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了股气和当事人来到局长办公室。
坐,坐,局长一脸的可亲,热情得有点令人受不了,还给我们这些劳动者递上清澈的矿泉水。律师,哪里人?局长问。
……,我回答。
哦,我年轻的时候在那里挂职锻炼过,那个是好地方……,看到局长沉浸在对往事的无限回味中,我赶快打断了他:这事对方怎么说?
厂长是很有势力的人的,局长话题一转,这是他真正要讲给我的话语,我嗅出味道。
调解可以的,这样吧,降低一万,你看如何?我问局长。我已把他当成了资方的代言人了。
不行,局长也不客气断然拒绝,看来他俨然把自己真的当成了资方的代表。
我们两手空空出来。以律师事务所名义写的函已发给劳动局,自然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向人大、上级部门、政府等递交材料,也没任何消息。
劳动开始还是有几个电话来要求调解,但就是不提具体方案,现在电话都没有了。
我感到心痛,为挂在辉煌办公楼前那粗大黑亮的的牌子感到羞耻。
裁多裁少是法律认识问题,裁与不裁是原则性问题,我产生不能容忍的愤怒。可是我依然不放弃。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多月,都快一年了,裁决书都没下达,我都为自己是律师感到耻辱了。
我寻找一切机会决定给那些把法律当儿戏的人赏一个响亮的耳光,一记闷棍。
熬到2008年4月,我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仲裁调解法》将于同年五月一日生效的消息,赶快研究了一番,找到了一个救济途径:仲裁委会逾期不作出裁决的,可直接向法院起诉。
虽说法不溯及既往,但此案尚未审结,从保障劳动者权益角度出发,争取立了再说。我到书店买了本白色法条,五一节后立即带到法院立案庭。
立案庭的人都第一次听这新鲜事,都说我还不知道这规定呢。
我忙拿出法条递过去,说送给你们慢慢研究。
两个星期后,立案庭来电,经请示领导同意立案,不过按人身伤害标准收,9百多元,你们同意就过来办手续。
好!马上来!我径直答应了法院的收费要求。虽然离劳动案10元标准高了近百倍,我还是愿意,如果当事人不肯,我就决定自己付款。
不久,几近消失的劳动局又跳出来,说要求和解。
我厌恶之极,气都打不到一处来:和解和解,你们没有一点方案怎么和解?
需要你时候却消失,不关你的事却插进一脚,你这哪是为劳动者维权?简直是企业的代言人!
律师做久了,你自然把那些机关那些人都当平等主体来看待,甚至你还可按自己性情发下牢骚,不必再唯唯诺诺。
最终的和解,竟然是在伤我们最重的劳动局主持下达成。
2008-9-1 15:28:18律师是如何熬过来的(67)——围城攻略①:往事只能回味
2007年国庆节前,结婚了。
八年抗战,日本鬼子都被赶跑了,她好在也没有跑,抗战取得胜利。
当问起去哪里旅游时,我说,母校三日游。
母校,是大学校园,我和她有缘相识的地方。她听后有眼睛瞪得灯笼那么大。
故地重游,是我的一大心愿。何况,你毕业后五六年了都没重返过呢。我得意地说。
她知道不能改变了,说,那回来后再去其它地方旅游,最好国外旅游。
我不可置否答应。回来后再说吧。
我还不知道你怀旧得那么厉害。她愤愤不平。
到了久违的母校。
我们买饭票到新的饭堂吃饭,人头涌动,混在人堆里,我问旁边一位小妹,哪里还有2元电影看?小妹对我露出极其迷惘的眼神。
我们来到学校后山脚下,一片沉淀的绿色屏障下活跃着一群打球的身影,一排宽畅的球场铺面而来,落日的余辉洒满青春的赛场。
我们来到课室,错落有致的阶梯依旧,眼前渐渐晃动着老师熟悉的身影,粉笔沫在满天飞舞,最后一派趴着的那个是谁?好象是半夜爬墙回来的下铺?
我们来到校外,昔日一溜长的水果档已被凌乱挤到了一块,已不再灯火辉煌;非常火暴的老火靓汤呢?
