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起可怕的案件。这犯人好像比那精明强干的宗像博士还要高出一筹哩!报纸大书特书什么犯人是魔术师,但真是个魔术师,而且这犯人又是个裸露狂,比起杀人这件事来,想尽量装点其结果,向世人显示。是一种狂人呀!这家伙虽是狂人,但非常机灵聪明,以至可以随心所欲地愚弄被称为名侦探的宗像君。宗像君也干得非常漂亮,特别是从扔进隅田川小匣子的包装查明了犯人的住所这一点实在出色极了!”
“但这也着手晚了呀。”
警部连珠炮似地说道,随即咬紧了嘴唇。
“这个叫北园龙子的女人的手法也很有意思。搬家的前一天晚上买进了许多罐头和面包这一点实在是趣味津津不绝呀!你的笔记本上那条消息的旁边划着红线,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完全猜测不出,心想大概是犯人准备躲进远离人烟的山里什么的,但总觉得这也不可信。只是我在听到那事实时全身直打寒战,不知是为什么,觉得心间刮过了一阵冷风似的,所以我才划红线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在旋涡中就要变得盲目了。但你的潜在意识显然察觉到了真相。你之所以打寒战,那是因为那不能开口说话的潜在意识发出了紧急信号。哈哈哈哈,犯人的隐蔽处找大致想象到了。”
“啊?隐蔽处?不会是开玩笑吧?那是什、什么地方?”
警部不由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奇声怪叫起来。
“何必那么着慌呢!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领你到那地方去。但宗像君这样的人是不会察觉不到那地方的,说不定今晚宗像君单独去那地方逮犯人了。”
“是那么近的地方吗?”
“嗯。叫北园的可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呀,她是想使你们陷入错觉,因为如果搬了家,把房子变成了空房子,那么那幢房子当然就排除在搜查网之外了嘛。从那天起,那地方就变成了最安全的隐蔽处了。”
“啊?!这么说那家伙藏在那空房子里学?”
“如果那女人是我所想象的那种聪明人的话。”
“哦,原来是这样。的确那魔术师像是会想到这件事的。好,不管怎样先得弄弄清楚。我就此告辞了。”
“唉,等等!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一起去……啊,电话。等我一下!”
小五郎急忙拿起台式电话的话筒,刚说一两句话就一面把那话筒递给中村警部一面说:
“是你的。侦查科的德永君打来的。好像挺慌张,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警部立即把话筒贴到耳朵上。
“啊?!宗像博士?发现了?……嗯,是青山的……神社院内吧?……啊,祭殿的地板下?嗯,知道了,知道了。好,我这就去,你们也布置一下,赶到那儿去!”
中村股长激动得满脸通红,咋喳一声一搁下话筒,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小五郎。
“果然像你推测的,说是那女人躲在空房子的顶棚里。她弄破了屋顶从那儿逃跑了。宗像博士紧追不舍,好像在附近神社的院落里逮住了她。据说博士刚打电话来告诉。我马上出去,你……
“当然陪你一起去晖,想看看北园这个女人的脸,也想会会久别的宗像君嘛。”
小五郎边说边据了一下电铃,喊来了助手小林,让他打电话叫一辆车子,自己很快地作着外出的准备。
正文 戴眼罩的男人
戴眼罩的男人十几分钟以后,两人在那神社的牌坊前下了车,走进了一片漆黑的树林里。
以前方隐隐约约的灯光为目标向祭殿后面走去,只见三个黑乎乎的人影手里都举着手电筒蹲在那里。一个是穿晨礼服的宗像博士,另两个是穿制服的警官。事后打听,原来那是根据博士的通知从附近派出所赶来的警官。
“是宗像君吗?我是中村。我刚好在拜访小五郎,接到了侦查科的电话通知,就跟小五郎一起赶来了。从警视厅那儿过会儿也会来人的。”
中村警部在黑暗中打招呼说。宗像博士一听小五郎也来了,立即上前一步说:
“啊,小五郎君,您回来的消息我从报纸上知道了。在您外出期间,我被迫接受了这个骇人听闻的疑难案件,以为好容易追到了犯人,可您瞧,落得了这副样子。”
博士一面用辩解似的口吻说道,一面将手电筒光移向祭殿的地板下。
“啊!这是…”
中村警部因过于吃惊不由得喊叫起来。
这也奇怪。在祭殿的地板下,清晰地浮现在手电筒光束中的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黑色西服的胸敞开着,那白色的衬衣染得红红的,血块在手电筒光的照耀下刺目地闪着光。礼帽掉落了下来,长长的黑发乱蓬蓬的,从面如土色的女人嘴唇到下巴流着几条如红毛线一般的血。女人的右手里握着五寸左右的鞘短刀,刀尖上沾满了血浆。
“是自杀呀。可为什么会落得这样……”
宗像博士接过警部的话,过意不去似地解释说:
“是我的疏忽。如果向你报告,请警察搜查那空房子就好了。可我决不是想抢先立功,我没有充分的把握,只是猜想猜想罢了,所以没有想麻烦警察。我想自己先弄清是否猜中了。谁知我完全猜中了,而且跟踪到这儿,轻而易举地逮住了这女人。可是,说什么也只是我一个人嘛,也不能带着这个女人去找汽车,所以我想还不如打电话告诉你,请你们来这儿的好。于是我把这女人绑在这儿地板下面的柱子上,跑到附近商店打了一个电话,还委托那商店的人请他们也告诉了派出所。离开这儿才五分钟时间,可回来一看,落得了这副样子。不知道是怎么解开的,她解开了绳结,刺中心脏自杀了。我压根儿没有想到她会藏有短刀。”
死人的身上果然缠绕着好几道解开了的细绳,那一头缚在旁边的柱子上。那是宗像博士常不离身的丝线制的结实的细绳。
“怎么能解开这绳子呢?决不会知道绑法吧。”
小五郎蹲在柱子旁边,一面检查那细绳一面半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也觉得奇怪,法绳的绑法我想我是懂的,可是……”
博士也露着一副不胜诧异的表情。
“宗像君,这女人也许不是自杀的。”
小五郎好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说出了这奇怪的话。
“啊?!你说不是自杀,那么是……”
宗像博士和中村警部一听这意外的话都不由得俯身看着小五郎的脸,反问道。
“我想可能是他杀,因为也可以想象有人剜了这女人的心脏,随后使死人的手握住这短刀,伪装做自杀,后来又解开了这绳子。”
“可是,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干这种事呢?你是说对犯人怀恨的人藏在这树林子里学?”
