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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震关东》作者 温瑞安

_3 温瑞安(马来西亚)
  那人疾地双手翻飞,竟用手劈开五剑!
  剑掌相交,竟似兵刃相击,铮然作响;剑掌皆被震开,剑未损,掌也无伤!
  冷血目光一冷,断剑震动间又是九剑!
  他绝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
  剑过去,那人股、颈、胸、臂、掌、腿、膝、踝间各有一道血痕,血未涌出,冷血飞身又是一剑!
  冷血不但一点也不觉得高兴,而且是万分惊恐!
  那人伤得不轻,但脸上隐有笑意。
  冷血共攻出了四十六剑,但对方仍以空手拍接,而且是只守不攻,冷血实无一丝把握能在最后一剑杀敌,也无一丝把握能接对方的那一剑!
  只是那人的剑呢?他根本不知道那人的剑在哪里!
  出剑的部位和方向是极为重要的,若能事先知道,要躲开并不太难,而寺冷血连对方藏剑的地方也不知晓,这已经吃了一个大大的亏。
  但冷血不停也不顿,第四十七剑已破空划出!
  那人滚身间险险躲过一剑!
  冷血目中精光四射,第四十八剑攻出!
  剑已断,断剑刺向喉;剑未到,剑气已足可杀人!
  只是剑与剑气皆未到,那人吐气扬声,双掌一合,硬生生把剑箍住。
  人影即分!
  冷血的第四十八剑,那人竟乃是空手接了下来,只是那人的双掌,已鲜血淋漓。
  冷血一声怪叫,第四十九剑终于刺出!
  “铮”的一声,那人身前也幻起两道剑影。
  冷血一剑递出,绝不回手,简直是没有办法可以去形容他的快和准!
  只是当剑将至那人的胸门时,那人陡地双手自袖中一翻,两柄薄如蝉翼的银剑已刺出!
  那人用的竟是袖中剑!
  剑藏袖中,翻飞而出,冷血的第四十九剑攻向那人的胸前,更造成袖中剑的优势。
  只可惜冷血不知道对方用的是袖中剑法!
  那人右手剑疾迎向冷血的断剑,左手剑卷冷血执剑的右手:一攻一守,变化无穷。
  剑花四射,冷血的断剑已震开那人的右手剑。
  冷血只觉右手一阵麻痹,他的剑本可疾刺而出,但手上的力量只剩下二成,只怕剑来刺到,右臂便已给那人左手剑削下。
  那人左右连环袖中剑,正是攻其所必救,守其所必攻。
  冷血一咬牙,将第四十九剑剑势向上疾迎,刹时间两剑再度交击!
  星火四射,两道银虹一敛,一道白光飞出!
  冷血手中断剑已被震得飞出丈外,整个人也像断线风筝似的摔了出去,蓬然倒在一株树下。
  冷血的剑势已衰,力已尽,那人左手剑所蕴之力,比右手剑更加沉猛,冷血在一击之下,不但剑脱手而飞,连人也被震飞!
  那人左右剑影一收,飞身而起,一脚踢在冷血的胸膛上!
  冷血再度飞跌,倒地不起。
  冷血的全身劲道只是一口真气内力所持,而今元气已被那人一剑击散,冷血的几道伤口更加剧痛,连翻身之力也荡然无存。
  此刻纵然冷血能集中圭身功力致命一击,他也找不到那人的罩门。
  冷血的第四十九剑,竟逊于那人的致命一招!
  冷血静静地仰卧于地,似已不再图挣扎,似已完全绝望,况且掌中无剑!
  那人盯着脚下的冷血。
  冷血如剑芒般的双眸,竟已变得暗惨与颓丧。
  那人盯住冷血,突然笑了,笑得很开怀,把冷峻的脸孔一败为爽朗的笑脸。笑容像是改变了整个的他。那人止住了笑,望着地下死狗一般的冷血,道:“你是唯一能接下我这夺命一击而犹未死的人。你是唯一敢追杀我的人,也是唯一值得我出手的人,但你终于要死在我手中。”
  那人又不住的笑了。他十几年来从没有真正的笑过,今天是第一次最痛快的笑。
  能击败冷血毕竟是件非常光荣和值得骄傲的事。
  冷血的目瞳似在收缩着,似有无限的痛苦,这种与肉体上的痛苦相比,皮肉上的创伤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这就是失败的耻辱?
