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飞船,人可以用手触到月球,飞船将人的身长延长了多少?
借助飞机,人可以在数小时内从祖国南端到北端,飞机将人的行走速度提高了多少?
借助电视,人可以亲眼看到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电视将人的目力增长了多少?
借助电话人可以亲耳听到地球那边的声音,电话将人的听力提高了多少?
借助外力以加强自己,不仅现代人会做,古人也早已认识到并加以实践了。
刘邦称帝后,宠爱戚姬。戚姬依得宠之势,渐生夺嫡之心。于是,日夜在刘邦面前颦眉泪眼,请求废掉太子刘盈,更立自己的儿子如意为太子。由此,引起子汉初吕后与戚姬争夺太子的风波。
汉十年(前197年)夏,刘邦召集群臣,正式提出了废立太子的问题。由于众臣的反对,未能如愿。
吕后闻讯后,心中十分恐慌,怎样才能保住己子储君地位呢?数日苦思,仍未想出良策。有人面见吕后说:“张良素来足智多谋,且得陛下信任,皇后何不去问计于张良?”吕后闻言,顿开茅塞,急忙派兄长建成侯吕释之去向张良问计。
吕释之见到张良,说:“君为陛下谋臣,向来多谋善断,今陛下想废立太子,君还能在家高枕无忧吗?”张良听后,心感不快,但又知来人不好得罪,于是说:“从前,陛下常处危急之中,能用臣计;今天下已定,如因爱心而要废立太子,本是父子骨肉之间的事,虽有像我这样的臣子,又有何用?”吕释之见张良有意推托,就胁迫他出谋划策。张良无奈,只好说:“当今陛下仰慕而又没得到的只有四人,即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内里先生,这四人,年龄已高,因陛下轻士善骂,逃匿商山隐居,号为商山四皓,发誓不为汉臣。公可卑诚厚礼,持太子书信,遣能言善辩之人,前往商山聘请。如四皓肯下山相助,且常随太子出入朝中,太子地位就可保了。”吕释之听完,辞别张良,回报吕后。吕后闻计,心中大喜,立即派人去请四皓。四皓见来人心诚,答应下山,面见太子。及到长安,太子刘盈待四人如师尊,四皓只好留住都城。
汉十一年(前196年)七月,淮南王英布反,刘邦因有病在身,想让太子领兵讨伐。四皓知道后,找到吕释之说:“我们到此,是为太子,今陛下想叫太子领兵,这样,有功不能赏,无功却要有罪,储君之位就危险了!你可叫皇后去面见陛下,就说:‘英布是天下枭将,叫太子统兵,众将定不肯用力,如同令羊将狼。英布知道后,定会挥军西进。陛下虽有病在身,但如抱病亲征,诸将不敢不尽力,定会平定英布’。”吕后照计行事,刘邦只得亲自引兵东征。
汉十二年(前195年)十一月,刘邦打败英布后返回长安,又提出废立太子。因叔孙通以死相谏,只得暂时放下。
一日,刘邦置酒宫中,令召太子侍宴。不久,刘盈奉谕进宫。刘邦见太子身后跟着四位老人,年龄都在八十以上,须眉皓白,衣冠楚楚,心感奇怪,问道:“四老为何人?”四皓不待刘盈介绍,依次向前施礼,各自通报丁姓名。刘邦听后,大吃一惊,说:“我请公等数年,公等避我不见,今日为何来到长安,跟从我儿?”四皓回答说:“陛下轻士爱骂,臣等不愿受辱,为此不来。现太子仁孝,恭敬爱士,天下贤者都愿为太子引颈去死,臣等所以前来辅佐太子。”刘邦闻言,长叹道:“公等肯屈身辅佐我儿,我还有何言可说?还望始终维护,造福天下!”宴罢,四皓随刘盈离去。刘邦急忙唤来戚姬,指着四皓远去的背影说:“我本想改立太子,但太子已得四皓相佐,羽翼已成,再难动摇了!”说完,借酒高歌,唱道: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又可奈何!虽有缯缴,尚安所施!”歌罢又歌,声调凄怆!自此,刘邦再也不提废立太子之事了。
借助名人威望,巩固自己地位,发展自己事业,古来有之。张良叫吕后去请商山四皓,所用正是这种谋略。果然,四皓辅佐刘盈后,刘邦见众望已归太子,怕硬行改立如意,得不到众臣支持,会动摇刘氏江山,为此打消了废立之愿。在汉初争夺太子之位的斗争中,吕后战胜了戚姬,保住了刘盈的储君地位。
【简评】
古代思想家荀子曾说过这样一段话: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荀子这段话揭示了假借外力的妙用:人们远远地能看见高处人在招手,是因为他借助于所登之物。人们远远地能听到顺风人的呼声,是因为他借助于风速的传播。人们靠车马可以到达很远的地方,借助舟船可以跨越长江大河。
外界力量借用得好,可以使人做到自身力量难以做到之事。
萧何诱杀韩信
轻信是人的一大弱点。
各种各样的人都曾犯过这样的错误。
东郭先生轻信狼的花言巧语,将它从猎人的刀叉下救出,结果却差点送了性命。
《西游记》中的唐僧轻信妖怪的甜言蜜语,认为有不吃人的好妖怪,结果却三番五次经历磨难。
西安事变后,张学良轻信蒋介石,护送他回南京,结果却遭到长期监禁。
韩信之死,也是由于轻信。
汉十年(前197年)九月,代相陈稀反,自立为代王。汉高祖刘邦决定领兵亲征。临行,将都中政事,内委吕后,外委萧何。
刘邦走后不久,有人上书吕后,说淮阴侯韩信暗通陈稀,欲乘夜间不备,兵围皇宫,破狱释囚,进袭太子。
原来,韩信自被刘邦削王为侯后,心怀不满,渐生反意。汉七年(前200年),刘邦立子如意为代王,因年幼无法就国,另拜陈稀为代相,暂往代地镇守。陈稀与韩信素来相善,临行,前往与韩信辞别。韩信握着陈稀的手,引入庭中,屏去左右,在庭中走了几圈,仰天长叹道:“我与君相好有年,今有一言相告,不知君愿闻否?”陈稀说:“愿将军直言。”韩信道:“君奉命前往代地。代地乃是精兵、强马聚集之处。君又是主上信臣,因地乘势,正是图谋大事之机。若有人报君反,主上未必肯信,如报之再三,主上必领兵亲征。到时,我从都中起事,以应君,取天下也就不难了。”陈稀知韩信乃天下奇才,当即应允道:“谨受尊教。”及陈稀起兵,刘邦亲征。韩信在都中称病不出,一面派人暗中与陈稀联系,一面与家臣密谋,准备夜袭宫室,擒太子、吕后,以应陈稀。不料一家臣得罪了韩信,信将其囚起,欲择日斩首。家臣之弟闻后,为救其兄,遂将韩信谋反之事上书报知了吕后。
吕后闻听,十分慌恐,忙找来萧何,商量对策。萧何献计道:“可遣一心腹,扮作军吏,令他出城,再回长安,就诈称陛下已消灭陈稀,令他先来报捷。如此,群臣不知有诈,定入朝祝贺。韩信前来则罢,不来,我去将他诓来,然后乘机将他擒住。”吕后连称好计,当即二人分头行事。
果不出所料,消息传出后,众臣先后入贺,只那韩信,仍闭门不出。于是,萧何以探病为由,来到韩信住所,寒暄数语后,萧何才道:“主上报捷使已到,众臣皆贺,唯君不往,恐为不妥,不如随我一齐前往,以释众疑。”何为朝中长者,又贵为丞相,韩信不好推辞,只得随着萧何入宫。
韩信刚一迈进宫门,忽听一声娇喝:“快将韩信拿下!”话音未落,两边闪出不少甲士,已将韩信捆绑起来。韩信大叫道:“我犯何罪,为何擒我?”吕后怒道:“你串通陈稀,阴谋为乱,现有你家臣的书信为证,看你如何狡辩?”韩信心知事已败露,也不再多言。吕后当即下令,将韩信押往宫侧钟室斩首。临刑,韩信仰天长叹:“我不用蒯通之言,反为女子所诈,这岂非天命?”
韩信,汉室创业的功臣。刘邦称帝后,对他虽有防范,但擒而不杀,实为不忍。而吕后、萧何,以同样的原因将他拿获,即立斩不赦。倘若当时刘邦在,是杀?是赦?韩信为汉初一杰,可谓智勇双全,纵观其人,治军御敌,可算是百战百胜;而对于本垒中人,却缺乏防范,曾被刘邦两夺兵符,无故擒住。最后又轻信萧何,自就死地。真乃智者,韩信!庸者,还是韩信!
【简评】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句话一直流传至今。
韩信死于对萧何的轻信。
如果设身处地为韩信想,他不能不信任萧何。
想当初,韩信失意于项羽,最终背项归刘,是萧何发现了他的奇才,向刘邦全力举荐。
当韩信在刘邦处郁郁不得志,决定离开他时,又是萧何顶着满天繁星,连夜将他追回,使刘邦将指挥六军的帅印交给了他。
韩信的功成名就离不开萧何的举荐。
但是再进一步想,韩信不应该轻信萧何。
萧何力保韩信,是为了成就韩信的功名,还是为了刘邦的汉室江山呢?当萧何将韩信追回时,向刘邦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大王想不想取得天下?若想,必用韩信。可见,萧何力举韩信,最终目的是为了刘邦夺取天下。
能为了刘氏夺取天下而举荐韩信,就不能为了汉室江山而杀掉韩信吗?
旁观者清。几千年后,当我们重读这段历史时,可以说出种种韩信不该轻信萧何的理由。
当事者迷。在当时,韩信又怎能把事情的实质看透呢?
我们能怨韩信轻信吗?
