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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

_12 王德昭(西汉)
  [疏]“《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至“父母焉”。○正义曰:经六章,皆怨役使不均之辞。若指文则“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是役使不均也。“朝夕从事”,是己劳於从事也。“忧我父母”,是由不得养其父母,所以忧之也。经、序倒者,作者恨劳而不得供养,故言“忧我父母”,序以由不均而致此怨,故先言役使不均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笺云:言,我也。登山而采杞,非可食之物,喻己行役不得其事。○杞音起。偕偕士子,朝夕从事。偕偕,强壮貌。士子,有王事者也。笺云:朝夕从事,言不得休止。○偕音皆,徐音谐,《说文》云:“强也。”
  王事靡盬,忧我父母。笺云:靡,无也。盬,不坚固也。王事无不坚固,故我当尽力。勤劳於役,久不得归,父母思己而忧。○盬音古。
  [疏]“陟彼”至“父母”。○正义曰:言有人登彼北山之上者,云我采其杞菜之叶也。此杞叶非可食之物,而登山以采之,非宜矣。以兴大夫循彼长远之路者,云我从其劳苦之役也。此劳役非贤者之职,而循路以从之,非其事矣。所以行役不得其事者,时王之意,以己为偕偕然而强壮。今为王事之子,以朝继夕,从於王役之事,常不得休止。王家之事,无不坚固,使己劳以坚固之。今使忧及於我父母,由久不得归,故父母思己而忧也。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溥,大。率,循。滨,涯也。笺云:此言王之土地广矣,王之臣又众矣,何求而不得,何使而不行!○溥音普。滨音宾。涯,鱼佳反,字又作“崖”。
  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贤,劳也。笺云:王不均大夫之使,而专以我有贤才之故,独使我从事於役。自苦之辞。
  [疏]传“溥人”至“滨涯”。○正义曰:“溥,大”,《释诂》文。《释水》云:“浒,水涯。”孙炎曰:“涯,水边。”《说文》云:“浦,水滨。”《广雅》云:“浦,涯。”然则浒、滨、涯、浦皆水畔之地,同物而异名也。诗意言民之所居民。居不尽近水,而以滨为言者,古先圣人谓中国为九州者,以水中可居曰洲,言民居之外皆有水也。邹子曰:“中国名赤县,赤县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其外有瀛海环之。”是地之四畔皆至水也。滨是四畔近水之处。言“率土之滨”,举其四方所至之内,见其广也。作者言王道之衰,伤境界之削,则云“蹙国百里”,“蹙蹙靡所聘”。恨其有人众而不使,即以广大言之。所怨情异,故设辞不同。王不均大夫之使,不过朝廷,而普及天下者,明其众也。○传“贤,劳”。○正义曰:以此大夫怨己劳於事,故以贤为劳。笺以贤字自道,故易传言王专以我有贤才之故乎?何故独使我也?王肃难云:“王以己有贤才之故,而自苦自怨,非大臣之节,斯不然矣。此大夫怨王偏役於己,非王实知其贤也。王若实知其贤,则当任以尊官,不应劳以苦役。此从事独贤,犹下云‘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恨而问王之辞,非王实知其贤也。”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彭彭然不得息,傍傍然不得已。○傍,希彭反。得已,音以。嘉我未老,鲜我方将。将,壮也。笺云:嘉、鲜皆善也。王善我年未老乎?善我方壮乎?何独久使我也?○鲜,息浅反,沈云:“郑音仙。”旅力方刚,经营四方。旅,众也。笺云:王谓此事众之气力方盛乎?何乃劳苦使之经营四方?
  或燕燕居息,燕燕,安息貌。或尽瘁事国。尽力劳病,以从国事。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笺云:不已,犹不止也。
  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叫,呼。号,召也。○叫,本又作“嘂”,古吊反。号,户报反,协韵户刀反。惨,七感反,字又作“懆”。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鞅掌,失容也。笺云:鞅,犹何也。掌,谓捧之也。负何捧持以趋走,言促遽也。○栖音西。卬音仰,本又作“仰”。鞅,於两反。何,户可反,又音河。捧,芳勇反。
  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笺云:咎,犹罪过也。○湛,都南反。乐音洛。咎,其九反。
  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笺云:风,犹放也。○风音讽。议如字,协句音宜。
  [疏]“或燕燕”至“不为”。○正义曰:三章势接,须通解之,皆具说在注。或不知叫号者,居家用逸,不知上有徵发呼召者。或出入风议,谓间暇无事,出入放恣,议量时政者。或勤者,无事不为者。定本、《集注》并作“议”,俗本作“仪”者,误也。○郑唯鞅掌为异。馀同。○笺“鞅犹”至“促遽”。○正义曰:传以鞅掌为烦劳之状,故云“失容”。言事烦鞅掌然,不暇为容仪也。今俗语以职烦为鞅掌,其言出於此传也,故郑以鞅掌为事烦之实,故言“鞅,犹荷也”。鞅读如马鞅之鞅,以负荷物则须鞅持之,故以鞅表负荷也。以手而掌执物,是捧持之。负荷捧持以趋走也。促遽亦是失容,但本意与传异耳。
 
  《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无将大车》,大夫悔将小人也。周大夫悔将小人。幽王之时,小人众多。
  [疏]“《无将大车》三章,章四句”至“小人”。○正义曰:作《无将大车》诗者,谓时大夫将进小人,使有职位,不堪其任,愆负及己,故悔之也。以将进小人,后致病累,可为鉴戒,以示将来,足明时政昏昧,朝多小人,亦所以刺王也。若然,此大夫作诗,则贤者也,自当择交。既进而悔者,知人则哲,尧尚难之;孔子以圣人之隽,尚改观於宰我;子文以诸侯之良,犹未知於子玉,况大夫非圣,能无悔乎?经三章,皆悔辞也。
 
  无将大车,祇自尘兮。大车,小人之所将也。笺云:将,犹扶进也。祇,適也。鄙事者,贱者之所为也。君子为之,不堪其劳。以喻大夫而进举小人,適自作忧累,故悔之。○祇音支。累,劣伪反。篇末同。本或作“辱”。
  无思百忧,祇自{疒氐}兮。{疒氐},病也。笺云:百忧者,众小事之忧也。进举小人,使得居位,不任其职,愆负及己,故以众小事为忧,適自病也。○{疒氐},都礼反。任音壬。愆,起连反。
  [疏]“无将”至“{疒氐}兮”。○正义曰:言君子之人,无得自将此大车。若将此大车,適自尘蔽於己。以兴后之君子,无得扶进此小人,適自忧累於己。小人居职,百事不幹,己之所举,必助忧之。故又戒后人言:无思百众小事之忧,若思此忧,適自病害於己。○传“大车,小人之所将也”。○正义曰:《冬官·车人》为车有大车。郑云:“大车,平地载任之车。”则此是也。其车驾牛,故《酒诰》曰:“肇牵车牛,远服贾用。”是小人之所将也。○笺“将,犹扶进”。○正义曰:言“将,犹扶进”者,以大车须人傍而将之,是为扶车而进导也。大车比小人,言无扶进比小人也。
 
  无将大车,维尘冥冥。笺云:冥冥者,蔽人目明,令无所见也。犹进举小人,蔽伤己之功德也。○冥,莫庭反,又莫迥反。令,力呈反。无思百忧,不出于颎。颎,光也。笺云:思众小事以为忧,使人蔽闇不得出於光明之道。○颎,古迥反,沈又古顷反。
  无将大车,维尘雍兮。笺云:雍,犹蔽也。○雍,於勇反,字又作“壅”,又於用反。无思百忧,祇自重兮。笺云:重,犹累也。○重,直龙反,又直用反。
  《无将大车》三章,章四句。
 
  《小明》,大夫悔仕於乱世也。名篇曰《小明》者,言幽王日小其明,损其政事,以至於乱。
  [疏]“《小明》五章,上三章章十二句,下二章章六句”至“乱世”。○正义曰:《小明》诗者,牧伯大夫所作,自悔仕於乱世。谓大夫仕於乱世,使於远方,令己劳苦,故悔也。首章笺云:“诗人,牧伯之大夫,使述其四方之事。”然则牧伯大夫,使述其四方之事是常。今而悔仕者,以牧伯大夫虽行使是常,而均其劳逸,有期而反。今幽王之乱,役则偏苦,行则过时也。故“我事孔庶”,笺云“王政不均,臣事不同”,是偏苦也。“岁聿云莫”,笺云“乃至岁晚,尚不得归”,是过时也。偏当劳役,历日长久,故所以悔也。经五章,皆悔仕之辞。虽总为悔仕而发,但所悔有意,故首章言“载离寒暑”,以日月长久,是悔仕。笺因其篇初,故言“遭乱世劳苦而悔仕”。三章言其“自诒伊戚”,是忧恨之语,故笺云“悔仕之辞”。其实皆悔辞也。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笺云:明明上天,喻王者当光明。如日之中也。照临下土,喻王者当察理天下之事也。据时幽王不能然,故举以刺之。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艽野,远荒之地。初吉,朔日也。笺云:征,行。徂,往也。我行往之西方,至於远荒之地,乃以二月朔日始行,至今则更夏暑冬寒矣,尚未得归。诗人,牧伯之大夫,使述其方之事,遭乱世劳苦而悔仕。○艽音求。更音庚。心之忧矣,其毒大苦。笺云:忧之甚,心中如有药毒也。○大音泰。念彼共人,涕零如雨。笺云:共人,靖共尔位以待贤者之君。○共音恭。注下皆同。
  岂不怀归?畏此罪罟。罟,网也。笺云:怀,思也。我诚思归,畏此刑罪罗网,我故不敢归尔。○罟音古。
  [疏]“明明”至“罪罟”。○正义曰:言明明之上天,日中之时,能以其光照临下土之国,使无幽不烛,品物咸亨也。以喻王者处尊之极,当以其明察理於天下之事,然无屈不伸,劳逸得所也。今幽王不能然,闇於照察,劳逸不均,令己独远使。言我行往之西方,至于艽野远荒之地。其路之长远矣,以二月初朔之吉日始行,至于今则离历其冬寒夏暑矣,尚不得归。其淹久如此,故我心中之为忧愁矣。其忧之甚,则如毒药之大苦然。由仕於乱世,以致如此,故困苦而悔之。念彼明德供具贤者爵位之人君,欲往仕之而不见,涕泪零落如雨然。虽时无此人,恨本不隐处以待之也。又言己劳苦之状。我岂不思归乎?我诚思归,但畏此王以刑罪罗网我,我恐触其罗网而得罪,故不敢归耳。○笺“明明”至“以刺之”。○正义曰:言照临,故知有日,日之明察,唯中乃然,故云王者光明,当如日中之照也。昭五年《左传》曰:“日上其中。”《易·丰卦·彖》曰“王宜日中,以王明之光照临天下,如日中之时”,是也。必责王令明如天日者,以王者继天理物,当与日同,故《易》曰“大人与日月合其明”,是也。○传“艽野”至“朔日”。○正义曰:野是远称,艽盖地名。言其历日长久,明当至於远处,故言远荒之地。《尔雅》“四海之外远地谓之四荒”,言在四方荒昏之国也。此言荒者,因彼荒是远地,故言荒为远辞,非即彼之四荒也。何则?牧伯之大夫,行其所部而已,不得越四海而至四荒也。言荒者,若微子云“吾家耄逊于荒”,谓在外野而已。此言二月朔而始行,下章郑以四月而至,假令还以朔到,尚六十日也。以日行五十准之,则三千里矣。州之远境,容有三千,但述职之行,有所过历,不知定日几里也。以言初而又吉,故知朔日也。君子举事尚早,故以朔为吉。《周礼》正月之吉,亦朔日也。○笺“诗人,牧伯之大夫”。○正义曰:知者,以言“我征徂西,至于艽野”,是远行巡历之辞。又曰“我事孔庶”,是行而有事,非征役之言,是述事明矣。述事者,唯牧伯耳,故知是牧伯之下大夫也。若然,王之存省诸侯,亦使大夫行也。知此非天子存省诸侯使大夫者,以王使之存省,上承王命,適诸侯奉使有主,至则当还,不应云“我事孔庶”,岁莫不归,故不以为王之大夫也。牧伯部领一州,大率二百一十国,其事繁多,可以言“孔庶”也。前事未了,后又委之,可以言“政事愈蹙”也。如此,则为牧伯之大夫,於事为宜故也。且牧伯之大夫,不在王之朝廷,今而为王所苦,所以於悔切耳。然则牧伯大夫自仕於牧,非王所用,而言悔仕者,此之劳役,山王所为,故曰“幽王不能”。征是者王,而使己多劳,故怨王而悔仕也。言牧伯者,以牧一州之方伯谓之牧伯,然单言之直牧耳。此言述职之大夫,则容牧下二伯之大夫,不必专侯牧之伯一人而已。○笺“共人”至“之君”。○正义曰:下云“靖共尔位”,与此“共人”文同。此大夫悔仕,於乱世则思不乱,而明德者仕之,故为以待贤者之君也。若然,此大夫所恨,恨幽王之恶遍被天下。土无二王,不得更有天子,然则“靖共尔位”之君,当世之所无矣。而云念之者,此大夫自悔,本应坐待明君,不当事於朝廷。今仕而遇乱,追念昔时,言我本应待彼共人,无故冒此乱世而涕零耳。非谓当时有贤君可念也。下章“靖共尔位,正直是与”,劝友使听天任命,不汲汲求仕。於时亦无明君可令友往仕之,正劝待之耳。此所念者,亦念其当待之,非当时有可念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莫。除,除陈生新也。笺云:四月为除。昔我往至於艽野,以四月,自谓其时将即归。何言其还,乃至岁晚,尚不得归。○除,直虑反,如字。若依《尔雅》,则宜馀、舒二音。莫音暮。注及下同。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惮,劳也。笺云:孔,甚。庶,众也。我事独甚众,劳我不暇,皆言王政不均,臣事不同也。○惮,丁佐反,徐又音但,亦作“瘅”,同。念彼共人,睠睠怀顾。笺云:睠睠,有往仕之志也。○睠音眷。
  岂不怀归?畏此谴怒。
  [疏]“昔我”至“谴怒”。○毛以为,大夫言:昔我初往向艽野之时矣,日月方欲除陈生新,二月之中也。於我初发,即云何时云其得旋归乎?望得早归也。今乃岁月遂云已暮矣,而尚不得归。其时朝廷大夫多得闲逸,念我独忧众事兮,我事甚繁众也。由此心之忧愁矣。以事多劳,我不得有闲暇之时。忧苦如此,悔仕於乱,故念彼靖共尔位之人,睠睠然情怀反顾,欲往仕之。恨不隐以待,而遭此劳也。既遭此苦,岂不思归乎?我诚思归,畏此谴怒而不敢归耳。○郑唯方除为异。言往至於艽野之时,四月中也。於时而望旋反。馀同。○传“除,除陈生新”。○正义曰:上云“二月初吉”,谓始行之时,故言除陈生新,二月也。下章云“日月方奥”,传曰“爰”,即春温,亦谓二月。○笺“四月”至“不得归”。○正义曰:“四月为除”,《释天》文。今《尔雅》“除”作“余”。李巡曰:“四月万物皆生枝叶,故曰余。余,舒也。”孙炎曰:“物之枝叶敷舒然。”则郑引《尔雅》,当同李巡等。除、余字虽异,音实同也。“方除”之下,即云“曷云其还”,是至即望归,故云“至于艽野,以四月,自谓其时将即归也”。言“岁聿云莫”,是未归之辞。若岁莫得归,不须发此言矣,故云“乃至岁晚,尚不归也”。凡言往矣,似是始行之辞。此得为往到艽野者,往者,从此適彼之辞,在此言之为始行,据彼言之为往到。自“岁聿云莫”以下,皆是在彼之辞,故谓初到彼地为往矣。易传者,以行之思归,当至所往之处乃可还,不应发始已望归也。又下章云“日月方奥”,文与此同。《洪范》庶征,“曰燠曰寒”,寒为冬,则燠为夏矣。若毛以方燠为二月之初,则接於正月之末,时尚有霜,不可云燠。且《尔雅》称四月为除,故据以易传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奥,爰也。○奥,於六反。暖音暄,又奴缓反。曷云其还?政事愈蹙。岁聿云莫,采萧穫菽。蹙,促也。笺云:愈,犹益也。何言其还,乃至於政事更益促急,岁晚乃至采萧穫菽尚不得归。○蹙,子六反。获,户郭反。菽音叔。心之忧矣,自诒伊戚。戚,忧也。笺云:诒,遗也。我冒乱世而仕,自遗此忧。悔仕之辞。○遗,唯季反。下同。冒,莫报反,又亡北反。念彼共人,兴言出宿。笺云:兴,起也。夜卧起宿於外,忧不能宿於内也。岂不怀归?畏此反覆。笺云:反覆,谓不以正罪见罪。○覆,芳福反。注同。
  嗟尔君子!无恒安处。笺云:恒,常也。嗟女君子,谓其友未仕者也。人之居,无常安之处。谓当安安而能迁。孔子曰:“鸟则择木。”○处,昌虑反。
  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穀以女。靖,谋也。正直为正,能正人之曲曰直。笺云:共,具。式,用。穀,善也。有明君谋具女之爵位,其志在於与正直之人为治。神明若祐而听之,其用善人,则必用女。是使听天乎命,不汲汲求仕之辞。言女位者,位无常主,贤人则是。○治,直吏反。祐音又,本或作“右”,又作“佑”,并同。
  [疏]“嗟尔”至“以女”。○正义曰:大夫既自悔仕乱,又戒朋友,恐其仕不择时,还同己悔,故嗟叹而深戒之。嗟乎!汝有德未仕之君子,人之居,无常安乐之处。谓不要以仕宦为安。汝但安以待命,勿汲汲求仕,当自有明君谋具汝之爵位,其志在於正直之人,於是与之为治者。此明君能得如是,为神明之所听祐之,其用善人,必当用汝矣。勿以今乱世而仕也。言神之听之者,明君志与正直,故为神明听祐而用善人。用其善则国治,是神明祐之。○笺“嗟女”至“择木”。○正义曰:以此大夫悔而戒之,下言“式穀以汝”,是知未仕者。无常安之处,谓隐之与仕,所安无常也。“安安而能迁”者,无明君,当安此潜遁之安居。若有明君,而能迁往仕之,是出处须时,无常安也。必待时而迁者,孔子曰“鸟则择木”,犹臣之择君,故须安此之安,择君而能迁也。“安安而能迁”,《曲礼》文也。孔子曰“鸟则择木”,哀十一年《左传》文。○传“靖,谋”至“曲曰直”。○正义曰:“靖,谋”,《释诂》文也。襄七年《左传》公族穆子引此诗乃云:“正直为正,正曲为直。”此传解正直,取彼文也。彼杜预注云:“正直为正,正已之心。正曲为直,正人之曲也。”取此为说。《论语》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是直者能正人之曲也。○笺“是使”至“则是”。○正义曰:人之穷达,在於上天。贵贱生死,命皆先定。故子夏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是上天之命,定於冥兆,非可以智力求,非可以进取得。《易》称“君子乐天知命”,为此也。大夫身遭困厄,悔於进仕,劝友修德以待贤君。此诗是令其友听天之处分,任命之穷达,不汲汲求仕之辞也。又爵位是君所设,官非其友之物,而此诗谓之“尔位”,故又解言汝位者,以“位无常主,贤人则是”也。其友贤者,有此位分,故谓之汝位也。
 
  嗟尔君子!无恒安息。息,犹处也。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介、景皆大也。笺云:好,犹与也。介,助也。神明听之,则将助女以大福。谓遭是明君,道施行也。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整理 明月奴□制作 真 如□发布  
 
《毛诗正义》
卷十三 十三之二
 卷十三 十三之二  
  《鼓锺》,刺幽王也。
  [疏]“《鼓锺》四章,章五句”至“幽王”。○正义曰:毛以刺鼓其淫乐,以示诸侯。郑以为作先王正乐於淮水之上。毛、郑虽其意不同,俱是失所,故刺之。经四章,毛、郑皆上三章是失礼之事,卒章陈正礼责之。此刺幽王明矣。郑於《中候》、《握河》注云“昭王时,《鼓锺》之诗所为作”者,郑时未见《毛诗》,依三家为说也。
 
  鼓锺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幽王用乐,不与德比,会诸侯于淮上,鼓其淫乐,以示诸侯。贤者为之忧伤。笺云:为之忧伤者,嘉乐不野合,牺、象不出门。今乃於淮水之上,作先王之乐,失礼尤甚。○将,七羊反。汤音伤。比,毗志反。为,于伪反。下同。牺象,素何反,皆樽名,王音羲。
  淑人君子,怀允不忘。笺云:淑,善。怀,至也。古者,善人君子,其用礼乐,各得其宜,至信不可忘。
  [疏]“鼓锺”至“不忘”。毛以为,言幽王会诸侯於淮水之上,鼓其淫乐以示之。鼓击其锺而声将将然,其傍淮水之流汤汤然。於淮上作乐,以示诸侯,而其乐不与德比,故贤者为之忧结於心,且复悲伤,伤其失所也。故相念古人,言古之善人君子,其用礼乐得宜者,至实信然不忘也。“至信”俱言其实然耳。郑唯以为正乐为异,其文义则同。○传“幽王”至“忧伤”。○正义曰:王者象功成以作乐,其意与道德和比。今幽王用乐,不与德比者,正谓鼓其淫乐是也。毛直言淫乐,不知以何为淫乐。王基曰:“所谓淫乐者,谓郑、卫桑间濮上之音,师延所作新声之属。”王肃云:“凡作乐而非所,则谓之淫。淫,过也。幽王既用乐不与德比,又鼓之於淮上,所谓过也。桑间濮上,亡国之音,非徒过而已。”未知二者谁当毛旨也。言会诸侯淮上者,以淮远於京师,非王常行之处,不应远適淮上,独自作乐。明其有会聚而作之,故知会诸侯也。○笺“为之”至“尤甚”。○正义曰:“牺、象不出门,嘉乐不野合”,定十年《左传》孔子辞也。服虔云:牺、象,飨礼牺尊、象尊也。嘉乐,锺鼓之乐也。引此者,以野尚不可,今乃於淮水之上作先王之乐,失礼尢甚大也。与彼文倒者,以证乐事,故先言乐也。传言“淫乐”,笺易之为“先王之乐”者,以卒章所陈是先王正乐之事,举得正以责王,明是王作之失所耳,非有他乐也,故孙毓云:“此篇四章之义,明皆正声之和。”“钦钦”,人乐进之善。“同音”,四县克谐。“以雅以南”,既以其正,且广所及。“以籥不僣”,又为和而不僣差。皆无淫乐在其间也。则未知幽王曷为作先王之乐於淮水之上耳。二者之说,笺义为长。如毓此言,不信毛为会诸侯也。笺於上下皆不言诸侯,或亦以如毓不知何为如此作,故不言也。
 
  鼓锺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喈喈,犹将将。湝々,犹汤汤。悲,犹伤也。○喈音皆。湝,户皆反。淑人君子,其德不回。回,邪也。○邪,似嗟反。
  鼓锺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鼛,大鼓也。三洲,淮上地。妯,动也。笺云:妯之言悼也。○{鼓咎},古毛反,长丈二尺。妯,敕留反,徐又直留反,郭音《尔雅》卢叔反,又音迪。
  淑人君子,其德不犹。犹,若也。笺云:犹当作瘉。瘉,病也。○犹如字,郑改作“瘉”,羊主反。
  [疏]“鼓锺”至“不犹”。毛以为,幽王会诸侯而示之淫乐,鼓击其锺,伐击其{鼓咎},於淮水有三洲之地。由此失所,贤者为之忧结於心,且为之变动容貌也。念古之善人君子,其用礼乐,当得其宜,其德不肯若今之幽王失所也。郑以为,幽王作先王正乐,击锺伐{鼓咎}於淮上。贤者为忧心,且悼伤。思古之善人君子,其德不於礼法为病者。类上“不忘”、“不回”,故以“犹”为“瘉”。瘉是病名,与上相类。《角弓》云“不令兄弟,交相为瘉”,《斯干》云“兄及弟矣,无相犹矣”,以彼二文,知犹、瘉相近而误。○传“鼛大”至“上地”。○正义曰:鼛即皋也,古今字异耳。《韗人》云:“皋鼓寻有四尺。”长丈二,是大鼓也。三洲系淮言之,水中可居曰洲,故知淮上之地。○笺“妯之言悼”。○正义曰:以类上伤、悲,故为悼也。
 
  鼓锺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钦钦,言使人乐进也。笙磬,东方之乐也。同音,四县皆同也。笺云:同音者,谓堂上堂下八音克谐。○乐音岳。县音玄。
  以雅以南,以籥不僣。为雅为南也。舞四夷之乐,大德广所及也。东夷之乐曰昧,南夷之乐曰南,西夷之乐曰朱离,北夷之乐曰禁。以为籥舞,若是为和而不僣矣。笺云:雅,万舞也。万也、南也、籥也,三舞不僣,言进退之旅也。周乐尚武,故谓万舞为雅。雅,正也。籥舞,文乐也。○籥,以灼反,乐器。僣,七心反,沈又子念反,又楚林反。韎,本又作“昧”,音昧,又莫戒反。禁,居荫反。
  [疏]“鼓锺”至“不僣”。○毛以为,幽王既作淫乐失所,故言其正者。言善人君子皆鼓击其锺,则其声钦钦然,人闻而乐进其善。又鼓其瑟与琴,又击其堂下东方之笙磬,於是四县之乐皆得和同其音矣。琴瑟,堂上也;笙磬,堂下也,是上下之乐得所,以为王者之雅乐,以为四方之南乐,又以为羽舞之籥乐,如是音声舒合,节奏得所,为和而不参差,此正乐之作也。王何为不如此作之,乃鼓其淫乐於淮水之上,以示诸侯乎?郑以为,上三章言幽王作正乐於淮水之上,失其处,故此言其正乐,鼓其锺钦钦然,又鼓其瑟与琴,吹匏竹之笙与玉石之磬,於是堂上之琴瑟,与堂下之磬锺,皆同其声音,不相夺伦。又以为雅乐之万舞,以为南乐之夷舞,以为羽籥之翟舞,此三者,皆不僣差,又作不失处,故可为美,王今何故於淮水而作之乎?○传“钦钦”至“皆同”。○正义曰:此钦钦亦锺声也。云“使人乐进”者,以陈先王之正乐正声之美,使人乐心於善。《乐记》说乐之和,感动人之善心而已。是闻乐而进於善也。以锺在前,故先言其状,云“钦钦”,明下琴瑟等亦得所也。以鼓瑟、鼓琴类之,故鼓锺为击锺也。乐器多矣,必以锺为首而先言之者,以作乐必击锺。《左传》谓之“金奏”,是先击金以奏诸乐也。言“笙磬,东方乐”者,以东方物生之位,故谓其磬为笙磬也。《大射》“乐人宿县阼阶东,笙磬西面,其南笙锺,其南鑮,皆南陈”,注云:“笙,犹生也。东为阳中,万物以生。”是东方为笙磬。举磬则锺鑮可知矣。以笙磬之下,即言“同音”,故知四县皆同也。《小胥》云:“王宫县。”郑司农云:“宫县,四面县。”是也。以东为始,举笙磬则四方可知故也。○笺“同音”至“克谐”。○正义曰:以上言锺及琴瑟,是琴瑟为堂上,锺为堂下,故为笙与磬俱在堂下,以配锺而同音。堂下既同,则堂上亦同,故云八音克谐。“八音克谐”,《尚书》文,言其能相谐和也。八音者,《春官·太师》云:“以八音:金、石、土、革、丝、木、匏、竹。”注云:“金,锺也。石,磬也。土,埙也。革,鼓也。丝,琴瑟也。木,柷敔也。匏,笙也。竹,管也。”此经言锺、琴、笙、磬,是金、石、丝、匏四者矣。举此明土、革、竹、木亦和同可知。○传“为雅”至“僣矣”。○正义曰:以三者舞名,故与上异其文。诗言其志,歌咏其声,舞动其容,故舞在后也。传言“为雅为南”者,明以为此舞。以“籥”属下句,故别言之云“以为籥舞”,明其上皆为矣。若是和者,若,如也,谓此三舞与上琴、瑟、笙、磬节奏齐同,如是乃为和也。此三者虽是舞,包上琴、瑟谓之乐。笺“周乐尚武,故谓万舞为雅”,是以先言雅也。南先籥者,进之以韵句。以上下类之,则知南亦舞也。以四夷之乐,所取者不尽取其乐器,唯取舞耳,故言“舞四夷之乐”。美大王者德广能所及,故舞之也。《白虎通》云:“王者制夷狄乐,不制夷狄礼何?”以为均中国也,即为夷礼,恐夷人不宜随中国礼也。四夷之乐,唯为舞以使中国之人,是夷乐唯舞也。《明堂位》曰:“昧,东夷之乐也。任,南蛮之乐也。纳夷蛮之乐於大庙,言广鲁於天下也。”是广所及也。鲁下天子,因在东南,用二方耳。《旄人》云:“舞四夷之乐。”故此传广言四方以明之。经独举南,可以兼也。《孝经·钩命决》云:“东夷之乐曰昧,南夷之乐曰任,西夷之乐曰株离,北夷之乐曰禁。东方之舞,助时生也。南方,助时养也。西方,助时杀也。北方,助时藏也。”然则言“昧”者,物生根也。“南”者,物怀任也。秋物成而离其根株,冬物藏而禁闭於下,故以为名焉。以“南”训“任”,故或名“任”,此为“南”,其实一也。定本作“朱离”,其义不合。於此言“南”而得总四夷者,以周之德先致南方,故《秋官》立“象胥”之职,以通译四夷,是言“南”可以兼四夷也。然则舞不立“南师”,而立“昧师”者,以象胥曲以示法。昧,四夷之始,故从其常,而先立之也。若然《虞传》云:“东岳阳伯之乐舞株离。”注云:“株离,舞曲名。言象物生株离也。”彼虽中国之舞,四岳所献,非四夷之舞。要名与此东西反者,以物生与成,皆有离其根株之义,故两有其言也。以为籥舞,谓吹籥而舞也。《简兮》曰:“左手执籥,右手秉翟。”以翟,或谓之羽舞也。“若是为和而不僣差”,结上三舞之辞。○笺“雅万”至“文乐”。○正义曰:以干戚而言“万”者,举本用兵人众之大数为舞以象之,故言万舞也。万即武舞,故云“周乐尚武,故谓万舞为雅”,以对籥为文乐也。“言进退之旅”者,谓此三舞进退皆旅众齐一。郑意直据三种之舞进退齐一,不包上经琴、瑟,与毛意异。必异毛者,以不僣谓行列不有参差,故特谓为舞也。故《乐记》云:“古乐之发,进旅退旅。”注云:“言其齐一。”是为不僣也。
 