  那人袖中双剑再度扬起,短小的银剑在透射过叶缝的阳光上精光闪闪,似正炫耀着他的胜利。
  那人似有一声叹息;“你说吧,这是你最后说话的机会了。”
  冷血道:“我不想说话时我绝不说。”
  那人冷冷地道:“你说不说话都得死。”
  冷血的声音更冷得像地狱中吹来的寒风,令人不寒而栗:“现在我还没有死。”
  那人瞪着冷血:“但是你已败在我手中,是不?”
  冷血的目光更狡绘:“但是败了并不等于死了,是不?”
  那人只觉毛骨惊然,双剑一翻,疾插而下。忽尔,眼前似是飞掠一物,闪电般已刺在他喉咙上!
  那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快的剑光,也从不知道有这样快的剑法。
  他至死也不相信。
  他始终认为冷血连最后一剑也非他所敌,何况他根本掌中无剑!
  但这道剑芒从何而来?
  那剑把他的喉管切断,那人向后退去,目光中充满惊异、恐惧、和不信……
  冷血铁山般姑了起来,目光如龟,道道刺在那人的身上。
  冷血的左手,竟似铺了一层光芒,居然剑光闪动!这便是绝迹江湖已久的“剑掌”,以掌为剑,非但无坚不摧,而且防不胜防,剑随心生:但以掌为剑出手尚如此之快与准,连昔年独创“剑掌”成名的天下第一剑上官正也远不能及!
  剑掌!
  那人恐怖地盯着冷血的手,喉咙格格作响,无奈又发声不出,他怎么也不相信会死在冷血的手中,冷血的剑掌下!
  掌已沾血,插入他的喉咙正是这一掌。
  冷血目光如剑地盯住他:“我告诉你三件事:第一,你不该太有把握,以致让手下一个个死在我手下:第二,我的最后一剑不是第四十九剑,你竟和一般人相信了;而且,我的第五十剑是以掌作剑:‘剑掌’!”
  那人目中充满愤恨和绝望。
  冷血继续道:“第三,敌人未死,你根本不可以为胜;今日你不犯这两点。死的是我,不是你。”
  那人的目光充满痛苦和后悔。
  他忽然忆起自己常对手下所讲的一句话:“没有得到最后的胜利,或敌人仍未死绝,决不可得意,否则必然后悔。”
  可惜他也不能再后悔。
  因为他已失去悔过的机会。
  他死了。
  冷血盯着那人,直至那人真的死去了,他才松下每一寸紧拉的肌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展颜笑了,笑声中有痛苦的呻吟。
  最后一击,毕竟是尽了他全身精力之所聚。
  冷血盯住那人,因为只要敌人未死,他绝不疏忽;此际他放松每一寸肌骨,只因敌人已真的死去。
  冷血的叹息是为了那人的死,因为这样的敌人实在少见,他本来不该败也更不该死的,只怪他得意得太早了。连这样的高手也死在一时疏忽下,冷血也不禁为他而叹息:他实在不该有独占财宝之念,以致他的手下都一一死在自己的剑下。
  冷血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因为他已完全胜利,以一个人追杀十三名武林高手!
  冷血的笑声中夹有痛苦的呻吟,因为他的一股真气和斗志至此惧已轻松了下来,伤口的溃烂使他现在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入骨。
  比起失败的耻辱,皮肉上的损伤又算是什么呢?
  他一定要走出这座森林,然后才命人把银两收回。
  只要他回去了,一切事情都不难了。
  可是他伤得如此之重,别说走这么长的路,平常人只怕连动都动下了。
  只是他是冷血。
  冷血就是走不回去,爬也得爬回去!