宗像博士露出一副木能理解的样子,像是责备小五郎的轻率判断似地说道。
“不,未必是怀恨的人。宗像君,我刚才从中村君那儿详细地听到了案件的经过,这案件里除了那个像是男装的女人的小个子犯人以外,不是还有一个一只眼睛上戴着眼罩的大个儿吗?犯罪者为图自身安全而杀死同伙,这不是没有先例。我总觉得那个戴眼罩的大个儿还隐藏在这附近的黑暗里,正在听我们说话。感到那家伙就在我们身边。”
小五郎靠近黑暗中的宗像博士身旁,一面促使他注意似地用手指尖轻轻敲着他那晨礼服的胳膊,一面压低嗓门说道。
“为什么?即使同案犯来了这儿,也何必要杀这女人呢?不是只要解开绳子带走她就行了吗?”
博士一副讥笑他的优秀竞争对手似的口吻。
“可是,也许他有凭我们的常识难以判断的某种深刻的情况呀。宗像君,我冷静地考虑了一下这案件的整个经过,总有这种感觉。为什么带眼罩的男人不救同案犯,而要断送她的命呢?我感到这起案件的可怕的谜或许就在这里。”
“是感觉吗?”
宗像博士用更挖苦的口气问道,但小五郎毫不畏缩:
“是的,我还不能明确说,但这起案件不是从一开始就超越了理论,充满着疯狂和魔术吗?犯人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所有不合理和不可能的事。谁能肯定杀死该救的同案犯不是他疯狂和魔术的一个表现呢?!戴眼罩的男人为什么要杀死北园龙子呢?这些谜真有意思啊2只要能解答这一难题,案件的全貌不就自然清楚了吗?”
小五郎像是比他这番话还要洞察案件的奥秘似的慢慢地说道。
“好像您已经认为是同案犯杀了这个女人,但我总不能相信。不过这暂且不管,我当然得逮住戴眼罩的男人。我一开始就参与解决这一案件,从我的责任来说,那家伙我一定要逮给您看。那样的话一切将会清楚吧,魔术师的真面目也将会被揭穿吧。”
博士也许是对小五郎的话感到反感的缘故,用郑重其事的口吻说道。
“噢,您是说想逮住戴眼罩的人?有什么把握吗?”
不知为什么,小五郎用吃惊似的、激烈的口吻反问道。好像不是讽刺,而是真的有点惊奇,那口吻几乎是要说:“那种事是不可能的!”
今晚的小五郎的态度和口吻中总觉得有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地方。倘是平素的小五郎,他是不喜欢干预别人正在办的犯罪案件的。然而,今晚不仅满不在乎地出门来到逮捕犯人的现场,而且露着一副嘲弄同行宗像博士的态度。这种做法不像是小五郎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深刻的原因呢?
“您是说我没有把握逮住那男的,是吗?哈哈哈哈哈,那就请您看吧!”
博士朝黑暗中的小五郎的脸瞪了一眼,用挑战般的口吻几乎要说:“什么?!没有礼貌的家伙!”
小五郎没有退缩,他也异常地凝视着博士的脸。奇怪的对视持续了很长时间。中村警部事后形容当时的情景时说:不由得使人怀疑,从两人的眼睛里是不是进出了银白色的火星。
正在这时,从牌坊前传来了汽车停车的声音,以侦查股长为首的警视厅的人到达现场,并依照顺序熟练地进行了现场勘查。不久检察厅的一行人也赶来了。大致调查了一遍以后,连领尸人都没有的北园龙子的尸首暂且被运到了警视厅的停尸房。
小五郎没等调查结束就先回家了,临回去时他把中村警部叫到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说了这样的话:
“我完全被这案件吸引住了,我想我自己进行一下调查,以便不妨碍宗像君。”
“你说调查,可主犯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寻找同案犯戴眼罩的男人,你是有什么线索吗?”
