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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兰国史

佚名(现代)
第一卷 阿拉伯人与阿拉伯帝国
第一章伊斯兰教以前的阿拉伯
阿拉伯半岛,当地居民称爲"阿拉伯人之岛",是西南亚的一个原生岩层地带,面积约一百万平方英里。早在侏罗纪时期,渊深的印度洋和波斯湾就把它同印度和波斯分割开来,滨海的阿曼地区仍保持着波斯的那种山岭的地形。在第三纪时期,由于受到红海侵蚀,阿拉伯又从北非分裂出来。盘亘在红海沿岸的是西部的萨拉特山脉,其中位于南部也门首都萨那以西的纳比舒爱比山高达一万二千三百余英尺。萨拉特山脉外侧地势开展,形成蒂哈马沿海平原,宽约三十英里。平原北部连同山区地带合称汉志。这条绵亘在沿海一带的山脉有一部分和一些现在已经止熄的火山纵横交错,广阔的哈拉地带就是过去这些火山喷出来的熔岩层。山脉东走,在麦地那以北平原地区分成阿加和萨尔马两条支脉,今名沙马尔山。这两条支脉把叙利亚沙漠及其南支内夫得沙漠同中部的内志高原分隔开来。叙利亚沙漠在东面一直延伸到底格里斯和幼发拉底两河之间的低原地带,西面则远达叙利亚一巴勒斯坦石灰岩台地。内志是一片广大的原生岩沙漠高原,上面有岩沙掩覆着,地势向东倾斜,一直倾斜到波斯湾里。在内志高原和东南沿海阿曼地区的崇山峻岭之间有一片广漠无垠的沙漠相隔,这片沙漠就是鲁卜一哈利沙漠,也有人称之爲"空无所有之乡"。最先穿越过这个沙漠的是伯特伦·托马斯(在1931年2月)和圣约翰·菲尔比(在1932年1月至3月间)。贯穿在这个荒原之上的只有几条到雨季才有水的河谷,其中最大的有北部的西尔汗河谷,南部的隆马河谷和达瓦塞河谷。到了雨季的时候,河水遍谷,这种雨水虽然偶尔也能暂时地形成激流,但是一般都很快就干涸了。尽管如此,还是给邻近的土地至少带来了一定程度的肥沃。有几处(最着名的有西北熔岩地区边缘的塔伊马和哈巴尔)形成了一些地下水泊,像深井一样涌向地面,种植棕榈树的林场赖以生长。在阿富拉齐绿洲,菲尔比甚至还发现了一个宽四百公尺,长一又四分之一公里的湖泊。但是这种水源,也可能爲害,在先知穆罕默德时代还很繁荣的内志南部雅马马地区可能就是因爲洪水成灾而遭受破坏的。
·只有在南部,季节风吹动乌云,使甘霖降落在山脉的坡地之上,只有很费力地节约使用这种雨水,才有可能使农事园艺得到一些收获。在绿洲以外的北部荒野上,雨水不多,植物稀少,对于追逐水草而居的牧民以及他们的兽群只能提供一种极其艰苦的生活条件。究竟阿拉伯的气候是否像有些人所推想的那样在古代较好而后来逐步干燥起来,这还是难以断定的事。
半岛上的居民阿拉伯人是尤金·费希尔所说的东方种族的主要代表。他们的特征是长头,窄脸,鹰鼻,后头骨高高隆起,中等身体,但是体格一般都生得瘦小。这是在北非极其常见的一种地中海种族的变种。在北部,阿拉伯人和近东种族混杂。近东种族曾经一度遍布于小亚细业以及伊朗高地以西地带,今天亚美尼亚人里面有的还保持着纯近东种族的模样,共特征爲很高的后头骨和大鹰鼻。这种相貌当初一定曾经分布到更远的南方,因爲从古时起,在也门的阿拉伯人中也可以看到有这种特征的人。从纪元前三千年时起,阿拉伯半岛上的人们,在几次酷旱的时期里被迫成群结队地向北方移动。在美索不达米亚,他们像巴比伦人一样地接受了苏美尔人的文化。在叙利亚,巴勒斯坦和腓尼基,他们像迦南 3人、希伯来人、亚美尼亚人一样地学习了近东种族的文化,近东种族也把体格上的特征传给了他们。他们只有在言语上还保持着基本特点,也正是由于这种语言,我们才称他们爲闪族,人,这种语言近似于阿拉伯语,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阿拉伯南部,气候比较适宜于农业耕作。早在纪元前一至二千年间,那里就有过一种以农业和商业爲基础的先进的文明。那些治水的堤坝、设防的城市、以及城堡和寺院等直到今天还足以证明当年建筑者们的勤劳不倦,孜孜爲公和虔诚的精神。但是就我们从铭文中所能看到的,他们的才智好像都用在一部把一切财産关系都周密地规定下来的法典中了。到纪元前一千至二千年时,南阿拉伯的一个部族米纳安人就已经把他们的一些贸易地区扩展到北方去。继他们之后,赛伯伊人建立了一个豪门贵族当权的王国,因此就不能够出现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继赛伯伊人之后的是希木叶尔人,他们在希腊化时代把对印度的贸易一部分转到埃及去,这样就丧失了他们富庶昌盛的主要来源;但是在纪元前 24年,在爱留斯·加拉斯企图使他们臣服于奥古斯图的版图之下的努力失败之后,他们仍然能够避免受到罗马帝国的政治影响。犹太教曾经一度在他们的国度里盛行,其影响所及竟使统治者们自己都皈依了犹太教,并且,像杜·努瓦斯(死于525年)那样,还迫害过基督教。虽然如此,基督教还是能够继续存在下去,特别是在纳志兰,一直存在到伊斯兰教兴起的初期。希木叶尔人最后衰亡在阿比西尼亚的手里,阿比西尼亚原先是希木叶尔人自己的祖先所开拓的殖民地,从第四世纪起基督教就在那里传布得很成功。纪元后530年,由于拜占庭想在南方同它的世宿仇敌波斯一争短长,阿比西尼亚总督阿卜拉哈无疑地在拜占庭的怂恿之下征服了阿拉伯南部,并且还向北推进,要进攻波斯;但是到了麦加之后他却不能再前进一步。四十年之后,阿卜拉哈之子,亦即其第二任承继人又 把这地方丢给丁萨珊国王科斯洛一吐(努希尔万)的一位元帅之手。因此阿拉伯南部直到穆斯林侵入以前还是波斯的一个省份。
阿拉伯北部的社会状况是爲沙漠所决定的。沙漠占据了大部分的土地。那里的植物稀少,只能养活一些小牲畜和骆驼。骆驼所需要的在这里很容易得到满足,而骆驼也爲阿拉伯人提供了衣食的条件。由于要饲养这种动物就只能在一些面积辽阔的地区上到处迁徙游动,因此对于贝都印人来说就不可能在定居的基础上有任何政治上的组织。只要了解血缘关系就能探索出贝都印人的生活轨道;血缘关系把家庭结合成爲氏族,把氏族结合成爲部族。甚至一些大部族联合,也是靠一种表面上的血缘关系把他们的子孙后裔联系起来的,使全体人民结成一个宗族系统,像古代的希伯来人一样。但是这种全体一家的情感并不扩及整个民族,而只是从一些家庭关系特别密切,经常把帐篷搭在一起的氏族扩大到包括一个人数达几千,共同游牧的部族。任何人贸然进入一个陌生部族的土地就有被那些陌生人杀害和抢劫的危险,这些陌生人把他当作敌人看待只是因爲同他素不相识。只有在这个人能够摸到对方的衣服或者帐篷,或者能够进入对方居处的时候,他才能够得到保护,免受杀害和抢劫。这种保护也可以由当地人主动赐予那个旅行的人。部族的成风甚至还可以把一个陌生人永久收容在他的氏族里。这样一来,一个部族就可以把一些共同游牧的人整个地同化了,这些人最初只是被当作寄居牧民而收容着,不过等过了几代之后也就准许他们享受一切血缘关系的权利了。
贝都印人特别是一种纯粹以自我爲中心的个人主义者。"上帝保佑我和穆罕默德,此外勿再保佑他人,"--这是传统关系,仍然准许皈依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在祈祷时的念诵。不过,在一个部族内部,所有的成员都享有随血缘关系而来的同样权利和义务。贝都印人在自己的兄弟遇有危难的时候应立即挺身相助,可以不问孰是孰非。当然,这种义务最初是落在有关氏族的身上,只有在该氏族本身力量不够的时候,整个部族才出来作后盾。但是这种建立在普遍的自由与平等的基础上的社会还是表现了一些权力集中的倾向。各氏族和部族都让一些由于个人品质和本领而被拥戴出来的人作领袖。尽管这种地位时常可以由父传子,但是儿子本人却总是必须凭他个人的英勇表现重新再爲自己争取这种地位。这种领袖们(赛义德)是没有什麽真正的"权利"的,虽然在大会上可能有一种倾向,愿意听他们的意见而不怎麽听别人的意见。与此相较,他们所应尽的义务却是大得多。在战争时期,要求他们随时能够牺牲性命,在太平时代,要求他们能够拿出财産来爲部族谋利益和帮助部族中有所需要的同胞。但是他们主要的职责却是维持部族的团结,这种团结时常爲一些个人的自私自利而遭受危害。
同一部族成员之间发生的财産纠纷都是在日常集会上加以解决。如果两个部族成员之间发生争论,就要求教于男贤人或女贤人,、这种人往往都是一位祭司或预言者。至于是否遵照他们的决定行事就要看争执双方是否具有诚意而定,或者要取决于一方是否力能胜过他方而定。由于部族的领袖们本身也没有行政权,因此也就没有刑法,任何一个人遇有盗窃和亲属被杀事件就必须依靠私人报复以伸正义。假定在一个氏族的土地上发现有人被害而不知爲何人所杀,如果认爲氏族里面的成员之一情有可疑时,全族的人就爲他宣誓洗雪罪嫌。但是,受害人的氏族另宣一个誓也就可以把前一誓言的作用抵消。替被害人复仇是被害人近亲所应尽的责任。但是由于杀人者的氏族一般都袒护自己的人,因而这种血仇的报复也就造成两族之间的宿仇,这种宿仇往往一代复一代地传下去,不断互相谋杀。不错,杀人罪也可以用赔偿一些骆驼的办法来赎抵,而部族领袖们也注意设法达成和解;当然,他们只能够把和解办法提交衆人公议,而不能强迫命令。不过在大部分情况下,两个氏族只有在长期械斗两败俱伤以后才能达成这种协定。两族之间的血仇只要在一方将杀人者自动送交被害者方面听其报复后就可以了结,但是这种作法被认爲是非常不光采的事,因此氏族里面多半都是决定自己先动手把杀人者杀死。这种高度的荣誉感决定了贝都印人的一切行动,成爲他们的道德的基础。
.在塔伊夫、麦加和麦地那这些汉志城市里,所实行的基本上也是这种沙漠地区的法律。同住在帐篷里的贝都印人一样,在这些城市里的各个氏族也都各自聚群而居,自由自在地过活,不服从任何人的命令。当然,在麦加,这种荣誉感稍爲减弱了一些,不像在沙漠里有时候那样过度敏感。这是由于人们对于卡巴天房以及随其昌隆而来的商业都有了共同的利害关系。因爲人人都参与这种商业活动,经济关系也就复杂得多,而昌盛的氏族比贫穷的氏族所占的地位也就比在沙漠上更爲优越得多。至于在麦地那,人们生计来源主要是依靠农业和种植棕榈,因此情况甚至还要原始一些。正是在伊斯兰教初期的时候,氏族之间已有累累宿仇,几乎谁都不能离开自己设有防御的住处而无危险。
