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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震关东》作者 温瑞安

_20 温瑞安(马来西亚)
  孙觅欢的脸色极难看。
  ——世上不是人人都败得起的。
  文人难客人,武人小人,自古皆然。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在这么好的契机中下这么重的手,尚且不能杀了铁手,那么,再打下去,只怕也没有必要了。
  也不必打了。
  所以他道:“我本来就不必跟你动手——又不是我死了儿子。”
  他生气的是孙出烟:
  他憎恨孙出烟不及时出手——要不然,三人一齐动手,说不定,就可以一举把铁手放倒,要他授首。
  他跟这世间人多数一样:最顾忌也许反而不是敌人,而是不甘心让自己人得利。
  孙出烟还没说话,刚才最沉得住气不多说话的孙破家翻着怪眼,一字一句清清晰晰地道:“谁杀了咱们孙家的人,谁要对付我们神枪会,我都下会放过他——不过,就算打不过人家,要在自己的地头里仗人多欺人少,施以暗算夹击,这种事,不是我们山东大口食色孙家子弟所为,至少,我们‘拿威堂’的人下做这种事!”
  孙出烟也盯着铁手,眼鱼里尽是狠色和恨意:
  “他杀了我儿子,我会杀他。”他狠狠的说,恨恨的道,“但我要和他公平一战。”
  孙觅欢显然有点狼狈,铁手徐徐的道:“希望二位让我有公平一战之余,也让我好有个公平辩白的机会。”
  孙破家瞪着一只怪眼,问:“你有没有杀小红?”
  铁手道,“没有。”
  孙破象又迫前了一步:“孙拔牙是不是你杀的?”
  铁手答;“不是。”
  孙破家居然把一只手伸入裤内,抓了抓,“杀了人的从来都下会承认自己是凶手,凭什么我们就要相信你?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瓜蚤孙忠三?”
  铁手听到这名字,心头不禁一热,忍不住问:“孙堂主现在人在哪里?”
  ——“一言堂”里发生了那么大、那么多的事,他如果在,便不可能不受惊动,也决不会不出面主持。
  “他走了。”孙破家答得很爽快,他用手公然去抓自己的裤裆,也愈来愈明显——这习惯自他出现之后,就没有变更过,“他见山君孙疆亲自带大队人马上山追击摇红和铁锈去,他也不能闲着,与孙屠狗追过去了。”
  铁手轻吁了一口气,摇望远山。
  ——摇红和铁锈,一卜多劫红颜与一只非人非兽的“异物”,可应付得了这么多高手的穷追猛打?
  花落水摇红,眉扬风无踪。
  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唤了他一声。
  他心中一动。
  皱了皱眉。
  孙家变冷笑道:“你不必皱眉,少了山君,我们也一样制得住你。”
  袭邪在一旁也冷然道:“没有了孙忠三,看谁还能保得住你。”
  铁手没有马上接话,突然在脑海里想起了一些话、一些事,还有一些人物、一些片段,要是这些事物不行接起来,那是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下会有多大意义的……可是,一旦把这些看来毫无联系的东西联想在一起,却让人有了极大的参透和顿悟……
  朱月明这时又说话了,“看来,现在能保他的人只一个人了。”
  孙出烟脸上立即呈现了一种“谁帮他我就杀谁”的表情:“谁?”
  朱月明笑态可掬地道:“我。”
  孙出烟张牙舞爪的时候,很有点跟孙疆相似——大概这是“神枪会”的风格遗传吧?铁手看在眼里,尽管是身陷险境,依然觉得有一点好笑。
  ——其实,他当名捕多年,能在于难万险危机四伏杀机八面中屹立不倒,也不会变得神经紧张、心态失常,主要就是因为他亘常在绝境劣势中,依然保持悠游、自在、欣赏、自得的心情,用轻松来对付紧张,以从容来应付劫难。
  孙出烟霍然回首,面对朱月明,厉声道:“你为什么要帮他!”
  朱月明淡淡地道:“他若犯法,我也一样要制裁他;但他春没犯罚,我自然要帮他洗脱——毕竟,我是他半个上司。”
  “半个?”袭邪挑起了半片眉毛:“你不是刑部唯一的大老总吗?”
