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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皇帝溥仪

_2 喻大华(清)
[喻大华]1945年8月15日,这是中国人民,自道光中叶以来百年奋斗、浴血牺牲,终于换来了史无前例的全胜局面的狂欢之日。然而,对于日本军阀及其傀儡们来说,这是一个宣告他们灭亡的时刻。接近中午的时候,吉冈丧魂落魄的来见溥仪,他说有“内地”的重要广播,必须收听,当时伪满的日本人,把日本叫内地,溥仪心中有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赶紧派人去找溥杰,来当翻译,因为他那点日语听力不够用,中午时分,收音机开到了最大音量,播音员提示听众起立,随即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原来这是日本天皇的讲话录音,信号不好,时断时续,但是在场的人基本都听懂了,天皇决定接受联合国的条件,结束战斗,实际上宣告了日本帝国的无条件投降,这是中国人民狂欢之日啊,但是对于溥仪来说不是这样,据溥杰回忆“听到这里,溥仪哭了,我想安慰他,可是实在说不出话来,我俩手拉着手,相对流泪。完了!这下子彻底证明满洲国是完了!因为连日本都投降了,哪还有我们的生路呢?……”这哥俩儿都哭了,吉冈安直也哭了,他的眼泪表达着军国主义分子的死不甘心。溥仪在巨大的恐惧压力之下崩溃了,他突然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抽打自己的脸,嘴里不停地在念叨,吉冈安直也跪在地下,跟着溥仪一起磕头,溥仪发了一阵疯之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伪满傀儡政权怎么办呢?对此,吉冈安直也很茫然,这事得请示关东军,关于伪满傀儡政权垮台的具体时间,以溥仪为首的伪满当事人的回忆,错乱矛盾,由此影响了关于这一历史的研究成果,您看《我的前半生》记载,自然会有一个印象,就是在天皇宣布投降之后,他就退位了,事实不是这样的,天皇虽然宣告了投降,但天皇在很大程度上是日本国家的一个偶像,他不直接掌握国家政权,而关东军就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对伪满汉奸来说顶头上司是关东军啊,伪满傀儡政权的存亡掌握在关东军手里,那么,关东军的立场如何呢?在通化的伪满国务总理张景惠急忙与关东军联系,想领受主子的意旨,这个时候的关东军已经乱套了,前两天刚把司令部迁到通化,东京大本营又命令他们迁回长春,这不折腾人吗?所以14号的晚上,山田乙三啊,他不司令官吗,领着司令部人员就飞回了长春,刚刚落脚喘息未定,就听到天皇的广播讲话,听完圣旨,山田乙三大率领所有幕僚大哭了一场,哭完了之后,就派副参谋长松村少将坐飞机赶紧到日本,跟大本营联系,是否遵旨停战投降这个事。深夜,松村少将从东京打来电话,告诉关东军司令,说现在军部的意见不一致,让关东军自己看着办,另外,松村还说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一句话,说陆军大臣已经在今天早晨切腹自杀了。怪不得军部没有意见,爱咋办咋办,怎么办?天皇已经决意投降,大本营举棋不定,前方的战斗还在持续,每一分钟都有人员伤亡,所以得赶紧拿主意,关东军在手忙脚乱中折腾了一天之后,1945年8月16日深夜,司令官山田决定开会研究,深夜这个会议就开始了,会议的议题有两个,实际上就一个,或者是坚持抵抗呢?还是立即停战投降呢?听说要投降,会场中的多数的军官们就激动起来了,要打到一兵一卒,他们说,说我从当兵的那一天起,发誓宁死不当俘虏,即使牺牲性命,也要为日本的复兴,留下火种,不能投降, 不是在说空话,几十年间,这是日本军国主义价值凤,战死是军人的理想结局,投降者,是无颜活在世界上的,这会开得差不多一边倒了,室外,没资格参加会议的军官,在外边示威,走廊上不时传来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由于是战争期间,参加会议人员大多携带武器,所以有的人拔出了手枪,有的人拔出了战刀,所以现场气氛非常紧张。在这种情况下,关东军司令山田乙三和参谋长秦彦三郎依然没有表态。时间已经是1945年8月17日的凌晨,还没有急诊出个结果,赶紧拿主意呀,没有结果,但这个个时候,激进分子的气儿也泄得差不多了,于是关东军参谋长秦彦三郎发言了,他流着眼泪说:“我们做为军人,除服从陛下命令,别无忠节之道可言,否则,将永世成为乱臣贼子,那些顽固坚持抗战的人,最好是先把我的头砍下来,然后再进行。”看来参谋长是主张投降的,紧着着关东军司令山田乙三用和蔼又不失坚定的语气说:“诸位心情我十分理解,但是我们是什么样的部队呀?杀人放火的鬼子兵呗!不是,我们是皇军,是天皇的部队,既然圣断已下,本军只能奉戴圣旨,全力以赴,结束战争。”山田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了一片哭声。1945年8月17日,关东军司令部向全军下发命令,宣布停战缴械。于是自日俄战争以来,在中国东北横行了四十年的日本关东军灭亡了。
[画外音]从1904年日俄战争,特别是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来,日本关东军对中国东北实行殖民统治,残酷镇压中国抗日居民,疯狂掠夺粮食和矿产资源,把中国东北作为日本进一步侵略扩张的重要战略基地。1945年苏联红军出兵东北,关东军最终得到彻底覆灭的下场,关东军的覆灭,意味着伪满政权也即将要烟消云散,而溥仪“不合时宜”的要搞一个退位仪式,那么溥仪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喻大华]1945年8月17日,关东军宣布停战投降,那么当下的下午,伪满洲国总务厅长官武部六藏,这是个日本人,飞来了通化,领着张景惠还有其他的伪满大臣们,坐火车来到了溥仪藏身的大栗子,大铁矿的职工食堂里边,召开了一个“内阁会议”,武部六藏首先发言,他说天皇已经宣布投降,事已至此,只好奏请满洲国皇帝自行决断,武部的话说的非常委婉,但现场其他伪大臣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伪国务总理张景惠就发言了,他说:“日本已经投降了,对满洲国来说,已经失掉了依靠和存在的意义。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奏请皇帝亲自宣布退位,宣告满洲国的终结。个位意见如何呀?”现场其他伪大臣无一人发言,于是武部六藏、张景惠、熙洽、碱性臧式毅这些人一起去见溥仪,商洽退位事宜。一会儿这些人就回来了,张景惠说皇上已经批准了退位的决定众人立即忙碌起来了,有的人去起草“退位诏书”,有的人去找皇帝玉玺,同时紧张的布置会场,布置什么会场啊,他们要搞退位仪式,你看我们中国历史上,改朝换代很频繁,哪一个王朝灭亡了,统治或者死或者跑,还没见哪个王朝搞退位仪式,他们要搞这个玩意儿,估计是日本人的主意。1945年8月17日的午夜,一个历史性时刻到来了,伪满洲国解体和溥仪的退位仪式正式举行,半夜了,据亲历其事的日本人回忆。会场设在一间十分简陋,狭隘的日本房间,没有一样像样的摆设,所有伪大臣都哭丧着脸,站在四周,房屋中间的地方放了一个简陋的木桌,一盏昏暗的电灯,挂在天花板上,引来数不清的飞虫,乱飞乱撞。突然,日本式的拉门被推开了,只见溥仪身穿伪洲国元帅礼服,胸前挂满了勋章,穿着皮鞋,踩着席子直接走到了会场的中央,日本人对这个情节印象很深,因为进日本房间得脱鞋,但溥仪没有脱鞋,直接走到了会场的中间,现场伪大臣随即九十度鞠躬,然后抬头,只见溥仪面色苍白,表情僵化,机械地接过“退位诏书”,招高声调念了起来,两分钟后,武部六藏用日语再念一遍,这个所谓的“诏书”念完之后就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所以我们现在看不到原文了。仪式结束了,伪满垮台了,溥仪退位了,据日本人记载,溥仪放下“诏书”,扫视了一眼群臣,开口说了段话,他说:“本人基于日满一德一心之大义,现在退位,希望各位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如有幸长生在世的话,想还能有再见的机会吧。”说完,溥仪开始跟伪大臣们握手,随即现场响起了一片哭声,握手告别完毕,溥仪直接走出了屋子,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黑暗之中,没有一个人起身相送,溥仪身边也没有了前呼后拥的随从,从现在起他不再是“皇帝”了。原伪满洲国国务院的日本秘书,看了一眼时钟,显示是零点三十分,1945年8月18日已经开始了。溥仪三岁登基,六岁退位,但那个时候的他他还不懂事儿,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他不承担任何历史罪责,然而,这次退位,却是他“自作孽”的结果,他自从被逐出紫禁城之后,他逆历史潮流而动,阴谋复辟清朝,甚至跟日本军国主义相勾结,直到走上了叛国投敌的罪恶之路,虽然其中不乏有被侵略者欺骗、逼迫的因素,但他自己应该承担的历史罪责,依然是非常沉重的。不夸张的说,他即使有一百条性命,也难以抵偿中国东北三千万人民十四年间蒙受的苦难和迫害。
[画外音]至此,历时十三年零五个月的伪满政权,终于结束了它的生命,正所谓树倒猢狲散,溥仪退位之后,原来为伪满政权效命的官员纷纷各奔前程,然而溥仪未来之路,将会何去何从?日本人还将会如何控制溥仪呢?