在北方,叙利亚沙漠上的阿拉伯人和世界政治发生关系的时间却早得多了,甚至还在亚述王提革拉比里色(纪元前745至 728年)统治时期,那里就有了一个阿里比王国。这个王国奠都于焦夫,由女王相继执政,直到伊撒哈顿时期(纪元前681至699年)还是亚述的属国之一。巴比伦国王纳布奈德(纪元前556至539年)曾经有一个时期住在塔伊马绿洲,把塔伊马绿洲当作他西征的根据地。在那个地方发现过一个波斯时代的阿拉马文碑志,从上面可以看出城市崇拜的组织,还有祭司和神殿里供奉的神。早在阿开明王朝末年,奈伯特人的国家就已经崛起,在希腊化时代,奈伯特王国控制了从南阿拉伯到麦地那的商队贸易。由于亚历山大大帝的后继人并未继续执行他最后要从海上分东西两路同时征服阿拉伯的计划,这个国家就一直保持着它的独立。奈伯特王国的首都在皮特拉,这是介于死海和阿拉伯海湾北端之间的一个山地要塞。直到今天,那里还有些重要的遗迹和岩石雕琢的墓碑,上面有大量的铭刻,仍然足以证明这个国家当时有着灿烂的文明。奈伯特人在铭刻这些碑文的时候用的是阿拉马文,这种语言早在阿开明王朝就已经当作正式语言使用了。奈伯特人的官员和军事领袖们的衔称都是从一些毗邻的希腊化国家采用过来的。罗马人把奈伯特人当作盟友一样的看待,允许他们独立,一直到图拉真皇帝时代爲止。但是泰特斯领导犹太人起义时,奈伯特人态度暧昧,因此在106年他们的全国就被并吞改爲阿拉伯省。这些开化的地区和沙漠之间有二连串的堡垒相隔,不过这种堡垒却远不如莱茵河和多瑙河边境上的边防工事那样的坚固。最初皮特拉的商业转移到布斯拉,商贩们从布斯拉结队前往黎巴嫩南面的哈尔基斯(即肯奈斯林),和往北往东到厄麦萨、埃德萨和哈特拉。
奈伯特人在巴尔米拉的后继者比较幸运。虽然巴尔米德的居民大部分都是高度希腊化的阿拉米人,但是巴尔米拉也是一个阿拉伯人统治的地方。在罗马与帕提亚人交战时间,·巴尔米拉谨慎地保持着中立,地位因而得到加强。到奥古斯都时代,巴尔米拉还能够把商业活动扩张到远达罗马、达西亚、高卢和西班牙。在这个时期,塞维尔王朝对它特别表示支援,塞维尔王朝本身就是半闪族人。在亚历山大·塞维鲁皇帝时期,巴尔米拉的朱利·奥赖利·塞提米王朝成长强大。自260年起这个王朝对波斯人连战连捷,使得奥得纳特国王的统治扩大到整个叙利亚。软弱的罗马皇帝加里努斯甚至还承认奥得纳特可以与他分庭抗礼,共同作爲东方的皇帝。奥得纳特死于268年,其妻祖诺比亚把他的势力维持了一个时期,直到273年奥莱里阿努斯消灭了巴尔米拉爲止。关于齐诺比亚的悲惨的命运当年一定在沙漠里的阿拉伯人心中由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伊斯兰教开始传布的几个世纪中,齐诺比亚女王的传说还有人在传述着,不过这时与历史事迹已经很少关联了。
巴尔米拉被消灭以后,在北部就不再有阿拉伯人的独立国家了。罗马人和继他们之后的拜占廷人总是有办法能够在沙漠边上找到阿拉伯人来作他们的藩臣,并且借助于这些藩臣的力量把游牧民族挡住,使他们不能够侵入定居的地区里。六世纪时,大马士革的加珊王朝就是以这种身份统治着约旦河以东地区。这个王朝最着名的哈里斯五世曾经由查土丁尼在529年指派爲"贵族"和族长,并授与统治叙利亚北部全部阿拉伯人民的最高权力。哈里斯五世死后,原先集中在他一个人手里的大权重新又分散到一些零星的小国的手里,后来到这些小国战胜了波斯人以后,东罗马的皇帝们才准许那个地方由自己的官吏治理。直到穆斯林进攻的时候,才又有一位加珊王室的人作叙利亚阿拉伯人的最高统治者。
罗马人所采取的这种对待阿拉伯人的政策同样地也爲他们世仇宿敌波斯人所采用。据说沙普尔一世本人(24l至272年)当初就曾经任命莱赫米家族的阿米尔·阿迪爲王,统治在巴比伦的阿拉伯人。不过在大马士革东南尼玛拉发现的阿姆尔之子伊木鲁·盖伊斯的墓碑却又明白地表明他在328年前后是罗马人的旧臣。伊木鲁·盖伊斯的一些继位人都以波斯总督的身分坐镇希拉,约在巴比伦遗址以南约十英里处。他们一般地都和加珊王朝动过干戈,希拉就在575年爲加珊王朝孟迪尔国王所征服并且加以破坏。这些统治者们的老百姓本来很久以来就已经接受了景教派的基督教,可是他们自己却坚决地抱定他们的异教信仰不变。只有这个王朝的最后一位统治者努尔曼三世(580至602年)才改奉了基督教,最低限度在表面上是如此。波斯人有几次发现他难以驾驭,因此科斯洛二世就设计把他引诱到自己的都城忒息丰,将他杀掉。这一行动的后果没有多久就表现出来了。在610年有三千名阿拉伯人攻打幼发拉底河地区,在杜·卡尔把波斯人打得大败。这种边疆戒备不严的情况后来也便利了穆斯林长驱直入地征服了这个地方。
阿拉伯人的宗教,和他们的政治生活一样,完全是处在一种原始的状态之中。和很多文化低的民族一样,阿拉伯人也相信周围的自然环境里面充满着超过人力的力量,但是这些力量可以用适当的方法使之爲人服务。到了稍爲提高一步的时候,这些力量就被描绘得象人的灵魂一样,不过却赋有厉害可怕的本领;它们已经变成神灵了。特别是闪族人把树木、岩洞、泉源以及巨石等都看作是有精灵居住的地方;如在麦加的卡巴天房的一个角落里的那块伊斯兰教的黑石一样,皮特拉以及阿拉伯其他各地,石头也都受到人们的礼拜。不过这些神灵只有在向世人显示了自己的姓名以后才能受到人们的礼拜,譬如耶和华就是在伯特-利在雅各布的梦中显示了自己的名字。也只有在神灵的名字显示于世人之后,向他乞求才能够有所灵验。礼拜仪式的主要内容是供奉祭品,通过这种仪式,神就和礼拜的部族结成血缘,变成这个部族的守护神,也往往就成爲这个部族的祖先,因此这种神的原来的性质也就变得非常模糊了。每一个部族都奉祀自己的神,但是同时也承认别个部族的神在各自管界里的权力。在阿拉伯人里面,部族与其所奉祀的神祗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说也不如在以色列的耶和华和他的人民之间的关系那样密切。个别的氏族有时不用自己部族而用别的部族的神命名,同一个神也爲不同的部族所敬奉。神都有固定的住处,在一个部族迁走之后,神仍然留在原地享受后来的部族的祭祀,原先的那个部族每年则在节日的时候回来祭祀一次或者两次。
某些圣地对人们特别具有吸引力。各部族要到例如乌卡兹之类的地方去参拜,时常还要从辽远的地方到麦加去朝觐,遇到节日的时候沙漠上一律停止械斗。举行庙会和赶集的日期也都与宗教仪式发生了联系;而所交换的东西也逐渐地不仅限于商品,也包括了宗教用品。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由于这种庙会,因此也就是间接地由于宗教,阿拉伯人才有了共同的世界观,有了共同的风俗习惯,有了道义上的荣誉观念,同时他们驾乎一切方言之上的统一语言也有了富有诗意的固定表达方式。
特别有三位女神的地位高出于一般小神之上。司命运的女神马纳特相当于希腊人的泰希·索蒂拉;她虽然也名驰麦加,但主要奉祀姻的却是邻近的贝都印人胡德赫尔部族。阿拉特(女神),在塔伊夫称爲拉卜巴(圣毋),希腊历史编希罗多德曾把她视爲九女神之一的马兰尼亚。她相当于伟大的诸神之母,即北部闪族人的司爱与美的女神阿斯塔特。金星维纳斯被作爲乌扎(万能者)礼拜的,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变形而已。
除了这些男女诸神之外,阿拉伯人和其他原始民族一样也相信一个上帝,这就是创世的安拉(真主)。阿拉伯人的真主并不是像人们时常所想像的那样从犹太教和基督教而来。当然,最初所礼拜的只是一些关系较近的神,而不是主宰万物的真主,但是到了伊斯兰教创立的前夕,这种礼拜就不能够再像满足原始人那样地满足阿拉伯人的全部宗教意识了。这种礼拜的重要性愈是降低,阿拉作爲万物之神的宗教意义也就愈大。在麦加人心中,他已经在代替原来的月神胡伯勒的地位,而成爲卡巴天房之神了。由于这种情况,希拉有一个基督教诗人阿迪·宰德在吁请救世主基督之后马上就吁请真主见证誓言。安拉事实上还是契约的守护神,虽然契约之类的东西最初还是在一种特定的礼拜场所订立的,因而也就要受某一偶像的监督。安拉特别被看作是客居的异族人的守护神,虽然对于客居的异族人的关怀仍然放在对自己亲戚所尽的情谊的后面。真主的意志被看作是注定了的命运,不能够加以改变。这种相信命运的思想对于阿拉伯人来说并不具有使他们懈怠的作用,反而刺激着他们不借助于于上苍来达到自己的目标。但是与此同时,他们却又常常表现出对于一切世俗事务都认爲不屑·顾的倾向,如喜欢吟诗的国王伊木鲁·盖伊斯(他在拜占廷的资助下,曾经毕其一生精力进行了一系列徒劳无功的冒险事业,以图把他祖父在阿拉伯北部各部族中所建立的短期肯德王朝的统治重新恢复起来)在其着名的诗句中所流露的一样:"我等岂不爲盲目
命运所支配,听任自身爲饮食之事所欺弄?我们是飞鸟,是苍蝇,从蛆虫,但又比扑食的恶狼更勇猛。我的高贵出身,根基很深,惟死亡夺我青春,毁我躯体,伤我生命,须臾将我化爲灰尘。高山峻岭且不免,我怎能希冀命运怜悯?我知命运之爪俄顷将攫我以去,犹如夺走我父胡杰尔及我祖然。"
各种一神教的宗教信仰很久以来就能够在阿拉伯找到信徒。其影响所及进一步地加速了偶像崇拜的内部崩溃。如前所述,阿拉伯南部犹太教一度发生过很大的影响,甚至当地的统治者都改奉犹太教,并且还对于从事反对犹太教活动的基督徒加以迫害。在西北部的一些绿洲里,从纪元后第一世纪起,犹太人就一直在往塔伊马、哈巴尔、叶斯里卜和法达克等地移居,在生活上也变得富裕起来。他们聚群而居,与衆隔绝,但是无疑地已经使一部分阿拉伯人改奉了犹太教,并且还同化了他们。他们的语言完全适应了当地人的语言。尽管作爲农民、商人、金匠等他们是必不可缺的人,但是却得不到贝都印人的信任,因此对于贝都印人也就很难在宗教上发生什麽更深刻的影响。
基督教在极其易于感受外来影响的阿拉伯人中间的传布情况则大有不同。在北部,所有的贝都印人都和当地的阿拉马人有密切的往还,而阿拉马人的文明早巳爲基督教所压倒。在罗马帝国里,基督教由于被定爲国教,发生了很大的吸引力,甚至连在希拉爲波斯人服务的莱赫米王室最后也改奉他们城市居民所信仰的基督教。在阿拉伯内地,特别是在汉志的一些贸易城市里,由于和北部的各有关部族之间交通往还络绎不绝,因而关于基督教的教义和风俗习惯的知识一定曾经普遍流传,不管这种知识是多麽浅薄。修道的隐士们无疑地也曾经有过很多贡献,他们隐居的洞室一定曾经散布在从巴勒斯坦和西奈半岛一直深入到沙漠各地。此外,沙漠也是遭受正宗国教迫害的一些教派的避难所,而且也正是这些教派才能时常把它们的教义传布得比较正宗国教更爲成功。
