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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共和

_16 盛和煜 / 张建伟(现代)
慈禧:“我这样说,你又不要想岔了!康有为的两本书,《日本变政考》还有《俄彼得变政记》,我都看了,原来我也觉得这个人太狂,看了他的书才知道,他有本钱狂!荣禄你不要不服气……”
荣禄:“臣不敢。”
慈禧笑起来,“你看你一张脸拉得马脸似的,还说不敢?哦,翁同龢被开缺回家了,他在军机处的位置就由你来接替吧!”
荣禄:“这个臣却不敢领旨。”
慈禧:“怎么?”
荣禄:“按成例,军机处少了一个汉员,仍应补一个汉员。再就是臣刚才听了太后的话,觉得直隶的位置虽然辛苦,但在此非常时期,实在重要得很。臣不敢贪慕高位而放弃自己的责任,请太后圣裁!”
慈禧不由深深看他一眼,点头道:“很好。行,赶明日你就到天津上任去吧!凡事尽你知道的去做就行了,不要大事小事,动不动就来找我,找我我也不见!”
荣禄:“臣谨领懿旨。”
这时,光绪坐着一顶杏黄小轿,兴冲冲地往乐寿堂而来。
施礼过后,慈禧说:“你和康有为谈得不错吧!”
光绪:“谈得很好。”
慈禧:“你看康有为这个人怎么样?”
光绪:“儿臣对他是八个字的评价‘热血忠心,硕学通才’。”
慈禧:“那就好。你记着,变法是我的夙愿,只要能使国家富强起来,我儿你放开手脚,尽管去做,我决不干涉!”
光绪兴奋得眼中泪光闪闪,叩下头去,“儿臣叩谢亲爸爸慈恩!”
慈禧:“你且起来,法是要变的,但是祖宗的牌位不能丢,辫子不能剪,我中国的人不能穿日本人的衣服,如果初一、十五不拜祖宗了,那可不行!”
光绪:“这个自然。”
……
毓庆宫,夜色浓重,万籁无声。
门窗都关闭着,但缝隙中仍透出了灯光。
殿内,康熙和乾隆的画像前,香烟缭绕。
光绪身着只逢祭祀大典才穿戴的皇帝顶戴,捧着一炷香,插在画像前案上,然后庄严跪下道:“祖宗,载湉要变法!不是祖宗的成法不好,而是今日之时势变化太大。如果不变,国家会亡,我爱新觉罗氏想回到打猎放牧的日子也不能了!”
墙上,他那光荣的两位祖先严厉地望着他。
“载湉知道,从古至今,变法者鲜有善终。但载湉不怕!”光绪脸上现出倔犟和一种决绝神情,发誓般地道:“今日载湉在这里祭告祖宗,往后不管有什么变故,哪怕是身殉社稷,载湉还是要变法!因为载湉不想当亡国之君,不想做爱新觉罗的不肖子孙,让祖宗的基业毁在载湉手里!”
说毕,他大步走到御案前,提笔蘸墨,在早已预备好的黄绫上写下:“明定国是诏”……
墙上的自鸣钟敲响了!
此时为: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公元一八九八年六月十一日),岁在戊戌……

紫禁城丹墀下,文武百官黑压压跪了一大片,在聆听上喻:“朕以为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流弊所至,徒蹈宋明积习,于门户纷争中更加削弱了国家的力量。因此,朕特别明白宣示,从今往后,朝廷内外大小诸臣,从王公贵族一直到普通的士人和庶民,都应该变法维新,努力向上,发愤为雄……”
光绪坚定的声音在紫禁城回响着……
北京街头,阳光灿烂。
“变法了!维新了!”一群年轻的士子,拿着手抄的“明定国是诏”,奔走相告。
而一个身穿蓝衫,五十余岁的读书人,更是热泪奔涌,举手向天高呼:“皇上英明!我中国有救了!”
士子们情不自禁地一齐欢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路旁的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呼啦”一下子涌上来,抱小孩的妇女,街头的闲皮,过往的行人,挤得个水泄不通!
一个赶着驴车进城的乡下人急得站在驴车上,踮着脚,伸长脖子,拼命想看个究竟……
勤政殿外,虽已深夜,这里仍是灯火辉煌,一派紧张忙碌景象。
提着灯笼的太监们一溜小跑着,匆忙往返,传递着各种文件。
殿门口则乱糟糟聚集了一大群各部官员,两名当值太监尖着嗓子对他们不停叫喊:
“芦汉铁路的工程报表送到没有?皇上急着要看!”
“送到了!”一名官员举起报表。
“快呈上来,皇上急着要看!”
“詹事府的人员编制实数统计出来了吗?”
“统计出来了……”
“统计出来了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呀?还不送进去……”
第十八章 戊戌维新(三)
勤政殿内,也挤满了官员,不过没有殿门口那样喧闹。
御案上,各种奏折和文件堆得像座小山,光绪只露出个头部。
官员们手中都拿着拟好的喻旨或奏折,排着队,依次向光绪报批:
官员:“禀皇上,命陈宝箴、刘坤一在上海试办机器制造局的喻旨已拟好,请皇上御览!”
