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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圣坛的周恩来

_3 权延赤 (现代)
  那一趟视察,无论风景多美,异国情调多么迷人,我始终不曾有丝毫的轻松可言。直到回了金边,那汗还没有出完。一到王宫,我就抱怨:"总理,这可太危险,太不象话了。"
  周恩来淡淡一笑:"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不该这样说。人家是国王,是元首,你们不能把总理考虑到国王、元首之上。"他眨了一下眼,目光变得深沉。"你们替我担心着急,一方面是负有责任,另方面是不是有大国思想?不要把大国的总理考虑在小国的元首之上。无论大国小国、穷国富国,在国际关系上都是一律平等的,不但要这样说,更要这样想,这样做。"
  陈毅元帅来了。他显然听说了这件事,那坦荡的性情再配上个大嗓门,一见总理便嚷起来:"不行,我得去找西哈努克亲王说说,这还得了,这么大的事……"
  他被周恩来一个严厉的手势止住了,怔怔地望着周恩来。
  "国王、元首给你总理开飞机,你说什么?你再高有人家元首高?"
  "可也得打个招呼哟。"
  "人家国王也去了嘛,我们要支持,那岛子本来就是人家的么。"
  陈毅同西哈努克的友谊是很深的,私人交往也密切,很有感情,所以说话没那么多顾忌:"唉,他是够勇敢够敢闯的,又开飞机,又拉了中国总理去岛子上向南越示威……"
  周恩来笑了:"人家元首开飞机,我能拒绝吗?越是小国家,我们越是要尊重,决不能损伤小国的自尊心。我们坚持的就是这么一个原则:大国小国一个样,穷国富国一个样。生活中人与人交往也不能嫌贫爱富啊,何况是国家之间。"
  陈毅连连点头,不再提这件事,转而介绍他参观的吴哥窟。周思来也并没把这次冒险当回事,在他的经历中,这也确实算不得什么"险"。他只是遗憾没看到吴哥窟:"唉,未能一睹为快啊,可惜!""
  不同于枪弹下的幸免于难,也不同于空中的遇险,周恩来还曾多次在大的政治较量和激烈的阶级斗争中凭着大智大勇,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转危为安。那种"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气度,堪称千古一绝。
  1931年4月下旬,对中国共产党来说实在是段灰暗的日子。参与领导中央特科工作的顾顺章送中央代表张国焘去鄂豫皖根据地。谁能想到这2人变成两股祸水?张国焘到了那里后,利用"肃反"将开辟鄂豫皖根据地的优秀红军将领几乎杀光,其黑暗和残酷程度在60年后的今天都不宜全部披露,最后发展到分裂党,另立中央的地步。对于张国焘的罪恶人们已经知道不少,无须多讲。这个护送张国焘的顾顺章还可以再谈谈。他虽然危害时间极短暂,却对中共中央的安全造成从未有过的极大威胁,堪称创造了一项中共党史之最。
  顾顺章原是个上海工人,参加共产党后,到这时已经担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他领导中央特科工作,长期负责党的保卫工作,熟知中共中央机关和多数中央领导人的住址,掌握党的大量重要机密,熟悉党的各种秘密工作方法。他护送张国焘走后,在武汉被捕,很快叛变,并且向国民党当局献计献策,想以突然袭击的办法将中共中央机关和主要领导人一网打尽。
  在这一危急时刻,首先立大功的是打入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当机要秘书的中共地下党员钱壮飞。他获悉情报,立刻派人连夜从南京赶到上海,报告中央特科负责人李克农并转报中央。
  要在极短时间里,要在敌人统治下,迅速完成大规模的疏散隐蔽任务,其艰巨性,危险性在白区工作中都是罕见的。中央将这一重大事件的处理委托给以周恩来为首的几位同志全权处理。周恩来一分一秒不放松,与陈云商定对策,在聂荣臻、陈赓、李克农、李强等同志协助下,销毁大量机密文件,疏散所有党的负责人和一切可能成为顾顺章侦捕的干部;切断叛徒在上海可能利用的所有关系;废止顾顺章所知道的一切秘密工作方法,赶在敌人行动之前完成了中央交给的任务,避免了一次后果极端严重的大破坏。
