对于考虑问题,我并非不擅长讲求道理,而是我的直感要先于道理,说是预感也好。我把首先感觉到的事情作慢慢的具体分析,而结果常常是应验了我的预殇。至今还没有自相矛盾的不合乎道理的先例。所以我深信自己的预感。
我的丈夫如此担惊受怕还是第一次。我这种异常的预感决不会错,我一定要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然而分折的结果是令人毛骨依然的。很早以前我就有某种预感,而时至今日也没有透露的原因是自己~直在欺骗自己。
我的秘密越是不想让人知道就越想倾诉,于是形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而且一定要用带锁的日记本。把秘密永远藏在心里是很苦闷的。精神分析学说认为那会成为疾病的根源。秘密越深痛苦也就越大。伊斯兰教的忏悔台一定是为缓解痛苦而发明的,它偶然地附会了精神分析学的原理。可是,无论在多么神圣的僧侣面立我都不能坦白自己的秘密。于是,我决定把全部秘密都倾诉在这个带锁的B记上,从员减轻我的烦恼。B记写满了就付之一炬。至今为止共写完了七本日记,都已化为灰烬了,这第八本不久也会被烧掉的。
丈夫从早晨就出去了,佣人们也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妨碍我。我把昨天晚上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思考的问题逐一地再现在日记上。
昨晚,当我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深思时,隐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怪物一下子窜到了我的眼前。尽管我被吓得惊恐万状,但仍移不开视线。如果不把隐约的疑虑进行彻底的剖析,心灵上的不安将永远不会消失。我要紧紧抓住那怪物,在强烈的光线下进行解剖。如果把剖析的经过和结果用文字表达出来的话是很长的,大概会用去日记的几十页。
在事件的一开始,我们看到的是白色的手帕飘落到窗外的情景。这件事早就成了经常映入我眼帘的图像。但是如果分析这手帕的含义是可怕的,我深知其中的秘密,但我还是装作一无所知,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现在我不得不把心里的话讲出来了。
那时,我和丈夫正在热海别墅的二楼用望远镜观察着自见崎的悬崖。当我看见在松树下有一个人时,就和站在旁边的丈夫说了。于是,丈夫取下了另一架望远镜观看。他有个不惯,每次用望远镜之前一定要用手帕擦镜头。当时他拿出手帕象征性地擦了擦,这之后的一瞬间,手帕从他手中滑落了,飘飞到窗外。于是,当我们再重新对准望远镜观看时,姬田恰好从崖上往下跌落着。
是由于丈夫不慎手帕才落掉的吗?如果是有意的,事情又会怎么样呢?我想他是有意的。这种想法很早就在我心里萌生了,但我又不敢认真想下去。因为我感到恐怖、震颤,只要一想此事,那可怕的怪物就将出现在我眼前。
现在,我们假定丈夫是有意识地使手帕落下去的,就会产生一个可怕的结局,即我丈夫就是杀人凶手。而飘落到窗外的白色手帕,只能被认定是给在外边的什么人发的信号。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可能。那么,信号是发给谁的呢?那是发给藏在对面鱼见崎悬崖上的同样用望远镜注视别墅这边的那个人的信号。当然,那个人肯定不是姬田,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人藏在树木丛中,这边的望远镜是看不到的。
为什么说信号不是发给姬田的呢?因为当时站在悬崖上的那人并不是姬田本人。我们用望远镜只看到了有人落下去,一直到后来发现了姬田的尸体,也不知道当时站在悬崖上的人并不是姬田。尽管借助于望远镜,但还是看不清,那漂亮的条纹西装映人望远镜的只是一片灰色。
通过昨晚小五郎的谈话才使我豁然明白了,我们目击到的坠崖者并不是姬田本人。侦探面对被怀疑者,只说了真相的一部分,以激起被怀疑者的恐惧心理,使他措手不及而于惊慌失措中干出意想不到的蠢事来。他们就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昨晚的小五郎就是运用了这一手段。这是一种心理拷问的方法。那意思分明是说密室之谜不是如此简单地被我们解开了吗,再有那模特儿的秘密不也……所以其它所有情况我们是都知道的。
小五郎谈到模特儿时,情不自禁地把它和手帕的事联系了起来。为什么画家房间里的模特儿没有腹部和腰部呢?因为无论多大的皮包都是装不进去整个模特儿的,上身和腿连结的部分即使切成两段也还是装不进去。而那皮包就是鱼见崎茶店女招待看见的穿灰色大衣的男人拎的那只。那里面装的就是那个人体模特儿。综合所有的疑点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像玩拼画玩具似的,把它们这样拼摆起来一看正合适。
小五郎耐人寻味地讲述了在模特儿的胸部下端和两条腿的上端有一圈小窟窿的情况。可以用粗钢丝把二者眼儿对眼儿地缝合在一起。于是,胸部和腿部之间的钢丝就像竹帘子似地排列着。这样一来,用它完全可以代替整个模特儿。这样,给模特儿人形穿上和姬田一样的西服,在脖颈上系一条像钓鱼线似的很结实的细绳,绳的长度一定要比从悬崖到海面的距离长些。
鱼见崎茶店女招待看到的穿灰色大衣的男人,把模特儿分解着装在大皮包里,拿到了悬崖上。然后把它藏在从我们别墅二楼的窗口看不见的树木丛中,再把它组合成很像姬田的木偶人形,之后把系在脖颈上的细绳拴在松树枝上,至此,模特儿便成了需要人操纵的木偶站在悬崖上。操纵木偶的男人仍藏在树丛中,他用那根细绳控制木偶活动。我们用望远镜看到的站在悬崖上的人实际是木偶人。
当时,丈夫也拿来了望远镜。而那手帕落到窗外,其实是暗号。藏在悬崖上的男人此时也正看着这边。当他看到飘落的手帕后,马上使木偶从悬崖上坠落下去。于是,这一幕映入了我们二人的望远镜。
为什么要用手帕为暗号呢?这已不言而喻。如果没有这边的两个人在看着,那边是什么也不会发生的。那意思显然是说望远镜可正在看着你那边呢。多么微妙的计划呀!尽管有那么几秒钟的疯狂,但所有的计划都已付诸东流了。啊!那若无其事地弄落手帕伎俩!可怕,多么可怕的企图啊。
仅仅进行一项表演就付出了相当的心血。而赛那么多的辛苦为什么一定要人看到木偶坠落呢?这是在洗刷自己,从而制造出一个无可置疑的证据。当时用望远镜观看鱼见崎的只有我和丈夫,而在司或彦也在场,并且他说用肉眼也看到了一个象豆粒似的东西从屋上落下。这样,就有了三个证人。而且这三个人还是这个案件的首先发现者。正因为我们报的案,警察才发现了姬日的尸体。但真正的凶手既是远离现场的目击者,又是这一事件的发现者。哪还有比这更精心的策划呢?