  《鼓锺》四章,章五句。
 
  《楚茨》,刺幽王也。政烦赋重,田莱多荒,饥馑降丧,民卒流亡,祭祀不飨,故君子思古焉。田莱多荒,茨棘不除也。饥馑,仓庾不盈也。降丧,神不与福助也。
  [疏]“《楚茨》六章,章十二句”至“思古焉”。○正义曰:作《楚茨》诗者,刺幽王也。以幽王政教既烦,赋敛又重,下民供上,废阙营农,故使田莱多荒,而民皆饥馑。天又降丧病之疫,民尽皆弃业,流散而逃亡。祭祀又不为神所歆飨,不与之福。故当时君子,思古之明王,而作此诗。意言古之明王,能政简敛轻,田畴垦辟,年有丰穰,时无灾厉,下民则安土乐业,祭祀则鬼神歆飨。以明今不然,故刺之。田废生莫谓之莱,自然多荒,而并言之者,《周礼》以田易者为莱,若使时无苛政,则所废年满亦当垦之,今乃与不易之田并不艺种,故言多荒也。既言降丧,而又言流亡者,明死者为天灾所杀,在者又弃业而逃也。降丧流亡,由祭祀不飨所致,而后言祭祀不飨者,欲明丧亡亦由饥馑,以见人神相将也。经六章,皆陈古之善,以反明今之恶,故笺每事属之。言田莱多荒,茨棘不除,则首章上四句是也。饥馑,仓庾不盈,首章次四句是也。降丧,神不与福助,首章下四句,尽於卒章言古之享祀,神锡尔福,反明今之不飨,神不祐助也。政烦赋重,则於经无所当,而下篇有其事耳。此及《信南山》、《甫田》、《大田》四篇之诗,事皆陈古,文指相类,故序有详略,以相发明。此序反经以言今,《信南山序》据今以本古,《甫田》直言思古,略而不陈所由,《大田》言“矜寡不能自存”,又略而不言思古,皆文互见。《大田》曰“曾孙是若”,言成王止力役以顺民,是政不烦也。《甫田》云“岁取十千”,言税有常法,是赋不重,明幽王政烦赋重也。《信南山》经云“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而序云“不能修成王之业,以奉禹功”,是曾孙为成王矣。而《甫田》、《大田》皆言“曾孙”,则所陈古皆为成王时也。此经无曾孙之言,而周之盛王致太平者莫过成王,则此思古者,思成王也。此篇思古明王先成其民而后致力於神,故首章言民除草以种黍稷,收之而盈仓庾,王者得为酒食,献之宗庙,总言祭祀之事,其享妥侑,皆主人身之所行也。二章言助祭者各供其职,爰及执爨有俯仰之容,君妇有清浊之德,俎豆肥美,献酬得法,以事鬼神。鬼神安之,报以多福。四章言孝子恭敬无愆,尸嘏以福。五章祭事既毕,告尸利成。卒章言於祭之末,与同族燕饮。六章共述祭事,而其文皆次。唯三章“献酬”、“笑语”,事在祭末,当处嘏辞“工祝致告”之下。文在先者,以献酬是宾客之事,因说群臣助祭而言之耳。三章传曰:“绎而宾尸及宾客。”或以为三章则别陈绎祭之事。知不然者,以此篇所陈,上下有次,首章言酒食,二章言牛羊,三章言俎豆燔炙,四章言神嗜饮食,共论一祭,首尾接连,不得辄有绎祭厕之也。案三章传曰“燔,取脺膋也”。礼,燔燎报阳,乃是朝事之节,绎祭事尸而已,无求阳燔燎之事。若传以三章为绎祭,安得以燔为膟膋也?三章传又曰:“豆谓内羞、庶羞。”案《有司彻》“陈羞豆”之下注云:“此皆朝事之豆笾,大夫无朝事而用之宾尸。”然则天子有朝事则此豆当朝事用之矣。作者何得舍正祭而不述,越言之绎祭之末礼乎?又绎祭主於事尸,而事神礼简,三章言神保、报福,与二章正同,岂礼简之谓?以此知三章所陈非绎祭矣。然则传言绎而宾尸及宾客者,正以经言“孔庶”。其豆既众,则所用必广,故因分之以为宾,谓绎日敬尸为客,谓正祭所荐,见用豆处广之意,其文不主绎也。笺易传以庶为<月多>,自然无绎祭之事矣。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蓺黍稷。楚楚,茨棘貌。抽,除也。笺云:茨,蒺藜也。伐除蒺藜与棘,自古之人,何乃勤苦为此事乎?我将得黍稷焉。言古者先生之政以农为本。茨言楚楚,棘言抽,互辞也。○抽,敕留反,徐直留反。蓺,鱼世反。蒺音疾。藜音梨,一音梨。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露积曰庾。万万曰亿。笺云:黍与与,稷翼翼,蕃庑貌。阴阳和,风雨时,则万物成。万物成,则仓庾充满矣。仓言盈,庾言亿,亦互辞,喻多也。十万曰亿。○与音馀。注同。积如字,又子赐反。蕃音烦,庑音无,又音武。
  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妥,安坐也。侑,劝也。笺云:享,献。介,助。景,大也。以黍稷为酒食,献之以祀先祖。既又迎尸,使处神坐而食之。为其嫌不饱,祝以主人之辞劝之,所以助孝子受大福也。○妥,汤果反。侑音又。坐,才卧反。为其,于伪反。
  [疏]“楚楚”至“景福”。○毛以为,彼明王之时,有楚楚然者,茨棘也。我明王之时,民皆除去其茨棘焉。自古昔之人,何为乃勤苦为此事乎?言我蓺黍与稷也。既种而值阴阳和,风雨时,万物蕃盛,我所种之黍与与然,我所种之稷翼翼然蕃茂盛大,皆得成就。及秋收而治之,我仓之内既得满矣,我庾之大维积一亿也。明王乃以黍稷为酒之与食,以献祀其先祖也。谓郁鬯之酒以灌,朝践酌醴馈熟酌盎以献,比至於尸酳以酢,诸臣皆为用酒也。当馈献,又迎尸於室以拜安之,乃设食以进。为尸嫌不饱,祝以主人之辞侑劝之。由祭祀以礼,神所歆享,故以得大大之福也。今王不能然,故举以刺之。○郑唯以介为助。馀同。○传“楚楚,茨棘貌。抽,除也”。○正义曰:经言“楚楚者茨”,并言棘者,以茨言楚楚,须抽之,棘言抽,明楚楚,故笺云“互辞也”。○笺“茨蒺”至“互辞”。○正义曰:“茨,蒺藜”,《释草》文也。郭璞曰:“布地蔓生,细叶,子有三角刺。”是也。其古者,先王之政,以农为本。《太宰》九职,“一曰三农,生九穀”。《洪范》八政,“一曰食”。是也。○传“露积曰庾”。○正义曰:《甫田》言“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此聚稼也。又曰“曾孙之庾,如坻如京”,是积粟也。下言“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欲以万箱载稼,千仓纳庾,是庾未入仓矣,故曰“露积”,言露地积聚之。《九章算术》“平地委粟”是也。《周语》云:“野有庾积。”韦昭引唐尚书云:“十六斗曰庾。”昭谓“此庾,露积穀也”,引《诗》云“曾孙之庾,如坻如京”,是取此传为说也。且言野有,则非仓之类,亦露积之验也。○笺“黍与与”至“喻多”。○正义曰:与与、翼翼,黍稷之状,故言蕃庑貌。《释诂》云:“庑、茂,丰也。”谓黍稷之苗蕃殖而茂盛也。既言露积为庾,则庾在於空,非有可满之期。言“互辞”者,庾举亿为多,以至亿为满也。仓无一亿者,假令一亿十万斛,依《九章算术》,古粟斛方一尺,长二尺七寸,是一亿之积,方一尺,而长二十七万尺也。立方开之,几六十五尺,虽则高大之仓,未有能容此者。知其不相通也。明在地则一亿,入仓则盈仓,宜以庾至於亿,仓至於满,为相互耳。笺言“喻多”,明非实然也。若然《丰年》曰“亦有高廪,万亿及秭”,廪亦仓之类,而得万亿及秭者,彼论天下之粟,非据一廪所容,故得及亿秭也。○传“妥,安坐也。侑,劝也”。○正义曰:“妥,安坐也”,《释诂》文。又云:“侑,报也。”传以为劝者已饮食而后劝之,亦是重报之义。○笺“享献”至“大福”。○正义曰:酒是大名。其郁鬯、五齐、三酒,总名皆为酒也。《月令》命大酋为酒云“秫稻必齐”,则为酒非直黍也。又天子之祭,其祭当用黍稷稻粱,然则为酒食者,非独黍稷而已。以黍稷为国之主,故举黍稷以总众穀。顺上我黍稷之文,上言黍稷,乃是天下民田税以充仓庾耳。以为酒食,文承其下,则以税得之粟为酒食矣。案《祭义》“君亲耕,以供粢盛”,则当用积田黍稷。而此文势得用税物者,亲耕示其孝敬之心以劝民耳,非必祭祀所用皆所亲为。《信南山》云:“曾孙之穑,以为酒食,畀我尸宾。”是用税物之明文也。言献之祀先祖者,此总辞也。终祭皆是祀事,因献之於神以成祭祀,故并言享祀以便句也。言先祖者,以经云“先祖是皇”,故据而言也。下章云“以往烝尝”,则时祭也。时祭当自祢以上,而言“先祖”者,据远可以兼近。言“既又迎尸,使处神坐”者,解妥侑之意。文承享祀之下,而享祀虽总於祭,因在其前,则为灌及朝践矣。妥侑当馈食之节,故云“又迎尸,使处神坐而食。於时拜以安之,是妥也。为其嫌不饱,祝以主人之辞劝之,是侑也。“又”者,亚前灌献之辞。初,尸入,祝延之入庙奥而行灌礼,至朝践。《祭统》注云:“天子诸侯之祭,延尸於户外。”《郊特牲》注云:“朝事,延尸於户西南面。”注又云:“至荐熟,乃更延主於室之奥。尸来升席,自北方升坐於主北焉。”即《郊特牲》曰“举斝角,诏妥尸”。注云“妥,安坐也。尸始入,举奠斝若奠角将祭之,祝则诏主人拜安尸,使之坐。尸即至尊之坐。或时不自安,则以拜安之”。是又迎尸使处神坐也。言“嫌”者,以天子使公卿为尸,尸为天子所尊,已有为臣之嫌,故言“嫌不饱,祝以主人之辞劝之”。知祝者,以今少牢、特牲之礼,主人及尸之言,皆祝之所传故也。案《凫鹥》云:“公尸来燕来宁。”注云:“尸来燕也,其心安,不以己实臣之,故自嫌。”则尸意安而不嫌。云嫌者,此据正祭,彼论绎祭,故尸安也。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济济跄跄,言有容也。亨,饪之也。肆,陈。将,齐也。或陈于与,或齐其肉。笺云:有容,言威仪敬慎也。冬祭曰烝,秋祭曰尝。祭祀之礼,各有其事。有解剥其皮者,有煮熟之者,有肆其骨体於俎者,或奉持而进之者。○济,子礼反,大夫之容也。跄,七羊反,士之容也。亨,普庚反。注同。肆音四。饪,本又作“腍”,而甚反。齐,才细反。下“或齐”同。解剥,上佳买反,下邦角反。有肆,他历反,解肆也。奉,芳勇反,又如字。祝祭于祊,祀事孔明。祊,门内也。笺云:孔,甚也。明,犹备也,絜也。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博求之平生门内之旁,待宾客之处,祀礼於是甚明。○祊,补彭反,《说文》作“{彭示}”,云:“门内祭先祖,所彷徨也。”处,昌虑反。先祖是皇,神保是飨。皇,大。保,安也。笺云:皇,暀也。先祖以孝子祀礼甚明之故,精气归暀之,其鬼神又安而享其祭祀。○暀,于况反。下篇同。
  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笺云:庆,赐也。疆,竟界也。○竟音境。
  [疏]“济济”至“无疆”。○毛以为,古之明王,其助祭之臣大夫士,其义济济然、跄跄然,甚皆敬慎。乃鲜絜尔王者所祀之牛羊,以往为冬烝、秋尝之祭也。於周礼祭祀之联事,司徒奉牛,司马奉羊,六牲各有司也。既絜此牲,其理治之,亦各有职,或解剥之者,或亨煮之者,或陈其肉於牙之上者,或分齐其肉所当用者。於是之时,祝则博求先祖之神,祭於门内之祊,既,群臣恪勤,各司其职,祭祀之事於是甚絜明矣。以此知先祖之精灵,於是美大之,其神安而,於是歆飨之。既为所飨,故令孝孙有庆赐之事,报之以大夫之福,使孝孙得万年之寿,无有疆境也。由臣助得礼,令王受介福。今幽王之时,非徒王不敬神,臣又废职,故神所不歆,降之丧祸,故刺焉。○郑唯“或肆或将”、及“是皇”为异。既或亨而煮之,匕载而出。或有肆其骨体於俎者,或有奉持而进之者。为事之次,又先祖之神,以孝子祀事孔明,故於是精气归暀之。馀同。○传“济济”至“其肉”。○正义曰:《曲礼下》曰:“大夫济济,士跄跄,是有容也。”祭祀之礼,主人自悫而趋,其宾客则有容仪,故济济跄跄也。亨谓煮之使熟,故云“亨,饪之也”。《行苇》云“肆筵设席”,肆是设之言,故为陈也。“将,齐”,《释言》文。郭朴曰:“谓分齐也。”《地官·牛人》云:“凡祭祀,共其牛牲之互。”注云:“互若今屠家县肉架。”则肆谓既杀乃陈之於互上也。“齐其肉”者,王肃云:“分齐其肉所当用。”则是既陈於牙,就牙上而齐之也。或肆或将,其事俱在或亨之前。以二者事类相将,故进或亨於上,以配或剥耳。○笺“冬祭”至“进之者”。○正义曰:据四时则尝先於烝,经先烝后尝,便文耳。不言祠礿者,王肃云:“举盛言也。”然则以此二礼备於春夏,故特言之耳。祭祀各有其事者,解其每事言,或由名有所司故也。《礼运》曰:“腥其俎,熟其殽。”注云:“腥谓豚解而腥之,熟谓体解而爓之。”豚解腥之,是解剥其肉也。定本、《集注》皆云“解剥其皮”。体解爓之,是煮熟之者。《礼运》又曰:“然后退而合亨体其犬豕牛羊。”注云:“谓分别骨体之贵贱,以为众俎也。”是肆其骨体於俎也。《特牲》、《少牢》之礼每云“佐食奉俎肉”,是奉持而进之。定本“持”作“将”。此说天子之祭,群臣各有所司。於《周礼》则《内饔》云:“凡宗庙之祭祀,掌割亨之事。”则解剥其肉,是内饔也。《亨人》云:“掌供鼎镬,以给水火之齐,职外、内饔之爨亨煮。”则煮熟之者,是亨人也。《外饔》:“掌外祭祀之割亨,供其脯脩,刑抚,陈其鼎俎实之牲体。”则肆其骨体於俎,是外饔也。《大司徒》云:“祀五帝,奉牛牲,羞其肆。亨先王亦如之。”注云:“肆进所解骨体。”又《小子职》云:“掌祭祀,羞羊肆羊殽肉豆。”则奉持进之,是司徒、小子之类也。然群臣助祭,各有所掌,故称奔走在庙,奉持进之,非独此二职而已。易传者,以祭虽有互,不施於既亨之后,非文次也。孙毓云:“此章祭时之事,始於絜牛羊,成於神保享,各以次第也。既解剥,则当亨煮之於镬。既煮熟,当陈其骨体於俎,然后奉持而进之为尸羞。不待既亨熟,乃分齐所当用也。笺义为长。”○传“祊,门内”。○正义曰:《释宫》云:“閍,谓之门。”李巡曰:“閍,庙门名。”孙炎曰:“《诗》云‘祝祭于祊’,祊谓庙门也。彼直言门,知门内者,以正祭之礼,不宜出庙门也。”而《郊特牲》云:“直祭祝於主。”注云:“直,正也。谓荐熟时也。祭以熟为正。”又曰:“索祭祝於祊。”注云:“庙门外曰祊。”又注:“祊之礼,宜於庙门外之西室。”与此不同者,以彼祊对正祭,是明日之名。又彼《记》文称祊之於东方为失明,在西方与绎俱在门外,故《礼器》曰:“为祊於外。”《祭统》曰:“而出於祊”,对设祭於堂为正,是以明日之绎故皆在门外,与此不同。以庙门谓之祊,知内外皆有祊称也。○笺“明犹”至“甚明”。○正义曰:以此“祀事孔明”之言,总“济济跄跄”以下,故言“明,犹备也,絜也。”博求其神是备也。絜尔牛羊是絜也。所以於此而祝祭于祊者,以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博求之平生门内之傍,待宾客之处也。每处求之,是“祀礼於是甚明”也。明此祊庙门之名,其内得有待宾客之处者,《聘礼》、《公食大夫》皆行事於庙,其待之迎於大门之内,则天子之礼焉。其迎诸侯之臣,或於庙门内也。绎祭之祊在庙门外之西,此正祭之祊或在庙门内之西,天子迎宾在门东,此祭当在门西,大率系之门内,为待宾客之处耳。○笺“皇暀”至“祭祀”。○正义曰:《信南山》笺云:“皇之言暀也。”《泮水》笺云:“皇当作暀,犹往也。”不同者,注意趋在义通,不为例也。先祖与神,一也。本其生存谓之祖,言其精气谓之神。作者因“是皇”、“是享”异事变其文耳。笺易传以皇为暀者,以论祭事宜为归暀。孙毓云:《孝经》称:“宗庙致敬,鬼神著矣。”《礼》曰:“圣人为能享帝,孝子为能享亲。”故此章云“神保是享”,下章称“神保是格”,皆取之往安来为义。笺说为长。
 
  执爨,为俎孔硕,或燔或炙。爨,饔爨、廪爨也。,言爨灶有容也。燔,取膟膋。炙,炙肉也。笺云:燔,燔肉也。炙,肝炙也。皆从献之俎也。其为之於爨,必取肉也、肝也肥硕美者。○爨,七乱反。注唯“言爨灶”一字七端反,馀并同。,七夕反,又七略反。燔音烦。廪,力甚反。膟音律。膋音寮,脂膏。肝炙,之赦反。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莫莫,言清静而敬至也。豆,谓肉羞、庶羞也。绎而宾尸及宾客。笺云:君妇,谓后也。凡適妻称君妇,事舅姑之称也。庶,<月多>也。祭祀之礼,后夫人主共笾豆,必取肉物肥<月多>美者也。○莫音麦。内羞如字。内羞,房中之羞,或作“肉羞”,非也。適音的。称,尺证反。<月多>,字又作“侈”,昌纸反,何、沈都可反。共,亦作“供”,音恭。献醻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东西为交,邪行为错。度,法度也。获,得时也。笺云:始主人酌宾为献。宾既酌主人,主人又自饮酌宾曰醻。至旅而爵交错以徧。卒,尽也,古者於旅也语。○醻,巿由反,又作“酬”。度如字,沈徒洛反。邪,似嗟反。徧音遍。下同。
  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格,来。酢,报也。
  [疏]“执爨”至“攸酢”。○毛以为,当古明王祭祀之时,其当执爨灶之人,皆然敬慎於事,而有容仪矣。其为俎之牲体甚博大,言肥腯而得礼也。或燔烧膟膋以报阳者,或炕炙其肉以荐献者。君妇之后,又复莫莫然清净而敬慎,以至其为荐豆甚众多,非直以之荐神,又为释而宾敬其尸,及令为宾客所用,是其众多也。既有此豆以荐宾客,故令宾客於祭口饮酒行献酬之礼,旅而交错,以至於徧也。其宾客礼仪尽依法度,其为笑语尽得其时,是得万国之欢心,恭敬事其先王,故神安而,於是来归之,报以大大之福,以万年之寿,所用报孝子也。今王君臣不能然,故举以刺也。○郑以为,“俎孔硕”谓为从献之俎,必取肉及肝甚肥大而美者。或加火燔烧之,谓燔肉也。或炕火贯炙之,谓炙肝也。以从於献酒之用也。“为豆孔庶”,谓於先为豆实之时,必取肉物肥<月多>美者。既以朝献,为宾客以为荐,故宾客用而献酬。馀同。○传“爨饔”至“炙肉”。○正义曰:以祭祀之礼,饔爨以煮肉,廪爨以炊米。此言臣各有司,故兼二爨也。《少牢》云:“雍人摡鼎匕俎于雍爨,雍爨在门东南北上。廪人摡甑献匕与敦于廪爨,廪爨在雍爨之北。”故知有二焉。爨灶有容者,谓执爨之有容仪也。燔取膟膋,王肃云:“取膟膋燔燎报阳也。”案《祭义》曰:“君牵牲既入庙门,丽于碑。卿大夫执鸾刀以刲之,取膟膋。”注云:“膟膋,血与肠间脂也。”《郊特牲》曰:“取膟膋燔燎升首,报阳也。”《礼器》曰:“君亲制祭。”注云:“亲制祭,谓朝事进血膋时也。”如是,则当朝事之时,取牲膟膋燎於炉炭,是燔膟膋也。既以燔为膟膋,故以炙为炙肉焉。传以炙为炙肉,则是荐俎非从献也。从献之俎,炙用肝。○笺“燔燔肉”至“美者”。○正义曰:郑以上“或肆”为陈其骨体於俎,则此非尸宾常俎,故为从献之俎。既以为从献之俎,明燔炙是从献之物,故为燔肉、炙肝也。言从献者,既献酒,即以此燔肉从之,而置之在俎也。於此言之者,以其为之於爨,故就爨文言之。以其俎之常者,随体所值,此特言孔硕,故云“必取肉也、肝也。肥而硕美者”也。知燔肉炙肝者,《特牲》:“主人献尸,宾长以肝从;主妇献尸,兄弟以燔从。”彼燔与此燔同,则彼肝与此炙同,故云“炙,肝炙也”。炙既用肝,明燔用肉矣。故《行苇》笺亦云“燔用肉,炙用肝”也。《特牲》先言肝,此后言炙者,便文耳。《夏官·量人》云:“凡祭祀,制其从献脯燔之数量。”是从献之文也。然燔者,火烧之名;炙者,远火之称。以难熟者近火,易熟者远之,故肝炙而肉燔也。《生民》传曰:“传火曰燔。”《瓠叶》传曰:“加火曰燔。”对遥炙者为近火,故云“傅火”、“加之”。留其实亦炙,非炮烧之也。故《量人》注云:“燔从於献酒之肉炙。”《特牲》云:“燔,炙肉。”是燔亦炙也。且燔亦炙,为脔而贯之,以炙于火,如今炙肉矣,故《量人》制其数量。注云:“数多少,量长短。”若非脔而炙之,何有多少长短之数量乎?故知燔亦脔而贯炙之。易传者,以燔燎报阳,祭初之事,君亲为之。此文承“为俎”之下,言执爨有容,则序助祭之人,非君亲之也。且膟膋燎之於炉,此燔炙为之於爨,礼有燔肉、炙肝从献所用,以此知非报阳燎荐之事,故易之也。此“为豆孔庶”,若正祭则先荐豆然后献,绎祭则先献后荐。知者,《少牢》正祭云:“主妇荐韭菹醓醢”,主人乃献尸。案《有司彻》大夫宾尸礼云“主人献尸”,乃始云“主妇荐韭菹”。是以郑注《祭义》云:“君献尸,夫人荐豆,谓绎日也”。○传“莫莫”至“宾客”。○正义曰:毛以孔庶为甚众,故云“莫莫,清静而敬至”。由后能清静恭敬又至笃,故能为豆甚多。若简躁不恭,则不能也。此豆实则菹醢也。《周礼·醢人》注云:“凡醢者,必先膊乾其肉乃莝之,杂以粱麹及盐渍,以美酒涂置瓶中,百日则成矣。”然则为豆先祭而豫作。此本而言之,非当祭时也。豆内羞、庶羞者,以言“孔庶”则非一,故为兼二羞也。《有司彻》云:“宰夫羞房中之羞于尸侑,主人主妇皆右之。司士羞庶羞于尸侑,主人主妇皆左之。”注云:“二羞所以尽欢心。房中之羞,其笾则糗饵粉糍,其豆则酏食糁食。庶羞,羊臐豕膮皆有胾醢。房中之羞,内羞也。内羞在右,阴也。庶羞在左,阳也。”是有二羞之事也。彼大夫宾尸尚有二羞,明天子之正祭有二羞矣。天子庶羞百有二十品,明内羞亦多矣。毛又以豆言甚众为过常之辞,而云为宾为客,则所为有二事也。然则非但正祭所用,至绎又用之,故云“绎而宾尸及宾客也”。言於绎祭可以此宾敬於尸而荐之,解“为宾”也。又今正祭宾用之为荐,是为客也。绎虽在后,而尸尊於宾客,故先言为宾也。○笺“君妇”至“<月多>美”。○正义曰:凡適妻称君妇,故妾称之为女君也。妇有舅姑之称,《公羊》、《穀梁传》文也。“庶,<月多>也”,《释言》文。舍人曰:“庶,众也。<月多>,炙也。”孙炎曰:“庶,丰也,多云<月多>。”然则丰<月多>亦肥多之义。《尔雅》既有此释,且以“为俎孔硕”类之,宜为肉甚肥<月多>,故易传也。《天官·九嫔职》曰:“赞后荐彻豆笾。”是后、夫人主供笾豆。此论天子之事,言后足矣。兼云夫人者,以诸侯夫人於其国与王后同,故连言之。由后主供笾豆,故为豆实,必命有司,令取肉物肥<月多>美者。言物者,笾豆有非肉者也。若枣栗及菹与糗粉之属不用肉,故言肉物也。后、夫人所主笾豆,唯有朝事馈食之笾豆后荐之耳。於《周礼》,加笾则内宗荐之,内羞、庶羞则世妇荐之。而此言君妇为豆、为宾、为客者,以后、夫人总主之故也。○笺“始主人”至“旅也语”。○正义曰:此《特牲》、《少牢》咸有其事。献酬据其初,故依彼节而言也。交错言其末,故云“至於旅而爵交错以徧也”。“古者於旅也语”,《乡射记》文,引之者,证笑语得时。
 
  我孔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敬也。善其事曰工。赉,予也。笺云:我,我孝孙也。式,法。莫,无。愆,过。徂,往也。孝孙甚敬矣,於礼法无过者。祝以此故致神意造主人使受嘏。既而以嘏之物往予主人。○,而善反,又呼但反。赉如字,徐音来。嘏,古嘏反。苾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几,期。式,法也。笺云:卜,予也。苾苾芬芬有馨香矣,女之以孝敬享祀也,神乃歆嗜女之饮食。今予女之百福,其来如有期矣,多少如有法矣。此皆嘏辞之意。○苾,蒲蔑反,一音蒲必反。下篇同。芬,孚云反。嗜,巿志反,徐云:“又巨之反。”下章同。几音机。予,羊汝反。下同。歆,喜今反。女音汝。下同。
  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稷,疾。敕,固也。笺云:齐,减取也。稷之言即也。永,长。极,中也。嘏之礼,祝遍取黍稷牢肉鱼擩于醢以授尸,孝孙前就尸受之。天子使宰夫受之以筐,祝则释嘏辞以敕之。又曰:长赐女以中和之福,是万是亿。言多无数。○齐,王申毛如字,整齐也。郑音资,一音才细反,谓分之齐也。筐,本亦作“匡”,丘方反。擩,而专反,又音芮,又而纯反,何耳谁反。醢音海。
  [疏]“我孔”至“时亿”。○毛以为,上三章既言孝子助祭之人皆得其礼,为神飨报,故此承而结之。言我孝子甚能恭敬矣,其於祭祀之法,与礼仪无过差者。孝子既能如此,工善之祝以此之故,於是致神之意以告主人,令之受嘏。既而因以所嘏之物,往与主人孝孙也。神本所以与孝孙嘏福者,能苾苾芬芬有馨香,乃汝以孝敬享祀,故鬼神忻说,乃歆嗜汝之饮食。今所以与汝百种之福,其来早晚,如有期节矣。其福多少,如有法度矣。我孝子既能整齐矣,既能极疾矣,既能诚正矣,既能慎固矣,於祀之礼无所失,是知神永赐汝中和之福,於是得万,於是得亿。言多无数。此即报以介福之事也。今王不能然,故以刺之。郑唯“既齐既稷,既筐既敕”二句为异。以徂赉孝孙,言以嘏之物往予主人也。次四句乃本所以嘏之意。“既齐”以下,陈为嘏之礼。祭有黍稷牢肉鱼,祝就中齐减取其物以擩于醢以受尸矣。孝子既就尸而受之矣。既得,乃使宰夫受之以筐矣。既得,尸令祝释嘏辞以敕之。“永锡尔极”,即嘏辞之略也。○传“敬”至“赉予”。○正义曰:“,敬”,《释诂》文。以工者巧於所能,《论语》曰“工欲善其事”,故云“善其事曰工”。“赉,予也”,《释诂》文。○笺“我我孝”至“主人”。○正义曰:以上章说臣事既然,此总结之,故知“我,我孝孙也”。《特牲》、《少牢》荐献礼终,尸皆命祝以嘏於主人,故知“工祝致告”是致神意告主人使受嘏也。告之下即云“徂赉孝孙”,故知以嘏之物往与主人。其嘏之物,即下笺云“黍稷牢肉”是也。此及下章再言“工祝致告”,笺以此章祝以神意告主人使受嘏,下章祝以主人之意告尸以利成。知者,此致告之下即云“徂赉孝孙”,以物予主人,明是告之使受嘏也。下章乃云“工祝致告”讫,即云“皇尸载起”,明致孝子之意以告尸也。又《特牲》、《少牢》皆受嘏在前,告利成在后,以此知之,二者皆祝传其辞,故并称工祝致告。○笺“苾苾”至“之意”。○正义曰:以其馨香,宜重言,故云“苾苾芬芬有馨香矣”。汝以孝敬祭祀,曰孝子能尽其诚信,致其孝敬,故馨香也。由饮食馨香,故神歆嗜之,而予之百福,其来如有期矣。言须而即来,不迟晚也。多少如有法矣,谓来必丰足,不乏少也。嘏辞予主人以福,此说得福之事,故云皆嘏辞之意。言嘏辞之意耳,此非嘏辞。○传“稷,疾。敕,固也”。○正义曰:王肃云:“执事已整齐,已极疾,已诚正,已固慎也。”传意或然。○笺“齐减取”至“敕之”。○正义曰:齐与资,古今字异。资训取,齐为减取,非训齐为减取也。以上言嘏之意,此言嘏之事,参之以《特牲》、《少牢》而事有似,故说为嘏之礼也。其不同者,天子与大夫尊卑既殊,故礼数有异耳。《少牢礼》曰:“二佐食各取黍于一敦。上佐食兼受抟之以授尸。尸执以命祝,率命祝。祝受以东北面于户西,以嘏于主人曰。”既称嘏辞,“主人坐奠爵,兴受黍,坐振祭齐之,诗怀之,实于左袂,挂于季指。执爵以兴,出。宰夫以笾受啬黍。主人尝之,纳诸内”。是大夫受嘏之礼也。《特牲礼》曰:“佐食抟黍授祝,祝授尸,尸受以菹豆,执以亲嘏主人。主人左执角,再拜稽首,受。复位,诗怀之,实于左袂,挂于季指,卒角拜。尸答拜。主人出写啬于房,祝以笾受。”是士受嘏之礼。二礼皆取黍而已。《特牲》注云:“独用黍者,食之主也。”又云:“变黍直言啬者,因事讬戒,欲其重稼啬。”此言遍取黍稷牢肉鱼者,以齐者是减取诸物,故知遍减取也。知祝取之者,嘏礼祝所主,又《特牲》言“佐食博黍授祝,祝授尸”,准此故为祝也。知擩于醢者,以醢亦宜在遍取之中,而《少牢礼》云“尸取韭菹辩擩于三豆”,有擩醢之事。此既遍取以嘏天子,天子当尝之,故知擩于醢以授尸也。既以授尸,故孝子前就凡受之。《特牲》“尸亲嘏”,《少牢》“命祝嘏”,此言既,即是孝子自就取,则亦尸亲嘏,不嫌与士同也。言天子使宰夫受之以筐者,以《少牢》宰夫受之,故知此亦宰夫。《特牲》、《少牢》皆受以笾,此经云“既筐”,故知受之以筐也。以《少牢》“主人受之出,以授宰夫”,此初即宰夫受之,不至於出,故言“天子使宰夫”,以为别异之文也。定本、《集注》“天子宰受之”,无“使夫”两字。“祝则释嘏辞以敕之”,《少牢》嘏辞云:“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无疆。于汝孝孙,来汝孝孙,使汝受禄于天,宜稼于田,眉寿万年,勿替以之。”是亦大夫之嘏辞也。天子嘏辞,无以言之。此“永锡尔极,时万时亿”,是其辞之略。以《少牢》嘏辞准之,知天子嘏辞必多於是。彼先设嘏辞,乃嘏以黍;此先以嘏予之,乃释辞者,亦天子之礼,大节文之数,与大夫异也。易传者,以“徂赉孝孙”是嘏之事也,“永锡尔极”是嘏之辞也,则此章唯说受嘏之礼耳,不得有执事於其间。若不指执事,则极疾固慎文无所主,故易之以为受嘏之礼。
 