如前所述,阿拉伯人尽管在其部族之间有种种矛盾,他们却有着一种自成一个民族的意识,这种意识主要地是由于他们有一个最主要的共同的精神财産,就是他们的诗。阿拉伯人的诗在一定程度上是在宗教的赞助下演化发展起来。可能在最初一开始的时候,诗就已经和宗教发生关系了。毫无疑问,産生诗的原始动力是人类游戏的本能,对于声音和节奏的爱好,这种本能和爱好有助于使原始人承受生活重担。在游牧民族中,最初哼出来的那些小曲调可能就是在游牧途中的産物。但同时,在歌词庄严地唱出来以后就使原始人有了一种仅仅靠自己力量就可以达到任何一种所希望的效果的保证:在这种情况下,古老的语言艺术就同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魔力,这种魔力在当时那种文化水平上还没有处在和宗教分庭抗礼的地位。特别是在战争的时候,诅咒敌人的责任就落在任何能够运用恰当字眼的人身上,就如同巴拉克要求巴兰所作的一样。到人们对这种诅咒所发生的魔力的信仰逐渐消失之后,诅咒的词句就演变成爲讽刺诗,由部族之间的关系转变爲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作爲二种令人畏惧的武器,讽刺诗最后又退化变爲毫无忌惮进行讹诈的诗人们的一项生财之道。在阿拉伯人的诗里面,正如同在大多数的原始民族的诗里面一样,男女之爱也只居于一种次要地位。在流传下来的唯一的一种艺术诗里,作者只是用男女之爱当作序曲,而真正的主题则是歌颂自己本人或歌颂自己的部族。在职业诗人手中,则是歌颂主人的功德,这种带有一定目的性的诗(阿拉伯人称爲卡西达)很久以来就已经有-厂固定的形式。卡西达一开始的时候先表示对于旧日爱情的欢乐的怀念。但是在诗人进入正题之前,他还必须先描写一番自然景物以满足读者的喜好。在描写沙漠及其特有的动物,如骆驼等那些与他们生活密切有关的事物方面,阿拉伯人作出了一些惊人的着作。但是这些描写也并不是根据个人亲身的观察体验,而是用古代留传下来的形式表现的。因此,这种艺术也就不能使诗人有多大表现自己个性的余地。只有最富有特色的人才各有不同,比如那位流浪的诗人国王伊木鲁·盖伊斯。他出身于高贵的南阿拉伯肯德氏族的祖先们,在六世纪之初曾经把北部那些最强大的贝都印部族联合起来,进犯罗马帝国和波斯帝国,大肆蹂躏破坏;盖伊斯曾经鞠躬尽瘁地企图把他的家族重新恢复到这种地位,最后终于在小亚细亚的安卡拉爲拜占廷皇帝设宴毒死。还有左赫尔,这位具有出类拔萃俗世智慧的诗人。还有职业诗人阿沙,他沿路行乞,足迹所至,远达阿拉伯南部。不仅是这些有艺术技巧的诗人,就是把帐篷搭在麦加附近的胡德赫尔部族的牧羊人也用一种共同语言来作诗,这种语言里面虽然吸收了所有的方言并且到处都能行得通,但是却与日常用语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我们在很多原始民族中都可以找到的诗歌语言,这种语言好像不仅在内志和汉志到处通用而且远至巴比伦内地也通用。这种语言后来産生了标准的阿拉伯语,伊斯兰教又使后者成爲在近东和地中海整个南海岸一带的世界性语言。
第二章 先知穆罕默德
麦加是阿拉伯先知穆罕默德的出生地,托勒密称之爲麦科赖伯,可能是仿南阿拉伯的"米克拉卜"(寺、庙)。麦加位于汉志的一条多石又不毛的山谷里,这条山谷从北向南伸延,东有艾卜库贝斯山,西有印第山。麦加的中心有一座卡巴天房,这是一个四角形的建筑物(经过多次重建之后,现在的高度是十六又二分之一码)。在天房一角离地五十八又二分之一英寸高的墙上嵌着一块黑石,这可能是麦加人所礼拜的一个最古的物神。石造天房里有一个月神胡巴勒的神像,此外,阿拉特、欧扎和马纳特三女神也在那里受人参拜。着名的渗渗泉就在天房的院子里喷水,毫无疑问,麦加城就是围绕这个神泉建立起来的。甚至还在穆罕默德以前,这一地区就被认爲是"哈里木",即神圣不可侵犯之意。麦加隶属于古莱氏部族;在这个部族中麦赫助木和伍麦叶是两个最受人景仰的家族。麦加的财富依靠商业,这种商业是靠到卡巴天房和附近的阿拉法特山的朝觐而维系的。麦加是阿拉伯南部与叙利亚之间的商队的转运站。每年有两次,在阴历七月和从十一月、十二月到次年一月的三个月期间,整个地区,不仅在各城市里,而是在整个阿拉伯北部,到处都停止械斗,因此那些在麦加装备好了的商队就可以安全地达到他们的目的地。
穆罕默德的出生年代并没有传诸后世;一般地都认爲大约是 在570年,不过无疑地应当还要稍爲晚一些。他出生的氏族哈希木族在麦加似乎并没有什麽显着地位。不拘传说尽了多大力量想把穆罕默德从一开始就说得如何荣耀,但却不能够掩饰这样一个事实,就是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的家庭情况是十分狼狈的。他的父亲阿卜杜拉是阿卜杜·穆塔力卜的儿子。据说阿卜杜拉是一个小商人,在他这个孩子出生两个月后就在去麦地那经商的途中去世。几年之后他的妻子阿米娜(左拉族)也相继亡故,因此这个孤儿最初是在他的祖父阿卜杜·穆塔力卜,后来又在他的叔父艾卜·塔列卜的扶养之下长大的。我们所掌握的关于穆罕默德青年时代唯可信的材料就是《古兰经》第93章6至11节的诗句:
难道他没有发现你伶仃孤苦,而使你有所归宿?
他曾发现你徘徊歧途,而把你引入正途;
发现家境寒苫,而使你衣食丰足。
至于孤儿,你不要压迫他:
至于乞丐,你不要喝斥他,
至于你的主所赐你的恩典呢,你应当宣示它。
穆罕默德长大成人之后,就受雇于一个富商寡妇赫底澈。当时这位寡妇承继了两个前夫的事业,独立从事经营。在伊斯兰教以前时期的阿拉伯,妇女一般享有远比其后时期爲多的自由,特别在经济上独立的妇女更是如此。穆罕默德在爲赫底澈服务期间似乎曾经跟着一些麦加商队到南方去过,可能还到过博斯特拉。博斯特拉是在约旦河东面的拜占廷的一个主要要塞,是粮食贩运业 14的集中地。早在这个时期穆罕默德似乎就已经表现出他的特殊才干;总而言之,他的女雇主虽然比他年纪大十五岁,却对他颇爲锺情,地自己提议要和他结婚,这一婚姻不仅解决了穆罕默德物质上的困难,同时也显然满足了他在其他方面的需要。他们婚后好像生了四个女儿,也生过两个儿子,但两个儿子都不幸夭折。作爲-个丈夫来说,穆罕默德毫无疑问最初是满腔热诚地献身于他妻子的事业的;即使在晚年他也未否认过他是一个商人;在他谈话打比喻的时候,他时常喜欢用商业打比喻。
穆罕默德的兴趣一定在很早的时候就转移到宗教问题上了。这在和他同时代的那些思想比较深沈的人们说来决不是什麽不平常的事。这些人已经不再满足于偶像崇拜了。根据传说,穆罕默德在他历次旅途中曾经遇到过犹太教徒和基督教徒,但是在麦加本地,他可能和基督教徒还有来往,当然这些基督教徒对于《圣经》是很少了解的。他越来越相信真主,这使他认识到其他神无意义。但是在他传教活动的头几年,他一定也承认卡巴天房的三女神,这三个女神在穆罕默德的同乡们看来就是真主的女儿。穆罕默德在他的一次啓示里称呼这三个女神爲仙鸟(加拉尼克),可以指望她们向上帝求情。后来他则只承认天使才是向上帝的代祷人。随着他一神教的意识变得愈益强烈,他后来一定又把这种让步取消了。在《古兰经》第53章里面他认爲不应当相信这三个女神是真主的女儿。后来传说只把这一让步看作是由于受撒旦引诱神经错乱的结果,因此就把这事往后推,说成是他在麦加危困时候的事情,并说这是他在第二天就予以否认的一种无可奈何的行动。
虽然有些和他同时代的人,例如麦加附近塔伊夫城的诗人伍麦叶·本·阿比·萨尔特,都满足于一般的一神教,但是穆罕默德则似乎是已经投入苦行主义的怀抱里,在麦加附近的希拉山上整夜整夜地陷入沈思默想之中,寻求自己灵魂的解救之道。他看透了他的同乡们所信仰的多神教无意义,这就使他産生了这样一个问题:真主既然终于还是通过先知们对别的一些民族显示了他自己,他岂能长久听任他的同乡们不信真主?于是穆罕默德脑子里就酝酿成熟了这样一个念头:他自己已经被召唤要负起作先知的使命。但是他在很长的一段时期里,由于生来就有害羞怕臊的心理,始终不敢以先知的姿态在大庭广衆之中出现;直到他在希拉山上有了一次奇异的经历之后,他的疑虑才完全消失。在希拉山上有一次有一个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形像据穆罕默德后来说就是天使迦伯利,他说,他心中听到的,说是上帝派遣来的那个声音,就是迦伯利的声音。穆罕默德的妻子马上就相信了他这个神圣的使命,穆罕默德自己则在听到神圣的声音呼唤他的这种现象发作得愈来愈频仍的时候,他的疑虑也就消除得一千二净。在这些现象过去之后,他马上把他认爲他所听到的话当作一节啓示宣布出来。最初,他在他的同乡之间并没有引起什麽特别的轰动。因爲几乎在每一个部族里面除了出过诗人以外,都出过占卜预言者(卡欣),这在他的同乡们看来已是司空见惯的事。这些人说他们有巫仙 (萨希卜)能够对于争斗,以及别人向他们请教的关于凶杀、盗窃、骆驼走失等等疑难之事作出决断,又把这些决断和先知宣布啓示一样地用韵文穴布出来。因此穆罕默德必须一再小心翼翼地防备别人拿他和这些人同等看待。
在穆罕默德最初的一些啓示里含有一种认爲每一个人都不免于最后审判日的思想;他自己就担心这种事,就像初期的基督教徒以及和他同时代的一些基督教派的人可能还有这种害怕的心理一样。只是在后来穆罕默德才谈到整个民族的最后审判,最后审判将把同真主以及他自己爲敌的人们从世界上消灭掉。与这种可怕的景象相反,穆罕默德把天堂上的幸福描绘得美丽无比。古波斯人的有些观念一直萦绕在他的脑子里,就如同阿拉姆的基督徒一样。这里附带说一下:在巴尔米拉有一个雕像,雕刻着死者身穿节日的盛装在用餐。
穆罕默德在最初这些年代中所经历的这种精神亢进状态从他的讲话的表现形式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那里面有鲜明的形象和华丽的修辞,富有节奏,也富有真正的诗意。和那些异教徒的占卜预言者所用的语句一样,穆罕默德的讲话通常也都非常简短,并且时常在一开头时使用一些古怪的誓言套句。