[喻大华]新的一天来到了,溥仪及其随行人员发现,临时行宫周围没有了往日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戒备森严的景象了,关东军警备部队擅离了,伪满十四年间不离左右的日本宪兵们不见了踪影,一种孤独和恐惧的感觉袭上每一个人的心头,改朝换代,兵荒马乱之际,皇族被扔在了荒山野岭之间。关东军警卫人员撤走之前,把溥仪身边的一连禁卫军缴械送回了长春,后来有学者说,这是为了控制溥仪而解除了他的武装,我就奇怪,这个时候还有控制溥仪的必要吗?伪满黄了,关东军也散了,还控制他干啥?再则,禁卫军根本不是溥仪的武装,这个时候,伪满军队纷纷掀起一股“反正”的热潮,向往日的主子反戈一击,这个举动,还是为了溥仪的安全。早晨,张景惠来见溥仪,昨天还是君臣关系呢,但是昨天晚上,满洲国不是解散了嘛,但是呢,毕竟过去的皇帝,所以张景惠对溥仪还使了个尊称,管溥仪叫“溥大爷”,张景惠已经七十多岁了,溥仪才四十岁,张景惠苍老了很多,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开口叫了声“溥大爷”,然后说俺们在长春还有些公事需要回去处理,然后就跟“溥大爷”挥手告别了。溥仪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人还有什么奉劝事,伪满都不存在了,还有什么公事呢,溥仪这时候自己祖坟都哭不过来了还管他乱坟岗子的事儿吗?当时这些伪大臣都急于返回长春,大栗子火车站已经水泄不通了,为什么呢,他们要赶紧成立一个组织,叫“东门结方维持委员会”至于替蒋介石维持还是替苏军维持,要看情况再说,现在正为“委员长”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你别看七十多岁张景惠是前伪满的国务总理,但他没有绝对把握出任这维持会委员长,所以急于回去去拼争去,他说的公事指的就这个事,溥仪身边还有四个日本人,分别是原帝室御用挂吉冈安直,一名日本宪兵,还有负责伪帝宫中天照大神祭祀的桥本虎之助及其助手,四个人,吉冈依然以主子自居,对溥仪发号施令。溥仪下令烧掉身边多余的东西,在长春未烧完的电影胶片继焚烧,几十本日记也扔进了火堆,伪满洲国陆海军元帅礼服化为灰烬,最让溥仪痛心的是从长春捧来的列祖列宗的牌位也被烧掉了,在火堆前,溥仪跪地大哭,大家知道,烧掉的不仅是祖宗的牌位,也是他前半生,复辟大清的精神支柱。溥杰回忆说“随着烟消灰尽,说明清朝确实是灭亡了,它不可能再复兴了,关于它的任何幼想都破灭了。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巍峨的长白山,不禁百感交集,在这卒曾经被康熙、乾隆皇帝视为满族发祥的“圣山”的脚下,火化了祖先的牌位,永远结束了帝制历史,这真是一种历史的宿命。擦干眼泪,茫茫前程令人困惑,溥仪打心里希望能够回到北平,哪怕做一个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他也心甘情愿,但这是绝对做不到的,但如果出国避难的话,世界上哪个国家会收留他,看着所有人期待的眼神,溥仪的心都快碎了,在他眼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流亡日本了,那么到了日本就能保证平安吗?溥仪的下场如何?他的面前真的就剩下死路一条了吗?请看下集,谢谢。
19《沈阳被俘》
[画外音]1945年8月15日,日本法西斯宣布投降。本打算逃亡日本的溥仪却阴差阳错的成了苏联人的俘虏,那么苏联人会怎么对待他这个伪满洲国的皇帝呢?一直过着帝王生活的溥仪能够适应囚徒生涯吗?请继续关注辽宁师范大学喻大华教授为您讲述《末代皇帝溥仪》第19集《沈阳被俘》。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无条件投降。1945年8月17日午夜,伪满洲国解体以及溥仪的退位仪式正式举行,溥仪正式结束了他伪满洲国傀儡皇帝的生活,即将走上逃亡之路,他知道中国人民是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的,中国也不可能有他的容身之地了,此时的溥仪真是有点上天无门,入地无门的感觉,那么他能够逃向哪里呢?请继续关注辽宁师范大学喻大华教授为您讲述《末代皇帝溥仪》第19集《沈阳被俘》
[喻大华]上集讲到,1945年8月17日午夜,举行了伪满垮台和溥仪退位的仪式,溥仪回到住地已经是18日的凌晨,他焚烧物品,整理行李,准备出逃日本。吉冈安直告诉了溥仪行程的安排,将于18日午夜坐火车到通化,第二天上午从通化机场起飞到沈阳,然后换乘大飞机前往日本,其实,溥仪并不希望流亡日本,他固然渴望回到他的出生地北平,那里有他的父亲、兄弟,有他熟悉的生活,但他是中国民国通缉的战争罪犯,自然不敢自投罗网。另一方面目前民办上美苏争霸,两大阵营,均与日本为敌,那么这样一来除了日本基本没有国家会收留他,所以呢,他面前就剩下这一条道了,即使是死路,他也得走啊,溥仪不愿意去日本,那么日本方面也不愿意接收溥仪,因为即将被美军占领,一切要听美国的命令行事,把溥仪弄来,也得引渡给中国民国,何苦再折腾这一圈儿呢?关东军再三坚持,日本军部同意接纳溥仪到京都的一所饭店里边避难,不过有言在先,不能保证生命安全,他的命运要听联合国的安排,溥仪得知这一消息,十分恐慌,他心知肚明,蒋介石要引渡他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作为战争罪犯,让蒋介石引渡回去之后,那么还能有一丝活路吗?溥仪晚年说他这个时候感觉死神已经向他招手了。所以,他得知盟军同意保证天皇的安全之后啊,向吉冈安直苦苦哀求,希望日本方面出面交涉担保他的生活安全。据溥杰回忆,吉冈不耐烦的拍着胸脯说:“谁能保险,拿出胆子来!”
溥仪立即哑口无言了,吉冈安直告诉溥仪由于通化到沈阳的飞机太小,只能带几个随从,和少量的行李,其他人只好等,以后再设法去日本了,带谁走呢,无疑人人都想离开荒僻的大栗子。据毓碞回忆,溥仪的侄子毓碞回忆,当时大家普遍认为,跟着溥仪走,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第二批人就不好说了,所以报名很踊跃。溥仪经过盘算,挑选了这样一些人,弟弟溥杰、妹杰万嘉熙、润麒,此外还有侄子毓碞、毓嵣、毓赡,这六个人跟他全有亲属关系啊,此外没有亲属关系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随从李国雄,再一个是医生黄子正,李国雄这个人,跟了溥仪20年,忠心耿耿,而且武艺高强,会什么武艺呢,会八卦掌,而且这个人会骑马,会开汽车,会摄影,电工木工样样拿手,是合适的保镖,至于带黄子正走令人费解,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能不能保全性命都在疑似之间,为什么还要带个医生随行呢,说保健医生吧,那么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还保健?所以很奇怪。据毓碞回忆,随身行李是四个手提箱,最有价值的是原来放电影放映机的那个箱子,里边装着黄金、钻石、珠宝、金表等等,其他三个箱子装着衣服药品等等,另外,除了所谓的“御医”黄子正以外,每个人都带了一支手枪和几十发子弹,溥仪带了一架望远镜。1945年8月18日的晚上,溥仪要动身,临时行宫的门口啊,挤满了送行的皇族成员,婉容和李玉琴哭成了泪人,溥仪讲了几句宽慰的话,告诉大伙儿不要着急,自己先走一步,很快就派人接大家去日本,希望大家合衷共济,不要着急。最后,溥认错向佣人们鞠了一躬,说感谢各位长期以来的关照,祝大家健康幸福。说到这里,溥仪的声音哽咽了,捂着脸上了汽车,前往大栗子火车站。1945年8月19日清晨,溥仪的专列抵达通化,一会儿,吉冈让大伙下车,换乘汽车,前往通化机场,在空旷的机场上,孤零零地停放着两架小飞机,其中一架稍微大些,有两台发动机,溥仪、溥杰还有吉冈安直上了这架飞机,另外一架冰机是邮政机,只有一台发动机,连座位都没有,其他几个人就让了这架飞机,然后呢飞机就发动了,开始滑跑,相继起飞,上午11点,溥仪乘坐的飞机,首先降落在沈阳机场,停在候机楼前,溥仪一行下机,前往贵宾室休息,同时等待另一架飞机的到来,两架飞机同时起飞呀,怎么飞行时间相差这么久呢?大家正在担心困惑的时候,突然,天空传来隆隆的飞机声,抬头一看,只见一架架大型飞机依次降落,大家第一反应就是这就是要换乘到日本的大飞机,可真不小,可立即发现不对劲儿啊,这是美国产的C47运输机,再细看,飞机上涂着苏联空军的军徽,不好,苏军来了,大伙立即慌乱起来,溥仪突然拔出了手枪,他想干什么?难道想自杀吗?
[画外音]既然日本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了,那么苏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沈阳机场呢?他们来干什么?不管怎样,看起来溥仪是去不成日本了,那么苏联人又会怎样对待他这个伪满洲国的皇帝呢?等待溥仪的将是怎样未知的命运呢?