郦商智护功臣
中国有句古话:“解铃还需系铃人。”
传说有一天,金陵法眼大师问众僧人说:“老虎脖上系的金铃,谁能解下来?”众人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恰巧法灯禅师走来,他听到这个问题,便说:“这好办,谁系在老虎脖子上,谁就能解下来。”
在现实生活中,也有许多系铃解铃之事,然而要让系铃A云把虎项上的铃解下来,有时则非用智慧不可。
汉十二年(前195年)四月,汉高祖刘邦在长乐宫中驾崩。吕后素怀野心,为达挟持幼帝,把持朝政的目的,她召来心腹辟阳侯审食其商议,欲借刘邦病重为名,召群臣入宫,受遗辅政。事先伏下甲兵,待功臣到齐,全部诛杀。
此事不知何人透露给了曲周侯郦商。郦商心急如火,心想:吕后毒计如果得已实现,多少功臣无故被杀不说,定会引起大『大乱,上危朝政,下祸百姓,必须设法阻止才行。经过仔细思考,他匆匆出门,决定前往拜见审食其。
郦商见到审食其,让他屏去左右,然后低声对他说:“你将大祸临头了!”审食其突闻此言,不由吓了一跳,忙问:“公何出此言?郦商说:“我听说陛下已驾崩四日,至今秘不发丧,还要设计尽诛功臣,如果这样,天下定将大乱!你想,现在陈平、灌婴统十万兵马驻守荥阳(今荥阳东北),樊哙、周勃领兵二十万北讨代地,如听说陛下归天,诸将被杀,一定会合兵一处,回攻关中。到那时,朝臣内叛,外将回攻,皇后、太子还能有好吗?你原为陛下家臣,现是皇后心腹,众将定会认为你是此事的参与者。试想,你全家性命还能保全吗?”审食其听后,暗暗感到后怕,但嘴上仍说:“这恐是外边谣传,待我禀明皇后,便知真伪了。”郦商见目已的话已起了作用,便告辞退出。
郦商走后,审食其越想越觉得郦商的话有道理,坐立难安,于是赶忙入宫报知皇后。吕后见风声已泄,计划已无法实仃,一面令审食其去告诉郦商,就说此事纯属谣言,令他不可再传;一面发下命令;听任众臣入宫哭灵。
郦商听到审食其回话,他本意一在保护功臣,二在维护社稷安定,现见大祸已去,当然也就不会再说此事了。
【简评】
任何重大事件中,总有一些对事件发展方向起重要作用的关键人物。
比如清末,慈禧太后面对不断高涨的戊戌变法运动,命亲信荣禄调军进驻天津陈家沟和北京长辛店,准备发动兵变,废掉主张变法的光绪皇帝。与此同时,变法人士谭嗣同只身夜入袁世凯的住所,劝他利用手中的新军杀掉荣禄。事隔一天,光绪皇帝还亲自接见袁世凯。袁世凯的态度,几乎决定了变法的成败。谭嗣同的口才可谓锋利;变法的大道理讲得可谓透彻;皇帝亲见可谓 殊荣。然而袁世凯还是出卖了变法,向荣禄告了密。这是为什么?实为变法的成功与袁世凯的切身利益无大关涉。
汉初吕后诛功臣这件事中,审食其的态度无疑能起重大作用。郦商抓住这个系铃人,成功地使他劝吕后收回成命。郦商的成功不在他能说会道,而是在于他把审食其的切身利益与此事联系起来。
利益对人们行为的趋动切莫忽视!
曹参为政
因循旧制不求发展,叫作墨守成规。
在继承中力求创新,这是事物的必然发展规律。
汉初,萧何立规,曹参墨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又是为何?
汉惠帝二年(前193年)七月,丞相萧何病死。吕后、惠帝遵汉高祖遗嘱,召齐相曹参入朝,继萧何之职。
曹参奉诏入朝,面谒吕后、惠帝,接了相印,入主丞相府。
当时朝臣私议,说萧何、曹参二人,同是沛吏出身,原本十分友好,后曹参战功甚多,封赏反不如萧何,遂生隔阂。现参继何位,料必因前嫌,对人事作大的调动。为此,相府属官,都感前途未卜,日夜难安。谁知曹参接印数日,依然如故,且贴出文告,一切政务、用人都依前丞相旧章办事。官吏们这才放下心来,守职理事。数月之后,曹参已渐渐熟知属僚,对那些好名喜事,弄文舞法的人员,一律革除,另在各郡国文吏中,选那些年高忠厚,口才迟钝者,补上空缺。自此,关在府中,日夜饮酒,不理政事。有些官员、宾客见此,都感奇怪,欲入见曹参,问个明白。凡见到曹参的,还没等到发问,便被曹参邀入席中饮酒,一杯未完,又是一杯,直到喝醉方止。俗话说,上行下效。参既喜饮,属吏仿效。相府后面有个花园,经常有些下属聚在园旁,饮酒为乐。饮到半醉,或舞或歌,声达户外。曹参明知,却作聋作哑,不加理睬。有二个侍吏,实在看不下去,误认为曹参不知,便寻机请他往游后园。曹参来到园中,赏景闻声,兴致渐高,遂命侍吏摆酒园中,自饮自歌,与园旁吏声相互唱和。侍吏见此,感到莫名其妙,暗称怪事。曹参不但不去禁酒,就是属下办事稍有小误,也往往替为遮掩。属吏感德,但朝中大臣,颇为不解,有的便将曹参所为,报于惠帝。
惠帝因母后专权;杀戚姬,毒如意,心感愤怨,遂躲入宫中,不理朝政,借杯中物,房中乐,消遣时光。及闻曹参所为,心想:“相国怎来学我,难道因我年幼,看我不起?”正在惠帝猜疑之时,恰逢中大夫曹窑入侍。曹帘乃曹参之子。于是惠帝便对曹密说:“你回家后,可替朕问问你父:高祖新弃群臣,皇帝年幼未冠,全依相国辅国。今你父位在丞相,只知饮酒,无所事事,如何能治理天下?记住,不要说是我让你问的。”曹帘辞别归家,如惠帝所言,进问其父。曹参听后,勃然大怒,取过戒尺,狠狠打了曹窑二百下,边打边道:“天下事你知多少?还不快快入宫侍驾!”曹密无故挨打,心觉委屈,入宫后,向惠帝直说了此事。
惠帝听后,心中更感到疑惑,翌日朝后,便将曹参留下道:“君为何责窑,曹窑所言出自朕意。”参忙伏拜在地,顿首谢罪,又复仰问惠帝道:“陛下自思圣明英武可比得上高祖?”惠帝道:“朕怎敢与先帝相比!”参又问道:“陛下察臣才,与前相萧何比,谁优谁劣?”惠帝不知参所问为何,还是答道:“恐不及萧丞相。”参这才说道:“陛下所言圣明,确实如此。从前高祖及萧丞相定天下,法令、制度都已完备,今陛下垂拱临朝,臣等能守职奉法,遵前制而不令有失,便算是能继前人,难道还想胜过一筹吗?”惠帝听后,方解曹参所为,遂语道:“朕已知君意,请退下休息吧!”
曹参回去后,依然照旧行事。百姓经过大乱后,只求安宁,国无大事,徭役较轻,便算太平。所以曹参为政,竟得讴歌。歌云:“萧何为相,较若画一,曹参成之,守而勿失。载其清净,民以宁一。”
汉惠帝五年(前190年)八月,曹参病死,主持相府整整三年。
【简评】
中国有句成语,叫作“墨守成规”,多用来形容碌碌无为之人。但曹参墨守萧何成规,却有其精明之处。萧何立法,既合民心,又适时宜,此为一。成规已立,沿用既久,民已习惯,不宜更改,故沿袭之乃为上策,此为二。曹参为相后,终日饮酒为乐,无所事事,恰恰说明萧何之法深入人心,四境安宁。曹参之“墨守成规”,实为守成之举,曹参之碌碌无为,足证海内一统,民生宁静,有何怪哉!
将相和,吕氏亡
“天时、地利、人和”,是事业取得成功所应具备的最佳条件。在这三者中,“人和”为最,因为人和了,可选择好的“天时、地利”。
在“人和”中,以上层人员为最,因为他们是领导核心。
无数历史事实证明,人心齐,可改朝换代,可立国安邦,也可平乱扶正。汉初将相和好,诛灭吕氏就是一例。
公元前188年8月,汉惠帝驾崩,因皇后无子,吕太后立后宫美人子为帝。因帝年幼,吕太后临朝称制,遂立兄子吕台、吕产、吕禄及台子吕通四人为王,又封吕姓六人为列侯。吕氏权势由此崛起,威胁着刘氏政权。
右丞相陈平、太中大夫陆贾知一时难以阻止,陆贾便托病辞职还乡,陈平仍于朝中守职。
一日,陈下正独居家中静思诸吕之事,巧逢陆贾入都来访。门卫见是熟人,未加通报,便放陆贾径直步入内室。陆贾走入室内,见陈平独自坐着,低首沉思,并未察觉自己,于是开口问道: “有何事能令丞相如此忧思?”陈平闻言,猛然惊起,见是陆贾,忙将其让于座上,然后笑问道:“先生素来有智,猜一猜我在思索何事?”陆贾闻言,笑道:“足下位于上相,食邑三万户,富贵已极,应该说没有什么大欲了,但仍然还有所忧虑,如我料不错,足下定是为了少主年幼,诸吕专政而愁苦!”陈平听后,连道:“先生所料甚是。但不知先生有何良策,能使国家转危为安?”陆贾道:“足下素来足智多谋,我有一计,要在足下面前献丑了。”陈平忙问:“先生不必过谦,有计快快讲来!”陆贾这才说:“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相和睦,众情归附,即使天下有变,也不致分权。权既不分,何事不成!今日社稷安危,就掌握在二人身上:一是足下,一是太尉周勃。我曾想向太尉进言,但恐太尉与我相狎,视为闲谈。足下何不交欢太尉,联络感情,彼此相助呢?如此,平诸吕也就容易了。”陈平听后,心觉有理,面上却显出为难之色。原来陈平与周勃虽同朝为官,关系却不甚融洽。从前,汉高祖刘邦在荥阳(今河南荥阳县东北)时,周勃曾弹劾陈平贪金受贿,事虽已过多年,总觉余嫌未泯,所以平日处事,貌合神离。陆贾对此,何尝不知?见陈平面露为难之色,便对陈平耳语数句。陈平听后,方点头称是。
数日之后,陈平借故设宴府中,邀周勃来府宴饮。周勃到来,陈平热情款待,请为上坐。席设美味佳肴,旁有笙簧助兴。二人杯来盏往,饮得十分畅快。席终之际,陈平又取出五百金,为周勃上寿。勃当时未受,陈平遣人送至勃家。自此,二人之嫌渐消,来往也趋频繁,及谈起诸吕之事,也是情投意合,共约寻机诛杀诸吕,恢复刘氏天下。
陈平初战告成,这才深服陆贾才干。于是,特赠他奴婢百人,车马五十乘,钱五百万,令他往来公卿间,暗中结纳同仁,为驱灭吕氏作准备。满朝公卿,多为刘邦旧属,且不少人在刘邦驾崩前曾立誓要辅佐太子,维护刘氏政权。所以经陆贾游说,众臣都表示愿暗中相助。
前180年7月,吕后病死。不久,陈平、周勃便在众臣相助下,尽诛诸吕,立代王刘恒为帝,称为孝文皇帝。在诛灭诸吕过程中,陆贾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
【简评】
“负荆请罪”的故事,说的是将相和,方可内治国家,外御强敌。陆贾在刘氏政权危急之时,向陈平所献正是令他屏弃前嫌,和好周勃,二人同心,以诛诸吕之计。陈平照计行事,果为诛杀诸吕,恢复刘氏天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立子杀母
为了立太子,而无端杀太子之母,封建统治者为了他们的江山社稷,什么残忍之事都可以做出来。下面这则汉武帝杀钩弋夫人的故事,其血淋淋的场面,令人怵目惊心。
后元元年(前88年)秋,汉武帝已七十岁高龄,体弱多病,自知将在世不久,但自太子刘据死后,尚未立储。当时,武帝尚有三男,比较起来,唯有少子弗陵,体伟姿聪,颇似武帝,武帝有心立为太子。但弗陵年仅七岁,且其母钩弋夫人,又正值年轻,武帝怕日后幼子为帝,其母出面干政,如有不慎,再出现第二个吕后,动摇刘氏江山。武帝经数日深思,心中有了主张:
首先,他择一重臣,交付托孤重任。当时,在武帝看来,只有霍光、金日殚二人,忠厚老成,可属大事。但金日殚身为胡人,恐难服众,只有将此意暗托霍光。于是,武帝令黄门绘了一图,赐与霍光。
霍光,字子孟,为前骠骑将军霍去病之弟,由去病携入都中,得授郎官,后官至奉车都尉光禄大夫。霍光为官二十余年,谨慎守职,未曾有过大的过失,受到武帝信任;霍光受图归家,展开一看,见是一副周公负康辅成王、朝诸侯图,已知武帝之意,遂将图收起,不再送回。武帝见霍光受图归后,没有复问,知他已解己意,心感欣慰。
辅佐幼子之臣已经找到,武帝便想除掉钩弋夫人。数日后,武帝见到钩弋夫人,借端发怒。钩弋夫人惯受武帝所宠,今见武帝一反常态,忙脱簪谢罪。武帝装作不理,喝令左右侍女,将其扯出,送入宫庭狱中。钩弋夫人闻此尤如晴天霹雳,不由珠泪盈眶,频频回顾。武帝见了,心觉不忍,连忙催促道:“快走!快走!不能让你再活了!”钩弋夫人还欲再言,已被侍女牵出,送入大狱,是日,诏下赐死。
不久,武帝闲居,问左右道:“对钩弋夫人之死,外人有何议论?”左右道:“人们都说:陛下即将立其子,为何又先杀其母?”武帝喟然道:“其中道理岂是庸愚之辈可知?古来国家生变,多由主少母壮所致,你等没听说过吕后之事吗?”左右听了,方才无言。
武帝两事办完,稍稍宽心,准备择日册立太子。
【简评】
自古以来,引起国家动乱,有多少由于后宫千政?汉武帝基于历史教训,在七十岁高龄之时,立少子,杀其母,其用意是为了确保刘氏政权安全下传,但此种作法是否周全,令人怀疑。又钩弋夫人,正值年华之时,无端受戮,未免过于残酷。难道除了杀人,就无计可施了?