信奉他所讲的宗教的人们继他的妻子和几个女儿之后的有他的堂兄弟阿里,他的获得自由的奴隶宰德,和他的朋友艾卜·伯克尔和赛耳德·阿比·瓦嘎斯。这些最先的信仰者的先后顺序并不肯定,后来因爲出于朝代上的考虑还时常把这个次序加以颠倒。穆罕默德的其余的一些信徒们最初只是一些奴隶和贫民,尽管他最初似乎和统治阶级关系也不错,并且也和统治阶级一样对于他出生的城市里那所驰名的神殿引以爲豪。只有在穆罕默德攻击到统治阶级的祖先们所信仰的那些神以后,统治阶级才感觉到受到了影响和威胁。他们认爲穆罕默德所讲的最后审判日的说教里面听来特别难以入耳的是那种关于尸体复活的说法。此外,他们更不愿意眼看着像穆罕默德这样一个出身于低微氏族的人竟一跃而居于一个宗教集团之首,这个集团不拘是多麽小却俨然像是一个国中之国的模样。穆罕默德对于这些反对者的攻击就在他的讲演里加以驳斥,这种讲演的措辞越来越激烈,甚至达到诅咒的程度。在这些反对他的人里面,穆罕默德甚至还指名道姓地提到了他的叔父艾卜·莱海卜。
穆罕默德要求他的信徒们表明信仰独一上帝,并且服从于"伊斯兰"--上帝的意志,伊斯兰教的名称亦即由此而来。在最早的时候,穆罕默德可能也征收恤贫税以维持他这个宗教集团里面穷苦的教友,但是这种恤贫税只有后来到麦地那时才有了更大的意义。信徒们的主要功课就是祈祷,祈祷表明他们是这个宗教集团的成员。他们最初是每日祈祷两次,后来改爲三次,只是在再后来才每日祈祷五次。其他的宗教仪式,譬如呼求上帝,特别是在夜祷的时候,都被认爲是私人的事情;穆罕默德自己就仿效基督徒苦行者的榜样,在这一方面是极其热心的。但是毫无疑问,从一开始时起,祈祷之前必先净身沐浴,如同在有些基督教派中惯行的一样。
穆罕默德对于他那些贵族同乡们不接受他的宗教信仰用尽了精力进行了没有成功的斗争,他总是用以前那些先知们的事例来安慰自己,这些先知们当时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因此,在穆罕默德的早年啓示里,他总是喜欢提到他们的经历,特别是摩西的经历。当然,穆罕默德对于圣经内容事迹了解得非常肤浅,而且还错误百出。可能有些他经常提的地方是取材于犹太教经典的传说部分,但是他更多的是从基督教里面学来的;他的基督徒老师们还进一步教给了他圣婴福音,七睡人的传说,(1、亚历山大英雄故事以及其他中古世界文学里常见的题材。此外还有一些阿拉伯故事,例如关于赛莫德邮族复灭的故事,可能穆罕默德在这个故事里还自己编了一段先知撒里哈的小故事作爲必要的补充。在这些故事里他的笔调变得越来越散漫,也不像过去那样激烈了;他喜欢在故事里用一些华丽的词藻,通过自然界的种种怪现象,长篇大论地谈论着对于上帝的畏惧。
但是反对穆罕默德的人们不久就感觉到只是不信他的讲道是不够的。在这个新兴的宗教的传布过程中,他们看出有一种影响到他们的利益的危险;于是他们就对于皈依穆罕默德的奴隶和自由民们加以虐待。穆罕默德本人则在族人的保护之下得以安然无事。甚至,据说穆罕默德的朋友艾卜·伯克尔曾经把他的财産用掉很大一部分替因信仰而遭受迫害的人赎取自由,但是他一个人的财力究属有限,远不足以使所有教友都免受凌辱。于是穆罕默德就下定决心用出走的办法把他的信徒们至少撤退一部分,逃出迫害他们的人们的掌握之中。由于当时他觉得他的宗教和基督教的分歧不大,于是他就把他的信徒们托付给阿比西尼亚国王,这是他所能找到的最近的一个基督教的政治代表人物。穆罕默德的那些多神教徒同乡们和南阿拉伯有联系,南阿拉伯这时隶属于波斯帝国,而波斯又是基督教国家的宿仇;在波斯人于614年战胜叙利亚的拜占廷人时,穆罕默德的同乡们曾经欢欣鼓舞地欢呼这一胜利,而穆罕默德则警告他们说反击就迫在眉睫(见《古兰经》第30章)。因此他假定信仰基督教的阿比西尼亚国王会允许他那些遭受多神教徒迫害的信徒们前往避难时,他的估计并没有错误。这次迁徙据说发生在穆罕默德布道后的第五年,据说这次迁徒的人里面有八十二个男人,几个妇女,其中包括穆罕默德的女儿鲁盖叶和她的丈夫乌斯曼,即后来的第三任哈里发。
与此同时,留在麦加的教徒们则得到了一个得力的新教友,因爲欧麦尔·赫塔卜这时改奉了伊斯兰教。欧麦尔·赫塔卜按母系关系来说和那个既富有又强大的麦赫助木氏族是亲戚,而凭着他个人的品质又在城中享有很高的威望。欧麦尔在改变信仰之前一直是一个作爲反对穆罕默德的人物而特别闻名一时的。正因爲是如此,他这次改变信仰所发生的影响也就特别大,而反对穆罕默德的人们因此也就采取更加剧烈的措施以设法弥补欧麦尔这次背叛。他们宣布对穆罕默德以及所有一切跟从他的人们加以抵制,并且把他们关在他们在艾卜·塔列卜住的那个山谷里居住的地方。艾卜·塔列卜是穆罕默德的叔父,也是他的养父,一向对于穆罕默德的传教事业并不关心,但是这次对于麦加人要他不要加以庇护时,他却愤然地拒绝听从这种意见。其实,不久之后麦加人就不得不解除抵制,因爲这种抵制并无实际效果。后来不久,穆罕默德受到了两次打击。就在619年一年之内,他的妻子和叔父艾卜·塔列卜都死掉了。艾卜·塔列卜的地位就爲他的兄弟艾卜·莱海卜所代替。艾卜·莱海卜对于这个新的宗教狂热地加以反对。穆罕默德曾经亲口在《古兰经》的一个章节里对他加以咒骂。但是艾卜·莱海卜因爲身爲族长却又不能不对他加以保护。不过这种不自然的关系是难以长期维持下去的。
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之下,穆罕默德就産生了一个念头,要到麦加以外的地方去寻求出路。当他在麦加附近的一些大市集上试图寻找新的信徒未得成功之后,他就到塔伊夫去一试运气如何。塔伊夫是一个更靠南边的城市,城中居民赛基夫人同麦加人的贸易往来很是活跃。但是穆罕默德在塔伊夫的传道很少有人了解,正如同在他的同乡市民中的情况一样。人们不仅嘲笑他,并且还掷石头驱逐他,因而他不得不跑到一个同部族的多神教徒的果树园里去避难。在他未得到氏族里一个受人尊敬的亲戚郑重地保证要保护他之前,他一直不敢回到麦加去。
在下一次朝觐节 620年3月的时候,穆罕默德企图在那些来自阿拉伯各地络绎不绝的,数不尽的外乡人中争取信徒来相信他的教义。在从事这种努力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些住在麦地那的赫兹赖只部族的人。麦地那城内住有大批的犹太人,犹太人在一些永无休止的斗争中一定时常威胁过那里的多种教徒,说将来要有救世主降临替他们所受到的伤害复仇。这样一来就使得这些麦地那人有了一种关于神的使者的概念。麦地那人接受了伊斯兰教,他们之所以接受,主要地是由于他们那里的人命运不同,因之他们在接受宗教观念方面也与那些饱食终日的世俗的麦加人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们所住的城市当时仍称爲叶斯里卜,还没有改称爲麦地那 (麦地那特·拉苏尔一安拉,意爲"真主使徒之城")。叶斯里卜位于汉志北部一个有水的平原上,附近有一条山脉把内志和帖哈麦分隔开来。像阿拉伯西北部绿洲上的其他文明城市一样,叶斯里卜那里也有一块一块的耕地和一些供长期居住的房屋,这些房屋分布在棕榈园、花园及种着庄稼的田野之间。统治着这个绿洲的是奥斯和赫兹赖只两个部族,后来都称爲"辅士",这个光荣的穆斯林名称的意思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帮手"。他们自认是南阿拉伯人。在他们移居子麦地那之前,据说麦地那是在犹太人的手里。但是犹太人的经济力量显然是由于前述阿比西尼亚总督阿卜拉哈在阿拉伯南部的战役而遭摧毁。从那时起犹太人一直就分散地和奥斯人及赫兹赖只人居住在一起,奥斯人和赫兹赖只人当初是作爲寄居移民而定居下来的。犹太人只有克努卡部族这时还保持着它单独的住处,不过同样也失掉了土地。拥有土地的只有奈叠尔和古赖宰两个部族,他们和奥斯人住在一起,刚刚在政治关系上取得和奥斯人平等的地位。
在麦地加的阿拉伯人已经过起农民生活来,他们住在用树篱围起来的院子里,但是仍然还没有放弃那种无拘无束的游牧生活习惯。他们不受任何中央权力的管辖,但是由于现在过的是定居生活,他们就不再像过去那样地能够避免不断地发生的新的冲突。结果就发生了连续不断的内部械斗,最后变成奥斯和赫兹赖只两个部族之间的内战,全城的人都分别拥护一个部族。奥斯人最后屈服于赫兹赖只人;有的接受了丧权失地的媾和条件,而由于失掉了土地,他们也差不多就降低到寄居移民的地位。而另一些人由于自尊心过强,宁肯被人从全部土地上赶走也不屈服。不过奥斯人后来又联合了奈叠尔和古赖宰这两个犹太部族重整旗鼓,经过了一番长期厮杀之后,在布阿斯一场决战中把赫兹赖只人打得大败。但是结果并没有建立光荣的和平。这种相互残杀继续了下去,最后人人自危,甚至在出去办事的时候都无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害怕遭人杀害。当时,两个部族一定都感觉到这种情况特别难堪,因爲他们的团结意识并没有消失。但是他们之中却又没有一个人的声望足以弭平彼此之间的纷争。这种很久以来就不可缺少的调停人只有从外面去找。这个差事很可能就落在一个多神教徒的占卜预言者身上。但是结果不然,残酷的阋墙之争却爲先知穆罕默德扫清了道路。
在620年朝觐途中遇见穆罕默德的那六个赫兹赖只人回到家乡之后就积极地传布这一新的宗教,他们又得到了一个先前曾经迁移到阿比西尼亚住过的穆斯林的帮助。次年,这六个人中有五个人又带着七个新奉教的教徒到麦加去,他们在米那与麦加之间的亚喀巴隘口会见了穆罕默德。就在这个地方穆罕默德把伊斯兰教的一些基本守则教给他们,并且在他们回去的时候又让一个擅长讲解《古兰经》的人和他们同行。
根据传说,就在这时麦加的教徒们又碰到了一次危机。穆罕默德所讲的一段神奇的夜间旅行故事,说他和迦伯利一道到耶路撒冷去后来又上了天,这种说法据说有些信徒认爲骇人听闻难以置信。但是艾卜·伯克尔却坚定不移地相信,他这样一来到使得怀疑的人们无话可说了。穆罕默德的这个到天上去的故事后来在各地伊斯兰文学的诗歌里时常提到,不过这种事情很可能是在穆罕默德刚一开始传道的时候发生的,先知夜祷时所见到的这种幻象在有些原始民族中也有发生。在622年,已有相当多的一些新奉教的麦地那人前往参拜圣地,这些人里面有奥斯人也有赫兹赖只人;穆罕默德这时就在亚喀巴隘口上举行的一次集会上,正式请他叔父阿拔斯让他脱离自己的氏族社会,由新奉教的教徒们予以保护。