从海里打捞上来的不是模特儿人形,而却是真正的姬田。不言而喻。在我们目击到这场假坠落之前,姬田已经被人在同一悬崖上推下去了。这以后才又演出了这场木偶坠崖戏。至此,杀人过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完毕。而当我们离开别墅二楼的窗户时,那个穿灰色大农的男人用系在模特儿脖颈上的细绳把它从崖下拉上来,分解以后装回那个大皮包,悄悄地溜走了。
分析到这儿,那些细微的情况渐渐地也弄清了。那男人拎着皮包返回热海站的时候,茶店已经关门。茶店一般在五点左右关门,那天晚上一直开到五点二十几分。而拎皮包的男人是比那还晚才回来的,所以茶店的女招待根本不可能看到他回来。
那么,那个叫依田的农村青年看见的穿灰色大衣的男人又是谁呢?那个男人不是和姬田一起向悬崖方向走了吗?稍加考虑就会发现这里边有一个很大的疏忽。乡下的青年没有手表,因此他不知道那两个人走过时的确切时间。而调查者也没有留意这一点,他们误把穿同样灰色大衣的两个男人看作是一个人了。青年看到的那个人没有拎皮包,如果解释为此时皮包被放在别的什么地方了也是合乎逻辑的。不过,事实上茶店女招待和乡下青年看见的戴礼帽、穿大衣、戴眼镜、留小胡子的人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用的是同一种装束和打扮。如果不认为是两个人就不合乎清理了。那么,乡下青年看到的是谁呢?那就是真正的凶手大河原义明,也就是我的丈夫。
仅有那一天,丈夫是自己开车去的高尔夫球场。在回来的时候,他把车停放在距鱼见崎较远的森林中,去见预先约好的姬田,并一同到悬崖上散步。丈夫的替换衣物中有灰色大衣和礼帽,他把这些衣物带在车上更换是可能的。胡子和眼镜也一定是事先准备好的。
姬田爱我但也很尊敬丈夫,这事对他来说一点也不矛盾。他把丈夫看作是超越一切的伟大人物。所以只要是丈夫说的事,无论什么他都肯干。如果丈夫约地傍晚在鱼见崎会面,他一定会如约前往。假设丈夫让他不要把约会之事对任何人讲,他会连我也不告诉的。于是,丈夫在与他谈笑之中把他带到那棵松树下,又于谈笑之中抓住机会把他推下悬崖。然后自己返回停车处,若无其事地驾车回到了别墅。
从丈夫回到别墅到在二楼窗前看望远镜,大约有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差。所以真正的杀人事件应该是在五点十分前的五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大约在四点二十分左右进行的。乡下青年看到两个人走过去的时间一定是在比这个时间还要早几分钟的时候。无论是乡下青年还是调查者都搞错了时间,忽略了这五十分钟的间隔。而在头脑中同样的灰色大衣和礼帽这一概念过强,所以疏忽了时间差。
这样,我丈夫就成了从远处目击此案的目击者。若把远离现场的目击者看作是杀入者似乎是不可能的。这就形成了物理上的不可能。昨晚我一夜未睡,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这些事。当我最终得出丈夫就是杀人凶手这一结论时,惊恐得几乎要大叫起来,同时,更为我的推断而惊叹。
躺在身边的丈夫背对着我,像是睡着了。也许根本没睡,正在担心害怕。也许和我一样处于极度的思虑之中。可是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喘息也很平稳。因此,我的深思熟虑没有受到丝毫妨碍。夜渐渐地深了,可我的大脑却越发清醒。一个个设想不断地涌上心头。
如果丈夫平日不是侦探小说通,不是犯罪学者,而我也不受其影响狂热地沉醉在丈夫的那些藏书中,决不会产生如此推断的。丈夫也就不会受到如此可怕的嫌疑了。不幸的是丈夫具备策划出如此复杂阴谋的心术,而我也具备推断这种阴谋的能力。
那么,这场可怕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呢?原因当然是在我这儿。姬田夺去了丈夫所爱的妻子,他要复仇。他对我依然如故,看不出有丝毫的不满,他只惩罚他的情敌姬田。我认为丈夫是高深莫测的了不起人物,可是,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他对我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改变,却以钢铁般的意志巧妙地把情敌杀掉。他竟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感到我现在的内心世界,我的整个人生都忽然间变得畸形了。我无时不被惊恐冲击着。
我敬畏我的丈夫。我把他作为伟大的人物敬爱着。我对他的爱是超越一切的。尽管其中伴随着与人私通的不贞,但我对丈夫的爱情却丝毫没有改变。男女间的爱情有两种,一是超越了一切的永恒的爱;一是肉体的瞬间的爱。这两种爱情是有区别的。我认为瞬间的爱是无法破坏永恒的爱的。
我自认为丈夫那含蓄而深沉的爱,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因此而淡薄。我坚信这种超越万物的博大的爱。当然,我是瞒着丈夫爱这些青年的,但在我的内心一直认为即使是丈夫知道了这一切,也不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所以,我从未把这种事放在眼里。丈夫总是高人一等,我深信他不会因为爱情上的纠葛而走下那高高的台阶,与我一般见识。
的确,丈夫对我的爱情并没有因此而淡漠。他知道的也许不只是一个姬田,我和村越、庄司的情事他也早有察觉。虽然他对这些事了如指掌,但对我的爱情仍是一如既往。从这一点来看我所深信的事情还没有错。然而,丈夫尽管强烈地爱着我,却一点也不宽容我所爱的人。在这点上我原来的估计是大错特错了,也是无法挽回的失算。尽管如此。无论说丈夫是怎样的犯罪通,又是如何精心安排了这次杀人事件。但是,这样恐怖的计谋要想不让人怀疑是痴心妄想的。
在悬崖上操纵木偶的男人是谁呢?那就是村越。如果不是他,在他的那位画家朋友的房间里就不会出现带针眼儿的模特儿人形。
丈夫一定查明了村越和我的关系,然后利用这一把柄来威胁村越,迫使他充当了杀人帮凶。如果村越违抗丈夫的意志就会身败名裂,从而毁掉自己的一生。丈夫一定把我和姬田的关系也告诉了他。他无路可走,以致参与了致姬田于死地的阴谋也是不无道理的。在姬田死后,村越很不愿意与我约会的理由也因此而得到了证明。我曾三次约他都被拒绝了,偶尔见面他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曾走嘴说出“我也许被杀”的话来,而且,他所担心的事果然成了现实。他也被人杀掉了。
村越在丈夫的胁迫下履行完操纵木偶人形的任务后,急忙把分解了的木偶及木偶穿的西装和望远镜等装回那个大皮包,然后仍化着妆回到了东京。而且多半是直接到画家那里去了。他在那儿换了衣服,卸了装,把皮包和灰色大衣的处理委托绘画家,他则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公寓。