光绪接过喻旨,仔细看一遍,郑重地盖上皇帝之宝,交给身旁同样是排队等候的太监,“立即发出!”
“嗻!”太监接过喻旨,飞快去了。
又一个官员:“禀皇上,命刘坤一、张之洞试办商务局的喻旨已拟好,请皇上御览!”
光绪接过喻旨,仔细看一遍,郑重地盖上皇帝之宝,交给下一个排队等候的太监,“立即发出!”
“嗻!”太监接过喻旨,飞快去了。
“禀皇上,命各省陆军改练洋操的喻旨已拟好,请皇上御览!”
“禀皇上,命各省挑选学生赴日本留学的喻旨已拟好,请皇上御览!”
光绪一一办理。
一个官员:“禀皇上,这是遵圣意重拟的裁撤詹事府等六衙门的喻旨,请皇上御览!”
光绪接过喻旨,又拿起刚送到的报表,说:“朕刚才看了詹事府的人员编制实数,冗员之多,令朕吃惊!其余如通政司、光禄寺、鸿胪寺、太仆寺和大理寺也一样,光吃饭不干事,像这些个衙门,还留着它干什么?不但要裁撤,而且要裁撤得干干净净!”
臣子们:“皇上圣明!”
光绪:“好,下一个!”
官员:“禀皇上,这是芦汉铁路的……”
光绪打断他,“朕已经知道了,传旨,叫盛宣怀立即赶赴芦汉铁路督办!还有,粤汉铁路、沪汉铁路都由他去督办,告诉他,越快越好!”
官员:“是!”
另一个官员:“禀皇上,这是康有为上的请创设京师大学堂的折子!”
光绪接过折子,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开设学校的事,康有为上过几次折子了。朕以为,这是个大事,好事!京师大学堂,按洋人的叫法,就是北京大学!北京大学的校长,朕的意思想让严复担任……”
官员们一阵茫然,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光绪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看来,你们许多人不知道严复是谁了?看过《天演论》的站出来!”
有那么三四个官员站了出来。
“好,总算有几个人看过。”光绪点头,对其他官员说,“严复就是《天演论》的译著者啊!由他来当北京大学的校长,是最合适不过了!”
官员们:“谨遵圣意!”
“那就这样定了。”光绪又吩咐身边太监,“立即刊印《天演论》一千部,分发在京文武官员!”
太监:“嗻!”
官员:“禀皇上,命各省督抚禁止妇女缠足的喻旨已拟好,请皇上御览。”
光绪接过喻旨,看了一下,说:“妇女缠足,乃是千年陋习,光靠禁止恐怕不行,还得劝阻和诱导。”
说着,他拿起朱笔,在喻旨上加上“劝诱”二字,又自己念了一遍:“命各省督抚劝诱禁止妇女缠足”,这才放下朱笔,盖上皇帝之宝。
“当!当!……”墙上的自鸣钟敲了五响。
“怎么,快天亮了?”光绪一惊,站了起来。
官员们都以为他要宣布散朝,许多人情不自禁吁了一口气。
谁料光绪只是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又坐下,批起折子来……
……
一道道变法圣喻如雪片纷飞,圣喻纷飞中出现下列场景:
詹事府衙门,一些被裁减的人员有的拎着被窝卷,有的两手空空从大门走出来,他们或垂头丧气,或怒气冲冲。一些人互相散布着谣言——
“撤吧!撤吧!现在把咱们詹事府、通政司撤掉,命刘坤一、张之洞试办商务局司……这些闲散衙门撤掉了,以后六部九卿都要撤掉,还要设立鬼子衙门,用洋鬼子来办事罗!”
“这都是康有为他们搞的鬼!他们砸了爷的饭碗,有朝一日爷要砸烂他们的狗头!”
……
一户官绅人家,作娘的正在给八九岁的女儿缠足,她将孩子的脚几乎折断了,女儿痛苦地哭喊着,父亲进来说:“听说皇上发了诏令,不许缠足了!”
作娘的说:“不缠足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
锣鼓鞭炮声中,一块块系着红绸的“机器制品局”、“商务局”、“农工商总局”、“丝茶公司”……纷纷挂牌。
……
芦汉铁路,盛宣怀在一群工程技术人员的簇拥下,正在察看一段路轨,他身后是一块黑漆金字木牌:“奉旨办路”。
……兵营,一队士兵在洋教官的率领下,正在操练,洋教官发出口令,旁边的翻译翻给中国教官,中国教官再命令士兵。队伍操练的歪七倒八,洋相百出。
……
码头旁,一群赴日留学的青年,登上了日本的海轮,他们眼中闪耀着希冀的光芒。
……
京师大学堂,映着阳光,“京师大学堂”(北京大学前身)的匾额熠熠生辉,校园内,走来一大帮意气风发的莘莘学子……

南海会馆,康门弟子,济济一堂,笑语飞扬。
康有为坐在大厅的上首,脸上洋溢着喜气。
梁启超兴奋地说:“自皇上颁布‘明定国是诏’以来,天下振奋!而维新的成绩,更是硕果累累!照这种情势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富国自强梦就可以实现了!”