我们来到校门口,如火柴盒大小的10路公交车停靠在附近,不变的是依旧是鲜红的10字,不变的是依旧是去了又来来了又去的学生;校门前几百米元的那逶迤而去的铁路,划字一字消失在青山绿树中,耳边响起深夜长长的沉闷的鸣笛声,伴随着朦胧的睡眼渐入梦乡;我们走在花乡盈路的校道上,我们来到平整的广场上,那流水般的吉他和弦声,跳跃着青春最强的音符,流淌在深邃的夜空;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们连续在并不大的母校那里呆了几天。在离开的前一晚,我们端坐在喷泉旁,还是仰望深邃的夜空,月明星疏,此景永远定格在脑中。
2008-11-4 19:47:53律师是如何熬过来的(68)——围城攻略②:真实的谎言
终于结了婚,我松了口气,虽说城内的人想进来,城外的人想出去,但还算完成件事,别以为,结婚很容易哦。
我其实对结婚后如何生活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母校三日游回来,我们的关系逐渐紧张,进入了内战。
我甚至到了一度想摆脱围城。
我怪她为什么不理解我的处境,我总以为自己这么一直熬过来,熬到手头有些小钱,为结婚,已把几万交给她管理,多不容易。
我更多的时候是说不出来,也不想再说令人痛心但实属无心的话。压抑得久,都变得言不由衷,甚至到了看她都不顺眼的地步。
她怪我和结婚前判若两人,一点也不懂关心体贴她。
一听这话,我都变得暴燥起来,你要怎样的关心?时刻要关心陪伴呵护吗?办不到!要不,你找个公务员去!那就同时上下班,固定陪你逛街看电影准时在月下聊聊你我!我没时间!
女人就是知道点小恩小惠,却不懂什么是“大爱无形”!我辛勤劳作,景况也比前大好,还想要什么?
就这样无休止的争吵,无休止的冷漠,无休止的拉锯。
婚后,男人应当是精神抖擞,女人更是温柔体贴,虽不小鸟依人,却也应柔情似水。看看我,比婚前憔悴,和她在众人面前,无精打采,貌合神离。
几天一小吵,一星期一大吵,每周末或什么节日,必有一吵,必有一怒,必有一哭。新婚初期搞成这样,算什么?我气打不到一处来,更致命的是,某些风俗习惯导致了矛盾的升级激烈。
没有房子,结婚后到她家去,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住两个月后,开始我还坦然处之,对于别人比较忌讳的“入赘”,我逐渐也在意起来。
她家房子很大,足是我家的两倍,加其父母亲和我及她也就四个,住着卓卓有余,我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在入睡前,望窗外闪亮的灯火,我的心早已飞回自己那个狗窝去了,我那房子虽小得可怜,但自由自在,拖了鞋就袜一扔就往床上躺,多爽快。
看看这里,床,平常是不能随便上去的,我只能坐在凳上歇一会,偌大的房子竟然找不到一块可以随意躺的地方;刷完牙后牙刷刷头必须朝上放,避免刷头碰到底部的赃的东西;水杯要放回原位并且要切记盖上杯盖,怕小强添了……对于唠叨那个经常不放回原位的水杯,我一肚怨气,吼了起来:你不能帮我拿回去吗??
这也叫老婆?不洗衣不煮饭也就算,顺手帮帮把杯拿回去还不能?还说什么培养良好习惯?
唠叨的话听多了,觉得很烦。时刻记这这些东西有何意义?难道这样会延长寿命?婚后生活就这么唆碎?我的感觉简直是破碎。无名厌火常往上窜。
放我回去!这声音不断在呼唤召唤着我。我要回到我那温馨的狗窝!
最终我在她的泪光中卷铺而逃。
2008-11-7 18:10:50律师是如何熬过来的(69)——围城攻略③:我想有个家
我摆脱了去她家居住的不舒服,而她,却面临着要来我家居住的痛苦,对于独生子女来说,简直就是恶梦。
我这确实太小了,尤其是我的狗窝,一张床,塞两个人的话,只能用并肩战斗来形容。
按老家传统习俗,婚后,女方一般须到男方家居住一段时间,这成为双方不可逾越的一道墙。而婚前我向她承诺过是她家居住,现在变成了赤裸裸的欺骗。
事实是,婚后为了照顾她,我这边把习俗来个折衷,各自在家居住了一个月,我再到她持续居住的两个月,谁知道我忍受不了跑了回来。
她那个难受……她抓住我的衣领,发疯问道:你答应我去我家住,为什么变?你住在我家,为什么那样对我?