中村警部诧异地反问道。
“不,寻找同案犯的事委托给宗像君就行了,我对宗像君如何逮住那个戴眼罩的男人非常感兴趣。”
小五郎像是有什么用意似地答道。好像在黑暗中独自笑着。
“那么,其余不是没有什么可调查的了吗?犯人完全达到了对川手一家进行报复的目的,所以再也不会发生案件了,犯人北园龙子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反正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戴眼罩的男人了。你不去寻找那男人,想调查什么呢?”
“你忘了,虽然川手一家都被杀死了,可是川手庄太郎不是光知道他在山梨县的那幢山中的屋子里失踪,连他的尸体都还没有发现吗?”
“哦,说的可也是。可是,从至今下落不明这点来看,川手也一定被害了。要不犯人是不会切掉那怪指纹的指头的。切掉那指头丢进隅田川里,只能考虑意味着那些家伙的复仇事业完全结束了。不是吗?”
“也能那样考虑,可是,犯人只是对川手没有使用那个出示尸首的手法,这是为什么呢?让应该是怀恨最深的川手那样安眠,这即使从犯罪动机来考虑不也很奇怪吗?只能认为这里面有一种不能陈列尸首的特别情况。我对此抱有一线希望。不管怎样,必须确认一下。我打算明天就去N车站,调查一下那幢独所房子,并且想侦查出川手是怎样死的。但是你不要跟宗像君说,请你也对警视厅的人保密,因为我完全作为暗地里的人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就行了。明白了吗?那么,调查结果我改日向你一个人汇报。”
说罢,小五郎在院落里的黑暗中朝牌坊方向走去。
打那以后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几天,但刚好在北园龙子死后的第七天傍晚,在日本桥的M大百货商店发生了一起跳楼自杀的事件。
在百货商店即将打烊的时候,在那一侧的马路上行走着的人们看到从空中像炸弹一样落下了一个很大的黄色的东西,随着一声可怕的震地的轰鸣声,重重地摔在眼前的铺着石子的马路上。
是个跳楼自杀的人。
霎时间惊呆的人们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跑上去一看,只见铺着石子的马路上倒着一个身穿上黄色工作服的男人,他浑身是血,像是被压扁了似的断了气。
警察从附近的派出所赶来调查了一下,好像是有精神准备的自杀,从尸首胸前的口袋里发现了遗书。
警察漫不经心地读起了那份遗书,但眼看着脸色变了,因为他知道了这跳楼自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杀光川手一家的同案犯,那个戴眼罩的男人。
遗书上用蹩脚的铅笔字密密麻麻地写着如下意思的话:
我达到了花费我毕生精力的复仇目的,于此自尽。这自杀未必是预定的行动,我被私立侦探宗像博士识破了身世,由于他连日来死命追踪,我连逃亡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与其让博士立功,不如下决。心自己了此一命。我为复仇将川手的女儿们示了众,现在这样曝尸于热闹的行人也是为了赎罪。
川手一家是我父母的仇敌。父母是被川手庄太郎的父亲用比我施加给川手一家更惨绝人寰的方法杀害的。我根据父亲临终的遗言,决。心根绝川手的子孙,为这一复仇事业献出了一生。
北园龙子本名叫山本京子,是我的胸妹,她有三重旋涡的异样的指纹,所以我利用它作为威胁川手一家人的手段。这一计划收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我们甚至被称为三重旋涡的强盗。妹妹京子也被宗像博士逮住,终于自杀了。我对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只是想早点去冥府会见可爱的京子,共享完成两人毕生从事的大事业后的欢乐。
遗书的最后署着“山本姑”的名字。这就弄清了小五郎关于龙子他杀的见解完全是误解,连小五郎也像是在这案件中多嘴多舌,反而作了新露头角的宗像博士的陪衬。他推测失误了,而博士的口头约定出色地实现了。戴眼罩的男人山本始自杀身死是件憾事,但从他的遗书来看显然博士的手已经逼到了他的身后。
这样,那般轰动社会的三重旋涡奇怪凶杀案也于此完全宣告结束了。被害者一家都被杀光,加害人双双自杀了。恨的人和被浪的人都已灭绝,所以案件不会再继续下去了。那样的大案件也以山本站的自杀为分界线已经成为过去的话题了。不用说是世人,连警视厅本身也这样考虑。除了头发蓬乱的私立侦探小五郎以外,没有一个人不相信案件已经结束。
正文 活着的川手
活着的川手杀人狂山本始自杀后没几天的一个夜晚,警视厅的刑警部长采纳了侦查科长和中村股长的建议,举行了一个庆祝这一天犯罪案件了结、慰劳饱尝辛酸的民间侦探宗像博士的小宴。大概是为了使宴会更为热闹吧,并没有立功但却是侦查科科长和中村股长朋友的小五郎也与博士一起接受了邀请,宾主五人在京桥区的F西餐馆特别开设的房间里围着餐桌津津有味地闲聊着。
“宗像君两名助手被夺去了生命,这次竭尽了全力,但多亏了你,出乎意外地很快看到犯人们自杀了,这再好不过了。”
刑警部长像是慰劳宗像博士似的一说,博士立即推了推敲增框儿的眼镜,露着羞愧的神情答道:
“不,这次从一开始就连续失策,实在觉得很抱歉。总是以~步之差被犯人抢先。我的助手姑且不提,我终于没有能搭救特意接受委托的川手家的人,这实在遗憾。作为我来说确实是尽了全力。但这次的家伙正如小五郎说的,总觉得是个有一种背离人性如同疯子一般的智慧的家伙,常采取平常难以想象的手段,所以我吃了很多苦,而且是白吃苦了。”
“小五郎君,听中村君说,您也对这案件非常感兴趣。您有什么感想吗?……听说您的意见是北园龙子不是自杀,是这样吗?”