第十八章 戊戌维新(四)
康有为也感慨地说:“这都是因为我们遇上了一位好皇上!没见皇上之前,我从传言中,只道皇上真个是懦弱封闭,俯仰由人。待君臣相见并一番深谈后,我才知道皇上不但是天纵英明,而且思虑高远,意志坚强。那一片忧国忧民之心,更是令人感动!你们看从变法伊始到现在,每天从大内发出的上喻都达一两件,这可是本朝从来未有过的啊!”
梁启超:“皇上奋发图强,我们更应该竭尽心血。不过新政来源,几乎全部出于我们手中,这确是能让人引以为自豪的!”
康有为:“对了,我们一定要抓住大好时机,扩大影响,让我们的维新学说成为天下的指导!”
梁启超:“可不服气的也大有人在啊!”
康有为皱起眉头,“卓如你提醒了我,越是顺利,我们越不能掉以轻心!要注意有没有人阻挠新政,搞我们的鬼!”
一个弟子马上接话道:“怎么没有?礼部尚书许应骙就是一个!”
康有为浑身一机灵,忙问:“许应骙!他怎么啦?”
弟子:“皇上已下达了在科举中要开设‘经济特科’的圣旨,可许应骙却公开在礼部大堂上叫嚷‘开设经济特科无益!’,对圣旨心怀不满……”
康有为:“还有吗?”
弟子:“学生暂且就知道这一条……”
康有为:“这一条也就够了!杀鸡吓猴,就拿礼部开刀!”
他咬着牙说,“礼部满、汉两个尚书,满人怀塔布,汉人许应骙,都不是好东西!这个许应骙,说起来还是我的同乡,可当年我三番五次拜谒他,他都拒之不见,好像生来就要和我做对头。和我做对头不要紧,和新政做对头我就饶不了他!卓如!”
梁启超:“在!”
康有为:“你把御史杨锐找来,让他上折子,参倒许应骙!”
……
勤政殿,气氛紧张。
光绪沉着脸端坐在龙椅上。
文武大臣们一个个提心吊胆注视着眼前的争斗。
礼部尚书许应骙气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面对着弹劾他的杨锐。
杨锐激烈地指责着他说:“你在礼部大堂公开叫嚷‘经济科无益’,难道你不知道开设经济科是皇上的旨意吗?皇上担心经济方面的人才太少,所以想着怎样培养这方面的人才,而你许应骙却嫌经济方面的人才太多,所以想方设法遏制他们,你这样和皇上作对,究竟是何居心?还有,皇上颁布的各项新政,你都多方阻挠,这又是为了什么?”
许应骙身子颤抖着说:“你,你这是凭空捏造,血口喷人!”
光绪冷冷地说:“你说他凭空捏造,那你就明白回奏,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许应骙跪下,叩了个头,直起身子,说:“回奏圣上,开设经济特科,是臣与李鸿章等人很早的时候就议定了,再请示皇上批准的。如臣有异议,可以当时就提出,怎么会是臣请求皇上批准的事情,皇上批准以后,臣又来反对呢?此其一。其二,说臣对皇上颁布的各项新政,多方阻挠,可他杨锐忘了,最近下达的所有新政改革明谕,除了经济特科一事,都不属礼部所管,臣就是想阻挠,也够不着哇!”
他此言一出,大臣中有人竟忍俊不禁,吃吃笑出声来,大殿里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许多。
光绪脸上有些下不来,又不便发作,只得逼问一句:“这么说,你许应骙是一点错处也没有了?”
许应骙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光绪对杨锐他们的偏袒之意,不禁委屈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冲动地说:“臣当然有错处!杨锐的折子是代康有为递的,而臣错就错在当初不该得罪康有为,说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品行不端,鄙夷他的为人!”
光绪极力抑制着自己,语气尽量缓和地说:“你这是批评朕用人失察吗?”
许应骙叩头道:“臣不敢,臣绝无此意!臣只是觉得康有为他们不该将个人意气带到庙堂之上来。臣自问数十年来,讲求西法,物通人才,是坚决主张维新变法的。如果这样还不能见容于人,那么臣只有请求圣上开恩,让臣辞去这礼部尚书之职,回广东老家去!”
杨锐在一旁大声呵斥道:“许应骙,你想要挟皇上么?”
光绪连连冷笑道:“朕不怕他要挟!朕若是怕要挟的,也就不配坐在这里了!”说着,一指许应骙,愤怒地说,“朕就不相信,朕诏定天下,独独诏定不了你?”
大臣们没有想到光绪会如此愤怒,早吓得黑压压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吭。
许应骙:“臣触怒天颜,罪该万死……”
他抬起头来,已是满面泪水。
光绪见他这样子,心却软了,语气也和缓许多,“许应骙,你本来是个勤慎尽职的,却怎么糊涂了,生出这么多枝节来呢?也罢,这件事朕今儿个就不追究你了,但你以后不得再犯糊涂,更不得与新政、与康有为他们过不去,听见了吗?”