  周恩来在重大关头所表现的这种惊人的静气,他在危难时刻所显示的钢铁意志,周密准确地估量形势,果断正确地采取行动,在以后重大政治斗争中多次再现。比如长征途中张国焘准备加害中央之际;比如加纳发生谋刺总统事件后,他如期访问加纳给予支持;比如尽人皆知的"9.13"事件中。
  邓颖超曾对我们讲述她与周恩来在大连遇险脱险的经过,这个故事也可以说明周恩来每临大事有静气,沉着、机智、果敢的品格。
  1928年,中共在苏联莫斯科召开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周恩来当选为代表,邓颖超列席会议,两人在五月初一道乘日本轮船离开上海。
  船过青岛时,周恩来与邓颖超上岸吃饭,并买了青岛市的各种报纸带回船上。当时山东济南刚发生日本屠杀中国外交官员,打死打伤中国军民数千人的惨案,因惨案发生于5月3日,所以又称"五三惨案"。报纸上几乎全是报道这方面的内容。
  周恩来买许多报纸,引起日方侦察员注意,轮船停靠大连码头后,周恩来与邓颖超正准备下船,面前出现了3名穿警服的日本人,也不讲话,目光灼灼盯紧周恩来,就那么沉默着挡住去路。
  人心中但凡有隐秘,最惊的莫过于这种莫测高深的目光和沉默,许多极富经验的斗士也难免栽在沉默中。周恩来却表现出超人的静气,显出一种惊讶、不解和不满的神情,皱起眉头问:"这是什么意思?有事吗?"
  日本水上警察厅的警官没有诈出破绽,便冷冷而又突然地问出一声:"你的,什么的干活?"
  "做古玩生意。"周恩来毫不迟疑地应上一句。虽然他携带的箱子里一件古玩也没有,但自小受家庭熏陶,关于古玩的知识却不少,完全可以周旋下去。
  "你买那么多报纸干什么?"又一个警察用流利的中国话抢问。
  "在船上没事,可以看看消遣。"
  "你要去哪儿?"
  "吉林。"
  "到东北干什么?"
  "去看望舅舅。"
  3个敌人交换一下目光,指住周恩来:"你的,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儿?"周恩来不耐烦地又皱起眉头。
  "水上警察厅。"
  "我跟你们一起去。"邓颖超不放心。
  "你不要去,你去干什么?"周恩来发火地瞪一眼邓颖超,那神情态度完全符合当时中国的夫妻在家庭中各自所占的位置。周恩来转望住3名警官:"我可以跟你们去。不过,你们先帮我找个旅馆,把我夫人送旅馆住下,回来我也好找她。"
  3名警官怔了怔。不要小看这几句话,这里所显示的自信确实具有震撼力,3名警官顿时有些泄气,心劲明显减弱,帮邓颖超找好旅馆,安排邓颖超住下,然后才带周恩来走。
  在水上警察厅,他们拿出记录的纸笔,例行公事地问一遍姓名、出生年月日、学历、职业等情况,然后吸燃香烟,这是正式交锋的前奏。
  周恩来始终是那么坦然,那么自信,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就是没有一点惶恐不安,连目光都不颤一下。
  "你舅舅姓什么?"敌人冷不防问。
  "姓周。"
  "叫什么?"
  "曼青。"
  "干什么的?"
  "在省政府财政厅任科员。"
  这几句问答行云流水,一气完毕,又快捷又干脆。
  可是,主审官嘴角流出了得意的略含讥嘲的冷笑:"你大概忘了你姓什么?"
  "姓王。开始我说过。"
  敌人口气陡转,又凶又急:"你舅舅姓周,你怎么姓王?"
  这次轮到周恩来笑了。他的笑中含着苦涩也含着讥嘲,那是"秀才遇见兵"的神情:"先生,在中国舅舅和叔叔是有区别的,叔叔和我姓氏一致,舅舅可不一致,不像外国人,舅舅、叔叔都叫uncle。所以我舅舅姓周我姓王。"
  敌人有些尴尬,嘴唇张了张,不甘心地站起身,逼视着周恩来:"我看你不是姓王而姓周,你不是做古董生意的而是当兵的。"
  周恩来表情的变化是那么自然而适度,始而惊讶,继而苦笑,伸出两只手:"你看我像当兵的吗?"