辅政诛叛逆
宫廷政变,在历代封建王朝中多有发生。汉昭帝期间,发生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内外勾结,企图颠覆汉政权的宫廷斗争,但最后以叛逆失败而告终。指挥这场抗击叛逆斗争的,就是西汉著名大臣霍光。
汉昭帝初年,大将军霍光辅政。时,上官桀及其子安,都身列诸侯,并为将军,且安女又被封为皇后,声势十分显赫。卜官桀见皇帝年幼,欲乘势干政,但都被霍光所阻,心生怨恨,遂暗中勾结盖长公主(昭帝之姊)、燕王刘旦、御史大夫桑弘羊,上书弹劾霍光,但被昭帝识破,阴谋未能得逞。
元凤元年(前80年)秋,上官桀见昭帝更加信任霍光,疏远自己,心中更加愤恨,与子上官安商议数次后,想出一条毒计,欲先杀霍光,后废昭帝,再将燕王刘旦诱至京城,设法除掉,自己乘机篡位自立。于是一面修书一封,派人通报燕王,诈称废掉昭帝后,迎他入都即位;一面与盖长公主密谋,令她宴请霍光,乘机设下伏兵,将霍光刺死。燕王刘旦闻报,遂对群臣说:“今得盖长公主密报,说欲举大事,只患大将军霍光和右将军王莽(与汉末篡位王莽不是一人),今右将军已经病逝,丞相田千秋又在病中,正好乘机发难,事必成功。不久,我就会被召入京,你等速速准备行装,待命而行!”众臣奉命,加紧准备,静候入都消息。
盖长公主经与上官桀谋划,积极准备酒食,欲邀霍光前来赴宴,预先伏下甲兵,乘机将其除掉。
上官桀父子,一切筹划完毕,在家静候佳音。时有一同党对上官安说:“君父子行此大事,将来如何处置皇后?”上官安说:“逐鹿之狗,还顾得上兔子吗?我父子靠着皇后,得此显贵;一旦人主意变,我们就是求为平民,恐怕也难办到。今乃千载难逢的机会,怎可轻易错过?”说完,大笑不止。
不料,上官桀父子所谋,被盖长公主舍人之父稻田使者燕仓得知,仓遂将此事告诉了大司农杨敞,杨敞又转告给告谏大夫杜延年,杜延年闻后,立即又找到霍光,告发了此谋。大将军霍光听毕,大惊,当即入宫,告知了昭帝。昭帝经与霍光商议,密令丞相田千秋,速捕逆党。
田千秋奉命,立令从事任宫、少史王涛,往捕叛逆。二人受令,先后将上官桀父子、桑弘羊擒获斩首。盖长公主闻变,也自杀身亡。苏武之子苏元、燕使孙纵之等,凡参与此谋者,也都先后被捕入狱。
都中逆党已除,昭帝遂派使臣,持了玺书,往责燕王刘旦。
燕王刘旦正在蓟城(今北京市西南)等候消息,忽来急报,说上官桀父子事败被诛。刘旦听后,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召来燕相平道:“现在事情已败,不如就此发兵,你看如何?”平道:“左将军已死,百姓都已知道,没有内应,不能轻易发兵。”刘旦也知事已难成,遂设席万载宫,外请众臣,内宴妃妾。酒入愁肠,愁更愁,自作歌道:“归空城兮犬不吠,鸡不鸣,横术何广广兮,固知国中之无人!”宠姬华容夫人随歌起舞,也续歌道:“发纷纷兮宾渠,骨籍籍兮亡居,母求死子兮,妻求死夫,裴回两渠间兮,君子独安居?”环座闻歌,顿感凄凉,都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宴罢,刘旦欲拔剑自杀,左右慌忙上前阻住。正在这时,忽闻朝使到。刘旦只得出迎朝使。朝使入殿,呈上玺书。刘旦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昔高皇帝王天下,封赏子弟,以此为藩,治理国家。先日诸吕,阴谋大逆,赖绛侯周勃诛灭贼乱,尊立孝文,以安宗庙。往者樊哙、曹参等,携剑摧锋,从高皇耘锄海内,受赏不过封侯。今宗室子孙,无暴衣露冠之劳,裂地而王之,分财而赐之,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封赏可谓极厚!况如王骨肉至亲,如同一体,乃与他姓异族,谋害社稷,亲其所疏,疏其所亲,生悖逆之心,无忠爱之意,如使古人有知,又有何面目去见高祖之庙?请王自行定夺。”
刘旦看完玺书,自悲自叹道:“死了!死了!”遂用绶带自缢而死,妃妾等随旦自杀者达二十余人。
使臣回报昭帝,昭帝遂谥旦为刺王,赦免旦子,废为庶人,削国为郡。
至此,昭帝在霍光的辅佐下,彻底挫败了这次叛乱阴谋,巩固住了刘氏政权。
《汉书》卷63《燕刺王旦传》
【简评】
霍光辅助三帝,前后执政二千年。执政期间,轻徭薄赋,政绩斐然,史书共载。他面对宫廷政变,镇定自若,采用先下手为强的办法,诛杀了奸佞逆臣,辅助昭帝,安然地度过了一场风险,堪称大智大勇。
龚遂治盗
纸上谈兵,是人人都知道的一句成语,说的是赵国赵括,只知谈兵,不知通用,代廉颇为将,结果兵败长平。长平之败,过在赵括,也是赵君用人之错也。
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也是人们都熟知的一段故事。诸葛亮为何“挥泪”?有“不忍”之心,也含自己用人不当之恨。
当然,历史上因用人不当所造成的失败不止这两例。反过来,因知人善任所取得成功的例子更多。汉宣帝之所以能够成功地平息了渤海盗贼,就是因为他任用了龚遂。
龚遂,字少卿,山阳(治所在今山东金乡县西北)人。以通经为官,事昌邑王刘贺,为郎中令。遂为人忠厚,性刚毅,能识大体。昭帝末年,因刘贺之事,枉为髡刑,罚为城旦。
宣帝即位不久,渤海左右郡县闹饥荒,盗贼蜂起,朝中官员不能制。承相、御史向宣帝力荐龚遂。宣帝当即召遂入见。时遂已七十,体态龙钟,身材短小,宣帝一见,心感失望,但已经召至,不得已开口问道:“渤海荒乱,朕甚忧虑,君将如何平息渤海盗贼?”龚遂道:“渤海僻远,未治圣化,百姓为饥寒所迫,又无良吏抚慰,不得己流为盗贼。今陛下俯问臣下,是想让臣前往围剿呢?还是前往安抚?”宣帝道:“朕今选用贤良,欲使往抚百姓。”龚遂听后,忽道:“臣闻治乱民如治乱绳,不应过急,须徐徐清理,方可理平。陛下既有意使臣往抚百姓,臣愿丞相、御史不要限制臣下,使臣作主,事方有成。”宣帝悦其所答,当即点头应允,并赐龚遂黄金百斤,拜其为渤海太守,令往安民。遂拜谢出宫,收拾行装,择日起程。
郡吏闻讯,忙派兵来迎,龚遂一概遣还。一入渤海界,龚遂立即传檄所属县,尽罢捕吏,所有持农具、田器者,都是良民,勿要过问;凡是手持兵械者,方是盗贼,立拿问罪。檄文一下,全郡皆知。盗贼闻后,纷纷解散。及龚遂单车到府,马上下令开仓廪,赈贫民,并将旧有官吏,去暴留良,派他们前往郡属各县,安抚百姓。百姓得龚遂所治,心中大悦,皆望安土乐业,不愿以身试法。郡中盗贼渐趋平息。
渤海风俗,历来奢侈,专好商贸,不务田作。龚遂以身作则,厉行节俭,促使世风改变,劝民务农植桑,令每人种一棵树、百本薤、五十本葱,一畦韭,每家养二头母猪、五只鸡。渤海常有百姓身佩刀剑,龚遂便劝其卖剑买牛,卖刀买犊,还安抚道:“你等都是好民,为何带牛佩犊呢?”在龚遂的劝导下,百姓都安心农桑,不过三四年,狱讼止息,郡内平静。
宣帝嘉龚遂政绩,遣使召回,另委他职。
【简评】
知人善任,就是熟知他人长短,在使用时,注意扬其所长,避其所短。自古到今,凡能成就一番事业者,都是善用人才的高手。
人们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貌取人,是用人的大忌。《三国演义》中有个张松献地图的故事。张松相貌丑陋。曹操以貌取人,待之傲慢,气走张松,失掉了一次良机。刘备与曹操的态度相反,待张松甚恭,结果得到张松相助。
龚遂也同张松一样,其貌不扬,且已年过七十,但汉宣帝经过一番谈论,知其善于治民,当即给予重用,果使渤海盗贼平息。龚遂又是如何平息盗贼的呢?