许应骙不敢再分辩,叩头道:“听见了,臣叩谢皇上不究之恩!”
一场风暴似乎被化解了……
散朝了,表情各异的大臣们纷纷从殿内走出来。
好些个大臣走在许应骙身边,以一个手势,一个眼神,表达对他的同情。
同为礼部尚书的满大臣怀塔布,怒视着杨锐几个人从面前经过,狠狠啐了一口!
杨锐站住,涨红着脸,就欲理论。
第十八章 戊戌维新(五)
整个礼部大堂乱成了一锅粥!
突然,在一旁叫骂着,指挥手下将刘光第往外拖的怀塔布眼睛望着门口,呆住了。
人们循着他的目光往门口望去,也呆住了!
光绪身后跟着两个太监,脸色铁青地走进来。
许应骙首先醒悟,连忙跪下道:“臣等恭迎圣上!”
怀塔布等所有的人也慌忙一齐跪下。
光绪板着脸,站在大堂中间,看着跪在他身边的满满一屋子大小官员,气得浑身颤抖问道:“这是礼部大堂呢,还是市井无赖的斗殴场所?”
怀塔布叩头道:“禀皇上,这都因刘光第咆哮堂署,无理取闹而引起!”
刘光第:“皇上……”
光绪摆手制止他,“你先不要说,朕早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回过头,他问怀塔布,“你说刘光第因何咆哮堂署?”
怀塔布心虚地说:“他……”
光绪冷笑道:“朕早有明谕,一体官民,皆可上书言事,任何人不得阻挠,可你们礼部堂官,却故意从中作梗!你们是不是以为朕软弱可欺?朕的话你们可以不听?你们是不是以为你们都是一二品大员,朕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如果那样,你们就错了,彻底错了!朕要明白告诉你们,告诉天下人,凡反对变法阻挠新政者,朕决不姑息!”
说着,他抬起头,大声道:“传朕旨意,着即革去怀塔布、许应骙等礼部六堂官职务,交部议处!刘光第忠勇可嘉,赏四品顶戴,为礼部主事。”
太监:“嗻!”
所有的人都被震慑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消息传到南海会馆,康有为喜形于色,“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他对梁启超和弟子们说:“罢黜礼部六堂官,是皇上自亲政以来第一次在重大事情上行使权柄,也是自宣布变法以来以霹雳手段给那些顽固守旧者当头一棒!沉舟侧畔千帆过,我们登入庙堂,号召天下的时候指日可待了!”
梁启超却有点担心,“不知太后将会如何反应?”
康有为:“她不是说过只要不动祖宗的牌位,一切都由皇上做主吗?自食其言,她得顾忌她在天下人前的面子。而且我觉得皇上此举既是在试探太后,也表明了他不甘受人制约,要做一代有为君主的决心和魄力,这是令我们欢欣鼓舞的呀!”
……
颐和园东门,大门紧闭。
怀塔布和他的妻子率府内家眷数十人,在门外跪了一片。
怀塔布和他的妻子都可怜兮兮地哭着。
颐和园乐寿堂,慈禧几乎是生气地对着李莲英说:“不见,就是不见!我早说过,不要大事小事,动不动就来找我。你们让我安安心心过几天消停日子好不好?”
大门开了,李莲英走出来。
怀塔布等人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李莲英:“太后老佛爷懿旨:太后老佛爷说,‘不见,就是不见!我早说过,不要大事小事,动不动就来找我。你们让我安安心心过几天消停日子好不好?’”
怀塔布他们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
军机处,铺炕和桌子上,奏折书信堆得像座小山。
光绪一件件翻看着,神情愈来愈激动,猛然,他将一份奏折往桌子上一拍,震怒地问道:“这么多好的奏折条陈,你们身为军机大臣,为什么不及时上奏?”
几位军机大臣讪讪的,谁也不吭声。
光绪更加恼怒,厉声道:“问你们话呢!”
军机大臣刚毅翻着眼白道:“人手少,忙不过来。”
光绪听了不禁冷笑道:“想占军机处这个位置,你们惟恐人多,办起事来,你们又说人手太少,朕倒要看看,你们对推行新政这样一味地搪塞拖延,到底打什么主意?”
刚毅说:“皇上这话臣不敢领受,皇上要推行新政,做臣子的只有遵旨照办,否则怀塔布他们就是前车之鉴,哪里还敢打什么主意?”
光绪愤怒了,指着刚毅道,“刚毅你不要太嚣张!朕知道你们对朕已是切齿的痛恨,但朕要正告你们,时至今日,朕早已不顾利害,誓死以殉社稷!”
当今天子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来,就是刚毅等再怎么有恃无恐,也不禁惶悚跪下,叩头道:“圣上息怒,臣等知罪了!”
光绪余怒未息,继续道:“你们既然不肯办事,那好,朕要肯办事的来!”