 
亡 命
第一章 素女剑
 
  冷血虽是回来了,只是伤得实在不轻!伤势不但不轻,简直相当严重,换一个人,可能根本回不来了。
  冷血是回来了,因为他是冷血。
  只是冷血也是人,这伤势至少也要他躺半个月。
  在森林中截下的珠宝,官府重托于河北四十二家镖局之首:“风云镖局”。
  风云镖局从不亲自护镖,若四十二家镖局被动,而对手太强以致无法追回,这样风云镖局才派三四名镖头出去,失镖便轻而易举地夺了回来。
  每次风云镖局所派出的镖头,都可以算得上是身手极高的高手,无往不利;不过,他们在风云镖局中的地位,仅是三流高手而已。
  风云镖局高手如云,普天之下,的确没有什么帮派能惹得起的。
  于是,不少江湖名士都想投入风云镖局效命任事,但风云镖局选人极严,能被选中,必定是百中无一的高手中的高手。
  被风云镖局选入的镖师,确是引以为荣的:因为风云镖局的名气实在太响亮了。
  不少商客以重价聘风云镖局出马为他们保镖,但风云镖局多不答允。
  风云镖局是由河北二十家镖局及河南什二家镖局所支持的,局中四大天柱是东堡、南寨、西镇、北城等四大武林世家,声势之巨,已在试剑山庄之上,与天下第一大帮长笑帮并驾齐驱了。
  风云镖局的局主是风云无敌手龙放啸,此人武功之高,听闻还远在东堡堡主、南寨寨主、西镇镇主、北城城主之上了。
  风云镖局中纵然是三流人物,在江湖上都已是响当当的人马,就连各大镖局的镖师,也难与其较量的。
  某次“淮阳镖局”被劫,动者乃是冀北七盗。风云镖局派出的十四名镖师皆失手被杀,风云无敌手龙放啸一怒之下,派出两名二流高手,便把名动南北的冀北七巨盗格杀于昆仑山下。
  冀北七盗之死,令昆仑派大为震怒,因七盗中有三盗是昆仑派的门下,于是昆仑派有意与风云镖局作对,连劫风云镖局辖下七镖,杀去风云镖局四名二流剑手。
  这一来,龙放啸传下风云令,五名风云镖局座下的一流高手,夜袭昆仑,破青竹阵闯五行关,伤昆仑二奴挫昆仑三千,最后力擒昆仑派掌门冥阳子,使昆仑派人人折服,再不敢动风云镖局分毫!
  这就是风云镖局的实力。
  这次风云镖局答允在森林中送回财主,不受官府重酬,因为这笔财物,是用来救济黄河一带十余万灾民的。
  别的风云镖局可以不管,这件事风云镖局却是非管不可,这是龙放啸的话。
  只是这趟镖,纯粹是义务的,而且也是最难保的。
  这趟镖的数目实在太大了。
  断魂谷无谓先生誓夺此镖。
  长笑帮八大剑手及燕云双钩也已潜伏于途。
  峨嵋怪佛与少林长佛已下书警告过风云镖局。
  昆仑派后起之秀,一剑夺命施国清也要夺镖复仇。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干人,而是七岁便杀了夷贺派高手长畸甲谷的少年剑手、贺兰山无敌公子!
  不过风云镖局还是把镖接下了。
  龙放啸一点也不敢忽视。
  风云镖局的一流高手,除龙放啸及东堡南寨西镇北城外,便是二十八名一流高手。
  为这趟镖,龙放啸派了七名一流高手,十八名二流高手,几乎是全力以赴。
  这恐怕是风云镖局近年来最隆重的一趟镖了。
  除此以外,风云镖局还秘密派出东堡南寨西镇北城中的各一人,暗地保护此镖。
  这件事,连风云镖局知道的人也不多。
  而且,官府中更了动了四大名捕的另一人:追命!
  追命!
  追命是冷血的师兄。
  冷血的冷静,冷血的坚忍,冷血的快剑,的确令人惊心动魄。
  只是冷血尚逊追命半筹。
  听说追命是酒鬼,但轻功之高、内功之强,天下无人能及,而且一双腿,大概没有什么人能接下一腿,是以,天下无人能逃过他的追踪。
  森林阴暗。
  林中有一行人,皆劲装打扮,但步履都很轻。
  一共是十八人。
  这十八人皆是一身劲装,单看步伐的气势,已足以成为江湖上的高手了。
  十八人皆穿青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柄无鞘的剑:华山派青衫十八剑!
  十八人中有十六人是抬着八口大箱子,箱是铁打的,而里面,正有足以救济黄河水灾灾民的黄澄澄的金子,白晃晃的银子!
  十六人每二人为一组,八组人抬八口大箱子,一名从容稳健的青衫剑客行在前面,另一名英气逼人的汉子殿后。
  只听那名英气逼人的汉子道,“大哥,咱们师父何时才到呢?”