  朱月明笑嘻嘻的道:“刑部有许多老总,我只不过是挂名的一个。”
  他笑着说:“有时候,挂名就好比是挂在店门口的羊头一样。”
  他一直都笑态可掬。他那张脸毕竟与孙觅欢很有点不一样:“不瘦神枪”孙觅欢的笑容是挤出来、堆上来、砌起来的,而朱月明的,好像天生就是一副笑脸,笑脸之后就没别的了。
  也许,笑脸本身就是他的予,也是他的盾。
  袭邪忽然叹了一口气,望向朱月明、戚哭和戚泣,似有点遗憾。
  这个人一直都喜怒不形于色,这次是难得的一次表了态。
  然后他向孙家变、孙觅欢说了一句听来很有点奇特的话:
  “看来,我们都弄错了。”
  孙家变自从猝袭失手之后,脸色一直没恢复过来,孙觅欢却忿忿不平的说:“我们一直都以为:在京城里,朱刑总在明、诸葛小花在暗,各自坐拥刑部差役和六扇门的势力,朱总是相爷蔡京手上红人,清葛则在皇帝眼前说得了话,我以为你们是两对面的人,不该关了门成一家。”
  朱月明附和的道:“所以,当你们知晓公孙扬眉曾入京师,跟铁手名捕有过几和交情,而诸葛先生又曾在来东北勘察神枪会组织之际,见过摇红,并且特别欣赏她——这一回,公孙扬眉失踪,断了音讯,摇红小姐遭掳,你们就估计诸葛小花定会派铁捕头过来办案;你们恐怕这一查,对你们很是不利,所以千方百计说动了相爷,要我也派刑部的大员到东北,好牵制铁二爷的行动。”
  他呵呵呵呵地长笑了几声:“看来,四大名捕真是名震天下,除暴安良,锄强扶弱,正邪皆知,就算东北偏远,辽东近僻,也一样名闻遐迩——”
  然后他笑得有点狗狗的,接道:“以致把我们这等靠人事关系,尸位素餐,蠢芋充数狐假虎成、压榨剥削良民百姓的家伙,当作是锄弱扶强、除良安暴之辈,也真是报应不爽,汗颜汗颜。”
  朱月明这番话一说,听得一额汗的在旁的铁手。
  冷汗。
  四、都是因为山东神枪会大口孙家惹的祸
  朱月明是武林中出了名难应付的人。
  他在官场上和江湖中,声名屹立不倒三十年,当然是个难缠难惹的人物。
  更可怕的是:他不但是政坛上的不倒翁,也是武林中的长胜军,可是从来都很少听说过他亲自出手、动手。
  ——他不亲自动手、出手,居然都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声名!
  他要是从事别的职务,那还罢了,可是他却是“刑总”,以这样的一个三煞位,他不但坐得久、也坐得稳,而且还可以绝少出手,极少动手,这才是他做人的炉火纯青之处。
  别人据这点有问于他,他居然还笑得滑滑的说:“我之所以能混到今天,就是因为庸庸碌碌,少得罪人之故。”
  ——这才可怖!
  这样回答。教人摸不不着边儿.可是,这二十几年来,在京城里叱咤风云的多少英雄豪杰,终究都栽了、倒了,垮了、塌了,他这号人物,依然巍然不倒、声名不坠。
  不过,一向少亲自出动的他,这一回,居然亲自率心腹手下来了山东。
  可见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必大。
  铁手听了,忙不迭道:“大人这种说法,真个要把卑职折煞了。”
  朱月明嘿嘿笑道:“其实,我也一直都很仰仪四大名捕,还特别十分佩服你,尤其是你有一个长处,是我也学不来的,不得我不钦佩得五体掷地。”
  ——他不用“投地”,而用“掷地”,正是这位德高望重、高深莫测的人物,时以一种猾稽突梯的面貌和风格处世应事之法…
  所以他举止有时很“逗笑”,也很“夸张”——但举世滔滔,有谁敢笑他!小觑了他?
  他这样说,连铁手也只得跟随他活锋,苦笑着问:“……我可没啥长处——地不知朱总指的是我哪一种过失和不足之处?”
  朱月明道:“讲客气话。老是说不着边际、又落落大方、得体应酬的话,我这虚伪君子,还真不如你。”
  铁手只觉脸上一阵躁热。
  幸好朱月明马上接上了话题:“你们对我和铁捕头的背景来路,弄得都很清楚分明——
  却是为何说错?”
  孙觅欢心怀不忿地道:“我以为你跟铁手背景不同,势成水火,孙疆这头匆匆带大队上山,你却千里迢迢而至,正好发现拔牙的尸首,我跟出烟和家变议定:你既身为刑总,正好由你将凶手逮捕发落,不致外头人传我们动私刑杀公差,所以寸开门恭迎你的大驾,让你先看了凶案现场,再来一同缉凶——没料你们还是官官相卫、狼狈为奸——其实那也不出奇,六扇门的人,还会帮神枪会的不成?你如今偏帮铁手,就不怕东北武林好汉反感?就没把咱们山东大口食色孙家的人瞧在眼里么!”
  谁知朱月明听了,仍笑酡酡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偏帮铁手?”
  孙家变黑着嘶面道:“是你刚才说明是要保铁手的。”
  朱月明笑道:“他在这里人生路下熟,如果不是杀人凶手,我自然要念在同僚的情分上,出面保一保他。”
  孙觅欢厉声道:“如果他是凶手呢?”
  朱月明依然坚持笑脸,不过笑意中一纹纹、一折折的尽是杀意:
  “秉公行事!”
  “说的好!”自从出现了朱月明之后,孙觅欢就干脆不强笑了:“他杀小红的时候,你们三人还根本还没进入‘一言堂’的范围,又焉知不是他干的!?”
