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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街风筝

_11 宋世明(现代)
  刚才,那位警察同志说过了,她在祠堂里的时候,听见了两个人的谈话。是的,是有这么回事。那两个人是我和我的儿子。
  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老头旁边低头坐着的平头男人。在酒吧里的时候,知道他是那里的老板,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个老头的儿子。真不明白,这位酒吧老板今晚究竟干了些什么。
  44、恩怨
  我儿子叫向宁,是前面那个酒吧的老板,不过,他一直住在我这儿。他没结婚,一日三餐都在我这里凑合。
  今天晚上,博物馆看大门的马老头摸进了这个祠堂里,又钻进了地下室。当时,我正好在地下室里,那个马老头在里面又打又砸,还逼迫着我交出东西,后来,被我儿子撞见了,就打了起来,不小心就把那老头捅伤了。听说被你们中的谁给送医院里了。晚上就发生了这么个事情。
  向镜我言简意赅,做了总结:我知道,伤人是不对的,要是犯了法,一定听政府处理。所以,我就说服了儿子,一起在院子里等警察来。如果这位女警察同志不来的话,我们就打算主动去自首了。发生了这个事情,还连累了大家,真是惭愧惭愧。
  向镜我站起身来,使劲地鞠躬。那么真诚,让人不禁同情起这个白发老头来。
  模特咳嗽了一声:案情说得大致不差,但我还想再问几个问题。
  老头连忙点头:你问你问。
  模特看着他:你和马老头认识吗?
  向镜我沉思了一下,无奈地说:要是不发生今晚的事情,祠堂的事情我也不会向外人说的。那个马老头叫马大元,其实是我的师弟。我们是同一个师傅门下的,这个祠堂和原先这片公馆区都是我师傅的地产。地下室也是我师傅建的。
  你师傅是谁?
  他叫司徒雷,民国时候中央大学的留美学生,搞建筑的,老一辈的建筑师都认识他,都知道他的名气。我和马大元是他在五十年代带的两个徒弟。
  祠堂里的密室是用来干什么的?
  说是密室,其实也没说的那么玄乎,就是两条地道,两个地下室。师傅建造地下室的时候,我还不是他的学生呢,所以这个地方究竟用来做什么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个时候的许多公馆都有地下室,有的地下室建造得比这里的严密和复杂得多,大家要是到南京总统府去看看,就知道那里的地下密室是怎么个样子了。按照常理来看,师傅造这个地下室大概是为了躲避战火兵灾吧。那个年代,太乱了。
  总统府是南京的一大景点,到南京游览的人不去看总统府肯定是一个损失。李奔不止一次走进过那个地方。每次看到那些挂着门牌的办公室,那些老旧的沙发,那些遮天蔽日的大树,总会生出一种沧桑之感。
  向镜我所说的总统府的地下密室,大概指的是蒋介石办公室旁边的地下暗道。老蒋的办公室里布局很怪异,一般人的办公桌要么正对着门口,要么与门口平行,可是蒋介石的办公桌却是斜着的,一边对着墙,一边斜看着门口。据说老蒋多疑,为防刺客,从不将正面或背面直接对着外面。他在批阅公文的时候,仍然不忘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总统办公室位于二楼,一出门口,楼梯口就是一部专用电梯。如有风吹草动,老蒋就可以进入电梯,直接进到地下的防空洞去。防空洞就在办公楼的右侧不远处,里面全部是石砌地面,混凝土浇灌,地上有通风口。一般的炮弹轻易炸不开。
  向镜我推测他师傅的地下室是用来躲避战乱的,自然有道理。
  那个马老头怎么会钻到你的密室里来呢?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该问那个老东西啊!向镜我似乎一提起那个马老头就生气。
  马大元解释说,他看到有个女人出了博物馆的展厅,一直跟到你这里来的。
  他放屁!向镜我忽然不顾斯文了。他气得颤抖了一会,情绪稳定了一些。欠欠身子,说:警察同志,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模特点点头:你继续说吧。
  向镜我语气坚决地说:那是他故意编造的谎言啊。朗朗乾坤,却说见了鬼,这已是不止一次了。几个月前他到处乱说,结果被领导训了一顿。估计是人老糊涂了。什么都敢乱说,这是迷信啊。
  那你说说,他到你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他是来找金子的。
  金子?