622年夏,穆罕默德的信徒们悄然地离开了麦加,前往叶斯里卜。穆罕默德自己则在艾卜·伯克尔陪同之下一直到秋天之后才去,因爲他须要先处理一下有些信徒们的商业事务。 622年9月 20日,他到达麦地那南郊离城约四分之三英里的库巴。他在那里等了五天之后才进城去。爲了不使人们産生任何妒忌之心,他听凭他所乘骑的牝骆驼任意走去:这只骆驼停留在赫兹赖只人住的地方,于是先知就先寄居在一个赫兹赖只人的家里。先知的这次 ((希吉拉刀--这话的意思并非逃亡,而是迁徒,一次从过去难以维持的局面转变爲一个新的生活的开始的迁徒--对于穆斯林们说来似乎非常重要,这样说是一点也不过分的,因爲在第二代哈里发统治之下,他们的新历就从此开始。结果自然他们就要把这一年的开始也当作纪元的开始。
不久之后,穆罕默德似乎就在那里安下了家。和他的那些新同乡们的房子一样,他这个家里也有一些住宿和工作的房子,这些房子修在院子当中,四围用砖墙围拢起来。房子是用棕榈树干盖起来的,屋顶上复着棕榈树叶,上面又抹了一层石灰。后来穆罕默德的院子里又有了一座帐篷作接待室用,里面陈设着豪华的用具,还铺着地毯,以便在各部族派遣代表团归顺的时候显得排场大一些。在先知在世的时候,这个院子就是教徒们每天集合在那里祈祷的地方。
穆罕默德这个新家里的主要骨干是他那些从麦加迁移过来的同乡们,这些人称爲迁土(移民)。有点资産的麦加人都分住在全城各地,而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既没有钱又没有家的麦加人则都呆在穆罕默德的住处附近,他们没有固定的住所,晚上就到穆罕默德院里一个有顶棚的走廊称爲"苏法"中过夜。这些人就成了穆罕默德的侍卫,在穆罕默德的新同乡中给穆罕默德提高声望方面,他们的贡献是很大的。
作调停人的这种差使自然而然地就落到穆罕默德的身上。在他到达后的第二年,叶斯里卜大有同麦加人交战之势;这时穆罕默德就从中调停使得城内居民言归于好。他们订立了一个极其详细的条约,条约的原文一直还留传到现在。各氏族都同意在真主的保护之下结成一个集体。但是由于穆罕默德的信徒们是这个集体中具有推动力量的人物,由于按照古代阿拉伯人的看法,他们的行动人人皆须服从,因此他们自然而然地就取得了优越的地位。已往通行的宿仇争斗的规矩取消了。杀人者必须血债血还,但不允许任何人加以偏袒。在这个集体里的人须要携手同心,同御外侮,但是如果不是攻打到城市本身的时候,犹太人则只有负担战争费用的责任,不能积极参与战争。
穆罕默德在麦地那初期在宗教方面所注意的事物是受他和犹太人之间的关系所影响的。在刚到那里的时候,他当时一定希望犹太人会改信他的教义,闪此他就把他的信徒们的礼拜仪式在某些方面加以改变,使八适应犹太人,以图把他们争取过来。他仿照犹太人定7月10 H赎罪节爲守斋日的办法把1月10日定爲守斋日。原先他那些在麦加的信徒们每天只祈祷两次,现在他仿效犹太人的办法,在中午又添了一次祈祷。自从到了麦地那之后,他和他的信徒们能够从头一天起就可以不受干扰地当衆举行礼拜仪式,因此他这时就指定了一个祈祷呼集人,称爲"穆安津"。在这一方面说,不成问题,穆罕默德已经表明对两种一神教都要分庭抗礼了。东方犹太会堂以吹喇叭爲号,召集祈祷。基督教徒则用大木铎而不在教堂鸣锺。爲了与这两种习惯都有所区别,穆罕默德就决定用人声呼唤教徒们祈祷。他把公衆祈祷日定在星期五,相当于犹太人的安息日,但和犹太人又有所不同,他准许在这一天祈祷之后可以自由活动料理俗务。
但是穆罕默德不久之后就同犹太学者们陷入各种各样的争论之中。犹太学者们当时尽管身处远方,孤陋寡闻,但是他们在实际的知识和敏锐的观察能力方面,同毫无教养的穆罕默德比较起来则是高明多了。穆罕默德在麦加讲道时可以毫不在意地暴露他对于《旧约》的了解有种种漏洞和欠缺,现在当然瞒不过犹太学者。但是他们在这方面的种种嘲弄讽刺却不足以使穆罕默德对于他自己那些啓示的真实性的信念有所动摇。犹太人反对他的教义,只能够使他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们已经背叛了真正的信仰,纂改了他自己所认爲是来自上帝的圣经。
和犹太人所进行的这种斗争;不久也就发生了实际的后果。穆罕默德对于他的宗教的阿拉伯民族特点愈来愈加以强调。当然,他并没有把从犹太人那里学来的在1月10日守斋的作法予以废除,甚至直到今天还有在这一天按照个人自愿守斋的风俗。但是除了这一天之外,穆罕默德又规定太阴历九月整个月份爲守斋月,这个规定今天还照样实行着。基督教徒在守四旬斋的时候,只是戒吃肉食而已'而穆罕默德则在守斋月里要求教徒们整日忌食任何食物,但准许他们在日落以后再行弥补一下。这种规定是否是穆罕默德从某些诺斯替教派或者摩尼教那里学来的,还不得而知,因爲后者的传教土也曾经到过阿拉伯。关于美索不达米亚的哈兰人的情况,穆罕默德大概是不可能知道的,哈兰人也有一个在三月里爲月亮守斋的斋期。
在穆罕默德放弃了改变犹太人信仰的希望以后,关于他故乡麦加的那一套传说在他的宗教概念里面就占据了显着地位。爲了提高这种传说的价值,他把这种传说一直追溯到希伯来人的始祖亚伯拉罕,这时穆罕默德已把亚伯拉罕不仅看作是古代无数先知之一,而且把他看作就是伊斯兰教这个真正信仰的创始人。他说,正是亚伯拉罕才爲其子以实玛利建立了麦加的天房并且确立了朝觐节。这只要把后来信偶像的教徒的亵渎清除了以后就可以恢复和亚伯拉罕的神圣传说的直接关系了。
这样一来,穆罕默德同时也定下了他对外政策的头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目标:征服他那些信偶像的同乡。根据当时的情况,他不能够马上就发动战役去有步骤地征服他们,因爲移民们(迁土)基于古老的阿拉伯人的道义观念不能同他们的亲族作战,而麦地那人又不愿意和他们强大的邻人失和。不过那些移居到这个人口稠密的城市里的穷苦的教徒们,由于最初不得不在极度贫困的情况之下挣扎度日,而穆罕默德又经常提醒他们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因此他们不久就对途经麦地那的麦加商队有了想攫取战利品的打算。甚至还在头一年和第二年年初的时候,据说穆罕默德就有几次曾经企图截夺这种商队,不过未得成功而已。直等到禁月 7月初的时候才有一支根据穆罕默德密令派出的袭击队拦击一个财物累累的商队获得成功,夺回了大量的战利品--这些商贩的护卫队以爲在停止争斗的禁月里可以有恃无恐,因而在旅途中未加戒备。不过这一破坏各部族道义上惯例的行动在麦地那本城之内就引起公愤,于是穆罕默德就对于这一毫无疑问是按照他的意图而作出来的事情加以否认,说是出于对他命令的误解。只有在后来的一次啓示里,等这种大量的掠夺品充分地引起了他的贪婪之心以后,他才敢于对不信仰他的宗教的人们宣战,说瓜分掠夺品是一种正当的行爲,即使在禁月里也是如此。
两个月以后,又出现了一次袭击的机会。这时麦加城在迫切地盼望着一支从加沙来的叙利亚商队。几乎麦加的每一家商店在这个商队里都有些投资。这个商贩队由乌麦叶家族的族长艾卜·素福彦带领。在穆罕默德的号召之下,移民们和麦地那人之中有三百人志愿回应,准备袭击这个商队。但是艾卜·素福彦却早已料到要遭受袭击,他就带领他手下的人绕道沿着海岸前进。他派遣了一个专差送信,把危急情况向麦加人报警。于是麦加人就出发北上,据说人数有穆斯林的三倍之多。穆罕默德在商队路过的一个名叫巴特的那个有清冽饮水的去处埋伏起来,准备袭击艾卜·素福彦。但是不料出来和他应战的不是一支力量薄弱的护卫队,而是一支强大的军队。,穆罕默德这时不能不使出他的全副本领来鼓舞他的信徒们,发动他们在这种寡不敌衆的情况下出战。但是一经他发动成功之后,信徒们平素在宗教仪式中所训练出来的那种服从性和纪律性就战胜了那些在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却没有纪律的麦加人。
头一次这样的胜利所産生的心理影响非常之大。差不多每一户麦加人家不是要爲一个亲属的死亡而哀悼就是要爲一个被俘的人而赎取自由。在麦地那,这次胜利则大大地加强了穆罕默德的势力,使得他能够采取有力措施对付那些反对他的人们,而在过去他一直是不得不默不作声加以容忍的。那些仍然还相信多神教的麦地那人现在也只好接受伊斯兰教了。当然,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接受伊斯兰教是口从心不从的。这些"怀疑者"在一个时期内一直是穆罕默德所感到不安的。
犹太人的情况则更糟。首先尝到穆罕默德的威力滋味的是克努卡部族的金匠们。在巴特之战以后只不过一个月的时候,穆罕默德就召集他的战土们去攻打他们--表面上的原因是由于有一个穆斯林在口角的时候杀死一个犹太人就被犹太人当场杀害--把他们围攻了几个星期,迫使他们不得不投降。经过赫兹赖只酋长的说项,穆罕默德把原先要处死他们的命令改爲没收全部财産,并将他们驱逐出境。
由于穆罕默德继续骚扰麦加人的商队,于是麦加人,还有他们在塔伊夫的邻居赛基夫人以及少数贝都印部族,都下定决心要一雪他们战败于伯德尔之仇。他们纠集了一支人马,这支人马在当时阿拉伯的情况之下说来声势非常浩大--据称有三千人之衆,其中有七百人身穿盔甲,有马二百匹,骆驼三千头。不过由于他们随军携带大批辎重物资,还有很多妇女同行,因此前进极其迟缓。在624年年初,他们到达麦地那迤北到伍侯德山一带的平原上,离麦地那城足有半个小时的行程。穆罕默德最初听从赫兹赖只酋长的献策,准备闹守城小,以逸待劳,但是后来他却又爲部下踊跃求战的精神所打动,又改变主意,要出城突击。可是信徒们的勇气在见到了这支庞大的人马之后竟消失殆尽。穆罕默德这时却仍然坚持要在旷野作战,甚至在赫兹赖只酋长带领三百人撤退回城之后,他还是不听别人的劝告坚持要打下去。尽管出师这样不顺利,穆斯林最初还是保持着优势,甚至还曾经杀进敌营里去。、但是奉命掩护穆罕默德左翼的射手们在看到自己的人马杀进敌营之后,生怕有些战利品被别人夺去,因此也就离开了他们的岗位。哈立德·伊本·韦立德这时初次显示了他后来在投效伊斯兰后所时常表现的那种军事才能,他利用这个机会就率领麦加骑兵袭击无人掩护的穆斯林左翼。这样穆斯林就吃了败仗。穆罕默德本人也身负轻伤,而他的部下听到他战死的讹传以后更无心抵抗。说来他们倒也侥幸,麦加人没有乘胜追击,却径自兴高采烈地收兵回家去了。