我闭着眼,任她发泄怒气。我也头晕脑胀了。
我痛苦地下想,以后有机会一定不取独生子女做老婆,取个农村姑娘帮洗衣服做饭算了。
她毕竟要屈服的,不屈服的话,后果很严重。她咬着牙还是答应了。
那段时间真是漫长,流不完的泪,大家伤痕累累,解释不完的话,大家却都沉默寡言。
有时,她在家里闹点脾气不肯到我这来,只好打的士去接她(纯粹浪费钱!),刚到我楼下,因我在车上默不作声,她以为我在生气,就叫的士掉头回去,我只好陪着笑脸拉她下来,可她就是不肯上去。
我怒气冲冲地说,回去就回去!走吧!我强行拉着她往回走。
她站在屋角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天下着鱼雨,特别的冷,我们呆呆地站在楼下,而我的家,就近在咫尺。
我不止一次向她提出过离婚的字眼。
离!不到两个月就出现这两个字,这只有离婚案才出现得最频繁的字眼却出现了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在我和她的生活当中。无异晴空划过的闪电令人恐惧。
如果有房有屋,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对年轻的我,对年轻的却毫无积蓄的我,对贵为律师却白手起家的我,要结婚又要买房,要求何其高啊。
耳边响起潘美辰忧郁的歌声,心里滴着咸涩的泪……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脸上流著眼泪只能自己轻轻擦我好羡慕他受伤后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单的孤单的寻找我的家虽然我不曾有温暖的家但是我一样渐渐的长大只要心中充满爱就会被关怀无法理怨谁一切只能靠自己虽然你有家 什么也不缺为何看不见你露出笑脸永远都说没有爱整天不回家相同的年纪不同的心灵让我拥有一个家
2008-11-25 11:52:39律师是如何熬过来的(70)——围城攻略④:有一种爱叫折磨
好不容易说服她来我家,情况却变得更加糟糕。
来,心理肯定是不舒服了。她对我也是爱理不理,愁眉紧琐,我不得不陪笑脸讨好她。
我的笑脸可是撑不了多久就转阴了,面对阴沉的女人,我的脸更阴沉。
她在我的狗窝里看书打手机游戏,我索性在外面大厅看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
看到周星驰站在高高的屋顶扬起其貌不扬的面孔眯着眼陶醉幻想着摔下去被秋香抱住结果是跌个两脚朝天的画面,我和哥哥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狂笑起来。
周星星的片就是好片,流行庸俗中透露着深刻与内涵,博大精深,百看不厌,实是缓解情绪的一剂良药。
你进来。狗窝里传出厉声。
真扫兴,还不让我高兴。挪进去,见她泪水成沱。
我在哭,你却在笑,你安的什么心?我在你家,只期望你对我好,而你却这样的冷漠无情……我回去我家,我要告诉我妈妈,我要跟你离!!
看看片就冷漠无情?我想张嘴反驳,已没力去反驳,尽管我现在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有种不顺耳想反驳的冲动,但还是闭上了,说什么都没用。
我就靠着墙,抬头仰望天花板,脑子并没有停留在这事上,想其它的东西,她左右把一泪的控诉,已视为陌生的景象,已没有知觉和反映。
她不哭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如果放任她回去,后果真的是很严重。但我也没有去拦阻她,天要打雷天要下雨,任她去吧。
母亲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说,我不让你走,有什么好好说啊。
她停住,泪水滚滚下。我一气之下把手机摔到台面,没有说话。
有什么?你说有什么?究竟是什么?我简直要爆炸了。母亲为我们憔悴了不少,不知婚姻是祸是福。
父母亲从不说她的不是,也没有理由说她的不是,她也有理由这样,但问题出现在哪?
九年,还抵消不了这些的小问题?这些问题在她的眼中都是严重的吗?只要在坚持一个中国的前提下,什么问题都可以谈,什么问题都可以放下啊。是她放不下,还是我放不下?是谁吹毛求疵?
我绝望地认为,我和她相识那天就是个美丽的错误,我和她结婚的那天就是悲剧的开始。
周末吵,圣诞节吵,元旦吵,除夕夜也吵,元宵节也吵,没有一天不吵,恍如一场游戏一场梦,我象被摁在冷水中透不过气来,窒息的苦闷不断袭来,我快死了!!!
我变得麻木不仁,变得冷酷,甚至,我看到露出久违的笑容,我心情立即就急转而下,就立刻感到不舒服。直到我看到她流出不值钱的泪水,我才感到舒服,才感到罢休。
2008-12-3 18:17:47律师是如何熬过来的(71)——围城攻略⑤:爱你一万年?
这样下去很快就要散伙。得想办法补救。
情人节到了,外面气氛热烈。我揣摩着送什么给她,决定还是送花,送玫瑰花。
她曾提过,你还没送过花呢。我说,花容易凋谢,昙花一现不是好兆头啊。
其实是怕送花那刹那,别人看了,多不好意思。
来到花店,老板娘认出我,招呼着买什么给女朋友?