  礼仪既备,锺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致告,告利成也。笺云:锺鼓既戒,戒诸在庙中者,以祭礼毕,孝孙往位堂下西面位也,祝於是致孝孙之意,告尸以利成。○“祭礼毕”,“礼”或作“祀”。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锺送尸,神保聿归。皇,大也。笺云:具,皆也。皇,君也。载之言则也。尸,节神者也。神醉而尸谡,送尸而神归。尸出入奏《肆夏》。尸称君,尊之也。神安归者,归於天也。○谡,所六反,起也。夏,户雅反。诸宰君妇,废彻不迟。笺云:废,去也。尸出而可彻,诸宰彻去诸馔,君妇笾豆而已。不迟,以疾为敬也。○废,方吠反。彻,直列反。去,起吕反。下同。
  诸父兄弟,备言燕私。燕而尽其私恩。笺云:祭祀毕,归宾客之俎,同姓则留与之。燕所以尊宾客,亲骨肉也。
  [疏]“礼仪”至“燕私”。○正义曰:此受嘏之后,言祭毕之事,故云祭祀之礼仪既毕备矣,锺鼓之音声既告戒矣。谓击锺鼓以告戒庙中之人,言祭毕也。主人孝孙於此之时,则往於堂下西面之位。工善之祝,则从西堂下,致孝孙之意,告尸言利养之成也,於时神皆醉饱矣。故皇尸则起而出也。尸以节神,尸毕而神醉,故神醉而尸起也。乃鸣锺鼓以送尸,谓奏《肆夏》也。神安而遂归於天也。尸已出矣,而诸宰及君妇肃敬於事,其彻去俎豆皆不迟矣。於是之时,宾客归之俎,其诸父兄弟留之,使皆备具,我当与之燕而尽其私恩也。今王不能然,故举以刺之。○笺“锺鼓”至“利成”。○正义曰:以礼仪既毕,而击锺鼓以戒知。戒诸在庙中者,告以祭礼毕也。祭礼毕,即礼仪既备是也。孝孙往位堂下西面位,知者,以言往而自此適彼之辞,而《特牲》告利成之位,云“主人出立于户外西面”,《少牢》告利成之位,云“主人出立于阼阶上西面”,是尊者出稍远也。此云“徂位”,明远於大夫,故知至堂下也。《特牲》、《少牢》皆西面,故知天子之位亦西面也。既言“徂位”,即云“致告”,故云於是致孝子之意,告尸以利成也。《少牢》“主人立於阼阶,祝立于西阶上,告利成。”此孝孙在堂下西面,则祝当以西阶下告利成也。若然,《特牲》告利成,即云“尸谡祝前,主人降”,《少牢》祝告利成,即云“祝入尸谡,主人降”,此二者皆祝告主人以利成,是致尸意也。此言致孝子之意告尸者,以孝子之事尸,有尊亲及宾客之义,命当由尊者出,让当从宾客来。礼毕,义由於尸,非主人所当先发,故知彼二礼皆言祝告主人以利成也,则天子弥尊,备仪尽饰,盖有节文。准彼二礼祝告主人,则此以祝先致尸意告主人,乃更致主人之意以告尸,故云“告尸以利成”也。此云“皇尸载起”,即彼“尸谡”也,但此举主人之报告,则得尸告而可知矣。必知然者,以彼大夫与士尊卑而俱告主人,明亦有告主人矣。其告主人则同,主人报告则有差。彼士礼告主人利成,尸即谡,大夫则祝入乃尸谡,明天子则祝人又报以利成,然后尸乃起。准彼为差,故知然也。言利成者,《少牢》注云:“利,犹养也。成,毕也。孝子之养礼毕。”○传“皇,大也”。○正义曰:笺依《释诂》,以皇为君称,君尊之。《少牢》亦云“皇尸命工祝”,传皇为大,言尊大之,尸亦君义。○笺“具皆”至“於天”。○正义曰:言皆醉者,所祭群庙非止一神故也。又解神尸相将之意,故云“尸,节神者也”。《郊特牲》云:“尸,神象也。”此诗所陈,言神醉而尸谡,送尸而神归,是尸与神为节度也。神无形,故尸象焉。《特牲》、《少牢》注皆依《释言》,云“谡,起也”。又解以鼓锺送尸,由尸出入奏《肆夏》故也。尸出入奏《肆夏》,《春官·大司乐职》文也。《祭义》云:“乐以迎来,哀以送往。”此鼓锺送尸者,以哀其享否不可知,自孝子之心耳,其送尸犹自作乐也。神者,魂魄之气。《郊特牲》云:“魂气归於天。”故言神安归於天也。○笺“尸出”至“为敬”。○正义曰:案《特牲》、《少牢礼》尸出之后乃飨,乃阳厌,寻亦彻之,故此系于尸起也。而诸宰彻去诸馔,君妇笾豆而已者,以《周礼·九嫔》云“凡祭祀,赞后荐彻豆笾”,知君妇笾豆而已,馀馔诸宰彻之也。《周礼·宰夫》无彻馔之文。《膳夫》云:“凡王祭祀,宾客则彻王之胙俎。”注云:“膳夫亲彻胙俎,胙俎最尊也。其馀则其属彻之。”然则彻馔者,膳夫也。言诸宰者,以膳夫是宰之属官,宰、膳皆食官之名,故系之宰。言诸者,《序官》“膳夫上士二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故言诸也。祭末嫌其惰慢,故言以疾为敬。○笺“祭祀”至“骨肉”。○正义曰:《祭统》曰:“贵者取贵骨,贱者取贱骨。”《论语》曰:“祭於公,不宿肉。”《特牲》、《少牢》皆曰“祝执其俎以出”。是祭祀毕,宾客归之俎也;其同姓则皆留之与燕,而尽其私恩也。《特牲》云:“祝命彻胙俎豆笾,设于东序下。”注云:“胙俎,主人之俎。设于东序下,亦将私燕也。”是祭末而燕私之事。归之俎,所以尊宾客。留之燕,所以亲骨肉也。《大宗伯》云:“以脤膰之礼,亲兄弟之国。”注云:“脤膰,社稷宗庙之肉,以赐同姓之国,同福禄也。”《春秋》定十四年:“天王使石尚来归脤。”同姓得肉者。彼谓不助祭者不得与燕,故归之也。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殽既将,莫怨具庆。绥,安也。安然后受福禄也。将,行也。笺云:燕而祭时之乐复皆入奏,以安后日之福禄。骨肉欢而君之福禄安。女之殽羞已行,同姓之臣无有怨者,而皆庆君,是其欢也。○复,扶又反。既醉既饱,小大稽首。“神嗜饮食,使君寿考。笺云:小大,犹长幼也。同姓之臣,燕已醉饱,皆再拜稽首曰:神乃歆嗜君之饮食,使君寿旦考。此其庆辞。○长,张丈反。
  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替,废。引,长也。笺云:惠,顺也。甚顺於礼,甚得其时,维君德能尽之,愿子孙勿废而长行之。○替,天帝反。
  [疏]“乐具”至“引之”。○正义曰:以上章云“备言燕私”,故此即陈燕私之事。以祭时在庙,燕当在寝,故言祭时之乐皆复来入於寝而奏之,以安其从今以后之福禄。言骨肉欢乐,然后君之福禄安也。其燕之时,非直以鼓锺乐之,又尔之殽羞既行之,长幼皆遍,故同姓之臣莫有嗟怨,而皆庆君,是其骨肉欢矣。於是之时,既醉於酒矣,既饱於食矣,其同姓小大长幼皆再拜稽首,而共庆君曰:由君明德馨香,神乃嗜君饮食,使君得寿考之福也。祭甚顺於礼,甚得其时,唯君德其能尽此顺时之美,愿君之子孙世世勿废而长行之。欲使长行此礼,常得福禄,此即所谓具庆也。今王不能然,故举以刺之。○笺“燕而”至“其欢”。○正义曰:案前文而言入奏,故知祭之乐复皆入也。燕、祭不得同乐,而云皆入者,歌咏虽异,乐器则同,故皆入也。后日,从今以后之日也。宗族不亲,则公室倾危,故骨肉欢而君之福禄安。同姓无怨而皆庆,是其欢矣。神嗜饮食以下,是庆辞也。○传“替,废。引,长”。○正义曰:“替,废”,《释言》文。“引,长”,《释诂》文。《释训》云:“子子孙孙,引无极也。”舍人曰:“子孙长行美道,引无极也。”郭璞曰:“世世昌盛,长无穷,是勿废长行之。”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信南山》,刺幽王也。不能修成王之业,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
  [疏]“《信南山》六章,章六句”至“思古焉”。○正义曰:作《信南山》诗者,刺幽王也。刺其不能修成王之事业,疆界分理天下之田亩,使之勤稼,以奉行大禹之功,故其时君子思古成王焉,所以刺之。经六章,皆陈古而反以刺今。言成王能疆理天下,以奉禹功,而幽王不能修之。经先云禹功,乃言曾孙,见成王能远奉禹功。今幽王不能述修成王之业,非责幽王令奉禹功也,故笺云:“言成王乃远修禹之功,今王反不修其业乎?”是思古之内,直思成王耳,而成王又有所奉,故经言禹焉。首章言“我疆我理”,是疆理天下也。“维禹甸之”,是禹功也。以下言云雨生穀,乃税以祭祀,鬼神降福,皆由疆理使然,故序者略之也。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甸,治也。畇畇,垦辟貌。曾孙,成王也。笺云:信乎彼南山之野,禹治而丘甸之。今原隰垦辟,则又成王之所佃。言成王乃远修禹之功,今王反不脩其业乎?六十四井为甸,甸方八里,居一成之中,成方十里,出兵车一乘,以为赋法。○甸,毛田见反,郑绳证反。畇音匀,又作“<田旬>”,苏遵反,又音旬。垦辟,上苦很反,下婢亦反。佃音田,本亦作田。乘,绳证反。我疆我理,疆,画经界也。理,分地理也。
  南东其亩。或南或东。
  [疏]“信彼”至“其亩”。○毛以为,信乎彼南山之傍,田野得成平田可种殖者,维本禹所治之。又此地今畇畇然成其垦辟之原隰者,由曾孙成王所田之。又正我天下经界之疆,又分我天下土宜之理,而随事之便,使南东其亩。成王能疆理天下,奉禹之功,而幽王不能修之,故以刺焉。○郑唯甸之为丘甸之为异。馀同。○传“甸治”至“成王”。○正义曰:此及《韩奕》之传皆言“甸,治”,则训甸为治,不为丘甸之异於郑也。“垦辟貌”者,谓垦耕其地,辟除草莱,以成柔田也。《释训》云:“畇畇,田也。”注引此“畇畇原隰”,与匀音同也。知曾孙是成王者,序言成王奉禹之功,此言曾孙田禹之地,故知曾孙与序成王,一人也。成王而谓之曾孙者,以古者祖有德而宗有功,因为之号。文、武为受命伐纣,定天下之基,以为祖宗。《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是也。成王继文、武之后,为太平之主,特异其号,故《诗经》通称成王为曾孙也。不继於文王,不直言孙者,盖周虽文王受命,而大王亦有王迹,所起见其王业之远,故继而称曾孙。不言玄孙者,玄孙对高祖为定名,世数更多,则不得称玄孙矣。曾者,重也,自曾祖以至无穷,皆得称曾孙,故《维天之命》笺云:“自孙之子而下,事先祖皆称曾孙。”是为远辞。明周德之隆久,故继大王而不称玄也。毛以此及《维天之命言》曾“孙笃之亦”,为成王。郑以礼非一人所行,唯彼不从之耳。○笺“信乎”至“赋法”。○正义曰:言信乎者,文通於下。言禹治南山,成王田之,皆信然矣。上云“南山”,下云“原隰”,皆南山之傍,见禹之所甸、成王所修为一处,互其文以相晓也。笺云“彼南山之野,禹治而丘甸之”,即云“今原隰垦辟,则又成王之所田。言成王乃远修禹之功。今王反不脩其业乎?”言修禹功而文相因,明南山、原隰二者为一处。成王之修禹功,实天下尽然,而独言南山者,作者指一处以表之,其意通及天下也。故序言“疆理天下”,下注言“上天同云”,是非独南山之傍修禹功也。独举原隰以为言者,郑《驳异义》引此诗以尽三章。此诗之意,以原隰生生百穀,原隰之功,於人尤大,故独言也。甸之为字,既训为治,音又为乘,以治其地使平成田则训为治,以方十里出兵车一乘故又音为乘也。《韩奕》笺云:“禹甸之者,决除其灾,使成平田,定贡赋於天子。”是亦以治为义也。《地官·小司徒》云:“四丘为甸。”注云:“甸之言乘也,读如中甸之甸。”《稍人》云:“掌令丘乘之政令。”注云:“丘乘,四丘为甸,甸读与‘维禹陈之’之陈同。其训曰乘,由是改云。”《郊特牲》云:“丘乘共粢盛。”注云:“甸或谓之乘,以其於车赋出马四匹,长毂一乘。”是以乘为义也。知六十四井为甸者,《小司徒》云:“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如数计之,丘十六井,甸六十四井也。知方八里者,以《孟子》云:“方里为井。”计之则邑方一里,丘方四里,甸方八里也。又解方八里名为甸之意,以其居一成之中,成方十里,出兵车一乘,以为赋法,故谓之甸。甸,乘也。“十里为成”,《冬官·匠人》文也。知甸居一成之中者,以《匠人》既云“十里为成”,即云“成间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是当甸在其中,傍一里以治洫。故彼注云:“方十里为成,成中容一甸,甸方八里出田税,缘边一里治洫。”是也。《论语注》引《司马法》云:“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出革车一乘。”是据成方十里,出车一乘也。成元年《左传》服注引《司马法》云:“四邑为丘,有戎马一匹,牛三头,是曰匹马丘牛。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出长毂一乘,马四匹,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戈楯具备,谓之乘马。”是据甸方八里,出车一乘也。二者事得相通,故各据一焉。若然,成出兵车一乘,为七十五人耳。而哀元年《左传》说夏少康“有田一成,有众一旅”,十里有五百人者,计成方十里,其地有九百夫之田也。授民田有不易、一易、再易,通率二而当一,有四百五十人矣。其中上地差多,则得容五百人也。其出兵夫,则众不尽行,故一车士卒唯七十五人。传说少康言有众一旅,尽举大众,故与出赋异也。笺以此“维禹甸之”为“丘甸”。孙毓云:“禹平治水土,以除洪水之灾。”当此之时,未及丘甸。其田也,且井、邑、丘、甸出於周法,虞夏之制未有闻焉。今以周之法为虞、夏之说,又谓禹治水土皆丘甸之,非其义也。然则郑为禹亦丘甸之者,《礼运》说“大道既隐”,而曰“以立田里”,是则三王之初而有井甸田里之法也。《论语》说“禹尽力乎沟洫”,与《匠人》“成间有洫”同也。《皋陶谟》“畎氵会距川”,与《匠人》“同间有氵会,专达於川”同也。是则丘甸之法,禹之所为。《左传》少康之在虞思,有田一成,有众一旅,於是则十里为成,非周之赋法也。禹之治水既平,乃任土作贡,有何不暇,而云未及丘甸之也?故郑以为禹治而丘甸之。○传“疆画”至“地理”。○正义曰:《孟子》曰:“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不正,井田不均。”赵岐注云:“经亦界也。”然则经界者,地畔之名也。疆谓正其封疆,故云画经界。襄四年《左传》曰:“茫茫禹迹,画为九州。”九州尚画其界,是田之经界须画之也。分地理者,分别地所宜之理,若《孝经》注云“高田宜黍稷,下田宜稻麦”,是也。○传“或南或东”。○正义曰:成二年《左传》曰:“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故《诗》曰:‘我疆我理,南东其亩。’”是於土之宜,须纵须横,故或南或东也。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雰雰,雪貌。丰年之冬,必有积雪。○雨,于傅反,崔如字。雰,芳云反。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小雨曰霡霂。笺云:成王之时,阴阳和,风雨时,冬有积雪,春而益之以小雨,润泽则饶洽。○霡,亡革反。霂音木。优,《说文》作“瀀”,音忧。渥,乌学反。
  既霑既足,生我百穀。
  [疏]“上天”至“百穀”。○正义曰:言成王时,在上天同起其云,正於冬月雨下此雪雰雰然多而积也。至於春日,又益之以小雨而霡霂然,以接冬泽,既已优洽,既已饶渥,既已沾润,既已丰足,是以故得生我之众穀也。今王不能然,故举以刺之。言“上天同云”,明泽之遍也,以云在於天上,雨从上下,故云上天,非有义例。○传“丰年”至“积雪”。○正义曰:谓明年将丰,今冬积雪为宿泽也。然则积雪是年之前冬,而言丰年之冬,必有积雪者,以此章言穀之生,下章言其成熟,举一年之生成,以为首尾之次,非复言岁初岁末,限以同年。传达经意,故言丰年冬耳。○传“小雨霡霂”。○正义曰:《释天》文也。李巡曰:“水雪俱下。”案彼文上有暴雨,下云久雨,於间无雪事。而李巡云“俱下”,妄矣。此传有云小雪者,误。今定本云“小雨”。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场,畔也。翼翼,让畔也。彧彧,茂盛貌。○埸音亦。下同。彧彧,於六反。曾孙之穑,以为酒食。畀我尸宾,寿考万年。笺云:敛税曰穑。畀,予也。成王以黍稷之税为酒食,至祭祀齐戒则以赐尸与宾。尊尸与宾,所以敬神也。敬神则得寿考万年。○畀,必寐反。注同。齐,侧皆反。
  [疏]“疆埸”至“万年”。○正义曰:上既言百穀以生成,故此云税取供祭也。言所生百穀之处,其农人理之,使疆埸之上翼翼然闲整让畔。今黍稷之苗彧彧然茂盛而成长。至秋收刈,则曾孙成王之所税敛,而以为酒之与食也。既为酒食,於祭前齐戒之时,乃赐我尸之与宾以尊养之。尸实未至,祭时而豫赐之酒食,为敬神故也。神既为王所敬,故令王得寿考万年之福也。今王不能然,故举以刺之。○传“埸畔”至“盛貌”。○正义曰:以田之疆畔至此而易主,名之为埸。翼翼是间暇之名,故举让畔之敬,以明其田事之理也。上言“生我百穀”,此独言黍稷者,黍稷为穀之长,故特言之也。○笺“敛”至“万年”。○正义曰:上言黍稷,或是天下民田也。“曾孙之穑”,文承其下,故知税敛曰穑也。宾之与尸,祭时所有,经云“畀我尸宾”,何知不指谓祭时予之?而笺以为斋戒则以赐尸宾者,以此诗陈事而有次序,五章、卒章始言祭时之事,清酒、骍牡享于祖考,则此未祭而言“畀我尸宾”,明祭前矣。又不言享祀,而云“畀我”,是赐下之辞,故为祭祀齐戒以赐尸宾也。《祭义》云:“祭前十日,散齐七日,致齐三日。”《周礼》所谓“前期十日”,是也。於齐之时,官当与之酒食。而笺云赐者,以其未祭,则尸犹臣道,故言赐也。经言敬事尸宾,而令神降福者,以其尊尸与宾,即所敬神也。由能敬神,则寿考万年也。神与寿考,祭时嘏辞,与卒章“万寿无疆”,明其同时也。以宿敬於神,以及尸宾,於后得福,故此致其意而逆言之耳。
 
  中田有庐,疆埸有瓜。是剥是菹,剥瓜为菹也。笺云:中田,田中也。农人作庐焉,以便其田事。於畔上种瓜,瓜成又入其税,天子剥削淹渍以为菹,贵四时之异物。○庐,力居反。剥,邦角反。菹,侧居反。便,毗战反。削,思约反。淹,英钳反。渍,子赐反,淹也。
  献之皇祖。曾孙寿考,受天之祜。笺云:皇,君。祜,福也。献瓜菹於先祖者,顺孝子之心也。孝子则获福。○祜音户。
  [疏]笺“中田”至“异物”。○正义曰:古者宅在都邑,田於外野,农时则出而就田,须有庐舍,故言中田,谓农人於田中作庐,以便其田事。於田中种穀,於畔上种瓜,亦所以便地也。於畔上种瓜,广谓天下民田瓜成,又入其税。民以瓜新熟,献於天子。天子得之,乃剥削淹渍以为菹,欲以供祭祀,贵四时之异物故也。遍检《书传》,未见天子税民瓜以供祭祀者,故《地官·场人》“掌国之场圃,而树之果蓏珍异之物,以时敛而藏之。凡祭祀,共其果蓏瓜瓠之属。”《郊特牲》曰:“天子树瓜华,不敛藏之种。”是则天子之瓜,自令有司供之,不税於民。此言瓜成,入其税於天子者,《周礼》言其正法,瓜不税民。此述成王之时,民尽力於农业,故畔上种瓜,献诸天子。天子得为菹以祭,欲见天子孝於亲,而下民爱其主。反以刺今幽王也。笺以对前“曾孙之穑”为正税,故云又入其税耳。非谓正法所当税也。○笺“献瓜”至“获福”。○正义曰:《周礼·场人》“祭祀供其果蓏”,是祭必有瓜菹矣。《醢人》豆实无瓜菹者,主说正豆之实,故文不具耳。
 
  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周尚赤也。笺云:清,谓玄酒也。酒,郁鬯五齐三酒也。祭之礼,先以郁鬯降神,然后迎牲。享于祖考,纳亨时。○骍,息营反,《字林》许营反。享,许两反,徐许亮反。注及下同。郁,雍勿反。齐,才细反。亨,普庚反。
  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鸾刀,刀有鸾者,言割中节也。笺云:毛以告纯也。膋,脂膏也。血以告杀,膋以升臭,合之黍稷,实之於萧,合馨香也。○膋音聊。中,丁仲反。臭,昌救反。
  [疏]“祭以”至“血膋”。○正义曰:此章陈正祭之事。古者成王为祭之时,祭神以清与酒。清谓玄酒也。酒谓郁鬯与五齐三酒也。先以郁鬯祼而降神,乃随从於后,以骍牡之牲迎而入于庙门,以献于祖考之神。既纳以告神,乃令卿大夫执持其鸾铃之刀,以此刀开其牲之皮毛,取牲血与脂膏之膟膋,而退毛以告纯,血以告杀,膋以升臭,合馨香以荐神。各有其人,皆肃其事。今王不能然,故刺之。○传“周尚赤也”。○正义曰:《地官·牧人》云:“阳祀,用骍牲毛之。”注以阳祀为宗庙。似由阳祀,故用骍。此云尚赤者,《牧人》以周尚赤,故郊庙用骍,为阳以相对。其实由所尚,故曰“白牡,周公牲。”三代祭其庙,各用其所尚之毛色也。○笺“清谓”至“亨时”。○正义曰:《礼运》说祭之礼云:“玄酒在室。”是祭祀有玄酒也。《春官·郁人》:“掌祼器。凡祭祀之祼事,和郁鬯以实彝而陈之。”《司尊彝》四时之祭,皆祼用彝。是祀祼用郁鬯也。《天官·酒正》云:“辨五齐之名:一曰泛齐,二曰醴齐,三曰盎齐,四曰缇齐,五曰沈齐。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酒人》“掌为五齐三酒,祭祀则供奉之”。是祭祀有五齐三酒也。《酒正》郑注云:“泛者,成而滓浮泛泛然,如今宜成醪矣。醴,犹体也。成而汁滓相将,如今恬酒矣。盎,犹翁也。成而翁翁然葱白色,如今酂白矣。缇者,成而红赤,如今下酒矣。沈者,成而滓沈,如今造清酒矣。齐者,每有祭祀,以度量节作之也。”又云:“事酒,酌有事者之酒,其酒则今时醳酒也。昔酒,今之酋久白酒,所谓旧醳者也。清酒,今之中山冬酿接夏而成者是也。”郑解五齐三酒之事也。此言“祭以清酒”,广言祭用酒事,则文当总摄诸酒,故笺分而属之。清谓玄酒也。酒谓郁与五齐三酒也。玄酒,水也,故以当清。五齐三酒,则酿而为之,故以当酒。然《郁人》注云:“郁金,香草也。”则郁非酒矣。亦以为酒者,祭之用郁煮之以和鬯,《郊特牲》所谓“臭郁合鬯”,是也。《鬯人》注:“鬯,酿秬为酒,芬香条畅於上下者也。”然则祼之有郁和秬鬯而用之,故郁亦为酒也。此言清酒,笺既辨之。《旱麓》云:“清酒既载,骍牡既备。”笺直言祭祀先为清酒,其次择牲。不复曲辨清酒之名者,此下有鸾刀,谓杀牲。祭时则骍牡在其上,据迎牲时。清酒又在其上,明据灌时。今经直云清酒,恐不兼郁鬯,故笺备解之。彼《旱麓》泛说,未是祭时,故注与此不同。《烈祖》云:“既载清酤。”笺云:“既载清酒於尊中,酌以祼献。”以《周礼》言之,祼献所用,则郁鬯与醴齐也。清酤之言,亦总诸酒,与此同也。案三酒之名,三曰清酒。何知清酒非三酒之清酒者,以言祭以清酒,则以清酒祭神也。三酒卑於五齐,非祼献所用,故《司尊彝》“凡六尊之酌,郁齐献酌,醴齐缩酌,盎齐涚酌,凡酒脩酌”。郑注差次之云:“凡祭酒三酒也。四者,祼用郁齐,朝用醴齐,馈用盎齐,诸臣自酢用凡酒。”然则三酒乃是诸臣之所酢,不用之以献神,故知《诗》之清酒,非三酒之清酒也。《司尊彝》又注云:“唯大事于太庙,备五齐三酒。”此不必大事,言五齐三酒者,以献馈必醴盎,在五齐之中,诸臣所酢,必当用酒,故因言五齐耳,不必此祭备三五也。笺又以经先言“祭以清酒”,乃云“从以骍牡”,言从,是相亚之辞。《郊特牲》曰:“既灌然后迎牲。”是先用酒,后用牲,故云“祭之礼,先以郁鬯降神,然后迎牲。”《郊特牲》又曰:“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阴达於渊泉。”是以郁降神也。又言“享于祖考”谓纳亨时者,《大宰》云:“及纳亨,赞王牲事。”注云:“纳牲将告杀,谓向祭之晨。既杀,以授亨人。”然则纳亨者,谓牵牲入庙,将杀,授亨人,故谓之纳亨也。亨于祖考知是纳亨时者,《祭义》云:“君牵牲入庙门,丽于碑。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鸾刀以刲之。”此下文乃言“执其鸾刀”,故知是纳亨时也。纳亨而谓之献於祖考者,《地官·充人》云:“硕牲则赞。”注云:“赞,助也。”助君牵牲入告肥,是献之也。○传“鸾刀”至“中节”。○正义曰:鸾即铃也,谓刀环有铃,其声中节,故《郊特牲》曰:“割刀之用,而鸾刀之贵,贵其义也。声和而后断,是中节也。”《祭义》曰:“卿大夫鸾刀以刲之,取膟膋。”则此亦卿大夫也。○笺“毛以”至“馨香”。○正义曰:经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据文言之,直开毛取血,不似取毛。笺言“毛以告纯”者,以祭礼用毛,不言启皮。而云启毛,明是取毛用之。《郊特牲》曰:“毛血告幽全之物,贵纯之道也。”《楚语》观射父云:“毛以示物。”韦昭曰:“物,色。”是毛以告纯。膋者,肠间脂也。脂释者曰膏,故云“膋,脂膏也”。“血以告杀”,亦《楚语》文也。若不杀则无血,故以血告杀也。韦昭曰:“明不因故是也。”“膋以升臭”,谓烧其脂膏,升其臭气,使神闻之。又申明升臭之事。以此脂膏,合之黍稷,置之萧,乃以火烧之,合其馨香之气,是升臭也。知者,《郊特牲》曰:“取膟膋燔燎升首,报阳也。”又曰:“萧合黍稷,臭阳达於墙屋。故既奠然后爇萧合馨香。”注云:“萧香,蒿染以脂,合黍稷烧之。”是合馨香之事也。定本及《集注》皆以此注为毛传,无“笺云”两字。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烝,进也。笺云:既有牲物而进献之,苾苾芬芬然香,祀礼於是则甚明也。
  先祖是皇,报以介福,万寿无疆。笺云:皇之言暀也。先祖之灵归暀是孝孙而报之以福。○疆,居良反。
  [疏]“是烝”至“无疆”。○皇、介二字别。毛以先祖之精魂於是美大之,报以大大之福。郑以先祖之神灵於是归往之,报之所以助受大福禄。馀同。○笺“既有牲物”。○正义曰:上章骍牡是牲也,酒及血膋是物也。以承上文而言“是烝是享”,故云“既有牲物而进献之”也。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
 
  《谷风之什》十篇,五十四章,三百五十六句。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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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
卷十四 十四之一
 卷十四 十四之一  
  ◎甫田之什诂训传第二十一 
 
  《甫田》,刺幽王也。君子伤今而思古焉。刺者,刺其仓廪空虚,政烦赋重,农人失职。
  [疏]《甫田》四章,章十句。○笺“刺者”至“失职”。○正义曰:经言成王庾稼,千仓万箱,是仓廪实,反明幽王之时,仓廪虚也。言適彼南亩,耘耔黍稷,是农人得职,反明幽王之时,农人失职也。政烦赋重,《楚茨序》文。次四篇文势大同,此及下篇笺皆引之,言由政烦赋重,故农人失其常职也。若然,赋重则仓应实,仓虚则赋应轻,而同刺之者,以王贪而无艺,故赋重用而无节,故仓虚。由仓虚而赋更重,以赋重而民逃散。农人失职,由政烦赋重所致。其仓虚,则别有费散,不由赋重,故笺先言仓廪虚,则言政烦赋重也。
 