不知为什么,刑警部长像是触及小五郎的痛处似地说道。于是,小五郎仿佛焦急地等待着这句话似的斩钉截铁地说:
“是这样。我是那样认为的。”
“啊,您现在还认为那是他杀吗?”
侦查股长面露惊色,从旁插嘴道。
“只能认为是他杀。”
小五郎毫不慌张地答道,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听这话,宗像博士的眼睛异样地问了一下:博士意识到这是小五郎在向他挑战。再也不能缄默不语了。
“哈哈哈哈哈,小五郎君,不是太没君子的气概了吗?你纵然是个名侦探,有时候也会有失策呀。一旦说出了口就坚持到底,这可是一种无聊的赌气呀。跳楼自杀的山本始不是龙子的亲哥哥吗?纵然说是为了保护自身,那也不可能去杀自己的亲妹妹呀!事实上山本的遗书里不是清楚地写着妹妹是自杀的吗?……或者你要说你不认为那是遗书。是这样吗?”
博士从一副严然对后辈说话的态度叱训小五郎道。
“是这样。哪有那么凑巧的遗书!那完全是凭空捏造的!”
啊,说什么呀!小五郎不是发疯了吗?甚至不由得使人怀疑:是不是由于他与宗像博士的功劳之争遭到失败,因而变得像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气急败坏了呢?
“小五郎君,此话当真?不会是醉了吧?即使是坏人,临终时写下的坦白也决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只能认为你在胡说八道。或者你有什么不承认那遗书的明确的理由产’
所有在座的人在这场四角中也不能不袒护宗像博士一方。小五郎今天可有点儿反常,也许正像博士所说的已经醉了。刑警部长和侦查科长只是用充满责难的眼光默默地凝视着小五郎的脸。
可是,回答博士责问的小五郎的话越来越出人意料,几乎是漠视健康人的逻辑。啊,小五郎难道真的发疯了?大家都只是目瞪口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承认遗书的理由当然是很清楚的,因为我怀疑那个自杀的男人究竟是否是犯人之一。”
宗像博士目瞪口呆,露着一副几乎要笑出来的表情。
“没有一个人看清戴眼罩的男人的脸,只知道他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工人模样的大个儿,怎么能保证他与那个跳楼自杀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呢?!当然戴眼罩的男人的笔迹也不清楚,所以那种遗书不是谁都能伪造的吗?”
听着小五郎这没完没了的大话,宗像博士气得脸都通红了。
“那你是说那个自杀的男人是冒充的晖?不是犯人的人连遗书都特意准备好了,这不太荒谬了吗?!你到底在考虑什么?如果不是酒后开玩笑,那你不是疯了吗?!”
“哈哈哈哈哈,也许如此吧。对方是疯犯人,所以我也陪着他一起疯了。因为我现在考虑的事情太离奇了,所以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安,担心自己的头脑是不是真的不正常了。比如说我还考虑这样的事:不仅跳楼自杀的男人不是犯人,而且连那个北园龙子也不清楚她是否是犯人。我需要确凿证据。我为掌握那确凿的证据伤透了脑筋,希望那两人正如你相信的那样是真的犯人,然而遗憾的是,我知道完全没有确凿证据。”
事情到了这一步,在座的人都再也不能默不作声了,因为大家渐渐明白小五郎好像在作令人吃惊的遐想。他否定戴眼罩的男人,甚至想否定北园龙子。这么说来,这起凶杀案的犯人不就一个人也没有抓住吗?应邀来参加对案件了结略表祝贺的聚会,可他却根本否认案件了结本身。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刑警部长和侦查科长都发出了惊讶的叫喊声,宗像博士本人已经怒不可遏。博士气得那三角胡子直颤抖,他情不自禁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面在小五郎面前挥着拳头,一面道:
“小五郎君,你住嘴!你对我怀有什么私仇吗?为什么想破坏我了结的案件呢?可是遗憾的是,你的说辞不是语无伦次,简直像是疯子的一派胡言吗?想用这种荒唐的逻辑挑我工作的毛病,你也太孩子气了!说什么北园龙子不是犯人,究竟从那里得出这种结论的?你忘了三重旋涡指纹了吗?如果木是犯人,她能干出那种故意切断手指躲在顶棚上的荒谬的事来吗?!”
“可是,我认为正因为北园龙子有那奇怪的指纹所以不是真正犯人。喂,宗像君,您懂这意思吗?”
小五郎非常沉着,甚至露着微笑。
“不懂。这种疯子的胡话我一点也不懂。诸位,实在是对不起你们,我可一分钟都不愿意跟这种疯子同坐在一起了,请允许我中途退席。”
宗像博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作出了马上就要离开餐厅的样子。
“啊,清等等。您是主集,要是您回去了,今晚的聚会就没有意思了。……小五郎君,您今晚好像有点儿不正常啊。我们特意举行了这个慰劳宗像君的晚宴,所以想请您不要在这宴席上进行争论。总而言之对案件的否定您可要慎重呀!”