  几个警察都去看那双手,那是一双写字的手。
  主审官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卡片仔细看着,猛一掀眼帘,目光直逼周思来,叫:"周恩来!"
  周恩来茫然地皱起眉头,既没应声也无脸红,被喊愣了一般。
  "你就是周恩来。"敌人肯定地再说一句。
  周恩来脑子马上闪出上海登船后,餐厅里遇到的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天津口音,是商人。很可能是当年在天津五四运动时认识他的……
  然而,近10年过去了。周恩来抚下满腮的胡子,笑着摇起头:"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姓王,淮安人,你们有什么根据说我是周,周恩来?"
  主审官张了张嘴,没有答出来。他重新坐下,拿过记录,将问过的话再重新问一遍。周恩来对答如流,与记录上一字不错。他那非凡的记忆力确实超出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于是,敌人终于缓下态度:"对不起,误会了。先生,你可以走了。"
  周恩来却不忙于走。他是在日本人的势力下活动,走出警察厅容易,再被请回来也很容易。
  "唉呀,耽误快两小时了。"周恩来看看表,认真请求道:"先生,我还得麻烦你们一下,帮我买两张下午去长春的火车票。"
  敌人再次面面相觑,终于点点头:"可以。"
  "辛苦你们了。"周恩来将钱递上,"我在旅馆等票。"
  至此,周恩来才不慌不忙走出警察厅。回到旅馆,他仍是那么从容不迫,喝水休息,只是喝水时低低交待一句:"把接头证件销毁。"
  邓颖超若无其事地上厕所去了。很快,厕所传出了冲马桶的声音。
  就这样,周恩来和邓颖超拿了警察厅代买的火车票,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大连……
  这一段大连遇险脱险的经过,《八小时以外》等杂志登过文章。邓大姐曾说,"与事实有很大出入"。周恩来在北戴河讲过这件事,邓大姐也对我们讲过。她说:"我是亲身经历了那次事件的两个人之一,恩来也跟我详细讲了他在警察厅同敌人斗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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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7 14:19 资料 个人空间 主页 短消息 加为好友
周恩来与酒(1)
  周恩来能喝酒;为了工作平时不喝酒,为了工作也可以连续喝下大量的酒;他喝酒有节制,偶尔也有失去节制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
  周恩来总理喝酒的故事太多了,充满迷人的魅力,要是一件件讲详细,一本书也写不完。不过,他喝酒的故事大多都是与"茅台"联系在一起。自从红军长征路经贵州,攻占了茅台镇,"那里的酒全喝光了"以后,周恩来就与茅台结下不解之缘。我常听人们讲笑话:"其实五粮液酒的质量早已超过茅台,但仍然没法跟茅台比。因为红军没有喝五粮液,因为总理喜欢喝茅台。差了这么两条,五粮液永远也赶不上茅台。"
  笑话终归是笑话。不过,茅台名震全球,确确实实与我们的总理分不开。长征经过茅台镇,总理用超过1两的杯子喝下25杯茅台酒。这是他亲口所讲,也为我后来目睹的事实所验证。