  倬彼甫田,岁取十千。倬,明貌。甫田,谓天下田也。十千,言多也。笺云:甫之言丈夫也。明乎彼大古之时,以丈夫税田也。岁取十千,於井田之法,则一成之数也。九夫为井,井税一夫,其田百亩。井十为通,通税十夫,其田千亩。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税百夫,其田万亩。欲见其数,从井、通起,故言十千。上地穀亩一锺。○倬,陟角反,《韩诗》作“箌”,音同,云:“,卓也。”甫之言丈夫也,直两反,依义“丈夫”是也。本又作“大夫”,一本“甫之言夫也”,又一本“甫之言大也”。大古,音泰。见,贤遍反。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尊者食新,农夫食陈。笺云:仓廪有馀,民得赊贳取食之,所以纾官之蓄滞,亦使民爱存新穀。自古者丰年之法如此。○食音嗣。赊音奢。贳音世,又食夜反,《说文》云:“贷也。”纾音舒,何常汝反。蓄,敕六反。今適南亩,或耘或耔,黍稷薿薿。耘,除草也。耔,雍本也。笺云:今者,今成王之法也。使农人之南亩,治其禾稼,功至力尽,则薿薿然而茂盛。於古言税法,今言治田,互辞。○耘音芸,沈又音运,本又作“芸”,音同。耔音子,沈音兹,壅禾根也。薿,鱼起反,徐又鱼力反。
  攸介攸止,烝我髦士。烝,进。髦,俊也。治田得穀,俊士以进。笺云:介,舍也。礼,使民锄作耘耔,閒暇则於庐舍及所止息之处,以道艺相讲肄,以进其为俊士之行。○介音界,王“大也”。烝,之承反。髦音毛。锄,本或作“助”,同仕鱼反。閒音闲。处,昌虑反。肆,以四反,字亦作“肄”,同。行,下孟反。
  [疏]“倬彼”至“髦士”。○毛以为,倬然明大者,彼古太平之时,天下之大田也。一岁之收,乃取十千。以其天下皆丰,故不系之於夫井,不限之於斗斛,要言多取田亩之收,举十千多数而已。以其大熟如此,故诗人云:我取其陈者以食农人,使一家之内尊老得食其新粟,卑稚食其陈粟。是为老壮之别,孝养之义也。自古太平有丰年,其时如此。故今成王之时,亦奉而修之。其万民適彼南亩之内,或耘除草木,或拥其根本,功至力尽,故令黍稷得薿薿然而茂盛。收获既多,国用充足,所以成大功,所以自安止,又得进我民人成为髦俊之士。由仓廪实,知礼节,故丰年多获,髦士所以得进也。而幽王不修之,故举以刺焉。郑唯“今適南亩”三句同,其首尾皆异。言倬然明著者,彼太古之时,於丈夫之所税田,一岁之中,於一成之地,取十千亩也。言赋敛不重,仓廪盈实。故於时之民,见官有馀,遂云:我从官取其仓廪之陈者,而食我农夫之民,所以纾官之畜滞,亦使民爱存新穀,故令国以足用,下无困乏。自古丰有之年,其法如此,故今成王之时,奉而修之。其万民適彼南亩之中,或耘或耔,黍稷薿薿然茂盛。其农人所居庐舍,及所止息之处,閒暇则以道艺相讲肄,故得进我农人,成其为俊士之行。是农人尽力而治田,上依古法而税敛,政省赋轻,仓廪以实。今王不能然,故反以刺之。○传“倬明”至“言多”。○正义曰:以《云汉》云“倬彼云汉”,是明貌也。言明者,疾今不能。言古之明信,故云明也。《齐·甫田》传曰:“甫,大也。”以言大田,故谓为天下田也。十千者,数之大成,举其成数,故云十千,言多也。王肃云:“太平之时,天下皆丰,故不系之於夫井,不限之於斗斛,要言多取田亩之收而已。”孙毓曰:“凡诗赋之作,皆总举众义,从多大之辞,非如记事立制,必详度量之数。‘甫田’犹下篇言‘大田’耳。言岁取十千,亦犹颂云‘万亿及秭’,举大数,且以协句。言所在有大田,皆有十千之收。推而广之,以见天下皆丰。”此皆申述毛说也。○笺“甫之”至“亩一锺”。○正义曰:以此意言自古有年。又云“今適南亩”一章之内,而有古今相对。“今適南亩”,言民之治田,则“岁取十千”,宜为官之税法。税法而言十千,为有限之数,则不据天下,不可言大,不得与齐之。甫田同训,故云“甫之言丈夫也”。《穀梁传》曰:“夫犹传也,男子之美称。”《士冠礼》注亦云:“甫,丈夫之美称。甫或作父,是为丈夫也。”《易》曰:“师贞,丈人吉。”言以礼法长於人,可倚丈也。是夫者有传相之德而可倚丈,谓之丈夫,通天下男子之辞。《丧服》曰“丈夫妇人”是也。言明乎彼太古之时者,以此诗据幽王之时,而思古谓思成王也。成王既古矣,而云“今適南亩”,以成王之时为今,则古又古於成王,是为太古也。案《礼记·郊特牲》与《士冠礼》皆曰:“太古冠布,齐则缁之。”下即云:“牟追,夏后氏之道。章甫,殷道。委貌,周道。”然则太古冠布,在三代之前,故注云:“唐、虞以上曰太古。”然世代推移,后之仰先皆为古矣。古有远近,其言无常,故《易》以文王为中古,《礼记》以神农为中古,各有所对,为古不同,则太古之名,亦无定限。此言太古古於成王则可,未必要唐、虞以上也。《孟子》曰:“欲重之於尧、舜,大桀、小桀。轻之於尧、舜,大貉、小貉。则什一而税,尧、舜已然。”此论税法而言太古,亦以太古为唐、虞,於理虽通,但什一而税,三代皆然,据今成王所修,不必要本尧、舜。《信南山》言成王奉禹之功,则此太古盖亦禹也。言丈夫税田,谓於丈夫而税其田,以治田者男子,故言於丈夫也。岁取十千,於井田之法则一成之数者,《司马法》计之而然也。《司马法》曰:“夫三为屋,屋三为井。”是九夫为井也。“井十为通,通十为成”,亦《司马法》文。《孟子》云:“请野九一而助”,谓九夫之内,与公助一夫,田有百亩,故知井税一夫,其田百亩。从此而累计之,故知通税千亩,成税万亩也。又解不言万亩,而称十千,意欲见其数从井、通起,故言十干,明从井税一夫为百亩,千是通之税,故云十干以见之,而不言万亩也。郑以为,税法者,亦以此十千故耳。知此为田亩者,以“十千”之文,连“甫田”之下,明取十千之田,故知田亩,非釜斛也。又解田之所收数,言上地穀亩一钟,明时和而收多,故税轻而用足也。《史记·河渠书》曰:“韩使水工郑国间说秦,凿泾水为渠,并於山东注洛三百馀里。渠成而用溉泻卤之地四万馀顷,收皆亩一钟。”彼泻卤之地,灌溉之功,亩收一钟,明太平阴阳和,风雨时,上地亩亦收一钟也。昭三年《左传》曰:“齐旧四量,豆、区、釜、钟。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釜。釜十则钟。”是钟容六斛四斗也。《汉书·食货志》曰:“一夫治田百亩,岁收亩一硕半,为粟百五十硕。岁有上中下,上孰其收自四,中孰自三,下孰自倍。”张晏曰:“平岁百亩收百五十硕,今大孰四倍,收六百硕。”自三百五十硕,自倍三百硕。彼谓中平之地,上孰亩六硕,故本太平之上孰,上地准关中,为亩一钟也。《孟子》言三代税法,其实皆什一。若井税一夫,是九税一矣。此诗之意,刺幽王赋重,当陈古税之轻,而言成税万亩,反得重於什一者,《孟子》言什一,据通率而言耳。周制有贡有助,助者九夫而税一夫之田,贡者什一而贡一夫之穀,通之二十夫而税二夫,是为什中税一也,故《冬官·匠人》注广引经传而论之,云:“周制畿内用夏之贡法,税夫无公田。邦国用殷之助法制公田,不税夫。贡者,自治其所受田,贡其税穀;助者,借民之力,以治公田,又使收敛焉。诸侯谓之彻者,通其率以什一为正。《孟子》云:“野九夫而税一,国中什一。”是邦国亦异外内之法耳。是郑解通率为什一之事也。又《孟子》云:“滕文公使毕战问井田,孟子对曰:‘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是郑所引异外内之事也。《孟子》又云:“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是说助法,井别一夫以入公也。言别野人者,别野人之法,使与国中不同也。《尔雅》云:“郊外曰野。”则野人为郊外也。野人为郊外,则国中谓郊内也。郊内谓之国中者,以近国,故系国言之亦可,地在郊内,居在国中故也。助法既言百亩为公田,则使自赋者,明是自治其田,贡其税穀也。助则九而助一,贡则什一而贡一,通率为什一也。若然,九一而助者,为九中一。知什一自赋,非什中一者,以言九一即云而助,明九中一助也。国中言什一,乃云使自赋,是什一之中,使自赋之,明非什中一为赋也。故郑玄通其率,以什一为正。若什一自赋为什中赋一,则不得与九一通率为什一也。且郑引《孟子》云“野九夫而税一,国中什一”,不言国中什而税一,明是国中什一而贡一,故得通率为什一也。如郑之言,邦国亦异外内,则诸侯郊内贡、郊外助矣。而郑正言畿内用贡法,邦国用助法,以为诸侯皆助者,以诸侯郊内之地少,郊外助者,多故以邦国为助,对畿内之贡为异外内也。案《王制》云:“千里之内曰甸,其外曰采。”注云:“取其美物以当穀税。”又《尚书》,《郑志》说“贡篚”之义云:“凡所贡篚之物,皆以税物市之,随时物价,以当邦赋。”然畿外诸侯不以穀入天子。此若成税万亩,是畿外助法,则诗说天子之事,得云“岁取十千”者,以天子天下为家,故美其收入之多,则广举天下之田。若贡之天子,自可随其所须,变为货物,皆是税穀市之,亦得为天子所取也。史传说助、贡之法,唯《孟子》为明。郑据其言,以什十而彻,为通外内之率,理则然矣。而《食货志》云:“井方一里,是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馀二十亩为庐舍。”其言取《孟子》为说,而失其本旨。班固既有此言,由是群儒遂谬。何休之注《公羊》,范甯之解《穀梁》,赵岐之注《孟子》,宋均之说《乐纬》,咸以为然,皆义异於郑,理不可通。何则?言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则中央百亩共为公田,不得家取十亩也。又言八家皆私百亩,则百亩皆属公矣,何得复以二十亩为庐舍也?言同养公田,是八家共理公事,何得家分十亩自治之也?若家取十亩,各自治之,安得谓之同养也?若二十亩为庐舍,则家别二亩半,亦入私矣,则家别私有百二亩半,何得为八家皆私百亩也?此皆诸儒之谬。郑於《匠人》注云:“野九夫而税一。”此笺云:“井税一夫,其田百亩。”是郑意无家别公田十亩及二亩半为庐舍之事。俗以郑说同於诸儒,是又失郑旨矣。此井税一夫,是为定法,而《禹贡》注“上上出九夫税,下下出一夫税,通率九州一井税五夫”者,以《禹贡》九州之赋法凡有九等,郑欲品其多少,无所比况,遂以九井拟之,以示税之多少耳,非其实税之也。何则?九州之地,不至九倍。若第一之州为三等,岂第九州之上者,一家受田九百亩,中者千八百亩,下者二千七百亩?斯不然矣!若亦以百亩、二百亩、三百亩为三等给之,以地有薄厚,差降其税,不可下州九家而共积一夫之税。此乃不近人情也。明是以九等井税拟之耳。笺必易毛者,以此诗之作,刺幽王政烦赋重,废民农业,而此章下言治田,则此为税法,互言其事,以相发明耳。且取者,自此取彼之辞耳。岁取既为税敛之言,十千即是期限之数,若子孙千亿万亿及秭,文无指定,可为多大之辞。其此文与“十千维耦”,“百室盈止”,周公之东征四国,成汤之式於九围,皆是数有限量,不得为总举大辞也。又参之於《司马》之书,校之於一成之税,其数正允,其若合符,故不从毛氏也。而孙毓难云:“一成之收,裁是十里之丰。”谓笺之说,不足以该天下。然毓以所在天下大田,皆有十千之收,可推而广之,则每於十里皆取十千,何独不可推而广也?郑氏之说,亦足通矣。○传“尊者”至“食陈”。○正义曰:言“食我农人”,是辞有所别。《七月》云“采荼”薪樗,食我农夫,以对“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是农夫别於眉寿。彼农夫与此农人一也。言农夫食陈,明对眉寿为尊者食新矣。孙毓云:“一家之中,尊长食新,农夫食陈,老壮之别,孝养之义也。”○笺“仓廪”至“如此”。○正义曰:上言古之税法,一成而岁取十千,故知此言我取,取於官,是仓廪有馀,赊贷取而食之也。以官有畜积,恐其久而腐败,所以纾出官粟之畜积久滞者,待秋收然后取民新穀以纳官也。於官则积而不腐,亦是使民爱重,存留此新穀也。定本及《集注》“贷”皆作“贳”,义或然也。《地官·旅师》云:“凡用粟,春颁而秋敛之。”注云:“困时施之,饶时收之。”此即“我取其陈”也。此又特言农人,不对眉寿,则老壮总为农人,不与《七月》同也。若然,《王制》云“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则太平丰年,当家自有积,而得有贷官粟者,然古今时运,人亦一也,作制者美古之辞,据多以言,不能使皆有畜积。犹今之丰年,而民有贫而无食者。税敛有义,用之以道。以仓粟则陈陈相因,民贫则贷取以食,所以上下交济,海内乂安,岂言皆无畜积,人尽取之也?○传“耘,除草。耔,雍本”。○正义曰:《食货志》云:“后稷始畎田,以二耜为耦,广尺深尺曰畎,长终亩。一亩三畎,一夫三百畎,而播种於畎中。苗叶以上,稍耨垄草,因墤其土以附苗根。比成垄尽而根深,能风与旱,故薿薿而盛也。”是说耘耔之事,“附根”即此“雍本”也。○笺“今者”至“治田互辞”。○正义曰:以上言“自古有年”,此言今以别之,而下言“曾孙来止”,故知今者,成王之时也。言不夺农时,故得使农人之其南亩也。○传“治田”至“以进”。○正义曰:《管子》云:“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明人成俊士,由田之得穀,故云“治田得穀,俊士以进”也。“攸介攸止”,毛虽不训,准《生民》之传,则不为舍而止息。王肃云:“是君子治道所大,功所定止。”传意当然。言太平年丰,为功成治定,故俊士以进,以由得穀故耳。○笺“介舍”至“之行”。○正义曰:以此田农之事,介、止相对,止是止息,故介为舍也。《信南山》云:“中田有庐。”舍则必归於庐,止则随其所惓而息,故介、止分为二事也。礼,使民锄作耘耔,其有閒暇,则於庐舍及所止息之处,相讲论而肄习其业。言礼者,以其礼法当然,非有礼文也。《汉书·艺文志》曰:“古之学者,且耕且养,三年而通一艺,用日少而畜德多,三十而五经立。”即此“烝我髦士”,是也。以文承“或耔”之下,以止舍讲习,以成俊士,於理为切,故易传。
 
  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器实曰齐,在器曰盛。社,后土也。方,迎四方气於郊也。笺云:以絜齐丰盛,与我纯色之羊,秋祭社与四方,为五穀成熟,报其功也。○齐,本又作“赍”,又作“齍”,同音资。注同。牺,许宜反。为,于伪反。下“为农”、“亲为”、“为之”皆同。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笺云:臧,善也。我田事已善,则庆赐农夫。谓大蜡之时,劳农以休息之也。年不顺成,则八蜡不通。○蜡,仕诈反。劳,力报反。篇末“劳赐”同。
  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穀我士女。田祖,先啬也。穀,善也。笺云:御,迎。介,助。穀,养也。设乐以迎祭先啬,谓郊后始耕也。以求甘雨,佑助我禾稼,我当以养士女也。《周礼》曰:“凡国祈年于田祖,吹《豳》雅,击土鼓,以乐田畯。”○御,牙嫁反。注同。豳,彼贫反,本亦作“邠”。以乐,音洛。
  [疏]“以我”至“士女”。○毛以为,絜黍稷茂盛,故今至秋,以用我器实之齐丰而明报,及与我牺而纯色之羊,用此齐牲,以祭社稷,以祀四方,以报其能成五穀之功也。五穀成熟,则我田事已善矣。於孟冬之月,其农夫之人受庆赐,谓息田夫而飨劳之也。至前孟春月,以琴瑟及击其土鼓,以迎田祖先啬之神而祭之,所以求甘澍之雨,以大得我稷之与黍。其成熟,则人皆修饰,以善我士之与女。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郑唯以佑助我禾稼之黍稷,及其成熟,当以养我士之与女为异。馀同。○传“器实”至“於郊”。○正义曰:经、传多“齐盛”连文,故传因齐解盛。《春官·肆师》:“祭之日,表齍盛,告絜。”注云:“粢,六穀也。”则六穀总为齐。《天官·甸师》注云:“粢,稷也。”唯以稷为粢者,以稷是穀之长,为诸穀之总名。六穀皆为器之实,故曰器实曰齐,指穀体也。在器曰盛,据巳盛於器也。故桓六年《左传》曰:“絜粢丰盛。”言为穀则絜清,在器则丰满。是指器实为粢,在器为盛也。毛氏解社,其言不明,惟此言“社,后土”,其义当与郑同。郑《驳异义》以为,社者,五土之神,能生万物者,以古之有大功者配之。《祭法》曰:“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为社。”昭二十九年《传》曰:“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则社。”《郑志》答赵商云:“后土为社,转作社神。”赵商问:“《郊特牲》社祭土而主阴气。《大宗伯职》曰:‘王大封则先告后土。’注云:‘后土,土神也。’若此之义,后工则社,社则后土,二者未知云何?敢问后土祭谁?社祭谁乎?”答曰:“句龙本后土,后迁之为社。大封先告后土,玄注云‘后土,土神’,不云后土,社也。”田琼问:“《周礼》‘大封,先告后土’。注云:‘后土,社也。’前答赵商曰:‘当言后土,土神。言社,非也。’《檀弓》曰:‘国亡大县邑。’或曰:‘君举而哭於后土。’注云:‘后土,社也。’《月令》:‘仲春命民社。’注云:‘社,后土。’《中庸》云:‘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注云:‘社,祭地神。不言后土,省文。’此三者,皆当定之否?”答曰:“后土,土官之名也。死以为社,社而祭之,故曰后土,社句龙为后土,后转为社,故世人谓社为后土,无可怪也。欲定者,定之亦可,不须由此言。‘后土者,地之大名也。’”僖十五年《左传》曰:“履后土而戴皇天。”指谓地为后土也。句龙职主土地,故谓其官为后土。此人为后土之官,后转以配社,又谓社为后土。且社亦土地之神。是后土之言,参差不一,故弟子疑而发问也。《宗伯》大封告后土者,以其大封是上地之事,宜告土神,不告句龙,故云定为“后土,土神”。《檀弓》曰:“国亡大县邑。哭於后土”者,以诸侯守社稷失地,哭於社,故云“后土,社也”。此文与《月令》皆谓祭祀后土,则配社之神,故云“社,后土”也。《中庸》云郊、社相对,郊是天,则社是地,故云“社祭土神”。以《宗伯》与《左传》皆谓地为后土,则土神宜称后土。而《中庸》言社,不言后土,故云省文。以理皆可通,故云“欲定,定之亦可,不须言”也。言迎四方之神於郊者,《下曲礼》云:“天子祭四方,岁遍。”注云:“祭四方,谓祭五宫之神於四郊也。句芒在东,祝融、后土在南,蓐收在西,玄冥在北。”是也。实五官而云四郊者,火、土俱在南,其火、土俱祀黎,故《郑志》答赵商云:“后土转为者,无复代者。故先师之说黎兼之,亦因火、土位在南。”又《大宗伯》注云:“五祀者,五官之神在四郊,四时迎五行之气於郊,而祭五德之帝,亦食此神焉。少昊氏之子曰重,为句芒,食於木。该为蓐收,食於金。修及熙为玄冥,食於水。颛顼氏之子曰黎,为祝融、后土,食於火、土。”是黎兼二祀也。《曲礼》言岁遍,此祀在秋而并言四方,盖常祀岁遍,此秋成报功则总祭,故并言四方也。○笺“以絜”至“其功”。○正义曰:《楚茨》笺云:“明,犹洁也。”齐言明,谓絜清;羊言牺,谓纯色。故云“以絜齐丰盛,与纯色之羊”。经言“齐明”,笺云“絜齐”,文倒者,各从其便而言耳。《郊特牲》云:“社稷太牢。”则四方之神亦太牢。此独言羊以会句,言牺以见纯明,非特羊而已。社为阴祀,其牺用纯黑色也。其方祀,则各以其方之色也。知比社与四方皆为秋祭报功者,以上言黍稷之盛,而此言齐羊之祭,明是物成而祭也。下言“农夫之庆”,当孟冬休息;“以御田祖”,是来春祈穀,故知此祭在秋为时次也,故《大司马》仲秋云“遂以狝田,罗弊,致禽以祀祊”。注云:“祊当为方,声之误也。狝田主祭四方,报成万物。”即引此诗云:“以社以方。”是报祭四方在仲秋也。《良耜序》云:“秋报社稷。”郑《驳异义》引《大司徒》五地之物云:“此五土地者,土生万物,养鸟兽草木之类,皆为民利,有贡税之法。王者秋祭之,以报其功。”是祭社亦在秋也。○笺“我田”至“不通”。○正义曰:农夫之得庆赐,唯劳赐之耳。岁事不成,则无此劳息,故言“我田事既善,则庆赐农夫”也。“谓大蜡之时,劳农以休息之”者,王者以岁事成熟,搜索群神而报祭之,而谓之大蜡。又为腊先祖五祀,因令党正属民饮酒于序,以正齿位,而劳赐农夫,令得极欢大饮,是谓休息之。知如此者,《郊特牲》曰:“天子大蜡八。蜡也者,索也。岁十有二月,合聚万物,索飨之也。”是说大蜡之祭也。《月令》孟冬云:“是月也,腊门闾及先祖五祀,劳农以休息之。”是说休息之事也。《郊特牲》蜡祭之下又曰:“黄衣黄冠而祭,息田夫也。”注云:“既蜡,腊先祖五祀,於是劳农以休息之。”是腊即次蜡之后,与蜡异也。《郊特牲》止云“息田夫”,不谓之腊。必知《月令》之“腊祭”与《特牲》“息田夫”为一者,《郊特牲》说蜡祭之服云:“皮弁素服以送终。葛带榛杖,丧杀也。”其下别云:“黄衣黄冠而祭。”明非蜡也。又曰:“既蜡而收,民息已。”既蜡乃云息民,明知息民非蜡。息民与《月令》休息文同,故知黄冠而祭为腊祭也。是以注云:“息民与蜡异。”则黄衣黄冠而祭,为腊必也。以此知腊在既蜡之后也。《地官·党正职》曰:“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以此知党正饮酒亦此时也。《下杂记》云:“子贡观於蜡,曰:‘一国之人皆若狂。’”是恣民大饮也。《酒诰》周公戒康叔禁民饮酒,民无故不饮酒欢乐。今以岁穀丰熟,场功毕入,而特听之,故谓之庆赐劳息。汉世每有国庆而赐民大酺,亦此义也。腊与息民,蜡后为之,以其与蜡同月。若不为蜡,则此事亦废。事皆相将,故系之蜡焉。年不顺成,八蜡不通。《郊特牲》文引此者,解言“我田既臧”,乃云“农夫之庆”之意也。彼注数八蜡云:“先啬一也,司啬二也,农三也,邮表畷四也,猫虎五也,坊六也,水庸七也,昆虫八也。”此八蜡为其主耳,所祭不止於此。四方百物皆祭之。《春官·大司乐》云:“凡六乐者,一变而致羽物及川泽之示,再变而致臝物及山林之示,三变而致鳞物及丘陵之示,四变而致毛物及坟衍之示,五变而致介物及土示,六变而致象物及天神。”注云:“此谓大蜡,索鬼神而致百物,六奏乐而礼毕。”又《大宗伯》云:“辜祭四方百物。”注云:“谓磔攘及蜡祭。”是蜡祭,四方百物皆祭之。○传“田祖”至“穀善”。○正义曰:《郊特牲》注云:“先啬,若神农。”《春官·籥章》注云:“田祖,始耕田者,谓神农。”是一也。以祖者,始也。始教造田,谓之田祖。先为稼穑,谓之先啬。神其农业,谓之神农。名殊,而实同也。以神农始造田谓之田祖,而后稷亦有田功,又有事於尊可以及卑,则祭田祖之时,后稷亦食焉。后土则五穀所生,本云句龙能平之,则句龙亦在祭中。而《籥章》云“以乐田畯”,尚及典田之大夫,明兼后土、后稷矣。故《大司徒》注云:“田主,田神后土及田正之神所依也。”诗人谓之田祖,以句龙为后土,后稷为田正,而言诗人谓之田祖,则田祖之文,虽主於神农,而祭尊可以兼卑,其祭田祖之时,后土、田正皆在焉,故郑总言诗人谓之田祖也。言此田祖,其文得兼有后土、后稷,而《司徒》言田主,则其文不得兼神农。何则?彼云“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则田主唯社稷,不得有神农,故郑唯云“后土、田正”,其言不及神农,是其意也。“穀,善”,《释诂》文。王肃云:“大得我稷黍,以善我男女,言仓廪实而知礼节也。”○笺“设乐”至“田畯”。○正义曰:言设乐者,总琴瑟击鼓。鼓言击,明琴瑟亦击可知。《籥章》云“吹《豳》雅”则有籥吹之。此不云籥,彼《籥章》不言琴瑟,皆文不备耳。知迎先啬谓郊后始耕者,《月令》:“孟春,天子乃以元日祈穀于上帝。”注云:“谓以上辛郊祭天。”即引襄七年《左传》曰:“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又曰:“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躬耕帝籍。”注云:“元辰,郊后吉亥。”是郊后始耕也。谓於始耕时而祭之也。知者,以先啬,人神,不宜先天而祭,故当郊后也。祈雨又宜早,不可以至二月。而田祖是始教田者,故知是始耕时祭之也。云甘雨者,以长物则为甘,害物则为苦。昭四年《左传》曰:“秋无苦雨。”服虔曰:“害物之雨,民所苦。”是也。雨以甘故,故得祐助我禾稼,当以养士女也。以此事在孟春,则事最在后,时次於上,故以此结章,见后当恒然,反明此年之春已有此事,以兴嗣岁亦此义也。引《周礼》者,《籥章》文也。彼注云:“祈年,求丰年也。《豳》雅、《七月》也。《七月》有‘于耜举趾,馌彼南亩’之事,歌其类也。谓之雅,以其言男女之正。郑司农云:‘田畯,古之先教田者。’《尔雅》曰:‘畯,农夫也。’”以此言之,云吹《豳》雅,谓籥吹之,故其职“掌土鼓豳籥”。杜子春云:“土鼓,以瓦为匡,以革为两面,可击也。”郑司农云:“豳籥,豳,国之地竹。”玄谓“籥,豳人吹籥之声章”。是也。祭田祖而并祭田畯者,以神农始造田法,典田大夫以其法教民,亦是先教田,其祭并及之。先言祈年于田祖,是此祭主祭田祖,末言以乐田畯,见其次及之,故异其文也。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笺云:曾孙,谓成王也。攘读当为饟。馌、饟,馈也。田畯,司啬,今之啬夫也。喜读为饎。饎,酒食也。成王来止,谓出观农事也。亲与后、世子行,使知稼穑之艰难也。为农人之在南亩者,设馈以劝之。司啬至,则又加之以酒食,饟其左右从行者。成王亲为尝其馈之美否,示亲之也。○馌,于辄反。畯,子峻反,本又作“峻”。后篇同。喜,毛如字,郑为“饎”,尺志反。下篇同。攘,如羊反,郑读为饟,式尚反,王如字。馈,巨愧反。从,才用反。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易,治也。长亩,竟亩也。○易,以豉反,徐以赤反。
  曾孙不怒,农夫克敏。敏,疾也。笺云:禾治而竟亩,成王则无所责怒,谓此农夫能自敏也。
  [疏]“曾孙”至“克敏”。○毛以为,成王之时,非直为民报祭祈年,又曾孙成王亦自来止,亲循畎亩,以劝稼穑也。君既劝之於上,民又勤之於下。农夫务事,遂以其妇之与子并来馈馌於彼南亩之中,家尽欢乐矣。其田畯之官典田大夫既至,见其勤劳,则喜乐其事矣。即教农夫以间暇之时攘除田之左右,辟其草莱,尝其气旨土地和美与否也,故使禾生易而治理长,而次列遍竟亩中,终至成善,且收而大有。曾孙成王见其如此,不有恚怒,乃谓此农夫,其田事既有工能,而且敏疾,故不怒之,以是致黍稷茂盛而年丰矣。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郑以为,曾孙成王之来止也,则以其己之妇与子,谓后与世子,出观农事,使知稼穑之艰难也。又以饮食而行馈饷彼在南亩之农人,设食以劝之,使其乐事也。田畯之官至,又加之酒食之饎,以慰其典田之勤也。又饟其左右从已之行者,以赏其行途之劳,令喜於巡劝不厌也。又亲为尝其馈之美否,示亲而爱之。故上下用命,农畯劝乐。馀同。○笺“曾孙”至“亲之”。○正义曰:以《信南山》准之,故知“曾孙,成王”也。上言馌,下言尝,皆饮食之事,故攘读当为饟也。《释诂》云:“馌、饟,馈也。”舍人曰:“饟自家之野也。”此攘字在馌、喜之下,而先言之者,以诗中未有其事,故先明之。田畯,田官,在田司主稼穑,故谓司啬。汉世亦有此官,谓之啬夫,故言今之啬夫也。《郊特牲》曰:“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注云:“先啬,若神农。司啬,若后稷。”以神农始造其田,后稷教民播种,此二人有田事之大功者也。蜡者,为田报祭,故知谓此二人。稷为人臣教稼,亦是田官,故谓之司啬。此言田畯,乃是当时主稼之人,故以司啬言之,与《郊特牲》名同而实异也。“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此及《大田》文与《七月》正同,故亦读喜为饎。饎,酒食也。此为田事,而言曾孙之来,故知成王来止。谓出观农事,曾孙来止,即言以其妇子,明曾孙自以已之妇子,故知亲与后、世子行也。王之妇必是后。知子唯世子者,以将欲传之国祚,明其教戒尢深,故知非馀子也。稼穑之艰难,《尚书·无逸》周公戒成王之辞也。此经曾孙之下而云“以其”,明以下皆曾孙之事,故云“为农人之在南亩者;设馈以劝之”,谓成王为之设也。言司啬至则又加之以酒食,则农人之馈无酒,故云加之也。其左右之行,虽各有粮食,王欲其劝农忘苦,从行不厌,故饟之也。王之从者,必有公卿大臣,亲为尝其馈之美否,亦所以亲之也。此经毛不为传,但毛氏於诗无破字者,与郑不得同。王肃云:“曾孙来止,亲循畎亩劝稼穑也。农夫务事,使其妇子并馌馈也。田畯之至,喜乐其事,教农以间暇攘田之左右,除其草莱,尝其气旨土和美与否也。”传意当然。王肃又云:“妇人无阃外之事。”又帝王乃躬自食农人,周则力不供,不遍则为惠不普,玄说非也。孙毓云:“古者妇人无外事,送兄弟不逾阈。唯王后亲桑,以劝蚕事,又不随天子而行。成王出劝农事,何得将妇儿自随?而云使知稼穑之艰难,王后宁复与稼穑事者乎?此与《豳风》‘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之义皆同。农人遽於其事,妇子俱饟也。田畯见其勤修,喜乐其事。又王者从官,自有常饩,非独於南亩之中,乃饟左右,而亲为之尝,又非人君待下之义。”皆以郑说为短,斯不然矣。此刺今思古之诗,言古人之所难行,以伤今之废业也。首章言轻其税敛,二章为之祈报,此章言恩泽深厚,卒章言收穫弘多。历观其次,粲然有叙,宁当於此甫说农人之家行馌之事?又《大田》卒章,上言曾孙,下言禋祀,并是成王之事,不当以农人妇子辄厕其间也。且言“曾孙来止”,即言“以其妇子”,则是曾孙以之也。上无农人之文,何得为农人妇子乎?既言曾孙以其妇子,则后之从行,於文自见,复何所言,而云无事也?若王后必无外事,不当蚕於北郊。王基以亲蚕决之,非无理矣。衣食,人之所资,田蚕并为急务。蚕则后之所专,故后当独行。田则王之所劝,后从行耳。此乃外内之别,职司之义,而孙毓反言亲桑不随王,非其难矣。王者忧深思远,以世子者生於深宫之内,长於妇人之手,故与之俱行,知稼穑之艰难,欲其重国用而爱黎民,保王业而全宗祀也。以子所亲,莫过於母,使之俱观辛勤,内相规谏,此圣贤明训,可与日月俱县。《豳风》“同我妇子”,事连於“举趾”,此云“以其妇子”,文系於“曾孙”,辞既不同,义固当异,又安得皆为农人妇子也?田畯所喜,当喜农人之勤事,文在“馌彼”之下,是则喜其饟食,非复说其勤劳,何有国史吟咏立文若是哉!王者从官,非无常饩,直以同循稼穑,共食旨甘,与夫《秦风》所谓“与子同袍”,亦复何异?而云非待下之义乎?此馈南亩之农人,赐田畯以酒食者,天子所省,固无周遍,值其所幸,便即赐之,使天下知我王之爱农也,则莫不尽力。农人之见饟也,则人各用心。赏一劝百,可使海内从风,何必每地皆往,农人尽赉?而云力不供、惠不普也?王基因於不遍之言,而引《周语》以此为藉田之事,谬矣。然此诗止说丰年之义,无刺废藉之文。笺之上下言不及藉。下篇刺矜寡不能自存,其文亦同於此。岂令矜寡之人,就藉田捃拾也?又下章庾、稼,共此接连,笺称“古之税法”,非为藉田,明矣。
 