然而,村越有在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据。姬田事件发生的当时他正在歌舞伎茶座,和我们家里的种田富婆婆见过面,有确切的证人。但这些都是制造证据的名手。我的丈夫亲自筹划出来的。那是假证,我想是那个画家受到了村越的委托,穿着村越的衣服去了歌舞厅茶座。而在人群嘈杂的走廊上和种田富婆婆打了招呼,这会很容易地蒙混过视力不佳的种田富婆婆。丈夫在事先一定已了解到婆婆那天要去看歌舞伎表演的。丈夫那可怕的狡黠会把一切都考虑得十分周全的。
画家大概把村越放到他那儿的灰色大衣,礼帽和皮包等都拿到了卡住的旧物市场,卖给了旧物“店。皮包中那件很像姬田穿的西服可能也在那儿卖掉了。只剩下模特儿是卖不掉的,所以索性把它放在了根柜上做装饰品。一定是认为把它摆在破旧的石膏像等物品当中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那么为什么不把模特地扔掉呢。如果扔掉了,小五郎没有发现它,木偶替身的秘密也许永远保住了。但不拆掉反而当作装饰品摆在家里,也许不光是画家的聪明,更多的是村越的狡黠。村越读过一些侦探小说。因此,这是他在仿效前人的智谋,认为最好的隐藏方法就是放在明处。而且,这种手段如果不是明智侦探这样的智慧过入的人,也许是发现不了的。
模特儿本来是干净的,是从悬崖上落到水里以后才变得脏乎乎,残缺不全的。那模特儿一定是画家从千住的旧物市场上买来的。两条腿是后来从根部给切断的,针眼也是后来才扎上的,进行了一番bU工。
昨晚,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所想的大致就是这些情况。一边把它写在日记上一边进行整理,新想到的情况也随着加了进来。尽管这样,仍会有很多疏漏,但今天就写这些了。
追忆有关姬田的事件的同时,他使我想起了村越事件。尤其在姬田事件的各种关系得到了理顺和证实以后,不由得更加激励我去思考村越事件。
一直到黎明前我也没睡上一觉。大脑像计算机似的只是不停地想啊想,一个接一个地入情入理的推断浮现在眼前。思考的速度竟有趣地加快了。
早晨我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小时。在送走了丈夫以后,我便拿出日记一直写到现在。一边想一边写得费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决定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写。
正文 由美子的推理(二)
由美子的推理(二)午饭后我稍睡了一会儿,现在已经两点了。我又打开了日记,开始写起来。
是谁杀死村越的呢?作为姬田事件的继续,不用说,只能考虑是同一凶手所为。也就是说,村越也是我的丈夫大河原义明亲手杀害的。其动机不言而喻,是对情敌的复仇。加上村越还是他前次杀人阴谋的帮凶,他知道村越已经被刑警跟踪上了,不干掉就可能坏事。为保住秘密,只有杀人灭口。村越曾说“我可能被杀”,这是因为他有了某种预感。
曾先后两次发给姬田的那白色羽毛也插在了村越的尸体上,我想这似乎是要造成秘密结社的犯罪假象。但这更是在魔术上常常虚设的附属品的。丈夫是魔术名师,他是需要些附属品的。这种用舞台魔术的杀人法进行杀人的手段,是符合丈夫那种喜欢夸耀的性格的。
和姬田事件不同,这次我们首先知道了凶手,并得出了结论。现在来分析一下他是怎样进行策划的就可以了。
在村越事件中,他也同样为自己制造了天衣无缝的证据,证明他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十二月十三日的晚上,神南庄公寓里级口十三郎的小提琴演奏结束后,九点报时刚过的一刹那,枪声响了。村越邻室的人听到声响,马上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发现村越被人用手枪击中致死。而正在这时,丈夫。我、庄司都在家里的客厅收听广播,听到了相同的场四十三郎的小提琴演奏和九点报时。村越的公寓在涩谷站附近,我们的宅院位于港区的青山高树街。一个人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的。姬田事件有距离上的不可能,而村越事件有着时间上的不可能。乍一看,这证据实在是再确凿不过了。凶手凭着他那精彩的魔术手法,使这种不可能成为了现实。如果说姬田事件中具有距离上的不可能,凶手使之成为了可能的话,那么材越事件中存在的时间上的不可能,凶手也一定能使之成为可育自。
那么,他究竟是靠什么样的魔术手法使“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呢?
我的大脑病态一样的灵敏,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带皮套的小箱——录音机。录音机刚刚开始流行的时候,我们买了这台美国制的小型手提式录音机。当时只高兴了一阵,不久就玩腻了,后来一直放在丈夫书房的书架上,大约有二年没有听过了。
我仍有一种直感,尽管前后的时间顺序还搞不太清,但录音机在我的头脑里产生了疑问,我就要立刻进行核实。我悄悄地下了床,来到隔壁的丈夫书房。我们住的卧室和书房之间,隔着一层很厚的墙壁,即使弄出一点声音,也不用担。心丈夫会在卧室里听见。我打开书房的灯,拉开书架上的拉门,看到手提式录音机仍在原来的位置上放着。
我把眼睛贴近,仔细察看着录音机所放的位置。台架上原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录音机也已经放在那儿近两年。我发现现在录音机所放的位置和没有灰尘的地方不能完全吻合上,也就是说,似乎有人动过录音机,后来没有完全放回原来的位置。错位有二公分左右,这是在最近有人拿下过录音机的证据。而且,录音机的外套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尘。打开外套,只见里面也像在最近被使用过的样子。
证实了这些情况后,我关上灯,又悄悄地回到卧室的床上。由于直感的迫使,我的大脑转得更加灵活了。
丈夫是怎样利用录音机的呢?不用说,仍是靠着他的智慧。让我来刺探一下这其中的奥秘吧。
那天傍晚,丈夫是五点左右从外面回来的。他洗了澡,和我们一起用过晚饭之后,大约在七点左右到书房看书去了。七点半的时候,我去送了红茶,这已成了惯例。这之后,一直到八点四十分的级口小提琴广播演奏开始,将近一个多小时,丈夫都是一个人待着的。这段时间,我在西洋馆尽头自己的房间里写日记,看书了。
佣人们在晚饭店,做完活计都各自回到日本式住宅的自己的房间,很少有到西洋馆这边来的。晚上单丈夫送红茶、水果的事就由我来做。那天晚上,家里的很多人都不在家。因为有个重要的事,要到住在世田谷的我哥哥的家里去一趟,因此富婆婆和五郎坐车去了。这样,司机也不在家。富婆婆他们回来时已过了九点半。
