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杰克确实有一个不愿告诉我的超级大秘密，很好，那么就让他保守那个
秘密吧，我才不愿意自贬身份穷追猛打呢，我才不在乎那个秘密是什么呢。我才不
在乎他呢。
“我想忘掉这件事，”我沉下脸说，“我想谈点别的事情。”
“不，不能！”捷米玛反驳道，“别傻了，艾玛，这是你报仇的最好机会。我
们一定会打倒他的。”我从来没有看到捷米玛这么神采奕奕过。她拿过挎包，掏出
一本浅紫色的丝米司森牌笔记本和一支梯凡尼牌的钢笔，“好了，现在想想我们已
经知道些什么？格拉斯哥……计划B ……转移……”
“你们公司在苏格兰没有分公司吧？”莉丝若有所思地说。
第二天早上，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给自己泡了杯茶，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想杰克了。完了，结束了，到此为止了。
“好了，我得出了三个结论，”莉丝穿着睡衣，拿着法庭笔记本上气不接下气
地来到厨房的门口。
“什么？”我睡眼朦胧地抬起头。
“杰克的超级秘密呀。我有三个结论。”
“只有三个吗？”捷米玛跟了进来，她手里还拿着那个丝米司森牌笔记本,
“我有八个！”
“我什么结论都不想听，”我说，“你们都给我听着，这件事让我感到如此痛
苦，你们两个难道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感情，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吗？”
她们两个茫然地看了我几秒钟，然后互相看了一眼。
“八个？”莉丝又说了一遍，“你是怎么得出八个结论的？”
“小菜一碟。不过我敢肯定你的一定也不错。”捷米玛友好地说，“你为什么
不先说呢？”
“好吧，”莉丝清了清嗓子，一脸恼怒地说，“第一：他想把美洲豹公司全部
搬到苏格兰去，他是去那儿打探情况的，所以不希望你到处散布消息。第二：他被
卷入一场高智商的诈骗案中……”
“什么？”我瞪着她。
“我查了一下美洲豹公司的帐，他们最近被牵扯进一些丑闻中，现在还没有证
实。但是要是他有什么行动，或是谈到转移的话……”她拉长了脸，我惊慌地看着
她。
杰克是诈骗犯？不，他不可能是诈骗犯。
“我觉得你说的两条都不对？”捷米玛扬了扬眉毛说。
“好吧，那你的结论是什么？”莉丝不服地说。
“当然是因为整容手术了！”她胜利地说道，“他做了整形手术，但是不想让
别人知道，所以他在苏格兰修养。我知道计划B 中的B 代表什么。”
“什么？”我疑惑地问。
“BOTOX ！①”捷米玛眉飞色舞地说，“那就是他为什么在约会的时候匆忙离
开的原因，他是去整容，他的医生正好有时间可以接见他，所以他的朋友就来通知
他——”
捷米玛到底是从哪个星球来的？
“杰克绝对不会用BOTOX ？”我说，“他绝对不会去整容! ”
“你又不知道！”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你把杰克最近的照片和他以前的
照片比较一下，我敢打赌你一定能看出差别——”
“好了，马普尔小姐②，”莉丝转了转眼珠子说，“那么，你的其他七个结论
是什么？”
“让我看一看……”捷米玛翻开手中的笔记本，“好的，这一条相当不错。他
是黑手党，”她停下来看着我们的反应，“他的爸爸被枪杀了，他计划谋杀所有的
其他帮派的头头。”
“捷米玛，那是《教父》，”莉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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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呢。”她在这一条上打
上叉。“好吧，这儿还有一条，他还有一个女人……”
我看着她，吃了一惊。另一个女人。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也是我最后一个结论。”莉丝道歉地说，“另一个女人。”
“你们两个都认为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我依次看着她们两个，“可是……可
是为什么？”
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非常渺小，非常愚蠢。难道杰克一直都在玩弄我吗？
好吧，让他有另一个女人。我不在乎。
“这也是你的事！”捷米玛说，“要是你想报复的话——”
“我不想报复他，行了吗？”我转过身对她说。“这很不健康，我想……忘掉
我的伤痛然后过我自己的生活。”
“好吧，那我用另一个词来代替报复可以吗？”她说，好像要从帽子里变出一
只兔子来。“结束。”
“捷米玛，结束并不等于报复，”莉丝说。
“在我的字典里，它们就是一回事，”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艾玛，我
是你的朋友，我不会让你受到那个混蛋的欺负还坐视不管，他活该，他一定要受到
惩罚！”
我看着捷米玛，心里隐隐开始担忧。
“捷米玛，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我当然要管了，”她说，“我不能站在一旁看见你受苦，这就是姐妹情谊！”
哦，我的上帝。我的脑中闪现出捷米玛穿着粉红色的GUCCI 长裙用一把指甲刀
划花他的车。
“捷米玛，你什么也不要做，”我警觉地说，“拜托了，我并不想你那么做。”
“你认为你不想，但是以后你会谢谢我的。”