  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庾,如坻如京。茨,积也。梁,车梁也。京,高丘也。笺云:稼,禾也,谓有藁者也。茨,屋盖也。上古之税法,近者纳<禾怱>,远者纳粟米。庾,露积穀也。坻,水中之高地也。○茨,徐私反。庾,羊主反。坻,直基反。积如字,又子赐反。下皆同。藁,古老反。<禾怱>,作孔反。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笺云:成王见禾穀之税,委积之多,於是求千仓以处之,万车以载之,是言年丰收入逾前也。○委积,如字,又於伪反。年收,手又反,又如字。
  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笺云:庆,赐也。年丰则劳赐,农夫益厚,既有黍稷,加以稻粱。报者为之求福,助於八蜡之神,万寿无疆竟也。○疆,居良反。竟如字。
  [疏]“曾孙”至“无疆”。○毛以为,上言曾孙之亲循畎亩,此言税获之多。曾孙成王所税得禾穀之稼,其积聚高大如屋茨,如车梁也。曾孙成王所税得米粟之庾,其唯高大如渚坻,如丘京也。成王既见禾稼之积,粟庾之多,於是乃求千仓以处其庾也,乃求万箱以载其稼也。以其收入逾前,故求仓廪车箱以载置之。喜其收获之广,愍念农夫之勤,故以黍稷稻粱为农夫之庆。谓党正饮酒,加其馔食以稻粱也,非直劳而息之,又为之求福於八蜡之神,而报我农夫以大大之福,使之得万年之寿,无有疆境。今幽王不能然,故刺之也。二“斯”皆为语助。○郑唯以介为助。馀同。○传“茨积”至“高丘”。○正义曰:墨子称茅茨不剪,谓以茅覆屋,故笺以茨为屋盖。传言茨积,非训茨为积也,言其积聚高大如屋茨耳。其意与笺同也。《孟子》“十二月车梁成”,梁谓水上横桥。桥有广狭,得容车渡,则高广者也,故以比禾积。《释丘》云:“绝高为之京。”是“京,高丘”也。○笺“稼禾”至“高地”。○正义曰:庾是平地委粟,而与稼相对,则知稼有藁草矣。故云“稼,禾稼,谓有藁者也”。此言曾孙所有,则是税而得之。而有庾、稼二种,明是税有两法。故言古之税法,近者纳总,谓并禾稼纳之;远者纳粟米,谓路远者唯纳粟,又远者唯纳米。以运输为难,故轻之也。此文稼、庾相对,面下言千仓、万箱,是箱以载稼,仓以纳庾,故知“庾,露地积穀也”。《释水》云:“水中可居者曰洲,小洲曰渚,小渚曰沚,小沚曰坻。”是水中之高地也。此言禾庾,当在畿内。若畿外,则采取美物以当邦赋,不入穀矣。畿内虽用贡法,亦校其岁以为率。依税法,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无过十二。以禾及米贡入於王。《掌客》有刍薪倍禾之言,是明周法有禾稼之税矣。《禹贡》有纳铚、纳秸,周之有无,无以言也。依《禹贡》云:“五百里甸服。百里赋纳总,二百里纳铚,三百里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注云:“甸服者,尧制赋其田使入穀。禹弼其外,百里者赋入总,谓入刈禾也;二百里铚,铚,断去藁也;三百里秸,秸又去颖也;四百里入粟;五百里入米者,远弥轻也。甸服之制,本自纳总。禹为之差,使百里者从之耳。以此言之,有轻远之法,故为近者纳总,远者粟米。既无铚、秸之文,不知远近以何为差也。若然,后世之役宜繁於上代。周止千里纳穀。唐、虞则弼其外五百里,为方二千里,是方千里者四纳穀。多於周者,唐、虞万国,诸侯岁朝,其用或费於后代,故纳穀多也。又《郑志》答赵商云:“畿内四百国。”则周郊内亦封诸侯矣。於周法十国而入其一於天子,然则虽千里者四其税,犹少於周,故使方二千里入粟米。世代不同,故异法也。○笺“年丰”至“疆竟”。○正义曰:《特牲》、《少牢》之祭皆无稻粱,此特言黍稷稻粱,故知劳赐农夫加以稻粱也。报者,自神之辞,明求神而得报。为农夫之求神,唯蜡祭耳,故云“为之求助於八蜡之神”。以祭有尸祝,故云“万寿无疆竟”,为得福之辞,与三章互相成也。蜡在息农夫前,而后言之者,以祭者虽在前,而福庆是将来之事,故后言之,以结篇也。定本“疆境”字作“境”。
 
  《甫田》四章,章十句。
 
  《大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幽王之时,政烦赋重,而不务农事,虫灾害穀,风雨不时,万民饥馑,矜寡无所取活,故时臣思古以刺之。○矜,古顽反。注皆同。字或作“鳏”。
  [疏]“《大田》四章,上二章章八句,下二章章九句”至“自存焉”。○正义曰:四章皆陈古善,反以刺王之辞。经唯言寡妇,序并言矜者,以无妻为矜,无夫为寡,皆天民之穷,故连言之。由此而言孤独老疾,亦矜寡之类,其文可以兼之矣。○笺“幽王”至“刺之”。○正义曰:笺亦以序省略,反取经意以明之。经从首章尽二章上三句,言成王教民治田,百穀茂盛,止役顺时,秀实成好,反明幽王之时,政烦赋重,而不务农事也。二章下五句,言时无虫灾,反明幽王之时,虫灾害穀也。三章上四句,言云雨安舒,反明幽王之时,风雨不时也。三章下五句,言收刈有馀,寡妇获利,是下民丰盈,矜寡得济,反明幽王之时,万民饥馑,矜寡无所取活也。诗皆公卿国史所作,故云时臣思古以刺之。序不言思古者,《楚茨》至此,文指相类,承上篇而略之也。
 
  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笺云:大田,谓地肥美,可垦耕,多为稼,可以授民者也。将稼者,必先相地之宜,而择其种。季冬,命民出五种,计耦耕事,脩耒耜,具田器,此之谓戒,是既备矣。至孟春,土长冒橛,陈根可拔而事之。○种,章勇反。此注及下注“择种”并同。垦,苦狠反。相,息亮反。长,张丈反。冒,莫报反。橛,其月反。以我覃耜,俶载南亩。覃,利也。笺云:俶读为炽。载读为菑栗之菑。时至,民以其利耜,炽菑发所受之地,趋农急也。田一岁曰菑。○覃,以冉反,徐以廉反。俶、载,众家并如字。俶音尺叔反,始也。载,事也。郑读为炽、菑。炽音尺志反。菑音缁。栗音列,郑注《周礼》云:“读如裂繻之裂。”播厥百穀,既庭且硕,曾孙是若。庭,直也。笺云:硕,大。若,顺也。民既炽菑,则种其众穀。众穀生,尽条直茂大。成王於是则止力役,以顺民事,不夺其时。
  [疏]“大田”至“是若”。○毛以为,古者成王之时,有大肥美之田可垦耕矣,又多为稼而以授民也。民已受地,相地求种,既已择其种矣。时王者,又号令下民豫具田器,既已戒敕之矣。此受地择种,戒敕具器,既巳周备矣。至孟春之月,乃耕而事之矣。用我覃然之利耜,始设事於南亩而耕之,以种其百种之众穀。其穀之生,尽条直且又长而茂大。民既勤力,已专其务,曾孙成王於是止力役以顺民,不夺其时,令民得尽力於田。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郑唯用利耜炽菑,耕发其南亩所受之田为异。馀同。○笺“大田”至“事之”。○正义曰:知大田非天下田者,以文连“多稼”,又云“既种既戒”,皆谓田中之事,不得为天下之田,故以为肥美之大田,可垦耕者也。举肥美以与民,则自然为天下田矣。地自山陵、林麓、川泽、沟渎、城郭、宫室、涂巷,其外皆可垦耕作者,举其年丰,明田多,故云大田。地之肥美者,谓可垦耕者,皆肥美也。言多为稼,可授民者,以此方陈择种豫戒,是本之於初所授受之辞。其实此地先在民矣。言多为稼者,《地官·司稼》注云“种穀曰稼,如嫁女有所生”,《草人》“掌土化之法”,《稻人》“掌稼下地”,《秋官·薙氏》“掌杀草”,《月令》云“烧薙行水”,皆是为稼也。为稼,谓多为此等之稼。以粪美其地,故云多稼。若其不然,郑则不宜言为也。此当在授民之后,民自稼之。言多为稼乃授民者,疾今之田莱多荒,而本之初授不废,授民而稼之,或公家令民稼之而后授,故薙氏掌之也。又云将稼者,谓将稼种之,与多为稼者别也。以别起此文,明多为稼者,故非稼种矣。以下经始说耕事,则此未得下种,故知既种为相地之宜,而择其种也。《月令》云:“善相丘陵土地所宜,五穀所殖。”《司稼》云:“掌巡邦野之稼,而辨其穜稑之种与其所宜。”注云:“知种所宜之地。”《草人》云:“物地相其宜而为之种。”即分地之利是也。以既知地所宜种,故引《月令》,并云出五穀为之种也。计耦事者,以耕必二耜相对,共发一尺之地,故计而耦之也。耒耜之具,别言田器,则耘耨所用,故彼注云:“鎡箕之属。”命民即是戒之,故云“此之谓戒”也。既备者,辞总上事,故云“是故备矣”。此在往年,至春始用,云乃者,缓辞也。孟春,土长昌橛,陈根可拔。《月令》注引此言“农书曰”,则此出於农书也。《汉书·艺文志》农书有九家,不知出谁书也。以冬土定,故稼橛於地,与地平。孟春土气升长,而昌覆於橛,则旧陈之根可拔,於是乃耕,故云而事之。○传“覃,利也”。○正义曰:《良耜》云“畟畟”,《载芟》云“有略”,与此“覃”皆连耜言之,明为耜之利意,故云“覃,利也”。传不解“俶载”之文,以毛不破字,必不与郑同。王肃以俶为始,载为事,言“用我之利耜,始发事於南亩”。○笺“俶读”至“曰菑”。○正义曰:此及《载芟》、《良耜》皆於耜之下言“俶载南亩”,是俶载者,用耜於地之事,故知当为炽菑,谓耜之炽而入地,以菑杀其草,故《方言》“入地曰炽,反草曰菑”也。连言“菑栗之菑”者,《弓人》云:“凡锯幹之道,菑栗不迆,则弓不发。”注云:“玄谓栗读如裂繻之裂。”彼锯弓幹,以锯菑而裂之,犹耕者以耜菑而发之,义理既同,故读从其文以见之也。上云“乃事”,是豫以待时之言,故云“时至”,以为相连文次也。“田一岁曰菑”,《释地》文。郭璞曰:“今江东呼初耕地反草为菑。”则是入地杀草之名,故引为证也。○笺“民既”至“其时”。○正义曰:《论语》云“长沮、桀溺耦而耕”,即云“耰而不辍”。注云:“耰,覆种也。”是古者未解牛耕,人耕即下种,故云“民既炽菑,则种其众穀”,此“既庭”及下章“既方”之等,皆论天下之田,宜为普遍之辞,故皆以既为尽,言“穀生,尽条直茂大”也。《月令》云:“毋聚大众,毋作大事,以妨农事。”是止刀役以顺民事,不夺其时。
 
  既方既皂,既坚既好,不稂不莠。实未坚者曰皂。琅,童梁也。莠,似苗也。笺云:方,房也,谓孚甲始生而未合时也。尽生房矣,尽成实矣,尽坚熟矣,尽齐好矣,而无稂莠,择种之善,民力之专,时气之和所致之。○皂,才老反。稂音郎,又音梁,童梁,草也,《说文》作“蓈”,云“稂”或字也。禾粟之莠,生而不成者,谓之童蓈也。莠,馀久反。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穉。食心曰螟,食叶曰螣,食根曰蟊,食节曰贼。笺云:此四虫者,恒害我田中之穉禾,故明君以正已而去之。○去,起吕反。注同。螟,莫庭反。螣字亦作“”,徒得反,《说文》作“<虫貣>”。蟊,本又作“蛑”,莫侯反。《尔雅》云:“随所食为名。”郭云:“皆蝗类也。”穉音稚。下同。
  田祖有神,秉畀炎火。炎火,盛阳也。笺云:螟螣之属,盛阳气嬴则生之。今明君为政,田祖之神不受此害,持之付与炎火,使自消亡。○秉如字。执,持也,《韩诗》作“卜”。卜,报也。畀,必二反,与也。炎,于沾反,沈于凡反。嬴音盈。
  [疏]“既方”至“炎火”。○正义曰:上言穀生茂大,此言秀实之好。云众穀既秀穗,上巳有孚甲,尽生房矣。稍复结粒,尽成实矣。粒又稍成,尽坚熟矣。并无死伤,尽齐好矣。不有童梁之稂,不有似苗之莠,是其五穀大成也。所以得然者,由其明王能自正己,去其食心叶之螟,及食根节之蟊贼,无害我田中之穉禾者,由此而皆得大成也。明所以能去四虫者,以其明君为政,德当灵祇,故云“田祖有神”,不受此等之害,持于炎火,使自消亡。今王不能然,故刺之。○传“实未”至“似苗”。○正义曰:以此章承上苗长之后,皆论秀实之事。皂音为造,训为成也。文在“坚”上,皂成而未坚,故云“实未坚曰皂”也。“稂,童梁”,《释草》文。舍人曰:“稂一名童梁。”郭璞曰:“似莠是也。《仲虺之诰》曰:‘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秕似粟,莠似苗也。”○笺“方房”至“致之”。○正义曰:皂是未坚,方文又在皂上,初秀始欲结实之时,故云“方,房也,谓孚甲始生而未合时也”。谓米外之房者,言其孚甲,米生於中,若人之房舍然也。孚者,米外之粟皮,故秠者一孚二米,言一皮之内有两米也。甲者,以在米外,若铠甲之在人表,其种於地,则开甲始生,故《月令》孟春云“其日甲乙”,注云:“物之孚甲始生,谓开此孚甲生出也。”禾既有穗,即生孚甲,故云“尽生房矣”。房生既成,则有米实,故云“尽成实矣”。既已有实,稍向熟成,故云“尽坚熟矣”。众穗皆熟,故云“尽齐好矣”。稂莠苗既似禾,实亦类粟,若择种去其细粒,锄禾除其非类,则无复稂莠,亦由时气之和使然。○传“食心”至“曰贼”。○正义曰:皆《释虫》文。李巡云:“食禾心为螟,言其奸冥冥难知也。食禾叶者,言假贷无厌,故曰<虫貣>也。食禾节,言贪很,故曰贼也。食禾根者,言其税取万民财货,故云蟊也。孙炎曰:“皆政贪所致,因以为名也。”郭璞曰:“分别虫啖禾所在之名耳。”<虫貣>与螣,蟊与,古今字耳。郭璞直以虫食所在为名,而李巡孙炎并因讬恶政,则灾由政起,虽食所在为名,而所在之名缘政所致,理为兼通也。陆机《疏》云:“螟似子方而头不赤。螣,蝗也。贼似桃李中蠹虫,赤头身长而细耳。或说云:‘蟊,蝼蛄也。食苗根,为人患。’许慎云:‘吏犯法则生螟。乞贷则生螣。’旧说螟螣蟊贼一穗虫也,如言寇贼奸宄,内外言之耳。故犍为文学曰:‘此四种虫皆蝗也。’实不同,故分别释之。”○笺“此四”至“去之”。○正义曰:以特言田穉,故云“恒害我田中之穉禾”。虫灾之盛,稙者亦食,以穉者偏甚,故举以言之。以其由政而然,故云“明君正己而去之”。○传“炎火,盛阳”。○正义曰:以言炎火,恐其是火之实,故云“盛阳也”。阳而称火者,以南方为火,炎为甚之,故云“盛阳也”。知非实火者,以四者所谓昆虫,得阴而藏,得阳而生,故笺云“盛阳气嬴则生之”,义无取於火之实,故为盛阳也。○笺“螟螣”至“消亡”。○正义曰:解本言炎火之意。以螟螣之属四者,盛阳气嬴则生之,以得阳而生,故阳盛而为害。《月令》:“仲夏行春令,百螣时起。”是阳行而生,阳盛则虫起,消之则付於所生之本。今明君为政,田祖之神不受此害,故持之付于炎火,使自消亡也。田祖所以受者,以害由政起。今明君为政,害无由作,故云田祖不受四虫之害。若政能消之,则本无可受,而云田祖不受者,以田祖主田之神,讬而言耳。
 
  有渰萋萋,兴雨祈祈,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渰,云兴貌。萋萋,云行貌。祈祈,徐也。笺云:古者阴阳和,风雨时,其来祈祈然而不暴疾。其民之心,先公后私,令天主雨於公田,因及私田尔。此言民怙君德,蒙其馀惠。○渰,本又作“弇”,於检反。《汉书》作“黤”。萋,七西反。兴雨如字,本或作“兴云”非也。祈,巨移反。雨我,于付反。注内“主雨”同。一本“主”作“注”,雨如字。
  彼有不获稚,此有不敛穧;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秉,把也。笺云:成王之时,百穀既多,种同齐孰,收刈促遽,力皆不足,而有不获不敛,遗秉滞穗,故听矜寡取之以为利。○获,户郭反。敛穧,上力检反,下才计反,又子计反。穧,获也。穗音遂。把,巴马反。矜音鳏。
  [疏]“有渰”至“之利”。○正义曰:言太平之时,有渰然既起,萋萋然行者,雨之云也。此云既行,乃起其雨泽,祁祁然安徐而落,不暴疾也。民见云行雨降,归之於君,云此雨本主为雨我公田耳,因遂及我之私田。虽作者广见太平之时,民心先公之义,要雨无不遍,天泽以时,故得五穀大成。由此民所收刈,力皆不足,而令彼处有不获刈之稚禾,此处有不收敛之穧束,又彼处有遗馀之秉把,此处有滞漏之禾穗。此皆主不暇取,维是寡妇之所利。言捃拾取之,以自利己。今王不能然,使矜寡无所资,故刺之。定本、《集注》“穧”作“积”。○传“渰云兴貌”,定本、《集注》云“渰阴云貌”。○正义曰:既言有渰,即云兴雨,雨出於云,故知“渰,云兴貌”。云既兴而后行。萋萋在渰之下,故知云行貌。云行然后雨落,故萋萋之下言兴雨也。祁祁,徐貌,谓徐缓而降,故笺云“不暴疾”也。经“兴雨”或作“兴云”,误也。定本作“兴雨”。○笺“成王”至“为利”。○正义曰:穧者,禾之铺而未束者。秉,刈禾之把也。《聘礼》曰:“四秉曰筥。”注云:“此秉谓刈禾盈手之秉。筥,穧名也。若今莱易之间刈稻,聚把有名为筥者,即引此诗云‘彼有遗秉’,‘此有不敛穧’,是也。彼注言此秉者,以对米秉为异,故《掌客》注云:“米禾之秉筥,字同数异。禾之秉,手把耳。筥谓一穧。”然则禾之秉,一把耳。米之秉,十六斛。禾之筥,四把耳。米之筥,则五斗。是有对,故言此以别之。《王制》及《书传》皆云矜寡孤独,天民之穷而无告者,皆有常饩。《地官·遗人》:“门关之委积,以养老孤。”则官自有饩,而须捃拾者,以丰年,矜寡捃拾,足能自活。王者恐其不济,或力不堪事,乃饩之。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笺云:喜读为饎。饎,酒食也。成王出观农事,馈食耕者,以劝之也。司啬至,则又加之以酒食劳倦之尔。○馈食,音嗣。劳,力报反。
  来方禋祀,以其骍黑,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骍,牛也。黑,羊、豕也。笺云:成王之来,则又禋祀四方之神,祈报焉。阳祀用骍牲,阴祀用黝牲。○禋音因。享,许两反,徐又许亮反。黝,伊纠反,黑也。
  [疏]“曾孙”至“景福”。毛以为,曾孙成王之身自来止,亲循畎亩,以观稼穑也。时耕者皆以其妇之与子,同馌彼农人於南亩之中。田畯之官至,喜乐其事,以劝慕能勤,故得成获。故成王之来,乃於四方之神则禋敬而絜祀焉。其祀之也,以其骍赤之牛、黑之羊豕、与其黍稷之粢盛,用此以献,以祀四方之神,为神歆飨,而报以大大之福,所以常得年丰。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郑以为,曾孙来止,则以其妇之与子出共观之,又设食馌彼南亩之农人以劝之,其田畯又加之以酒食劳之,故上下乐业,穀得以成也。曾孙之来,则又於四方之神而往禋祀焉。所祀者,以其牲或赤或黑,与其黍稷之粢盛,以献以祀四方之神。神飨之,而报以祐助与大福。○传“骍,牛。黑,羊、豕”。○正义曰:毛以诸言骍者皆牛,故云“骍,赤牛也”。定本、《集注》骍下无“赤”字,是也。上篇云“以社以方”,而方社连文,则方与社稷同用大牢,故以黑为羊、豕,通牛为三牲也。目上篇言,“牺羊”,是方有羊,明不特牛,故为大牢。牢中色而色不同者,毛意綯以此四方既非望祀,又非五方之帝,故用是牲,所以无方色之别。○笺“成王”至“黝牲”。○正义曰:此以田事为主,成王出观民事,因即祭祀,故云成王之来,则又禋祀四方之神,祈报焉。对出观为文也。此出观之祭,则祭当在秋,祈报并言者,言其报以成而祈后年也。“阳祀用骍牲,阴祀用黝牲”,《地官·牧人》文也。彼注云:“阳祀南郊及宗庙,阴祀北郊及社稷。”非四方之神,而引以解此者,以毛分骍、黑为三牲。郑以骍、黑为二色,故引《牧人》骍、黝以明骍、黑为别方之牲耳,非谓四方之祭在阳祀、阴祀之中也。知方祀各以其方色牲者,《大宗伯》云:“青圭礼东方,赤璋礼南方,白琥礼西方,玄璜礼北方,皆有牲币,各放其器之色。”注云:“以为礼五天帝,人帝而句芒等食焉。”是五官之神,其牲各从其方色,则宜五色。独言骍、黑者,略举二方以韵句耳,故易传。《大宗伯职》祀天乃称禋。五祀在血祭之中,而言禋者,此五官之神有配天之时,配天则禋祀。此祭虽不配天,以其尝为禋祀,故亦以禋言之。五祀在血祭之中,则用太牢矣,故上篇云“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是方祭有羊。孙毓以为,方用特牲,非礼意也。
 
  《大田》四章,二章章八句,二章章九句。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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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
卷十四 十四之二
 卷十四 十四之二  
  《瞻彼洛矣》,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诸侯,赏善罚恶焉。
  [疏]“《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至“罚恶焉”。○正义曰:作《瞻彼洛矣》诗者,刺幽王也。以幽王不能爵命赏罚,故思古之明王能爵命诸侯,赏善罚恶焉,以刺今之不能也。爵命即赏善之事,但爵命之外,犹别有赏赐,故叙分之。经三章,皆言爵命赏善之事。既能有赏,必当有罚,故连言罚恶耳,於经无所当也。此及《裳裳者华》、《桑扈》、《鸳鸯》亦是思古以刺今,但与上四篇文势不类,故叙於起发不同耳。上篇每言曾孙,则所思为成王。此等不言曾孙,不知思何时也,故直云古明王,不指斥之。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兴也。洛,宗周溉浸水也。泱泱,深广貌。笺云:瞻,视也。我视彼洛水,灌溉以时,其泽浸润,以成嘉穀。兴者,喻古明王恩泽加於天下,爵命赏赐,以成贤者。○泱,於良反。溉,古爱反。浸,子鸩反。灌,古乱反。君子至止,福禄如茨。笺云:君子至止者,谓来受爵命者也。爵命为福,赏赐为禄。茨,屋盖也。如屋盖,喻多也。
  韎韐有奭,以作六师。韎韐者,茅蒐染韦也。一入曰韎韐,所以代韠也。天子六军。笺云:此诸侯世子也。除三年之丧,服士服而来,未遇爵命之时,时有征伐之事。天子以其贤,任为军将,使代卿士将六军而出。韎者,茅蒐染也。茅蒐,韎声也。韐,祭服之韠,合韦为之。其服爵弁服,纟才衣纁裳也。○韎音昧,又亡界反。韐音閤,又古洽反。奭,许力反,赤貌。茅如字。蒐,所留反。韠音毕。任音壬。将,子匠反。下同。纟才音缁。纁,许云反。
  [疏]“瞻彼”至“六师”。○正义曰:言我视彼宗周之洛水矣,维此洛水则泱泱然深而广大,能灌溉以时,浸润以成嘉穀。以喻我视彼古昔之明王矣,维此明王,则仁而宽爱,能爵赏以理,赐命以成贤者,是王恩之深厚也。故君子诸侯之至止,来见於王,则王爵命之以福,又赏赐之以禄。其聚积多大,如屋盖之茨也。又言诸侯世子,初除父丧,服士服来至京师,正值有征伐之事。王以其贤,命代卿士之任,服韎韐之韨,有奭然而赤,以作六师之将。其贤如是,故得福禄也。今王不能爵赏诸侯之贤者,故举以刺之。○传“洛,宗周溉浸水”。○正义曰:宗周,镐京也。《夏官·职方氏》:“正西曰雍州,其浸渭洛。”是洛为宗周之浸水也。《禹贡》云:“漆沮既从。”孔安国云:“漆沮一名洛水。洛水则漆沮是也,与东都伊洛别矣。”○笺“君子”至“喻多”。○正义曰:上以水喻明王,故知至止为来至。明王之所受,爵命也。凡言福者,大庆之辞。禄者,吉祉之谓。善事皆是,不必一定以此所思者,止思爵命赏赐耳,故言爵命为福,赏赐为禄,於此经对文为然,於他书散则通矣。福禄非聚积之物,而云“如茨”,故云“如屋盖,以喻多也”。○传“韎韐”至“六军”。○正义曰:韎韐者,衣服之名。奭者,赤貌。传解言奭之由,以其用茅蒐之草染之,其草色赤故也。一入曰韎韐,所以代韠者,案《尔雅》云:“一染谓之縓,再染谓之赪,三染谓之纁。”此曰韎韐,即一入曰韎韐,是縓也。定本云“一入曰韎韐”,是以他服谓之韨,祭服则谓之韎韐,以此韎韐代他服之韠。大夫以上,祭服谓之韨。士无韨名,谓之韎韐。士言韎韐,亦犹大夫以上之言韨也。若然,《玉藻》云:“一命缊韨黝珩。”注云:“侯伯之士一命。”则士亦名韨矣。言韎韐者,彼注亦云:“子男大夫一命。”则一命缊韨。以子男大夫为文,故言韨耳。其实士正名韎韐。《士冠礼》“爵弁服韎韐”,不言韨,是也。天子六军,《夏官·序》文。○笺“此诸侯”至“纁裳”。○正义曰:以序言爵命诸侯,故知此谓诸侯世子也。若在三年丧中,则凶服不得有韎韐耳。若已爵命,则当服诸侯之赤韨,不得服士服,故知除三年之丧,服士服而来也。《王制》云:“诸侯之世子未赐爵,视天子之元士,以君其国。”此文言韎韐,故知诸侯世子未赐爵命,服士服也。若然,《春官·典命》云:“凡诸侯之適子,誓於天子,摄其君,则下其君之礼一等。未誓,则以皮帛继子男。”此以代父君国,反服士服者。《周礼》之文,谓父在代父行礼,故有执圭璧皮帛之礼。未誓尚比卿。今此虽巳除父丧,非代父行礼,不得复继於父,又不敢自成为君,故服士服也。世子虽服士服,待之同於正君。《杂记》云:“君薨,太子号称子,待犹君也。”彼注谓未逾年者尚然,况除服后乎!待之固如成君,何但下一等而已。此诗大意,皆言诸侯世子受王爵命,今服士服,故知是未遇爵命。又云作六师,故知有征伐之事。天子以其贤,任为军将,使代卿士将六军而出也。以军将命卿,故知代卿士也。天子六军,一卿将一军。言将六军而出者,举六军见天子之法,其实六军之中将一军耳。将军之时,犹未得命,由是仍服韎韐也。《春秋》之义,诸侯逾年即位,天子赐之以命圭,则天子遣使就国赐之矣。文元年,“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是其事也。此言除三年之丧,自来受赐命者,天子命诸侯之礼亡,亦无明文。《春秋》之义,言逾年赐命者,说者致之,非传辞也。春秋之世,鲁文公、晋惠公即位而赐之。鲁成公八年乃赐之。齐灵公,天子将昏於齐始赐之。卫襄、鲁桓,则既薨乃赐之。是赐命时节无定限也。由此而言,盖逾年赐命是其正。其不得命,则除丧自见天子。此是逾年未得命者,故自来也。传言“韎韐,茅蒐染”,故解之云:“茅蒐,韎韐声也。”言古人之道茅蒐,其声如韎韐,故名此衣为韎韐也。《士冠礼》注云:“韎韐者,缊韨而黝珩,合韦为之。士染以茅蒐,因以名焉。今齐人名蒨为韎韐。”又《驳异义》云:“韎,草名。齐、鲁之间言韎韐声如茅蒐,字当作<革未>。陈留人谓之蒨。”是古人谓蒨为茅蒐,读茅蒐其声为韎韐,故云“茅蒐,韎韐声也”。又解代韠之意,士朝服谓之韠,祭服谓之韎韐。《驳异义》云:“有韎韐无韠,有韠无韎韐。是韎韐必代韠也。其体合韦为之。”此韎韐是蔽膝之衣耳。《士冠礼》陈服于房中云:“爵弁服:纁裳,纟才衣,缁带,韎韐。”是韎韐配爵弁服也。彼注云:“爵弁者,冕之次也。其色赤而微黑,如雀头然。其布三十升。纁裳,浅绛裳也。纟才衣,丝衣。朝服皆用布,唯冕与爵弁服用丝耳。先裳后衣,欲令下近缁。”明衣与带同色,此引之,以衣在裳上,故先云纟才衣耳。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鞸琫有珌。鞸,容刀鞸也。琫,上饰。珌,下饰也。天子玉琫而珧珌,诸侯璗琫而璆珌,大夫鐐琫而镠珌,士琫而珌。笺云:此人世子之贤者也,既受爵命赏赐,而加赐容刀有饰,显其能制断。○鞸,字或作“琕”,补顶反,《说文》云:“刀室也。”琫字又作“<革奉>”,必孔反,佩刀削上饰。珌字又作“<王毕>”,宾一反,佩刀下饰。珧音遥,以蜃者谓之珧。璗,徒党反,字又作“玚”,音同,《尔雅》云:“黄金谓之璗。”璆音虬,又巨漻反,又旧周反,玉也,沈举彪反,又与彪反,又张畴反。鐐音辽,《尔雅》云:“白金谓之银,其美者谓之鐐。”徐、何卢到反,又力吊反,本又作“璙”,亦音辽,又力小反,《说文》云:“玉也。”字书力召反。镠,力幽反,又力幼反,沈又力虬反,黄金之美者。郭云:“紫磨金。”,力计反,《说文》云:“蜃属。”断,丁乱反。
  君子万年,保其家室。笺云:德如是,则能长安,其家室亲。家室亲,安之尤难,安则无篡杀之祸也。○篡,初患反。杀,本亦作“弑”,同音试。
  [疏]“君子”至“家室”。○正义曰:言明王既有恩泽,能爵命诸侯,故君子诸侯至止於王之所。王既爵命之,又加赐以容饰之刀,有鞸以盛之,其韠则有琫及其珌之饰,赐之以显其能制断也。君子诸侯为王所赐之,以其德如是,则能万年而长安,其家室无危亡之祸矣。今王不能爵赏诸侯,故刺之。○传“鞸韠”至“珌”。○正义曰:古之言鞸,犹今之言鞘。《内则》注“遰刀鞸”,是也。以《公刘》云“鞸琫容刀”,故知“鞸,容刀鞸也”。又容者容饰,此“琫有珌”即容饰也。“琫,上饰”,於鞸之形饰有上下耳。其名为琫、珌之义则未闻。《公刘》传曰:“琫,上饰。鞸,下饰”者,以彼无珌文,因琫为在上之饰,下则指鞸之体,故言“鞸,下饰”也。传因琫、珌历道尊卑,所用似有成文,未知出何书也。天子诸侯琫、珌异物,大夫士则同言,尊卑之差也。天子玉琫、玉是物之至贵者也。《释器》说弓之饰曰:“以蜃者谓之珧。”郭璞曰:“珧似蜯。”《说文》云:“珧,蜃甲所以饰物也。”《释器》又云:“黄金谓之璗。其美者谓之镠。白金谓之银。其美者谓之鐐。”郭璞曰:“此皆道金银之别名,及其美者也。镠即紫磨金也。”《说文》云“蜃属”,而不及於蜃,故天子用蜃,士用也。定本及《集注》皆以诸侯珌璆,字从玉,又以大夫镠珌,恐非也。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笺云:此人世子之能继世位者也。其爵命赏赐,尽与其先君受命者同而已,无所加也。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
 