  我说他是鬼迷心窍了,一天到晚找金子。但这里面也是有个缘故的。当年我师傅是个建筑大家,做了很多工程,相当出名。其中有个工程,据说是为中央银行建造地下金库,后来解放战争打响了,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金库建没建不知道,可是大家都传说我师傅的确藏了一大批金砖和库银,老蒋没来得及搬到台湾,金子就落下了。这事只有我师傅知道下落。马大元就整天想着这事,都想疯了。鬼鬼祟祟地过了四十年了,还是不死心。
  那到底有无此事呢?
  都是瞎说的。就算造金库,他是建筑师,只管建造房子,哪有资格去解送里面的金子啊。这就好比,卖运钞车的汽车厂哪里有资格帮着押运钞票啊。
  那马大元为什么说你整天藏着这个密室,不让他知道呢?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马大元虽然也是我师傅的徒弟,可是你们不知道他的过去。不是我在这里揭人老底,他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向镜我激动起来了,他咳嗽着,儿子向宁赶紧拍拍他的背。
  向镜我摆摆手,似乎不太想提马大元的过去。他叹口气道:师傅真是瞎了眼,招了这个徒弟。师傅一向待人宽厚,学问做得又好,对徒弟就像对儿子一样。可是“文革”一来,马大元竟然跳了出来,揭师傅的老底,说师傅窝藏黄金,做过反动派,师傅又气又怒,再加上被批斗,就含冤死去了。师傅还有个女儿,受了连累,也自杀了。你说,这样的混账东西,我能让他进去?我能不生气?
  他从没进去过?
  从没。马大元不知道有这个地下室。否则“文革”的时候他早带人来给砸了。我知道这个处所,还是师傅临死前几个月告诉我的。
  你怎么解释密室里那些古怪的东西?
  哪些东西?风筝?还是书籍?
  塑料模特,还有那个大蝴蝶风筝。
  我说过的,地下室一开始是由师傅建造,可能用来躲避战火的。可是后来师母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师傅就把地下室改成墓室了。你们看到的那张画像就是师母。那是他年轻时候画的,大概四十年代的吧。我们都没见过师母。师母生前最喜欢放风筝,所以,师傅就在房间里挂了各种风筝来告慰她。据师傅说,他每次思念起师母,就到地下室里,静静地看那张画。一看就是一天,还常常流泪。解放后,师傅被政府安排了新的工作,也就不常去地下室了。没想到“文革”遭难,师傅和师妹都死了,当时我悄悄把他们的骨灰领回,放到了地下室,和师母放在了一起。逢年过节地去祭祀一下,那些塑料模特就是我买的,怕他们孤单,送上几个丫鬟,做个伴儿。虽然是迷信,但也是表表心意。
  向镜我说到这里,已是唏嘘不已。
  这个地下室,就是师傅一家三口的墓地啊。听说这里就要拆迁了,师傅啊,你还能到哪里去安息啊!
  向镜我掏出手帕,不住地擦着眼泪。
  众人都肃容感慨,谁能想到,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祠堂底下,还有这么个悲惨的故事,还有这样含冤而死的一家三口。他们在这条民国老街上一躺就是四十多年啊。几十年的安宁在今晚被那个贪婪的马大元给打破了,想想也真是可气。
  整个事情到这里是不是应该算一个圆满的结局呢?李奔皱起了眉头。他内心充满了矛盾,他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问,追问那些可疑的问题。
  李奔终于开口了:我想问一个简单的问题!