“不，我不会的！捷米玛，你一定得向我保证你不会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
她倔强地缩紧下巴。
“你保证！”
“好吧，”捷米玛转了转眼珠子，最后说道，“我保证。”
她慢悠悠地走出房间，我不安地看着她的背影。
“你不会认为她真的在会对杰克做什么事情吧，是吗？”
“当然不是了，”莉丝安慰地说，“她只是说说而已，一碰上她的那帮狐朋狗
友，她就什么都忘记了。”
“你说得对，”我颤抖了一下，“你说得对，”我拿起杯子，一言不发地看着
它。“莉丝，你真的认为杰克的秘密是另一个女人吗？”
莉丝刚想开口。
“算了，我才不在乎呢，”我在她说话之前飞快地加了一句，“我才不在乎是
什么事呢。”
当我来到办公室时，阿特蜜丝从她的桌子前抬起头来，满眼放光地瞥了我一眼。
“早上好，艾玛！”她对凯瑟林笑了笑，“最近读经典小说了吗？”
哦，哈哈哈。太，太好笑了。办公室里的人对于嘲笑我这件事，已经感到厌烦
了。只有阿特蜜丝仍乐此不彼。
“阿特蜜丝，说实话，我还真读了，”我脱下外衣愉快地说，“我最近读到一
本好书，名字叫《当你的同事是一头在挖鼻孔却还以为别人没有看见的讨厌的母牛
时你该怎么办》。”
办公室里哄笑成一片，阿特蜜丝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这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很高兴。因为我感到自己身上发生了变化。我觉得
自己成了一个全新的人。我就是摔碎了保罗的杯子又怎么样？大家就是都知道我的
体重，那又怎么样？
再见吧，过去那个把二手市场买的包放在桌子下面的愚蠢的艾玛。
你好，把提包放在椅子上充满信心的新艾玛。
我的新生活从今天开始。事实上，我希望我能在莉丝的舞蹈演出上遇见一个新
男孩，一个高大英俊的律师。
杰克不会出现。我已经跳过杰克了，我一定得记住这一点。
也许我会把这一点写在手上。
①BOTOX 一种肉毒毒素，西方整容手术中的新型药物。
②MissMarple. 英国侦探推理作家阿加莎·克莉丝蒂的作品中的女侦探。
莉丝的舞蹈演出在布路姆斯布瑞的一个剧场里举行。当我到达的时候，剧场前
碎石铺成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穿着昂贵西服打着手机的律师。
我很为莉丝演出担心，她从来没上过这种场面，现在肯定害怕得要命。我脑海
中总是闪过一个可怕的画面——莉丝象只受惊的小兔子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记不起她的舞步来。观众茫然地看着她。一想到这个画面，我的胃就开始痉挛。
看着吧，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要是她出了什么问题，我会把他们引开
的。我会假装心脏病发了，对，然后晕倒在地上，接着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大家全
都会注意我，等大家都转回头看舞台的时候，莉丝就会想起她的舞步来的。
“艾玛？”
“什么？”我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我的心脏真地开始停止跳动了。
杰克正站在我的面前，离我只有十英尺。当他的黑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
曾经的伤痛重又涌上心头。
不要有任何反应，我迅速告诉自己。一切已经结束了。我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问道，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在你的桌子上发现了这张请贴，”他举起一张纸，眼睛牢牢地盯着我，
“艾玛，我真的很想和你好好谈谈。”
我的心里感到一阵刺痛。他以为他能够弥补一切，而我会丢下一切去和他谈谈？
“艾玛……”他脸上露出真诚的表情，“你上次说的话，我回去好好想了想。
我认为我应该和你多分享一下我的故事，我不应该把你排斥在外。”
“你没有必要和我分享你的事情，你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杰克，”我冷漠地
微笑，“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可能也理解不了你的那些事情，再说了，我这
个傻瓜无法总在脑子里放你那些复杂的事情……”
我坚定地转过身，沿着碎石路往前走去。
杰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的面前。
“我今晚来这儿是想给你一个解释的，”他严肃地说，“我想告诉你我在苏格
兰做了些什么。”
我感到震惊极了，而表面上则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才不在乎你在苏格兰做了些什么呢！”我勉强说道，我抽回手，大踏步地
穿过那些打着电话的律师们。
“艾玛，我想告诉你，”他跟了过来，“我真的想告诉你。”
“也许我并不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了。
他知道我想知道。
“那么你说吧，”我最后说，做出勉强的样子来，“你要是想说的话就说吧。”
杰克一言不发地把我牵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当我们走过去的时候，我的虚张声