[喻大华]原来,苏军自从对日开战以来,进展很不顺利,这倒不是日军抵抗如何激烈,关键是开战的季节不好,它是东北的雨季,八月上中旬,连雨天,还道路泥泞,桥梁也破坏了,他的机械化部队进展受阻,大伙说,苏联人怎么选这么个季节,你等九月份秋高气爽打仗,那多利索啊,没办法,美军在广岛投下了原子弹,8月6日投下原子弹,你再不开战的话,日本可能就垮台了,垮台,你就没有了理由开战了,所以他就仓促上阵,这样一来,机械化部队进展受阻,直到“八·一五”天皇宣布投降。苏军并没有深入伪满洲国,你说急不急人哪,所以苏军跟关东军接洽,在获得安全保障之后,于1945年8月19日分别在哈尔滨、长春、沈阳实施空落,做象征性的占领,溥仪刚刚落地就见证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这时候苏军正忙着接收机场的导航、警卫室等部门,没有来到候机室,但是溥仪头脑一点都不糊涂,他下子明白了自己很快要成为苏军的俘虏,跟前往日本相比,这个结局要好一些,但是在苏军到来之前,他依然在日本人之手,也担心日本人杀人灭口,所以他拔出了手枪,也不是要自杀,他要自卫,这个时候,跟溥仪逃难的另一架飞机降落了,原来那架飞机也早就到沈阳上空了,可是机场不给信号啊,他首先让苏军的空降部队落下来,那小飞机在边上等着,非常危险,苏军飞行员要是脑袋一时发热,给它打下来也就打下来了。这架飞机降落了,侄子、妹夫这些人来到身边,溥仪立即指挥大家持枪,控制窗口和门口,紧张地注视着一丝一毫的动静。苏军很快就冲进了候机室,一个苏军战士推开了贵宾室的大门,立即发现六七支手枪对着他的脑袋,吓得他赶紧一缩脖,一溜烟跑了,估计是报信去了。一会儿,一位苏联军官领着一群手持冲锋枪的战士来到了贵宾室,由于语言不通,现场气氛非常紧张,苏军没有汉语翻译,但是有日语翻译,通过日语转译,大家伙才明白,苏联军官询问各位有没有携带武器,他要拿去代为保管,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溥仪身上,于是溥仪掏出了手枪放到桌子上,众人纷纷缴枪,这个时候,吉冈安直出面跟苏军交涉,他请求苏军放过溥仪,允许一行人前往日本。苏军军官冷冷的表示,说所有人必须服从苏军的安排,苏军军官转身就走了,留下了几名手持冲锋枪的苏军战士负责看守,不一会儿,溥仪一行被带出了候机楼,苏军战士听说抓到了中国皇帝,纷纷前来围观,并争着跟溥仪握手,被苏军军官喝止,然后溥仪登上了苏联的飞机,前往通辽,就内蒙古通辽,住了一宿,于第二天,换乘飞机,前往苏联。无论如何跟前往日本避难相比,这是溥仪命运的一大转折,随着,日本法西斯的垮台,苏联跟美国的冷战已经开始了,做了美国盟友的国民党政府是无法从苏联人手中引渡溥仪的,而且苏联跟美国不同,他承认过伪满洲国,现在出于占领东北的考虑,对东北前政权的领导者,他想法是复杂的,这样一来溥仪的生命安全至少暂时获得了保障,溥仪当时知道这一点,所以惊魂未定,就开始讨好苏联人了,他不仅热情地讴歌斯大林,还慷慨的解下手腕上的金表,送给随行的苏联军官,做个纪念,无奈苏联军官纷纷伸出手腕,于是溥仪下令随行人员解下各自的手表,送给了苏联军官。当然苏联军官礼尚往来,给溥仪送来了黑列巴和猪肉罐头,晚上九点多钟,飞机降落在苏联机场,所有人换乘汽车,翻山过河,折腾到下半夜,车队停在一座森林环抱的建筑物前,所有人下车进门,饱餐了一顿丰盛的俄国大餐之后,分配房间,倒头就睡,第二天才知道,这里是苏联远东城市赤塔的一座疗养院,这座疗养院风景优美,环境非常好,简直就像世外桃园一样,有一望无际的白桦林,层峦叠嶂的远山,清澈见底的小溪,而且,苏联方面提供了非常好的待遇,两个人居住一个房间。据毓嵣回忆,他说:“房间宽敞,地毯、沙发、钢丝床、有线广播一应俱全,每日四餐。”溥仪在伪满的时候一天吃两餐,到这改四餐了,含一顿下午茶。“每餐供应很丰盛,酒肉兼备,奶油面包,有时还有身穿白色罩衣的戴大尉肩章的人给我们端菜,还询及饭菜味道可好?”吃完饭,可以在周围自由的散步,没有限制,哨兵见到溥仪,往往还举手敬礼,疗养院还有一架钢琴,溥仪经常去演奏,他会弹一些,后来苏军干脆就把钢琴搬到溥仪的寝室里边去了,让他自娱自乐,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就是简称“克格勃”的人员,偶尔来见溥仪,打听一下伪满洲国的情况,溥仪再三表达对苏联的感谢和向往,但十分懊丧的是他并不知道太多伪满的机密,不能让苏联人满意,他很后悔,当初批文件的时候,过于马虎,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签字画可,你现在就不知道了。不久,伪满大臣也陆续来了,原来,苏联红军在长春站稳脚跟之后啊,就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这些人不还成立个维持会吗,一块抓起来了,然后弄到这里软禁,由于待遇不错,又看到溥仪跟苏联人打得火热,这些大臣们想入非非,那么,据万嘉熙回忆,当时,臧式毅,伪满的大臣劝告过溥仪,说“皇上千万不可一误再误。”所谓“一误”,无疑指的是当年被日本人利用,那么“再误”那不就不言自明了吗?不过,目前没有材料表明,苏联有利用溥仪的打算或者动作,没有,确实是没有。当时不仅伪大臣这样认为,连国际舆论也有类似猜测。溥仪虽然成为苏联的阶下囚,但是没有明显的牢狱感觉,在这相对轻松的环境里,远离了关东军的淫威,和伪满政治的是非瓜葛,总得来说,溥仪对这里的生活还算满意,表面上看,似乎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
[画话音]溥仪在苏联的囚徒生活,看起来还真的不错,毕竟他获得了难得的相对轻松的生活,然而,他知道被遗弃在大栗子的皇族的命运吗?在动荡的时代里,面对愤怒的东北人民,那些往日的贵族们,将面临着什么样的下场呢?
[喻大华]皇族走后的第三天,门岗就撤了,消息也不通了,这个时候等待去日本的皇族成员,还有一百多人,大多数是小孩和女人,惶惶不可终日,又不敢到处乱走,就一直呆在日本矿长家里边,守着价值连城的财宝,在兵荒马乱土匪横行的山区,这个危险不言而喻呀,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期盼溥仪早日来接她们,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后来她们也知道了溥仪已经被苏军给俘虏了。随着冬天的降临,这些人离开了大栗子,辗转到临江,租房居住,溥仪带来的那些钱哪,100多万伪满货币都留给她们了,所以她们手里还有钱,另外呢,还有很多文物都在她们手里边,所以生活是没有问题,不久东北民主联军进占临江,皇族一行被审查,收容并被没收财产,东北人民连饭都吃不上,你们不劳而获的贵族,凭什么占有那么多财产呢?当然要没收。东北很快陷入内战之中,皇族一行也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在部队转移的过程中,缺吃少穿的人们,真正领略了东北的严寒,1946年的2月,通化关东军残余分子发动暴乱,正好让皇族一行赶上了,溥仪的奶妈被流弹击中而死,4月份,福贵人李玉琴被送回了长春的娘家,昔日的仆人纷纷散去,皇族一行的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婉容,一个是嵯峨浩,他们没地方去,跟着部队走,后来嵯峨浩也走了,只剩下婉容一个人,最可怜的是婉容,她完全精神失常了,大小便不能自理,由于有邪片烟瘾,昼夜不停地大呼小叫,在当时的环境下,她得不到更多特殊的照顾,眼看着病入膏肓,最终死去。她嫁给溥仪,名为皇后,但一生没有爱情,夫妻关系长期紧张,有苦无处诉,最后精神失常,尸骨无存,可见命运的悲剧。必须指出,东北民主联军,绝没有迫害伪满皇族,其实不用迫害,你只要让那些往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贵族过普通人的生活,他们就难以活下去,你过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衣也不来了,饭也不来了,一切都得靠自己去努力,他没法活呀!婉容悲剧的根源在日本帝国主义,在封建宫廷制度。溥仪被软禁在苏联,当然不能及时得知婉容的死讯,更何况长期唯我独尊的氛围,使他也不懂得关心别人,更何况他对婉容怀恨在心,他恨婉容啥啊?就是恨婉容给他戴绿帽子那个事呗!溥仪恨婉容,又处在寄人篱下的那么一种恐慌当中,他还能想到婉容吗?据毓碞回忆,“溥仪晚年回到北京,从被踱在大栗子的皇族口中得知婉容的下场,曾沉默许久并表示了忏悔。”虽然婉容有过他不能容忍的行为,但毕竟夫妻一场,最后,连她死在何时何地都不得而知,溥仪能不伤感吗?附带说一下,婉容死于1946年6月20日凌晨五点,地点是吉林延吉监狱。
[画外音]虽然溥仪在苏联表面上乐不思蜀,实际上心情依然沉重,他也时时在担心害怕,他最害怕被引渡回国,因为这个危险性随时存在着,1946年夏天的时候,溥仪突然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原来,苏联方面通知他,即将前往日本,为审判日本战犯作证,那么既然只是作证,那么溥仪为什么会这样害怕呢?
[喻大华]早在1946年的1月,根据联合国的决定,盟军统率部在日本设立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象中国、美国、苏联、英国等11个国家派出了法官和检察官,对日本往日的战争狂人进行了审判,罪名是破坏和平、发动战争,违反人道等等。其实,在某些方面,溥仪对日本军阀也不乏痛恨,毕竟耍过他嘛,玩过他嘛,那么他也恨日本军阀,面对这样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他怕什么呢?溥仪怕两点:第一,自己也成为被告并留在东京受审。第二,作证之后被直接引渡到中华民国政府。所以他害怕,苏联方面一再解释说,仅仅是作证,完了立马带你回来,溥仪依然半信半疑,毕竟中国民国也参与了战犯的审判嘛,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和美国的铁杆盟友,国际地位今非昔比,中华民国政府如果非要引渡他不可,苏联人也未必就强硬到底吧,溥仪认为,自己落到外国人手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一旦落到中国人之手,必死无疑,所以他害怕啊,但已经成了阶下囚,只能听任苏联方面的摆布,苏联人给他做了毛料西服,做了风衣,然后给他配了翻译,英语翻译、汉语翻译、日语翻译都有,由一群苏联军官前呼后拥,登上了飞机,前往日本去了,抵达东京之后,住进了苏联大使馆,受到严密的保护。溥仪刚刚住下,中国检察官就来会见,当得知让他大胆如实地揭露日本军阀的侵华罪行的时候,溥仪紧紧握住检察官的手,放声大哭。中国深受日本法西斯的侵略之害。战后作为世界大国,自然主张严惩罪犯,为此向国际法庭投诉,关东军发动“九一八”事变,占领东北,制造伪满洲国,操纵傀儡政权,奴役中国人民等等罪行。