这次败绩还不至于使穆罕默德在信徒们的心目中的地位受到严重的损害,因爲信徒们意识到自己没有遵守命令,本身是有罪责的。但是,在当地的贝都印人心目中,穆罕默德的声誉却遭受了损失,譬如,穆罕默德的使徒中有四十个人在海瓦精部族的土地上被人杀害一事,就可以证明这一点。穆罕默德需要重新再发动一次战役取得军事胜利才能弥补这场损失,因而犹太人再度成爲他的首要的进攻物件。他利用了一些不充分的藉口就去攻打奈叠尔人,把他们居住的地带包围起来,奈叠尔人眼看着连他们同教的占赖宰人都不敢前来营救,在被围攻了几个星期之后只好投降。投降之后他们就迁移到麦地那以北二十英里。已经有很多犹太人居住在那里的哈巴尔绿洲去。穆罕默德把他们的土地都分给移民们。
这次战事不久之后,穆罕默德就禁止信徒们饮酒和从事"迈西尔"赌博。"迈西尔"是一种用骆驼肉作彩的赌博,很多贝都印人都因此而倾家荡产。酒本是穆罕默德在《古兰经》第.16章69节里还称赞是上帝的一种美妙的恩赐。所以禁酒(第2章216节和第5章92节)是针对着诗人们所时常歌颂的那种漫无节制的狂饮而言,因爲狂饮则极易破坏穆罕默德所要求信徒们严格遵守的军纪。但是对于酒禁后来却时常有人违犯。
与此同时,麦加人则建立起一个反对穆罕默德的大同盟。大概在627年3月的光景,约有一万人(其中四千名古赖宰人)在艾卜·素福彦的率领之下向麦地那进军。这次他们行军异常迅速,使得穆罕默德只能够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准备应战,面临着敌军这样的强大优势,要想在野外一决雌雄是根本不可能的。穆罕默德不得不据守在麦地那城内,特别是因爲只有在守城的时候全体居民才都有从军的义务。麦地那城三面都有房屋毗连,掩蔽得很好,只是城北一面敞开没有屏障乙据说穆罕默德听从了一个前波斯奴隶赛勒曼的献策,就在城北掘了一条宽阔的壕沟,以防御敌人骑兵进攻。这种防御的办法在阿拉伯是前所未闻的,当时曾经引起极大的轰动,因此这一战役就称爲壕沟之战。事实证明,这种壕沟完全达到了穆罕默德的目的。敌人把穆罕默德包围起来了,但是由于当时田野上还是荒芜不毛,补给工作困难,因此他们不久就不想再包围下去。后来由于和住在城边的犹太族古赖宰人谈判,古赖宰人犹豫不决,得不到要领,而围攻的人们又看到他们最宝贵的财産马匹因爲不耐天气严酷而成群地死去,他们很快就决定撤退了。就在当天,穆罕默德就向古赖宰人进攻,因爲古赖宰人对于两方面采取了暧昧的态度。在包围了两个星期以后,古赖宰人被迫投降。穆罕默德把男人(六百人)杀死,把女人和儿童出卖爲奴,以示警戒。
在627年的时候,穆罕默德又进行了几次征伐,攻打几个贝都印部族,有一次他竟远达麦加附近。这几次远征都相当安全,使他能够随军携带两个妻子同行。他所宠幸的妻子阿绮莎是艾卜·伯克尔的女儿,当时年仅十四岁,有一天晚上因爲外出寻觅一只遗失的项链而迷路,未能返回军营,直到第二天才由一个她过去曾经一度相识的青年陪同回营。这样一来就使她蒙受不贞之嫌,穆罕默德因此就把她送回她父母的家里。但是在一个月以后真主在给穆罕默德的一次啓示里证实了她的纯洁无辜,同时并说任何对于已婚妇女的控告如无四个证人的证实就应视爲毁谤而处以鞭打一百下的笞刑。穆罕默德的女婿阿里是阿绮莎的一个对头,他主张要穆罕默德和阿绮莎离婚。后来在阿里作哈里发期间阿绮莎和他作对的那种仇恨之心无疑是在这个时候种下的根。然而这次出走寻找项链一事并没有像人们可能想像的那样在伊斯兰教妇女社会地位上发生任何影响。已婚妇女佩带面纱是阿拉伯的一种古老风俗,而且穆罕默德曾经因爲其他原因就主张过这样作。在伊斯兰拉以前以及直到伍麦叶王朝,面纱并不妨碍妇女在公衆之中有充分的行动自由,她们有时还发生相当大的影响。只是到阿拔斯王朝仿效信奉基督教的拜占廷人的办法设置了闺房之后,东方妇女的地位才终于降低了。
自从穆罕默德在麦地那承认卡巴天房的神圣时起,他就把占有卡巴天房看作是自己的最终政治目标。当然,最初他只作过一次尝试,曾经和他的信徒们一起参加过627年的小朝觐("欧木赖"。尽管他的贝都印盟友们不肯陪他同去,使他失望,但是他还是穿着朝觐的服装出发,率领着一千五百人到麦加去,所带的一把宝剑就是他们的唯一兵器了。等他走到距离麦加不到十英里的地方时,听说麦加人和他们盟友们已经在北门前面布阵以待,并且还把他们的骑兵派到通往麦地那的公路上去了。因此穆罕默德就改变了方向往西,绕过了骑兵前哨,又从一些偏僻的小路上绕道来到圣区边上的侯德比叶。他在那里安营扎寨,开始和麦加人谈判。他派遣他的女婿乌斯曼进城。乌斯曼是一个伍麦叶族人,有很大势力,他去了三天不见回来,这时候传出了一阵谣言说他已经遭人杀害。尽管穆罕默德并无作战准备,他却不能对于这种破坏部族之间规矩的行爲不加报复。他把信徒们集合起来,站在一棵大树底下,再一次激励他们保证效忠。参加过这次"悦神宣誓礼"的人们后来被人看作是一种崇高的荣誉头衔。不过当时的谣传纯粹是一种无稽之谈,麦加人表现得十分愿意达成和约。他们派遣了一个调解人到穆罕默德的营地去,同穆罕默德订了一个爲期十年的休战协定。穆罕默德同意放弃他这次的目标返回麦地那;作爲交换条件,麦加人每年要有三天撤出城外好让穆罕默德和他的信徒们能够丝毫不受干扰地前来朝觐。穆罕默德答应把在休战期间违反监护'人的意志投到他那里的古莱氏青年送回,而背叛穆罕默德的人们则可以留居麦加,他人不得过问。穆罕默德的追随者们本来就因爲穆罕默德在条约里没有坚持自称爲真主的使徒而感觉不快,这一让步使他们更加气愤。但是后来的情况证明还是穆罕默德作得对。根据这一条约,穆罕默德当然就把受左拉族保护的一个人移交给他们;但是在去往麦加途中,这个人把护送他的两个人杀死了一个,自己逃往海边。有很多从麦加逃出来和他的处境相同的难民不久就集合到那里,在他的领导之下,袭击过路的麦加商队。麦加人这时只好出头要求穆罕默德把这一节招灾惹祸的条文删去,负责约束这些拦路的强盗们。
628年5月,爲了挽回他在侯德比叶这次明显的失败,穆罕默德率领信徒们到哈巴尔去进攻富有的犹太人聚居地。犹太人向盖特方部族搬兵,借得四千多名贝都印人前来保护他们,但是当他们自己不出城和穆罕默德对阵作战反而闭守在要塞里面的时候,他们的盟友们也就因此罢兵而归。穆斯林因爲没有携带攻城的武器,所以他们最初的努力都未得成功。最后因爲有犹太人背叛使得他们能够突破了一个地方。他们把在那里所能够搜罗到的武器都拿起来去攻打其余的要塞,这时,犹太人也就请降了。穆罕默德准许他们可以带着妇女儿童自由迁移,不过却必须抛弃一切家当。但是让信徒们住在这个远离麦地那的地方会削弱这个新形成的集团的力量,这在当时说来似乎并不是一个妥当的办法,因此穆罕默德就在犹太人答应缴纳农作物的半数的条件下准许他们保有土地。在法达克,瓦迪库拉和塔伊马聚居的那些犹太人不久之后也根据同样的条件请降,有的是自动请降,有的则经过短期挣扎之后而投降。不过穆罕默德把法达克划爲个人的私産。
根据条约,穆罕默德在下一次朝觐节的时候能够进入麦加城。虽然多神教徒们已经退到城外,可是以穆罕默德的叔父阿巴斯爲首的亲族们却都留在城里。这次朝觐给人们的印象非常深刻,甚至连反对穆罕默德的人们也受到了影响,因此有几个领袖人物如伍侯德之役的胜利者,后来称爲"伊斯兰教的宝剑"的哈立德·伊本·韦立德以及后来出任第一任埃及总督的伍麦叶族的阿慕尔·伊本·阿绥都在629年投奔到麦地那去皈依了伊斯兰教。
阿拉伯的这一新兴势力已经引起了毗邻的拜占庭各省总督的注意。埃及这时还是刚刚从波斯人的手里夺取过来的,波斯人曾经在希拉克略皇帝统治时期征服了埃及。拜占庭新任埃及总督居鲁土(亚历山大港的阿拉伯人称他爲穆高基斯,把骂这位大主教的话误以爲是他的头衔;他在穆斯林征服时期也执掌政治权力)对于穆罕默德的爱好一定了解得很清楚,他献给穆罕默德一些礼物,其中有两名奴隶美女,穆罕默德把其中之一转赠给他的宫廷诗人哈桑·伊本·萨比特,这位诗人的任务就是歌颂穆斯林们的丰功伟业。另一美女马里亚则由穆罕默德自己收留爲妾,她后来爲他生了一子,穆罕默德的正式妻子,除了赫底澈之外,其余的人都没生过子女。穆罕默德就用这位教长的名字给他这个儿子取名爲易卜拉欣,以纪念这位人主教的情谊。但是这个儿子不满周岁就死掉了,死的日期是632年1月27日。
穆斯林同在叙利亚的拜占庭人的关系却不是那麽相安无事.由于穆罕默德的势力也发展到阿拉伯北部的贝都印人那里去,他不久就和拜占庭的边疆岗哨发生了接触。在629年,他派往外约且的博斯特拉要塞长官那里送信的使者被截获处死。爲了报复此仇,穆罕默德派遣他的养子宰德·哈列赛率领三千人马在9月间进军北上。加珊的边防军出动迎击穆斯林,在距离麦地那只不过几英里的地方双方发生了战事,经过一番厮杀之后,穆斯林获胜。他们乘胜向前推进,一直远达死海南端附近的木达。在木达他们遇到一支新集合起来的拜占廷军队。这支由贵族塞奥道鲁斯率领的军队拥有绝对优势,不拘穆斯林们如何英勇也难以与敌。在穆罕默德亲自任命的几个领袖宰德及其两个继任人都战死之后,哈立德好不容易地才把这支实力大爲削弱的队伍撤回麦地那去。爲了冲淡这次失利所造成的不良影响,穆罕默德接着不久就派遣阿慕尔·伊本·阿绥出兵攻打北部沙漠上的贝都印人,阿墓尔·伊本·阿绥的强有力的手段使得大多数贝都印部族在当年都接受了伊斯兰教。
住在麦加的古莱氏人早巳放弃再去战败穆罕默德的念头,他们现在只是一心一意地想维持在侯德比叶订立的休战协约,不再给他们的贸易招引新的危险,无论怎麽样,他们的贸易吃苦头已经吃得够多了。与此相反,穆罕默德则是在那里等着找个藉口就和他们把旧账一笔算清。有一次,改奉伊斯兰教的一个贝都印部族和几个古莱氏人之间发生了争吵,据说麦加城里有几个人曾经参与其事,这就造成了一种藉口,说是和约遭受破坏了。
630年初,伊斯兰纪元8年9月,穆罕默德召集了大批麦地那人和贝都印人,爲数计有一万之衆,去攻打他的故乡麦加。当他行至中途的时候,有些麦加人,包括穆罕默德的叔父阿拔斯在内,出城投奔到他那里去,城里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人仍然企图认真抵抗。等到穆罕默德在麦加西北马尔查哈兰扎营之后,连一度是反对派中心人物的艾卜·素福彦也出来归顺入教。穆罕默德答应保护艾卜·素福彦的全家以及所有投往他家里避难的人们绝对安全,于是艾卜·素福彦又回到麦加城去。他回去之后劝告人们不要反对穆罕默德进城,城里的人都乐于听从他的劝告,只有一小伙死硬派坚持准备应战。穆罕默德吩咐他的队伍分作左右两路同时向麦加进军。只有在南门,哈立德遭受稍许抵抗,南门是由主战派据守的,他们可能是希望从那里杀开一条出路投奔也门。麦加就是这样未经认真一战就屈服于八年之前它迫使亡命他乡的这个伟大的儿子之前了。