  45、质疑
  向老先生,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李奔忽然倾前身子,缓缓问道。
  向镜我看了看模特一眼,模特没有说话,向镜我淡淡地说:你问吧。
  李奔咳嗽了一下,询问道:你说是你儿子拿刀刺伤了马大元,可是,马大元说是一个神秘的紫衣女子所为。这里面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这一问正问出了许多人心里的疑惑。大家都盯着老头,看他怎么回答。
  老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个女子就是我的儿子。对不起大家,刚才我忘记说了。谢谢小兄弟提醒了我。
  坐在一边的向宁说话了,他低声说:是我干的。晚上不是有假面舞会吗。我穿着舞会上的衣服就回家了,反正舞会散得晚,大街上也没人看见。到房间里一看,我爸爸不在。打了他手机才知道,他到地下室去了。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爸爸师傅的忌日。于是,我就到地下室去了。不料,正好撞见了马大元在行凶。我就抓起桌子上的一把匕首,向他刺去。
  后来爸爸叫我不要伤他,我就放过了他。要不是爸爸心软,他哪里有本事爬出去。这狗东西,杀了他也不解恨!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说世界上哪里来的鬼呢。李奔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人啊,其实比鬼更可恶!向镜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慨地说。
  是啊。装神弄鬼的也很多。李奔意味深长地说。他忽然问道:向老板,你那紫色的衣服穿过几次啊?
  向宁一愣:紫色衣服?他犹豫了一下,谨慎地说:就一次。
  就这一次?李奔紧逼着问。
  就假面舞会的时候穿了一次,平时谁穿这个。向宁淡淡地说。
  这衣服好像是丝绸做的,质地不错,不知道从哪里买的?
  李奔似乎对丝绸衣服有了兴趣。向宁看了看模特,意思是这个人是不是话题扯得太远了。模特却不动声色。
  这种衣服专卖店里多的是。不过,我这件不是买的,是从地下室里随便拿的。你好像进去看过吧,里面房间的墙上就挂着几件。
  记起来了。好像见过。你这件衣服就穿过一次,这么说,你今晚没到过明朝客栈了?
  我到那里去干什么?向宁有些不高兴。
  卢苇忽然明白过来,李奔老问那些衣服的用意所在。他怀疑向宁就是客栈里出现的神秘女子。
  李奔忽然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他对着那名叫乖乖鬼的女孩说道:你看到的那名害你的女子像他吗?
  女孩有点害怕,不大敢辨认。模特冷静地说:我们都在这,你别怕。
  乖乖鬼就仔细地看了几眼,摇了摇头:他不像,胖了些,也矮了几分。
  模特说话了:他没到客栈去过。我们查过了。大厅里的录像没有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说监控设备被关掉了吗?李奔有些诧异。
  二楼楼梯口的被关掉了。大厅的还开着。
  我有一个疑问啊,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说。李奔小心、认真地问。
  什么问题?只要不涉及办案秘密。
  我想知道,我们都在客栈的时候,在你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住在客栈里的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觉得那事挺蹊跷。
  没什么,没什么。一点误会了。和今晚的案件没有关系的。胖子着急了。他直摆手,示意模特别说。
  模特一笑:说出来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是你说,还是我说啊?他问胖子。胖子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扭着脸说:算了算了。
  模特收住了笑,说:这位帅哥不嫌我丑,对我有了好感。乘大家休息的时候,想到我房间里聊聊天。可能喝多了吧,动作有些过火。结果呢,我们警察也不懂什么叫温柔,就把经理摔打了几下。皮肉伤,也没什么。结果耽误大家休息了。就这样。是吧?经理。
  模特说得轻描淡写,李奔可立刻明白了。胖子是个色鬼,一路上对女孩子们大献殷勤就可以看出他的秉性。他对卢苇下不了手,因为有那么多人盯着她。于是转而求其次,大概是看到模特性感可人,认为凭着自己的花言巧语,估计能碰到个愿意搞一夜情的。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摸进了模特的房间。为了避免客栈的员工看到他的丑事,他还自作聪明地关掉了二楼的监控器。哪里知道,活该他倒霉,碰到的是个女警察。女警察说是点皮肉伤,但从现场的情况看,估计揍得不轻。胖子当时咧着嘴巴,双手背在了椅子上。眼下再想想,应该是被手铐铐起来了。
  46、答疑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看大家还是各自说出自己的秘密吧。根据我一路的观察,我们这些网友中,好多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广场上一片寂静。谁会说出自己隐私的东西呢。真要提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好,既然没人开头,那我就提问题了。李奔转向了模特,严肃地问:不知道警察容许不容许?
  给你这个权力。先声明,不是审问,是讨论问题。
  李奔微笑着,目光在人们的脸上慢慢地扫去。被看到的人紧张不安,不知道这个满脸胡须的怪人会不会提到自己。李奔在女大学生的脸上停住了。
  我想问问这位小妹妹,你以前是不是参加过这里的聚会活动?