俗话说:只有不好的官吏,没有不好的百姓。施苛政于民,民必反;施仁政于民,民定安。龚遂虽老态龙钟,貌不惊人,但他读经书,富经验,很懂得这一道理。他还未到渤海,便传檄属县,将真正的盗贼孤立起来,接着开仓放粮,劝民农桑,遂使渤海得治。
以诈治奸
封建社会,地方上的豪强势力常常是盘根错节,亲族相连。
有一句话,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正可以说明地方势力的强大。
然而,也有能将地头蛇制服的人。西汉时的赵广汉便是一个。
赵广汉,字子都,涿郡(今河北涿县)人。少为郡吏,宣帝初,为颍川(治今河南禹县)太守。
时颍川社会秩序混乱,豪强大户互通婚姻,结为朋党,宾客常为盗贼,搅得百姓日夜不安。前太守不能治,广汉到任,为此思虑良久,决心以诈治奸。他先从豪强中挑选出一批可以利用者,用为郡吏。一有事件发生,将罪犯捕获后,立即升堂审理。过后,赵广汉有意将罪犯供词泄出,所任郡吏闻后,立即往报相连之人。如此迫使案犯相互报急,有些同犯不得不慌忙出走,逃往他处。
赵广汉一计奏效,又生一谋。他令郡吏在府中设一口小肚大的竹筒,作为投诉站,出令全郡,投书揭发罪犯,揭发者有奖,罪犯自首者减刑。此站一设,轰动全郡,不少人前往投书。赵广汉得书,将有的署名削掉,而托以豪强大户子弟所言,并将此讯传出,于是引起豪族大户间相互猜疑,矛盾重重。时间一久,互成仇家,他们长时间形成的朋党关系渐渐解体。赵广汉见时机已到,又将原、褚等大姓中的首恶强拿归案,处以斩刑。
自此,颍川风俗大改,盗贼绝迹,大户守法。赵广汉也因治理颍川有方,威名远传,不久,被朝廷调任京兆尹。
中国有句俗话,叫作以恶治恶,赵广汉所用的正是这一谋略,他先用诈谋,引起豪强、盗贼间的矛盾,使其四分五裂,然后乘机严惩首犯,威慑了罪犯,治理了颍川。
【简评】
军事上有分割围歼战略,政治上有分化瓦解策略。我们常说:饭要一口口地吃,仗要一个个地打,说的都是这个道理。
分化瓦解,是将对手化整为零,化强为弱的有效办法。
分化瓦解,要在“分化”二字。制造矛盾、利用矛盾、挑动对手内部争斗、区别对待对手内部的不同势力等都是分化手段。
赵广汉只身一人,虽有朝廷任命,太守之印,但面对强大的地方豪强势力,不将他们分化瓦解,怎能将其治服呢?
智谏刘秀
人人都可能犯错误。
聪明人也不例外。
然而犯了错误能及时发现,及时改正,这也是聪明人的聪明之举。
宋弘字仲子,京兆长安(今陕西西安市西北)人。刘秀建立东汉后,宋弘被拜为太中大夫,以后,又代梁王任大司空。刘秀曾让宋弘荐举人才,宋弘便推荐了很有才学的桓谭。于是桓谭被召入宫,被拜为议郎、给事中。
桓谭多才多艺,弹得一手好琴。刘秀喜好音乐,每次宴饮,都让桓谭为之弹琴,久而久之,桓谭在刘秀身边只起了琴师乐手的作用。宋弘听说此事,心中很不高兴,后悔向刘秀举荐桓谭。
一天,宋弘听说桓谭从宫内出来,便衣冠整齐,端坐府中,派人将他召来。桓谭进来以后,宋弘也不让坐,开门见山就责备他说:“我之所以向朝廷举荐你,是因你有才,让你以己之才辅佐君主治国。而今你只会给君主弹琴,以袅袅乐音使君主高兴,此非忠正之举。是你自己改正,还是让我依法处置呢?”一番话说得桓谭不住顿首认错,表示愿意改过。宋弘又责备他好一会,才让他离去。
过几天以后,刘秀又召集群臣宴饮,席间,又让桓谭为之弹琴。当时,宋弘也在座,桓谭弹也不是,不弹也不是,左右两难。刘秀见桓谭一反常态,非常奇怪,忙问缘故。不等桓谭开口,宋弘便离开座位,跪在刘秀面前说:“臣之所以举荐桓谭,是希望他能以忠正之道辅佐陛下。而他却常使陛下沉湎于音乐之中,这是我的罪过。”刘秀听后,也感到宋弘说得有理,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劝谏君主,弼其改过是古代政治之大要。宋弘弼谏之所以见效,一是刘秀有纳谏之度量,二是宋弘进谏得法。他在进谏之前,先以举荐者的身份批评了桓谭的过失,然后,利用他在刘秀面前的失态之机,及时讲清沉于音乐之害,并承担了责任。
【简评】
一锅开水,若想不让它继续沸腾,是拿勺子在里面搅和,还是应该把锅下的火熄灭呢?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这是常识。
宋弘清楚地知道:刘秀沉湎于音乐,是因为桓谭弹得一手好琴,桓谭能给刘秀弹琴,是因为自己的举荐。
宋弘主动认错,改过,就是釜底抽薪。
宋弘都认错了,光武帝刘秀还能说什么呢?
行礼除暴
有很多事情,其内容与表现形式是截然相反的。
《孟子》中记载这样一个故事:齐国有一个人,家有一妻一妄。这个人总向他的妻妾夸口说,他经常同富贵之人一起吃饭,而实际,这个人所吃之饭,全都是通过胁肩谄笑,卑躬屈膝的办法讨来的。
这个人表面的富,掩盖着实际上的穷;外表的责,掩盖着实质上的贱。
东汉时鲍永借儒家的彬彬有礼以行诛杀之事,也是形式与内容相反的一个事例。
鲍永字君长,是上党屯留(今山西黎城西南)人,西汉王莽末,曾在更始政权中任职,后归降东汉光武帝刘秀。
当时,董宪亦在山东起兵,并派其副将屯兵于鲁郡(今山东曲阜),侵害地方百姓。光武帝便派鲍永为鲁郡太守,前去治理。鲍永一到山东,立即进击讨伐董宪军,大破之。董宪军数千人投降,唯有别帅彭丰、虞休、皮常等人各率千余人,自称将军,不肯投降。
山东是孔子的故乡,孔子的故宅阙里就在曲阜。忽一日,鲁郡出了一件怪事,阙里之内的荆棘杂草从讲堂一直到里门都被清除的干干净净,而没有人看见是谁所为。这个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人们都认为是神灵所为。鲍永知道后,就对众人宣布说:“当今天下纷扰而阙里之草无故自除,这难道不是孔夫子欲令太守行礼,助我诛除无道吗?”于是便下令在郡中举行乡射大礼,又对彭丰、虞休、皮常等人发出邀请,请他们前来观视行礼盛况,并事先布置下人,准备在行礼时将彭丰等人擒拿。
一来孔夫子故里的怪事确实引起彭丰等人的好奇,二来中断了多年的乡射大礼对彭丰等人确有吸引力,三来彭丰等人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们也想借此机会杀掉鲍永,所以便接受邀请,如期前来。举行乡射礼这天,彭丰等人带着牛、酒等礼品前来,将兵器藏在礼物中。鲍永早已发觉了他们的阴谋,没等他们动手,先一刀杀死了彭丰。余众见首领已死,皆降。
阙里的野草自然不会无故自除,究竟是否鲍永所为,史书记载不详。但这件事本身在当时引起极大影响,而这种影响又为鲍永清除地方武装,治理鲁郡提供了极好的机会。借此机会举行大礼,利用大礼除掉彭丰,这件事反映了鲍永的智谋。
【简评】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先发制人者,往往掌握着主动权。
廉范治蜀
俗话说:“有一利必有一弊。”
利与弊似乎是一对孪生兄弟,形影不离。
然而中国还有一句成语,叫作“兴利除弊”。
能不能在追求一件事给人们带来的好处时,同时将弊端除去呢?