  那么,就从总理的酒量谈起吧。
  1940年我到周恩来身边担任警卫,随他由延安奔赴重庆。一路上的国民党军官,包括那些司令长官,军长师长,见了周恩来莫不毕恭毕敬。因为大多都是黄埔军校出来的,都曾是周恩来的学生;学生见了老师摆酒洗尘是免不了的。那一路我就发现他酒量很大,没有一个学生能比。但到底酒量有多大?我心里没底。够我醉3次的酒,他一次喝完没有任何失常。一定要找点对酒的反应,那就是变得更精神更风采更机敏。我心里给他算计:能喝一斤?至少8两吧……
  显然我是低估了。
第一次开眼界是1945年秋,毛泽东赴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到达后,当晚8时,蒋介石在林园官邸为毛泽东举行宴会。谈判开始了,喝酒也开始了。从国民党及其政府,到各民主党派、人民团体,宴请几乎没断。每次宴会,人们都拥上来,争着向毛泽东主席敬酒。那段时间周恩来陪伴毛泽东真是形影不离,就是怕人谋害毛泽东。宴会上也不例外,他总是紧贴毛泽东而坐;谈话时他退后半个身子让毛泽东为先,敬酒时他又抢前半个身子挡在先:"哎哎,毛主席酒量有限,我代了,我来代劳……"
  看着周恩来代替毛泽东一杯又一杯地喝干酒,把一圈又一圈的敬酒人挡回去,不知为什么,我眼圈忽然湿了。
  跟随周恩来5年多,看他出席酒会,听他论酒,我也多少有了一些关于酒和喝酒的知识。
  他讲,喝酒有人上脸,有人不上脸;上脸的未必不能喝,不上脸的未必就能喝。有人喝了酒脸红脖子红,但是眼睛发亮有神,这样的人其实很能喝,而且这种人的红往往是红润,甚至是红光流溢,神采飞扬。周恩来就是这种类型。有人喝了酒脸红脖子红,但是本来亮晶晶的眼睛变黯淡,明锐的光波被一种涣散的淡漠所替代,这样的人就真不能喝。而且这种人的红往往是发紫发暗,缺少光彩。眼神聚起又散,时聚时散,他喝酒就不成享受而成受罪。毛泽东大约就是这种类型,所以喝酒从不过3杯,以免失态。不上脸的人其实不存在,那只是相对而言。确实不上脸的人确实能喝,这种"不上脸"表现得容光焕发,只是那淡淡一层红晕或因皮厚肉重,或因肤色黑浓而不显眼罢了。比如许世友就属于这一类型。看似不上脸,其实变白变灰或变青的人,那是真不能喝,所谓不上脸是由于这3种颜色的变比不易察觉。比如贺老总年岁大以后,脸不变色总理也不让劝他酒喝。
  同一个人酒量也无法明确界定。因为还与他当时的身体状况,睡眠状况,下酒菜的质量以及喝酒时的心情气氛有关。比如睡好觉能喝一斤白酒,那么失眠或连续不得休息就可能降成半斤的量。比如吃牛羊肉能喝一斤,吃猪肉可能变9两,吃鱼肉剩8两,吃青菜也许6两,空肚子喝3两准晕。比如两天没喝酒,开怀畅饮可以喝一斤,这样的人如果中午喝了晚上接着喝,头天喝了第二天又喝,那酒量就会大打折扣。另外,酒逢知己干杯少,话不投机"半杯醉"也是不无道理的。
  毛泽东在重庆谈判期间,周恩来代替毛泽东喝酒时,不利条件几乎全占了。他严重睡眠不足,体质明显下降。毛泽东本人就是精力过人,睡眠极少。他醒着时,周恩来从没睡过,要讨论处理繁重的工作;毛泽东休息了,他也不能休息,又继续开会,听汇报,检查和布置第二天工作。每次宴会他来不及吃一口菜,第一轮敬酒便开始了。往往是几杯酒、甚至十几杯酒落肚,才能匆匆夹几筷子菜吃。而那新一轮的敬酒已经又开始了……
  与民主党派喝酒稍好些,与国民党喝酒简直是又一场战斗。像张治中将军这样的是真心敬毛泽东,但那些来自cc系和军统系的人物便不能不让人格外提心。各色人物混杂,有些人的背景和面貌就不明,其中不少是"南征北战"酒场上杀出来的,又能喝酒又会劝酒,特别是两杯酒下肚后,真心的和假意的便都热烈起来,笑语鼎沸,都是感人话:
  "毛先生,这次重开谈判比前一阶段顺利许多,祝我们早日达成协议。干杯,干杯。"
  "恩来兄,毛先生的酒你代替了,还有你自己的呢?要干两杯,两杯……"
  "周先生,兄弟是代表市党部,国共合作么,要一视同仁。第一杯是代毛先生,这第二杯才是你的……"
  参加宴会者,称兄道弟多,也有称先生或称"周公"的,由于周恩来挡在毛泽东前,很快就成了焦点,敬酒不如说进攻,海潮一样一波退下,一波又推涌而来,那场酒真是喝得"轰轰烈烈",到后来已经变成惊心动魄。那是谈判陷于僵局之后,终于在坚持和妥协之间,周恩来找到了突破点。国民党既为共产党作出的巨大让步而窃喜,又为一时攻不破共产党的主要阵地而恼火不安,各种情绪都带到了酒宴上。看着那场面,不能不让人想到海景:大海威猛地耸起长列的浪脊,汹涌奔来,呼啸之声仿佛要吞没一切。它轰然巨响地撞在壁立的岩石上,立刻变得粉碎,带着沉重无奈的叹息声退落下去。然而,新的长列的浪头一个接一个又翻卷而出,继续朝着那巍然屹立的岩壁汹涌迫去,发出令人颤栗的喧啸声……
  周恩来始终不倒地挡在毛泽东前面,迎着那浪潮一杯接一杯往下干。他的脸上红光流溢,两眼亮得出奇,威武的两道眉毛稍稍上扬,更显出神采飞扬:"我提个建议,我们不要继续打乱仗。无论谈判还是喝酒,我们应该平等地进行。现在我提议,所有能喝酒的先生都举杯,我代表毛主席敬大家三杯。"周恩来彬彬有礼地将目光扫过全场,微笑点头:"先喝为敬啊。"
  周思来连干三杯。仍然红光流溢,仍然神采飞扬,仍然彬彬有礼,就那么微笑着又举起杯,用他那如绍兴黄酒一样温和醇香的嗓音说:"当然,还有我自己的三杯。"
  他又连干三杯!
  会场陡然静下来,久久卷不起浪头,只有周恩来温和文雅的声音:"我们不是赌酒,是为友谊干杯。不强人所难。能喝的就请先干三杯,然后继续来。"
  张群、邵力子、张治中等人站起来了,纷纷支持道:"恩来兄讲的对,不要打乱仗。""谁能喝就单站出来敬,不要取巧耍滑……"
  有几个连干三杯酒,但没一个再敢站出来单独挑战。有个背照相机的记者对我们说:"唉,一个周恩来就打败了整个国民党……"
  回红岩办事处时,我鲜明地闻出,周恩来呼出的气都充满酒香。我心疼地小声问:"周副主席,你怎么一杯也不让主席喝?他只要喝半杯你就可以少喝三四杯啊。"
  "我怕酒里有人作手脚,放毒……"他只耳语一般地喃喃了一声。
  那次酒后,周恩来又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我常想,像他那样连续工作,睡眠严重不足,体质下降,又空腹地连续大量地喝酒,甚至一次喝几十杯白酒仍然不醉不倒,支撑他的只剩了心情和气氛。面对围攻的气氛,保护毛主席的心情,使他激昂,使他振奋,酒量得到了超常的发挥。
  给我印象深的,能够显示他酒量的还有一次发生在云南,是完全不同于重庆那次的气氛和心情下,轰轰烈烈地喝了一场大酒。
  记得那是亚非会议结束以后,我们跟随总理乘飞机从万隆回到昆明。云南党政军的领导干部为了庆祝万隆会议圆满成功,举行宴会招待总理和代表团。
  那天晚上,省委、人委、军区,几个系统的领导干部轮番向总理敬酒,这是出于敬爱、欢迎和感到无比荣幸的敬酒,总理不愿扫大家的兴,更不愿让敬酒者尴尬,尽量满足每个人。无论熟与不熟,职务高或低,他都满足了每个人的愿望。当他频频与敬酒者碰杯干杯时,我就联想到他与群众握手的场面。周恩来无论见哪方面的干部群众,都一定满足大家握手的愿望,与前排的握完手,也不忘中排后排,有手伸过来就一定要握。有次他手破了,很痛,加之右臂曾经骨折,活动受限,我们劝他不要握手了。但他拿掉手上的药布,站在门口,坚持和被接见的280多名代表一一握手告别!