  被问的女孩惊慌地看着男朋友,她没想到李奔问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男朋友揽了揽她的肩膀,小声安慰说:没关系的,说吧。
  女孩轻轻点点头。
  那是什么时候?一个人吗?
  大概是去年的五月十五日吧,因为好奇,我就报名参加了这里的网友聚会。我一个人来的。本来想和他一起来,可是他说没兴趣,还劝我不要去。说见网友会上当受骗。为这事,我们还吵了一架。后来,我就自己来了。
  是这样的。当时我非常生气,好在她只去了两天,从南京到徐州又很便利,回来后我也就没再追究这事。
  活动中没出什么问题?
  问题?女孩又看了一眼男朋友,欲言又止。
  说出来。你不是一见到冥币,就很吃惊和害怕吗?
  你怎么知道的?女孩似乎对这句问话更显得吃惊。
  不好意思,我在明孝陵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当时你们似乎对我还产生了怀疑,是不是?
  现在我们知道,那可能是误会了。可能,可能——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像个坏人?呵呵。或者说鬼鬼祟祟的?
  是的。一路上,别人都欣赏古迹,或者讲故事。而你老是躲在暗处盯人,特别是跟踪那位卢苇小姐。所以,我们觉得你可能是个坏人。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看,连这样单纯的女孩都看出来你不对劲。我怎么又会察觉不到?模特插了句话。
  我承认很失败,但是不这样做,我又怎么能获取这么多的秘密呢?李奔笑笑,继续提问——
  活动中,你肯定有一段难忘的经历?
  是的。特别是在祠堂讲故事的时候,好可怕。他们讲得太恐怖了。我当时吓得直想跑。回去几天都还做噩梦呢。
  除了这个呢?
  女孩又有点吞吞吐吐。男朋友抓住了她的手,默默地握着。她终于开口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发现,右手腕上出现了一个红点,像被针扎过。
  针眼!众人惊呼。乖乖鬼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把头靠在了女伴的怀里。
  当时我以为是蚊子叮的,或者是不小心擦破的。可是后来却感觉不对劲。因为蚊子盯的地方会很痒,而且会泛起红疙瘩。那地方却只有一个红点,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扎过的。
  我开始惊慌起来,拼命地回想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地,我接近了那一点残存的记忆。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一动不动,生怕打断了她。
  我记得自己躺在酒吧的沙发上休息,好累。周围到处是假面,到处是跳舞的人。我觉得好开心,也很疲倦,只想躺下休息。蒙咙中,我看见一个女孩向我走来。她走得很慢,像风一样轻。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显得很神秘。我看着她过来,以为她要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可是,我只看见她轻轻地挥了挥手,一只白色的袖子飘了飘,我就变得恍恍惚惚了。我老想眯上眼睛睡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愿睡去。我竭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去,看到一个冷得像死人一样的女孩坐在我的身边。她用冰冷的手摸着我,摸我的脸,我的肩膀,一直摸到我的手腕。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冰冷的感觉直透到骨髓里。我想喊,可是开不了口。忽然,我只觉得右手腕上生疼,这一疼让我清醒了好多,我能转动眼珠了。我抬眼看过去——没有害怕,只是好奇:我的手腕上怎么会扎着一根针管?难道我病了?现在在医院里?可是,还没等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就又迷糊过去了。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又陷入了那段可怕的回忆里。那种无力而又空虚的感觉似乎一直钻进她的身体里。
  是这样的。她的男朋友抱紧了她,补充道——
  她参加聚会回来后,闷闷不乐。一开始,我还以为她真的被网友骗了。你们知道的,网友骗色劫财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气疯了,骂她是傻子,自作自受。可她呢,却什么也不说,也不辩解,回来后倒头就睡。睡醒了就呆呆地出神,还时不时地看着手腕。我很好奇,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有一次,她还在看手的时候,我就一把抓了过来。这时候,我发现了那个针眼。
  我吓坏了。以为她被人麻醉抢劫,或者强奸了。可是反复问她,都回答说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网友搞恶作剧?目的何在?以防万一,我又带她到市医院做了各项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也没有任何传染性疾病的症状。我就推测,可能是她参加了一个过于不健康的活动,情绪上受了影响,产生了幻觉。于是,就让她好好休息。
  可是好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摆脱不了忧郁的心情。她常常做噩梦。在梦中,一个紫衣女人慢慢走近她,女人抚摸着她的手,忽然掏出一只针管,针头刺破透明的皮肤,扎进血管里。每当这时候,她都会大叫着惊醒。
  我感觉,这不是她的心理问题,很可能她在参加的活动中真的遭遇到了什么。我就一一发问,让她一点点地追忆。她说,在那次招魂的活动中,她被推举为晚上的幽灵主人。大家还给她发了一张冥币,就是所谓的招魂令。自此以后,她就感觉老有个影子似的东西跟着自己。可是回头去看时,却一无所见。难道那招魂令真有什么古怪吗?难道它真的能把人的魂魄给招走吗?