  朱月明淡谈地反问,“我听说了。那你们昨晚高手如云,何不即时逮捕或处决他?”
  孙家变变脸道:“那是因为孙忠三保住他。”
  朱月明“哦”了一声,夸张地道:“我听说孙忠三为人正直英明,法眼如天,他身为‘正法堂’的主持人,会挺身出来保铁捕头,必有其理。”
  铁手这回知道要作出澄清了:孙忠三之所以会相信我,是因为猛禽只提到在案发时他一直跟在我后面,以证我清白。”
  朱月明扬了扬眉骨(他的眉毛太浓,所以剔眉就变成了耸动额骨):“你们两人不都是外来的捕快吗?——一言堂里的人,总会相信你的话?”
  铁手微笑望向袭邪。
  袭邪没有说话。
  “哦,那我明白了。”朱月明嘻笑嘻戏的道:“让我猜猜看,到底对不?”
  他用短小如市裹小鼓锤的指头,指向铁手:“他们说铁手杀人。”然后又指向“一盐院”的方向:“但猛禽却说一直跟着铁手,可证铁捕头的清白。”之后又指着孙觅欢、孙家变等人,“不过孙家的人自然不信——你们才不相信外来的公差。”随后又指到了袭邪,”
  却没料到,袭邪却作了证明:说跟铁手和猛禽在一道儿。”
  说到这里,他才把手指伸到自己眼前,喃喃自语自说自话自笑的道:“偏是孙忠三为人公正,认为此案有疑,便不肯即时捕杀铁手,而他又主持‘正法堂’说话相当有分量,是以,大家虽然都恨死了铁手,想让他背罪,可是仍得听从‘山神’孙忠三的意见,给他十日时间破案。”
  他好像是在对自己的手指说话:“这案,要是破得了,经过十日的时间,元凶早已远走高飞:如果破不了,当然就是铁手自己吃定了。”
  他眯眯笑着,突如其来的望向铁手,笑眼里像横着了两根针,眼光就像是两道刺:“昨晚,你毕竟还有不在凶案现场的证人,刘猛禽,而又有人证实猛禽说的是实话:袭邪——可是,今儿你不是杀孙拔牙的凶手可有人证?”
  铁手道:“有。”
  朱月明问:“谁?”
  铁手道:“我知道他们派了许多人来监视‘一盐院’?”
  朱月明忽然扬声笑问:“可有人愿意出来证实:铁手根本没离开过这院子里的!?”
  如是者问了三次,语音不高不尖,却悠悠传了开去,方园里内,谁都听到。
  可是准都都没有挺身。
  也无人应和。
  朱月明向铁手同情地笑了笑:“恐怕,一言堂的人不再会为你作证了。”
  铁手道:“还有一人,可以证明我踏未出过这院子一步——可惜他们未必肯相信他的证供。”
  朱月明明知故问:“是谁?”
  铁手道:“猛禽。”
  朱月明道:”他一直是跟你在同一同房里?”
  铁手答:“是。”
  朱月明道:“说不定他睡了,没瞧见你溜出去呢?”
  铁手道:“他彻夜没睡。”
  朱月明道:“你怎么知道他终宵不眠?”
  铁手道:“因为我也没有睡。”
  朱月明道:“你们两是个大男人,长夜漫漫,又曾经历苦斗,体力必有消耗,不寝为何?”
  铁手道:“我们在研究案情。”
  朱月明道:“研、究、案、情!?”
  铁手道:“是的。”
  他始终没有透露“飘红手记”的详情。
  朱月明诡怪的笑道;“看来,你们这一路上相当投契。”
  铁手道:“猛禽兄有相当多过人之处,我宜向他学习。”
  朱月明唁咕的笑了几声:“这又是场面话、体面说辞。”
  他语锋一转:“可是,既然我来了,而且还来了那么多时了,他为何还睡在里边,不出来见我?”
  铁手道:“我想……那是因为他在……”
  朱月明笑着追问:“在干啥?哈?也是在研究案情?”
  铁手道:“人……我们的确找到了一件很重要的线索……我们怀疑孙摇红不是给掳走的,而是她自行逃走的。”
  朱月明却没追问下去,反而猜估地道:“他一定研究得很专心,根深入了吧?否则,以他的精明机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已经来了这里,面且已来了好一段时间了?”
  铁手忽然明白了。
  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的脸色似乎有点变了。
  他突然掠了出去。
  不是向前,而是向后。
  ——倒后直掠出去,身法之快、之速、之急,比任何一流轻功高手向前飞掠还要疾、还要巧、还要莫测!
  他砰地撞开了一盐院的门。
  门撞开。
  房里无人。
  桌子上,还摆了一册书。
  书是“飘红小记。”
  门一开,乍见那册子、孙家变、孙觅欢、孙出烟几乎都同时掠出,闪人房中。
  他们同时出手,抢掠那摆在桌上的册子。
  铁子叱道:“不可!”