当时,中国检察官面临很大的压力,他们开始还把“东京审判”看简单了,以为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审判,可能是走走过场吧,来得之后才发现,整个审判一丝不苟,完全按照英美的法律体系,严格进行。这样一来,中国原来准备的证词,准备的证人,法庭很多是不能采信的,你比如你到法庭上作证,你说日军在中国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专制罄竹难书,法庭他不能采信这样的证据啊,你到少要提供时间,提供地点,提供具体的行为啊,所以这样一来,中国检察官的压力就来了,一些日本战犯,如果不能上断头台,他们无法告慰死去的英灵,并向中国人民交代,压力就在这儿,所以他们对溥仪寄予厚望,溥仪作为证人,需要证明两个问题:第一,在伪满洲国的制造问题上,是他请来的日本军阀,还是日本军阀把他弄到了东北,换句话说,谁主动谁被动,这里边利害关系是不一样的。第二,伪满洲国是不是关东军操纵的傀儡政权。溥仪当然不会放过立功赎罪的机会,更何况当年日本军阀利用他的无知和天真,以复辟大清的谎言,把他骗到了东北,然后象耍猴似的玩弄了他14年,所以溥仪本来也恨日本军阀,那么在法庭上,主动地交代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我是生在北京,名字叫溥仪,本来是满洲姓,爱新觉罗,爱新觉罗溥仪,1909年的时候做中国的皇帝帝位……”说到激动之处,溥仪慷慨激昂,拍桌子大吼大叫,为了给被靠减轻罪责,律师跟溥仪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律师设制了很多圈套,但溥仪这个人哪,头脑特清醒,一个圈套也套不上他,遇到不利的提问,溥仪就回答“不知道”、“不记得”,弄得律师毫无办法。最后法庭终于采信了溥仪的证言,认定是日本军阀制造了伪满洲国,认定伪满的支配权掌握在关东军和日本军部手中,实事求是地说,恶贯满盈的板坦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送上断头台溥仪是出了力的。也应指出,溥仪出于逃避罪责的目的,把自己的投敌叛国说成是被劫持,也不完全符合事实,但最近60多年来,随着历史真相的揭露,已经证明了溥仪证言,已经基本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苏联人把溥仪弄到东京来,又给他做新衣又给他配翻译,当然不甘心仅仅让他只是证明日本侵略中国的罪行啊,他们让溥仪在法庭上揭露日本天皇,这个时候日本已经让美军占领了,出于稳定占领区的考虑,美军对天皇网开一面,所以苏联人让溥仪揭露天皇,法庭没有给溥仪充分的机会来揭露天皇,8月27日,溥仪退庭,法庭让溥仪在东京等候,随时传讯对质,但几天后,苏联领着他就飞回了苏联。
[画外音]溥仪又被带回了苏联,尽管苏联人对溥仪还算客气,但溥仪在日本的表现,也并不是很令他们满意,那么苏联人还会象原来那样对待溥仪吗?就在溥仪在苏联监狱继续过着囚徒生活的时候,中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中国结束了一百多年来被侵略被奴役的屈辱,真正成为了独立自主的国家。虽然此时溥仪身在异国他乡,但是新中国的成立,还是给溥仪的人生带来了不小的变化。
[喻大华]回到苏联之后啊,这待遇可不比从前了,溥仪后来被迁到了伯力收容所,周围圈上了铁丝网,不能随便散步了,铁丝网上挂着木牌,上面拿汉语写着“禁止越过,违者射杀。”苏军士兵拎着冲锋枪在周围巡逻,气氛紧张,生活待遇也大不如前,每次吃饭,大家尽量节省一些,让溥仪多吃一点儿,溥仪生平第一次尝到了饥饿的滋味。溥仪也在试着改变自己,他有时能参加一些劳动,他晚年回忆,他说这个时候他能干什么活呢,能打扫室内卫生,能洗衣服,还能给蔬菜浇水。实事求是的说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且不论他过去的特殊身份,当时即使是中国普通的男子也不做洗衣服的之类的家务。当然了,他要跟妹夫、侄子这些人在一起,大家肯定不会让溥仪干活。在苏联期间,为了逃避祖国的制裁,溥仪多次上书斯大林,请求定居苏联,当然他的终极目的是借苏联为跳板,将来再移居北美洲或南美洲,退一步说,只要不回中国就行。为此,溥仪向苏联人捐献了大笔的珍宝,为了增加这个举动的感染力,溥仪骗苏联人,说我倾囊捐献,我全给你们了,溥仪当然舍不得全给苏联人,又怕露馅,由随从李国雄在装珍宝的皮箱里做了个夹层,藏起了不少珍宝,这个夹层做的很巧妙,因为这个箱子是立式的,里边很深,从上面看根本发现不了,后来果真就骗过了苏联和新中国的双层检查,直到最后溥仪自己把它交出来。那么苏联方面对溥仪定居苏联的请示,不予答复,既不满足他的要求也不让他失望,反正就是不理他,时间一长啊,溥仪自己感觉也没信心了。转眼,新中国成立了,溥仪起初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也不关心,他不了解共产党,也不知道这跟他的命运有什么关系,不过,据万嘉熙回忆,溥仪在重复定居苏联的请示时,收容所的所长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如果现在还是蒋介石的中国,你还有可能不被苏联送回去。但是,现在是毛泽东的中国,恐怕你没有可能留在苏联了。”伪满大臣们跟溥仪看法一致,都认为回国后必死无疑,中苏关系越来越好,结成了牢固的同盟,从1950年春天开始,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他们这些人将被引渡回中国,溥仪惶惶不可终日,吓坏了。他的妹夫万嘉熙为此劝告过溥仪,希望他回国之后向国人谢罪,然后慷慨赴死。总之,不能心存侥幸,也不能失去皇帝的派头,言外之意就是千万别在形声上“尿裤子”,溥仪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无儿无女,现在死到临头,为了确保后继有人,他让毓碞做他的儿子。1950年7月下旬的一天傍晚,收容所的所长、副所长带着翻译来到溥仪的房间,面色凝重地宣布,“苏联政府决定将你们引渡给中华人民共和国,现在动身。”溥仪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的眼神,便故作镇静的扬起了头,当时苏联的所长、副所长和翻译利用检查行李的机会瓜分了溥仪的金表、钢笔,甚至扯下了溥仪裤带上的黄金挂件,但是皮箱夹层里的东西,他不知道。苏联方面的想法,后来溥杰回忆,他们也是认为,溥仪这些人回国也得枪毙,东西也得没收,反正不捡白不捡。这个时候的溥仪,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想一件事,在刑场上一定要喊出一句口号,但是喊什么口号呢?没想好。溥仪的命运发生了什么转机呢,当他踏上祖国的土地的时候又发生了哪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呢?请看下集。谢谢。
20《引渡回国》
[画外音]1945年8月19日,伪满政权垮台后,亡了国的末代皇帝溥仪出逃日本,在沈阳机场被苏军俘获,自此在苏联开始了五年的被俘岁月,在此期间,他曾前往东京赴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出庭做证,为控诉日本法西斯军国主义的罪行尽到了自己的义务,此后溥仪一直被关押在收容所,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的喜讯再次改变了溥仪的命运,他将被引渡回国,当这位末代皇帝再一次踏上祖国的土地时,他将怎样面对新的执政者,对于未来的命运溥仪又有怎样的幻想呢?辽宁师范大学喻大华教授为您讲述百家讲坛系列节目末代皇帝溥仪第二十集《引渡回国》。
[喻大华]1950年7月31日傍晚,60多名伪满战犯在苏军士兵的押送下,乘列车抵达了黑龙江省绥芬河火车站,在这些战犯中除了个别级别比较低的人以外,其他人自知罪孽深重,断定必死无疑,估计下了苏联的火车就将被新中国政府宣布逮捕,然后宣判,五花大绑地押赴刑场处决,所以每个人的情绪都低落到了极点,然而苏联押送人员又向战犯们宣布了一个火上浇油的决定,来早了,将于明天清晨办理引渡,所以还得在火车上住一宿,这个时候正是闷热的盛夏季节,车窗,车门关得严严实实,考虑到随时可能上路,战犯们把压箱底的衣服都一股脑套在身上,已经汗流浃背,就等着到另一个世界里去凉快凉快,听说那边凉快,那么现在又听说要推迟引渡,谁愿意胆战心惊地再度过一个不眠之夜呢?所以车箱里边一片唉声叹气,众人颇有一种求死不得的无奈,溥仪没有跟伪满大臣们在一块,他被安排在苏军军官的卧铺车厢,条件稍好一些,他穿着当年到远东军事法庭作证的时候苏联人给他做的毛料西服,衬衣领带整整齐齐,本来还穿了件风衣,但是太热了,实在穿不住,只好脱下来放在一边,他断定绝无生路必死无疑,决心在临刑的时候喊一句口号,内容也想好了,是太祖高皇帝万岁,所谓“太祖”是庙号,“高”是谥号,指的是努尔哈赤,大家知道溥仪是清朝的末代皇帝,那一位皇帝都比他辈儿大,喊道光万岁吧,怕嘉庆不乐意,所以呢挑了个辈儿最大的喊,努尔哈赤万岁,当然叫太祖高皇帝万岁,口号简短扼要,问题是现在腿肚子已经开始转筋了,没把握死到临头的时候能不能喊出口,溥仪夜不能寐,睡不着觉,看着窗外的夜色,时而期盼,黑夜永远没有尽头,盼望立即天明,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否则的话早死早托生,1950年8月1日的清晨到来了,中方的列车开进了站台,停在跟苏联列车平行的位置,然后现在被封锁,中苏两国士兵持枪相对,站成一个胡同,一边是身穿礼服的苏军战士,另一边是衣着朴素的解放军士兵,刺刀寒光闪闪,烘托着紧张的气氛,一声声口令吓得火车上的战犯们已经灵魂出窃了,开始点名,苏联人喊到一个名字,这个人立即起身下车,然后中方再点名照相,通过两国士兵的人墙胡同,登上中方的列车,伪满大臣们大多年逾六旬,走都走不成个样子,被搀过去的像前伪国务总理张景惠,已经快八十岁了,被士兵半搀半抬地弄到了中方的列车上,溥仪这年四十五岁,正值壮年不用搀扶,他晚年还记得他最后被移交给中国政府,那么当时还有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对他说,我奉周恩来总理的命令来接收你们,现在你回到了祖国,溥仪也不知道周恩来是谁?他低头等人给他上手铐,但是呢,中方人员直接就把他领到了列车上,虽然没有被拷上,但是他看到现场戒备森严的气氛,他明白了事态的严重,登上新中国的火车,溥仪看到六十多名伪满战犯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车厢里面,没有一个人被绑或者被拷,但是车厢两头各有拎着冲锋枪的士兵,更为严重的是所有窗户都拿报纸糊上了,看到这个景象溥仪心里十分沉重,他后来回忆说“气氛如此严重,这不是送我们上刑场又是干什么呢?我看了看左近的犯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死灰般的颜色”,溥仪座下之后,汽笛一声长鸣,机车倒推着车厢,缓缓离开了绥芬河火车站,解放军干部来宣布纪律,然后分发碗筷,吃过早餐之后现场的气氛稍有缓和,无疑这些伪满大臣们都想知道此行的终点站,或者说刑场设在哪里,车窗被糊上了看不到外边,又不敢问押送的解放军,但是这些战犯们大多是东北通,他们很快判断出火车的经过路线,原来这是一列临时编组的火车,每到一个车站,都要停很长时间,虽然看不到外边,但是站台上有广播,给这些战犯们提供了准确的信息,所以当火车经哈尔滨南行之后,战犯们立即断定将在当年卖国求荣的长春被公审,然后枪决。