  《裳裳者华》,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则谗谄并进,弃贤者之类,绝功臣之世焉。古者,古昔明王时也。小人,斥今幽王也。○谄,敕检反
  [疏]“《裳裳者华》四章,章六句”至“之世焉”。○正义曰:作《裳裳者华》诗者,刺幽王也。以其古之仕於朝者,皆得世袭其禄。今用小人。幽王在於天子之位,则有谗佞谄谀之人并进於朝,既为佞以蔽之王,又进谗以害贤,而王信受之,弃去贤者之胤类,绝灭功臣之世嗣,故时臣思古以刺之也。此言“古之仕者世禄”,及《文王》曰“凡周之士,不显亦世”,皆谓仕宦於朝者。朝者,在官之总名,公卿大夫皆是也。经言“乘其四骆”,则仕者得乘四马矣。礼,士乘两马,则此诗所言不及士也。古者,有世禄复有世位。世禄者,直食其先人之禄而不居其位。不贤尚当然,子若复贤,则居父位矣。三章笺云:“守我先人之禄位。”并位言之,见此意也。类谓种类,世谓继世。“弃贤者之类,绝功臣之世”,其理一也。由其贤而得有功,以举类而当嗣世,义不异矣。但指人身而称贤者,据禄位而言功臣耳。经四章,皆言思见明王,以免谗谄并进,令己弃绝之事也。○笺“古者”至“幽王”。○正义曰:诸言在位者,多谓臣在於位。此小人在位,文对古者明王,则在位谓幽王也。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兴也。裳裳,犹堂堂也。湑,盛貌。笺云:兴者,华堂堂於上,喻君也。叶湑然於下,喻臣也。明王贤臣,以德相承而治道兴,则谗谄远矣。○湑,思叙反。治,直吏反。远,于万反,又如字。
  我覯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笺云:覯,见也。之子,是子也,谓古之明王也。言我得见古之明王,则我心所忧,写而去矣。我心所忧既写,是则君臣相与,声誉常处也。忧者,忧谗谄并进。○覯,古豆反。
  [疏]“裳裳”至“处兮”。○正义曰:诗人遇谗绝世,伤今思古。言彼堂堂然光明者华也,在於上。又叶湑然而茂盛兮,在於下。华叶相与,共成荣茂。以兴显著者,君也,在於上。美德者,臣也,佐於下。君臣相承,共兴国治。古之明王,政治如此。我得见古之是子之明王,则我心所忧谗谄之事,写除而去兮。我心之忧既已写兮,则仕於彼朝,君臣相得,是以有声誉之美而处之兮。言常处此声誉之美。兮已由谗见绝,故忧而思之,以刺今也。○传“裳裳”至“盛貌”。○正义曰:以华状显见,故言犹堂堂也。此叶兴臣德盛,故湑为盛貌。“有杕之杜”,刺不亲宗族,故传以“湑”为“枝叶不相比也”。○笺“兴者”至“远矣”。○正义曰:谗谄并进,由君受之。三章皆言华,故以华喻君也。华既喻君,而复有叶,故以喻臣。言君之须臣为辅,犹华之须叶以盛,故下章无叶,以喻无臣也。华叶之在於枝,高下同耳。言华上、叶下者,因文之上下以喻君臣上下耳。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芸,黄盛也。笺云:华芸然而黄,兴明王德之盛也。不言叶,微见无贤臣也。○芸音云,徐音运。见,贤遍反。
  我覯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笺云:章,礼文也。言我得见古之明王,虽无贤臣,犹能使其政有礼文法度。政有礼文法度,是则我有庆赐之荣也。
  [疏]“裳裳”至“有庆矣”。○正义曰:既思君臣并贤而不得,又思君明而无贤臣者。言彼堂堂然光明者华也,此华乃芸然而其色黄而盛矣。以兴显著者君也,此君其德彰而明矣。华盛而不言其叶,见君明而其臣不贤。我得见是子明王,虽无贤臣,犹能使其政有礼文法度之章也。维其政有礼文法度之章,则能进用有德,是以於我有庆赐之荣矣,我所以欲得见之也。○传“芸,黄盛”。○正义曰:芸是黄盛之状,故笺云“华芸然而黄”也。此华赤以黄为盛,谓草木之有黄华者也。若之华紫赤而繁,黄则衰矣,与此不同也。○笺“华芸”至“贤臣”。○正义曰:类上章有叶而此无,故云“而不言叶者,微见无贤臣也”。微谓不明言而理见,是其微也。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笺云:华或有黄者,或有白者,兴明王之德,时有驳而不纯。○驳,邦角反。
  我覯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言世禄也。笺云:我得见明王德之驳者,虽无庆誉,犹能免於谗谄之害,守我先人之禄位,乘其四骆之马,六辔沃若然。○骆音洛。沃若,如字,徐於缚反。
  [疏]“笺华或”至“不纯”。○正义曰:喻取其象既以黄色,兴明王德纯,故以异色喻其不纯。或有黄者,或有白者,华自有杂色与纯者,二章各举以喻,非此华本黄而变白,又非白即衰也。华一时而黄白杂色,以兴明王亦一时而善恶不纯,非先盛而后衰为不纯也。故言时有駮而不纯者,言时有善多而恶少,非善恶半也。若恶与善等,则是闇君,不得为明王矣。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左,阳道,朝祀之事。右,阴道,丧戎之事。笺云:君子,斥其先人也。多才多艺,有礼於朝,有功於国。○朝,直遥反。下及下篇同。
  维其有之,是以似之。似,嗣也。笺云:维我先人,有是二德,故先王使之世禄,子孙嗣之。今遇谗谄并进,而见弃绝也。
  [疏]“左之”至“似之”。○正义曰:诗人既思明王,又陈已所以宜嗣之意也。言“左之左之”,左,阳道,朝祀之事,我先人君子则宜而行之。“右之右之”,右,阴道,丧戎之事,我先人君子则能有而晓之。此二德者,我先人维其并能有之,是以先王使其子孙嗣之。今遇谗见绝,故思古明王也。左,阳道,嘉庆之事,故言宜之。右,阴道,为忧凶之事,不得言宜,故变言有之。二者皆君子之所能,故下经裛言有之,明二者皆有也。○传“左阳”至“之事”。○正义曰:以天下之事多矣,大总不过吉凶,故举左右以目之。左,阳道,谓嘉庆之事。朝者,人所乐;祀者,吉之大,故为阳也。右,阴道,谓忧凶之事。丧者,人所哀;戎者,有所杀,故为阴也。以能事弘多,故皆重言以见众也。
 
  《裳裳者华》四章,章六句。
 
  《桑扈》,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动无礼文焉。动无礼文,举事而不用先王礼法威仪也。○桑扈,音户。桑扈,窃脂鸟也。《说文》“扈”作“雇”。
  [疏]“《桑扈》四章,章四句”至“礼文焉”。○正义曰:以其时君臣上下,升降举动皆无先王礼法威仪之文焉,故陈当有礼文以刺之,即上二章上二句是也。三章言其君为百辟所法而受福。卒章言臣能燕饮得礼而不傲慢。皆是君臣礼文之事,故总之。此与《宾之初筵序》皆言君臣上下,以君臣即有上下之礼,故并言以见义。
 
  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兴也。莺然有文章。笺云:交交,犹佼佼,飞往来貌。桑扈,窃脂也。兴者,窃脂飞而往来有文章,人观视而爱之。喻君臣以礼法威仪升降於朝廷,则天下亦观视而仰乐之。○莺,於耕反。佼,交卯反。
  君子乐胥,受天之祜。胥,皆也。笺云:胥,有才知之名也。祜,福也。王者乐臣下有才知文章,则贤人在位,庶官不旷,政和而民安,天予之以福禄。○胥,毛如字,郑、徐思叙反。祜音户。知音智。下同。
  [疏]“交交”至“之祜”。○毛以为,佼佼然飞而往来者,桑扈之鸟也。有莺然其羽之文章,故人皆观视而念爱之。以兴动而升降者,王与群臣也,当有威仪礼法,则天下亦观视而乐仰之。君子既有礼文,为下所爱,尽得其所,故能乐与天下所共,是与天下皆乐,而得受天之祜福也。○郑唯乐胥为异,具在笺说。○笺“交交”至“乐之”。○正义曰:《黄鸟》、《小宛》传曰:“交交,小貌。”此云“犹佼佼,飞而往来”者,作者各有所取。佼佼实飞而往来之貌也。此喻升降举动,故取往来为义。○传“胥,皆”。○正义曰:《释诂》文。孙毓曰:“与天下皆乐,乐之大者。天子四海之内无违命,则天子乐矣。诸侯四封之内无违命,外内无故,则诸侯乐矣。大夫官府之内无违命者,谘谋行於上,则大夫乐矣。士进以礼,退以义,则士乐矣。庶人耕稼树艺以养父母,刑罚不加於身,则庶人乐矣。”是述毛之义也。○笺“胥皆”至“福禄”。○正义曰:《周礼》每官之下皆有胥、徒,胥一人则徒十人,是胥以才智之故,而为十徒之长。又有大胥、小胥之官,故知“胥,有才智之名”。《易·归妹》“以须”,注亦云:“须,有才智之称。”天文有须女,屈原之姊名女须。《郑志》答冷刚云:“须,才智之称,故屈原之姊以为名。”是胥为才智之士。胥、须古今字耳。
 
  交交桑扈,有莺其领。领,颈也。
  君子乐胥,万邦之屏。屏,蔽也。笺云:王者之德,乐贤知在位,则能为天下蔽捍四表患难矣。蔽捍之者,谓蛮夷率服,不侵畔。○屏,卑郢反。为,于伪反。捍音汗。难,乃旦反。下“患难”同。
  [疏]“君子乐胥,万邦之屏”。○毛以为,言君子王者既有礼文,又能乐与天下皆共之。能与天下皆乐,则为万邦之蔽捍,天下皆得其乐,无复侵伐之忧,是为之蔽捍矣。○郑义具笺。○笺“王者”至“不侵畔”。○正义曰:万邦,是中国之辞,与中国为屏蔽,明捍四夷可知也,故云“蛮夷率服,不敢内侵外畔”,是蔽捍也。
 
  之屏之翰,百辟为宪。翰,榦。宪,法也。○笺云:辟,君也。王者之德,外能捍蔽四表之患难,内能立功立事,为之桢榦,则百辟卿士莫不修职而法象之。
  不戢不难,受福不那。戢,聚也。不戢,戢也。不难,难也。那,多也。不多,多也。笺云:王者位至尊,天所子也。然而不自敛以先王之法,不自难以亡国之戒,则其受福禄亦不多也。○戢,庄立反。
  [疏]“之屏”至“不那”。○毛以为,言王者之德,外能蔽捍四表之患难,内能立功立事,为之桢幹,则百辟卿士莫不修职而法象之。王能如此,则天下之民不戢聚而归之乎?言戢聚而归之也。不畏难而顺之乎?言畏难而顺之也。民皆顺之,则为天所祜,其受福岂不多乎?言受福多也。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郑以上二句与毛同,下二句具在笺。○传“翰,榦。宪,法”。○正义曰:《释诂》云:“桢,榦也。”舍人曰:“桢,正也。筑墙所立两木也。榦所以当墙两边障土者也。然则言桢幹者,皆以筑墙为喻,幹是墙之主,善政亦民之主也。“宪,法”,《释诂》文。○笺“辟君”至“法象之”。○正义曰:“辟,君”,《释诂》文。“之屏”因上文而转,故亦为蔽捍四表之患难,人君之所施为,唯功事而已,故知立功立事为之桢榦也。百辟知卿士者,以《烈文》“百辟其刑之”,对“四方其训之”,故知为卿士,尊比诸侯,故曰君也。○笺“王者”至“不多”。○正义曰:言王位至尊,天所子爱,解其当自敛、难之意。敛者,收摄之名,故言敛以先王之法。难者,戒惧之辞,故知难以亡国之戒。不自敛以先王之法,即动无礼文也,故《序》笺云:“动无礼文者,举事而不用先王礼法威仪。”是先王之法为礼文也。不自难以亡国之戒者,即不用贤也,故首章笺云:“王者乐臣下有才智文章,则贤人在位,而庶官不旷,政和而民安。”言用贤则民安,是弃贤则亡国矣。又彼文连言“受天之祜”,彼由乐有贤智,则受天之祜;此不难以亡国之戒,则受福不多,是相配成也。易传者,以顺文理切,不假反言故也。
 
  兕觥其,旨酒思柔。笺云:兕觥,罚爵也。古之王者与群臣燕饮,上下无失礼者,其罚爵徒然陈设而已。其饮美酒,思得柔顺中和与共其乐,言不幠敖自淫恣也。○兕,徐履反,兽名。觥,古横反,以兕角为之。音,本或作“觓”。乐音洛。怃,火吴反。敖,五报反。下文同。
  彼交匪敖,万福来求。笺云:彼,彼贤者也。贤者居处恭,执事敬,与人交必以礼,则万福之禄就而求之,谓登用爵命,加以庆赐。
  [疏]笺“彼贤”至“庆赐”。○正义曰:以承上经而云彼,是指思柔之人,故云“彼贤者也”。言交非敖则常恭敬,故引《论语》“居处恭,执事敬”为不傲慢矣。故明王招聘用之,故云登用爵命,加以庆赐也。
 
  《桑扈》四章,章四句。
 
  《鸳鸯》,刺幽王也。思古明王交于万物有道,自奉养有节焉。交于万物有道,谓顺其性,取之以时,不暴夭也。○鸳鸯,於袁反,沈又音温;下於岗反,又於良反。
  [疏]“《鸳鸯》四章,章四句”至“有节焉”。○正义曰:作《鸳鸯》诗者,刺幽王也。以幽王残害万物,奉养过度,是以思古明王交接于天下之万物鸟兽虫鱼皆有道,不暴夭也。其自奉养有节度,不奢侈也。今不能然,故刺之。交于万物有道,即上二章上二句是也。自奉养有节,即下二章上二句是也。见明王急于万物而缓于己,故先言交万物,而后言自奉养也。○笺“交于”至“暴夭”。○正义曰:天子以天下为家,万物皆天子立制,节其生杀,与之交接,故言交于万物也。有道者,谓顺其生长之性,使之得相长养,取之以时,不残暴夭绝其孩幼者,是有道也。“不暴夭”,《王制》文。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兴也。鸳鸯,匹鸟。太平之时,交於万物有道,取之以时,於其飞,乃毕掩而罗之。笺云:匹鸟,言其止则相耦,飞则为双,性驯耦也。此交万物之实也。而言兴者,广其义也。獭祭鱼而后渔,豺祭兽而后田,此亦皆其将纵散时也。○大音泰。揜,於检反。驯音巡,又音唇。獭,敕辖反,又他末反。
  君子万年,福禄宜之。笺云:君子,谓明王也。交於万物,其德如是,则宜寿考,受福禄也。
  [疏]“鸳鸯”至“宜之”。○正义曰:古太平之时,交於万物有道,欲取鸳鸯之鸟,必待其长大,於其能飞,乃毕掩之,而罗取之。不於幼小而暴夭也。非但於鸟独然,以兴於万物皆尔。至獭祭鱼然后取鱼,豺祭兽然后捕兽,皆待其成而取之也。君子明王交於万物之德如是,则万年之寿及福禄并皆宜归之也。今王不能然,故举以剌之。○传“兴也”至“罗之”。○正义曰:以交於万物,则非止一鸟,故云兴也。言举一物以兴其馀也。又解正举鸳鸯者,以鸳鸯匹鸟也,相匹耦而扰驯,则易得也。易得尚以时取,明万物皆然,故言太平之时,交於万物有道,取之以时也。又言於其飞乃毕掩而罗之,此即取之以时之事也。谓小者未能飞,待其能飞而后取之。《释器》云:“鸟罟谓之罗。”《月令》云:“罗网毕翳。”注云:“罔小而柄长谓之毕。”以毕、罗异器,故各言之。《大东》传曰:“毕所以掩兔。”彼虽以兔为文,其实亦可取鸟,故此鸳鸯言毕之也。罗则张以待鸟,毕则执以掩物,故言毕掩。○笺“匹鸟”至“散时”。○正义曰:申说匹鸟之意。止则耦,飞则双,性驯善而相耦,则取之易得,故诗特举之。鸳鸯即是万物之一,而传以为兴,故又解之。此交於万物之实,而言兴者,欲广其义故也。笺又止言鱼兽二事者,以天之生物,飞走而已。经已言鸟,又举鱼兽,则可以兼诸水陆矣。且因《王制》、《诗传》之成文也。此豺、獭祭时,鱼兽成就,皆是鱼兽放纵分散之时,故於是可取之。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言休息也。笺云:梁,石绝水之梁。戢,敛也。鸳鸯休息於梁,明王之时,人不惊骇,敛其左翼,以右翼掩之,自若无恐惧。○戢,侧立反,《韩诗》云:“捷也。捷其噣於左也。”恐,丘勇反。君子万年,宜其遐福。笺云:遐,远也。远犹久也。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摧,莝也。秣,粟也。笺云:挫,今莝字也。古者明王所乘之马系於厩,无事则委之以莝,有事乃予之穀,言爱国用也。以兴於其身亦犹然,齐而后三举设盛馔,恒日则减焉,此之谓有节也。○乘马,王、徐绳证反,四马也。郑如字。下同。厩音救。摧,采卧反,刍也。秣音末,穀马也。刍,楚俱反。莝,采卧反,《韩诗》云:“委也。”委,纡伪反,犹食也。与音豫。齐,侧皆反,本亦作“斋”。馔,仕恋反。减,古揽反。
  [疏]笺“鸳鸯”至“恐惧”。○正义曰:言敛其左翼,以右翼掩之,举雄者而言耳。此举鸟不恐惧,亦广兴其义。《礼运》曰:“龙以为畜,故鱼鲔不淰。凤以为畜,故鸟不獝。麟以为畜,故兽不狘。”是水陆飞走皆可扰驯也。《白华》文与此同。但彼言申后见黜,故以阴阳相下为义。此兴取自安,故与此异也。○笺“摧今”至“有节”。○正义曰:传云“摧,莝”,转古为今,而其言不明,故辩之云:此摧乃今之莝字也。言古者明王所乘之马系之於厩者,以王马多矣,而此言在厩,明是王所乘马。天子之马而不常与粟,言爱国用也。序言自奉养,谓王身。上章为兴,知此亦兴,故言“以兴於其身亦犹然”也。斋而后三举设盛馔,三举节是设盛馔也。恒日则减焉,唯一举也。斋为有事,故三举。恒日无事而一,此之谓有节。《天官·膳夫》云:“王日一举。”注云:“杀牲盛馔曰举。”又曰:“王斋则三举。”是恒日则减焉。因奉养先盛而倒言耳。此不言朔月,而《玉藻》云“天子之食,日少牢,朔月太牢”,明朔必加於恒日,不知为同斋三太牢为降二太牢也。《玉藻》“日少牢”,与《周礼》“日一举”不同者,《郑志》答赵商云:“《礼记》后人所定,或以诸侯同天子,或以天子与诸侯等,所施不同,故难据也。《王制》之法与周异者多,当以经为正。”然则为《记》有参差,故不同也。
 
  君子万年,福禄艾之。艾,养也。笺云:明王爱国用,自奉养之节如此,故宜久为福禄所养也。○艾,鱼盖反,徐又音刈。
  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笺云:绥,安也。○绥,士果反,又如字。
  《鸳鸯》四章,章四句。
 
  《頍弁》,诸公刺幽王也。暴戾无亲,不能宴乐同姓,亲睦九族,孤危将亡,故作是诗也。戾,虐也。暴虐,谓其政教如雨雪也。○頍弁,缺婢反,著弁貌。《说文》云:“举头貌。”燕乐,音洛。卒章同。燕又作“宴”。雨,于付反。卒章同。
  [疏]“《頍弁》三章,章十二句”至“是诗”。○正义曰:作《頍弁》诗者,时同姓之诸公刺幽王也。以王之政教酷暴而戾虐,又无所亲,不能燕乐其同姓,亲睦其九族,孤特倾危,将至丧亡,故同姓诸公作是《頍弁》之诗以刺之。为不能燕乐同姓,明诸公是同姓诸公也。作诗者一人而已,言诸公者,以作者在诸公之中,称诸公意以刺之也。九族亦同姓,见诸公非一,容九族之外,故言同姓以广之。不能燕乐,即亦不能亲睦。亲睦由於燕乐,以经责王不燕乐,令不亲睦,故分而言之耳。暴戾无亲,即“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是也。不能燕乐同姓,亲睦九族,三章皆上六句是也。孤危将亡,卒章四句是也。其首章、二章上六句,惧王危亡,庶几谏正,亦是将亡之事也。经、序倒者,序述论其事,由暴虐无亲,故不能燕乐,为事之次,经则主为不能燕乐,故先言之。
  有頍者弁,实维伊何?兴也。頍,弁貌。弁,皮弁也。笺云:实,犹是也。言幽王服是皮弁之冠,是维何为乎?言其宜以宴而弗为也。礼,天子诸侯朝服以宴天子之朝,皮弁以日视朝。○朝服,直遥反。下皆同。尔酒既旨,尔殽既嘉,笺云:旨、嘉皆美也。女酒已美矣,女殽已美矣,何以不用与族人宴也?言其知具其礼而弗为也。岂伊异人?兄弟匪他。笺云:此言王当所与宴者,岂有异人疏远者乎?皆兄弟与王。无他,言至亲。又刺其弗为也。茑与女萝,施于松柏。茑,寄生也。女萝,菟丝、松萝也。喻诸公非自有尊,讬王之尊。笺云:讬王之尊者,王明则荣,王衰则微。刺王不亲九族,孤特自恃,不知己之将危亡也。○茑音鸟,《说文》音吊,寄生草也。《尔雅》云“寓木,宛童”,是也。女萝,力多反,在草曰兔丝,在木曰松萝。又唐蒙。施,以豉反。下同。
  未见君子,忧心弈弈。既见君子,庶几说怿。弈弈然无所薄也。笺云:君子,斥幽王也。幽王久不与诸公宴,诸公未得见幽王之时,惧其将危亡,已无所依怙,故忧而心弈弈然。故言我若已得见幽王谏正之,则庶几其变改,意解怿也。○弈音亦。说音悦。怿音亦,本又作“绎”。怙音户。解音蟹。
  [疏]“有頍”至“说怿”。毛以为,有頍然者之皮弁,实维伊何乎?宜在於首,以为表饰也。以兴有尊贵者之天王,维如何乎?宜君於上,以正纲纪也。尔王之酒既旨美矣,尔王之殽既嘉善矣,足能具礼,何以不用与族人燕乎?王所当与燕者,岂伊更有异人疏远者乎?皆王宗族兄弟,非有他人,何不燕而亲之,令为辅助。我所以欲王之亲燕者,以茑与女萝施于松柏之上,非自有根,依於松柏之根,故松柏存而茂,松柏殒而亡,是存亡在松柏。以兴同姓与九族附於王者之侧,非自有尊,讬王之尊,故王政明而荣,王政衰而微,是兴衰由于王政,所以欲王之明也。下四句义具在笺。○郑以为,王服是有頍然者皮弁之冠,是维伊欲何为乎?宜当服之以燕,而王何以不为。馀同。○传“兴也”至“皮弁”。○正义曰:以頍文连弁,故为弁貌。弁者,冠之大名,称弁者多矣。但爵弁则士之祭服,韦弁则服以即戎,冠弁则服以从禽,非常服也。唯皮弁,上下通服之,故知皮弁也。传兴理不明。王肃云:“言无常也。兴有德者则戴頍然之弁矣。”下章肃又云:“言冕,其在人之无期也。”其意以伤王无德,将不戴弁。孙毓以皮弁非唯王者所服,虽陪臣卿大夫皆得服之,不足以为王者废兴之喻。以王说为非。案昭九年《左传》“王使詹桓伯辞於晋,曰:‘我在伯父,犹衣服之有冠冕。’”僖八年《穀梁传》曰:“弁冕虽旧,必加於首。周室虽衰,必先诸侯。”然则王者之在上位,犹皮弁之在人首,故以为喻也。○笺“实犹”至“视朝”。○正义曰:《释诂》云:“寔,是也。”实、寔义同,故实亦为是也。言是维伊何,问其所用之辞,则此皮为燕之服。“天子皮弁,以日视朝”,《玉藻》文。燕礼者,诸侯燕臣子之礼。经云:“燕朝服。”诸侯用朝服燕,则知天子亦自以朝服燕也。且此诗责王不燕而举皮弁,是天子燕用皮弁明矣。若然,《王制》云:“周人冕而祭,玄衣而养老。”注云:“凡养老之服,皆其时与群臣燕之服,周人循而兼用之。玄衣素裳,其冠委貌。诸侯以天子之燕服为朝服。”如彼注,则天子之燕用玄衣。此言皮弁者,盖天子燕服有二:燕群臣用玄冠,亲同姓用皮弁也。《宾之初筵》三章笺云:“此祭末,王与族人燕。”而经云“侧弁之俄”,是燕同姓用皮弁之事也。○传“茑寄”至“松萝”。○正义曰:“茑”,《释草》无文。寄生者,毛以时事言之耳。陆机《疏》云:“茑,一名寄生,叶似当卢子,如覆盆,子赤黑,恬美。”《释草》云:“唐蒙,女萝。女萝,菟丝。”毛意以菟丝为松萝,故言松萝也。陆机《疏》云:“今菟丝蔓连草上生,黄赤如金,今合药菟丝子是也,非松萝。松萝自蔓松上生,枝正青,与菟丝殊异事。”或当然。○传“弈弈然无所薄”。○正义曰:弈弈,忧之状。忧则心游不定,故为无所薄也。下章传曰:“怲怲,忧盛满。”言忧之多。○笺“君子”至“解怿”。○正义曰:以王不燕乐,而欲见之,故知君子为幽王也。此“悦怿”文与下章“有臧”相值,有臧冀王之善,则此亦冀王意悦怿,故云“庶几其变改”。意解怿言当开解而怿悦也。
 