这是可以做到的。
廉范字叔度,是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战国赵将廉颇的后人。他曾任过云中(治今内蒙托克托东北)、武威(治今甘肃武威)、武都(治今甘肃成县西)等郡的郡守,有丰富的治理经验,并颇有政绩。
东汉章帝建初年间,廉范被任命为蜀郡(治今四川成都)太守。蜀郡民俗崇尚文辩,喜好持己见以论短长。廉范常常用淳厚之说劝勉他们,从不听那些妄言虚说。
成都在当时也算富庶之城,人口众多,民居稠密。廉范任蜀郡郡守以前,历来的郡守都禁止百姓夜间干活。因为夜间工作点火照明,非常容易失火,而一旦失火,就会使大片房屋被烧。但百姓们仍不顾禁令,常在夜间偷着干活,因此火灾的发生反而更加频繁。廉范任蜀郡郡守后,首先取消了以前的禁令,准许百姓夜间点火干活,但严格要求家家储备足够的水,以便能及时将火灾灭于初起之时。自从廉范采用新办法后,成都地区不但火灾减少,而且给百姓带来方便。百姓们作歌唱道:
“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无襦今五绔。”
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廉大人应早点来蜀郡作官,他不禁我们点火,让我们夜间安心劳作,使我们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
【简评】
民欲若水。禁民之欲有时好像堵水。水总要寻找缝隙宣泄。中国还有句古话叫“因势利导”,这是比堵截更为聪明的办法。廉范以前的治蜀者禁火固然是出于防灾,但也堵住了百姓改善生活的欲望。他们只知以禁防灾,似乎不知道水可灭火的简单常识。在这点上他们确不如廉范聪明。
朱晖称病
几千年来,中国封建社会一直是皇帝说了算。
这种制度,产生了许多阿谀奉迎,观龙颜行事的奸佞之辈。
这种制度,也造就了许多犯颜直谏,敢讲真话的鲠骨直臣。
朱晖字文季,是南阳宛(今河南南阳)人。汉章帝元和年间被任为尚书仆射。
当时,社会经济生活中,出现了谷价昂贵的现象,国家日常支出常感不足,朝廷为此大伤脑筋。尚书张林说:“粮食之所以贵,是因为货币贬值。应当把钱封存起来,以布帛作为国家租调征收对象,并用它在市面上流通。还有盐,是最重要的食品,无论多贵,都为民间所必须。国家应实行食盐专卖。再有,交趾、益州往来买卖珍宝,应效法汉武帝时的均输之法,收取其利。”章帝将此议交诸尚书通议,朱晖认为此议不可施行,此事暂被搁置。过些日子,又有人上书,重复张林的奏议,认为张林的主张于国有利。这一次,章帝批准了奏议,下诏实行。朱晖听后,上奏说:“自古以来,天子不管物之有无,诸侯不管物之多少,拿国家俸禄的人不与百姓争利。所谓均输之法,与商贾贩卖无区别;国家专卖食盐,会结怨于民,以布帛为租,则官吏会变成奸盗。这些都不应该是明主所应实行的。”然而,汉章帝却以张林等人的奏议为是怒责尚书们从中阻拦。朱晖便领着尚书们自投于监狱。章帝知道后,赶紧下一道诏书说:“我还是愿意听不同意见的。朱晖等无罪,为什么自投于狱?”立即让人将他们放出来。
朱晖出狱后,自称病重,不肯到署中审批张林等人的奏议。底下人都慌了,劝朱晖说:“在这种时候,怎能称病呢?这将会惹大祸!”朱晖说:“我都快80岁了,蒙皇上洪恩,被安排在尚书省这个机要部门,当以死报。如果我心里明知事不可做而行动上却违心顺旨,就有负于为臣之义,现在我不至署中,耳无所闻,目无所见,等皇上处置。”于是闭口不言。章帝无法,只得依从朱晖。
封建社会,皇权无上。因此劝谏皇帝须因人因事而宜。自古以来,进谏多样:冒死进谏,自贬而谏,明顺实谏,总之,大伤谏者脑筋。朱晖的所作所为,也是进谏的一种方式。
【简评】
死亡是人最可恐怖的事情。
老子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朱晖为坚持自己的主张,豁出一死。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以使他屈服的呢?
智斗窦景
《水浒》中的李逵,作战勇敢,嫉恶如仇,但缺少谋略。他常常挥着板斧,赤膊上阵,有时不免中箭受伤。
同恶势力作对,既要斗勇,也要斗智。
张醣字孟侯,是汝南(治今河南平舆北)细阳人。
东汉和帝初年,张酺被任为魏郡(治今河北临漳西南)太守。
当时,魏郡人郑据任司隶校尉,他为人刚正,不畏强暴,窦太后的弟弟窦景,自以身份高贵,依仗皇太后权势,多为枉法之事,郑据便上奏朝廷,免去他执金吾的职务。后来,窦景官复原职,对郑据怀恨在心,当他知道郑据有一个儿子在张酺手下任属吏时,便派下人夏猛私下跑到魏郡,对张酤说:“郑据这个小人,我家窦大人深受其冤枉。我听说他有个儿子任郡吏,恣意纵恶,声名狼藉。如果将其惩治,足以杀一警百。”
张醣闻言大怒,他知道郑据之子绝非恶人,夏猛之言纯属诬陷。便把夏猛关押收监,然后给窦景写封信,说:“大人属掾夏猛,前来诬陷良吏。我怀疑他与郑据之子不和,所以假冒您的旨意,以报私仇。”窦景见信,不好为夏猛辩解,只好装聋作哑。倒霉的夏猛直到遇赦才得以出来。
后来,张酺又被任为河南(治今河南洛阳东北)尹。窦景家人在市中横行,强买强卖,又将市场管理人员打伤。官府将窦景家人逮捕,窦景大怒,派手下侯海带领500多人将市丞打伤。张酺部将杨章追究侯海,将其治罪,并将他流放到边境。窦景更加愤怒,便下书征辟杨章等人为执金吾吏,准备将他们调到自己手下再整治之。张酺知道此事后,立即报告给朝廷。正在执政的窦太后见此,知道底下盛传窦景等人图谋不轨,害怕把事闹大,赶忙给张酤回信说:“从今以后,凡是执金吾私自选拔属吏,都可以不给。”
【简评】
主恶走狗凶。
奴才行恶,往往凭借主子的权势。夏猛行恶,凭借窦景,窦景行恶,凭借窦太后。
然而,一物降一物的现象不仅出现在生物界,人类社会中也有。制止恶狗狂吠,最好请其主人;制止奴才作恶,也要搬动其主。
恶人借以行恶的权势,有时可以加以相反方向的利用。这就是以恶止恶,以毒攻毒。
任棠劝太守
中国人很早就发明了猜谜游戏。
三国时,有一次曹操让人修建相府。当相府大门建好后,曹操前来视察。他只在门上写了一个“活”字,一言未发,走了。人不解,负责工程的杨修却说:“门内有活,是个‘阔’字。丞相是嫌门太宽大了。”在此,曹操给人出了一个字谜。
此外还有哑谜。哑谜通常以人的形体动作作谜面,内隐一字或一事。
东汉时,任棠便给新任太守出了一道哑谜,不过这不是为了娱乐,而是隐含了一个十分重大的政治主题。
任棠是汉阳郡(治今甘肃甘谷东南)人,此人学问渊博,节操奇特,无意入仕当官,长年隐居,教授生徒。
东汉安帝永初年间,庞参被朝廷拜为汉阳太守。庞参到任后,闻任棠大名,决定先去拜访他,请教治理地方良策。不料,庞参这次拜访,却受到一种奇特的接待:只见任棠庭院之中,摆着一大棵薤菜。这棵薤菜的枝干超过普通薤菜的数倍,而且是连根拔出的,粗壮的根部还粘着泥土。薤菜旁边,摆着一大盆清水,此水之清,盆底的花纹清晰可辨。任棠抱着小孙子,坐在门前,悠闲地逗着他玩。庞参进门,任棠理也不理,仍旧我行我素,好像什么人都没进门一样。庞参多次搭话,都没得到回应,只得悻悻离去。回到府中后,属官们都认为这个任棠高傲得太出格了,岂有太守亲自登门拜访,他却理都不理的事!而庞参却不这样认为,他想:任棠固然清高,但似乎用不着以这种方式傲视官府。他这样做到底什么意思呢?庞参想了许久,忽然大悟,他说:“任棠这样做,是告诉我怎样治郡呀。一盆清水,是要我为官清廉;拔一棵大薤菜,是让我拔掉地方豪强;抱着孩子坐在门口,是让我怃恤孤贫。”庞参照此办理,抑强扶弱,果然将地方治理得很好。
献策,任棠的方式可谓独特,它至少可以达到二种目的:第一,检验当政者是否知己,若非知己,便把此举视为狂妄而不加理睬。第二,检验当政者是否真心求治,若真心求治,必然会深思苦想,最后悟出其中隐含的真意。
【简评】
任棠献策,似乎不太注重后果。试想,如果新任太守庞参不去苦心琢磨任棠的用意,那任棠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吗?
细细琢磨,任棠的行为又可理解。任棠意在治郡,但谁知道新来的太守是清、是贪、是昏、是明?若遇昏官,莫说因言丧命,就是白费许多口舌也不值得!
虞诩不弃凉州
唐朝诗人聂夷中有一首《咏田家》诗: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
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诗的本意是说农家由于封建政府催逼租税,忍痛以低价售蚕丝以买新谷来应急。根据这首诗,人们又提炼出“剜肉补疮”这个成语,用以抨击某些人只顾眼前、不顾长远的短视行为。
下面这件事中,邓骘的一个作法,算不算一种“剜肉补疮”呢?
虞诩字升卿,是陈国(治今河南淮阳)武平人。东汉安帝时任郎中。
永初四年(110年),甘陇一带的羌人反叛朝廷,并州(治今山西太原西南)、凉州(治今甘肃张家川回族自治县)二州屡遭战乱。大将军邓骘建议,两个州同时顾及,军资兵役负担太重,且哪个都顾不全,不如放弃凉州,全力保护并州。在朝廷大臣集议时,邓骘说:“如今两州俱危,犹如两件破衣服,我们只有放弃一件去补另一件,还可有一件好衣服。若不如此,则二者俱亡。”众人皆赞同。
虞诩听说后,便对太尉李惰说:“我听说公卿们定策放弃凉州,我认为这实在是失策。因为弃掉凉州,长安地区就变成了边塞,长安既成边塞,国都将岌岌可危。这是最不可行之策。谚语说:‘关西出将,关东出相。’凉州民壮勇习兵,其它州都不可与之比拟。现在,羌人之所以不敢占据长安,是因为其后有凉州威胁。而凉州的土人之所以能披坚执锐,义无反顾,是因为他们是我朝的属民,如果放弃凉州,将他们内徙,就会违背他们安土重迁的传统,使他们对朝廷产生二心。如果他们也反抗朝廷,挥兵东进,那么多强的兵,多勇的将也难以抵挡他们。到那时岂止是毁掉一州,整个国家恐怕都危险了。”
李惰听后,说:“我真没有想到这种危险,如果不是听你讲,几乎坏了国家大事。我们应当采取什么策略呢?”
虞诩说:“如今凉州屡遭侵扰,人心不安,我担心那里会发生突然事变。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应该在朝廷中各部门拔举一些凉州人,还要让凉州地方各级长官的子弟入京作散官。这样,既表示对他们功勋的表彰,亦可以用作人质,以防他们生邪辟之心。”
李惰认为虞诩说得有理,便将此计上奏,于是,朝中的四府九卿,尽提拔凉州豪杰为属官,又提拔凉州内郡守、县长、县令的子弟为郎官。于是凉州得以保存、安定,并配合朝廷对付羌人。
【简评】
治国需要谋略,尤其是深谋远略。邓骘只看到放弃凉州可以减轻兵役军资负担,而没有看到放弃凉州对国家的危害。相比之下,虞诩眼光要比邓骘高远得多。正确的谋略来源于对国情、州情的了解。虞诩既看到了凉州的重要地位,也看到了放弃凉州的危害。他既了解凉州的风土人情,也掌握他们的心理状态。邓骘所忧为近,虞诩所虑为远。就地位讲,邓骘是大将军,虞诩只是郎中,二者不可同日而语。可见目光的远近,谋略的高下,与地位官级无涉。
虞诩治朝歌
许多事情是经过比较才显而易见的。
没有白天,就无所谓黑夜。没有寒冷,也无所谓炎热。没有高山,显不出平地。没有善良,显不出丑恶……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
郡县混乱,也显示出治理者的过人本领。
邓骘放弃凉州的奏议被否后,便对虞诩怀恨在心。不久,朝歌(今河南淇县)又发生民众暴动,他们诛杀县长县吏,屯聚连年,州郡不能治。邓骘便提议让虞诩任朝歌县长。
朋友们知道虞诩任朝歌县长,是邓骘欲害他,都为他感到担心,认为虞诩此次出任必然凶多吉少。虞诩却笑着说:“我这个人生性就做事不求易,不避难。没有巨树的盘根错节,怎能显出斧子的锋利呢!”