  他隔空挥指,指劲向三大孙氏高手而至,“啪”地弹在那几册串连在一起的手记上。
  只见扉页上扬起了一阵薄薄的雾,若运足目力看去,还可以发现那“薄雾”带着惨碧之色。
  三孙陡然止步。
  孙出烟马上倒纵了回去,回到原地,少看一眼的,都会错以为他未曾动过。
  孙觅欢则立即掩鼻遮口,退了出来,一面狠狠的咒骂不已。
  只孙家变仍留在房里,屏住呼息,但已憋得变了脸色。
  他的脸像一个泡烂了的猪肺。
  惟独是孙破家一动也不动,仍留在院子里,只冷笑道:“那是忘我散功粉——这种下三滥的玩怠,居然也京城里来的名捕手下用着了!”
  朱月明看看那敞开而空晃晃的房间,他脸上的笑意也是空泛泛的:“你对他是很信任,却对他肯定不够了解。”
  他笑看对铁手说:“猛禽似乎辜负了你对他的信托。”
  给朋友出卖的滋味,当然下会好受——何况是给你所信任的朋友在生死关头时出卖了,那就更下好受了。
  ——铁手在群敌环伺下,独自坦然担当应对,留下刘猛禽有足够的时间看完“飘红小记”,可是,他却趁机会开溜了:他一走,就无人可以证实铁手并非是杀孙拔牙的凶手一事了!
  可是,铁手的神态,仍十分平和。
  他站在“一盐院”的门前,徐徐挥手。
  他的手很大,很厚,像一把扇子。
  而今,这把扇子就在橱。
  煽凤。
  他在徐徐地用手扇着风轻轻地隔空吹开了“飘红小记”。也催动了册页,翻动时隐约可见扉页上填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那些隐约映作碧磷色的粉未,也缓缓、渐渐的随风飘散。
  飘出窗外。
  消散于晴空。
  “所谓重要资料。朱月明仔细的看铁手隔室“煽风”的手法,“就是这本册子。”
  “是的,”铁手道,“至少,他虽然走了,可是,还是留下了这资料;”
  “你用的是空色大法,还是空识神功?”朱月明兴致勃勃的问:“我以为这两种王道内劲早已失传于江湖多时了?”
  “也许空就是色,识即是空。”铁手温和地道,“在朱大人面前,我不敢献丑,只不过,要早些消除毒力,这毕竟是件重要证物。”
  朱月明那一双细长的小眼发出点燃了灯火一般的亮光:“有机会,我倒很想拜读一下其中内容;铁捕头先来一步,果然掌握了破案要害。”
  “不,是您先一步,先拔头筹。”铁手双手仍在险空催扇,徐疾有致,“我能在案情上略抓着了头绪,完全是因为这儿的待婢小红,仗义护主,不惜牺牲之故,我只是侥幸——不似朱总,您一上阵,已掌握了关键,连午夜刑捕不在房中,也了然于胸。我自渐不如,有愧职守。”
  朱月明笑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会溜掉的?”
  铁手坦然道,“我更想知道朱大人为何要亲驾一言堂。”
  “那都是因为山东神枪会大口食色孙家惹的祸。”朱月明连叹息的时候,依样保持了笑容,“其实事情一发生,我就打算亲自走一趟了——你们只是幌子。”
  五、绝笔快递
  铁手也不讶异:“其实,你要我走东北这一行,只不过是要吸引住东北柳枪会部分孙家高手的注意力而已。”
  朱月明莞尔道:“如果不是出动到名捕铁手,又岂能吸得住这干既心高气傲又胸怀大志,也无所不用其极却更胆大细心的高手之视线?你一动身,一路上就有人追踪,并先通知神枪会中这一撮有特殊野心的人,——这一股人马,大抵是以‘一贯堂’的孙三点为首领,得到一贯堂内三大元老之一的孙寻爱和总护法孙觅欢的支持,想要雄霸东北,并吞天下,染指中原,觊觎京师——我们姑且称之为神枪会中的大口一族吧?他们就集中人力、作好准备,等阁下大驾,而我,才有机可趁,先一步人东北.这全仗你的威名好遮荫。”
  铁手道:“大人言重了。大家都是刑部的人,本来您只要开口吩咐一句,一切都好办,也一定会照办。”
  朱月明诡笑道:“铁二捕头介意此事?”
  铁手不但不火:“没有的享。其实,您去找了一个不熟东北的我定这一趟,我已觉有异。您故意让猛禽带我出关,他又故意让我多兜了些远路,我也察觉了,只起先未知用意何在而已。”
  朱月明拍掌道:“果然瞒不过您。我请猛禽跟你一道,是因为我已发现,‘神枪会’中有野心壮志的‘大口一族’,摆在京里官道上的‘卧底’便是猛禽。”
  铁手道:“所以,您把他派去跟我一齐回东北,是一举数得:把一个对方的卧底调走,同时,这样你才可以亲自跑一起,而消息又决不放走漏。”
  朱月明笑得有点阿谀的味道:“还有,只有您才吃得住这个凶猛禽般的人物——一路上,只怕他几次要暗算你,却都下下了手。”
  铁手淡谈地道:“若他下得了手,恐怕刑总就已看不到我了,我也听下到这番智者明诲了。”
  朱月明笑着附和:“——若他真的下手,他也绝对来不了‘一言堂’了。铁捕头不是见责我吧?我这还不是为了大局?”