  有頍者弁,实维何期?笺云:何期,犹伊何也。期,辞也。○期,本亦作“其”,音基。王如字。尔酒既旨,尔殽既时。时,善也。岂伊异人?兄弟具来。笺云:具,犹来也。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怲怲;既见君子,庶几有臧。怲怲,忧盛满也。臧,善也。○怲,兵命反。
  有頍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殽既阜。岂伊异人?兄弟甥舅。笺云:阜,犹多也。谓吾舅者,吾谓之甥。
  [疏]笺“谓吾舅者,吾谓之甥”。○正义曰:《释亲》文也。此诸公而及甥舅,以甥舅王之外亲,皆是缘王兴衰,故亦欲从王燕之也。
 
  如彼雨雪,先集维霰。霰,暴雪也。笺云:将大雨雪,始必微温。雪自上下,遇温气而抟,谓之霰,久而寒胜,则大雪矣。喻幽王之不亲九族,亦有渐自微至甚,如先霰后大雪。○霰,苏荐反,消雪也,字亦作“{雨见}”。抟,徒端反。
  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笺云:王政既衰,我无所依怙,死亡无有日数,能复几何与王相见也?且今夕喜乐此酒,此乃王之宴礼也。刺幽王将丧亡,哀之也。○丧,息浪反。几,居岂反。注同。乐音洛。复,扶又反。
  [疏]“如彼”至“维宴”。○正义曰:言王政教暴虐,如彼天之雨下大雪,其雪必先集聚,而抟维为小霰,而后成为大雪。是雪有渐也。以兴幽王之为恶,亦初为小恶,而成为大恶,亦恶有渐也。王渐益恶,今则大甚。王若覆灭,则己亦丧亡。我等死与丧亡无有日数,复无几何与王相见,永不得王之燕礼矣。且自相与善乐此酒於今之夕,以王必不燕己,故自已酒,维当王之燕礼。○传“霰,暴雪”。○正义曰:以比幽王渐致暴虐。且初为霰者,久必暴雪,故言暴雪耳,非谓霰即暴雪也。○笺“将大”至“大雪”。○正义曰:先集者,谓雪集聚也。解雪当散下,而言集,意天将大雨雪,其始必微温暖。雪自上下,逢遇温气消释,集聚而抟,谓之霰。积久而雪之寒气胜此温气,则大雪散下。是雪有渐,故喻王恶自微至甚,如先霰后雪。《大戴礼》曾子云:“阳之专气为霰,阴之专气为雹。盛阳气之在雨水则温暖,为阴气薄而胁之,不相入则抟为雹也。盛阴之气在雨水,则凝滞而为雪,阳气薄而胁之,不相入则消散而下,因水而为霰。”是霰由阳气所薄而为之,故言遇温气而抟也。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
 
  《车舝》,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妒,无道并进,谗巧败国,德泽不加於民。周人思得贤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诗也。舝,胡瞎反,车轴头铁也。嫉音疾,又音自。妒,丁故反。败,必迈反,又如字。下注同。
  [疏]“《车舝》五章,章六句”至“是诗”。○正义曰:《车舝》诗者,周大夫所作,以刺幽王也。以当时褒姒在王后之位,情性嫉妒。由物类相感,而小人道长,故使无道之辈并进於朝,谗佞巧言倾败国家,令王之德泽不加於民,使致下民离散。周人见其如此,乃思得贤女以配君子幽王,欲令代去褒姒,教幽王改修德教,故作是《车舝》之诗以刺之。上言大夫,下言周人,见大夫所作,述众人之意故也。此经五章,皆以褒姒嫉妒,思得贤女代之。言“思变季女”,是褒姒嫉妒也。“德音来括”,是民已离散者也。“令德来教”,欲王之改修德教,是德泽不加於民也。故皆反经而序之,所以相发明也。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兴也。间关,设舝也。娈,美貌。季女,谓有齐季女也。笺云:逝,往也。大夫嫉褒姒之为恶,故严车设其舝,思得娈然美好之少女有齐庄之德者,往迎之,以配幽王,代褒姒也。既幼而美,又齐庄,庶其当王意。○娈,力兖反。齐,侧皆反。下同。少,诗照反,本亦作“季女”。匪饥匪渴,德音来括。括,会也。笺云:时谗巧败国,下民离散,故大夫汲汲欲迎季女,行道虽饥不饥,虽渴不渴,觊得之而来,使我王更脩德教,合会离散之人。○括,本又作“佸”,音活,徐古阔反。觊音冀。
  虽无好友,式燕且喜。笺云:式,用也。我得德音而来,虽无同好之贤友,我犹用是燕饮,相庆且喜。○好,呼报反。注下并同。
  [疏]“间关”至“且喜”。○正义曰:周人恶褒姒嫉妒,谗佞在朝,欲得贤女以代之,故言已欲间关然以设车之舝兮,思得娈然美好斋庄之少女,往迎之兮。若有此女,可得往迎,其於行道虽饥非以为饥,虽渴非以为渴。所以然者,觊望此女以令德善音来发教谏於王,使施行德泽,会合离散之人。凡人之喜乐,须贤友共之。我若迎得此女,虽无同好之贤友,犹用是得贤女之故,燕饮酒相庆而且喜乐。疾褒姒之甚,思贤女之切,虽无朋友,亦将独喜也。○传“间关”至“有齐季女”。○正义曰:以连言舝兮,故知“间关,设舝貌”。舝无事则脱,行乃设之,故言设舝也。有斋季女者,《采蘋》经文也。以其当为王后,欲代嫉妒,明其非直幼少而已,是以笺述之云“既美好而少,又有齐庄之德,庶其当王意”也。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依,茂木貌。平林,林木之在平地者也。鷮,雉也。辰,时也。笺云:平林之木茂,则耿介之鸟往集焉。喻王若有茂美之德,则其时贤女来配之,与相训告,改修德教。○鷮音骄。
  式燕且誉,好尔无射。笺云:尔,女。女,王也。射,厌也。我於硕女来教,则用是燕饮酒,且称王之声誉。我爱好王无有厌也。○射音亦。下同。厌,於艳反。下同。
  [疏]“依彼”至“无射”。○正义曰:既思贤女,欲以配王,又欲王有美德,致此贤女。故言依然而茂盛者,彼平林之木,有往集之者,维为鷮雉也。此鷮雉乃耿介之鸟,由平林之木茂,故往集焉。唯有茂美之德者,君子之身。有来配之者,维为硕女也。此硕女有斋庄之德,由君子之身美则来配焉,是美德能致硕女也。如此,则王若有茂美之德,则其时彼有美大之贤女,以令善之德来配於王,与王相训,令王改脩德教。我用是之故,则燕而饮酒,且称王之声誉,又爱好汝王无有厌倦也。○传“依茂”至“辰时”。○正义曰:依为林之状,以茂而致雉,故知依为茂木貌也。《周礼》有山林、林麓,不在平地。此云平林,故为林木之在平地也。“鷮,雉”,《释鸟》文。以《说文》云:“鷮,长尾雉,走鸣。乘轝尾为防釳著马头上。”陆机《疏》云:“鷮,微小於翟也,走而且鸣,曰鷮鷮。其尾长,肉甚美,故林虑山下人语曰:‘四足之美有麃,两足之美有鷮。’麃者,似鹿而小,是也。”此鷮是雉中之别名,雉性耿介,故笺谓之耿介之鸟。《士相见》注云:贽用雉者,取其耿介,交有时,别有伦,雉必用死,为其不可生服,是耿介也。以雉有耿介之性,喻硕女有贞专之德。硕,大也,言美大之女。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殽,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笺云:诸大夫觊得贤女以配王,於是酒虽不美犹用之此燕饮,殽虽不美犹食之。人皆庶几於王之变改,得辅佐之,虽无其德,我与女用是歌舞,相乐喜之至也。○乐音洛。
  [疏]笺“诸大”至“之至”。○正义曰:以言与之,是相於非一之辞,故言诸大夫也。人之饮食,必乐其旨嘉,今喜而用之,故不待旨嘉。经再言庶几,其意则同,故笺於“食”之下,总云“皆庶几於王之变改,已得辅佐之也”。说燕乐之事,而言无德者,以人燕乐欲与贤德者同之,若非贤德,则燕不乐矣。上云“虽无好友”,以己为主,引人从己,自他而言,故云“已无贤友”。此言“无德与汝”,以彼为主,持己就人,自己而言,故云“己身无德”,为谦辞耳。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笺云:陟,登也。登高岗者,必析其木以为薪。析其木以为薪者,为其叶茂盛,蔽冈之高也。此喻贤女得在王后之位,则必辟除嫉妒之女,亦为其蔽君之明。○析,星历反。柞,子洛反。湑,思叙反。茂盛也。为,于伪反。下“亦为”同。辟,婢亦反,又音壁。
  鲜我覯尔,我心写兮。笺云:鲜,善。覯,见也。善乎!我得见女如是,则我心中之忧除去也。○鲜,息浅反,徐音仙。覯,古候反。女音汝。行如是,下孟反。一本无“行”字。
  [疏]“陟彼”至“写兮”。○正义曰:言有人登彼高冈之上,当必析伐其柞木以为薪。析伐其柞木以为薪者,以此柞木其叶湑湑然茂盛兮,为其蔽冈之高,故我伐而去之。以兴有贤女居彼王后之位,则必辟除褒姒以为贱。辟除褒姒以为贱者,以此褒姒,其恶众多,为其蔽王之明,故除而去之。善乎!我得见汝之新昏贤女,辟除褒姒,如是则我心中之忧写除而去兮,喜之至也。○笺“登高”至“之明”。○正义曰:以析者,是除去之辞。又言湑兮为茂盛,故喻其蔽冈之高。以喻取一象欲见其体而不得见之,则为蔽也。言为薪,是废弃不用之辞,故辟除嫉妒,亦废弃之也。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景,大也。笺云:景,明也。诸大夫以为,贤女既进,则王亦庶几古人有高德者则慕仰之,有明行者则而行之。其御群臣,使之有礼,如御四马騑騑然。持其教令,使之调均,亦如六辔缓急有和也。○仰止,本或作“仰之”。景行,下孟反。注“有明行”同。牡,茂口反。騑,孚非反。调音条。和,胡卧反。
  覯尔新昏,以慰我心。慰,安也。笺云:我得是女之新昏如是,则以慰除我心之忧也。新昏,谓季女也。○慰,怨也,於原反。王申为怨恨之义。《韩诗》作“以愠我心”,愠,恚也。本或作“慰”,安也,是马融义。马昭、张融论之详矣。
  [疏]“高山”至“我心”。○毛以为,若得贤女在王后之位,则谏王使之为善,庶几於古人有高显之德如山者则慕而仰之,有远大之行者则法而行之。既慕德行善,则调御有法,如善御者,使四牡之马騑騑行而不息,进止有度,执其六辔,缓急调和,如琴瑟之相应也。喻王法仰高大,善御群臣,使有礼法,成其文章,如六辔之御四马也。得贤女则令王如是,我所以原见之也。我若得见尔之新昏,使王改修也如是,则以安慰我心,除其忧矣。○郑唯以景为明为异。馀同。○笺“景明”至“有和”。○正义曰:传云“景,大”,《释诂》文。笺必易之为明者,以行须行之,故以为明。见其明白可法,明亦大也。言高山者,以山之高比人德之高,故云古人有高德者则慕仰之也。且仰是心慕之辞,故为高德。德者在内,未见之言行者。已见施行之,语德则慕仰,多行则法行,故仰之、行之异其文也。六辔以御四马,故以喻王御群臣。六辔如琴,犹言执辔如组,转相比并,以发明其意也。《四牡》传曰:“騑騑,行不止。”此亦然也。○传“慰,安”。○正义曰:传以慰为安,笺言“慰除”,以忧除则心安,非是异於传也。孙毓载毛传云:“慰,怨也。”王肃云:“新昏谓褒姒也。大夫不遇贤女,而后徒见褒姒谗巧嫉妒,故其心怨恨。”遍检今本,皆为慰安。《凯风》为安,此当与之同矣。此诗五章皆思贤女,无缘末句独见褒姒为恨。肃之所言,非传旨矣。定本“慰,安也”。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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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
卷十四 十四之三
 卷十四 十四之三  
  《青蝇》,大夫刺幽王也。蝇,馀仍反。
  营营青蝇,止于樊。兴也。营营,往来貌。樊,藩也。笺云:兴者,蝇之为虫,汙白使黑,汙黑使白,喻佞人变乱善恶也。言止于藩,欲外之,令远物也。○营,如字,《说文》作“营”,云:“小声也。”樊音烦。藩,方元反,一本甫烦反。汙,汙辱之汙,乌路反。令,力成反。远,于万反。
  岂弟君子,无信谗言。笺云:岂弟,乐易也。○恺,开在反。悌音弟。乐音洛。易,以豉反。
  [疏]“营营”至“谗言”。○正义曰:言彼营营然往来者,青蝇之虫也。此虫汙白使黑,汙黑使白,乃变乱白黑,不可近之,当去止於藩篱之上,无令在宫室之内也。以兴彼往来者,谗佞之人也。谗人喻善使恶,喻恶使善,以变乱善恶,不可亲之,当弃於荒野之外,无令在朝廷之上也。谗人为害如此,故乐易之君子,谓当今之王者,无得信受此谗人之言也。○传“樊,藩”。○正义曰:《释言》文也。孙炎曰:“樊圃之藩。”然则园圃藩篱是远人之物,欲令蝇止之,故笺云“外之,令远物”,令使远於近人之物。又藩以细木为之,下章棘、榛即是为藩之物,故下传曰:“榛,所以为藩。”明棘亦然也。此章言藩,下章言所用之木,互相足也。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笺云:极,犹已也。
  营营青蝇,止于榛。榛,所为藩也。○榛,士中反,又侧巾反。谗人罔极,构我二人。笺云:构,合也。合,犹交乱也。
  [疏]笺“构,合。合,犹交乱”。○正义曰:构者,构合两端,令二人彼此相嫌,交更惑乱,与上章义同,故云“犹交乱也”。上言“四国”,此云“二人”者,二人谓人君与见谗之人也。谗者,每人谗之,常构二人,构之不已,至交乱四国。先多而后少,故先四国也。
 
  《青蝇》三章,章四句。
 
  《宾之初筵》,卫武公刺时也。幽王荒废,媟近小人,饮酒无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沈湎淫液。武公既入,而作是诗也。淫液者,饮酒时情态也。武公入者,入为王卿士。○筵音延。媟,息列反。近,附近之近。沈,如字,直林反。字或作“耽”,都南反。湎,莫衍反,饮酒齐其色曰湎,徐又莫显反。液音亦。态,他代反。
  [疏]“《宾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至“是诗”。○正义曰:《宾之初筵》诗者,卫武公所作,以刺时也。以幽王政教荒乱而惰废,乃媟慢亲近小人,与之饮酒,无有节度。令使天下化而效之,致天下诸侯君臣上下亦效而行之,沈酗於酒,湎齐颜色,淫液不止,遂成风俗。卫武公既入为王之卿士,见其如此,而作是诗以刺之也。定本、《集注》并云“饮酒无度”,俗本作“饮食”,误也。刺时者,即幽王之时也。以幽王之文见於下,故言刺时以目之。案《著》云:“刺时也,时不亲迎。”郑以为,直刺君身。则言时者,目其时之君,由可以兼见於当时矣。此“君臣上下”,文在“天下化之”之下,则是天下诸国之君臣也。“沈湎淫液”,即饮酒无度之事。举化者尚沈湎淫液,则王朝亦沈湎淫液可知矣。言武公既入者,言作诗之早晚耳。《雅》者,言天下之事,形於四方之风,谭大夫尚得作诗以刺王,则在国亦得作,不要待入王朝也。沈湎者,《尚书·微子》曰:“用沈酗于酒,乱败厥德于下。”《荡》曰:“天不湎尔以酒。”笺云:“天不同尔颜色以酒。”《酒诰》注云:“齐色曰湎。”然则沈湎者,饮酒过久,若沈没然,使湎然俱醉,颜色齐同也。此经五章,毛以上二章陈古燕射之礼,次二章言今王燕之失。郑以上二章陈古大射行祭之事,次二章言今王祭末之燕。俱以上二章陈古以驳今,次二章刺当时之荒废。卒章乃言天下化之。三章、四章言宾“屡舞”、“号、呶”,是媟近小人,饮酒无度也。卒章言“凡此饮酒”,为天下之辞,是天下化也。卒章无君臣淫泆之事者,此天下化之,效上所为。效者尚然,君臣可知,故经举天下之民,以明其君臣也。“不醉反耻”,是使齐醉也。其设戒童羖之言,出与不出之语,并为沈湎之事也。或以为,君臣上下沈湎淫泆倒本幽王之君臣,则天下化之,宜居於下,非文之势,理在不然。○笺“淫泆”至“情态”。○正义曰:《乐记》说乐之迟云:“咏叹之,淫泆之。”则淫液,迟久之意也。小人未醉,身有恶态,强自收掩。及其醉酒,则旧时情态皆出。《庄子》说察人之法曰:“醉之以酒,以观其态。”是久饮酒则情态出也。下笺云:“至於旅酬,小人之态出。”亦谓久饮态出,故舞不知止也。定本、《集注》“态”下皆无“出”字。毛於首章传曰:“有燕射之礼。”二章传曰:“主人请射於宾。”则毛以上二章皆陈古者先行燕礼,后为燕射,无祭祀之事也。《燕礼》於旅酬之后,云:“若射,则大射正为司射,如乡射之礼。”是燕射之法,先行燕礼,而后射也。首章“举酬逸逸”以上八句,皆说燕事。举酬即旅酬也。《燕礼》旅后乃射,故“举酬”之下说“大侯既抗”以下六句为射事也。燕必有乐,故二章又重说燕事。“籥舞笙鼓”,是燕时之乐。若燕乐之义,得先祖之神悦,故因论乐事,遂引而致之。言乐既和而奏之,可以进乐先祖。每事得礼,则神降之福。至“子孙其湛”以来六句,说燕乐得宜,可使明神降福之意。燕乐得所,则神明福之,是不可不以礼燕射,故下四句复说射事。言宾主相耦入,次取弓矢而又射也。此两章皆初论燕,后论射,而首章言笾豆,二章言笙鼓者,燕以饮食为主,作乐助其劝耳,故先言酒殽,而后言声乐。三章、四章言今王燕饮,初虽重慎,后则失仪,至於音声号呶,舞不休息。卒章言下民化之,亦荒於酒,皆刺当时沈湎之事。郑以将祭而射谓之大射。大射之初,先行燕礼。首章上八句言射初饮燕之事,下六句言大射之事。二章言作乐以祭,尽章皆说祭时之事。三章、四章,言今王祭末,与族人私燕,小人为宾,威仪昏乱。唯卒章与毛同耳。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秩秩然肃敬也。笺云:筵,席也。左右,谓折旋揖让也。秩秩,知也。先王将祭,必射以择士。大射之礼,宾初入门,登堂即席,其趋翔威仪甚审知,言不失礼也。射礼有三:有大射,有宾射,有燕射。○秩,直乙反,郑“智也”。折,之舌反。知音智。下同。笾豆有楚,殽核维旅。楚,列貌。殽,豆实也。核,加笾也。旅,陈也。笺云:豆实,菹醢也。笾实,有桃梅之属。凡非穀而食之曰殽。○肴核,上户交反,下户革反。菹,侧俱反。酒既和旨,饮酒孔偕。笺云:和旨,酒调美也。孔,甚也。王之酒已调美,众宾之饮酒又威仪齐一,言主人敬其事,而众宾肃慎。○偕音皆。锺鼓既设,举醻逸逸。逸逸,往来次序也。笺云:锺鼓於是言既设者,将射故县也。○醻,市由反。县音玄。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大侯,君侯也。抗,举也。有燕射之礼。笺云:举者,举鹄而栖之於侯也。《周礼·梓人》“张皮侯而栖鹄”。天子诸侯之射皆张三侯,故君侯谓之大侯。大侯张,而弓矢亦张节也。将祭而射,谓之大射。下章言“烝衎烈祖”,其非祭与?○抗,若浪反。斯张,如字。鹄,户沃反,鹄鸽也,《说文》云“即鹊也”,小而难中。又云:“鹄者,觉也,直也,射者直己志。”栖音西,著也。梓音子。衎,苦旦反。祭与,音馀,本作“乎”,又作“也”,并非。射夫既同,献尔发功。笺云:射夫,众射者也。献,犹奏也。既比众耦,乃诱射,射者乃登射,各奏其发矢中的之功。○发如字,徐音废。比,毗志反。中,丁仲反。
  发彼有的,以祈尔爵。的,质也。祈,求也。笺云:发,发矢也。射者与其耦拾发。发矢之时,各心竞云:“我以此求爵女。”爵,射爵也。射之礼,胜者饮不胜,所以养病也,故《论语》曰:“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勺音的,本亦作“的”,同。祈音其。拾,其劫反,更也。饮,於鸩反。下同。争,争斗之争。
  [疏]“宾之”至“尔爵”。○毛以为,古之将行燕射,先为燕礼。燕礼之时,其宾之初入门,以至於升筵,其折旋揖让随其左右,趋翔威仪甚肃敬而秩秩然,而不失礼也。其升筵之时,则王之笾豆有楚然而陈列之矣,又菹醢之殽与有核桃梅维旅而陈之於笾豆之上矣,其王之酒既又和调旨美。时众宾之饮酒者,威仪甚偕,言其齐一而顺礼也。及其将射,锺鼓既巳改设,举相酬之爵,逸逸然往来而有次序也。既旅之后,止饮而行射事。君之所射大侯既举而张之,其众射之弓矢,於斯举侯之时,又亦张之矣。弓矢既张,众射之夫既同登於堂而在射位,遂各呈奏尔之射者发矢中的之功。此射者发矢射,彼有射。与其耦拾发之时,则各心竞云:“我发必使中,以求不饮汝养病之爵。”今不能然,故举以刺之。○郑唯行燕至安宾之后而行大射为异,其文义则同。○传“秩秩然肃敬”。○正义曰:笺依《释训》云:“秩秩,智也。”传言肃敬者,以序刺媟慢,由有智而能肃敬,理亦通也。○笺“筵席”至“燕射”。○正义曰:《春官·司几筵》注云:“筵亦席也。铺陈曰筵,藉之曰席。”然其言之筵、席通也。左右,谓折旋揖让者,以宾与主人为礼,随其左右之宜,其行或方折,或回旋,相揖而辞让也。今《大射礼》诸侯与其臣行礼,使宰夫为主人。案其经“摈者纳宾,及庭,公降一等揖之。公外席,宾列自西阶,主人从之。宾右北面,再拜,宾答拜。主人降洗。宾降,主人辞降。主人取觚洗,宾辞,洗。主人卒洗,宾揖升。筵前献宾,宾拜受爵於筵前。然后宾升筵”。是宾初入门至即筵以来,每折旋揖让之事也。折旋揖让,则或左或右,故知左右谓折旋揖让也。《射义》曰:“古者诸侯之射也,必先行燕礼。”故此言升筵荐酒,行燕礼也。《射义》又曰:“天子将祭,必先习射於泽宫。泽者,所以择士也。已射於泽宫,然后於射宫。射中者得与於祭,不中者不得与於祭。”是先王将祭,必射以择士也。先於泽宫,后於射宫,是将祭再为射礼。泽宫言习射,则未是正射。正射於射宫乃行。《大射》云:“公入骛。”注云:“此公出,而言入者,大射於郊。”《乡射记》曰:“於郊,则闾中。”注云:“於郊,谓大射於学。”则射宫者,西郊之学也。泽宫之所在则无明文。言宾之初筵,左右秩秩,则从为宾。以至於即筵,皆秩秩也。以其言广,故云:“大射之礼,宾初入门,登堂即席,其趍翔威仪甚审智,言其不失礼也。”审智,言其安审而有智,与毛肃敬同也。毛以此篇为燕射,郑则为大射,因辨礼射之数,言已不同之意也,故云“射礼有三:有大射,有宾射,有燕射”。大射者,将祭择士於射官。宾射者,谓诸侯来朝,与之射於朝。燕射者,因燕宾客,即与射於寝。此三者,其处不同,其侯亦别。《冬官·梓人》云:“张皮侯而栖鹄,则春以功。张五采之侯,则远国属。张兽侯,则王以息燕。”三者别文,皮侯即大射也;五采之侯,宾射也;兽侯,燕射也。不言乡射者,乡射是州长与其民射於州序之礼,天子诸侯无之,故不言也。○传“楚列”至“旅陈”。○正义曰:此言笾豆之设,故知楚为陈列貌也。此经二句自相充配,殽、核即笾豆所盛,殽则实之於豆,核则加之於笾,故言“殽,豆实。核,加笾也”。先殽后核,不依笾豆次者,便其文耳。祭礼有加豆笾,传言加笾,知非加豆笾者,以此非祭,无取加豆之义。而又《天官·笾人》“加笾之实,菱、茨、栗、脯”,非核物,且以“殽,豆实”类之,知加之於笾,非为笾加之也。“旅,陈”,《释诂》文。楚是陈列之貌,旅又为陈者,谓陈殽核於笾豆之上也。○笺“豆实”至“曰殽”。○正义曰:《天官·醢人》“掌四豆之实”,韭菹醓醢之等皆实之於豆,故云豆实谓菹醢。《笾人》云:“馈食之笾,其实枣、栗、桃、乾{艹疗}”。注云:“{艹疗},乾梅也。”《内则》有桃诸、梅诸,是其乾者也。桃梅有核之物,申传说加笾之义,故云“笾实,有桃梅之属”,故称核也。言“之属”者,以燕之物多,非止桃梅,故称属也。既以豆实为菹醢,恐殽名唯施於此,故云“凡非穀实而食之曰殽”,明殽是总名。以此文殽核与笾豆相对,故分之耳。其实核亦为殽。《魏风》曰:“园有桃,其实之殽。”是在笾之物亦为殽也。《醢人》云:“羞豆之实,酏食、糁食。”酏、糁皆以稻米为之,则豆实之殽亦有穀实矣。言非穀实者,穀实谓为饭食者也。今变为杂用,不同穀实之限。○笺“主人”至“肃慎”。○正义曰:偕者,俱也。言其俱相类,故言众宾之饮酒,又威仪齐一也。言主人敬其事,而众宾肃慎,明宾主皆得其宜,所以为美也。○传“逸逸,往来次序”。○正义曰:《燕礼》旅酬之后乃云“若射”,此将射而言举酬行旅也,旅者,以长幼次序之言,故知“逸逸,往来有次序也”。《燕礼》初则云“乐人宿悬”,注云:“悬钟磬也。”国君无故不彻悬,言悬者,为燕新之,然则於此言“钟鼓既设”者,亦为将射改悬也。以天子宫悬阶间,妨射位,故改悬以避射也。《乡射礼》将射乃云:“乐正命弟子赞工迁乐于下。”注云:“当避射位。”彼琴瑟之乐尚迁之,明钟鼓之悬改之矣。○笺“钟鼓”至“改悬”。○正义曰:《大射》诸侯之礼云:“乐人宿悬,厥明乃射。”明天子亦然。今至於举酬,始言“钟鼓既设”,故知将射改悬也。大射不言改悬者,国君与臣行礼略三面而已,不具轩悬。东西悬在两阶之外,两阶之间有二建鼓耳。东近东阶,西近西阶,又无钟鼓,不足以妨射,不须改也。《大射》注云:“国君於其群臣,备三面耳,无钟磬,有鼓而已。其为诸侯则轩悬。”是由阶间无悬,故不改也。郑言诸侯为诸侯则轩悬,明天子於其臣备宫悬,将射而改之,故於此言“既设”也。○传“大侯”至“之礼”。○正义曰:传唯言“大侯,君侯”,不言侯之所用。《梓人》云:“张兽侯则王以息燕。”是燕射射兽侯,则毛意亦当然矣。燕射之礼,自天子至士皆一侯,上下共射之,无三侯、二侯,故《乡射记》云:“天子熊侯白质。诸侯麋侯赤质。大夫布侯,画以虎豹。士布侯,画以鹿豕。”注云:“此所谓兽侯也。燕射则张之,乡射及宾射当张采侯二正。而记此者,天子诸侯之燕射,各以其乡射之礼而张此侯,是以云焉。白质、赤质者,皆谓采其地。不采者,曰布也。熊麋虎豹鹿豕,皆正面画其头象於正鹄之处。君画一,臣画二,阳奇阴耦之数也。燕射射熊虎豹,不忘上下相犯。射麋鹿豕,志在君臣相养也。其画之者,皆毛物也。”又曰:“凡画者,丹质。”注云:“宾射之侯,燕射之侯,皆画云气于侧以为饰。必先以丹采其地,丹浅于赤。”又曰:“乡侯,中十尺,侯道五十弓,弓二寸以侯中。”如此则天子燕射唯射一侯耳。侯身一丈,其中三分居一以白地画熊於外,则丹地画以云气。唯此一侯,君臣共射。而云“大侯,君侯”者,以君所射,故谓之大。传解言大之意,故以“君侯”释之,非谓与君臣别侯也。《大射礼》云:“大侯九十弓。”彼张三侯,其九十弓者最高大,故云名大侯,亦以君之所射故也。言有燕射之礼者,以上文谓燕,此下说射,故言礼有燕射之礼,故此诗得言之。若然,燕礼言“若射”,如乡射之礼。案乡射初则张侯,此“举酬”之下始言“大侯既抗”者,乡射之初,虽言张侯,而以事未至,经云:“不系左下纲,中掩束之。”至於将射,以司正为司马,乃云:“司马命张侯,弟子脱束,遂系左下纲。”是将射始张之,故於此言“既抗”也。○笺“举者”至“祭与”。○正义曰:案《大射》“前射三日,司马命量人巾车张三侯”。《夏官·射人》云:“若王大射,则以貍步张三侯。”则天子亦前射三日,其侯,射人张之矣。此将射而言大侯,既抗明非始张侯体,言举鹄而栖之於侯中也。知者,郑既云“《周礼·梓人》:‘张皮侯而栖鹄’”,是鹄在侯,复别栖之,栖即举也。彼注云:“皮侯,以皮所饰之侯也。”其上文云“梓人为侯,广与崇方,三分其广,而鹄居一焉”。注云:“高广等谓侯中。天子射礼,以九为节。侯道九十弓。弓二寸,以为侯中,高广等。则天子侯中一丈八尺,诸侯於其国亦然。鹄,所射也,以皮为之,各如其侯也。居侯中三分之一,则此鹄方六尺。唯大射以皮饰侯。故言“张皮侯而栖鹄也”。《天官·司裘》注亦云:“以虎熊豹麋之皮饰其侧,又方制之为质,谓之鹄,著於侯中,所谓皮侯也。”又解名曰大侯之意,“天子诸侯之射皆张三侯,故云君侯谓之大侯”。郑以此为大射,故云“张三侯”。若燕射,则张一侯而已,无三侯也。《射人》云:“王大射,张三侯。”《司裘》:“王大射,供虎侯、熊侯、豹侯,设鹄。天子之射,张三侯也。”《大射》:“巾车张三侯。”是诸侯之射张三侯也。《司裘》又曰:“诸侯供熊侯、豹侯。”不三侯者,注云:“诸侯谓三公及王子弟封於畿内者。”是畿内诸侯屈於天子,故二侯也。谓之侯与鹄者,《司裘》注云:“谓之侯者,天子中之,则能服诸侯。诸侯以下中之,则得为诸侯。谓之鹄者,取名瑦鹄也。瑦鹄,小鸟而难中,是以中之为俊也。亦取名鹄之言较,较者,直也,射所以直己志也。”《大射》注云:“或曰鹄,鸟名也。《淮南子》曰:‘瑦鹄知来。’然则所云正者,正也亦鸟名也,齐、鲁之间名题肩为正。正、鹄皆鸟之捷点者也。”此因大射之鹄,而又解宾射之正,故言然也。《射人》注云:“正之言正也。射者内志正则能中焉。”是取鸟为名,又取正为义,亦犹鹄也。既已栖鹄,便即射之,故云“侯张,而弓矢亦张节也”。解抗侯之下言张弓之意。弓可言张,而并言矢者,矢配弓之物,连言之耳。既言大射之礼,而毛以此为燕射,故破之云:“将祭而射,谓之大射。下章言‘烝衎烈祖’,其非祭乎?”既“烝衎烈祖”,是为祭事,则此时祭为大射,明矣,故难之也。郑异於毛多矣。唯《采蘋》及此难之者,出於当时之意耳。王肃述毛云:“幽王饮酒无度,故言燕礼之义。其奏云:言燕乐之义得,则能进乐其先祖,犹《孝经》说大夫士之行曰:‘然后能守其宗庙而保其祭祀。’非唯祭之日然后能保而行之。以此,故言烝衎非实祭也。”孙毓以为,燕礼轻,祭事重。幽王无度,无不慢也。举重可以明轻,轻不足以明重。又“锡尔纯嘏,子孙其湛”,非燕饮之文所得及也。一篇之旨,笺义为长。○笺“射夫”至“之功”。○正义曰:大射所以择士,当助祭者莫不在焉。“既同”,非一之辞,故知“射夫”,众射者也。献奏皆奉上之言,以发矢能中,是呈奏己功,故以献为奏也。大射礼选群臣为三耦,若大夫不足,以士充之。三耦之外,其馀众士与射者,各自取匹,谓之众耦。《射人》说宾射之礼云:“王以六耦。”则天子大射亦六耦也,故《周礼·夏官·大司马职》云:“若大射,则合诸侯之六耦。”此其义也。《射人》云“诸侯四耦”,大射唯三耦者,宾射对邻国之君,尊,故四耦。大射与己之臣子,卑,故降之。天子尊无与敌,其与射者皆是诸侯来朝,及在朝公卿,无所差降,明矣。大射、宾射但六耦之外,亦当有众耦矣。言既比众耦,乃诱射者,众耦,正谓王之六耦,非谓六耦之外众耦也。何者?《大射》於司射誓射之下云:“遂比三耦。司射命三耦取弓於次,司射升堂诱射。既诱射,然后三耦登堂而射。三耦既射,乃云遂比众耦。”是比众耦在诱射之后。今此笺云“既比众耦,乃诱射,射者乃登堂而射,各奏其发矢中的之功”。言“比众耦”文在“诱射”之上,诱射之下始云登堂而射,故知众耦非如大射之众耦也。必知然者,射以正耦为主,故礼定其尊卑之数。其馀众耦才厕末而已,郑何当舍其正耦而言及众乎?正以六耦非一,故称众也。言诱射者,《大射》注云:“诱,教也。夫子循循然善诱人。”○传“的,质”。○正义曰:毛氏於射侯之事,正、鹄不明,唯《猗嗟》传云:“二尺曰正。”亦不言正之所施。《周礼》郑众、马融注皆云“十尺曰侯,四尺曰鹄,二尺曰正,四寸曰质”,则以为侯皆一丈,鹄及正、质於一侯之中为此等级,则亦以此质为四寸也。王肃亦云“二尺曰正,四寸曰质”,又引《尔雅》云:“‘射张皮谓之侯。侯中者谓之鹄。鹄中者谓之正。正方二尺也。正中谓之槷,方六寸也。槷则质也。’旧云方四寸,今云方六寸,《尔雅》说之明,宜从之。”此肃意唯改质为六寸,其馀同郑、马也。贾逵《周礼》注云:“四尺曰正。正五重,鹄居其内。而方二尺以为正,正大於鹄,鹄在正内,虽内外不同,亦共在一侯。”郑於《周礼》上下检之,以为大射之侯,其中制皮为鹄;宾射之侯,其中采画为正。正大如鹄,皆居侯中三分之一。其燕射则射兽侯,侯中画为兽形,即《乡射记》所谓熊侯白质之类矣。三射之侯皆不同也。《射人》注说画正之法云:“其外之广,居侯中三分之一,中言二尺。”与毛传“二尺曰正”同也。《射义》云:“孔子曰:‘循声而发,发而不失正鹄者,其唯贤者乎?’《诗》云:‘发彼有的,以祈尔爵。’”既言正、鹄,即引此的,则诗人之意以的为正、鹄之谓也。《司裘》注说皮侯之状云:“以虎熊豹麋之皮饰其侧,又方制之以为质,谓之鹄。”是郑意以侯中所射之处为质也。此传唯言“的,质也”,不言质之大小,不必同於诸儒四寸、六寸也。且的者,明白之言,若广才四寸,不足以为明矣。盖亦为所射处与郑同也。毛以此为燕射,则的者谓熊侯白质者也。○笺“发发矢”至“君子”。○正义曰:言射事,故知发为发矢。《大射礼》曰:“上射既发,挟矢而后下射射,拾发以将乘矢。”是射者与其耦拾发也。彼注云:“拾,更也。将,行也。”然则四矢谓之乘,言射者更代发以行此四矢,使四矢遍射也。上言“献尔发功”,谓其行射时,此又本其发时之心,故云:“发矢之时,各心竞云:‘我以此求汝爵。’”谓求不饮也。《射义》引此诗,即云:“祈,求也。求中以辞爵也。酒者,所以养老,所以养病,求中以辞养也。”注云:“欲求中之者,以求不饮汝爵是矣。”故此云“射之礼,胜者饮不胜者,所以养病”,是辞养也。《大射礼》曰:“司射命设丰,司宫士奉丰,由西阶升坐,设於西楹西。胜者之弟子,洗觯升酌散,南面坐奠于丰上。司射命三耦及众射者,胜者皆袒决遂,执张弓,不胜者皆袭,脱决拾,却左手,右加弛弓於其上,遂执弣。胜者先升堂。不胜者进北面坐,取丰上之觯,兴,少退,立卒觯,坐奠於丰下。三耦卒饮。众皆继饮射爵,如三耦。”是饮射爵之礼。故《论语》曰:“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引此者,明“祈尔爵”为心中之争也。此饮於西阶上,言“下而饮”者,谓饮射爵时,揖让而升下,意取而饮与争,故引彼文不尽耳。《射义》又曰:“射者,仁之道也。射者,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己矣。”是各心争之事也。
 