  走在前面的汉子道:“快到了,老七,听说师叔也和师父一道来呢!”
  抬箱子中的一名身形高大的汉子道:“老大,华山派近日与雪山派正闹得不妥,如此一来,只剩下掌门大师伯掌执华山,未免……”
  在他身旁的另一名肥胖汉子打断他的话:“咄,十五弟。咱掌门师伯青竹追魂包竹霄是何等人物,区区雪山神鹰萧日山哪有闹华山的能量?别长他人志气……”
  青衫第一剑李天行笑道:“暖,十三弟,话不是那样说,这次师父师叔亲自出马,事因龙放啸大侠认为萧日山将对此镖有趣,并欲劫镖借以打击咱华山派的地位、华山派虽重要。
  但这趟镖银关系千万灾民性命,更为重大。”
  倏然,走在青衫第一剑身旁的跛足汉子疾叫:“大哥,小心!”
  此人正是青衫十八剑中的老三,素以小心谨慎见长,由此一喝,全体青衫客登时惕觉,全神戒备!
  几丝阳光,从高大浓密的茂叶中射落阴暗的林中。
  林中是静到极点。
  青衫十八剑似全都变成本头人,盯着前面。
  蓦地,在十八青衫剑身后的几株巨树上,跃落二十七名一身银衣大极,人未落地,数百枚暗青子已射出,一时间满林皆“嗖嗖”之声!
  青衫十八剑的身子一直朝向面前,但当雪山二十七银衣金钩出现后,十八人一齐放下箱子,身子倏地一翻,双手疾挥,已把暗青子完全抓在手中!
  银衣二十七钩一声巨喝,飞身而上,青衫第一剑疾喝道:“老二,你和五、六、七、八、九弟护镖,其他的跟我上!”
  一名瘦削的青衣汉子应了一声,青衫第一剑拔剑一挥,另外十一人已扑了出去!
  雪山派的二十七名弟子银衣金钩,金银相映,手中双钩更是呼呼有声,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青衫十八剑!
  他们的钩未出,青衫十八剑手中所抓的暗器便招呼回来,他们各自一声怪叫,钧手齐挥,暗器有的是接住了,但其中二名却死在自己的暗器下。
  便在这时,青衫十八剑已冲了过去。
  雪山二十五钩金光闪闪,夺目惊心,只见兵器刚至半途,不是被挡了回去,就是被迫招架,甚至其中三名,钩方举起而喉管已被青衫剑手一剑洞穿!
  青衫第一剑出剑如飞,转眼已有三名死于剑下。青衫第三剑诱一名银衣金钩绊倒于树下,一剑了结其生命。青衫第七剑剑招狠辣,瞬眼间刺毙两名敌人。
  雪山银衣金钩二十七人骤然只剩十六人,自然大为惊慌,立时向后退去,一名麻脸的青衫剑手正欲追击,青衫第一剑李天行沉声道,“老五,提防暗算!”
  青衫第五剑一歇身形,此时十六名金钩手已退入七八棵巨树后。
  忽然间,只听得连哼数声,这十六名雪山派的金钩护法全皆倒地,胸背间各一道血痕。
  十六名自衣金钩竟同时中招死去,连还手及躲避的能力也没有,如此快刀,是何等惊人!只听青衫第三剑李天心惊问:“来者可是峨嵋长刀门,括苍短刀门,长短快刀张何大侠?”