老管家黑岩傍晚就回自家去了。我的身边女佣菊花的妈妈病了,她回住在杂司谷的家里去了。并说好当晚不回来住的。家里剩下的人只有庄司,另一个贴身女拥、两个做杂事的女佣,一个厨房女以及看守庭院的老人。司机的妻子也在家,但她和丈夫在车库后面的房子里单住着。这期间,在西洋馆的只有庄司,他也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在这种情况下,七点三十分到八点四十分这中间的一个多小时,没人能证明丈夫是否一直在书房,当然,若从书房出来经过走廊从正门出去,不被人看见也是困难的。那样的话庄司可能会发现,而且,当五即不在的时候,庭院看守是要负责照看大门的。如果丈夫走出去他也会发现的。
但是,不走正门也有办法从庭院里出去的。他预先把鞋子拿进书房,然后从书房的窗户跳到院子里。庭院里草坪很多,即使没草的地方,这几天连续晴天,也不用担心会留下脚印。在庭院一面围墙的顶头有一个非常出入口。这个门几乎从不打开,上面锁着一把很大的锁,如果是丈夫,什么时候都能打开的。
他大概又化了装。想想丈夫的性格,姬田事件时穿的那灰色大衣和礼帽也许又一次派上了用场,还有那假胡须和眼镜。他把小型录音机挟在腋下,从便门出去在近街叫一辆出租车,便来到了涩谷的村越住的公寓。港区和涩谷之间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远,可以说是近在咫尺。从青山高树街到涩谷站对面的神南庄,只相隔十几条窄街,出租车五、六分钟就能到。即使加上叫车时间,有十二、三分钟也足够了。
这之前,丈夫一定胁迫村越通过那个画家把手枪弄到手了。我不知道丈夫当时是如何解释他弄枪的用意,但我相信村越决不会想到他可能被自己弄来的手枪给杀掉。倏然间,我像被人用铁鞭抽打着似的,清醒地意识到丈夫那残酷无情的手段。我昏沉沉地盯着石头一样的丈夫的身姿,惊叹,敬畏,如痴如醉。
丈夫当然不会走神南庄公寓的正门。他从公寓后面的竹篱空隙钻进庭院,从窗户跳到村越的房间。在前面已经说过了,我曾到神南庄村越的房间去过。他那古式的洋房是潜入的最佳位置。房间位于整个建筑的东端,南侧是走廊,东侧和北侧对着后院。并不算大的荒芜庭院的四周,用竹篱环绕着,竹子已经破损了很多,很容易进出。竹篱的外面是一条寂静的横街,街对面则是另外宅院的长长的围墙。
村越的房间还有一个潜入的有利条件,北。东、南三方像刚才说的那样,而他房间的西侧,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住着另外一家。他邻室的房间门不对着南侧的走廊,而是拐过一个钩形的弯朝着西侧的走廊开的。村越的房门是独处的,在他的房门处直接看不到邻室的房门。不仅如此,村越房间和邻室间隔的那层很厚的墙壁,一直向北延伸着,伸出了村越房间的一半。延伸出的那一部分像是一个放东西的仓房。村越北侧窗户能看到的都是墙壁。因此,钻过竹篱从村越房间北侧的窗户溜进屋内,是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的。
十二月初,村越从以前住的地袋公寓搬到这里。搬进如此潜入便利的房间决不是偶然的,这是源于狡猾的凶手的策划。也就是说,村越被蒙在鼓里,在丈夫的命令下搬入这所行凶杀人的最方便的房间。啊!这是多么精细的犯罪准备呀。
凶手轻轻地敲着北侧的窗户,第一次杀人事件的帮凶不能拒绝他这异常的突然来访。村越打开窗户,文天跳了进去。然后,不可思议的演戏开始了。进行以上推测,我认为是适合情理的。
村越的房间里有收音机。突然,来访者把挟在腋下的录音机放在那旁边,按上录音装置。他把录音线接在收音机的扬声器上,并没有接在超短波处。然后,只等着收听级口十三郎的小提琴放送了。这时,他对感到莫名其妙的村越大概这样说道:
“我是为赶上听圾口的广播初奏才来的。我们一起听这位有名的音乐家的独奏,不光听我还要把它录下来。这样接上录音机线,我们的谈话和其它声音,无论多么强烈的声响都录不到磁带上,只能录到广播里的声音。
“你可能不理解吧,如果录音在我自己的家里也是可以的,为什么要跑到你这儿来录呢?其实是非这样做不可的。其中的原因你马上就会明白的。”
丈夫一定是这种口气和腔调,这是他的喜好,我很清楚。
听广播前,丈夫一定拿到了村越通过那个画家弄到手的手枪。那天晚上,录音机和手枪是必不可少的道具。
两人静静地听完饭口的小提琴放进。村越也许多少察觉到丈夫的企图,他是如何忍耐那种恐怖的我不得而知。也许像老鼠见了猫,吓得浑身都筛糠了吧。丈夫有这种异乎寻常的力量。村越虽不能断定他有杀机,却不知为什么怕得要死。他一定在半信半疑中冒出一身冷汗,忍耐着恐怖的煎熬。然而,退一步说,他还难以相信将要发生的事情,所以,终于设有下决心寻求救助。
小提琴结束,九点报时响后的刹那间,丈夫举起手枪击倒了村越。对方还没有发出愤怒的叫喊,就一命呜呼了。那么,丈夫是什么时候装上的子弹呢?也许在村越给他手枪对,他就当着被害者的面装上的,也可能是背着村越偷偷地装上的。不管是哪一种,反正开抢时里边是有子弹的。
村越倒下后,他擦掉枪上自己的指纹,按上村越的指纹,然后把枪放在尸体的旁边。他把预先准备好的铜丝缠在窗户的金属钩环上,另一端从玻璃窗上的那个缺口伸到外面,轻轻地推开了窗户。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他又回来把手提式录音机的接线从收音机上拆下来,挟起录音机,跳到窗外。从外面把窗户关上后,只要稍微用力拉一下伸到外面的铜丝。缠到钩环上的那一端就会被拽下来。二、三分钟之内就能完成这些活动。
丈夫大概从一开始就戴着手套,而且和村越一起听广播时也没有摘下来过。当村越感到奇怪不解的时候,他可能作了些令他生畏的解释。也可能是嘻嘻地笑,而不作任何说明。
仔细想来从外面关窗户的时候,应该有一个脚踏台才合乎情理。那里正好有一个风吹雨淋的苹果箱,把它作为搭脚,进出窗户或是穿钢丝都是很方便的。他看准窗上的两个约环已经合上,拽掉了钢丝,又从竹篱残缺处溜出来,很快来到大街上,叫了出租车回到家里。
密闭房间的阴谋虽然被小五即不费吹灰之力地识破了,但一般来说轻而易举是看不到漏洞的,人们也许会相信村越是自杀的。和制造模特儿的圈套一样,凶手在这儿也是绞尽了脑汁的,认为万无一失。明智轻松地最先突破了凶手认为是最难解的疑点,目的是让凶手措手不及。密闭房间和模特儿人形上的针眼儿,是这场犯罪中的最后的也是最大的秘密。这些最后的秘密名侦探反而先查明了,这对凶手是一个始料不及的可怕打击。
丈夫由于和我约好一起听八点四十分的广播,所以他从村越的公寓回来,一定要赶在这个时间之前出现在客厅里。如果是一般情况,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从听完九点报时,开枪杀死村越到回到家里,再快也需要十五分钟,他回到家里已是九点十五分了。卸掉化装也需要二、三分钟,除此以外还有一件必须做的事,那就是到广播放送开始还要留出一些余地,这也需要六、七分钟。所以说,当丈夫出现在客厅,我们看到他的时候应该是九点二十五分。
也就是说,在我们家里圾口的小提琴演奏开始的确切时间是九点二十五分,而我们看到的时候却是八点四十分。这中间有四十五分钟的间隔。为消除间隔,把在村越公寓里听到的八点四十分的放送再变成我们家里的八点四十分,而实际上的九点二十五分钟的放送,是要做一番手脚的。
凶手是怎么克服时间上的差距呢?关于收音机是不难作手脚的。在我们家里只是偶尔听听广播,这给凶手带来了很方便的条件。平时,女佣们有时听放在日式住宅茶室里的收音机,可是事件发生的当天,茶室的收音机突然出了故障,午后开始就不响了。一直到次日的上午拿到收音机修理店去修这段时间,都是不响的。