侦查科长调解似地说道,然后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不,大家认为我在胡说八道也难怪,可我的想法决不是没有根据的。这是我的坏毛病,常常不说思路,突然从结论开始,所以不知道我头脑中逻辑的诸位就觉得我的话完全是感情用事的狂言。那我就有系统地说说我为什么把两个犯人说成是冒充者的理由吧!宗像君也不要那样动肝火,先听我说。”
小五郎一面举起双手制止,一面露着不同平常的笑脸劝解大家。
既不是喝醉了酒,又不是头脑不正常。小五郎似乎在组织在座的人所无法想象的奇怪的推理。说不定他否定犯人自杀的论断有深刻的根据。这样一想,大家只得半信半疑地先听听小五郎的说明。宗像博士也勉勉强强地坐了下来。
于是小五郎开始说道:
“我打中村君那儿听到这案件的经过时就注意到这杀人狂的行动中有一个心理矛盾,并且想从这一角度以完全不同干家像君的方法观察一下这个案件。我说的矛盾不是别的,就是犯人为什么没有将J!呼的尸首示众。}!康的两个女儿被用极其残酷的方法,像给人看的玩物一样曝户在众人眼前。甚至使女儿们都这样遭殃的复仇者只是对川手本人没有采取那行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说不定犯人不能陈列尸首,但用比陈列尸首更残酷的方法杀害了川手。比如说,我想犯人可能想出了一种让他费很长时间逐渐死去的极其残酷的方法。于是我在龙子自杀的第二天到川手失踪的N车站附近山里的独所房子去了一趟。由于某种理由,这件事除了这里在座的中村君以外我谁都没有告诉,我是悄悄地出发的。那幢独所房子现在完全是无人看管的空房子,所以门都打不开,我费尽心血渡过了小河,爬上高窗,悄悄溜进了宅脉内,并且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把屋内屋外毫无遗漏地搜了一遍。我没有必要在这儿细谈搜索的情况,我马上把结果告诉大家:到头来,我的推测对了,这就是说,我发现了川手庄太郎。”
听到这儿,刑警部长再也无法沉默了:
“是川手的尸首吗?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当时,当地警察进行了搜索,连山都搜了一遍,但未能发现。”
“不,不是尸首,我发现了活着的川手。”
听着小五郎这万分意外的话,大家顿时紧张了起来。
“啊?!活着?是真的吗?就是说,犯人对关键的呼没有报复成暧?”
“不,不是,犯人使用犯罪史上没有先例的极其残酷的方法对川手进行了报复,如果我的发现再晚一天,恐怕他已经不是这世上的人了。”
“到底那是什么方法?”
侦查股长非常兴奋,不由得插嘴说。
“活埋。呼被装在棺材一般的木箱里,埋在那家院子的树林里。”
“那你把他救出来了吗?他究竟怎样活到今天的呢?”
“不是今天。我发现他是距今十天前,刚好是川手失踪后的第五天。他在土里呆了五天。大概是为了更折磨川手吧,那棺材一般的箱子上有些地方开着缝隙,就是说做好了喘气的场所,让他不一下子窒息,让他尽量长时间地在黑暗的地底下痛苦挣扎。而且被埋的位置比较浅,是用土和叶子夹杂在一起的东西覆盖的,所以川手在棺材里也能勉强维持呼吸。但只是能够呼吸而已,吃的东西当然没有,在被针得严严实实的厚板中几乎不能动弹,由于饥饿和迫近的死的恐惧,可怜的是川手的头发都完全变白了。要说我为什么发现了川手被埋的场所,那是因为我事前想象可能会是那样,所以在院落里的树林子里仔细地转了一下。警察们之所以未能发现他,大概是因为他们压根儿没有想到会被埋在宅评内的地下。于是我救出川手,把他背到了我乘去的汽车上,让他径直住进了甲府市的某医院。几天后,待川手恢复健康后我悄悄地把他带到东京,其实现在隐藏在我的家里。也许会受到你们的责备,说我太随心所欲了,但这里面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在甲府的医院里也故意隐瞒了川手的名字,当然也没有向警察报案。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想从川手嘴里探听出藏在这案件背后的所有秘密,为此必须等到等于是濒危病人的他的记忆完全恢复。”
“那么川手完全恢复健康了吗?恢复到原来那样的健康的身体了吗?”
宗像博士这才开口说。不管怎样博士的脸上露出了香案件委托人的平安感到高兴的神色。
“不,不能说健康的身体。”
“是吗?不管怎样这是您的功劳,听了这话我心里轻松多了。”
博士别无二意地赞扬了小五郎的功劳,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说道:
“啊,光顾着说话了,差一点给忘了。诸位,我出去一下,我约好要给一个案件委托人打电话,我马上就回来,小五郎君,请你等一会儿再继续说下去。”
说罢急匆匆地去电话室了。
“小五郎,你这样滥用私立侦探的权力,我们可不好办呀。发现了川手却擅自藏在自己家里,这要是把事情闹大,可要构成某种犯罪的呀!”