  现在,他喝酒就像握手一样热情周到,不拒绝敬酒,还主动向同志们敬酒,越是职务低,越是一般工作人员,他越不忘敬酒。
  应该说,云南省党、政、军干部都喝得实实在在,绝没谁取巧耍滑,即便不能喝酒的也大口干杯,用他们醉后讲的话说:"跟总理喝酒,醉了也值,醉了也高兴。"
  说实话,那次喝酒仍属总理喝得最多,甚至多很多。但是,云南干部喝醉许多,总理却一点没醉,仍然是我所熟悉的那样:红光流溢,神采飞扬,兴致勃勃地同大家交谈;上下5千年,纵横lO万里,那渊博的知识和机敏的思想谈吐,倾倒了所有在场的人。
  不过,所有这种宴会场合,只能说个总理很能喝,确实酒量大,却很难真正说清到底喝了多少?
  工作中,总理最讨厌"大概"、"可能"、"估计"一类笼统话;他格外注重数字,为了准确。这点后面要谈及。那么,总理喝酒我也不能总讲笼统场面上的话。我可以举两次"赌酒"的例子。这是"单个教练",可以准确说出喝了多少酒。
  1961年第二次庐山会议时,有天晚上总理从主席那里出来,吩咐说:"到尚奎同志家去,他和水静请我吃饭呢。"
  提起杨尚奎和他的夫人水静,中南海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因为杨尚奎是老革命了,当年在中央苏区担任省委宣传部长,建国后任江西省委书记,中央在庐山开会时,他和夫人水静总要尽地主之谊。水静那时年轻潇洒,待人热情,给大家印象很好,还曾帮助一组卫士找对象,一时传为佳话。
  她给大家印象深,还有个重要原因是酒量大。由于江西在国家3年困难时期,每年拨出十几亿斤粮支援各地,到1961年秋,江西生产形势和经济恢复都比较好,所以总理显得很高兴,路上兴致勃勃问一句:"都说水静酒量很大?"
  我说:"好象听人讲过。女同志不喝则已,只要是敢喝的,一般都要比男同志能喝。"
  "嗯,"总理笑着点头,神情蹊跷:"她把我的部长灌醉了呢。"
  "谁?"
  "廖鲁言。"
  "真的?"我吃惊地睁大眼,"哎呀,那总理可要小心点。"
  总理能喝酒。国务院能喝酒的不少。张彦、乔冠华他们都是一斤以上的白酒量。每逢有喜庆日子,常站起来就坐不回去,互相碰杯,敬酒劝酒,兴致极高。常有喝醉的时候喝醉的人;醉后话多,出过不少洋相。
  总理最喜欢和陈毅、乔冠华一道喝,有这两个人,气氛就热烈,就愉快。这两个人放得开,但是不粗俗;酒兴大发也不会讲出低级趣味,必是山南海北,天地文章;诗词歌赋,妙语如珠。
  所以,总理喝酒喜欢问两句话:"陈老总来不来?"或吩咐:"叫乔老爷来参加。"
  总理与陈毅私交甚深,自不必言。乔冠华是总理一手培养起来的外交家,一直深得总理喜爱。我曾想过其中的原因。比如乔冠华不拘束,性格坦荡活泼,他敢在总理面前出洋相,但分寸把握的好,决不伤大雅,这是可以给总理带来很大愉快的。毕竟总理也愿意过上一般人际交往的生活,但多数干部对总理都是毕恭毕敬,礼貌周全,拘束了自己也就拘束了总理。
  "乔老爷"一出场就敢出洋相。总理访问非洲,获得很大成功。返回北京前,在西北14号机场休息一晚上,准备第二天返京接受党政领导和各界群众的隆重欢迎。乔冠华接不住那活跃性子,跟大家策划鼓动一番,第二天一早就带大家提前来到机场,按高矮次序分几排站好队,忍住笑在那里等总理的车到。
  总理的车驶来了,司机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减慢速度,缓缓向队列前滑过。于是,乔冠华像个中学生领队似地跨前一步,斜侧半面带领大家呼起口号。那动作是模仿欢迎群众,又露几分夸张的滑稽:
  "热烈欢迎周总理!"
  "欢迎周总理访问非洲胜利归来!"