  我非常好奇,也很想揭开这个秘密。更重要的是,我想让她尽快从阴影里走出来,于是,在今年,我说服了她,我们一起来参加了这个活动。我是第一次参加,而她是第二次了。
  李奔朝死魂灵看过去:这位女孩上次你见过?
  死魂灵皱皱眉头,想了想:似乎见过。留有印象。我们的活动举办好多次了,人很多,又不固定。除去常来的几个人,别的我也的确记不清了。
  上次的活动出过什么意外吗?
  意外?没有什么意外啊。大家都很开心。不信你问客栈的经理,还有博物馆的那位,他们都参加过。
  胖子赶紧说话了:是是是。一切正常。要不是这位小姐说了这么多可怕的经历,我们还不知道竟会出这种事呢。
  是啊。一般人不会留意这些。李奔点头道。他又开始在人群里寻找。
  下一个!
  47、雨夜
  下一个该问谁?李奔转着念头。
  在这趟探险之旅开始的时候,他的动机很明确:跟踪自己的女朋友,看看她到底参加了一个什么样的活动?在活动中她要见谁?然后,顺藤摸瓜,找出一系列针眼案件的秘密所在。迄今为止,他认为自己的跟踪是成功的。近两天的时间里,他始终提心吊胆,一直预感卢苇将是那个神秘女子的下手对象。好在几场风波之后,卢苇没出任何大问题。这让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卢苇不出事,就是他最大的成功。一路上,看着徐州来的那对恋人生死相依、互相扶助的神情,他总是莫名地感动。他想:让这一切赶快过去。让这场奇怪的聚会赶快结束。然后,去寻觅一个音乐流淌的时刻,只有他和她在场。那时,他会微笑着给她讲述这里的秘密。
  李奔有一个猜测落了空。那就是:卢苇是不是和哪个情人一起参加活动,寻求刺激?
  从医生和胖子对卢苇的网名的反应来看,她在网上出现了好长时间了。可能从没到这里来过。但是,她至少和网友们聊过天。她难道不会和哪个网友约好同行吗?
  可是,从卢苇的举动看,一路上,并没有显示这样的形迹。
  也许自己疑心太重了,或者说,太能吃醋了。卢苇前来,不是会情人,这让李奔松了口气,又有些欣喜。但在内心深处,似乎又有点怅然若失。李奔暗暗奇怪,这真是一种古怪病态的心理。是因为卢苇的行为没有符合一般的心理逻辑吗?自己的预期落了空,才会生出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李奔按住了纷乱的想法,把目光转向卢苇。现在,还不是抒情的时候。
  卢苇小姐,我想和你聊几句。
  卢苇淡淡地说:你问吧。
  刚才在祠堂的院子里,我已经知道了你来参加聚会的动机,就是要找出杀害你朋友的背后凶手,或者说你怀疑张倩的死另有原因。我想问的是,像你这样的一个柔弱女孩,没有经过侦察和鉴证的训练,又不像那位模特小姐柔道功夫在身,你哪里来的勇气?