[画外音]当年溥仪再次抛弃了他的子民,企图逃跑被苏军俘获离开东北,如今五年过去,伤心故国,不堪回首,却也换了人间,东北的解放让这片伤痕累累的黑土地焕发了无限生机,而以溥仪为首的这些伪满战犯们,对新的执政者中国共产党,既没有接触更不了解,只能凭着想像去猜测,那么当他们回到祖国时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喻大华]溥仪感觉随着火车的奔驰,自己的生命越来越短,在苏联的时候他读过一些中文的宣传品,知道新中国政府公审犯人的大致程序,人到齐了先唱歌,然后把五花大绑的犯人押上台,全场一起喊口号,接下来控诉,使愤怒的气氛达到顶点,最后把犯人拖下台去,在万人的唾骂声中一枪毙命,一想到这里溥仪魂飞天外,他恐惧的失态了,另外他又感觉自己冤枉透顶啊,虽然做过大清帝国的皇帝和伪满洲国的傀儡元首,但没有掌握过一天国家政权,平素念经吃素,连苍蝇,蚊子都不打,现在却要像江洋大盗那样被绑赴法场,真是死不瞑目,他要让别人知道他不是个恶人,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他觉得他冤,他站起来了,跟谁说啊,看看伪满的战犯们没法说,再看身边有个解放军,拎着冲锋枪站在他身边,跟身边的解放军怎么说呢,正好解放军有一个胸章,上面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几个字,溥仪就开始跟人家说,说解放这个词太好了,我是佛教徒,信佛,我们就讲究解放,解放一切生灵,因为我佛慈悲吗?然后讲自己如何吃素,如何不杀生,如何放生等等等等,解放军士兵也不理他,溥仪看这个话题谈不下去了,又换了个话题开始举报,说那谁谁谁谁思想反动,那个人骂过斯大林等等等等,开始举报,将功赎罪嘛,解放军士兵还不理他,但是那些伪满大臣们坐不住了,纷纷往这边看,溥仪又跟那些伪满大臣们干起来了,你们看我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反正被枪毙的不过是我,你们不用害怕,大家一看他失态了,就纷纷地过来劝他,然后硬让他躺在座椅上,溥仪也确实是好几天没睡好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您看《我的前半生》里边记载,溥仪揉着眼睛,十分惊讶自己还活着,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去看昨天被他检举的那几个人,一看都好端端在那儿坐着,突然他想到了冤鬼报仇的故事,这此人将来变成鬼找他报仇啊,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又向每一个被检举者一一磕头,本来人人紧张,让他这一闹更是人心惶惶,突然列车放慢了速度,直到咣当一声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从窗外传来了广播声,各位旅客这里是长春火车站,所有人顿时大惊失色,同时一阵歌声从窗外飘来,紧接着车门打开了,大家虚惊一场,原来是车站方面送来了早餐,火车在长春停留时间不长,很快又开动了,至此这些伪满战犯们断定沈阳将是他们这次漫长旅途和自己生命终点,不可能再走了,往那儿走啊,沈阳是东北铁路的枢纽啊,往南是旅大,还处在苏军的占领之下呢,往东是丹东,那是边境城市,往西南是北京,天津,从犯罪的渊源角度来后,也不可能弄到关内处决啊,就是沈阳了,溥仪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他感觉他拟定的那个口号真是一语成谶,“太祖高皇帝万岁”嘛,太祖高皇帝恰恰就埋在沈阳,作为清朝入关前的都城,那里面埋葬着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看来自己要死在祖宗发祥的土地上了,溥仪默念着口号,一遍一遍念,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中午时分,列车停靠沈阳站,车门打开了,几个干部走上车来,所以战犯都把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紧张地看着人家,干部就说天儿太热,安排一些年纪大的人下车休息,然后就拿出一张纸开始念,溥仪、张景惠,溥仪脸色煞白站了起来稀里糊涂地下了车,他估计最后的时刻到来了,因为被点名下车的全是伪满的头面人物,看着站台上拿着冲锋枪的士兵,他想,这不是上刑场这是干什么呢?不能怪溥仪神经过敏,亡国之君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他还亡了两个国,当然后来那个国是伪国,他还叛了一次国,他会有一丝生路吗?所以溥仪感觉是这样的,完了,溥仪等人上了一辆大客车,随即客车驶出站台,驶往沈阳的繁华街区,不大一会儿汽车就抵达了沈阳市和平区南京街的东北公安部大楼,下车,然后干部引导溥仪一行前往二楼的会议室,溥仪摆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态,把衣服一团夹在腋下,第一个就进了会议室,按说应该干部第一个进,他第一个就进去了,一看桌子上摆满了水果,点心,糖块还有纸烟这些东西,溥仪判断这是个法庭,将进行宣判然后执行,水果,点心是上路前的送命宴,所以他抓起一个苹果就开始吃,然后用另一只手抓什么呢?反正有什么抓什么,糖块啊,纸烟那往兜儿里揣,留着路在再吃,正在吃的时候,突然一群军人和官员簇拥着一个身材魁梧戴着眼睛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到这个阵势,战犯们立即猜到了这是一位大长官,所有人立即起来,然后奉命坐下,那个大长官开始训话,让战犯们老实交代,洗心革面,认罪服法等等等等开始讲,原来溥仪等人在火车上的表现,早就通过电话打到北京了,周恩来接的电话,周恩来接完电话之后就指示东北局的领导,出面做一下溥仪等人的思想工作,所以安排了这次会面,领导在那儿讲,溥仪在这儿吃,卡哧卡哧在那儿吃,吃完了一个又吃一个,好不容易吃下了两个苹果,他没听到领导讲一句话,吃完了两个苹果,决定不吃了,太酸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打断了领导的讲话,说别说了,走吧,现场顿时一片愕然,领导讲话你敢打断吗?领导们这才发现战犯们的心灵早就被死亡的恐惧占据,自己讲了半天听众根本没往心里去,这场面该有多尴尬,恰巧这个时候有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走进了会议室,战犯们顿时眼前一亮,于是上那个大长官训喊了一声,小张,然后把年轻人唤到身边,说你讲吧,我不讲了,他们不听我的,你把情况跟大家介绍一下,于是小张就开始讲了,这个小张叫张绍纪,是原伪满国务总理张景惠的小儿子,精通日俄两种语言,当年苏军扣押张景惠的时候,本来是通知开会,张景惠就带着儿子去,儿子不是日语俄语都会吗?带着儿子去赴会,结果小张也被一同押往苏联,跟战犯们一起关进了收容所,甚至跟溥仪在一个房间里还住过一段儿时间,战犯们全认识这个小张,小张被提前释放回国,至于回国后为什么穿上了解放军的衣服呢,原来小张在伪满的时候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青年救亡会”,利用父亲的关系,他爸不是总理大臣吗?掩护过东北地下党组织,不过战犯们更关心小张带来的各家的消息,比如谁家的孩子上了大学,谁家的孩子参加了工作等等等等,得知各自家庭基本平安的消息后,战犯们十分兴奋,于是那个戴眼镜的大长官又开始训话了,告诉大家要前往抚顺,休息一段时间,告诉大家不要胡思乱想,要好好学习,不要老想着我们要杀你们,为什么要杀你们呢,我们有强大的国家政权,有人民支持我们,我们不怕你们,不要老这样想,然后就结束了这次会面。
[画外音]沈阳的会面是溥仪与中共组织的第一次接触,原本以为死到临着,却临时“赦免”,让溥仪颇感意外,更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对引渡溥仪工作的细致耐心,接下来溥仪一行将前往抚顺,抚顺不仅是新中国的重工业基地,更是清朝的龙兴之地,清朝的末代皇帝以战犯的身份到此“认祖归宗”着实让人感慨,那么这些伪满战犯们将在抚顺度过怎样的生活呢?
[喻大华]溥仪等人被送出了火车,跟下车的时候相比,这个时候的溥仪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据溥仪的侄子毓喦回忆,毓喦这个回忆录是贾英华先生给写的,毓喦提供的素材,我在这里强调一下,据毓喦回忆溥仪对他说,你知道我们刚才出去干什么去了,大家瞪眼着急地盯着溥仪,到底干啥去了,你说吧,溥仪叨着烟卷得意地说,刚才下了火车是中共东北局的领导接见我,然后滔滔不绝地讲了会议的盛况,为了增加权威感,还掏出衣袋里的糖块,还有水果,还有纸烟让大家伙儿都尝一尝,最后溥仪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咱们现在去哪儿吗?这下子大伙更关心了,去哪儿啊,溥仪说出了抚顺这个地名,抚顺是东北比较大的城市,比铁岭大多了,以出产煤炭著名,战犯们基本都去过,溥仪在伪满的时候也“临幸”过,那么现在去抚顺,将面临什么待遇呢,溥仪答不上来了,大伙就猜,乐观的人估计可能被送到疗养院集中学习一段时间,悲观的人认为可能被送到煤矿挖煤,答案很快出来了,以溥仪为首的战犯们既没住进疗养院,也没有被送到煤矿挖煤,而是被关进了监狱,沈阳到抚顺不过几十公里,火车一个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下车后以溥仪为首的这些伪满战犯被押上了大卡车,奉命蹲在车厢中间,一律低头,车厢四周是拿着步枪的解放军士兵,经过半个小时的颠簸,他们来到一个大院,下车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周围是高高的围墙,墙上有电网和岗楼,听着一声声刺耳的铁门开关的声音,和简洁严肃的命令语气,以溥仪为首的这些战犯们明白了这是监狱,而且伪满战犯当中就有人知道这座监狱是伪满初期建的,专门用来关押反满抗日的志士,人生的命运真是难测,谁能想到当年的统治者住进了自己兴建的监狱呢?