  峨嵋派长老长刀张五与括苍派供奉短刀何八、在江湖上合称长短二刀,不知怎的,何八与张五竟成了好朋友,并嫉恶如仇,出刀之奇之侠,天下难逢敌手。
  只是后来长短二刀被一剑夺命施国清以快剑破快刀,眼看将死在施国清手上时,风云敌手龙放啸及时赶到,三掌击败昆仑施国清,使何八张五二人口眼心眼,投入风云镖局下。
  张五与何人二人的快刀,一长一短,一攻一守,一进一退,配合得天衣无缝,是以李天心一见十六金钩身上前后一长一短两道刀痕后,便脱口呼出长短二刀之名。
  只见树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而在树上,正缓缓地飘下两张白纸。
  白纸上,赫然有字。
  李天行与青衫第五剑李天铮一个箭步窜去,抓住了正飘下的纸张。
  李天铮所执的纸上赫然是三个大字,我去也,后面画着一柄短刃。
  而李天行的纸上书了好一段文字:“雪山派尽出精英截劫此镖,掌门萧日山与副掌门‘意想不到’陆霸宏,掌刑总堂主‘乌衣赤发’仇三,及雪山座下五大堂主之四誓劫此镖,‘过桥抽板’金子牙,‘原来如此’孙促芳,‘仙子女侠’白欣如,你们的老鬼师叔师父,张老五及老大,正分四批截击对手,你们务必小心。‘无谓先生’近日正出没林中,而‘燕云双钩’已与雪山联手劫镖。此二十七名使钩的雪山银衣护法,正是燕云双钩之弟子,无论如何,护镖要紧,切勿大意,切记切记!”署名画上一柄长刀。
  李天行执纸望天,喃喃地道:“张何二侠终于亲自出马了。”
  李天心接道:“这次雪山派的倾巢而出,只怕师叔绝下会闲着了。”
  青衫第七剑李天胜自言自语的道:“绝少卷入江湖劫杀的人间仙子自女侠竟也亲自护驾,这次纵为护镖身死,也不此生了。”
  四外都是高大的乔木。
  这里仅有几丝稀薄的阳光透人。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静寂的世界。
  蓦然,树上掠下二人。
  这种地方,竟然也有人。
  这是什么人?
  这两人脚一沾地便疾弹了出去,在林中一闪而没!
  一闪而没就够了,白欣如的轻功是何等惊人!
  白影一闪,已越过二人身前!
  仙子女侠自欣如!
  左边的一人,满面阴森,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没有,恰似一块霉烂的棺材板;只不过他的眼睛,似盯死在白欣如脸上。
  右边的一人,却是又肥又矮,满面鄙夷的笑容,双眼也停在白欣如身上。
  只因白欣如大美了。
  这而人却又是色中饿鬼:左边的黑衣瘦子是雪山派七峰堂堂主“勾魂鬼爪”铁木铜,右边的青衣矮子乃是雪山派火桃堂堂主“防不胜防”高上天,雪山派五大堂主其中之二。
  白欣如白衣飘飘,铁木铜与高上天自从第一眼看见她后。便移不开眼睛了。
  没有任何人能形容白欣如的清秀,着拿花来比作白欣如,那只怕是尤抬举了花了。在她背后背了一柄白玉似的剑:素女剑。
  白欣如之会被龙放啸派为护镖,只国他的素女剑法是“无谓先生”的无谓杖法的大克星。
  若论白欣如的轻功与剑法,只怕已极少人能胜过她了,只是她的江湖经历仍然太浅。
  白欣如向两人一拱手,声音温雅清脆:“两位大侠请留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请回吧。”
  铁木铜阴阴地笑了起来:“龙老头子送这么一个小女娃来,嘿嘿嘿……看来还是未经世故呢!”
  高上天皮笑肉不笑地嘿嘿笑道:“他妈的,我高老四多少娘们见过了,就没见过白皙胜于白玉的皮肤,嘻嘻……”
  白欣如玉脸顿时升起了红云,薄怒嗔道:“两位大叔,言下尊重些。”
  铁木铜怪笑道:“哈哈,倒贞洁得很,侍会让大爷把你……”
  白欣如娇喝一声,玉手一扬,拍地打在铁木铜的脸上。
  铁木铜明明看见白欣如出手,无奈连闪避也不及,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铁木铜在江猢上是何等人物,而今挨了这一掌,面子怎么挂得下,当下发出一声怒吼,飕地一爪向白欣如抓去!
  当铁木铜尚未发动时,在旁的高上天已刷地闪至白欣如背后,一拳击出!
  拳未至,拳风已煞是惊人。
  只是铁木铜的爪抓出,惊心动魄的厉啸已把拳风盖尽:
  勾魂鬼爪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爪只发了一半,便顿住了。
  这一抓纵然惊人,但只有半爪。
  最后半爪。
  因为爪方出,剑光一闪,剑已刺入铁木铜咽喉中。
  铁木铜明明先出手,然后见剑光一闪。
  铁才铜明明想避,无奈还没有动,剑已穿喉。
  ‘勾魂鬼爪’铁木铜凸起了眼睛,张大了口,却半声也叫不出来。
  因为喉管已洞穿!
  他至死也不相信,素女剑是如此之快!