风雨交加。摇曳的烛光下,光绪奋笔疾书:
“御史杨锐、礼部主事刘光第、内阁候补中书林旭、江苏候补知府谭嗣同均着赏加四品卿衔,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参预新政事宜。”
殿外,雷声隆隆,那雨下得昏天黑地……
第十九章 斗蟋蟀(一)


所谓军机处,是养心殿附近几间不起眼的平房,与旁边巍峨高大的皇宫一对照,显得矮小寒酸。
房子虽然矮小,门上挂着的白木牌“误入军机者斩”六字,却将森严毕呈。
已是日上三竿,刚毅才摇摇摆摆朝这里走来。
像是约好了一样,其他几名军机大臣也都是姗姗来迟。
几个人相遇在白木牌下,不觉会心一笑。
刚毅故意对一个鬓发皆白的老臣说:“王大人,你看太阳升起多高了,你才来值班,是不是对皇上训饬不满哪?”
王军机呵呵一笑:“我哪里敢对皇上不满!实在是老了,手脚有些不便,因此来迟。刚大人你才六十多岁,在我们几个军机大臣间年纪最小,你怎么也来得这样迟嘛?”
另一个满军机从旁打趣道:“你还不知道啊?刚大人新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夜夜风流,身子骨被淘空了,早上怎么起得来哟!”
几个人一阵大笑。
刚毅得意地说:“还真不是自夸,我这个小妾呀,长得如花似玉且不说,床上更有一个别的女子没有的妙处……”
“什么妙处?”几个军机大臣都来了兴趣,齐声问道。
刚毅瞥一眼不远处守卫的戈什哈,故作神秘道:“这可是秘不外传的事,在这外面讲,不怕别人听了去?”
王军机笑道:“刚大人是说到里边去讲?”
满军机恍然大悟:“对对,里边最机密,任谁也听不去!”
另一个汉军机说道:“这叫做,军机处内说机密,且将房事作军事!”
几个人笑着走进屋里。
他们几个进得屋来,一齐呆住了!
屋里的木炕上,方桌旁,已经坐了四名中青年官员,神情严肃而专注,有的在看奏折,有的在批公文。
几个军机大臣走进来时,他们甚至没人抬头看一眼。
刚毅最先醒过神来,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军机处?”
四个官员根本不理睬他。
刚毅喊道:“来人呀!”
门外守卫的戈什哈应声跑进来。
刚毅:“给我把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拉出去,斩了!”
戈什哈:“大人,斩不得,他们是皇上才任命的军机章京。”
原来如此!几个军机大臣一下子觉得心里满不是滋味。
王军机沉下脸,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样子教训道:“你们虽然是皇上委派的章京,但毕竟是来服侍我们,给我们打下手的。怎么见了我们进来竟敢不理不睬?你们也太不懂规矩了吧?还有,军机处这木炕木凳,虽然简陋,却是无比尊贵,除了我们几个军机大臣,任他王公贵族也不敢坐的,你们居然大大咧咧坐在这里……”
任他唠唠叨叨教训,几个章京依然低头办他们的事,偶尔还会小声交换一下意见,就当没人在旁边一样。
刚毅火冒三丈,一步跨过去,对桌边一个黧黑面膛,三十七八岁的章京喝道:“起来!”
那章京抬起头,刚毅这才发现他目光炯然,如火灼人。
刚毅:“叫你起来,你听见没有?”
那章京将桌上的奏折轻轻一推,坐正身体:“我为什么要起来?”
刚毅:“这个位子是你坐的吗?”
那章京:“不是我坐的,谁坐?”
刚毅:“本大臣坐的!”
那章京:“坐着不干事,占着位子又有什么用?”
不光是刚毅,其他几个军机大臣脸色都陡然变了!
“放肆!”刚毅咆哮道,伸手就来拽那章京。
那章京轻轻抬手一格,刚毅便觉得自己手臂一阵酸麻,垂了下来。
刚毅本是极蛮横之人,哪曾吃过这种亏?当下蛮脾气上来,将外面的朝服一脱,袖子一捊,就准备扑上去打架!
几个军机大臣给他助威道:
“揍他!”
“简直反了天了!”
而另三个军机章京见这情势,噌地同时站起,欲上前来。
只见那位章京伸手拦住他们,笑道:“不劳诸位,我谭嗣同一人奉陪刚大人足矣!”说着,推开椅子,站定了一个架势,等着刚毅。
刚毅见状,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指着谭嗣同说:“你就叫谭嗣同?好,我认识你了!”往外便走。
王军机喊住他:“刚大人哪里去?”
刚毅吼道:“从雍正爷设立军机处算起,到现在也有一百五十年了,哪曾见过四品的军机章京,反骑到了一品军机大臣头上的道理!爷受不了这个气,回家抱孩子去!”
王军机:“不能走,走了人家正求之不得!”
满军机:“对,不走,要闹就闹个够!看能把爷们咋办?”