溥仪十分沮丧,一则死亡的恐惧尚未消除,稍有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二则沦为囚徒这个反差太大,即使在苏联软禁期间也不存在铁窗铁门的束缚,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还能摆出威风呢,现在脱下了西服,换上囚服,经过一道道的铁门,最后进入一间牢房,身后响起了上锁的声音,溥仪的心情可想而知,溥仪打量着这间牢记,只见房间不大,水泥地面,中间是过道,两边是两铺木炕,显眼的是什么呢?房间的一角还有一个简单围起来的卫生间,里边放着一个木马桶,这个过道不是很宽裕,还放了一个长条的木桌就显得更拥挤了,窗下还有暖气设施,实事求是地说拿监狱的标准来衡量,条件算是不错的,其时为了接收这些战犯监狱特意做了改造,增加了暖气设施,原来在伪满的时候条件非常恶劣,溥仪不知道这一些,第二天溥仪被叫出了监室,靠墙站着,脖子上挂着一个纸牌,写着981的号码,照了一张相,溥仪十分困惑,伪满战犯不过六十多人,为什么自己的编号是981呢,自己前面的九百多人是什么人呢,他不知道其实这个监狱主要关押的是日本战犯,而且当年这所监狱的日本典狱长目前也关押在这里,溥仪不知道啊,他百思不得其解,百无聊赖,每天坐在炕上发呆,整个监狱静悄悄的,只有走廊里面看守人员踱来踱去的脚步声,机械的脚步声,让每一个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不久溥仪得知这里不是一般的监狱,名为抚顺战犯管理所,虽然人生的命运发生了逆转,但溥仪也不得不承认这里边有不少令他出乎意料的满意之处,毫无疑问溥仪最满意的是他还能活着,虽然这个时候溥仪对自己的历史罪行缺乏深刻的反省,但是中国历史上亡国之君的下场已经让他不抱幻想了,如果把他后出去枪毙了,他也不会感到意外,当然不是溥仪贪生怕死,这也是人之常情,管理所给战犯们都发了被褥,洗漱用品等等,虽然不是什么高档的东西,但是全是新的,让溥仪感到安心,他分析啊这表明不会很快出危险,如果三两天就拉出去枪毙的话,也不一定要需要刷牙了,所以都是新的,他感觉还可以,另外看守人员虽然一丝不苟,但不粗暴,有事儿敲敲门,看守立即过来询问,只要是合理的要求,基本上能得到满足,新中国政府不但没有杀他,还给他们提供了不错的待遇,溥仪也感到出乎意料,据毓碞回忆,他说经常端来大铁盆盛着的大块炖猪肉,咬一口就流油的大肉包子我们更是经常能吃到,像牡蛎,鲜虾这些地贵重的海鲜,我们也能时常吃到,就连熬白菜也是油水非常大,提起每餐的主食,质量也的确令人满意,馒头,米饭等换着样儿地做,可以随着不同人的口味调换。新中国政府给他们提供了这么好的待遇,还是为了感化他们,溥仪本来吃素,现在破戒了,而且饭量非常大,每顿饭都吃得狼吞虎咽,别人十分纳闷,这位皇帝难道是头一回吃这样好的东西吗?当然不是头一回,溥仪初到抚顺战犯管理所,有几天跟其他的伪满战犯关押在一起,那些战犯在溥仪面前非常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成天闷着不说话,溥仪更是尴尬,要命的是生活不能自理,没有人帮助他了,他简直不能生存,所以溥仪向管理所的领导们鞠躬作揖,苦苦哀求,才得到允许搬弟弟,妹夫,侄子等人的房间,从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抚顺战犯管理所承担着改造战犯的任务,当然不能允许溥仪依然高高在上,所以不久溥仪就被调到了其他伪大臣的监室,溥仪拎着黑皮箱,一步三回头的就跟着看守走了,临别前溥仪的随从李国雄奉命对溥仪做了培训,根据战犯管理所工作人员回忆让李国雄教他,教他什么呢?教他怎么扣扣子,怎么系鞋带,怎么叠被,应该幼儿园就学,但溥仪他没上过幼儿园,他不会,要教他,基本上学会了,但实际上溥仪还是难以适应这种生活,据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说,“四十多年来,我从来没叠过一次被,铺来一次床,倒过一次洗脸水,我甚至没有给自己洗过脚,没有给自己系过鞋带,像饭勺,刀把,剪子,针线这类东西,从来没有摸过。现在一切事情都要我亲自动手,使我陷入了十分狼狈的境地,早晨起来,人家早已把脸洗完了,我才穿上衣服,等到我去准备洗脸了,有人提醒我应该先把被叠好。等我胡乱地卷起被子,再去洗脸,人家早洗完了,我漱口的时候,已经把牙刷放时嘴里,才发现没有蘸牙粉。等我把这些事情都忙完了,人家早饭都快吃完了,我每天总是跟在别人后面,忙得昏头涨脑”。于是溥仪就成了战犯管理所里面的一道风景,只见他穿着浑身都是褶子的囚服,扣子残缺不全也不知道掉哪儿了,口袋扯了半边,身上沾着墨水,趿拉着鞋子,战犯管理所当然不能置之不顾啊,经过督促溥仪只好自己缝补,清洗,一会儿划破了手指找医生来上药,一会儿弄得水漫金山,大伙儿一起帮他扫,就算不出什么事儿。两件衣服洗完,下半身也湿透了,后来找了很多战犯,同监室的人帮助溥仪,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啊,溥仪的生活处理能力还是有很大提高的,几十年高高在上的地位使溥仪有着很强的自尊心,他感觉自己成了别人的取笑对象,颜面扫地,心里边非常地难受。
[画外音]在抚顺战犯管理所的生活,让溥仪出尽了“洋像”,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帝变成了战犯,犹如从天上跌落人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穿衣吃饭,洒扫庭除,无一不是难题,但溥仪学得非常认真,也非常努力,失败也好,难堪也罢,溥仪就从这一针一线中开始了他的新生,但相比于生活上的学习,也许心态的转变才是真正改造的开始,那么作为战犯,溥仪又是如何看待这个新的国家政权呢?
[喻大华]1950年,爆发了一件震撼世界的大事——朝鲜战争,十月下旬新中国组成志愿军出国参战,抗美援朝,东北的局势非常紧张,抚顺距中朝边境不过二百多公里,所以在志愿军入朝不久,战犯管理所就迁到了哈尔滨,溥仪紧张到了极点,他估计中国军队肯定打不过美国军队,美军占领东北就是时间问题,等到东北不保,解放军会让他们活着落到美国人手里吗?不可能啊,这不是溥仪一个人的看法,伪满大臣们普遍都这么认为,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抗美援朝战争地战局逐渐有利,时间一长战犯们的情绪稳定了,溥仪也想表现一下自己,参加了值日,遵命写了自传,交代自己的前半生,当然他在自传里面掩盖了他跟日本军阀勾结的事实,但有一件事儿是值得肯定的,当时全国人民捐款捐物,溥仪爱到启发,他拿出了一套玉玺,交给管理所的看守,请他转交政府变卖,然后支援抗美援朝,这套玉玺是乾隆皇帝退位当太上皇的时候制的,一共三枚,用锁链连在一块儿,令人称奇的是这三枚玉玺连同锁链是用一块田黄石雕刻而成,无论从历史文化还是从珍宝的角度看,均堪称价值连城,价值连城四个字绝不夸张,但是溥仪献宝之后,管理所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溥仪很懊丧,你说扔水里还有个响儿,献上去了人家干脆也就没有表示了,溥仪以为管理所不识货,所以他十分懊丧,附带说一句这套玉玺管理所收到之后,根本就没有拿出去变卖,一直在管理所里边放着,后来管理所把经送给了故宫博物院,现在藏于北京的故宫博物院,不是人家不识货,溥仪以为人家不识货,他懊丧啊,正在懊丧的时候,又经历了一场更大的打击,1952年1月的一天,他的侄子毓喦借送饭的机会,悄悄塞给溥仪一个小纸条,溥仪接过纸条就跑到房间一角的卫生间偷看,一看顿时感觉五雷轰顶,原来毓喦通过这张纸条劝他主动向政府交出皮箱夹层里的珍宝,我前面说过溥仪在苏联的时候,由亲信李国雄动手给他的皮箱作了一个夹层,里面藏有不少珍宝,这个夹层居然骗过了苏联和新中国政府的双重检查,这些珍宝是溥仪后半生的生活费,他做过大清帝国的皇帝和伪满洲国的傀儡元首,就剩下这点东西了,如果有一天能活着出狱,只能以此为生,否则的话恐怕饿死街头,可见这笔财富的重要,溥仪晚年回忆他当时首先感觉的是众叛亲离的愤怒,毓喦的太爷爷是溥仪爷爷的亲哥哥,所以毓喦是溥仪的侄辈嘛,而且为人老实,忠心耿耿,在苏联的时候,快要引渡回国的时候,溥仪不是考虑到自己后继无人吗?那么秘密认毓喦为儿子,所以他们在名义上还算是父子关系,现在居然劝他交出珍宝,这堪称不忠不孝,当然火烧眉毛的问题不是愤恨,也不是出狱后的生计问题,能不能出狱还两说呢,而是继续隐匿,还是立即上交,别看溥仪这个人生活上笨手笨脚,但是头脑十分清醒,他知道上交与否的关键是这个事儿能不能瞒过政府,溥仪不得不承认,皮箱夹层藏珍宝这个事儿,自己身边的人都知道,连毓喦都不可靠何况他人呢,况且这是违反监规的行为,万一有一天被人检举了,自己就是罪上加罪啊,想到这里他不敢再藏下去了,但是溥仪还有一个顾虑,毕竟曾经欺骗了政府嘛,加上自己的特殊身份,所以即使主动上交也不能得到谅解,而且今后谁还会相信他的话呢?想到这里溥仪真有点儿六神无主了,一连几天过去了,溥仪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情复杂矛盾,非常痛苦,其实情况比他想象的还严重,毓喦已经向所方做了检举,他不知道,古人说一失足而成千古恨,溥仪将何去何从,最后的结果将会怎样呢?请看下集,谢谢!
末代皇帝溥仪大结局
21《走向新生》
[画外音]1950年,溥仪以及当年伪满政权的一批战犯从苏联被引渡回国,被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亡国的皇帝溥仪在抚顺开始了新的改造生活,在这里从小养尊处优的天子成了一道风景,穿衣扫地是他新生的第一课,他从皇帝开始转变为普通人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当年溥仪出逃日本时,曾随身携带很多珠宝,被苏军俘获后仅献出一小部分,此时仍随身携带残存的部分,这些被溥仪视为后半生赖以生存的财物该如何处理,上次吧,舍不得,不交吧,又害怕,进退两难之际,溥仪该怎样选择呢,辽宁师范大学喻大华教授为您讲述百家讲坛系列节目末代皇帝溥仪第二十一集《走向新生》。