势消失殆尽。事实上，我有一点不安，甚至有一点害怕。
“好吧，”杰克转身面对我，我突然决定要是他承认杀过人的话，我会去告发
的，不管我有没有向他保证过。
“是这样，”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到苏格兰是去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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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的情人，”我脱口而出。
“不，不是情人！”他的表情变了，他盯着我说，“这就是你心里想的吗？你
觉得我同时和两个女人交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艾玛，我没有另一个女人。我是去看……”他犹豫了一下，“你可以叫做…
…家人。”
我的脑子猛地一机灵。
哦，我的上帝。捷米玛说得对，他是黑手党。
“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
“她叫艾莉丝，”他微微笑了笑，“今年四岁。”
他结过婚还有一个孩子，这就是他的秘密。我早就应该知道了。
“你……”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你有一个孩子？”
“不，我没有孩子，”杰克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皮特有一个
孩子，他有个女儿，艾莉丝就是皮特·莱得勒的孩子。”
“但是……”我迷惑地看着他，“我从来不知道皮特·莱得勒有过一个孩子。”
“没人知道，”他久久地看了我一眼，“那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
“皮特是个很好的人，”杰克叹了口气，“只有感情上的事是他的弱点。玛莉
——就是艾莉丝的妈妈，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一起了。玛莉是那种
很独立的女人，她决定自己承担一切。皮特在经济上资助她，但他对孩子不感兴趣。
他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已经做父亲了。”
“难道你也不知道吗？”我瞪着他，“你以前不知道他还有个孩子吗？”
“他死了以后我才知道，”他的脸有点阴郁。“他死后几个月，玛莉带着孩子
出现了。”杰克猛地吐了口气，“你应该能想到我们当时的心情。玛莉还算乐观，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想让艾莉丝像普通孩子那样成长，不是作为皮特·莱得勒
的孩子，也不是作为巨额遗产的继承人那样成长。”
“所以她得到所有的东西了？”我犹豫地问。
“不是所有的，但是有一些。皮特的家人也不是很容易打交道的，所以那也是
玛莉想避开众人目光的原因。”他摊开双手，“我知道我们不能永远瞒着这件事，
早晚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的，可是要是他们发现了她的事情，媒体非疯了不可，她
会被列入富翁排行榜的头几名……其他的孩子会为难她……她不会再是一个平常的
孩子。有些孩子也许能对付，但是艾莉丝……她不行，她有哮喘，很虚弱。”
当他说话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全是皮特·莱得勒死后铺天盖地的报纸新闻。每
一张报纸的头版都有他的照片。
“我对她的保护确实有点过分，”杰克内疚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一点，玛莉
也告诉过我，但是……她对我很珍贵，”他盯着前方看了一会儿，“她是皮特留给
我的一切。”
我看着他，突然被他感动了。
“那么，那些电话说的就是这个了？”我试探地问，“你那天晚上提前离开也
是为了这个？”
杰克叹了头气。“几天以前，她们两人出了车祸，不是很严重，但是……皮特
死后，我们太敏感了。我们只是想确定她们是否得到了正确的治疗。”
我觉得自己的脸突然红了，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让你保守我去苏格兰的秘密也是为了这个。”杰克摇了摇头，“你要知道
人们没事可做的时候，会有多少滑稽的想法，什么我要卖掉公司……我是同性恋…
…是黑手党……”
“嗯……真的吗？”我边说边抚平一扭头发。“天啦，那些人怎么这么傻！”
“艾玛，我很抱歉以前没有告诉过你这些，”杰克低声说，“我知道我伤害了
你，我知道这让你感觉到我把你排除在外，但是……这不是你能轻松承受的事情。”
“不！”我立即说道，“你当然有可能不告诉我这些。是我自己太傻了。”
我的脚尖在碎石路上划来划去。我感到有点羞愧。我早该知道这一定是一件很
重要的事情。他说这件事很复杂很敏感，他说的全是实话。
“只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杰克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几个值得信赖的
人。”
他目光中的某种东西让我觉得嗓子有点发紧。我看着他，觉得血一直冲到耳根。
“我……我得去看莉丝跳舞了，”我呆呆地说。
“好吧，那么，我也走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杰克慢慢地移开脚步转身离