刑警部长半开玩笑似地责备了小五郎的随便的举动。
“不,我马上详细地向你们说明情况,决不会受到责备的。犯人是个魔术师一般的可怕的家伙,所以我也必须采取稍不规范的手段。”
小五郎一面辩解一面继续谈着发现川手的情形,过了一会儿,宗像博士也从电话室回到了座席上。
“事情办完了吗?”
小五郎和蔼可亲,笑眯眯地问道。
“办完了,让您久等了。那就请您继续说下去吧。”
博士也用极其恭敬的口吻答道,像是有什么非常高兴的事似的,他一面眯缝着粗框圆形眼镜中的眼睛,把着三角胡子,一面嘿嘿地笑着。
正文 小五郎的推理
小五郎的推理博士从电话室回来,一度中断的话题经刑警部长提问又接着说了起来。
“那么,您从川手的嘴里探听出什么了?有没有探听出北园龙子不是真正的犯人这类事?”
“没有。川手并不知道什么,只知道这样一些事:这次的犯人的父母是被川手父亲残暴地杀害的,他们为了报仇而企图杀光川手一家;犯人之一的戴眼罩的男人本名山本始,男装的女人是他的亲妹妹。因为两个都化着装,所以连犯人们的胜他都记不清楚。”
小五郎刚回答完,刑警部长立即连珠炮似地发问了两个问题:
“那不是与跳楼自杀的男人的遗言完全一致吗?您说北国龙子和那个自杀的男人不是真正犯人的论据是……”
“那是逻辑的问题。向中村君打听了一下详细情况,可以说这案件自始至终发生的都是不可能的事,他们被称为魔术师的原因也在这里。我冷静地考虑了一下这些不可能的事,真正不可能的是办不到的。之所以看上去办到了,只能认为其背后隐藏着一种谁都没有察觉的戏法的秘密。只要能揭开这秘密。这案件也许就呈现出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情形了。’”
“那么,你是说揭开这秘密了?”
宗像博士终于忍耐不住似地从旁插嘴道。
“我自认为是揭开了。”
小五郎转过身来朝博士微笑道,博士也讥笑地朝他回笑了一下,但两人都只是眼睛异常地炯炯发光,使人不由得感到那四只眼睛之间互相闪烁着一种激烈的雷电般的光。
“那么,为借鉴起见我想听听你的逻辑。咱们来比一下吧,究竟是打案件一开始就牺牲了两名助手,迄今他经风霜的我的解释正确呢,还是案子几乎结束以后才在纸上谈兵的你的空想正确,哈哈哈哈。”
博士发出毫不客气的笑声,抱着胳膊仰脸靠到椅背上。
“啊,这种感情的问题姑且不说,作为我们来说也得先听一下小五郎君的逻辑,因为如果北园龙子真的不是犯人,这案子就得重新搞起了。”
侦查科长也露着严峻的表情催促小五郎道。
“我把从这案子开始以来凭常识难以判断的奇怪事件全记到这上面了。”小五郎从衣兜里掏出笔记本,一面翻页一面非常沉着地开始说道,“给这案子蒙上最异样的光彩的,不用说是那怪指纹。犯人非常巧妙地使用了那指纹,不知给了川手一家多少恐惧,因为定睛细看那指纹,深深地感到恶魔在诅咒自己似的。可是,那指纹虽然非常奇怪,但并不是办到了不可能的事。如果北园龙子偶然生来就有那种可怕的指纹,那么指纹本身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只是异常的是那指纹的出现方法。比如说,在川手雪子葬礼的那一天,出席告别仪式的妙子的脸上为什么按上了那指纹?还有在妖魔鬼怪大会中尸骨和偶人的头拿着证明通过的纸片上为什么也沾着那指纹?另外听川手说,在他即将被亲像君领着逃出自己家的时候,甚至在女佣人端来的茶碗盖子上都沾着那指纹,犯人为什么能溜进看守很严的川手家的厨房呢?必须说这些都几乎是不可能的怪事。此外,通告说要杀害川手雪子的信不知是哪儿来的突然奇怪地出现在川手家的客厅里;在雪子葬礼的那一天,川手的礼服口袋里装着复仇者的恐吓信,等等。如果连这种小事情都挑出来的话,就几乎没个完了。我从各种角度观察这些怪事,立了一个使这一切都满足的假设。我在遇到从正面不能解决的非常难破的案子时总是运用这个逻辑学上的方法。如果那假设与案子的所有细节都吻合,丝毫没有牵强的话,那么。那就不再是假设而是事实了。这回的案子正是如此,而且我立的假设满足了所有细节。在这里—一说明我的推理过程我想太繁杂了,所以想从这回案子的形形色色的怪事中拣出最重要最奇异的三件事情,请诸君去想象。第一个例子是:蒙黑面的犯人为什么能从妖魔鬼怪大会的帐篷中逃出去?那帐篷的外面聚集许多观众,在帐篷里警察和举办者方面的人从四面八方包围着犯人。就在这正中的镜子房里,犯人只留下一支手枪不翼而飞了。听说镜子房立即被拆了,而且彻底地检查了一遍,怕地下有暗道什么的,但那种戏法的秘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怎么解释这一带点魔术的怪事才好呢?如果镜子房里没有任何机关,十几名追捕者的眼睛没有看错的话,那么犯人不是绝对无法逃出去的吗?就是说犯人会不会就在那儿呢?我立了一下这种假设:犯人决没有逃跑,一直留在追捕者之中直到最后,而且是通过一种追捕者无论如何都不会考虑那是犯人的手段呆在现场的。”
小五郎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露着神秘的微笑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人,但谁也不说话,大家陶醉似地默不作声,只是凝视着说话人的脸。
“第二是犯人为什么能那样轻而易举地发现山梨县山中的川手的隐居之处这一点。据川手说,宗像君为防止犯人盯梢,作了非常惊人的努力。宗像君和川手进行了精心的化装,忽而从大厦后门偷偷溜出,忽而故意乘火车去别的方向,即使到达目的地也不下到站上,而冒着危险从行进中的火车上跳下来,所费的苦心在这里实在是一言难尽啊!可是,如此费心把呼藏起来的场所却立即被犯人发现了。只要犯人不是千里眼的怪物,这不是几乎不可能的吗?这怎么解释呢?根据我的假设,这种场合犯人也在那里,通过一种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的奇怪手段始终跟踪着川手……你们懂了吗?”