[喻大华]1952年1月上旬的一天,经过连日激烈的思想斗争,溥仪作出了艰难的选择,向战犯管理所坦白皮箱夹层藏珍宝的事儿,他钻出监室的小门,拎着皮箱,跟着看守人员走向所长办公室,他害怕所方追究他违反监规,藏匿珍宝的罪责,一路上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结果喜出望外,所长认为他主动坦白决定不给处分,后来溥仪才知道所方早就接到了毓喦的检举,但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可见给他留足了面子,而且,所长叫来保管员,命令点收珍宝,代为保存,这就更令溥仪感到意外了,他一再表示要献给国家,说这是当年剥削所得,本来属于人民,不能要,但拗不过所长的安排,只好接受,保管员十分为难,他根本不知道每件珍宝的名称,溥仪不得不用半天的时间一件一件做了交待,最后拿着468件珍宝的存条,感激涕零地回了监室,在溥信的改造生涯中,这个事的意义非常大,他因此对新中国政府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产生了一定的依赖感,1954年的3月,战犯管理所迁回到抚顺,由于抗美援朝战争已经结束了,后来停战了嘛,新中国腾出手来开始处理日本和伪满的战犯,为了准备以后的起诉审判,首先要对战犯们进行侦讯,其时新中国政府对战犯的侦讯重点还是着眼于日本战犯的处理,新中国成立初期,苏联把战后扣押在远东服劳役的日本战俘集中起来,押上火车送给新中国政府处理,这部分战犯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一共是969名,新中国政府接收这批日本战犯之后,也面临着比较大的压力,虽说在侵华战争期间,这些日本军政人员都犯有各种不同的罪行,但毕竟苏联方面采用的是包圆儿的办法,其中既有伪满国务院总务厅长官武部六藏,次长古海忠之这些高级别的人物,也不乏级别很低,恶行一般的下级人员,战争已经结束多年,不能长期关押不加处理,所以抗美援朝战争一结束,新中国政府立即就着手对战犯进行侦讯,要求伪满战犯揭发日本战犯的罪行,并交待自己的罪行,溥仪害怕了,害怕也没有用,他还是被人叫去过堂去了,回来之后焦燥不已,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本来检察人员的态度比较和蔼,讯问是问答式的,不但没有动刑,连威胁,恫吓的话也没说,溥仪可以抽烟,喝水,讯问完毕还揣回了多半盒烟,据当时的讯问人员回忆,快结束的时候溥仪跟人家说,说这烟灰缸里还有一些烟头比较长,算是抽半截吧,他希望能够允许他拿回去抽,人家说那算了吧,我这儿还有一盒你拿去吧,于是他就接过来了,给人家鞠一躬说罪人溥仪偏得了,然后他就回去了,出乎他的意料,那么他焦燥什么呢?原来啊是这么回事,溥仪在伪满的时候高高在上,所犯罪行大多有目共睹,比如颁发了什么诏书,签订了什么条约,裁可了什么法律等等,无法抵赖,他在1931年潜来东北之前,在天津跟关东军秘密勾结的那个事儿,别人不知道,现在做了如实交待,其实交代不交代意义也不是很大,为什么呢?土肥原,坂垣这些战犯东京审判已经处理完了,但他做了交代,此外他感觉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而中国的检察人员希望他交待更多伪满高层的内幕,偏偏溥仪并不知道太多这方面的情况,检察人员未免失望嘛,溥仪更是急火攻心,他怕人家认为他不老实,你毕竟做过伪满的傀儡元首,若说你不了解这个国家的秘密,谁信啊,所以溥仪他着急啊,但是检察人员没有难为他,转而让他揭发关东军奴役中国人民的罪行,溥仪自然想将功赎罪,也提供了几份证词,但是证言或者是捕风捉影或者是笼统模糊,人家检察人员一看,说基本不能采信,比如溥仪揭发日本侵略者罪恶累累,罄竹难书,就拿这个事来说吧,掠夺东北的粮食,弄得东北人民啼饥号寒,走投无路,他这么揭发的,检察人员就问他,你说日本人掠夺东北粮食,到底掠夺了多少,溥仪说那你不知道,日本人挖地三尺、敲骨吸髓,有多少掠夺多少,检察人员说那你有多少啊,你比如东北伪满的时候,每年粮食总产量是多少啊,溥仪说这个我不知道,我回去跟当年的大臣们问一问,可见溥仪顺着检察人员的讯问思路,想当然地加以附会推测,而检察人员又字字叫枝,结果队的证词不能过关,再想到其他的战犯积极交待,踊跃揭发,提供了一条又一条的证词,溥仪能不着急吗,他开始后悔当年工作态度的马虎草率,尽管在伪满的时候处于关东军的封锁之中,但如果多几个心眼,也不至于现在落得一问三不知啊,不过在溥仪的转变历程中这次侦讯的意义非常重大,因为他亲眼看到了东北人民的血泪控诉,看到了日本战犯伪满战犯的交代材料,平心而论此前溥仪对自己的罪行,不能说毫无认识,他也懊悔日本侵略者利用了他的天真无知,痛恨关东军的言而无信,贪得无厌,但是他并不知道中国东北人民在伪满十四年间,蒙受了多大的苦难,内心中还残留着胜者王侯败者寇的思想,现在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据1951年抚顺市政府统计,日军在平顶山惨案中,屠杀中国平民三千余人,随后日军又在平顶山附近的栗家沟屠杀了130多名的老百姓,在千金保屠杀了五、六十名村民,据当时担任伪满抚顺县县长的夏宜供述,新中国成立之后把他抓起来他供述,他说日军曾想将矿区附近的近二十个村子的老百姓全部杀掉,他苦苦哀求请日军不要杀,他还提供了一个细节,抚顺的煤矿的日本矿长也站出来跟日军说,说不能这样继续屠杀下去,那么这样日军才住手,在伪满统治的十四年间,日军在东北制造了非常多的惨案,像三肇事件,大水峪惨案,九虎岭惨案,光头山惨案,看了这些材料,溥仪感到毛骨悚然,他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溥仪翻看着一份份揭发,证明的材料,感到了极大的震憾,他回忆说“关于日本侵略者在东北造下的灾难,我过去从来没听人具体地谈过,也从来没有在这方面用过心,我多少知道一些东北人民的怨恨,但是我只想到那是东北人与日本人之间的事,与我无关。历史过去了十来年,到今天我才如梦初醒,才感觉到真正的严重性”,因为检察人员将一份份溥仪亲笔裁可的法律放到桌子上让他辨认,是不是你签的字,溥仪无可抵赖地点头认账,正是因为这些所谓的法律,日本侵略者对中国东北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多少看来溥仪有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他无力抗争关东军的淫威,他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是被逼无奈,人们应该理解他,应该同情他,但是他现在看到了不屈的中国人,杨靖宇,赵尚志,赵一曼,知道了八女投江的故事,您想每个人都是爹妈,父母养的,都是血肉之躯,都有七情六欲,都有亲朋好友,人家为什么能抛却一切为国献身呢,那么对比之下溥仪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可耻可恶,为此他决定深刻检讨,全面交待,为此写了两万多字的供述材料,溥仪自己给自己总结了这么几条大罪:
一、勾结帝国主义,背叛祖国,当日寇的走狗。
二、由于伪满的成立,东北成为日寇军事基地,给祖国带来历史空前大灾难。
三、伪满十四年,给东北人民带来殖民地的无限灾难。
四、伪满一切伪诏书,法令,都是施行日本帝国主义政策,统治东北人民的。这一切伪诏书,法令都是我签名和裁可才发生效力。
所以溥仪表示,伪满期间的一切滔天大罪他承担全部责任。
[画外音]由于身份与经历的特殊,溥仪的思想改造经历了复杂的变化,从初回国时被“赦免”的侥幸,到后来成王败寇的无奈顺从,溥仪的软弱与怯懦,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怀疑,但1954年的审讯,是溥仪思想转变的开始,面对伪满时期一系列惨案,悲剧的血泪控诉,溥仪曾回忆说,支撑他前半生的信念坍塌了,往事已矣,溥仪在悔恨中读懂了历史,明辨了是非,在忏悔中,一个人的到来让溥仪有了新的感动,他是谁呢?
[喻大华]1956年3月的一天,溥仪突然被叫出监室,前往会议室,一进门溥仪顿时惊呆了,他迟疑片刻,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原来来人是他的叔叔载涛,载涛也哭了,叔侄落座,载涛讲了皇族的新生,讲了满族当家做主的事实,告诉他现在全国满族有240万人,你信不信,溥仪惊讶不已,因为在溥仪的心目中满族大概也就是几十万人吧,因为中华民国时期满族受到歧视,所以找工作也不方便,好在满族跟汉族都一样,没有什么差别,所以都改成汉族了,那么现在新中国重视少数民族,所以又都恢复了原来的身份,全国240万,溥仪十分振奋,载涛说了让溥仪惊讶不已的一句话,他说是毛主席让我来看你的,这怎么可能呢,其实真是这样的,载涛是全国人大代表,他还是全国政协委员,在不久前的全国人大会议上,中间休会,休息那么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载涛在那儿休息,周恩来就抓着他的手,说载老你跟我走,我领你看一个人,载涛说看谁啊,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把载涛就领到一个房间,开门一看,毛主席在那儿坐着呢,由于周恩来介绍说这是光绪的弟弟,亲弟弟,宣统的叔叔,亲叔叔,所以话题自然谈到了溥仪,溥仪不就是宣统吗,毛主席问载涛,说你们和溥仪还有来往吗?载涛说没有没有,我们已经跟他登报声明脱离关系了,他是战犯,划清界限,他关在那儿我都不知道,毛主席说那不对啊,说我们要消灭的是剥削阶级,不是哪一个人,你们家族应该关心溥仪,你可以去看看溥仪嘛,溥仪在哪儿啊,在抚顺,你可以去看看他,毛主席说完就完了,当天晚上北京市政府就派人来找载涛,说毛主席不是说让你到抚顺去看看吗?那你就去呗,于是经北京市公安局安排载涛来到了抚顺,溥仪惊讶不已,他感动于领袖的关心,更坚定了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的信念,1956年6月9日,特别军事法庭在沈阳开庭,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的36名日本战犯先后被押上了被告席,这其中既有伪满国务院总务厅长官武部六藏,次长古海忠之,陆军中将铃木启久,藤田茂等高级别的战犯,也有在伪满期间做过副县长的岛村三郎,那样的下级战犯,他们在新中国的法庭上不敢抬头,心中充满了悔恨,胆颤心惊,溥仪出庭作证,从总体上陈述了关东军操纵伪满洲国的事实,他不是受害者,他是污点证人,但是东北很多受害者出庭作证啊,想到被杀死的亲人,很多证人哭喊着,要冲出证人席跟那些罪犯们拼命,被执勤人员死死拦住,那么日本战犯有的跪地大哭,连连磕头,当庭请求判处死刑,这样的场面很多,这对溥仪刺激很大,他同样胆颤心惊,同样充满了悔恨,1956年的7月20日,法庭正式宣判,所有被告分别被判处12到20年不等的有期徒刑,由于刑期从1945年战败被俘开始计算,所以这些战犯不仅绝处逢生,而且很快就能出狱了,您想判12年,1957年不就刑满了吗?所以个个感激涕零,而那九百多名下级日本战犯,干脆就直接释放回国,当时毛泽东,周恩来考虑到战争已经结束十多年的事实,结合战犯们的悔罪表现,着眼于中日友好的未来,从轻发落了这些昔日的恶魔,日本战犯处理完毕,绝大多数人被释放回国,以溥仪为首的伪满战犯因此看到了希望,他们完全相信了新中国政府,他们相信自己的前途也同样是光明的。
[画外音]新中国政府对日本战犯的处理,使溥仪等人看到了前途的光明,然而此时的溥仪却面临着情感的困惑,溥仪一生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末代皇后婉容魂无所依,淑妃文绣对他起诉离婚,伪满时期的祥贵人谭玉龄红颜薄命,到此时溥仪还有福贵人李玉琴一位妻子,1955年李玉琴经过辗转,与溥仪取得了联系,交曾多次到战犯管理所探视,溥仪由此对新生活有了热切的期待,但由于种种原因,李玉琴最终于1957年与狱中的溥仪离婚,末代皇帝最终成为孤家寡人,溥仪心中充满悔恨,又失去了亲人团聚的期待,他的路究竟在何方呢?