  乔冠华的洋相,逗得周恩来在车里就噗嗤一声,感叹着摇摇头,那眼神仿佛是忆起了学生时的生活,忆起了青年时的活跃、嬉戏、自由自在。
  车停下来。周恩来再次感慨万千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才钻出车门,一边朝大家走,一边忍俊不止地乐,指点着乔冠华说:"你这个乔老爷呀,总有出不完的洋相!"
  在一片欢笑声中,乔冠华不失时机地指挥记者:"来来,给总理和大家合个影。"
  于是,欢呼声更高,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在我的印象中,只要周恩来、陈毅、乔冠华3个人到了一起,准喝得厉害。你敬他,他攻我,我劝你,各有一套办法。酒桌上的其他人被他们一带动,再拘束的人也会放开了,气氛准好。何况,总理、陈毅、乔冠华3个人都是一斤以上的白酒量,有闹酒的"物质基础"。
  不过,真论酒量,还数不到一斤量的陈毅和乔冠华。首长里很有一些"大喝"。比如地方干部中,有名的是"南京四大喝"。这"四大喝"中又以许世友声名最高。从某种意义上讲,喝酒主要不是能喝不能喝,而是敢喝不敢喝。会喝的都伯敢喝的,敢喝就是敢玩命。许世友一生传奇,7次参加敢死队,9次负重伤,那股二杆子劲若是上来,玩命跟你拼起来,后果足堪忧,所以没人敢撄其锋锐。
  国务院这边要讲"大喝",廖鲁言可以说最负盛名。据说一次散席,桌上剩半瓶汾酒,他拿起来灌汽水一样喝掉了,淡淡说一句:"别浪费了。"
  可是,就这位国务院最能喝的部长,竞被一个文秀洒脱的水静给灌醉了。看来国务院的最高领导现在是要向她讨回这个"公道"。
  "水静,我迟到了。"总理笑着点头致歉。
  迎出门口的水静也带着歉意说:"总理,真对不起呢,小平、富春他们等你很久,后来听说主席找你,知道一下来不了,他们就先吃了……"
  "这就对了嘛,不要等。"总理反而轻松一些,他就是担心叫其他客人久等。
  "他们吃完就走了,尚奎也陪他们去了。"水静仍然歉意难消:"尚奎叫我在家等你,他再三关照,说总理重诺守信,说了就一定会来,不管多晚。"
  "我答应了的就会来的。"总理随水静进了餐厅。
  记得那次吃饭时间不长,不到一小时总理就出来了,说去跳舞。我闻到了酒味,不放心问:"水静很能喝?"
  "嗯,"总理点点头,"名不虚传。"
  我问水静是否能喝,是为了测测总理喝了多少,以便把握是否适合跳舞?总理只说"名不虚传",没讲喝多少。见他步履稳健,还像平时一样轻快似阵风,我就放下心,没再多问。30年后看到水静写的文章,才知道那天总理喝了整一斤茅台酒。
  据水静著文回忆,那天总理坐下就问:"还有剩菜吗?"
  "剩菜怎么行呢,"水静说,"总理,我给你留了菜。"
  "那就不客气了,"总理把手放在餐桌上,"我就吃吧。"
  水静回忆说,是她亲自为总理收拾桌面,摆上饭菜。都是江西特色,总体上是以尚奎同志的家乡兴国县的"四星望月"为主,这个雅称还是主席在兴国搞调查时给取的哩。那个"月"是米粉蒸肉,那四颗"星"是四碟小菜,无非辣椒、青菜、豆腐之类。
  总理没有动筷子就问:"有茅台吗,水静?"
  "有。"水静取来一瓶茅台。
  "还有吗?"周恩来含笑扬扬下颏,"有就再拿一瓶来。"
  "有。"水静忙再拿出一瓶,怔怔地望住总理,不明所以。
  "好了,水静。"周恩来指指桌边,"来,你也吃一点。"
  "总理,我刚吃过了……"
  "吃过了就随便吃一点么。"总理继续指点桌边。
  水静忽有所悟。既然是请客,哪有让客人独酌独饮的道理?咳,起码的礼节都忘了。尚奎不在家,作为女主人理应作陪。于是,水静忙招呼服务人员再取一套餐具,坐在桌边。
  总理将一瓶茅台推向水静,平常口气平淡声调:"听说你会喝酒,今天我们俩一人一瓶,怎么样?"