小五郎又停顿下来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人,但大家更加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第三是北园龙子为什么自杀这一点,若是说她是为摆脱逮捕的耻辱而自杀的,好像还入情入理,但事实上这是极其矛盾的,可是从心理上来说是不可能的。她决不会被捕。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她为了用短剑自杀必须先解开绑在地板下的柱子上的绳子。可是,既然解开了绳子,她就再也没有必要自杀了,趁着黑暗逃走就行了。连躲在顶棚上都企图逃亡的女人解开绳子获得自由后却反倒突然想自杀,这不是完全难以想象的吗?!另一方面也有这样一种意见,认为她不是自杀而是被躲藏在神社树林里的同伙杀害的,但这更不合情理。假定是同伙为图自身安全杀了伙伴,那何必要特意解开绳子呢?利用被绑着的好机会,趁机偷偷地刺死她就行了嘛。若是自杀,能解开绳子就没有必要死;若是他杀,没有必要为杀人而解开绳子,所以剩下的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什么人杀害了她,随后伪装成是自杀的。这不是同伙所干的。若是同伙,已经犯了杀死了几个人的杀人罪了,所以事到如今丝毫没有必要煞费苦心地让她装成自杀了。说实在的,我突然注意到这回案子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是由于这一事实——解开了绳子却自杀了这一事实。我遇到了一个相当难解的谜。刚才我说的假设当然也适合这一点,前后的情况都指那假设的犯人。但好像有一不足之处,我的推理的环节上留着一处小小的裂缝,呼替我填补了。呼说犯人在活埋他之前坦白说还剩下另一个人必须报复。这川手自己一无所知,听说他什么地方有一个父亲的小老婆生的妹妹,犯人夸口说要把这妾生的孩子也根除掉。诸位,你们知道听到这话我有多吃惊吗?感到黑暗中突然照到了阳光一样。我的推理的环节完全连接上了,一切都真相大白。川手的父亲在狱中病死据说是在川手七岁的时候,所以那个没见过面的妹妹不管怎么年轻也少说要跟川手差七岁。据说川于今年四十七岁,所以他的妹妹年近四十,这不与北园龙子的年龄完全一致吗?!”
宗像博士从刚才起一直烦躁似的不停地动着身子,小五郎的话刚一停顿,他就再也忍耐不住地突然发出不自然的笑声:“哇哈哈哈哈哈,小五郎君,请你别说梦话啦!如果默默地听着你说,不知道你会怎样想入非非呢!可是,无论怎样你决不会说出北国龙子是那个川手的妹妹吧。”
“但我是想那么说的:北园龙子不是犯人而是受害者。”
小五郎的口气渐渐辛辣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就奇怪了。你是说并非犯人的人却又是化装躲在顶棚里,又是从房顶上跳下来逃跑学?况且最好的证据是北园龙子那指纹。你不是完全忘记那怪指纹了吗?”