虞诩进入河南后,先拜见了河内郡(治今河南武陟西南)太守马棱。马棱对他说:“你是个文弱书生,在朝中出谋划策是你的长处,怎么跑到连年争战的朝歌任职?”虞诩说:“我在朝廷时,朋友们也为我任朝歌县长感到忧虑。但据我分析,朝歌的乱民成不了大事,朝歌西北邻上党(今山西长治市北),西南近河内,背靠太行山,西临黄河,离敖仓仅百里之遥,河北、山东的民众流亡到河南的人有数万。然而,朝歌乱民首领却不知道打开敖仓,招来流民,据守成皋(今河南荥阳汜水镇),占领形胜要地,这就证明他们不足忧虑。只是如今他们正处兴盛之势,不可与之争锋,不可把他们逼得太急。”
虞诩到任后,下令招募三种人:最好是一贯打家劫舍的,其次是伤人偷盗的,再次是不置家业正经过日子的。虞诩把这些人招募起来,设宴款待他们,并赦免他们的罪过,让他们闯入叛军营中进行抢劫,把叛军引出来,然后设伏兵待之,杀伤叛军数百。除了这个办法外,虞诩还秘密派遣裁缝,进入叛军营中为其做衣服,在他们的衣服上作特殊的记号。他们混在百姓中到市上乡里时,立即就被认出来抓住。县中纷纷传说,新县长有神明相助,叛军因此大骇,渐渐散去,朝歌遂治。
【简评】
艺高人胆大。虞诩具有治理地方的才能,将他放在动乱之县,正好为他显示才干提供了条件。
虞诩治理朝歌,本身反映着多方面的问题,有的话题并不像上边谈的那样轻松。虞诩被派往朝歌,是因为他得罪了朝中的权贵,是邓骘借以打击报复他的手段。当然,虞诩凭借自己的才干和智谋转祸为福。然而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虞诩不善于治理地方,结果会如何呢?
对于虞诩治理朝歌,我们应该感到欣喜还是悲哀呢?
张纲治广陵
明、智、忠、孝、直、勇是古代规范人的行为的道德范畴。
中国许多思想家非常重视道德对人的教化作用。欧阳修曾说过:“服民以道德,渐民以教化。”
也有不少人对传统道德表示怀疑,甚至鄙视。
道德有没有征服力量呢?
张纲治理广陵一事所涉及的就是这个问题。
张纲字文纪,是犍为武阳(治今四川彭山东)人,东汉顺帝时为侍御史,主张惩治朝中贪暴之官,遭到当时国戚梁冀怨恨。
当时,广陵郡(治今江苏扬州)发生了张婴领导的暴动,这支队伍攻城掠县,诛杀刺史,在扬州、徐州一带活动了十多年。朝廷多次派兵进剿,始终未能取胜。权臣梁冀便指示有关部门,派张纲任广陵太守,企图利用他在广陵失败为由加以陷害。
张纲虽接受了委任,但却采取了与以前历任郡守不同的作法。以前派去的郡守,全都向朝廷多要兵马,而张纲却不要一兵一卒,只带几个随从就任。张纲到郡以后,只带了十几个人,来到张婴的营前,要求与张婴相见。张婴刚听说张纲到来,以为又是朝廷大兵来了,对他很不信任。但后来他发现张纲确实没有带兵马,为其诚信所动,便前来拜谒。张纲将张婴请到府中,让他坐上座,并不指责他攻城杀官的行径,而是问他有何疾苦。当他听到张婴等人是为贪官所逼才铤而走险时,便开导他说:“以前的郡守大多肆虐贪暴,才导致你们怀愤相聚,他们确实是有罪之人。
然而你们的所作所为,也是不义之举。如今皇上圣明,欲修文德以降服反叛,所以派我前来。如今我来,未领大队人马,如果你们迷途知返,不但不对你们施以刑罚,还可使你们享受爵禄之荣。’这是你们转祸为福的好机会。如果你们仍执迷不悟,使天子赫然震怒,调发湖北、江苏、山东、河南大兵合力围剿,那不是太危险了吗?我听说不分辨强弱之势,不是明者;弃善取恶,不是智举;去顺从逆,不是忠臣;身死绝后,不是孝子;背正从邪,不是直行;见义不为,不是勇士。明、智、忠、孝、直、勇,这六者是成败利害的关键,你要深思啊!”
张婴听了这番话深受感动,他说:“我张婴是荒裔愚人,不能自通于朝廷,由于不堪官吏暴侵,才相聚反叛,真有釜中游鱼,朝夕自危之感。如今听了您这番话,真是看到了再生之路。只是我与朝廷作对多年,怕一旦放下武器,便遭诛戮之祸。”
张纲为使张婴放心,指天地日月为誓。张婴第二天便率所部归降。张纲乃单车进入张婴垒中,置酒大会,接着,又遣散张婴部众,并给其房屋田地,使其安居,从此,广陵地区人情悦服,安然无事。
张纲治郡的策略,可用三个字来概括:诚、理、信。他不带兵马,单车只身求见张婴,示之以诚。他循循善诱,既承认官府的过失,又指出张婴反叛的后果,同时给以出路,晓之以理。当张婴决定投降后,张纲又给田给屋,对他们进行妥善安置,待之以信。以前历任郡守靠兵马军威而做不到的事,张纲用诚、理、信却做到了。他的治郡方略,不是比千军万马还厉害吗?
【简评】
虚伪的说教应该鄙弃。
真诚、有理、有信的道德对人无疑具有影响和征服力。
贾琮对症治郡
中医治病,讲究望、闻、问、切。
西医治病,先询问病状,然后借助仪器听诊化验。
无论是望闻问切还是听诊化验,都是一个详密的调查过程,以,求掌握病情,对症下药。
治病如此,治国也是一样。
贾琮字孟坚,是东郡聊城县(今山东聊城东北)人,曾任过县令,颇有政绩。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年),交趾(治今越南境内)屯兵起事,逮捕州刺史及合浦(今广东合浦)郡守,领导者自称“柱天将军”。汉灵帝特别下令有关部门精选能人治理交趾。于是,贾琮便被任命为交趾刺史。
交趾地处西广,其地特产多为珍奇宝物,如明玑、翠羽、犀角、象牙、玳瑁、异香、珍稀木材等。贾琮以前的各任刺史,大多为贪婪之徒,他们来此地任职,纯粹是为搜刮此地的珍奇。等到财宝积累的差不多了,便要求离任,将搜刮之物尽数带走。接着又换一个搜刮者,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几任,弄得当地吏民怨声载道,所以举兵反叛。
贾琮到任后,没有立即派兵镇压,而是询问当地为什么会发生反叛。百姓们众口一词,都说是因为赋敛过重,百姓被掠夺殆尽,又加上京师遥远,百姓告状无门,民不聊生,所以相聚起兵。贾琮了解到真实情况后,立即发出安民告示,宣布废除百姓过重的徭役,号召逃散的居民回乡安业,又撤掉了郡县中的赃官,换上良吏。百姓因负担轻了,也就各安其资业,不再反叛了。不到一年,交趾又恢复了平定。街头巷尾到处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贾父来晚,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饭。”
三年之后,交趾便成为全国13个州中治理得最好的一个。
【简评】
历来统治者平乱,多以兵戎相见。殊不知治乱如同治病,乱为症状,病因却异。贾琮到任,先找病因,然后下药,收到了良好效果。
羊续微服采风
长期以来,人们对“父母官”的微服私访津津乐道。
戏剧中的况钟,靠微服私访,掌握大量证据,侦破十五贯钱的疑案。
小说中的狄仁杰,靠微服私访,使一个个棘手的案子迎刃而解。
口头文学中的包公,也动辄脱下官服,以平头百姓的身份体察民情。
在史书记载中,也有地方官微服私访之事。
羊续字兴祖,是泰山郡(治今山东泰安东北)平阳县人。东汉末任过庐江郡(治今安徽庐江西南)太守。
东汉灵帝中平三年(186年),江夏兵赵慈起事,杀害南阳郡 (今河南南阳)太守秦颉,攻占附近六县。朝廷拜羊续为南阳太守,讨伐赵慈。时值东汉末,黄巾起义已经暴发,东汉王朝已摇摇欲坠。南阳郡内部各县令长贪暴,胥吏奸滑,外有赵慈攻城掠县,真可谓内外交困。羊续接任后,没有像通常那样身穿官服,前呼后拥地赴任,而是穿上一身破旧衣服,身边带个侍童,遍游郡内各县各邑,采风问谣,调查郡情。哪个县令有政绩,哪个县长贪暴都摸个一清二楚。调查完毕,才走马上任。到任后,对郡内情况了如指掌,郡内惊竦,莫不震服,很快便把郡内治好。
郡内的事情办好后,羊续才发兵与荆州刺史王敏共击赵慈,将其斩杀。
【简评】
为政之要,在于得情。治一国要知国情,治一郡应知郡情,治一县须知县情。然而情有真有假,有虚有实。靠下人汇报之情,往往真假参半,甚至皆为虚假。只有亲手得来之情才较为可靠。
羊续治郡之所以卓有成效,在于他靠微服采风,掌握大量郡情。
在治理本郡,立稳脚跟后,遂一举灭掉赵慈。
仇览教化陈元
口服是一个人迫于某种压力而作出的表面的屈服。心服才是完全彻底的服从。
服人要服心。什么具有征服人心的力量呢?