开，接着他又转过身，“还有一件事，”他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会儿，“艾玛，我
知道你这几天过得很难，你一直都是大家捉弄的对象，然而我又……我现在只想再
一次向你道歉。”
“没……没关系！”我勉强说道。
杰克转过身，我看着他在碎石路上慢慢地走远，心里感到被撕碎了一样。
他跑这么远就是想告诉我他的秘密，他的珍贵的超级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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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一定非要这么做的。
“等等！”我听见自己喊了出来，杰克立即转过身。“你想……你想去看演出
吗？”我看到他的脸笑开了。
当我们一起走在碎石路上的时候，我鼓足勇气开了口。
“杰克，我也有些事情想告诉你，关于……关于我刚才所说的话。我知道我以
前说过你毁了我的生活。”
“我记得。”杰克自嘲地说。
“这个，我有可能弄错了，”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事实上……我弄错了。”
我坦诚地看着他，“杰克，你没有毁掉我的生活。”
“我没有吗？”杰克说，“那我还毁了什么别的东西吗？”
我的心里不禁笑了起来。
“没有！”
“没有？你确定吗？”
他看着我，眼睛里带着疑问，我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一半是希望，一半是担
心。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谁也没说话。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突然杰克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我甩掉杰克了，”他大声读了出来。
真该死。
我的整张脸火辣辣的。
我再也不在手上写任何东西了。决不。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谢天谢地，无论是谁打来的，我都爱他们。我匆忙掏
出电话，按了接听键。
“艾玛，我已经给你找到了答案！” 是捷米玛尖尖的声音。
“什么？”我立即警觉起来，“捷米玛，你在说什么？”
“如何报复杰克啊，傻瓜！你还坐在那里像只呆鹅那样发呆时，我就已经用自
己的方式着手调查了。”
我颤抖着双腿，匆忙走到角落里，怕有人听见。
“捷米玛，”我勉强问道，“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
“以牙还牙，艾玛！那个男人完全背叛了你，我们也这么对他，现在，我正和
一个叫米克的人谈话，他是记者，在《世界日报》……”
“一个小报记者？”我终于说道，“捷米玛，你疯了吗？”
“不要这么狭隘固执嘛，”捷米玛反驳道，“艾玛，小报记者是我们的朋友，
他们和私人侦探差不多……而且免费！米克对侦察这类事精通极了，而且他对找出
杰克·哈伯的小秘密非常感兴趣。我已经告诉他我所知道的一切，但他还是想和你
聊聊。”
我都快晕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捷米玛，你听我说，”我低声急速地说，好像想把一个疯子从房顶上劝下来。
“我不想找出杰克的秘密，听懂了吗？我只想忘掉这件事。你必须阻止那个家伙。”
“我不！”她说话的声音就像一个任性的六岁小孩。“艾玛，别害怕！你不能
让男人就这么踩到你的头上而什么都不做。你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电话里突
然传来急刹车的尖叫声，“糟了！撞上了。我呆会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关掉了。
我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我疯狂地在电话上按着她的电话号码，但是她那边直接转到语音留言上。
“捷米玛，”电话一响我立即说道，“捷米玛，你一定得停止这件事！你一定
——”我猛地打住了，杰克出现在我的面前，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
“要开始了，”他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什么事吧？”
“很好，”我收起电话，用奇怪的声音回答，“一切……都好。”
我满心恐惧地走进礼堂。
我都做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我把杰克最珍贵的秘密告诉了一个神经错乱、酷爱报复别人的女疯子。
我再也不想说话了。
也许我应该告诉他。
不，我不能。我该怎么说呢？难道我说“杰克，顺便告诉你一下，你知道你要
我保守的那个非常重要的秘密吗？你猜猜看，发生了什么……”
好了，理智地想想吧。不要惊慌。今晚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会一直给她拨电话，
只要一接通，我就会用最短的语言告诉她立即停止一切行动，否则我会打断她的腿。
一阵低沉的鼓声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我又被吓了一跳。我想得太多了，差点
都忘了现在坐在这里是干什么来了。礼堂已经全黑了下来，周围的人们充满期待地