西洋馆里的收音机有一周多没有听了,这次听级口的小提琴演奏是例外的。在这之前谁也没听过,是可以肯定的。我不大喜欢听收音机,庄司也从不前客厅的收音机,因此不用担心听收音机会暴露时间。
丈夫从村越的公寓回来后,又从窗户跳进书房。在卸掉化装之前,他是溜进黑暗的客厅,纪录好的录音机放在装饰柜上的收音机后面。橱柜上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这个手提式录音机。这个装饰根柜是个欧式的收音机根,上面有搁板、小门儿、抽屉,整个橱柜上刻有精制的手工花纹。放收音机的那一格,宽度有二尺五寸左右。收音机在中间的那一捆板上,他可以把录音机藏在它的后面。在拥板旁边摆放的大影集后面,也可以藏。
凶手把录音机藏在那儿以后,又于了些什么呢?我站在凶手的立场上分析了一下。
丈夫对客厅了如指掌,他用不着开灯,摸索着在一、二、分钟之内就能完成这些准备工作。在收听时,若打开收音机的开关,又要听后面的录音机放进,是要另接一个绝缘线的。可是,真的这样安装起来既浪费时间,摘除时也很麻烦,所以他根本用不着做这种费力无益的工作。在级口的小提琴放送开始的时候,只要丈夫亲自去拧开关,事情就简单多了。当时,客厅里的灯光很暗,对收听音乐是很适合的,所以不显出有丝毫的不自然,在微睛之中,丈夫背对着我们挡住收音机,把手伸向收音机的后面,打开了录音机的开关。于是,录到磁带上的级口的小提琴演奏响了起来,完全像从收音机放送出来的一样。清晰度、音质也许稍有些不好,可幸运的是我们对音乐都不十分敏感。
为使广播的接收机不能太暗,蒙骗过这一环节而不出漏洞,他也许把调谐度盘拧到哪个波段都收不到的地方,这样一来,即使打开收音机的开关,也保准没问题。接收机的电压显示处也就出现了微弱的光亮,指示调谐程度的电眼也亮了。按说收音机开着,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声音,但我们都坐在离收音机较远的地方,是听不出有其它杂音的。不管调谐拧到什么位置,能听到演奏谁都不会产生怀疑。更何况,在收听时大家都是微闭着双眼,懒散地倚在安乐椅上的,谁还有心去注意收音机是什么样子。
我们听了二十分钟的演奏后,又听到了九点报时。大家都不想听以后的节目了,丈夫起身关上收音机,同时也关掉了录音机。当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丈夫又返回幽暗的客厅,把放在装饰柜上的录音机放回书架上原来的位置。
谁会料到,出色的凶手竟在这儿留下了一个漏洞。他疏忽了书架搁板上有薄薄的灰尘这一情况。录音机原来放的位置没有灰,而四个角上是落了灰的,凶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大致把录音机放回原来的位置,他没有留意是否与原来的无灰处吻合。录音机所放的位置与原来的位置相差大约两公分,这引起了我的怀疑。这里若是没有差错,我也不会展开想象的翅膀。
他用录音机克服了收听上的问题,但还必须使收听时间与整体时间一致。我们家里有很多表,表上的时间如果和收音机放送的时间不一致,整个阴谋就全落空了。凶手是如何处理这难中之难的,让我仍站在凶手的立场上分析一下吧。
我考虑了许久。丈夫在村越的公寓里听演奏的准确时间是八点四十分到九点。听完后他马上从窗户出来,回到家里的书房,把这段时间假定为十五分钟。坐出租车也就需要五、六分钟,即使加上等车和上下车这些时间也不过如此。在客厅藏录音机,卸装,若无其事地在广播放送前的三、五分钟回到书房,这中间如果用了十分钟,打开录音机时,最早也有九点二十五分钟左右。二十分钟的广播结束已是九点四十五分了。
真正的小提琴广播时间是八点四十分到九点,为了使九点二十五分到九点四十五分的磁带放送时间与真正的广播放送时间一致,必须把家里所有的钟表拨慢了四十五分钟,才能达到这一目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一行动,非常困难,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丈夫这样的人能使常人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成为现实。
先从外部方面谈起。如果能听到外面表示时间的声音,如汽笛、电笛等,把家里的表怎样弄慢都是毫无意义的,而外面根本就没有这种定时的声音。我们的宅院很大,就连来卖东西的喇叭声和铃声在厨房都听不到。推销物品的人也没有在一定的时间里来的。尽管可能担心女佣们外出看到街上的钟表时间会产生怀疑。可是,傍晚五点过后,是没有人再出去的。
家里要是来了客人,也许会产生麻烦。可丈夫有个不惯,如果不是预先打电话或写信与他约好的客人,他从不接待。在那天,这样的约会像是一个也没有。公司里的年轻职员们,有时不打招呼也常来玩,可奇怪的是那天也没有人来。
这样,就只有家里表示时间的东西了,除了钟表还有茶室的收音机。那天,丈夫在早饭后就出去了。临走前,他偷偷地来到茶室,把收音机的真空管或是某个连接线弄坏,弄到外行根本无法维修的程度是不难的。
再剩下是挂钟、座钟和家里人戴的手表。凑巧得很,那天晚上不在家的人很多,富婆婆和五即他们走正好和丈夫回来是脚前脚后。丈夫回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坐上车到我哥哥家去。到世田谷是前些天就定下来的,丈夫也许有意利用这个有利的晚上。管家黑岩在每天文夫回来后就回自家去,菊花因她妈妈有病,也早早地回杂司谷的家里去了。宅内只有庄司、三个女佣、一个厨房女、看庭院老人、司机的妻子,共七个人。其中戴表的只有庄司。
先从座钟说起,西洋馆这边,客厅、书房、卧室和门卫五郎的房间里都各有一个。每隔八天上一次弦,卧室以外的由五即上,卧室的由我和丈夫上。可我经常志上弦,很多时候是不走的。时间也很不准确,所以不把卧室的钟考虑在内也是可以的。日式住宅的那边,接待室和茶室各有一个座钟,厨房有一个挂钟,都是女佣们上弦、使用。但也是走走停停,时间也不很准确。从凶手的角度来讲,他可能会这样:在事件前一天的晚上或事件当天的早晨,他把日式房间的这几个钟先拨慢二十分钟左右。如:把厨房的钟拨慢二十分,把茶室的钟拨慢二十五分。这样,到了当天的晚上,即使不再做什么手脚,钟上的时间反正也是不准确的了。拨慢了二十五分的钟,假设又前进了二十分钟的话,结果上下的时间差正好是四十五分。女佣们不会总去看表,所以能充分地把她们骗过去。
住在西洋馆这边的五郎,时间概念很强,如果用同样的方法恐怕是骗不过他的。若是丈夫在午饭后将要外出之前,把他房间里的钟拨慢十分左右,要比一次拨慢四十五分安全得多。等他傍晚回来以后,再去拨慢三十五分就可以了。洗澡、吃晚饭这段时间,大家都乱哄哄的,是不用担。心有人会注意到的。如果仔细推敲的话,认为他这样做风险很大。那么,他也可能在两个小时或更长一点的时间内,分二、三次把表拨慢。
此外,必须拨慢时间的手表还有三块,丈夫的,我的,还有庄司的。丈夫的就不用说了,而我的表也很少或,常常扔在桌子上,所以想在我的表上做文章是不成问题的。再就只剩下庄司的那块表了,然而,奇怪的是那天早晨庄司的表突然不走了。