曰:教育、感化。
仇览字季智,是陈留(治今河南开封东南)考城县人,他自幼读书,40岁时才作县吏,后来作亭长。
亭长虽为基层小官,仇览却治理得井井有条。农忙时节,他劝农耕桑,植果种菜,蓄善家禽;农闲时,他又开设学校,实行教化。
仇览初任亭长时,曾遇到这么件事。有一个名叫陈元的人,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有一天,陈元的母亲突然找到仇览,状告儿子不孝,要求仇览惩治他。仇览感到意外,说:“我最近路过你家,发现你家院落整齐,你儿子按时耕作,不像个不孝之子。可能是对他教化不够,致使他一时糊涂。你作为母亲,多年守寡养孤,辛苦了大半辈子,怎能因一时忿怒,将儿子置于不义之地呢?”陈元母亲被仇览说通了,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便收回状子回家了。仇览又到陈元家,与他们母子一起吃饭喝酒,席间,又给陈元讲了许多应该孝敬父母的道理。陈元也深感悔恨,他向母亲赔罪说:“孩儿自小丧父,为母亲所宠,养成了骄横不敬母的坏脾气。从今以后我要痛改前非。”后来,陈元果然成为乡里有名的大孝子。
【简评】
仇览处理陈元之案,并未简单从事。他通过陈元的平常表现,得出了他并非恶人的结论。因此,他并未对陈元处之以法,惩之以刑,而是说服其母之后,又对陈元进行教化。仇览重视道德教育,相信教化的作用。曾经有人问他:“你听说陈元不孝,不去问罪而行教化,难道你就不能像鹰隼驱逐鸟雀那样的对待恶人吗?”仇览却说:“我以为作个鹰隼,不如作个鸾凤。鸾凤不凶,而百鸟归心。”从这句话可见仇览对教化的态度。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乡亭虽小,也是个小社会。治理大社会者,难道不可以从仇览治事中得益吗?
割发代首
俗话说:“正人先正己”、“严人先严己”。说明做将帅的要为人表率,严于律己,才能取得事业的成功。
治军如此,治国更当如此。一个“刑不上大夫”的国家,怎能约束自己的百姓守法呢?只有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甚至拿自己“开刀”的领导者,才配对自己的部下发号施令。下面就是一则“正己”的事例!
曹操领兵打仗,经常取胜,除了他会计谋、善用人等原因外,还有一个特点是:纪律严明。他不管对士兵,还是将领,要求都极其严格。
有一次,曹操的部队行军,要经过一大片农田。当时,曹操认为:治国平天下,主要靠强兵足食。因而他在许都地区搞的募民屯田很有效果。这片农田由于老百姓的精耕细作,庄稼长得茂盛,绿油油的麦苗一望无际。
曹操走在田间,望着麦田,担心行军的队伍会踩坏庄稼,便传下口令:“行军途中,不准毁坏麦苗。违者必处死刑。”
部队将士不敢违反命令,都小心翼翼择道而行。骑马的人也只得下马步行。
忽然田中一群鸠鸟,被行军的人群惊吓飞起,扑打翅膀的声响吓得曹操所骑的那匹战马一下子窜入了麦地中,踩坏了一大片麦苗。
曹操立即叫来主簿(负责文书的幕僚),当着全体将士的面,让主簿给自己定罪。
主簿说:“《春秋》中说,对尊王是不能加罪处罚的。”不主张下罚曹操。
曹操说:“我制定了法令,而自己触犯了法令,如不受处罚,怎能作下级的表率呢?但我现在身为军队的元帅,不能自杀,那就允许我自己对自己用刑吧!”
说完,不顾大家的阻拦,就拔出宝剑割下自己的头发,扔在地上。然后请主簿发一文,传发到全军:“丞相践麦,本当斩首,今割发以代。”
于是三军将士人人悚然,没有一个敢违反军令的。
【简评】
曹操“割发代首”,向来与“刘备摔阿斗”一样,被看成是收买人心的举动。其实未必这样。一种理论要被公众认可,靠的是什么?我们说,一是靠理论本身的彻底,二是靠人格的力量。如一边谈以法治国,一边却行着“刑不上大夫”那一套,法的公正性就必然会被抛弃,“刑”也变成“人治”的附庸。
曹操的行为固然没有什么伟大的历史意义,但起码保证了士兵对遵守纪律的认可,从而客观上维护了法度的严肃性。当然也不排除曹操的权变,故意耍此手腕来树己威信。不论如何,这种胆识和计谋,还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依法办事得人心
为官应当清廉,但仅此不够,还必须具备不畏权贵、执法如山的勇气。
当然勇气不是指蛮干,“舍得一身剐”就算了事了,而是要以正压邪,以智斗恶,想法战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而且应该记住,只要公正执法,就终能赢得民心,这才是最坚实的后盾。下面讲的司马芝,便是一位令人钦佩的执法官。司马芝,河内郡温县(今河南省温县)人。他为人正直,善于断案;又能依法办事,不徇私情,是个杰出的清官。
曹操平定荆州之后,聘任司马芝当济南郡菅县(在今山东省金乡、成武县境)长官。当时战争刚刚结束,地方上秩序混乱,特别是一些豪门家族,经常违法乱纪,百姓都极为愤恨。
郡主簿刘节,是豪门家族子弟出身,他手下有一千多个宾客,经常在官署中扰乱治安,还盗抢百姓财物,当地官吏都不敢管。
司马芝上任不久,征兵开始,司马芝派遣刘节的门客王同等人去当兵。手下人劝司马芝说:“刘节家里从来没有人服过劳役,恐怕他们不会同意去当兵的,到时候他们躲起来,你这里就会缺额了,不如改派别人为好。”
司马芝不同意改派别人当兵,提前写信警告刘节说:“您是在郡里担任要职的官员,黎民百姓对您的宾客经常不服劳役早有怨言,上级已了解到这个情况。现在召征王同等人入伍当兵,希望您遵纪守法,按时派遣他们到郡里集合。”
但刘节不听,还是将王同等人藏起来了。县里管征兵工作的掾吏无法完成征兵人数,只好请求让自己顶替王同去服役。司马芝知道后,立即写了一封信,信上详细列举刘节的种种罪状,派人骑马将信极快地送到郡城济南太守郝光那里。郝光历来信任司马芝,立即决定由刘节本人顶替王同去服兵役。
老百姓听说司马芝竟然敢令郡主簿去当兵,人人赞颂,拍手称快。
广平县有个叫刘勋的征虏将军,很是横行霸道,他的宾客和子弟在他纵容下,经常做犯法的事情。司马芝后来调到广平县当县令,刘勋的宾客仍无收敛。刘勋还经常给司马芝写信,要求司马芝看在原来同事的情面上,不要追究他手下犯罪的人。
司马芝连信都没有回,一律依法办事,惩处了刘勋手下犯罪的人。后来刘勋自己也因触犯刑律被诛杀,那些与刘勋案情有牵连的人,一个都没有漏过,全都判了罪。司马芝不徇私情,秉公执法的事迹被当地人民到处传颂。
魏明帝即位后,赐封司马芝为关内侯。不久,魏太祖曹操堂弟的奶妈与临汾公主的侍者,共同私下祭祀无涧水神。这属于当时禁绝的淫祀,因此,触犯了法令,被关入监牢。卞太后知道后急忙要找司马芝说情,要求减轻处罚。司马芝回避不见。卞太后就派了黄门官到官府中传达她的命令,企图逼迫司马芝服从。司马芝下令不许通报,同时立即命令洛阳监狱的狱吏,以审讯为名将两人拷打至死。
事情完毕司马芝才给明帝奏章说:“按照常规,凡是判处死刑的人,都应当先上表奏明,等候圣上批准,再施行死刑。而这两个犯人兴妖作怪的罪行,刚刚开始审讯出供词,太皇太后就命黄门官传来懿旨。臣不敢接受太皇太后的命令,害怕命令中有袒护罪犯的内容,圣上知道后,会不得已将犯人保护下来;故臣违反了先奏后斩的规定,已将犯人拷打至死,请圣上给臣处罚。”
魏明帝看了奏章,明白司马芝的真实用心,不但没有责怪他,还亲自批复说:“你为了执行禁止淫祀的法律,所以才权宜行事,做得对啊!有什么可论罪的呢?这只能说明你的忠心,以后黄门官再去你那里,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轻易接见他们啊!”
司马芝当官十一年,一贯不谋私利,不徇私情,秉公办事。后来他做过大司马、河南尹。是魏国历任河南尹中最杰出的清官,当他死在官任上时,家里并没有余财。
【简评】
旧世为官,提倡清廉,但对大多数官员来说,能够做到清廉的只是寥寥可数。
司马芝不仅能够做到清廉,还在清廉的基础上发展了自己强硬执法的能力,连卞太后为犯人说情也敢顶住,不予通融,可见其强硬和公正。他用先斩后奏的办法,惩处了罪犯,果断处理了这桩棘手的案子。话又说回来了,司马芝也的确无疵可寻,否则,只要有一丁点儿借口,都能将其置于死地。由此可见,很多人之所以不能公正处理事情,就因为有短处攥在别人手里,正所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只能徇私枉法,与恶人沆瀣一气。
反腐倡廉是治国的百年大计,今人是否更应该懂得依法办事的重要意义呢?
温峤矫情脱险
矫者,假装也。
装疯、装傻、装病、装醉都是矫情,都是演戏给别人看。戏不能演不到家,否则人家不信;戏又不能过火,否则又会露出破绽,演戏不温不火,矫情恰到好处,实属不易。东晋时的温峤就是这样的好“演员”。
温峤,字太真,以有识有胆、博学能文、风仪秀整、善于言谈见称于世。曾先后做过司隶都官从事、司徒东阁祭酒。司马睿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称帝,建立东晋王朝。温峤被任命为散骑侍郎,后改任骠骑将军长史,升迁太子中庶子。
322年太子司马绍继位,是为晋明帝。温峤起初拜侍中,后来转任中书令,很受皇帝器重,参与朝廷的机密大事,起草诏书命令,皇帝对他十分信任。
当时掌握全国军事大权的大将军王敦,正图谋叛乱。温峤忠心为皇室效力,所以为王敦所忌恨。王敦便故意请求朝廷把温峤调去给他当左司马,以便直接控制。
温峤调到王敦那儿任左司马,见王敦对朝廷不尊重,恣意胡为,曾进行劝说,但王敦根本不听。温峤觉察到王敦已有反心,不可能醒悟,于是改变态度,不再规劝王敦,而是对他毕恭毕敬,特别巴结,在处理一些事务上积极为他出谋划策,还帮助他搞些小动作,贡献点阴谋诡计,来满足王敦的私欲,渐渐使王敦对他产生了好感。
温峤看到钱凤是王敦的心腹干将,便有意结交钱凤,两人打得火热。温峤一向有知人之称,凡是得到他好评的人,声誉就高。他常常称赞钱凤了不起,有满腹经纶韬略,到处替他宣扬。钱凤听说后;非常高兴,把温峤当做最知心的好友。
东晋明帝太宁二年(324年),丹杨尹出缺。丹杨尹是首都的最高长官,温峤很想借出任丹杨尹的机会,回到京师,摆脱王敦的控制,制止他的叛乱。为了不让王敦看破,他采取以退让为进取的权术。
他对王敦说:“京师是要害之处,应该有个文武全才的人去担任丹杨尹,最好您亲自挑选一个适合、可靠的人。如果让朝廷选派,恐怕未必恰当。”
王敦觉得温峤说得很对,很为他着想,便问温峤:“那么,请你帮我推荐一个合适的人吧。”
温峤不加思索地说:“我个人认为,钱风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王敦又去征求钱凤对丹杨尹人选的意见,钱凤由于对温峤很感激,便推荐温峤去。
温峤听王敦说,钱凤推荐他出任丹杨尹,假意再三推辞,说自己不能胜任,宁愿在王敦身边听从指教,难以独当一面。温峤越是推辞,王敦就越觉得他对自己忠诚,越要让他去。于是于六月上表,让皇帝委派温峤为丹杨尹,目的是要温峤监视朝廷行动。
温峤知道钱凤是个诡计多端而又多忌多疑的人,怕他万一识破计谋,或生疑心,突然又阻拦自己不让去京师,于是又设一计:
在王敦为温峤摆设的饯行宴会上,温峤故意兴高采烈,和大家左一杯,右一杯,喝个没完。然后装出醉醺醺的样子,走到钱凤那儿敬酒,要让钱凤立即喝下。钱风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刚要端起酒来,温峤就好像发了酒疯,等不及了,用手版把钱凤的头巾一下打落在地,满口吐沫地骂他:“你钱凤算个什么东西,我温太真给你敬酒,你竟敢不干杯!”王敦以为他真的醉了,急忙前去把他们两人拉开。
温峤临行前,向王敦告别,泪流满面,依依不舍。他辞行后走出大厅,又重新返回,如此三番四复,然后才上路。
果然,温峤刚走,钱凤便赶来跟王敦说:“温峤曾当过太子中庶子,和当今皇帝关系密切,和皇帝的内兄庚亮交情也很深厚,这个人未必靠得住啊!”