  铁手正色道:“我看猛禽虽是同流,但并未合污。——他也真的在刺探所谓。‘大口一族’所进行的机密。”
  朱月明颇为欣赏的笑道:“难得你还在为他说活。”
  铁手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朱月明也庄重微笑道:“开始,他的确是‘大口一族’手上置于京中的一颗棋子,他跟袭邪一样,都是‘枪神’孙三点布在‘神枪会’以外的三个秘密亲信、助手、弟子。可是,猛禽很有才干,武功也愈练愈高。在京中地位愈渐稳固,江湖上的名声也越来越响,棘手案子也破了不少——你想,他还会甘为人后,心甘情愿的让人操纵、利用么?”
  铁手道:“我猜,本来一方一直只盘踞于东北、另一人则潜伏于京,大可相安无事。可是,猛禽却因了他的地位,官职之便,探听到了:神枪会‘大口一族’那一伙人,正要制造一种‘秘密武器’,而这种武器一旦造成,就可以将人与武器合并,又可以做到绝对忠心、唯命是从,武功高绝,而又无惧伤痛——试想,谁有了这样一种‘兵器’,而又能将之大量制造的话,不但一定可以称霸武林,就算是攻城掠地,南征北伐,也无有不利了!他得悉了,自然动心,心一动了,就想趁他兼得两者之便,来个队中劫夺利益了。”
  朱月明笑着叹道:“你知道比我想象中的多,而且还多多了——你是几时知道我故意派你来东北,其实是转移视线而已?”
  铁手道:“你是刑总,京里的大小事谁瞒得过您?当年‘紫微变柳枪’公孙扬眉还是心高气傲,要弃家传枪法而改使剑,号称‘扬眉出鞘剑’的时候,曾来过京师,试图动丰富救‘凄凉王’,这样的重大事情,你怎会不知?您当然也知晓我和他便在那时结下交谊的。公孙扬眉回东北后,变得沉潜收敛,重拾他的枪法,于是乎‘紫微变神枪’又声名大噪,且威了‘一言堂’堂主孙疆的左右手之一。你当然都非常清楚。他在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如果这次派我去东北查探,一定会冲着这个交情,一并撤查的事——这便摆明着跟‘一言堂’过不去了,他们也一定会严阵以待,寸致不防您的声东击西、陈仓暗度之计。是以,您若真的只纯粹派我去稽查摇红遭掳一案,那是一个并不明智的选择,但要是别有用心,便是莫测高深,我只是个问路的投石罢了。这事直至我看到了摇红姑娘的手记,更分外确定了:因为山枭铁锈,不通人语,他更不会扬言要与我斗——您为了要激我出关,不借说了假话。”
  朱月明听了,满脸异色,忽尔哈哈大笑。
  铁手却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凌空发掌,以掌力摧动书页、驱散毒气,已到末页——却发现手记里最后三页,已给撕去,撕口明显可见,也可以想像撕者临去何等匆匆。
  那三页里有什么重大的机密?以致猛禽要将它撕去带走?
  这是摇红的绝笔,小红以生命的代价将它快递,可惜,他终于还是没机会将它读毕,看罢。
  铁手不免深憾,觉得有负那个薄命女子,以及那位仍在遭劫的红颜。
  朱月明也发现了。
  他眼小,也眼尖,已发现书页上有缺,不禁问:“这册子……你也没看完么?”
  铁手黯然,“是。”
  朱月明也颇遗憾:“那太可惜了——既疑此人,何苦信他!”
  铁手持平地道:“既是朋友,不忍相疑。”
  朱月明有点可笑之意:“你是感谢他昨夜挺身证明你并非杀小红之义?”
  铁手道:“非也,他非得证实不可。”
  朱月明叹道:“因为他也想看‘飘红小记’,而他又自问未必能从你手上夺得此书之故,所以便要你欠他的情?”
  铁手道:“这是一个原因。”
  朱月明饶有兴味:“还有?”