  素女剑的确快如闪电!
  无奈白欣如的对敌经验太少,在后面愉袭的高上天,已一拳击在白欣如背上。
  高上天素来对于自己的拳,很有信心,这一拳击下去,足能开碑碎石。
  人中了这一拳,只怕不死也得重上,何况白欣如是如此纤弱女子!
  于是高上天想笑。
  只是他笑不出。
  因为白欣如中拳后,向前俯冲三步。
  冲出三步后,便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收剑而立。
  高上天自认能开碑碎石的一拳,只能令白欣如冲出三步。
  高上天欲笑笑不出,却差点哭了出来。
  白欣如道,“你打了我一拳,我也不追究了,你去吧!”
  高上天抱拳道:“姑娘果然武功高强,我‘防不胜防’高上天佩服……”
  话未说完,抱拳的双手一开,一把飞针喷出!
  江湖上不少英雄侠客,对这种飞针最为头痛,因为针又细又多,撒出去的范围又极大,只要中了一枚、便顺血攻心而亡,极难应付!
  何况这一把针撒得又是那么突然。
  更突然是,每根银针射至半途,忽然爆裂为二,一金一银,如雨一般洒向白欣如。
  高上天外号“防不胜防”,果然名不虚传。
  高上天针才撒出,手上便多了一柄刀,连人带刀冲去!
  可惜他遇到的是白欣如。
  只见白欣如玉掌一合,双掌便握满金银飞针,不但一支也没射中她,而且连一支也没落地。
  而在这时,高上天的刀已刺到!
  刀快,刀势凌厉。
  可惜刺的是白欣如。
  白欣如一仰身,刀锋已过,这一刀便落空了。
  只是白欣如忘了高上天的外号。
  防不胜防。
  高上天一刀不中,刀穿裂开为二,中间喷出一团细如牛毫的淬毒蓝针。
  刀近,又来得那么突兀,白欣如更是意想不到的。
  白欣如双掌一扬,手中金银针反射而出,把每一支蓝针碰落。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手如此之快,眼光如此之准,皆是高上夭平生仅见的。
  只是白欣如已遇着险。
  高上天大喝一声,刀分为二,高上天左右手执刀,划出满天刀光劈去。
  白欣如却马上出剑!
  剑光一闪。
  剑尖已顶在高上天的下巴,高上天一呆,连一刀也攻不出了。
  高上天“当”地抛下双刀,颤声道:“女侠饶命,高上天服矣,请高抬贵手,女侠大量,放高上天一命,高上天誓必痛改前非,来生报答女侠,愿做牛马……”高上天肚色死灰,豆大的汗珠滚滚淌下。
  白欣如秀眉微皱,终于把剑放下,道:“好,我希望高大叔能真正的重新做人。”
  高上天咽下一口唾液,舒了口气笑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只是……”
  白欣如一怔,高上天本来就和她站得极近,倏然向前扑来,当白欣如醒觉时,高上天的右手陡地多了一柄刀,霍地劈来。
  白欣如连右手垂下的剑尖也来不及抬起,左手食拇二指一按,已挟住刀身!
  高上天忽然进步翻身,滚肘撞去!
  而在高上天的时节上,一柄刀霍地弹了出来!