等穆罕默德到达卡巴天房的时候,他骑着马绕行圣地七周,每次部以杖轻触黑石。由于他的这种作法,所以这种偶像教的礼仪也就吸收到他的宗教里。他吩咐把庙中的偶像捣毁,并限令把私人家里还留有的偶像都要交出来,尽管他明知城里的居民不会立即接受伊斯兰教。对于过去和他作过对的人们,他只把几个犯有特别严重罪行的人处死,在这些人里面,有两个曾经唱歌嘲弄过他的女歌手。他对于其余的人都非常宽大,因而引起麦地那人的猜忌,怕穆罕默德会在麦加住下去,虽然不久就证明这种担心是没有根据的。
穆罕默德在他的出生地欢度这次胜利的时光只有十四天。在这期间已经出现了对他越来越大的威胁了。在麦加南面一点的塔伊夫城里的赛基夫人已经和遍布内志各地的一个与之有亲族关系的海瓦精部族联合起来,组成了一支有三万人的联军--这在阿拉伯当时的情况下实在是非常庞大的--在奥塔斯扎营。等穆罕默德出兵打他们的1时候,他们就在胡奈恩向穆罕默德进攻。给穆罕默德打头阵的贝都印人最初被他们杀的七零八落,但是穆罕默德的麦地那人精锐部队却顽强不屈地沈着应战,敌人联军数量上的优势休想动摇他们分毫。不过大部分的海瓦精人却终于还是逃回了塔伊夫城去,这是因爲穆罕默德手下的贝都印人不合时宜地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同对方的血缘关系,因而追击得非常迟缓。但是敌营里大量.的战利晶却都落在穆罕默德的手中,这些战利晶后来使得穆罕默德能够用一些"打动人心"的礼物以坚定新入教的同乡们的信仰。
在攻打塔伊夫城的时候,穆罕默德的计划进行得却不是那麽顺利。穆罕默德怕耽误时间,没等分取战利晶就从胡奈恩战场一直进兵到塔伊夫城下。但是赛基夫人顽强抵抗,他那些原始的攻城工具不断地被火烧毁,他竟不能取胜。直到围攻了三个星期之后,穆罕默德才放弃了这长时间无效的企图,回到他们在战场附近一个堆放战利品的营房里那里去了。有些原先逃往塔伊夫去的贝都印人这时也集合到那里,来认亲族,并取回作爲报酬他们的转变而发还的财物。因此,穆罕默德就能够放心地走开,听任那些偶像教徒们关在塔伊夫城里,由他们原先的盟友们去对付他们了。
在穆罕默德回到麦地那以后的两年期间,几乎所有的贝都印部族都派遣代表团到麦地那去自动归顺。这时穆罕默德只是偶尔在他的宗教使者或者收税人员遭受攻击时才不得不兴兵讨伐以示报复。到630年,塔伊夫也求降了,这是贝都印人经常在塔伊夫城下巡逻使得赛基夫人陷入几乎一贫如洗的境地的结果。请降的使节们乞求暂缓取消他们的女神阿拉特,但是没有什麽效果。穆罕默德是毫不容情的。他责令穆吉拉·舒巴去把这个城市女神的偶像毁掉。穆基赖·舒耳白是一个先前就来到麦地那的赛基夫人,这个人我们以后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寡廉鲜耻的野心家。从宗教上来说,偶像教此后就不再和穆罕默德相对抗了。阿拉伯人是一个部族一个部族地归顺于穆罕默德的政治权威之下的。连阿拉伯北部有些基督教徒后来也没费多少事就放弃了他们的宗教。不过内志兰的南阿拉伯教会,过去在也门的一个犹太国王残暴迫害之下曾经坚持不渝,这时仍然坚定地信奉着基督教。穆罕默德用尽了全副本领劝说亲自到麦地那来当面进行谈判的纳季兰教会主教艾卜·哈里斯和国君阿卜杜·马西;但是这两个人都丝毫不爲所动。因此穆罕默德只好答应订立一个条约,要他们缴纳一大批贡品,准许他们信教自由。
这时穆罕默德在广大的阿拉伯半岛各地势力非常稳固,这表现在当时最重要的诗人都对于他的权力予以承认。在偶像教时代,诗人不仅被认爲是各部族之光,并且还通过他们的生花之笔在政治上发生重大的影响。那时最着名的两个诗人,莱比德和阿沙,都接受了伊斯兰教。莱比德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以基拉卜部族的发言人而闻名了。基拉卜部族是海瓦精的一个组成部分。莱比德参加了这个部族的代表团,在631年到麦地那去进行关于参加新的政治单位问题的谈判,他就在这时信奉了伊斯兰教。莱比德的诗长期以来就含有宗教气味,从这时起这种气味却越来越浓厚,竞成爲伊斯兰宗教诗的楷模了。阿沙则是一个行吟诗人,曾遍游阿拉伯各地爲统治者服务。他作了一首伟大的颂辞,歌颂穆罕默德,不过就这首颂辞现存的稿本来看,其真实性还有商讨的余地。穆罕默德在内心里对于他们的诗并不特别怀有好感,因爲诗只是古代偶像教徒生活方式里的最美丽的花朵之一。不错,穆罕默德自己也供养一个宫廷诗人,就是前面所说的哈桑·撒比特,其目的是爲了用贝都印人自己的体裁来回答他们的雄辩家们,不过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敢于滥用技巧攻击到伊斯兰教头上的话,穆罕默德则对他们毫彳;容情。在这个时期,穆泽纳部族里出了一个卡卜,他的父亲左赫尔址仙像教时代大诗人之一。卡卜继承了他父亲的学问,他看到这一个新的宗教有着不胜其烦的要求而又是那样地深入到人们生活之中,因此对于这个宗软的传布心中极有反感。使他越发难以忍受的是这时他又逢上了自己的亲兄弟布杰尔改本厂这种宗教,于是他就用极端轻蔑的诗句吐泄出他的满腹憎恶。穆罕默德对于这种情况决不肯轻易放过不加惩处。他宣布卡卜不受法律保护,因此卡卜的性命也就处在危险之中,一直到后来他得到了穆罕默德的赦免爲止。赦免之后,卡卜就使出他的全副艺术本领来歌功颂德,赞扬这位阿拉伯世界的新统治者。他平安无事地去到麦地那,并且竟设法得到许可去到穆罕默德的面前表演他的才能,他的诗句虽然完全用的是古诗的格调并且又丝毫不带宗教气味,但是却把穆罕默德深深地感动了,甚至使他把自己披的外衣投掷给卡卜作爲赠礼;在古代阿拉伯,如同在中世纪时代的法国一样,时常把外套当作给诗人和歌手的报酬。卡卜对于这一礼物非常重视,甚至后来当穆阿威叶哈里发要给他一万个迪尔汗买他这件衣服时,卡卜还不肯割爱。一直等到他死后这位君主才把这件人人敬重的衣服从他的后人那里弄到手中。此后,这件衣服就当作一件最宝贵的财産保存在大教主的宝库之中。保存的地点起先是大马士革,后来在巴格达,一直到1258年蒙古人征服巴格达时被大火焚毁爲止。
穆罕默德后来自己亲自参加征战只有一次。他的军队在木达之役败于拜占庭人之手,此仇一直未报。在630年盛暑之际,穆罕默德召集了他的信徒们出征拜占庭人。他究竟因爲什麽要在这样一个时候出征,原因还不清楚,他可能认爲有必要再给麦地那人一些事情作,麦地那人在分配胡奈恩战利品之后一直心怀不平。不过他可能是想要征服残余的信奉基督教的阿拉伯人,这些人是受拜占庭支援的。穆罕默德率领着三万人北上,但是只行军到靠近拜占庭边界的一个有农田和棕榈园的特布克绿洲。穆罕默德由于年老体衰,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就停止前进,他可能已经自知所定计划是无法实现的。他接受了位于红海东海湾东北端的亚拉(今名亚喀巴)信基督教的国君归顺的誓言,当地的基督教徒得到了他的允许,可以信教自由,但是作爲交换条件,他们需要纳贡。
不久之后,偶像教就在阿拉伯失掉了最后的立足点。穆罕默德在占领麦加以后,最先曾经默不作声地听任人们按照旧日偶像教的方式庆祝朝觐节。在630年,他派遣艾卜·伯克尔率衆从麦地那到麦加朝觐,他不愿亲自前往大概是爲了不承认那里流行的种种偶像教的仪式。但是在朝觐结束的时候,穆罕默德的女婿阿里奉穆罕默德之命在米纳宣读了一条命令,这条命令现在还保留在<<古兰经》第9章开始的那一部分里。在这条命令里,穆罕默德最后和偶像崇拜者决裂:此后外教人都一律不得在圣地里朝觐了;穆罕默德和外教人缔结过的条约,如果外教人严格遵守,仍然有效,一直到双方共同约定的限期届满爲止,不过没有这一类条约可资依据的人们则只能在接受伊斯兰教或者战死二者之间任择其一。偶像教徒们在禁月结束以前,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家,过了禁月之后,在任何地方一经发现,他们就要遭受攻击。这种和他们一刀两断的作法是有效果的;在阿拉伯半岛,只有在少数的情况下穆斯林们才非采用武力不可。
到伊斯兰纪元10年年底,耶稣纪元632年春的时候,穆罕默德可以认爲他在阿拉伯半岛已完成他的使命了。爲了表明这一点起见,他隆重地进行了一次麦加朝觐;他携带了他所有的妻子和一大群信徒们前往,这次朝觐照他平生的传说称爲("辞朝"。他在这些日子里的一举一动无不精确人微地传留后世;直到今天穆斯林们还认爲这次例觐足正阴执行宗教礼仪的典范。在第二或第三天的时候,据说穆罕默德曾经作过一次演说,在这次演说里,他特别规定了一种十二个月的太阴历法,并且把伊斯兰教的一些基本的功课教给信徒们。
在穆罕默德这次朝觐归来之后,各种各样危险的消息开始传到麦地那来。在阿拉伯半岛中部,哈尼法部族酋长穆赛里麦已经举事,他写了一封很无礼的信,要求穆罕默德承认他有同等的权力。在遥远的东方,艾塞德部族也发生了一次情况可疑的骚乱。尽管这样,穆罕默德还是决定再进行一次出征拜占庭人的战役。在632年3月,他委派在木达阵亡的宰德之子吴萨麦统率这支队伍去攻打基督教徒。在备战的过程中,穆罕默德染病,可能是疟疾,这在麦地那说来是一种风土病。尽管他这时年纪最多不过六卡罗,可是由于过去多年艰苦生活以及在后房中享乐过度,他的体力已经大爲亏损。他不久就只好放弃他在每一个妻子房里轮流过夜的惯例,而长期地在他锺爱的妻子阿绮莎那里住下去。有些信徒们对于选定年轻的吴萨麦一事在背地里发怨言,穆罕默德在劝减他们听从命令之后,不能不放弃领导日常的祈祷。他把这一领导祈祷的任务交给他的老朋友也是他的岳父艾卜·伯克尔。他的体力愈来愈衰退了,而且当神志清醒的时候也还时常说起呓语来。住7月7日星期天,穆罕默德想要口授他的最后遗嘱,这时欧麦尔 l上经觉得最好拒绝他这一最后要求,以免会有什麽考虑不当的命令危及信徒们的事业。第二天晚上他的烧有点减退,到早晨的时候,病况似乎好了一些。这时信徒们已经集合起来进行祈祷,穆罕默德从阿绮莎的房门里走了出来,想和他那些忠实的信徒们再见一面。但是没等回到病榻之前,他又开始发起烧来。死前的那种苦痛现象发生了。傍午时分,阿绮莎觉得穆罕默德的手握在她手里已经变得一丝气力都没有了。又听他低声呼叫了一下:"真主宥我,怜我,带我到至上之天",接着穆罕默德就死了。