  铁手道:“因为他话说是去九鼎厅控秘,其实是要潜到了六顶楼,还潜进了浅水涉,要窥在人形荡克的机密——也许,是为了要夺得那本所谓‘人形荡克志异录’.结果,他遇上了也是志在劫夺的袭邪,也许两人曾交过手,因而又教守那儿的孙拔牙撞破,也许是他,或许是袭邪,许或是他和袭邪,为了灭口,便杀了孙拔牙,俟赶回我出事的地点时,他非得要挺身说明是紧追蹑着我不可——尽管他这样做,不但可证他非杀孙拔牙的凶手,同时也可能以为我手上拿的‘飘红小记’就是‘人形荡克异录’——他一旦出面澄清,袭邪也剔无路走,孙拔牙的死,迟早为人所知,为了表示他不在凶案现场,他也只好证明了有这回事。所以,我们三人的关系和命运便这样给锁联在一起了。”
  他一面说,一面走入房中。
  走向书桌。
  自他露出了那一手内力之后,似谁都再也没有意思要对他轻举妄动。
  只朱月明看看他,无限惋惜地道:“你的确很清楚,也极清醒我在赶来这儿之前,已先去看过孙拔牙的尸首,小哭小泣都可以为之验证:孙拨牙早已死去多个时辰了。——可惜的是还是给袭邪先溜了一步。”
  众人一听,马上搜寻,这才发现:早已不见了袭邪的踪影。
  六、案发啦
  “案发了!”朱月明无奈地笑道:“他走了,他也溜了。”
  他的第一个“他”指的是猛禽;第二个“他”,指的自然是袭邪。
  铁手也早已发现猛禽和袭邪的“暧昧”关系——他们两人,一个像是另一和的“影子”,但既貌合神离,又如蛆附尸;既敌对也相依。
  袭邪一定,脸色惨变最剧的是孙觅欢。
  他真的已完全笑不出来了,嘶声问:“他走?……他真的走了……他居然也敢在这时候溜。”
  回答他的居然是铁手:“他当然得要溜了。他原以为可以藉孙拔牙惨死一事,嫁祸到我身上,以孙出烟孙堂主、孙破家孙长老、加上你和他以及孙家变孙总管五人之力,总可以把我做掉——不料,刑总大人突然来了,一下子便验出孙拨牙死去多时,而朱总又并不如他所料的因派系不同而要清除在下,所以,他当然把握机会走之下迭了。,孙觅欢汗涔涔下,脸色比瓦堡里的牛蹄筋还难看。
  朱月明居然安慰他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大难到头连夫妻也各自分,更何况只是同谋?”
  孙觅欢哑声道:“我……我同谋……我谋个啥?”
  朱月明好声好气的道:“你也不谋什么。其实,你也只是可怜人,听命行事而已。总堂主孙三点下的命令,难道你敢不听?何况你一心一意要挤人长老的位置,不听话那还行吗!
  相爷有的是天下百姓募捐的金银珠宝,他发下了其中一小部分,让你们研究出一种武功高而又只听从命令、决不背叛的高手或武器——最好还是两者合一——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起见,他和他的幕僚或认为远在东北、组织庞大而严密,但又有意图染指中原都无法偿愿的‘神枪会’上,最是适合当这个角色。何况,孙三点跟相爷的交情一向都很好。”
  铁手凌然道:“没有蔡大人的密令,孙三点还未必坐得稳‘神枪会’国‘一贯堂’总堂主的位置——长孙飞虹也不致一关天牢数十载!”
  朱月明好容好色的道:“说的好。相爷还是有点下放心于是就安排了袭邪去监督你们。
  他同时也是‘黑面蔡家’的出色子弟;以打造奇门兵器称著的蔡氏一族,一方面既可对制造所谓‘人形荡克’的计划可以出谋献计,另一方面他们也分属相爷的外系子弟,绝对可信。
  谁都知道,相爷是个雄才大略而又审慎精密的人。”
  铁手道:“据我所知,他派出去作此计划监督的,还不只‘伏吟神剑手’蔡袭邪一人,‘拿威堂’中也亦安排了个‘死神引弓’蔡英中。
  朱月明非常欣赏,也非常诚恳地道:“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清楚的事情倒真不少,真不愧为铁手名捕。”
  铁手感喟此道:“我刚才已说过了,那决不是我的本领,而是摇红姑娘留下了重要线索,小红姑娘不惜身殁以传达消息。”
  朱月明仍好言好语的说了下去:“那便是了。“人形荡克”一直制作不成功,相爷便让‘一言堂’与‘拿威堂’竞争,谁先成功谁便获重用。不过,由于这计划有干天和,‘神枪会’中的‘得威堂’、‘安乐堂’和‘正法堂’都很不赞同。‘一贯堂’中的两名长老,‘蛮菩萨’孙怒娃和‘半天眼’孙破家更大力反对。孙三点只有暗中运作此事。他以为此计一旦得成,他就会名成利就,权行万里,所以,他一面瞒着其他堂口的主事人,一面又有野心了,不能让真正的成果献于相爷。”
  铁手道:“所以他就收买了袭邪?”
  朱月明叹息着笑道:“可是袭邪也一样有私心。”
  铁手:“他想独吞制造‘人形荡克”之秘?”