  白欣如惊叫一声,身子倏地下蹲,避过此刀。
  高上天忽然一脚向白欣如踢去。
  白欣如拇食二指一弹,把手中薄刀弹飞,左时同时一封,挡架过这一脚。
  只是总是忘了高上天的外号。
  “防不胜防”。
  那一脚她是接住了,只是高上天靴间倏然喷出一团红雾。
  这时白欣如已一蹲一起,身子已向后弹了出去。
  只是地还是吸了一口烟霎。
  一口而已。
  这种雾是高上天的拿手功夫,无论功力多高的人,都得昏迷两个时辰。
  而在两个时辰里,高上天便可为所欲为了。
  这种毒要不但利害非凡,而武功越高的人,反应越强烈。
  是以当白欣如落地时,身子已摇摆不定。
  高上天哈哈大笑:倒也,倒也,饶得你武功高强,仍敌不过我‘防不胜防’。”
  只是高上天也忘了一件事。
  白欣如的快剑。
  这时白欣如的剑已举起。
  高上天马上发觉,可惜迟了一步。
  剑光一闪。
  白欣如的剑法已失去准头,已失去动力。
  不过还保有快的特色。
  剑已刺中高上天。
  剑是刺向高上天咽喉,只是因为失去准头,故刺进了高上天的胸膛,又因为失去劲力,剑锋未能穿过高上天的背心。
  白欣如这一剑出手后,人便已昏倒于地。
  剑嵌在高上天的胸前。
  高上天拔剑,鲜血喷射而出,高上天怒吼挥剑:“臭丫头,非杀你不……”
  剑虽举起,已无力刺下。
  血已流尽,高上天砰然倒地。
  剑、血、白欣如。
  死一般寂静的森林。
 
第二章 破店里的醉猫
 
  远处是重重的郁林。
  这是一间破店,三四残桌,凳子十之八九是缺脚的:苍蝇停于各处,桌子上、凳子上,菜肴上、甚至人的头上。
  尤其是那醉汉的头上。
  这里有两名醉汉。
  这附近的两座村子里,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两人。
  可惜的是这两人喝了酒,都醉得不醒人事,像死人一样。
  其中一个可以说是酒鬼,因为他一来到就给钱斟酒独饮,然后便醉得沉睡如泥,像像专为醉酒而来似的。
  这人很年青,要不是太不修边幅,倒是英武非常。
  另一人年纪比较大了,草帽盖住了大半边面孔,但却是名醉猫。
  这人已睡得晕夭暗地,且鼾声不绝,喝的酒比酒鬼更多。
  所以这种人已不是叫做人,叫做醉猫。
  卖酒的是一名老头子,脸上的皱纹不会比桌上的裂痕少,眼睛已眯得像瞎子,背驼得像张弓。
  旁边有一名小童,眼睛黑白分明,可爱伶俐,正在不断地向那两名在店内仅有的醉客打量。
  看情形,这两人应是两爷孙。
  而且老的太老了,年轻的太年轻了。
  那小童忽然拉拉老头子的衣角,叫道:“有客人来了。”
  那老头子眯着眼睛望去。
  这是一条小路,甚至不能说是路,只是一条没有生太多草的小径罢了。
  有两个人儿这条小径行来。
  那老爷子和小童一见这两个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这也是两个不平凡的客人。
  这两人像经过长途跋涉,是以显得非常疲倦。
  这两人无论服饰、相貌,皆是极其古怪的。
  这两人一高一矮,高的足有七尺高,瘦得像一根竹竿,偏偏穿了一袭大红衣裳,倒像一块红布挂在竹竿上。
  矮的不到五尺,肥得部位冬瓜,他还穿了一套绿色衣服,倒像冬瓜上的叶子。
  高瘦子背了一柄六尺来长的长细怪刀,矮肥子腰间悬了一把一尺来长的粗大怪刀。
  这真是两个怪客人。
  这两个人高的太高了,矮的太矮了。
  而且肥的太肥了,瘦的大瘦了。
  他们的刀长的太长了,短的太短了。
  这两人实在太可笑了。
  不过他门的名号却一点也不可笑。
  张五何八,长短二刀。
  老头斟满了两杯酒,呵呵笑道:“两位从哪里来的?老头儿熟透了这附近两三座野村,绝没曾见过两位大爷。”
  矮子何八怪眼一翻,没好气道:“别唠叨,快倒酒,咱们在此等人。”
  瘦子张五嗅了酒,皱眉道:“这里没好酒么?”
  那老头忙道:“是,是,这里荒野人稀,怎能卖得好酒呢?这白干已是本店仅有最醇的酒了。”
  那小童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地一转,天真地笑道,“大叔们说是等人,这里甚少人经过,恐怕是骗我们吧!”
  瘦子端详了小童几眼,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不出你倒机灵得很,不过我们倒没骗你,我们等的人,讲出来你也不知道是谁。”说罢一口把酒干尽,却一连打了几个呵欠。
  那小童脸靥又红又自,可爱非常,现在他忽然痴笑起来,更是天真可爱,矮子附前问道:“啥?小子,笑什么?”