这一情况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件发生后的翌日早晨,庄司说他的表不知为什么突然停下不走了,要到修表店去修,我这才知道他的表坏了。能说这是偶然的吗。在当时我并没有想什么,而现在看起来,我怀疑是庄司洗澡的时候,凶手把表的零件给弄坏了。如果说在司的表在这个时候坏是偶然的巧合,那未免有些超出寻常。
如果说茶室的收音机和庄司的表在事先都被弄坏,B本式住宅里的三个钟在外出前,也分别拨慢二十分或二十五分,到傍晚相反又前进的话,那么,傍晚丈夫@来以后一定要做手脚的钟表只有西洋论的四个座钟,他自己的表以及我的表。丈夫一定是从五点回来开始,在洗澡、吃饭,一直到七点进书房的这段时间里,拨慢了这几块表。他进书房时是七点,但这是拨慢后的时间,实际的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正如刚才说的,如果外出前已把钟拨慢了十分,这时再拨慢三十五分钟就可以了。洗澡、吃饭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忙乱乱的,趁大家不注意把表拨馒三十分左右,也许是轻而易举的。
到七点以后,实际上的时间和伪造的时间就形成了四十五分的时间差。于是,丈夫在村越的房间听完的八点四十分到九点的小提琴演奏,回到家以后,又在同一时间里听了一次。常理上认为不可能的事就这样成为了现实。
后来的这次假放送,在我们家里所有被提前的钟表上,都是从八点四十分开始的,而实际的时间是九点二十五分。结束放送后,在当晚适当的情况下,丈夫又把西洋馆的四个座钟,我的表,他自己的表拨快四十五分。这样,整个阴谋便大功告成。
写到这里,有关姬田和村越事件的大敌情况已真相大白。至于村越的朋友那个画家的溺死一案,其中似乎没有太大的阴谋。因为事出紧迫,也许还没有来得及预先制造假象。
画家事件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十二号的晚上,也就是村越被杀的前一天傍晚,村越受到了丈夫的胁迫和指派,和那个画家在千住大桥边散步,当走到无人通过的大工厂后面时,他把画家推进了水里。然而,一定说是这种情况似乎也有些牵强附会。丈夫如果威逼村越去杀画家,会使村越产生自己也可能被杀的怀疑,所以这样做是冒险的。由此看来,我认为仍是丈夫亲自赶到千住把画家干掉的。
通过村越,丈夫肯定十分熟悉画家的脾性,也许还见过面。丈夫想除掉他,一定是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悄地把他诱骗出来。和他一起到他喜欢的千住大桥边散步,然后趁机把他推进河里,我想这并不是很难做到的。
那么,十二日晚上,丈夫可能作案的证据是什么呢?这里有一个奇怪的偶然情况。那天,司机突然感觉到肚子痛难忍,没有去出车,是丈夫自己开车出去的。丈夫平时就喜欢自己开车,这也是他引以炫耀和自豪的。司机肚子疼不能为他开车,他像盼着这个机会似的,自己驱车走了。他这种嗜好和魔术的兴趣有着共同之处。
十二日的晚上,在柳桥饭店有宴会,丈夫回来时已过了十二点。从柳桥到千住大桥,一查地图方知道两地近得出乎意料,乘车的话也就需用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左右。丈夫在宴会结束后,绕到千住干完他所要于的事再回到家里,是有充足的时间的。如果事先和画家约好,或是早就知道那天晚上他在于住大桥一带散步,根本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解决问题。从千住回来不用绕走柳桥,可直接走青山。无论从柳桥还是从千住,回到住宅所需的时间都差不多。如果扣掉其中的时间差,用三、四十分钟也是可以干掉画家的。
我把大脑里想出来的都归纳到这儿,也许还遗漏了一些细小的环节。
一直连续不断地写呀写,我已经很疲劳了。
从小五即来访的翌日晨,就开始写这个日记,把时间都浪费到这儿了。现在已是十八日的晚九点,整整花费了两天时间,写满了日记的一半。
两天来丈夫都外出作事去了,所以我有充足的时间详细地写出我内心的秘密。从结婚到现在,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东西。也许是被侦探妖怪给迷住了,是这个可怕的妖怪迫使我写出这些推测的。
这种推测除了大河原的妻子,我想任何人都无法推断。丈夫精通侦探小说和犯罪记录,十分了解如何犯罪以及犯罪的手段。他同时也是个狂热的魔术迷。而我,他的妻子则受其影响,习惯了他的这些手法和技巧。而且,作为妻子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的丈夫,了解他的性格和思维方式。所以,只有我才能够理解异想天开的丈夫,以及他奇怪的想法。
这是多么狂妄的圈套,多么肆无忌惮的欺骗哪。这种高明的手段,把人们普遍认为是不可能的事,变成了现实,而又要像小孩子的恶作剧,身为实业家的丈夫,再没有比他更讲现实的了。作为一种解脱,他既爱好具有悬念和虚构色彩的侦探小说,又迷恋魔术的虚幻。这次杀人阴谋的策划也渗透出他两种性格。他一如既往地爱着我,却以不可动摇的意志杀掉了他的情致,与我私通的男人,这是他现实主义性格的一面。而策划出上策的,把不可能之事变为现实的阴谋,又包含着一种幼稚的冲动,表现出了魔术爱好家的性格。
奇怪得很,不知为什么我虽然觉察到了丈夫的残酷阴谋,但我对他并不感到害怕和憎恶。相反,对他那钢铁一般的坚强意志感到敬畏。他的稚气也引起了我的同感。我过去爱的现在仍爱着的男人被他一个个地杀掉,我竟不感到有丝毫的愤怒,连我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这也许是因为我还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常说的真正的爱情是什么的缘故。我曾一时爱过很多男人,但我对丈夫的爱是至高无上的纯洁的爱,而对那些青年男子的爱不过是肉体的爱罢了。我的性格似乎很奇妙。
时至今日,我没有要把丈夫的罪行告诉给任何人的愿望。到死我也做丈夫的同谋,永远隐藏这个真实的秘密。这也许是令人费解的作法,我现在更加强烈地爱着犯了杀人罪的丈夫,爱他那坚定不移的钢铁般的意志。多么奇怪的心理呀。
尽管把这些情况写到了带锁的日记上,但也不是十分保险的。如果这种担心真的发生了,马上就烧掉它。
似乎还有许许多多想写的东西,可实在太累了。急急忙忙地写,不知不觉中手指磨起了水泡,疼得写不下去。
正文 防空洞
防空洞庄司武彦看完这令人不寒而栗的日记后,不知如何是好,这事太重大了。怎么看待日记上的这些情况,又怎么来处理这事呢,他苦思冥想了很长时间,仍是一筹莫展。他很害怕见到由美子夫人。到了晚上,不管是主人大河原还是由美子,以及外出的其他人都会回来。尽管他很不愿意马上见到这些人,但在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要见面,他想回避开这个时间。他把日记本用报纸包了好几层,挟在腋下。如有一时不在手里,都感到很危险。