  朱月明和颜悦色地道:“不过,这个计划一直都遭受挫折,而由于在制造过程中太过残酷,牺牲太大,任何正常人若长期参与主持此事,且受到药物的影响,难免都会性情大变。——山君孙疆就人心大变,可是,他为了进行计划,不得不假意与‘得威堂’的孙出烟父子好像重归于好……”
  孙出烟重重的哼了一声:“我也从没把他当自己人看!”
  朱月明哈哈笑道:“这个自然。”
  他身边的戚哭道:“这叫你尔虞我诈。”
  戚哭身边的戚泣道:“这也叫勾心斗角。”
  铁手道:“真正的赢家永远是蔡京。大家都为他斗个你死我活,何必呢?”
  朱月明笑笑接道:“由于计划开始屡屡功败垂成,他们只好利用公孙扬眉对摇红姑娘的感情,收揽说动了他,让他以过人的才华以及在‘安乐堂’习得的用药独门手法,改善制作程序,终于,第一只‘人形荡克’制造成功——不过,却教侠义年少的公孙扬眉看了不忿,便与孙疆、奎邪等人发生争执,要他们停止制作——。”
  铁手补充道:“其实,也许公孙扬眉是因为听从了摇红姑娘的劝说,才发心要停止这种惨酷灭绝的计划。……可是,不幸的是,只怕他只因此而遭受横祸。”
  朱月明哦然颁首:“那我就有所不知了。但摇红姑娘的确十分出色,相爷之子蔡折,与之一见钟情,念念不忘,这下便请准相爷,过来迎娶过门——相爷见派去监蔡的人无消息。
  也想让自己的儿子亲自过来看看。”
  铁手恍然道:“这一来,山君这个人就不能不有所行动了。他们既作出了乱伦兽行,又想私吞成果,那就必须要杀摇红灭口——其实,为了这件事,‘大口孙氏’这一族,已杀了不少无辜的人和‘自己人’了:据我所知。近日遇害的至少有公孙小娘、公孙扬眉、公孙邀红、孙拔牙、孙拔河、还有小红……”
  朱月明闲闲接道:“还有公孙自食。”
  铁手讶然道:“他也死了?可惜我还得看完‘飘红手记’,不然,或可能知其大略。”
  朱月明这才道:“他也死了,我就知道远在东北的‘神枪会’内部发生的事,必然很不寻常。”
  铁手道:“这么说,‘神枪会’里也必有您的内应。”
  朱月明笑而不答。
  孙破家突然一旁冷哼道:“恐怕在‘一言堂’里就有!”
  朱月明阴阴笑道:“这是我们刑部的机密。”
  铁手道:“所以你即刻动身,来了这里?”
  朱月明嘿嘿笑道:“蔡折一动身,我受相爷托瞩,为了保护蔡公子,不得不也走这一起,为他清理唱道。蔡公子身娇肉贵,一路寻花问柳、觅风弄月的过来,自然走得慢一些。
  铁捕头则快利多了,所以只好请猛禽拖慢一些。我这人,就会耍无赖,趁此占便宜不松口,先行赶去‘安乐堂’、‘得威堂’,探听到了一些线索,还跟‘一贯堂’三大长老之一的‘重色轻友蛮菩萨’孙怒娃打了个招呼,终于了解了个大概,并以此按日索骥,知道了个究竟。”
  朱月明笑笑又补加了一句:“我姑且对这一组反抗孙三点以制造伤天害理的‘人形荡克’来独霸天下的人物称之为‘食色一族’,他们这些人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吃得饱、睡得好、好好色,玩玩世度过便算了事,可没有‘大口一族’那干人那么雄心勃勃,野心赫赫。”
  铁手道:“你只早来数日.便已掌握了这么多线索,头绪,这点我不如你。”
  朱月明即道,“你只来一天,便知道了案情关键,这点我也不如你。”
  两人相视而笑。
  阳光渐消。
  苍穹云翻涌。
  花依祥红。
  泰山在天边。
  ——人可安然?
  忽然,只听孙出烟含忿忍怒的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的儿子可真的是死去多时?”
  七、魔红
  朱月明的回答是:
  “是。”
  孙出烟恨得七孔出烟似的,又问:“你肯定!?”