“不,决没有忘记。我认为北园龙子正因为有怪指纹所以不是真正的犯人。宗像君,我们不是在议论合乎常识的事情,是在跟一个超越常知的可怕的犯罪者打交道呀!我的想象力跟这回犯人的超人的空想相比就算不了什么啦。啊,多么精彩的戏法啊!我一考虑犯人的这种空想力,精彩得都叫我入了神了。犯人从案子开始到最后不厌其烦地给人看那怪指纹,抓住一切机会宣传:‘犯人有这种特征的指纹!有这指纹的人才是真正的犯人!’而且,这同时也成了最令川手惧怕的手段。犯人狡猾的智慧实在令人惊叹啊!但这当然必须往相反方向去考虑。在犯人宣传的事实里总是有其背面。那怪指纹决不是犯人的,不,岂止如此,那指纹仅仅是在被害者的指头上。诸位,犯人的智慧之可怕从这一件事看不也很清楚了吗?三重旋涡的怪指纹正如那纹路所象征的,的确起了三重作用:第一,通过那妖怪一般的隆线纹路使被害者极度恐惧,使复仇更有效果;第二,给世人一种错觉,以为有这怪指纹的人才是犯人,有助于真正犯人自身的安全;第三,从报复的对象呼的妹妹本人的手指上偷来那怪指纹,就是说,最后企图将杀人罪的嫌疑全都转嫁给被害者本人。犯人偶然发现在仇敌川手的妹妹手指上有那个奇怪的指纹,并由此安排好这一复仇计划的步骤。犯人通过某种手段(这手段是非常有意思的)接近了川手的妹妹,我想大概是这样窃得他妹妹的指纹,根据精巧的照片制版技术制造了怪指纹的胶版,那伪造的指纹就一直暗藏在犯人的口袋里。诸位,那不过是巧妙的制成的胶版而已。那就是魔术师的戏法的底儿。正因为如此,犯人能超越一切不可能,在任何场合,比如说在被害者妙子漂亮的脸蛋上都趁着混乱偷偷地按上了指纹。可是犯人这奇妙的戏法对这指纹的持有者川手的妹妹来说完全是个难以想象的重大打击。她起初也许没有察觉,但在报纸上作为杀人犯的怪指纹登载了放大的照片时,怎么不吃惊地凝视自己的手指头呢?!啊,想一想当时她多么惊恐,都叫人不寒而栗啊!她一定坚信自己绝对摆脱不了嫌疑了,于是她就切断了可恨的指头扔到了隅田川里,并且伪装搬家躲在顶棚里,企图待搜查工作松一点以后逃到什么地方去。虽然是犯罪者一样的离奇古怪的行动,但作为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的独身女子来说,也难怪她吓得神魂颠倒,想出这样狂妄的主意来。但到头来却陷入了真正犯人的圈套。如此折磨她,仅这一点犯人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半,但他进一步追逼这个可怜的女人,残暴地刺死了她,并伪装成是自杀的样子,自己装作没那一回儿事似的。不,不仅如此,犯人的阴谋诡计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大家根据北园龙子的女佣的证词,都知道龙子一直在偷偷地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幽会吧,我的假设告诉我:那个男的不是别人正是真犯人自己。他就这样玩弄仇敌的女儿,窃得了作为复仇材料的指纹,并且成功地全部抹掉了龙子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这就是说,’有这样的事实:在这回的案件中几次发生凶杀案的当天,龙子总是被这个男人叫出去,不在家里。只要不在现场的证明成立,懦弱的龙子也决不会干出剁掉手指头这等事来吧?但大概她知道那是根本没有希望的,所以采取了那种狂妄的行动。真犯人在所有方面都丝毫没有疏漏。”
大家现在橡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紧握着汗津津的手,倾听着分析得细致入微的名侦探的推理,但唯独宗像博士一人看到他自己树立的推理眼看着一个接一个地崩溃,无法掩饰焦躁的神色,连脸色都苍白了。他像一头被追逼得走投无路的野兽似地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想一有机会就进行反击。
“根据中村君调查的户口本,龙子是个叫北园弓子的人的私生子,这么说来,是川手父亲小老婆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这个弓子。我问了一下川手还记得不记得北园弓子这名字,谁知川手清楚地记着这名字,他回答我说:小时候来过两三回的那个漂亮女人确实叫那个名字。已经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龙子就是川手父亲的小老婆生的孩子。她不是犯人,而是被害者之一。”
这时在餐桌的一方发出了咯啦咯啦的声音,大家朝那边一看,只见脸色铁青的宗像博士露着像是要决斗似的神色叉腿站在那里。站起来时由于过分兴奋不知不觉地把椅子都弄倒了。
“小五郎君,真是高论呀!但这到底只是高论,不是事实。除了逻辑和空想以外,不是丝毫没有现实的证据吗?!遗憾的是龙子死了。事到如今你想得到证据也无可奈何了。所以你那龙子不是犯人这一空想我是理解的,那么另一个犯人、那个戴眼罩的男人究竟是谁呢?难道说他也不是犯人而是被害者吗?”
小五郎不慌不忙,笑容满面地答道:
“是一种被害者,但不是说他与川手是同宗的人。他与这案子毫无关系,恐怕是一个流浪者吧。犯人找来了一个与戴眼罩的男子很像的大个子,用花言巧语让他穿上戴眼罩的人的衣服,大概也请他美餐了一顿吧,或者是给了他金钱吧,然后把他引诱到快打烊的百货商店那没有人影的屋顶上,把那假遗书塞进他的口袋,看准机会把他推到了地上。这是我的想象,我想大概不会错。”
小五郎用强烈的口吻说道。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下博士的眼睛,博士有点品服似地避开他的视线,仿佛硬挤出来似地发出了迷倡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又是想象呀!我不是在问你的空想,我想听有确凿证据的事实。”
“这回答很简单呀,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戴眼罩的真正的犯人还活得挺健壮的哩!”
“怎么,还活着?那么你知道那犯人在什么地方牌?”
“当然知道。”
“那为什么不逮住他?何必知道犯人的下落还这样闲扯呢!”
“你是说为什么不逮住他,是吗?”
“是的。”
“那是因为已经逮住了。”
正文 恶魔的末日
恶魔的末日听着小五郎这意外的话,在座的人都立即紧张起来,刑警部长、侦查股长和中村警部都不由得从椅子上抬起身子,露着一副逼问小五郎的神色喊喊喳喳地说着什么。
宗像博士那充血的双眼开始异常地炯炯发光。
“逮住犯人了?喂喂,别开玩笑了!究竟是何时何地逮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