离开了家,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神宫外苑。此时已是暮霭黄昏,苑内的柏油路宛如一条条幽美的曲线。走在树荫下的人们像一个个影子似的,来回穿梭。他心事重重地在苑内的小路上徘徊着。天渐渐地暗下来了,小路两旁的路灯闪着冷清的光。
将近两个小时,他仍没有理出一点头绪。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是些什么古怪的想法。如果尊重夫人的意志,就把日记上的情况永远隐瞒着,可是,武彦还没有如此的胆量。在对法律和道德的惧怕之下成长起来的他,没有这种勇气。他自己更想不出好的办法,因此想和谁商量一下。他心里基本有了谱,他要找的人就是明智小五郎。
私人侦探明智小五郎是法律的朋友,他维护法律的尊严,但他不是法律的奴隶。他也不是官方的警察。他一定能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稳妥解决方法。可是如果这样,由美子日记前半部的情事问题,就非暴露不可了。不仅如此,武彦自身那羞于人知的爱欲就再也掩盖不住了。但想到事件的严重性,他也顾不了许多,决心抛弃这些杂念。
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急忙坐上一辆出租车来到了采女街的瑰街公寓。此时是七点三十分左右,明智幸好在家,他被请进了一楼的会客室。
武彦没作任何说明,首先打开了报纸包,把带锁日记推到小五郎面前,说:
“这是大河原夫人的日记,写着非常重要的情况。请您从这儿一直看到最后。”
他说着翻到了日记的五月五日。
“好长啊,我会看得无聊吧。好的,我还是先看看吧。”
小五郎说着换了一个轻松的姿势,倚在安乐椅上读了起来。
武彦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目十行的明智小五郎。对小五郎来说,看书是不成问题的,他快速地浏览着。这时他的助手小林送咖啡来了。武彦和这个温和的少年很投机,他们是好朋友。但考虑到不该打扰小五郎,所以他只朝小林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小林也知道些事件的情况,他好奇地凑到小五郎跟前,看了一会儿日记,然后又不声不响地走出了的会客室。
小五郎在看到一半时,用右手不停地搔着蓬乱的卷发,这是一种“名侦探的兴奋”。武彦感到小五郎是第一次在日记上读到这样的故事,平日他那笑眯眯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那目光中既有惊奇的恐怖又有难以琢磨的欢喜。
大约三十分钟左右,小五郎看完了日记。他拿起桌上的纸和笔,迅速地在日记上抄下了一些什么。这时,他的脸上又浮现出平日那和善的笑容。他看着武彦说:
“看到日记本上的锁扣弄坏了,你一定没钥匙吧?也就是说,你是趁由美子不在,把日记偷出来的。”
“是的。”
“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个日记的?”
于是,武彦把前些天他到由美子的房间去,看到她慌慌张张藏日记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小五郎的眼睛猛地一亮,手又习惯地放在了头上。他的脑海里一定又闪现出了什么新的念头。
“你最好是物归原主,把日记再放回原来的抽屉里。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但我们还是不要失礼。”
小五郎像打哑谜似地说道。后来才明白这话包含着深刻的喻意。可是,武彦此时感到很莫名其妙,他搞不清“没有必要”和“不要失礼”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脑子里想的只是一个问题:如果把日记送回去,被弄坏的锁扣怎么办。
“那锁扣儿虽然弯了一点,并没有断,弄直就行了。我来做给你看。”
小五郎一眼就看出了武彦的心思,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走进隔壁的房间,取来一个大工具箱。只见里面的工具十分齐全,有小锯、小锤子、小铁砧、宽刃小刀、钻、钳子。螺丝刀等,简直是个万能工具箱。他把工具箱放在桌子上,像个匠人似地修起锁别儿来。
名侦探的长手指令人吃惊地灵活。他用钳子一点一点地把弯曲的锁别儿弄直,又用小锤、铁砧呼略了几下,日记上的锁别儿竟恢复了原样。
“这就可以了,如果仔细看可能会看出来,不过,即使看出来也没关系。我们悄悄地修好再放回原处,已经表明了我们的礼貌,这就够了。”
他把日记本递给武彦,仍说着武彦不太理解的话。
“那么,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日记放回原处就可以了吗?不用再作什么了吗?”
武彦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担心地问道。
“你就当没看过日记。这对你来说也许很困难,但你尽量做吧。一切都交给我好了。我什么都不告诉警视厅,这次我要亲自干,一定找出真凭实据。由美子的推断的确很精彩,但不过是结局的种种猜测,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现在,我还有精力,早就想尝尝冒险的滋味了。”
小五郎要冒什么险呢?
“那我今晚就把日记放回夫人的房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我能做到吗?”
“尽量演好戏。和由美子的关系,最好也是一如即往地继续下去。”
武彦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由于情况的重大而不得已才暴露出的隐私,使他羞愧得面红耳赤。
武彦从小五郎的公寓告辞出来,回到大河原家的宅邪,已是九点半了。他等主人夫妇回到卧室后,悄悄地溜进了夫人的房间,把日记又放回原来的抽屉。
次日的一整天都过得很平静,到了第三天,二十一日的午后,由美子突然出现在武彦的房间。这是极罕见的事,武彦从昨天起就有意回避着夫人,所以,在其它房间他们能见面的机会很少。今天幸好主人也没有带武彦出去,因此夫人就主动找上门来。
夫人慢慢地关上门,在武彦的写字台旁边坐下,眼睛紧盯着武彦说:
“丈夫今天晚上有事,很晚才能回来的。”
她说到这儿,装模作样地停住不说了。她还是那么迷人,尽管对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已了如指掌,但他感到此时的由美子有一种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魅力。在这个秀美的丽人面前,武彦忘却了自身的存在,周身像注射了麻醉剂,陷入一种虚无缥缈的状态。
“喂,我们到外边去,知道了吗。”
夫人似乎还没发现武彦看过她的日记,可确确实实读了那日记的武彦听到“到外边去”这句话,突发出了复杂的联想。他那欲火之上又燃起了妒忌的烈焰,他想像着那一时刻的美妙与快感。他的心被刺得痒痛起来。
“傍晚五点在市谷站前等我。我五点准时坐车从那儿经过,你搭上我的车,然后我们一起到那个地方去。怎么样啊?”