王敦认为这是钱凤因为昨天喝酒时温峤打落了他的头巾而心怀不满,便劝他说:“昨天温峤是多喝了几杯,喝醉了,他虽然对你有点失礼,但你也不能耿耿于怀,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啊!”
温峤脚离虎穴,立即回到建康,把王敦正在谋反的事全部向晋明帝司马绍报告,请皇帝迅速戒备;同时又跟皇帝的内兄庚亮一起筹划讨伐王敦的准备工作。
等到王敦兴兵造反,朝廷即委任温峤为中垒将军,持节,都督东安(县名,今属湖南省)北部诸军事。消息传来,王敦大怒,狂喊道:“我竟中了这家伙的奸计!”他给人写信说:“温峤才离开我几天,就做出这等事来!”王敦上表向朝廷表示:他起兵是要诛杀奸臣,为首一名就是温峤。他并且出高价悬赏活捉温峤,恶狠狠地说:捉到后,他要亲自动手拔掉温峤的舌头。
七月二日,王敦之兄王含和钱凤等人的部队直逼江宁(属丹杨郡,故城在南京市西南)秦淮河南岸,京师人心恐慌。温峤急把自己的部队调到秦淮河北岸,纵火烧毁朱雀桥,以挫叛军的锐气,阻挠他们渡河。
晋明帝司马绍本想率军攻击叛军,听说朱雀桥被烧毁,十分恼怒。温峤劝他说:“现在京城的守卫部队很少,力量单薄,向各地征调的部队还未到达,如果叛军突然冲进京城,就会危及社稷了!陛下何必吝惜一座桥呢?”
由于朱雀桥被毁了,叛军果然无法渡河,温峤为平定叛乱争得了宝贵的时间。
后来温峤亲自带领部队和叛军夹水作战,击败了王含;又指挥刘遐追击钱凤于江宁。叛乱平定后,温峤因功被封为建宁县开国公,赐绢五千四百匹,进号前将军。
【简评】
自然界中许多动物和植物有各种各样的矫装本领,以求生存。
有一种植物靠吞噬小昆虫为生。它的嘴巴似一朵花,还能散发出异香。当小昆虫爬进去后,它的花瓣突然合拢,将昆虫吃掉。
有一种名为竹叶青的蛇,浑身青绿,趴在竹子上,与竹子浑然一体。
有一种名为变色龙的爬虫,身上的颜色会变化,它爬在不同颜色的植物上都不易被识别出来。
人没有动植物的生理上的伪装,但人的性情上的伪装比动植物要高级得多。
战国时期,孙膑为了逃脱庞涓的迫害,采用装疯的办法,终于保存了自己,杀死了对手。
三国时期,司马懿采用装病的办法,麻痹了政敌曹爽,然后发动政变,置对手于死地。
温峤则采用装醉的办法,脱离虎口,回京调动军队,最终平定叛乱。
动植物的伪装只能欺骗动物,不能逃出人的眼睛。
人的矫装可以把人骗得结结实实的。
人的矫装术确实高明。
杀一儆百
任何物体,都有其关键部位;任何事物,都有其关键环节。
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十六国时期,王猛治国就抓住了关键。
东晋穆帝升平元年、前秦厉王寿光三年(357年),建都长安的前秦帝国发生了一场政变,厉王苻生被诛,苻坚被拥立登位,称大秦天王,改年号永兴。
当时前秦帝国氐族豪门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很难管理。他们不仅不把汉族百姓放在眼里,即使有功勋的汉族官员也要忍气吞声,受他们的欺负。
苻坚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帝王,决心消灭前凉,吞并前燕,平定东晋,一统天下。他深知要建立丰功伟业,离不开才学之人的辅助。早在他登位之前,就有人向他推荐汉人王猛。二人一见如故,谈到国家废兴大事,十分投机,苻坚非常高兴,自认为是刘备遇见了诸葛亮。他登位后,把许多国家大事交给王猛处理,君臣关系至为亲密。王猛不久便任中书侍郎、尚书左丞,在苻坚的支持下,逐渐掌握了实权。
这种情况很快遭到了皇亲国戚和建国老臣的嫉恨。最为气愤的是特进(地位仅次三公)、姑臧侯樊世。樊世本是氐部落的大族,曾辅佐苻生的父亲苻健打下关中,有大功于苻氏皇室。他倚仗权势,一向颐指气使,从来没有人敢得罪他。看到王猛一个汉人居然拥有越来越大的权力,就想要教训教训他。
前秦宣昭帝永兴二年(358年)九月的一天,樊世上朝时遇见王猛,把他喊住,当众侮辱王猛,还责问道:“我们跟随先帝冲锋陷阵,共同兴建了大秦事业,却不能干预时权;你这小子毫无汗马之劳,怎么敢专管国家大任呢?难道让我们来种庄稼供你来吃吗?”
王猛身负大任,倘若不去反击樊世的挑衅,就会丧失威信,无法治理国家,因此他毫不客气地怒斥道:“我不但要你种庄稼,还要你当厨子,烧柴煮饭呢!”
这下把樊世气坏了,大吼道:“你这小子太猖狂了^我一定要把你的人头挂在长安城门上!不这样,我就不活在世上!”
后来王猛把这事报告了苻坚。
苻坚听后非常生气,说:“樊世居功自傲,目无法纪!我必须杀了这个老氐,才能整顿百官,严肃纪律!”
正巧樊世进来言事,苻坚不等他开口,就对他说:“我要让杨璧和公主成亲,你看杨璧这个人怎么样?”
樊世一听着急地说:“杨璧,是我的女婿,婚事早就定下了,陛下怎么能让他再和公主成亲呢?”
王猛指责樊世说:“陛下贵有天下,而你却敢来抢婚,这是想出两个天子吗?还有没有上下尊卑?”
樊世听了王猛的话,恰似火上加油,怒不可遏,跳起来,要揍王猛,被左右拉开。樊世却不罢休,破口大骂,秽言不绝。苻坚看他如此放肆,大发雷霆,下令把樊世抓起来,就在西面的马棚里杀了。
氐族豪门因此议论纷纷,竞相攻击王猛。但是苻坚不但不为他们的言辞所动,而且还朝着攻击的人发火,谩骂,有时甚至还把那些喋喋不休的挑拨者在宫殿的庭院里鞭挞一顿。
从此以后,文武百官看到王猛没有不害怕的。王猛得以比较顺利地贯彻治国策略。
过了一年,苻坚任命王猛为侍中、中书令,兼京兆尹;任命骁骑将军邓羌为御史中丞。这二人,都鲠直不挠,嫉恶如仇,决心合力整顿首都长安的秩序。
长安最大的祸害是特进、光禄大夫强德。强德倚仗自己是太后(苻健之妻)弟弟的特殊身份,纵酒任性,为非作歹,抢掠财物,奸淫妇女,无恶不作。百姓对他恨之入骨。
于是王猛就从他开刀。刚上任,一下车就逮捕了强德,问明罪行,奏禀秦王苻坚,却不等批复,马上把强德处决,在街市陈尸示众。苻坚见了王猛的表章,急令使臣骑马跑来赦免强德,但已经晚了,强德早已身首异处。
接着,王猛和邓羌密切配合,举发追究坏人恶事,无所顾忌。不论是谁,只要触犯刑律,概不宽恕。几十天的工夫,有权有势的豪强、作恶多端的贵戚,被诛杀了二十多人。
这以后,皇亲国戚、朝廷官员都震惊战栗,奸人恶棍销声匿迹,社会秩序迅速好转,路不拾遗,风化大行。
于是苻坚感叹道:“我现在才知道天下是要用法来治理的!我才知道做天子的尊贵啊!”
要使国家强大,没有法令不行;要使法令通行,没有权威不行。苻坚想重用王猛治理国家,就要为他扫除障碍,所以杀了樊世,以为反对者的警戒;王猛要整顿好首都的秩序,就要止住豪强们的胡作非为,所以杀了太后的弟弟,以为作恶者的警戒。杀一才能儆百,前秦帝国从此有了严明的纪律,令行禁止,强盛起来。倘若当初苻坚、王猛下不了手或不敢下手,也就不会有风化大行的政绩。
【简评】
有经验的牧羊人总是牢牢控制住羊群中的头羊,控制了一只,就等于控制了一群。
高明的军事家把打击的目标指向敌军的主帅,消灭了敌人的总指挥,其余兵众则土崩瓦解。
王猛治国,打击贵族豪强,也是采取擒贼先擒王的策略。所谓擒贼先擒王;愈是头面人物就愈有震惊作用。假如王猛不是这样,而是惩治一些无关紧要的等闲之辈,便不会产生什么慑动效应,改变不了社会风气。整顿法纪之所以要抓大案、要案,原因也就在这里吧!
以法治乱
儒家与法家在治国指导方针上有较大的区别。
孔子说:“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商鞅说:“明主之治天下也,缘法而治,按功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