吼着、嚷着,他们竟恨恨地坐下来。
几个章京见这情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四十二岁的杨锐在章京中年纪最大,便走上前去,正色道:“诸位大人放心,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抢大人们的位置的。杨锐奉劝诸位大人,以朝廷为念,以维新变法大计为念,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否则,天颜震怒,会有什么后果,就很难说了!”
汉军机道:“能有什么后果?皇上总不能把咱们全撤了?”
二十四岁的林旭一下顶了回去:“难说!皇上对阻挠推行新政者,是决不会手软的!”
王军机站起来,颤巍巍指着林旭说:“你休要诬陷于人!我们什么时候阻挠过推行新政了?”
第十九章 斗蟋蟀(二)
“那你们看看这个!”谭嗣同把一份折子摔过来说,“这份训饬两广总督谭仲麟的折子,皇上已批示几天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发下去?”
王军机一愣:“这个,这个……军机处的银印锁在这柜子里……”他指着墙边一个大柜,“而开柜的钥匙又由礼亲王掌管,而礼亲王呢,这一晌又病了,折子未盖军机大印,总不能发出吧?”
谭嗣同冷冷地说:“王大人找的好由头!我问你,倘若是发生了战争,你也能够以此推托吗?”
满军机:“这怎么可以和战争相比?”
一直没说话的刘光第插上来说:“这就是一场战争!”
王军机以为抓住了话柄,汹汹质问:“你说这是战争,敌人是谁?”
刘光第:“谁顽固守旧,反对新政,谁就是敌人!”
刚毅跳起来说:“爷就顽固了!守旧了!怎么的?你敢咬下爷一根毛!”
谭嗣同一拍桌子,指着刚毅怒斥道:“刚毅!你自重些!好歹你也是一品军机大臣,怎么竟是这副嘴脸?这种德性?你以为你咆哮暴跳,我们就会怕了你?告诉你,我等上承圣意,下为苍生,你就是一头恶虎,也要敲掉你几根牙!”
激烈地争吵传出门外,吓得那些太监和侍卫一个个战战兢兢、面容失色……

天津,已是深夜时分,昏黄的灯光下,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府前的方砖地坪空旷而寂静。
门洞的暗影里,几个带刀的戈什哈如钉子般鹄立。
突然,一辆马车朝这边驶来,车声橐橐在深夜格外惊心。
几名戈什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将手按紧刀柄。
马车驶到总督府大门前才停下。
车帘掀开,下来好几个人,径直就往门口闯。
戈什哈执刀拦住,低声喝问:“什么人?”
前面一人道:“京师来的,找你们荣大人。”
戈什哈:“荣大人已安歇,有什么事你们明天再来。”
前面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睡了你们把他叫起来,把这张名帖交给他。他若责怪你们有我担着!”
听他说话的口气,再看他的举止派头,戈什哈不敢怠慢,连忙让一人进去禀报。
后堂的窗子内灯光一下子亮了。
荣禄一边披着衣服匆匆往外走,一边问戈什哈:“他们等了很久吗?”
戈什哈:“不久,他们一到奴才就赶快禀报大人来了。”
总督府大门口,荣禄执着怀塔布的手,诧异地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到天津来了?”
“不光他,还有我呐!”怀塔布身后暗影处,一个人说。
借着昏黄的灯光,荣禄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更加惊诧:“刚毅大人,你们两个怎么……”
怀塔布凑在他耳边说:“进去再说……”
后堂,漏夜更残,三人的密谈紧张地进行着。
刚毅:“你想想,四章京大闹军机处,这是本朝从未有过的骇人听闻的事,我去找老佛爷,她还是不肯见我!实在没法子,朝里一些大臣元老一商量,就推举我们俩找你来了。”
怀塔布:“我就纳闷,皇上一意孤行,太后老佛爷却不闻不问。莫非她老人家真的想撒手不管,就在园子里颐养天年了?”
荣禄:“太后的确是这样想的。”
刚毅:“她就不怕皇上把她怎样?”
怀塔布:“这个说实话,我们这位皇上,你就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老佛爷怎么的吧!”
刚毅冷笑道:“你小看皇上了!他今天敢撤掉你礼部六堂官,敢让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夺军机大权,明天康有为一撺掇,你能担保他不向太后老佛爷下手?”
荣禄沉吟:“你说得对,要让太后老佛爷感觉到这个危险!”
怀塔布:“皇上会向她下手?你说出大天来,她老人家也不会相信嘛!”
荣禄:“不用我们说,让康有为他们来做。”
刚毅:“仲华,你就别兜圈子了,该怎么样?你就直说!”
荣禄:“我的意思是要两头做文章,这头,要让太后在园子里的清闲日子过不成,感觉到危险的确一步步在向自己逼近,这样,她老人家才会下决心;那头,要引诱康有为他们一步步篡夺权力,最后,迫不及待地铤而走险。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怀塔布兴奋地说:“好,仲华你再说详细点!”