是老婆。我更正。
我和这花店有缘分。在装完主婚车的那一晚,已是晚上十一点多。
为了容光焕发、玉树临风一点,特定约好理发师傅,破天荒到那间平时花五块钱五分钟就推完的街边发廊洗吹了一遍。
凌晨十二点多,还没吹洗完,接到主婚车司机的电话,说花车给别人刮了,没办法过来。
我有种婚姻路不顺的预感。
不断打电话联系,三更半夜总算借到一部小车,否则就要租的士了。
去哪里找花店?大街冷冷清清,路灯散发着黄晕,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打磕睡。
不算太背运,一排大门紧关的花店中,有一间透出灯光,年轻的老板娘还在低头裁剪修理,周围是绿绿的叶子,红红的花瓣,绕着浓浓的暖意。
就这样,三更半夜,我又装了一次主花车。婚后一段时间我才告诉她这事。
花店算是无形中帮了我大忙,要知恩感恩。这次买玫瑰我不能老板娘讲价。
明天早上要送到。我强调。
写句祝福语吧,老板娘笑眯眯递来贺卡。
飘走十多年的贺卡又飘到面前来。有些东西是不随着我们日益衰的年龄而降低它的作用和地位。
我刷刷地写下:爱你一万年。
我开始为想到这几个字感到一丝的由衷的骄傲,甚至我想那晚为什么不在主婚车后帖上这几字,总比主流的什么永结同心、一生一世有创意啊。
但很快我就感到自己很虚伪,这段时间的经历是对那几个字的绝对讽刺。
最后我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她肯定会感动的。
第二天早上,她来电说,花收到,我请你吃批萨吧。
在温馨的幽雅的环境里,我又看到她露出笑脸,就象最初认识的那张笑脸,纯真,可爱。
我充满希望地想,笑脸的出现若是经常的而不是偶尔的,那多好啊。
2008-12-4 20:42:16律师是如何熬过来的(72)——围城攻略⑦:无尽的等待
日子在拉锯中磨去。身边的火越烧越多,扑完这边又要赶去那边。我想象中的幸福在哪里?
我和她又吵了,打手机,关机,再打,也是关。打电话,家人说她已出,她没告诉你吗?
我很不乐意打她家固定电话,她的父母亲从不怎么关心我们的事,从不问多半句,我也隐约感到其它意味。
我也不乐意上去敲门,有时其父母开门时说她不在了,我就径直说我去找她,然后掉头下去,门也不进。
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我在她家门前的一小花园的石板凳坐下,带着眼镜,盯着她家的宿舍大门。
花园散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踢腿的坐翘翘板的边走边伸懒腰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幻想着把自己老后和子女踢腿坐翘翘板边走边伸懒腰,不禁笑起来。
别走神!我提醒自己。
我赶快把目光透向宿舍门,坐着久了,屁股都麻了,挪到树下,学着别人样子踢踢腿伸伸懒腰。我在树影暗处,估计可给她个惊喜——应是只有惊无喜。
我把目光搜索范围扩大一些,包括左右两边的路口。我猜测着她从哪边进来?左边?右边?
脑中不断着猜测,见一辆的士闪着灯滑到宿舍门前,车门打开,走出个女的,再仔细一看,盯住车门,此女非她也,就干脆再次石板凳上休息下。
小花园的人渐渐散去,都回家享受天伦之乐或家庭温暖去了,只剩我一个,孤零零在数影里移动,不禁悲涌心头。想当年在校园里,我和她可是在聊聊你我了。
时间把一切都变了样。
不断拨打她的手机,除了关机还是关机。九点多过去了,将10点,我烦躁起来,眼睛发热,腿发麻,脑混乱,胡思乱想起来。
我想,如果是辆豪华的小车停在门口,然后一个男士下来风度翩翩地打开车门做个绅士的手势,她从里面从容出来再来个华丽转身在大门前消失......
我该怎么办?
想到这,我全身发热,瞬间又转为冷汗。
怎能这样怀疑她!想想,她跟了你多少年?你有房子吗?你有车吗?什么都没有,不就一个律师吗?您给过她什么?
另一种声音响起。一扯一拉,弄得我疲惫不堪。
我站起来,伸伸懒腰,睡意渐浓,看看时间,近11点了。难道要等到12点或凌晨1点?她不是去唱K吧?
撑撑眼,本能地向宿舍门望去,已见一辆小车驶至门前,一身影从里面钻出来,啪一声盖上车门,一溜烟跑了进楼梯去,等我反映过来是她的时候,已不见了人影。
等了几个钟果然就这么个结果。
街道上冷冷清清,我摇摇晃晃地地往我的狗窝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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