  小童笑得气也喘不过来,吃吃笑道:“我见两位大叔如此怪的模样,想来大叔们也必有可笑的外号了。”
  矮子可没好气的看小童一眼,叹到:“唉!我们确有点名头,只是讲出来你们也不知道。”说罢,一口气把酒干尽,咳嗽起来。
  那小童仍是笑道:“大叔错了。“
  张五望望那两醉汉,自语道:“真奇怪,这酒喝了真想睡觉。””
  何八却怪有趣地望着小童,问道:“你讲讲看,我们如何错了。”
  那小童笑得更可爱:“你们等的人我知道;你们的外号我也知道。”
  那老头嘿嘿笑道:“你们是长短二刀,你们等的是雪山派副掌门‘意想不到’陆霸宏及五大堂主之一‘老不死’郑因和。”
  那小童倏然敛去笑容,竟是一脸阴深:“你们等的是我们。”
  那老爷子老态隐去,一脸悍然:“他是‘意想不到’,我是‘老不死’。”
  何八张五连口也合不起来,像是呆了。
  实在是太惊人了,也太意想不到了。
  “意想不到”的身于倏地长了尺余,他的骨胳竟可伸缩自如,冷冷地道,“你们喝了那些酒,尽管是一口,全身功力便要丧失,你们还是死吧!”
  老不死嘿嘿笑道:“想不到名震江湖的长短二刀,也死于我郑因和手上。”
  说罢,右手一翻,一刀砍向张五。
  倏然,两道刀光一闪。
  张五骤然站起,身长手长刀也长,长刀刺入郑因和胸中!
  何八忽然一卧,人短手短刀也短,滚身疾刺陆霸宏!
  郑因和手中刀铛然落地。
  长刀没入郑因和胸膛。
  郑因和双眼暴张,他至死不信。
  长刀张五冷冷地道:“看你老不死能不能老而不死。”
  郑因和终于倒下,可惜他至死不明。
  陆霸宏的武功自然比郑因和高出许多。
  只可惜大变骤然来,短刀闪电快,令陆霸宏只及闪了一闪。
  短刀一直从陆霸宏肩上划至手腕,鲜血涌出。
  陆霸宏的左手,几乎被削为两半。
  身,涌出。
  汗,涌出。
  陆霸宏不哼一声,右手拔出金鞭,盯着长短二刀。
  何八冷冷地道:“你叫‘意想下到’么?这次你真的是‘意想不到’了吧!”
  张五笑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们是谁了。”
  何八也笑道:“这叫做将计就计。”
  陆霸宏冷冷地道:“但酒你们是喝了。”
  张五道:“是喝了,但打呵欠时就吐出来了。”
  何八道:“你难道没有看见我咳嗽吗?”
  张五道:“以你的武功,绝非我们联手之敌。”
  何八燕道:“何况你受伤不轻呢?你还是投降吧。”
  陆霸宏倏地反手一鞭,击在自己天灵盖上,满面鲜血,喘息着道:“这次……你们……
  还是意想不到……了吧……”
  身子倒下。
  这次张五何八的确是意想不到了。
  只是陆霸宏付出了大大的代价。
  代价是死。
  何八望天道:“老五,咱们该接应那十八头初生之犊去了。“张五长叹了一声:“不知‘过桥抽板’及‘原来如此’是否截得下仇三及叶邪。”
  长短二刀二人身形刚消失在远处,那名酒鬼忽然长身而起。
  这人竟没有醉。
  这人一站起来,竟是英俊非凡,英气隐于眉字间,目如剑芒扫射各处。
  这人歇了歇,正欲向店外行去。
  忽然,店外有人道:“你就是追命?”
  那人双眉一扬,停步屹立下动。
  屋顶倏然落下二人。
  这两人皆一身银衣,长相竟是一模一样。
  燕云双钩。
  燕啸天冷冷地道:“阁下就是追命?”
  那人也冷冷地道:“我无须答你。”
  燕啸云冷冷地道:“那只有白死。”
  那人的声音更冷得像从地狱吹来的风:“死的是你们。”
  燕啸天忽然笑道:“不管你是不是追命,凡干涉我们劫镖的,都得死。”
  燕啸云也笑道:“恐怕你接不了我们一招。”
  金光疾闪,双钧倏地钩出。
  出手之快,绝不在长短二刀之下。
  剑光一闪而没。
  那人静静的站着,右手多了一柄剑。
  剑是一流的好剑。
  剑法呢?
  燕啸天墓地一声狂怒,挣扎跌出店门,却淬然仆倒于店外的草地上。
  血,染红了绿草。
  血,流自燕啸天的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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