……
浏阳会馆,剑挂床头,琴置几上,谭嗣同将自己的住处题为“莽苍苍斋”。
康有为一进屋就兴奋地说:“复生,你们干得好哇!一入军机,就把那些家伙打了个落花流水!”
谭嗣同:“这都是老师指导得好!”
康有为:“我从未教过你,你却口口声声尊我为老师,实在叫我惭愧。”
谭嗣同:“嗣同虽然没有得到老师亲为授业,却因敬仰老师的道德文章,一直以老师私淑弟子自许的。”
康有为:“这更让我惭愧了!唉,你们的老师没有用,虽蒙皇上信任,却于仕途上毫无进步,怎么好带着你们去完成维新大业啊!”那语气竟有些酸酸的了。
一旁的梁启超插言道:“孔子没有官职,天下都奉行他的学说;老师官职虽低,但仅就四位新军机章京而言,皆是康门弟子,老师难道不因此感到欣慰吗?”
康有为:“说得也是,复生啊,你们几个奉恩诏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参与新政事宜,这就好比是唐朝的参知政事,是四位新宰相呀!”
第十九章 斗蟋蟀(三)
谭嗣同:“老师却是举世公认的维新领袖,足可以号召天下的。”
康有为不禁露出笑容,“嗨,不说这些了。”他的目光忽然被案几上那具古琴所吸引。
那琴造形古朴,琴身上镌刻着泥金楷书“崩霆”二字。
康有为问道:“琴名‘崩霆’,想必有些来历?”
谭嗣同:“这还是那年在浏阳,雷电将我家院子里一棵约六丈高的梧桐树劈倒了,我用树的残干,做成了这具琴。”
梁启超:“复生还应该有所寓意吧?”
谭嗣同凝重地说:“雷电劈倒了它,是要我来成全它!我将它做成这具古琴,让它铿锵之声长留天地,才不枉了它的良质美才!”
说着,他伸出手指,在琴弦上轻拨几下,立即,空气都似乎铿锵作响。
康有为不禁叹道:“剑胆琴心,这句话只有复生当得!”
梁启超也说:“今日就请复生兄弹奏一曲,如何?”
谭嗣同:“嗣同敢不遵命?”
说着,他取过琴来,置于膝上,左手轻抚,右手微扬,正要弹奏,杨锐一头撞进屋来。
杨锐:“复生!啊,正好老师和卓如也在……”
谭嗣同:“什么事这样慌张?”
杨锐:“昨天晚上,刚毅、怀塔布去了天津!”
康有为:“找荣禄?”
杨锐:“对,在这之前他们又去找了太后,可太后还是不见。于是他们就去了天津,据说与荣禄密谋了一夜。可惜内容不得而知。”
梁启超:“不管他们密谋些什么,擒贼先擒王,上折子,打掉荣禄再说!”
康有为:“不,先打李鸿章!”
几个人都一惊。
杨锐:“老师怎么突然扯到李鸿章身上来了?他现在正出洋考察,并未介入当前维新与守旧两派的争斗之中来啊!”
谭嗣同也说:“何况他就剩一个总署大臣的虚职了,撤了也没什么意思呀!”
康有为拈须笑道:“要的就是这个没意思!你们想,荣禄现在手握兵权,又是太后面前红得发紫的人物,要打掉他,谈何容易?而李鸿章,名声很不好,谁都怕沾染他,更不用说替他说话了。”
谭嗣同:“既然这样,我还是那句话,打掉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康有为:“这又变得有意思了!第一,李鸿章虽然是虚职,但他品佚最高,如果他这样高品佚的大员,我们都能通过皇上随意任免,那其他的人更不在话下了!第二,李鸿章一直是太后最信任的人,打他,可以试探太后。太后不管,那说明她是真心归政,或慑于我维新变法的声势不敢管;她若管了这事……”康有为的面色变得严峻起来,低沉地说:“那我们就得放下其他计划,集中力量对付她!”
一番话说得大家的面色都严峻起来。

早晨,一缕阳光照到慈禧脸上,她醒了。
屋里的西洋自鸣钟正好打了八响。
慵慵的,她躺在床上,等着宫女来侍候她洗漱。
但半天都没有动静。
她有些纳闷,撩开纱帐一看,屋子里空荡荡,静悄悄,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景啊!慈禧慌了,大声喊道:“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喊了好几声,几个宫女才慌慌张张跑进来。
一见她们,慈禧大怒,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小蹄子!真是狗胆包天了!连当值的时候都敢不在,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活!”
宫女们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哆嗦,话也讲不全,“老佛爷……饶,饶命,是,是老佛爷自己,说,说……”
慈禧怒火更甚,高声道:“该死的奴婢!居然敢还嘴了……来人呀,小李子!李莲英……”
“奴才在,在……”李莲英连衣服都没穿好,扣着长衫扣子从外面跑进来。
慈禧:“还不给我把这几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杀!”
李莲英:“老佛爷息怒,因何要打杀她们?”
慈禧:“你大总管做的好安排!还有脸问我?告诉你,她们当值时一个也不在!”
李莲英笑了:“她们都是奉了老佛爷旨意,才这样做的啊!”