不用说,武彦得意地满口答应了。
武彦在五点之前来到了市谷站前,他看着面前的马路。四周已有些微暗,路灯也开始显示出它的威力。
刚好五点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眼前。车门打开了,由美子向他摆了摆手。他快步赶了过去。
由美子穿着平常穿的外衣,并没有像和姬田约会的那样化什么装。武彦上了车,两人刚在座位上坐稳,就亲昵地挽起了胳膊。
“我们到哪儿去?”
“你马上就知道的。很美的地方。”
出租车驶向了过去的翻街区,走了大约五、六分钟,由美子对司机说:“在这儿停下。”只见这里一侧是长长的宅院围墙,另一侧是杂草丛生的空地。武彦和由美子就在这儿下了车,出租车开走了。
过去的湖街区是地主的霸占区,后来又由于受战争的破坏,有几处已成了荒芜地带,这里大概就是其中之一。只见有五百坪左右的大片土地被杂草覆盖着,在这片杂草覆盖的荒芜地中间,堆积着一些像是残留着的废墟似的破砖瓦。
“就是这儿。”
由美子说着首先进入了那杂草丛生的院落。这片荒芜地的四周是用铁条围起来的,但有些地方已经被折断,从这些地方可以自由出入。
四周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由于是在冬季,草木都是枯萎的,因此并没有蓬蒿没膝的那般景象。但是,在四周一片漆黑的晚上,走在这遍地是枯草的荒凉地带,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更何况是大河原夫人把他带到的这奇怪的地方,武彦感到有些文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晕头转向地跟着由美子,不知道她究竟要把自己带到这荒芜地的什么地方去。这时,由美子说道:
“那些破砖瓦的下边是个防空洞,是用钢筋水泥修建的,里边很大的。这是我前些天从这路过时发现的。”
武彦心想:这个美人真是个冒险夫人、猎奇夫人哪。不断地巡游东京市,就是为探寻奇妙的幽会场所。
他俩来到了荒芜地的中间处。夜幕下,只见杂草中隐现出一个黑幽幽的洞。
“就是这里呀,我准备了手电筒,没关系,你害怕吗?”
虽谈不上有什么害怕,但也着实感到发怵。况且,武彦对这种离奇古怪的地方又没有什么兴趣。这时,美貌绝伦的由美子站在了他的面前。阴森可怖的背景下,衬托着一位绝代佳人,这犹如一幅明治时代的浮世绘画师的画面。不,这已远远超出了浮世绘的绝妙,简直是泉镜花笔下的梦幻世界。
武彦的猎奇心从这些联想开始了,他渐渐地对这种不可思议的幽会处产生了奇妙的兴趣。他感到内心里一阵冲动,情欲之火开始在心头喷涌。
“进去之前我们不能打开手电筒,否则会被远处发现的。”
由美子说完,拉起武彦的手向黑洞里走去。洞里的台阶上长满了杂草,脚下很滑,他们小心翼翼地向下走着。在眼看就要下到里边的两三个台阶处,武彦一下子滑倒了。由美子“啊”地叫了一声,想去抓住他,可谁知她也一起摔倒了。
两个人顺势抱在了一起。由美子柔软的两只手在武彦的背上疯狂地抚摸着,武彦紧紧地抱着她那温暖的富有强性的肌体。黑暗中,他们久久地狂吻着,几乎透不过气来。由美子那特有的诱人的芳香使武彦陶醉了。他们从鼻子里急促地呼出的气息,冲击着彼此脸上的汗毛,使得皮肤有一种甜甜的痒痒感。
防空洞的中间部,有一个约可铺三张铺席的小屋,小屋的四周都是用水泥修筑的。也许是高台排水很好的缘故,屋内的水泥床十分干燥,一点儿不像想象的那样潮湿。今天是十二月里很暖和的一天,而防空洞里比一般的房间还要暖和。
在水泥小屋的这数十分钟里,武彦尽情地体验着他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不可思议的爱欲的快乐。平日就放荡不羁的由美子,此时更是换了一副尊容,她简直成了一个神秘的梦境世界中的女妖。两人似乎远远地游离了现实,飞到了古代传说中的虚幻世界。退化到了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成了黑暗洞穴中的原始男女。
当进入防空洞中心部的时候,由美子打开过一次手电,但马上就关掉了。四周凹凸不平的水泥房间,是个隔绝了一切光亮和声音的小天地。在黑暗中的这十几分钟,犹如被黑色的天鹅绒包裹着。这对武彦来说,简直可以匹敌他的一生。他像是在这里生又在这里死一样,忘情陶醉在无法言表的爱欲的神秘之中。
黑暗中,由美子的身体像一条洁白而光滑的巨蛇,那蛇身散发着阵阵诱人昏迷的幽香。他的身体似乎被缠绕着,缠缠这儿,勒勒那儿。他感到血液停止了流动,意识也渐渐地丧失了。
武彦赤身裸体地昏睡在由美子的怀里,突然感觉周身像用细丝鞭抽打着似的疼痛。他的双手被拧到了背后,两条腿的膝盖处和脚脖子也针扎似的疼痛不止。
不是绵,像是一种又软又细的铜丝。他感到自己的两手、两脚都被一道道地用钢丝缠着。身体每动一下,细铜丝就勒进肉里,扎心般地疼痛。
武彦沉溺于爱欲的欢心中,渐渐地疲惫不堪。昏沉沉中他也意识到了自已被捆绑,但并没有反抗,大脑里没有丝毫想要反抗的意念。
他恍恍惚惚地感到,由美子的体温和香气从他的身旁消失了。她到哪里去了呢?虽然处在漆黑一团的洞穴,但空气的微微流动使他感觉到了她的离去。他心想:她难道把我绑在这儿一个人走了吗?尽管萌生出如此念头,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安。
不多时,体温和香气又飘回来了。后来才知道,当时由美子是到防空洞两边的出口处去看看是否有人。
散发着体热和香气的光滑肌肤,又靠近了武彦。柔软的两只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在武彦的心里,此时仍存在着一种被包溶的愉悦之感,但两个手腕和两条腿上铜丝勒进肉里的刺痛,影响着这种激情的挥发。他想求她给解开。
“你把我绑上了吧。为什么要绑我呢?”
他似睡非睡地问道:
“有意思呀。要是我不给你解,你自己是绝对解不开的。这就很有趣。”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已经累了,想出去。”
“出不去的……水力。
武彦那痴呆的大脑无论如何都感到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他想不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永远?”
“是的。”
“为什么?”
“为了使你永远成为我的。”
“你想怎么样呢?”
“就是这样。”
由美子说着,柔软的双手一下子掐住了武彦的喉咙,他顿时喘不过气来了。这一刺激终于使武彦从陶醉中苏醒过来,但他更加感到不可思议。由美子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好容易松开,他趁机赶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