  这才是常里识英奇,淡中见豪侠,水静忙不迭摆手:"哎呀,总理,我哪能喝这么多呀?"
  "喝吧喝吧。"总理心中有数,知道豪饮的人说谦虚话只是随口而不会随性,"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总理吃一口粉蒸肉,说:"在中央苏区时,常吃到这种菜,其中以兴国的最具特色。"说着嚼着,已然斟满一杯酒,对水静一举:"感谢你和尚奎为我准备了如此佳看,干!"
  会喝的人客气只是嘴头上,见总理斟酒水静也为自己斟满杯。随着总理一声"干!"总理一饮而尽,落杯时,水静紧随着举杯,一饮而尽。
  总理如此豪爽,水静自然不会再有丝毫拘束,马上斟满第二杯,举起说:"都是些土产,总理太客气了。这一杯我感谢总理的光临。"
  水静仰面干杯,落杯时见总理微微一笑,也痛快干脆地将杯中酒一干见底。
  总理夹一口菜,边嚼边又斟满酒:"这次又在庐山开会,江西是东道主,尚奎和你都很辛苦。"说着,酒杯已经又举起来:"这一杯是为你们优质接待工作道谢的。"
  总理稍稍一仰脖子,转瞬间酒杯又空。水静不加停顿地紧随干杯,并且不慌不忙地斟酒回敬:"总理到江西,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许多指导和帮助,应该我们感谢总理。"
  水静一饮而尽,总理也一饮而尽。
  总理吃一口菜,又斟满酒:"这一杯,我代表小超大姐敬你。"
  总理一直称邓颖超为"小超"。水静略略一怔,马上明白过来,酒里有了大姐的情谊,当然喝得痛快。而且,这一杯下去,更需要回敬:
  "总理,我也代表尚奎同志敬你一杯。"说着,水静又干了杯。总理当然也跟着痛快干杯。
  敬酒的话题很多,回敬的话题自然一样多,话赶话连续不断,
  一阵工夫两瓶茅台全空了。
  "还有酒吗?"水静回忆当时情景,感觉总理酒兴正酣,"你还能喝吗?"
  "酒是有的,不过我不能喝了。"水静解释,"我不嗜酒,今天喝得太多了。"
  "如果你不喝,我也不喝了,吃点饭吧。"总理并不勉强,因为水静已经陪过小平、富春等同志,当然是喝过酒的了,这样喝下去水静就吃亏了。总理感慨道:"不过,我今天算是知道你的酒量了。"
  "什么酒量呀?"水静不明白总理试她酒量的原因。
  "我在北京就听说杨尚奎的夫人很能喝酒,"总理笑着透露了这次试她酒量的原因:"你把我们的农业部长廖鲁言都灌醉了。对不对?"
  "哎呀,总理,那可不能怪我。"水静大概明白了总理跟她喝酒的原因,这是"欺侮"了国务院的部长,总理"讨公道"来了。她笑着说:"不是我主动找他喝酒的呀。"
  "廖鲁言同志是部长中最能喝酒的一个,竟然败在你的手下,说明你很不简单。"总理哈哈笑出声,说:"今天我就是来试一试,这一试,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女同志,一次能喝这么多酒,确实不多见哪。"
  "真的,总理,我平时是不喝酒的。"水静赧额解释说,"刚才是总理让我喝,才不知不觉地喝了这么多。我已经醉了。"
  "醉人不说醉,说醉的其实没醉。你没有醉,我看得出来。"总理放下饭碗,兴致勃勃提议:"舞会还没有散,跳舞去吧?"
  "总理你先走一步吧。"水静摸摸额头,"我真有点头晕呢,休息一下再去,"
  总理从来不做勉为其难的事,笑笑说:"那好吧,我就先走了。"
  就这样,水静送总理出来了。
  就这样,总理对我评价水静:"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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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雨极奔跑 (天天)
名动一方
京华初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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