[喻大华]1957年1月,最高人民检察院释放了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里边的溥仪的随从,有谁呢,有侄子毓喦,毓嵣,毓赡,保镖李国雄还有医生黄子正,这些人当年被溥仪选中一同出逃日本,在沈阳被俘关押至今,根本不是战犯,现在都给放了,无罪释放,几个月之后溥仪的妹夫万嘉熙和润麒也被释放了,他们在伪满的时候担任一般的军官,而且都是军校的教员,他没有直接的罪恶,也不算战犯,那么也放了,这是个积极的信号,表明政府将陆续处理溥仪这些人,那么在这一年,就是1957年的时候,战犯管理所组织战犯外出参观,战犯都很振奋啊,终于走出高墙,当然还得回来,出去参观,到哪儿呢,到鞍山,沈阳,长春,哈尔滨,经过第一个五年计划,东北建成了中国最大的重工业基地,人民生活水平,精神面貌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在鞍钢他们看到了宏伟的钢铁企业,没见到过这么大的企业,当听说鞍钢一年钢产量相当于过去日本人经营三十年的总和的时候,他们同样激动不已,过去崇洋媚外,卖国求荣,对自己的祖国没有信心,那么你看国家建的多好,在长春一汽看到一辆辆汽车开下生产线,他们也是振奋不已,到哈尔滨看啥呢,看日军的七三一部队遗址,看东北抗日烈士纪念馆,他们心情都非常沉重,在烈士的遗像,遗物面前,有的战犯当时就跪在地上磕头,就哭,来忏悔自己的罪恶,同时溥仪参加了战犯管理所的各种活动,还自学了中医,溥仪本来对中医就感兴趣,读过一些医书,也能开方下药,但是他的方开的没人敢吃,他也不吃,现在穿上白大褂,挂着听疹器,在管理所的医务室里,帮医生给犯人们检查身体,他幻想将来出狱之后以行医为生,自食其力,1958年的时候,他再次郑重其事的请求战犯管理所收下代为保存的珍宝,国家满足了溥仪的愿望,但是给他留下了一块金壳的怀表,1959年9月18日清晨,战犯管理所的广播按时响了起来,在一阵嘹亮的《歌唱祖国》的乐曲之后,广播员播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毛泽东代表中共中央向全国人大提出建议,建议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之际,特赦一批确实已经改恶从善的战争罪犯,紧接着就播出了刘少奇主席的“特赦令”,广播完毕战犯们欢声雷动,掌声经久不息,激动完后是冷静的思考,无疑特赦跟大赦不同,是按一定的标准,赦免一部分人,这个标准是改恶从善,到底如何才能算是改恶从善呢?到底谁能被释放呢,战犯们心情焦燥,胡乱猜测,但是大家意见一致,放谁都不能放溥仪,其实跟战犯们的猜测相反,恰恰是溥仪最有可能被释放,为什么呢,关于溥仪的历史罪恶人们普遍有一个误区,什么误区呢?把罪恶跟职位等同起来,其实这两者不一定是一回事,溥仪做过伪满的傀儡元首,地位之高连关东军司令见到他都得鞠躬,伪满十四年裁可了无数的法律法规,构成了日本统治中国东北的法律依据,表面看溥仪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但是若加深思,你可见溥仪有三点可以从宽的情节,第一,他没有直接的血债,东北人民对溥仪好象没有什么印象,那么就在1957年他们外出参观的时候,就出了一件事,这件事就能说明问题,因为他们到农民家里参观,这个农民请他们看这个水缸,水缸一打开原来里面不是水,是大米,农民的儿子在边上说,大米有啥好看的,显摆什么,这个农民说在康德年间你见过大米吗?那溥仪受不了了,伪满年号,他就是康德,他就站出来了,他说向您请罪,我就是罪人,罪人康德,请罪,农民当时说啥,过去就过去了,你们听毛主席的话,做正经人就可以了,你看东北人民很容易原谅他们,当然前提是听毛主席的话,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关东军利用了溥仪复职大清朝的动机,把他给骗来东北的,东北人民十四年苦难的加害者是日本侵略者,溥仪是胁从;第三,溥仪在伪满期间始终是个傀儡,还有一个重要因素也必须考虑,表面上看特赦是法律问题,但实质上是政治问题,新中国的领导者要根据国家利益做通盘考虑,果然新中国高层拍板决策赦免溥仪,今天回过头来看,这一决定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
[画外音]1959年“特赦令”的颁布,不仅体现了执政党对既往历史的包容与谅解,更是一种对国家政权审慎而自信的态度,入狱十年来,溥仪无论从生活到思想都有了巨大的转变,溥仪曾做过清朝的皇帝和伪满洲国的傀儡元首,但在内心中他却始终疏离于这片土地和人民,狱中的改造使溥仪树立了对祖国观念的认同,走出了从皇帝到公民的第一步,那么,当溥仪得知自己将要被特赦出狱时,他又会有什么样的心态和表现呢?
[喻大华]据原抚顺战犯管理所副所长金源回忆,1959年9月30日,他们收到了特赦名单,第一名就是溥仪,战犯管理所的工作人员也很惊讶,这倒不是对溥仪有什么成见,溥仪这个人人缘还行,你不管是犯人也罢,还是管理人员对他印象都不错,因为什么呢?见谁都鞠躬,鞠完躬之后就低头这么站着,不是对他有意见,而是考虑到什么呢?这毕竟是个出乎意料的结果,可能带来什么呢,思想工作的压力,为了使特赦大会圆满举行,他们一方面密切关注溥仪的动态,另一方面准备找机会跟溥仪谈一谈,其时跟魂不守舍的很多战犯不同,溥仪在特赦这个问题上他还真冷静,溥仪后来自己回忆,他说特赦对战犯最大吸引力是啥呢?是亲人团聚,他说我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没爹没妈了,也无儿无女,最后一个妻子也跟他离婚了,成了个无家之人,在战犯管理所有吃有穿,也不存在谁岐视谁的问题,他对这里印象不坏,您看《我的前半生》这部书,关于伪满的部分写的很少很少,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分量写的是改造生涯,后来很多读者质疑过这个问题,国外也有学者注意这个问题,为什么一个被关押的人对关押自己的地方有那么深的感情呢,写了那么多呢?这不是在做秀吗,在颂扬吗,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外国记者采访过李文达,他是群众出版社的编辑,他帮溥仪写《我的前半生》,他跟外国记者解释,他说溥仪回忆起伪满非常痛苦,不愿意回忆,但是回忆起战犯管理所,文思泉涌,所以溥仪对战犯管理所确实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他对这里印象不错,但是你不能说溥仪不愿意被特赦,毕竟这么多年他为东北人民的苦难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渴望得到宽恕和谅解,所以改恶从善这四个字对溥仪来说是太有吸引力了,另外向往自由是人类的天性,所以溥仪渴望被特赦,只不过相对冷静一些而已,战犯管理所不是要找他谈一谈吗?在特赦大会举行的前两天,1959年的12月2日深夜11点,溥仪被叫出了监室,前往谈话室,谈话室里边还座了好几个管教人员,溥仪进去比较紧张,他不知道半夜把他叫来干啥来,据金源回忆,金源负责跟他谈话,他是副所长,后来他回忆向溥仪提出第一个问题,你对政府即将做出的特赦有什么感想和看法,请回答,溥仪表达了感激之情和受到的激励,列举了改造好的战犯,认为这些人能被释放,表示自己跟别人比还有差距,但今后将积极争取,努力改造,总之回答十分得体,金源十分满意,接着提出第二个问题,如果特赦有你将怎么办,请回答,这个问题很尖锐,实际上就是在暗示特赦有你,您想如果特赦没他的话,为什么做这种假设呢?就是让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你看溥仪怎么回答,据金源回忆,溥仪是这样回答的,他说如果有我,完全是党对我的宽大,我前半生有罪党给我改恶从善的道路,后半生一定好好跟党走,金源很满意,结束了会见,溥仪回到了监室,他读懂了金源的暗示,激动的一宿没睡,1959年12月4日上午,三百多名战犯被集中到抚顺战犯管理所的礼堂,只见主席台上方悬挂着“抚顺战犯管理所特赦大会”的横幅,两边分别挂着什么呢,“劳动改造,重新做人”,“改恶从善,前途光明”的标语,辽宁省人民政府的领导,省高级人民法院的领导,还有检察院,公安厅的领导在座,抚顺战犯管理所的领导主持会议,宣布大会开始之后,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刘生春走向了主席台中央的讲台,顿时现场鸦雀无声,无数双渴望的眼睛聚焦到他的身上,刘生春拿起《特赦通知书》向台下喊到,爱新觉罗。溥仪,溥仪稍一迟疑立即喊了一声“有”,然后起身上台,立正站好,刘生春开口念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赦通知书,遵照一九五九年九月十七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特赦令,本院对在押的伪满国战争罪犯爱新觉罗。溥仪进行了审查。罪犯爱新觉罗。溥仪,男性,五十四岁,满族,北京市人,该犯关押已经满十年,在关押期间,经过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已经确实改恶从善的表现,符合特赦令第一条的规定,予以释放。念罢,刘生春向溥仪递过“通知书”,溥仪立即俯身低头,双手高举,虔诚地接过了通知书并置于额头,深深鞠躬,溥仪向政府表达了感激,发誓永远跟封建思想决裂,永远跟党走,永远改造自己,说到激动之处痛哭失声,就在溥仪挥泪的这一时刻,世界各大通讯社发布了这一消息,这位做了十四年日本傀儡政权名义元首的传奇人物,结束了十四年的监禁生涯,自由了,1959年12月8日午后,溥仪走出了抚顺战犯管理所的大门,他无儿无女没有家室,全部财产是一只空空的黑皮箱,一块金壳怀表和管理所发的十八元人民币,他也做过大清帝国的皇帝和伪满洲国的傀儡元首,现在成了一个真正的无产的人了,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悲观,他要作个医生,自食其力,治病救人,管理所门前挤满了欢送的人群,领导笑了,看守笑了,手握钢枪的哨兵笑了,溥仪也笑了,他现在坐管理所的汽车前往抚顺火车站,然后坐火车到沈阳,换乘当晚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将于明天清晨抵达北京,抚顺战犯管理所派人全程陪同,怕走丢了,十几分钟之后汽车抵达了目的地,溥仪下车,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冷又含着淡淡煤烟味儿的空气,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他看到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的人群,看到每个人脸上饱满的神情,他为自己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而感到自豪,突然溥仪看到了车站大楼上的三个字,顿时热泪盈眶,哪三个字呢,抚顺站,抚顺是一座英雄的城市,三百多年前这块土地上出现了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这位英雄的名字叫努尔哈赤,抚顺因此成了清朝皇帝的祖籍地,是清朝开国大业的起点,今天努尔哈赤的嫡系子孙,清朝的最后一位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在祖先的故里完成了从皇帝到公民的转变,这是一个世界奇迹,溥仪抹了一把泪水,拎起黑皮箱,踩着满是冰雪的路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火车站,融入人群中。
[画外音] 1959年12月9日清晨,溥仪回到阔别三十四年的北京,开始了作为普通公民的生活,他没有实现当一名医生的心愿,而是被安排到香山脚下的北京植物园工作,1961年被任命为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1962年与李淑贤结婚,1964年担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溥仪热爱新生活,讴歌新社会,珍惜改造的成果,以公民的身份为荣,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的多次接见,著有长篇回忆录《我的前半生》,1967年10月17日病逝于北京,溥仪三岁登基,六岁退位,半生傀儡,半生悔恨,做过皇帝、寓公、执政、囚徒,未享父母之爱,夫妻之情,天伦之乐,长期生活在险恶的政治漩涡和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中,最终改造成一名普通的公民,堪称善终,溥仪的一生是一部传奇的书,是一个发人深省的世界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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