  也只有李奔才会问出这样让她鼻子发酸的问题。这个问题她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她甚至无数次地犹豫过,害怕过,退缩过,但是,一想起张倩失神的泪眼、无助的脸庞,她又咬紧了牙关。一个要好的同伴,一个美好的夜晚,可是忽然间,这一切都消失了。就在短短的去洗手间的那一刻,张倩永远地闭上了眼,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把自己的手提包留给了卢苇,同时也留下了一个个秘密。她应该怎么办?她要不要把这个手提包连同里面的秘密一起扔掉,像抛掉一个噩梦一样地扔进垃圾堆里?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在痛苦和恐惧中度过的。
  她总会回想起那个夜晚。
  夜雨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酒吧里的假面纷纷扬扬,嘈杂声、椅子翻倒声、叫喊声。卢苇分开人群,惊呆了。张倩惊恐的面容扑面而来。她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地下流了一大摊的鲜血。
  两个女警察带着她,沿着阴湿的街道走来走去。被抢的包落在了隔离带里的草坪上,里面的镜子、手机、手纸、零食四下散落。她按照警察的要求,一一指认了包里的东西。手机已经碎成了几片,警察翻来覆去地看,最后还是失望地扔在了一边。做完笔录后,警察挥挥手说:你可以走了。这些东西都要留下作为物证。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挪动脚步,离开那个恐怖的地方的。她记得曾经给男朋友拨过电话,可是手机关机。她实在不敢一个人回到家里,恍惚中,她想起了在师范大学读研究生的女同学。一拿起公用电话,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张倩之死的背后肯定藏着什么秘密!那个讲故事的女人到底是谁?那个祠堂的里面真的有恐怖的秘密?她一定要再去一次。她望望墙上的猫脸面具,拿定了主意。
  张倩,我会告诉你真相的。卢苇紧咬嘴唇,泪水慢慢地流出来。
  是什么让你充满了勇气?李奔重复着问道。
  卢苇默默地擦掉眼角的泪水,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大概是因为我的性格吧。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的女孩。我喜欢做我想做的事情,并相信自己能成功。
  可是看起来你很文静乖巧啊!
  那可是表面现象。我对生活的态度永远是:遇到困难,鼓足勇气去努力!
  模特带头鼓起掌来。卢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奔笑了笑:可是我还有个疑问啊。如果你发现张倩的死有问题,为什么不向警察报告?或是去找自己的男朋友寻求帮助?为什么要独自去冒险呢?
  模特赞同地说:是啊,有困难找警察。你也可以向我们报告啊。
  找警察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啊。你是警察,不是也一直不露真容,卧了好一阵底吗?何况,我要是不来,你能知道这么多的秘密?
  卢苇反驳得当然有道理。李奔心中做了个评价:伶牙利齿。
  其实也不是不相信警察,是案件发生得太突然了。当时好多警察围着我,我又惊又怕,问什么答什么,脑袋里根本不知道说了什么,自己到了哪里。那样的场面,哪里会发现什么疑问,更不用说报告什么问题了。
  后来,警察让我回去了。我就背着包恍恍惚惚地跑到了一个同学的宿舍里。等我睡了一觉后才发现:我拎的竟是张倩的包。我吓得魂都没了。以为她冤魂不散,又跟着我了。再后来,我就大着胆子,慢慢地翻看。看到了她的日记,听了她的MP3的录音。最终知道了她的一些秘密。
  既然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不和警察联系呢?
  那时候我还没想到把发现的和案件联系起来,我只把这些当作她的隐私。死者的隐私,没必要向警察汇报啊。还有,那段录音里也只是讲了个鬼故事,这种东西说出来,警察会不会当我是神经病?
  你有男朋友吗?李奔冷不丁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心在怦怦直跳。她会不会说实话?
  男朋友?没有。
  李奔的心差点骤停了。
  48、真容
  没有男朋友?!李奔大叫起来。
  没有男朋友有什么奇怪的?你急什么,当机会来了?