安静下来。
鼓声越来越响，我开始感到紧张。这有点奇怪，不是吗。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开
始跳舞？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拉开幕布？他们准备什么时候——
砰！绚目的灯光突然照亮了整个礼堂，我的眼前金星乱蹦。震耳欲聋的音乐骤
然响起，一个穿着闪亮的黑色舞蹈服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那个身影轻盈地旋转弹
跳——天啦，不管是谁，跳得实在太棒了。我迎着亮光愣愣地看着，想看清楚是谁。
我还无法确定那是个男人还好是个女人还是——
哦，上帝。是莉丝。
当演出接近尾声时，我兴奋极了，莉丝在谢幕，我和杰克拼命地鼓掌，相互咧
嘴笑着。
幕布最后一次落了下来，人们开始起身拿外衣和包。我们俩恢复了平静，我感
到刚才的兴奋感消失了，不安感又回来了。我还得给捷米玛打电话。
“莉丝要我在聚会上和她碰面，”我对杰克说，“所以，嗯……你为什么不先
去呢？我得先打个电话。”
“你没事吧？”杰克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你看起来有点紧张。”
“我很好！”我说，“就是有点兴奋！”我尽量装作高兴地对他笑笑，看着他
走出我的视线范围。我立即拨通了捷米玛的电话号码，但是电话仍然转到了语音留
言上。
我又拨了一次，还是留言。
我恼怒得真想大声尖叫。她在哪儿？她到底在做什么？
聚会的地方宽敞明亮，人很多。所有跳舞的演员都在那儿，他们仍然穿着跳舞
的服装。所有的观众也都在那儿，还有几个看起来象像司机的人。
我突然看见了莉丝，她的脸红红的，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一群律师模样的家
伙正围在她身边，其中一个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腿看。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捷米玛的事呢？
不行。她一定会很激动的。再说，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杰克来找我，”我吞吞吐吐地说道，“他……来告诉我他的秘密。”
“你在开玩笑吧！”莉丝把手捂住嘴，“那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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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能告诉我？”莉丝不相信地瞪着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甚至
都不能告诉我？”
“莉丝，我真的不能说，”我做出痛苦的表情，“这件事……很复杂。”
“那么，好吧，”莉丝生气地说，“我想，自己不知道也活得下去。那么……
你们俩又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我的脸红了，“也许吧。”
杰克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应该再给捷米玛打个电话吗？
但是似乎不用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了捷米玛，她正站在大厅里。可怕的是，她
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他穿着牛仔裤，卷头发，眼神很古怪。他的肩上挎着照相机，
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不！
她不能这么做。
“艾玛，”有人在我耳边叫我。
“杰克！”我转过身看见他正微笑地看着我，他的黑眼睛里充满了爱意。
“你没事吧？”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鼻子。
“我很好！”我尖声说，“好极了！”
我一定要控制住局面。一定得控制住。
“杰克——你能帮我拿杯水过来吗？”我听见自己说，“我就呆在这儿，我觉
得有一点晕。”杰克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你看，我就说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吧，让我送你回家吧，我去叫车。”
“不，没……没事。我要留在这儿，给我拿点水吧，拜托了。”我有点内疚地
说。
他一走开，我就立即冲了过去。
“艾玛！”捷米玛高兴地抬起头，“太棒了！我正在找你呢。这是米克，他想
问你一些问题。我们就在那间房子里谈吧，”她走进大厅相连的一间空着的办公室
里。
“不！”我抓住她的手说，“捷米玛，你一定得离开。现在就走。”
“我哪儿也不去！”捷米玛甩开我的手对米克转了转眼珠子，米克正走进办公
室。“我告诉过你，她对这件事有点神经过敏。”
“我叫米克·柯林，”米克把一张名片放在我手里，“很高兴认识你，艾玛。
你看，没什么好担心的，是吗？”他递给我一个安慰的微笑，好像已经很适应怎么
去对付歇斯底里的女人。
“你看，这里肯定有一个误会，”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礼貌，“恐怕这里没