  朱月明道,“这是戚哭,那是戚泣。他们至少亲自检验过一千三百六十具死尸。他们的判断下会有错。他大概是死在丑时前看。”
  孙出烟瞪住铁手,恨恨地道:“那时,我给蔡英中缠住了。后来,据悉那时铁手给人重重包围在绊红轩,听说他杀了小红。”
  “他那时既杀小红、就来不及又杀拔牙——绯红轩和六顶楼,毕竟有一大段路。”朱月明目光闪动:也不知是笑意还是侩意:“或许,他连小红也没有杀,有人就是把事情闹开来,在大家打着火把围着铁手当凶手的同时,他便可以做了许多人都疏忽了的事。”
  铁手道:“也许,就是因为他做了这些事,便目的已达,或已无所遁形,所以,就只好全撤了,只留下这几位高手,找个理由把我杀了了事——却没料到连朱总也惊动了。”
  朱月明道:“却还是来迟了一步。你来,他们已是惊弓之鸟。蔡折一来,他们一面喊驾,你这是杀人凶手,好吸住‘正法堂’中孙忠三等人的注意力,趁机带同一发制作‘人形荡克’的秘密溜之可也——不过,自然也要杀了摇红灭口,以及毁了铁锈这样板。至于猛禽,他是别有居心,想从中取利。见我来了,估量我必已不再言重他,索性也摊了牌,发狠上山去追逐山枭去了。他也想夺‘人形荡克’,一旦得手,进可称霸江湖,退亦可笼络相爷嘛。”
  他笑了一笑,好像很大方,很看揭开的说:“他如果有啥不满,可以早跟我商量嘛。我想,他觊觎我这三煞位已很多时了。其实,这位于我也如坐针毡,早想让予人坐了省事。”
  铁手看出他心里其实难过,便持平地道:“您英明当智,法眼无边,江湖上谁人不晓?
  六扇门中无人不服。我看猛禽也是精悍能干、智勇双全之士,他对你亦有感恩之情,若多予扶携,让他多点机会,他日他定必投之于桃李,他也曾为此案付出过劳力,并确曾与袭邪支过手,还受了点伤,朱总
  “他那时既杀小红、就来不及叉杀拔牙——啡红轩和六顶楼,毕竟有一大段路/朱月明目光闪动:也不知是笑意还是侩意:”或许,他连小红也没有杀,有人就是把事情闹开来,在大家打着火把围着铁手当凶手的同时,他便可以做了许多人都疏忽了的事。”
  铁手道,”也许,就是因为他做了这些享,便目的已达,或已无所遁形,所以,就只好全撤了,只留下这几位高手,找个理由把我杀了了事——却没料到连朱总也惊动了。”
  朱月明道:“却还是来迟了一步。你来,他们已是惊弓之鸟。蔡折一来,他们一面喊驾,你这是杀人凶手,好吸住‘正法堂,中孙忠三等人的注意力,趁机带同一发制作“人形荡克:的秘密溜之可也——不过,自然也要杀了摇红灭口,以及毁了铁锈这样板。至于猛禽,他是别有居心,想从中取利。见我来了,枯量我必已不再言重他,索性也摊了脾,发狠上山去追逐山果去了。他也想夺‘人形荡克’,一旦得手,进可称霸江猢,退亦可笼络相爷嘛。”
  他笑了一笑,好像很大方,很看揭开的说:”他如果有啥不满,可以早跟我商量嘛。我想,他觊觎我这三煞位已很多时了。其实,这位于我也如坐针毡,早想让予人坐了省事。”
  铁手看出他心里其实难过,便持平地道:”您英明当智,法眼无边,江猢上谁人不晓?
  六扇门中无人不服。我看猛商也是箱悍能干、智勇双全之士,他对你亦有感恩之情,若多予扶携,让他多点机会,他日他定必投之于桃李,他也曾为此案付出过劳力,并确曾与袭邪支过手,还受了点伤,朱总大可不必相疑、介怀……”
  朱月明微笑反问:“你这算是安慰我?”
  铁手一愣,“这话……”
  朱月明笑眯咪他说:“那你倒不去安慰你自己吧——他还撕走了你于辛万苦得来的册子呢!”
  铁手苦笑道:“真的,我倒极渴望知道他撕去的内容究竟是什么?那定发是事关重大的吧?”
  他说着的时候,却见半边脸孙家变犹在房内,脸如紫金。摇摇欲坠——显然,刚才布在“飘红小记”里的毒力,已然发作。
  孙出烟则抄起了九十六斤重的青龙偃月枪,与孙觅欢对峙。
  “瘦神枪”孙觅欢早在发现袭邪已了踪、孙家变已中了毒时已想逃了。
  可是他逃不了。
  因为,“半边面”已用一只半天吊的怪眼盯住了他。
  死盯住了他。
  ——仿佛,他从一点眼里炸出的神光,已足以把他盯死。
  铁手长叹。
  这里是“一言堂”,当日是山东“神枪会”最旺盛的一处分堂,而今却人丁零落,花树萧索。
  只满山红仍遍地红着。
  ——摇红可好?
  他忽然生起一念,到底,在那一片厉红花海里,那棵伤痕累累的繁微树,是给谁狠心斫下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才留下那么深那么切那么多那么纵纵横横的刀痕?那是因为悲痛的美?还是因为深心的恨?或只是因为那儿曾有一位美艳而凄厉的女子,她的名字叫做摇红?
  草于九七年初最颠沛、流离、失意、荒诞时期,至完稿于年中反败为胜、绝地反攻、败部复活、成鱼粤生时期。从大欠债至轻易清还债务,大落大起好人生。
  重枚于九七年四月至五月上旬,马荣成有意洽购“温柔的刀”改编成连环图,交由陈丽池、叶浩,何包旦及马淑珠,谢怠荣等洽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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