  模特冷嘲热讽地插了一句,李奔忽然醒悟过来了。这位女警其实早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就是卢苇的男朋友。现在,女警察在看他的笑话。
  你真的没有——男朋友?李奔又惴惴不安地追问了一句。
  其实是有的。可是他脾气古怪,讨厌我在外面叫他男朋友,喜欢叫他“好朋友”,或者干脆叫“老公”。
  李奔差点气昏了。这的确是他的怪癖。每次卢苇向别人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的时候,李奔私下里都要强调说:别说是男朋友,那是小孩子的事情,显得不成熟。脸皮薄的话,就说是好朋友。脸皮厚的话,就干脆说是老公。反正我比你老。卢苇听到这话就笑他没自信。好多男人都这样,和美女一起外出,既骄傲又惶恐,特别是带着个年轻漂亮的,惟恐人家说是老牛吃嫩草,配不上。其实李奔和卢苇看上去很般配,一个成熟稳重,一个妩媚多姿。回头率还挺高呢。
  把男朋友叫做好朋友?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个女孩扑哧笑出了声。通常,在女孩圈子里,月经才被她们叫做“好朋友”。
  李奔哭笑不得。他小心地问:既然有男朋友,为什么不求助?我不是没想过。可是他很忙。平时碰上好多事情都去恳求过他,他都承诺了,可是都没兑现。
  是吗?举个例子吧。
  比方说,我让他带着我到南京外作短途旅游,他说,好啊,周末吧。可是周末他故意赖在床上不起来,说累死了,睡觉最好。就这样拖过去了。等到他想起来了,我也没工夫,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下来了。
  李奔尴尬地说:他或许是真忙呢。这件事你应该和他说说。他肯定愿意帮忙的。
  我想说的。可是没有机会。那几天,他老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我。我问他,你怎么不问我晚上到哪里去了呢?他说:到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回来了。我其实是想引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可惜他不问。那还不是不关心我?你说呢?
  李奔暗暗叫苦,他不是不想问发生了什么,而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不问只不过是想暗中观察她。
  是有些不够关心。那,那你直接告诉他就是了。
  案件没几天就结了,我的怀疑又没有什么证据,他会相信我说的吗?何况,我整天见不到他的影子,也不知道那些天他在忙什么。我就想,还是自己动手吧,要是告诉他,说不定他还会笑话我。
  这说明你不信任他啊?
  你应该说,他不信任我。
  为什么?李奔感觉到卢苇好像有了怨气。
  要是信任的话,干吗老是跟踪我!还问这么多的为什么?
  你的男朋友在跟踪你?他在这里?
  一片哗然。特别是几个男的,被女孩们盯着看,看得手足无措。医生直摆手:别看我,不是我。
  李奔叹口气,终于被她看破了。他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说:大家安静,她的男朋友是我!
  喧哗声比刚才更响了。李奔甚至听到夹着嘘声,他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那位美女的男朋友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粗鲁丑陋的家伙。
  李奔强忍着撕扯的疼痛,拽下了络腮胡子,又慢慢摘下了假发套子。
  李奔微笑着,向卢苇伸出手去。
  卢苇紧抿着嘴唇,看着别处。李奔轻轻地说:来吧。卢苇突然伸出手,狠狠地打了李奔的手背一下。李奔就势拉住她,把她拥在了怀里。卢苇伏在他怀里,哭了。
  她的心理压力太大,这些变故,使她经历了太多。她虽然说自己是坚强的,可是在这一时刻,面对自己的男朋友,她顿时显出了女性的脆弱。
  真是个疯狂的夜晚!目睹这一场面的人顿时生出了这样的感觉。模特卧底已经让他们惊吓不已,现在,又冒出了一个变脸的“好朋友”,这场幽灵的聚会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是模特告诉你的?李奔抚摸着她的头,疑惑地问。
  女人的直觉。卢苇轻描淡写地说。
  我没有告诉她。只不过发现你在跟踪她后,故意和她换了几次假面具。一开始,我以为你另有目的,也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凶手。后来才发现,你似乎也在破解案件里的疑团。我就感到多了个帮手,省事多了。模特说。
  不会都是直觉吧?李奔摸了摸她的脸,故意哀求说:告诉我。
  其实你装得挺像的。在明孝陵和酒吧里的时候,你总是围着我转,我就紧张起来。以为你是个坏人,打算对我下手,所以时刻防着。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总觉得你哪里不对劲,凭直觉吧。在明孝陵门洞里遇到乞丐,我吓得大叫。你冲了过来,那种眼神充满了关切,还有些愤怒。一个普通的网友不会是这样的。特别是你对乞丐呵斥了一声,由于情况紧急,你露出了原来的声音。我当时就诧异:这个声音怎么就像我熟悉的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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