什么故事。”
“这个嘛，让我们来好好查查吧，好吗？”米克露出友好的微笑，“你告诉我
证据……”
“不！我什么也没有。”我转向捷米玛，“我告诉过你什么也别做，你向我保
证过的！”
“艾玛，你真是个懦夫，”她夸张地看了一眼米克，“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
非得采取行动了吧？我告诉过你杰克·哈伯那个混蛋是怎么对她的吧。他应该从中
得到教训。”
“非常正确，”米克赞同道。他的头又转向我这边，好像在打量我一样，“非
常吸引人，”他对捷米玛说。“你知道吗，我们可以考虑做一个访谈，我的老板肯
定会同意的。你可以赚一大笔钱，”他对我补充道。
“不！”我惊恐地说。
“艾玛，别扭扭捏捏了！”捷米玛打了个响指说，“你真的应该这么去做。对
你来说这将是一个崭新的事业，你知道莫尼卡·莱温斯基一年赚多少钱吗？”
“你真变态，”我不相信地说，“你太变态，太不正常了——”
“艾玛，我这是为你好。”
“你才不是为我好呢！”我大声喊道，脸上火辣辣的，“我……我有可能和杰
克重归于好！”
“那就更好办了！”捷米玛说，“这会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知道谁是老板，继
续，米克。”
“和艾玛·科里甘的采访，八月十五号周三，晚上九点四十。”我抬起头，呆
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米克已经拿出一个小型的录音机，现在他正把录音机对着我。
“你第一次和杰克相识是在飞机上。你能确认一下飞机是从哪儿到哪儿的吗？”
他对我露出一个微笑，“自然一点说就行了，就好像和朋友在电话里聊天那样。”
“停下来！”我喊道，“走开！”
“艾玛，成熟一点，”捷米玛没有耐心地说，“米克想找出杰克的秘密，不管
你想不想帮他，你也应该尽量——”她突然停了下来，有人在转门把手。
房间在我眼里突然旋转起来。
请不要说——请——
门慢慢地开了，我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我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害怕过。
“艾玛？”杰克边说边走了进来，一只手里拿着两杯水，“你觉得好一些了吗？
我给你拿了两杯水，一杯是冷的，一杯是热的，我不大清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迷惑地停留在捷米玛和米克身上。他不解地拿过仍在
我手上的米克的名片。接着他看到了米克手上打开的录音机，他的表情开始变了。
“我觉得自己帮不了什么忙了，”米克对捷米玛扬了扬眉毛，嘟哝着说。他把
录音机放进口袋里拿起背包，走出门去。接下来几秒钟，谁都没有说话。我只能听
到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他是谁？”杰克终于开口道，“是记者吗？”
他眼中的光亮完全消失了，看起来好像有人刚刚践踏了他的花园。
“我……杰克……”我沙哑着声音说，“这不是……”
“为什么？”他按了按太阳穴，好像在整理思路，“你为什么和一个记者谈话？”
“你认为她为什么要和记者谈话？”捷米玛得意地插嘴道。
“什么？”杰克的目光厌恶地转到捷米玛身上。
“你以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的百万富翁！你以为自己可以利用小人物，你以为
你能把别人的隐私都说出去，羞辱他们然后不管不顾，你办不到！”
她向前走了几步，交叉起双臂抱在胸前，满意地扬起下巴，“艾玛一直在寻找
机会报复你，现在她已经做到了。要是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刚才那个人
就是记者。他正在调查你的事情。当你发现你在苏格兰的事情登在所有报纸上的时
候，你也许就会知道什么叫做背叛！那个时候你就会后悔了。告诉他，艾玛！告诉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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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已经全身不听使唤了。
她说到苏格兰的时候，我看见杰克的表情立即变了，他看起来震惊极了，好像
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他直直地看着我，我能感到他眼中的不信任感在逐渐加深。
“你也许以为你了解艾玛，但是你并不了解，” 捷米玛越说越兴奋，就像一
只猫在撕扯自己的猎物一样，“杰克·哈伯，你小看了艾玛，你低估了她的能力。”
住嘴！我在心里尖叫。这不是真的！杰克，我决不会，决不会……
但是我仍然动弹不得，连咽口水都做不到。我被定在原地，只有无助地看着他，
脸上肯定带着内疚的表情。
杰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接着他转过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这几天简直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成为了一个全新的艾玛，比我以前要开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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