慈禧:“奉我什么旨意?”
李莲英:“老佛爷忘了?您昨日晚上还特意吩咐来着,说您想尝尝睡懒觉的滋味,不到用午膳的时间,谁也不许叫您……”
慈禧想想也笑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李莲英便对几个宫女,“还跪在那干吗?快侍候老佛爷起床啊!”
几个宫女从奈何桥上捡了一条命回来,连忙从地上爬起,端脸盆的端脸盆,拿牙线的拿牙线,开始侍候慈禧洗漱。
把手浸泡在温水中,慈禧不觉解嘲地对李莲英说:“嗨,我天生一个操心劳累命,放着清闲日子,愣不知道怎么过!”
……
刚刚用完午膳,慈禧便喊:“小李子!”
李莲英:“奴才在。”
慈禧:“平日个这时候,该看折子了。”
李莲英:“该看折子了。”
慈禧:“看完折子再去散步。”
李莲英:“看完三四个折子就去散步。”
慈禧:“有时折子上说的一些朝政什么的,可真烦人!”
李莲英:“可不,是烦人。”
慈禧:“还是如今这样子好。”
李莲英:“这样子是好。”
“啪!”慈禧将手中的茶盅猛地摔得粉碎,大发脾气道:“鹦鹉学舌一样,你什么意思嘛?腻味了?不想和我老太婆罗嗦还是怎么的?一班没良心的奴才!”
所有侍候她用膳的太监、宫女吓得齐刷刷跪倒了一片。
第十九章 斗蟋蟀(四)
只有李莲英,一边跪在地上,不慌不忙收拾着茶盅的碎片,一边说:“老佛爷骂得对!平日里老佛爷可从来不无缘无故发脾气的!终归是奴才们不尽心,才惹得老佛爷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天发几次脾气……”
慈禧听着他话里有话,喝住他:“你给我住嘴!我无缘无故发脾气啦?一天发几次脾气啦?”
李莲英:“其实也不多,打早上起床到现在,您也就发了五六次脾气。”
慈禧一愣,“五六次?我这是怎么啦?”她释然一笑,“我说小李子,恐怕这紫禁城内,也就你一个人敢跟我这样说话!不过呢,也亏你点醒,这一晌,我是闷得慌,心里头总觉得没着没落的!”
李莲英:“老佛爷要想寻点事儿干还不容易?刚毅、怀塔布他们来求见几次了,每次都被奴才挡了驾。这不今天又来了,现如今就在宫门外等着!”
慈禧:“不见!我不能出尔反尔!他们爱等多久等多久!”
李莲英:“对,就让他们干等着吧!”
沉默一会儿,慈禧说:“他们这样死气白赖要见我,又有什么事儿啊?”
李莲英:“也没什么大事,皇上把李鸿章给撤了。”
慈禧一震:“把李鸿章撤了!”
李莲英:“说是康有为上的折子,皇上就允了。”
又是沉默。
慈禧悠悠开口了,“皇上的事,我还是不能管。顶多只能想法子劝劝他!”
……
圆明园,衰草在秋风里抖瑟。
这里,那里,不时听得见蟋蟀鸣叫。
小德子领着几个太监在瓦砾、草丛里寻觅。
一个小太监问小德子:“德公公,咱们内务府奉宸苑不是专门养着蛐蛐吗?怎么还让咱们上这破园子来找呀?”
小德子瞪他一眼说:“你知道个屁!破园子?就这园子里泉水多,地湿,这里产的伏地蛐蛐最善斗了……”
忽然,一阵亮亢的蟋蟀声传来,小德子脸色蓦然变了,他“嘘”一声,让大家噤声,然后循着那叫声,蹑手蹑脚翻开一块石头,猛地扑了上去……
还没等大家看清楚,一只蟋蟀已被他放入手上的小盒子里。
看着那蟋蟀,小德子满脸放光,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们看!极品,这是伏地蛐蛐中的极品呀!你们听,你们听听它的叫声就知道了。”
……
颐乐殿内,蟋蟀声叫成一片。
殿内两侧的长案,摆满了着各种精致、古朴的盆子,蟋蟀声就是从这些盆子里传出的。
长案旁,刚毅手中也捧着一个蟋蟀盆子,对怀塔布说:“都什么时候了,太后老佛爷还有心思斗蛐蛐玩儿?”
怀塔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说都什么时候了?”
刚毅:“我就纳闷,皇上把李鸿章的总署大臣职务都给罢了,老佛爷还是不管!”
怀塔布不阴不阳地说:“反正李鸿章只剩下这一个职务了,罢了就罢了呗!就像我,被皇上把什么职务都给罢了,得,反而能一心一意来侍候太后老佛爷!”
刚毅却是又恨又急地说:“咳,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明摆着,康有为他们也在一步步收拾我们呢!”
怀塔布冷笑道:“谁搞垮谁还不一定哩!”
“说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慈禧已站在他们身后。
刚毅和怀塔布惊得连忙请安道:“老佛爷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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