  籥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礼。秉籥而舞,与笙鼓相应。笺云:籥,管也。殷人先求诸阳,故祭祀先奏乐,涤荡其声也。烝,进。衎,乐。烈,美。洽,合也。奏乐和,必进乐其先祖,於是又合见天下诸侯所献之礼。○籥,余若反。衎,若旦反。洽,户夹反。应,应对之应。涤,徒历反。乐音洛。下“乐其”、“湛乐”、“喜乐”,下文“曰乐”,并同。百礼既至,有壬有林。壬,大。林,君也。笺云:壬,任也,谓卿大夫也。诸侯所献之礼既陈於庭,有卿大夫,又有国君,言天下徧至,得万国之欢心。○徧音遍。锡尔纯嘏,子孙其湛。嘏,大也。笺云:纯,大也。嘏,谓尸与主人以福也。湛,乐也。王受神之福於尸,则王之子孙皆喜乐也。○锡音析。嘏,古雅反。湛,答南反。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宾载手仇,室人入又。手,取也。室人,主人也。主人请射於宾,宾许诺,自取其匹而射。主人亦入于次,又射以耦宾也。笺云:子孙各奏尔能者,谓既湛之后,各酌献尸,尸酢而卒爵也。士之祭礼,上嗣举奠,因而酌尸。天子则有子孙献尸之礼。《文王世子》曰:“其登馂献受爵则以上嗣。”是也。仇读曰奭阝。室人,有室中之事者,谓佐食也。又,复也。宾手挹酒,室人复酌为加爵。○能如字,徐奴代反,又奴来反。仇,毛音求,匹也,郑读为奭阝,音俱,谓挹取酒。馂,子峻反。复,扶又反。下皆同。挹,一入反。
  酌彼康爵,以奏尔时。酒所以安体也。时,中者也。笺云:康,虚也。时,谓心所尊者也。加爵之间,宾与兄弟交错相酬。卒爵者,酌之以其所尊,亦交错而已,又无次也。○中,张仲反。“人无次也”,一本“人”作“又”。
  [疏]“籥舞”至“尔时”。○毛以为,古之行燕礼也,作乐以助欢心,使人秉籥而舞,与吹笙击鼓音节相应。乐既和,奏之音声甚得其所。既宾主有礼,八音和乐,如是则德当神明,可以进乐其先有功烈之祖,以合其酒食百众之礼以献之也。祭有酒食,声乐可歆神,因言合献众礼。以是俱是事神之物,即乘而言之。此酒食百众之礼既献而至於祖时,则有祭祀之大礼,有孝子之人君,可以当於神明,为神所歆祐,赐汝孝子以大大之福,令子孙其皆耽乐而欢喜也。燕乐之和,可使神明降福,子孙耽乐。其此耽者,乃曰由燕饮之乐,是燕之不可以已也。故燕末将射,宾则自取其匹耦以共发,而居室之主人亦入於次,故取弓矢又射,以耦宾也。宾主射毕,而有胜否,乃酌彼安体之养爵,以奏进於汝之射中者,令以饮其不中而行罚也。此皆燕射之正礼,疾今不行。○郑以为,既大射择士与祭,故於此言其祭事。为祭之初,先秉籥而舞,吹笙击鼓,声音涤荡,节度相应。其乐既和而俱奏,诏告天地之间,进乐功烈之祖,以合百国所献之礼,而荐之宗庙。百国所献之礼,既至陈於庭,又有卿大夫矣,有诸侯君矣,是天下之徧至,得万国之欢心,所以事其先祖也。先祖於是飨而祐之,锡尔王大嘏之福,令得保其家邦,则王之子孙蒙神之福,其皆耽而喜乐矣。子孙所以其耽者,曰由喜乐於神之福。是子孙亦当敬事神明,於嘏之后,乃各奏见尔子孙奉进之能,酌酒而献尸,以事神也。子孙既献,於是宾则手自奭阝挹其酒,室中佐食之人又入而酌为加爵,以献尸也。既加爵之后,欲使神惠徧行,而宾之弟子及已弟子,酌彼空虚之爵,以进汝之此时心中所尊敬者。此皆先王祭祀之礼,疾今幽王不能然,至於洗湎而无度,故举以刺之。○传“秉籥”至“相应”。○正义曰:《简兮》云:“左手执籥,右手秉翟。”是执籥以舞也。舞在笙鼓之上,明其与之相应。乐器多矣,燕之所用,不止於此,作者举鼓舞而言耳,此皆燕时乐也。或以此为节射之乐。案射礼主於射,略於乐。《大射》云:“司射命曰:‘不鼓不释。’”言射不与鼓节相应,不释筭也。乐正命大师曰:“请奏《貍首》,间若一。”言调其疏数,以节射也。然则射之乐者,击鼓作歌,与射者为节而已,不必大作诸乐。此云鼓舞相应,非射乐矣。且传意以此乐和奏,可以进乐先祖,安得舍燕初之盛作,而指节射之略者乎?以此知不然矣。○笺“殷人”至“之礼”。○正义曰:“殷人先求诸阳”,《郊特牲》文以。以人死体魄则降,智气在上。《祭义》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其气发扬于上,神之著也。”又曰:“二端既立,报以二礼。”注云:“二端既立,谓气也,魄也。”由人死有二者,故作乐扬其声音之号,使诏告天地之间,令魂气闻而以降。此求诸阳之义,阳谓魂气分散者也。又臭郁合鬯以灌,令体闻而以出,是求诸阴之义,阴谓体魄存在者也。祭者皆为此二者,但行之有先后耳。故《郊特牲》曰:“殷人尚声,臭味未成,涤荡其声,乐三阕然后出迎牲。声音之号,所以诏告於天地之间。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阴达於渊泉。灌以圭璋,用玉气也。既灌然后迎牲,致阴气也。凡祭,慎诸此魂气归於天,形魄归于地,故祭求诸阴阳之义也。殷人先求诸阳,周人先求诸阴。”注云:“此其所以先后异也。”由此言之,殷、周先后虽异,皆行二礼。殷人之臭味未成,涤荡其声,则成臭味而作乐。臭味成而行裸,其相去亦几也。宗庙当九阕,殷於乐阕迎牲,周既灌迎牲,则殷之为灌不可在迎牲之后,当亦三阕之前矣。以气魄不甚相远,求之亦先后耳,故知作乐与灌不得相悬也。昭七年《左传》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则魂魄小异耳。《礼记》注云:“复招魂复魄。”是魂魄相将之物也。然人死精气有遗而留者,有发而升者,相对故留者为魄,发者为魂。圣人制作二礼,以求之此诗,说祭祀之礼,不言酒食,唯言乐,故解之:由殷人先求诸阳,故祭祀之礼先奏乐,涤荡其声。以是之故,此诗主言鼓舞而已。此武公,周之子孙,而言殷礼者,《郑志》答赵商云:“卫,殷之畿内。君子行礼,不求变俗,祭祀之礼,居丧之服,哭泣之位,皆如其国之法,故卫称殷礼。”是解武公言殷礼之事也。郑之此答,皆《下曲礼》文。案彼注云:“重本也。”谓去先祖之国居他国,则是不变本国之俗。而答志以为,不变民之俗者,以《礼记》说大夫士去国之去,故知不变父祖之俗。至於人君,则与民为政,故顺民之俗,以不变事同,故取《礼记》为言耳。必知人君当不变民俗者,以秦襄公居周之故地,故《蒹葭》刺襄公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定四年《左传》命伯禽以商奄之民,命康叔封诸殷墟,皆启以商政,皆言因其故也,行其旧俗。故知武公行殷之礼,故举殷法而言也。此因诗文唯言奏乐,故解武公之意也。其实诗人之作,出於本情,不必殷人皆言乐,周人皆言祼也。《烈祖》言“既载清酤”,《玄鸟》云“大饎”,是殷人之作,言酒食也。《执竞》说武王之祭,言鼓钟管磬是周人之作,言声乐也。以此知作者各言其志,立文不常。笺知以洽百礼合见天下诸侯所献之礼者,以下经云“百礼既至”,是自外而至,故知诸侯所献之礼也。○传“壬,大。林,君”。○正义曰:《释诂》文。毛不解百礼之义。《载芟》文与此同,传曰:“百礼言多。”则是君所进祭祀之礼多,非诸国之所献。百礼宜为所荐之酒食殽羞之百种也。毛以此诗正论燕乐之和,其言遂及先祖,皆非实祭之事,则“百礼既至”不得为诸侯,非百国之礼自外至也。然则“有壬有林”皆异於郑,当谓有祭祀之大礼,有孝子之人君耳。○笺“壬任”至“欢心”。○△正义曰:郑以此为实祭。“既至”,外来之辞,则君为诸侯之君。君为国君,则任是君所任者,故为卿大夫也。以“百礼既至”,则礼从外来,故云“所献之礼既陈於庭”,谓九州诸侯采其美物以当邦赋,各献国之所有而陈之王庭也。《礼器》曰:“大飨其王事与!三牲、鱼腊,四海九州之美味也。笾豆之荐,四时之和气也。”注云:“此馔诸侯所献。”则王者之祭,致远物以助之,故知天下诸侯献之礼陈於庭。其礼物之外,又有卿大夫,又有国君也。国君之来,臣必从焉。亦有君不来朝,使臣聘者,故任、林并言。先任后林,便其文耳。必陈此物及卿大夫与国君者,见天下徧至,得万国之欢心。《孝经》曰:“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是其事也。经言“百礼”,而笺云“万国”者,皆举大数,笺因成文耳。○笺“嘏谓”至“喜乐也”。○正义曰:嘏言既与《少牢》、《特牲》受嘏文同,《少牢》之嘏有辞,是皆尸假神意与主人,故言“尸与主人以福。王受神之福於尸也。”以王之受嘏,其辞有勿替引之,是福及子孙,故喜乐也。○传“手取”至“耦宾”。○正义曰:毛以此为行燕射之礼,故以手为取。言室人以对宾,故云“室人,主人”。以主自居於室,故谓之室人也。《大射》云:“司射请於公。”《乡射》云:“司射请於宾。”则射法立司射以请之,非主人自请。此云“主人请射於宾,宾许诺”者,以诗之所陈,略举大纲,非如记注《礼》、《仪》曲言节数。此总陈宾主之党,不独陈主与正宾二人也。礼从主人而起,故主人请而宾许诺也。又射礼耦者,有司所比,不是宾自取之。云“宾自取匹”者,虽配之由於有司,其技艺敌与不敌,亦强弱素定,自相牵引而为耦也。《大射》司射及三耦等皆云“取弓矢於次”,此云“主人亦入於次”,谓取弓矢也。言“又射以耦宾”者,宾为上射,主为下射,故言“又射以耦宾也”。次者,《大射》注云:“次,若今更衣帐,张席为之。”○笺“子孙”至“加爵”。○正义曰:以此论祭事,而云“子孙各奏尔能”,故知谓既耽之后,各酌献尸也。尸,尊神之象,子孙敢献之,是其能也。礼,献必有酢,故知尸酢而卒爵也。以天子祭礼亡约,士之祭礼有嗣子举奠,因酌尸,天子则有子孙献尸之礼。《特牲礼》云:“上嗣举奠入,北面再拜稽首。”注云:“上嗣,主人将为后者。举犹饮也。使嗣子饮奠者,将传重累之也。”又曰:“尸执奠进受复位,祭酒啐酒。尸举肝,进受肝,复位,坐食肝,卒觯。”是士之祭礼,嗣子举奠也。又曰:“举奠洗爵入,尸拜受,举奠拜尸祭酒啐酒,奠之,举奠出,复位。”是因酌尸也。言奠者,谓迎尸之前,亲酌奠於鉶南。嗣子於此,乃举而饮之,故言举奠。自是以后,因号嗣子为举奠也。不引《少牢礼》者,少牢无嗣子举奠之事。《特牲》注云:“大夫之嗣子无举首奠,避诸侯。”然则士卑故不嫌也。《特牲》酌尸不卒爵,又无酢,直啐而奠之,与此不同。引之者,以有“洗酌入”事,其节相当,故引之。又引《文王世子》者,与此相当,故云“其登馂献受爵则以上嗣”。彼据世子之礼正当此事,故言“是也”。不直引《文王世子》,而先引士之礼者,以《文王世子》记文无行事之次,约士礼准之而后明,故并引之。彼注云:“上嗣,君之適长子。”以《特牲馈食礼》言之,受爵谓嗣子举奠也。献谓举奠洗爵入也。馂谓宗人遣举奠盥祝命之馂也。言登以三者,皆登堂行之。文逆者,便文,且令受爵文承上嗣,明受之者,嗣子也。郑以《特牲礼》文有次,故顺而解之,与经反也。天子有奠斝,诸侯有奠角,在於馈献之前。至祭末,世子乃举奠也。《郊特牲》云:“举斝角,诏妥尸。”彼谓阴厌之时,设馔於奥,奠斝鉶南,迎尸主而入,即席东面。尸举所奠之斝祭之。至九献之后,嗣子举所奠之斝饮而卒爵,所谓受爵也。既称为献,固当有酢而卒爵,所以为异,故此云“天子则有子孙献尸之礼”,以明士礼无也。以祭无取於匹,故曰“仇读曰<奭斗>”,谓<奭斗>挹取酒也。室人有室中之事,谓佐食者,《特牲》注云:“佐食,宾佐尸食者也。”谓於宾客之中取人,令佐主人为尸设馔食之人,其名之曰佐食。《特牲》佐食一人,《少牢》佐食二人,未知天子诸侯当几人也。《特牲》三献之后,“长兄弟洗觚为加爵”。又曰:“众宾长为加爵。”注云:“大夫士三献而礼成。多之者为加。”是宾手挹酒,室人复酌为加爵也。《特牲》止有宾长为加爵,不及佐食。此言宾与室人俱为加爵者,天子之礼大,故佐食亦为加也。案《特牲》加爵在嗣子举奠前,此宾与室人文在“各奏尔能”之下者,此因子孙其耽,先言子孙之事,令与上连,故宾与室人在其后耳,不以酌献先后为次也。○传“酒”至“中”。○正义曰:言酒所以安体者,《射义》曰:“酒所以养病,所以养老。”是由安体,故可以养也。上章言“以祈汝爵”,虑其耦与已爵也。言以奏尔中,谓胜者之党,酌以进中者,令以饮彼不中者也。各从其所而言之,故王肃云:“奏中者,以饮不中者。”是也。《大射礼》云:“胜者之弟子洗觯升酌,散南面坐奠於丰上。”是丰上之觯,胜者所酌。又言养是自胜者往养不胜者之辞,故知以奏尔中,欲令饮不中者。或以《投壸》云“正爵既行,请为胜者立马。三马既立,请庆多马”,谓此以奏尔中为庆胜之爵。知不然者,《大射》、《乡射》皆射讫即行饮酒之礼,以至於终,无庆胜之事故也。○笺“康”至“次”。○正义曰:“康,虚”,《释诂》文。时者,谓时而存在乎意,故云“心所尊者”。笺又解酌虚爵,奏所尊之节,故云“加爵之间,宾与兄弟交错相酬”。卒爵,言自此以前爵未虚也。《特牲礼》加爵之前,宾酬长兄弟。加爵之后,长兄弟酬宾。是加爵之间,宾与兄弟交错其酬也。酬宾之下云卒爵者,实觯於篚,是卒爵也。於是以后,爵乃虚矣。又曰:“宾弟子及兄弟弟子各酌於其樽,中庭北面,举觯於其长。”是奏所尊之事也,故云“酌以献其所尊,交错而已,无次序”。以旅末,故知无次序也。言交错而已者,谓弟子举觯之交错,非上交错其酬也。《特牲》注云:“弟子,后生者也。”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笺云:此复言初筵者,既祭,王与族人燕之筵也。王与族人燕,以异姓为宾。温温,柔和也。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反反,言重慎也。幡幡,失威仪也。迁,徙。屡,数也。仙仙然。笺云:此言宾初即筵之时,能自敕戒以礼。至於旅酬,而小人之态出。言王既不得君子以为宾,又不得有恒之人,所以败乱天下率如此也。○反,如字,《韩诗》作“昄”。昄,音蒲板反,善貌。曰既,音越。下是“曰”皆同。下章放此。幡,孚袁反。舍音捨。坐,如字,徐才卧反。屡,力具反。注及下同。本作“娄”。仙,音仙。屡数,音朔。态,他代反。率音类,又所律反。
  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抑抑,慎密也。怭怭,媟嫚也。秩,常也。○抑,於力反。怭,毗必反,又符笔反,《说文》作“佖”,媟嫚也。媟嫚,息列反,下音慢。
  [疏]“宾之”至“其秩”。○毛以为,幽王既不能如古之礼,故陈其燕之失礼。言幽王所与燕宾失礼之事。其宾之初入门及登堂升筵矣,於时尚温温然,其貌和柔而恭敬也。至饮酒旅前,其未醉止之时,威仪犹能反反然重慎也。至於旅酬之后,“曰既醉止”之时,威仪幡幡然失其所矣。又舍其本坐,迁乡他处,数数起舞,仙仙然失所也。此宾为王所敬,其失如此,故武公疾之,又重言之云:此本旅前,“其未醉止”,尚守威仪抑抑然慎密。至旅后,“曰已醉止”,乃威仪怭怭然而媟嫚。至於旅末,“是曰既醉”,不自知其常礼。言其昏乱,礼无次也。由此,故民皆化之,败乱天下,可疾之甚。○郑唯王祭末与族人燕为异,其文义则同。○笺“此复”至“和柔”。○正义曰:此与上章虽古今不同,而相承为首尾,再言宾之初筵,故解之云:“此复言初筵者,既祭,王与族人燕之筵也。”即《楚茨》所谓“诸父兄弟备言燕私”是也。以文王世子云,若公与族人燕,则异姓为宾,明王亦然,彼注云:“同宗无相宾客之道。”以是宾必异姓。○传“反反”至“仙仙然”。○正义曰:此言自重而谨慎,与下抑抑慎密一也。谓慎礼而密静,即为美之义,故《假乐》传曰:“抑抑,美也。”幡幡,失威仪,亦由媟慢,故下传曰:“怭怭,媟慢也。仙仙,舞貌也。”传直云“仙仙”者,是貌状之辞。下僛僛、傞傞,俱是貌状,亦宜然矣。○笺“此言”至“如此”。○正义曰:郑以章句相接,故因上经言初即筵之时,能自敕戒以礼。未醉之前,谓献酢酬之时也。既醉,谓至於旅酬而小人态出,故失威仪也。下章无筭爵时,故音声号呶,又甚於舍坐,是为文次也。《论语》云:“圣人,吾不得而见之。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又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得见有恒者,斯可矣。”故言王既不得君子以为宾,又不得有恒之人。卒章云:凡此饮酒为天下所化,是由此宾之失而然,故言所以败乱天下率如此。言率者,非一之辞。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屡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号、呶,号呼,讙呶也。僛僛,舞不能自正也。傞傞,不止也。笺云:邮,过。侧,倾也。俄,倾貌。此更言宾既醉而异章者,著为无筭爵以后也。○号,胡毛反。注同。呶,女交反。僛,起其反。《集注》本“正”或作“止”。按下傞傞是舞不止,此宜为“正”。《说文》云:“醉舞也。”邮音尤。俄,五何反。《广雅》云:“哀傞,素多反。”一音仓柯反。呼,火故反。讙,呼端反。
  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笺云:出,犹去也。孔,甚。令,善也。宾醉则出,与主人俱有美誉。醉至若此,是诛伐其德也。饮酒而诚得嘉宾,则於礼有善威仪。武公见王之失礼,故以此言箴之。○箴,之林反。
  [疏]“宾既”至“令仪”。○正义曰:前章言燕初及旅酬之事,此述无筭爵之后。言爵行无筭,宾既醉於酒止,於是则号呼,则讙呶而唱叫也。错乱我笾豆之行列,数起舞僛僛然不能自正也。又疾而重言之。是此言宾曰既已醉,则不自知其过失,倾倾其弁,使之俄然。数起舞傞傞然,又不能止。以此荒醉,败乱天下,故武公为言,陈作宾之礼。若既醉而出,则宾与主人并受其得礼之福。宾则身为知礼,主则用得其人,是并受其福也。若至於醉而不出,是谓诛伐其德。醉前无失为有德,既醉为愆以丧之,是伐其德也。戒王若饮酒,而诚能得嘉善人之宾与之燕,则维其於礼有善仪也。王何不择而宾之乎?上言曰“既醉止”,与此“是曰既醉”,曰者,断绝更生事之辞,言醉而复益醉也。上言仙仙,是舞之形貌,犹能自正;僛僛则不能自正;傞傞则非徒不正,又不能止为差降也。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立酒之监,佐酒之史。笺云:“凡此”者,凡此时天下之人也。饮酒於有醉者,有不醉者,则立监使视之,又助以史,使督酒,欲令皆醉也。彼醉则已不善,人所非恶,反复取未醉者,耻罚之。言此者,疾之也。○令,力呈反。恶,乌路反。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笺云:式读曰慝。勿,犹无也。俾,使。由,从也。武公见时人多说醉者之状,或以取怨致雠,故为设禁。醉者有过恶,女无就而谓之也,当防护之,无使颠仆至於怠慢也。其所陈说,非所当说,无为人说之也,亦无从而行之也,亦无以语人也,皆为其闻之将恚怒也。○式,徐云:“毛如字。”又云:“用也。”郑读作慝,他得反,恶也。大音泰,徐敕佐反。语,鱼据反,又如字。故为,于伪反。下同。颠,都田反,本作“傎仆”,何音赴,一音蒲北反。《说文》云:“顿也。”语,鱼据反。恚,一瑞反,怒也。由醉之言,俾出童羖。羖,羊不童也。笺云:女从行醉者之言,使女出无角之羖羊,胁以无然之物,使戒深也。羖羊之性,牝牡有角。○出如字,徐尺遂反。羖音古。胁,许业反。
  三爵不识,矧敢多又。笺云:矧,况。又,复也。当言我於此醉者,饮三爵之不知,况能知其多复饮乎?三爵者,献也,酬也,酢也。○矧,失忍反。
  [疏]“凡此”至“多又”。○毛以为,言王燕失所,故天下化之。凡此天下之人,聚共饮酒,初时或有醉者,或有不醉者。复设法以逼之,既立酒之监,或复佐之为史,令催不醉之人亦使醉也。彼醉者则已不善,为人所非恶。不醉者,此监与史反耻而罚之。是使小大尽醉,举坐皆犹狂也。俗既然矣,武公无如之何,故禁戒时人,无令相说。言用此醉时,勿得从而谓之,以言其醉状,又当防护醉者,无使颠仆,大至怠慢。汝之所陈说者,非所当言,勿为人言,而又当自善。非得见彼皆然,遂从而行之。亦勿以彼恶行而语他人,以人姓讳短,闻将恚怒,故教之。言教之犹恐不从,故又胁以重禁。汝若从醉者之后,言其过失,我则使汝出童首无角之羖羊,胁其无然之物,欲使息也。既禁其勿言,恐人问之不已,又教之云:人若问汝彼醉之状,汝当云:“我於此醉者三爵之时,已自不识知,况敢能知其多而复饮乎?”但以此答,彼问自息,将慎其已然而为之立大法也。○郑唯以式为慝,谓见醉者之过恶,无就而谓之。馀同。○传“立酒之监,佐酒之史”。○正义曰:毛以经直云立监佐史,不知是何监何史,赞其不足,故言酒也。立监是众所推举,佐史是彼自佐之,故立文不同。此剌其立酒之监。《燕礼》、《乡射》并立司正。《乡射》注云:“解倦失礼者,立司正以监之,察仪法也。”即引《诗》云:“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则礼法自当立监。此刺者,彼则监其失礼,此乃督之使醉,名同而实异。以其俱是监察,故郑於《乡射》引此耳。○笺“式读曰慝”。○正义曰:以上文未有醉恶之事,而云勿从谓之,故以式为慝,训之为恶。毛不为传,但毛无改字之理,必不与郑同。王肃云:“用其醉时勿从而谓之。”传意当然也。○笺“当言”至“酢酬”。○正义曰:何知非已自饮之,而云彼醉者饮三爵者,以问彼之状,宜以彼饮答之,且言“矧敢多又”,是不敢知他之辞,故知三爵者亦他饮也。礼有献酢与旅酬及无筭爵,旅与无筭,不止三爵而已,故知三爵是献也、酢也、酬也。若然,礼主人献宾,宾饮而又酢主人,主人饮而又酌以酬宾,宾则奠之而不举,则宾主皆不饮三爵矣。而指献、酢、酬为三爵者,言於饮三爵礼之时,非谓人饮三爵也。
 
  《宾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
 
  《甫田之什》十篇,三十九章,二百九十六句。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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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
卷十五 十五之一
 卷十五 十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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