第三章 穆罕默德和他的教义
穆罕默德是一个热心的宗教家,他自信是上帝派遣给麦加他本族人的一个先知和"警告者"。他到麦地那之后发展成爲一个政治集团的领袖,成爲一个天才政治家,任何人都不能转移他要统治阿拉伯半岛的这一最后目标;一时的挫折,如订立侯德比叶之约,也不能阻挠他的意志。他在麦地那的一些政治上的命令也是用《古兰经》的形式发布的,并且说是由于神的灵感而来。但是爲了适应内容,形式上就不能不加以变动,只有在押韵这一点上(韵时常押的并不好)还像是一种啓示体的样子。
穆罕默德的宗教当然不能只根据《古兰经》来加以判断。真正说来,他并没有一套体系。观察的锐敏和思想的一贯也决不是他的擅长。他的思想出于他门己的,只是极小极小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是从犹太教和基督教而米,他则巧妙地使八适应于他的族人的宗教上的需要。他在这样作的时候就把犹太教和基督教提高到直觉信仰和精神感应的水平。
首先,穆罕默德的上帝是造物主。从巴比伦时代起,闪族人就把上帝看成是一个任性的,反复无常的,残酷而专断的发号施令者。上帝的意志是和东方专制君主的意志一样变化无常,因此也就难以捉摸。真主作出天命并不是因爲天命是神圣而公正才作出的,而是因爲他高兴这样作,因此他可以在他认爲适当的时候就把天命加以改变或者随时予以撤销。不过穆罕默德的上帝却也是仁慈而富有同情心的。上帝的仁慈是这位先知亲身感受到的;他知道上帝无意把宗教义务和功课规定得使信徒们增添不必要的困难。因爲他了解信徒们的弱点(《古兰经》第4章32节)。但是,在这一方面说来他却并不是前后一致的。有时候穆罕默德让真主爲世世代代规定下来人类之中那些人可以因信仰而蒙受天恩,那些入因不信仰而必须受煎熬,那些人则应遭受天谴,万劫不复;有时候他又不想取消人类自由意志。无怪乎后来在探讨教义时恰恰就在这一点上发生了最激烈的冲突。终于,万事皆属前定的说法占了上风,因之也就出现了宿命论,一直成爲穆斯林宇宙观的最基本要素之一。
此外,抽象的一神教观念只是逐步形成的,这种观念在很大程度上是使人改奉伊斯兰教的那种力量的基础。如前所述,穆罕默德最初有意承认几个主要的麦加女神是在真主面前的求情人。在关于上帝的观念加强的过程中也随而发展出一种笼统的神人同形同性论。这种论点后来也在教义上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最后对于《古兰经》的一切有关章节都严格地按照字义解释的正统派取得了胜利,这显然是符合这个宗教创始人本人的精神的。
伊斯兰教的第二个基本教条是: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住徒。穆罕默德曾经采用了《旧约》里关于亚当堕落的道理,他说爲守警告人类不要犯罪,特别是不要崇拜偶像,真主曾经在一定时候爲每一个民族都派遣先知,并且通过天使迦伯利把真主的意旨啓示给这些先知们。这些啓示(当然不是没有篡改的)在犹太人和基督徒的圣经里都有。耶稣(伊萨)是倒数第二个先知;和以前几个先知一样,耶稣也预言过穆罕默德的降世,不过穆罕默德是最后的一个先知。穆罕默德主要是派给阿拉伯人的,但是他的宗教伊斯兰则是要在全世界范围内把犹太人和基督徒所篡改过的亚伯拉罕教义恢复纯洁。穆罕默德究竟是否自己觉得应当从事这样一种全世界范围的使命,以及他从什麽时候开始有这样的认识,这当然没有可靠的材料来加以确定。上帝降示给穆罕默德的话就是"古兰",起先"古兰"只用作称呼每一个啓示,只是到后来才把"古兰"(意爲"朗读")这个字眼用来称呼全部的啓示。《古兰经》之外还补充有穆罕默德的"逊奈",作爲穆斯林的生活准则和楷模。"逊奈"是由穆罕默德的同伴们传到后世的关于穆罕默德的言行事迹。
但是关于这方面的传说大部分都是到伊斯兰教传布了两个世纪以后才出现的,因此在引用这种材料来说明穆罕默德本人的教义时必须要十分小心。
穆罕默德在麦加时期的宗教观念最初都是以来世论爲中心。他对于来世论的观念,其来源可以追溯到犹太人,因此也就可以间接地追溯到波斯人及古代巴比伦人。最初他认爲最后审判的时刻即将来临,后来他不得不把这个日期不断推迟,因爲关于最后审判在什麽时刻来临,真主并没有对别人透露过。穆罕默德认爲会发生巨响轰鸣以宣告最后审判日的来临;后来他又说到有号角吹鸣或者有天使呼唤,信号一发,大地马上就开始震动,山岳像海市蜃楼一样摇撼,或者像云海一样翻滚,最后化爲灰尘,海洋则奔腾登岸,太阳自行旋转,月亮黯然无光,崩裂爲二,星辰也猛然堕地,这时天空开裂,在人类面前呈现出一个未来世界。
据早期的《古兰经》章节里的描叙,到最后审判的时候,神册打开了,这里面纪载着人类的一切所作所爲,审判就据此进行。每人都发给一张行爲清单,由本人自己高声朗读。如果这张单子放在他右手里,里面也就附有给他的奖赏;单子如果放在他左手里,接到的人都知道自己要被罚入地狱。得福的人站在真主的右面,遭天罚的人站在左边;站在最靠近真主宝座的地方是三簇最虔诚的人。后来穆罕默德把这种审判程式描写得愈来愈有声有色,生动逼真。上帝把人们的行爲在天秤上衡量一下,遭天罚的人竭力爲自己伸辩,而和他们同时代的先知则出来证明他们有罪。审判之后马上就行赏或者处罚。正真的人被送到伊甸乐园即天堂里去。穆罕默德是一个在山谷的炎热气候中长大的阿拉伯城里人,在他的想像中天堂是在一个凉爽的山顶上。那里有泉水不断往外涌山,泉水周围放着一些安乐椅,铺着五光十色的地毯。得福的人们就在这种地方逍遥自在地漫步,他们容光焕发,满面春风,穿着绿缎子衣服,扣着银扣环,喝着甘美的泉水或者饮着美酒,泉水里面对着名贵的香料;美酒装在用麝香封藏的坛子里。在这块空旷的广场四周,绿树成荫,上面结着各种水果和葡萄,饿的时候可以摘下来食用。此外,他们还有一些眼珠乌黑的处女("胡尔")作伴,真主赐她们青春常驻,长生不老。可以看出,在天堂上的这种种乐事邢只投合男人之所好。关于妇女,穆罕默德也给她们提供了进入这个乐园的前景,允许她们可以免除仇恨嫉妒之苦,可以有谈经说道之乐,和真主打招呼之乐。
得福的人上天堂,而受罚的人则进入到处都燃烧着烈火的"贾汗纳姆"地狱。除了高热的折磨外,穆罕默德还另外用种种其他恐怖方法来吓唬邪恶的人。不过和犹太教以及基督教所想的地狱里的情况不同,穆罕默德对于惩罚并没有一套现成的办法。在天堂里有甘泉,在地狱里则有一口冒着热气的,恶息扑鼻的盐井,口渴的人喝这个井里的水五脏六腑都痛苦不堪。他们没有水果可吃,吃的是发恶臭的植物,吃了之后,饥饿的痛苦并不稍减。后来穆罕默德称这种树爲"扎库姆",它"生于火狱之底,所结之物,望之似果实而实爲恶魔之头"(《古兰经》第37章62、63节)。在另一些地方穆罕默德按照传说中的样子把地狱描写成爲一个刑房,里面备有枷锁铐镣,由一个头目指挥十九个狱卒使用这些刑具。除了肉体上的种种痛苦之外,还有精神上的折磨,自己责备自己,诅咒自己,祈求超度而不可得。地狱里的惩罚和天堂上的乐事同样地是永无休止的。犹太人希望以色列后代中有罪的人只受一种暂时的惩罚,穆罕默德在麦地那的时候就曾经极其严厉地加以反对这种想法。
〈古兰经,里关于信徒们所应作的功课和信徒们的信仰并无内在的联系,而是和后期的犹太教一样带有一种外在的清规戒律的性质。纯粹仪式方面的规定(例如祈祷之前必须先沐浴)同有高尚道德意义的戒律(例如关于必须诚实的戒律)是完全同等看待的。沐浴事实上是信徒们的首要功课,在无水之处可以用沙浴。第二件功课是祈祷。祈祷时有一套完全固定下来的惯用语句和《古些经〉文,在念诵祈祷词句的时候,身体也随着作出同样固定地按照一定规律变换的姿势。这种祈祷用语和礼拜的姿势总称爲((拉卡",每次祈祷的时候至少要把"拉卡"重复两次。穆罕默德和他的信徒们在麦加的时候每日祈祷两次,在麦地那的时候则仿照犹太人的办法每天祈祷三次,后来的仪式则在波斯人的影响下规定每日必须有五次祈祷的时间:黎明之前、正午,午后直到日落之前、黄昏、夜间。祈祷的时辰则由一个宣礼员"穆安津"站在寺院塔上高呼通知。阿拉伯人只是在他们所征服的地方才知道有塔(宜礼楼,由"马纳拉"--灯塔--一词而来)。其建筑形式是阿拉伯人由他们所征服的地方学来的。在地中海国家里则仿照灯塔的形式修建,在叙利亚则仿照守望塔或教会锺塔,在波斯和印度贝IJ仿照信号塔和神柱。,这种尖塔最初是在小亚细亚同清真寺紧紧地盖在一起,特别是在奥斯曼帝国时期。每星期五正午祈祷的时候则举行聚礼。举行聚礼的时候有讲道,称爲"虎土白"(说教),由领导祈祷的人登坛主讲,后来则改由正式担任讲道职务的人主讲。讲道始以默祷,然后表白信仰,爲穆罕默德及其家族祈祷,爲最先皈依伊斯兰教而有特殊功勋的以及所有一般的信徒们祈祷,爲穆斯林武功的胜利祈祷,后来也爲在位的国君,特别是信徒们通过这种祈祷予以承认的国君而祈祷。清真寺里的讲坛称爲((敏拜尔刀,这只不过是由过君的座位演进而来的b根据古代东方的榜样,穆罕默德遇有隆重大典的时候通常也登上这个座位,这种作法首先由各省总督沿袭下来,总督们在一些通都要邑都亲身主持星期五的聚礼;一直等到伊斯兰教纪元第二世纪时登坛讲道的惯例才普遍流行起来。穆罕默德禁止让信徒们在星期五不从事劳动,这是与犹太人的做法有所不同,前文已经有所叙述。
第三件主要的功课是斋戒,在阴历9月整个月份里每天从破晓到日落不饮不食,并戒除其他一切享乐之事,如不嗅芬芳气味等。由于按照太阴计月,斋月可以落在任何一季,因此守斋戒功一小.特别是在热带国家里,对于信徒们来说时常意味着是一种很大的牺牲。 9月27日前夜被认爲是特别神圣,称爲"高贵的夜间"("决心之夜"),穆罕默德就是在这个晚上奉到第96章啓示拜受上市之命的。只有生病的人,在旅途中的人,行军的士兵可以不必守斋,但是必须依照缺斋的日数补足。
第四件功课是到麦加朝觐:要求每一个信徒一生至少要朝觇一次,只有因贫,因病,或者因身爲奴仆才可以免除朝觐的义务。朝觐的人到达圣区边界的时候,就要换上朝觐的服装,这种衣服事事实上是两段布,材料不拘,一段裹在肩上,一段围在腰部。此外只许再穿一双凉鞋,头必须光着,即使在最热的夏季也是如此。这种服装在世界文明史上出现过一个阶段,但早已消逝,却作爲一种宗教仪式而在这里留传下来,其他宗教里也有这种情况。进入麦加之后,朝觐的人首先朝拜卡巴天房。卡巴天房是一个不甚规则的立方形建筑物,约长四十英尺,宽三十英尺,高三十五至四十英尺,叫面都用布覆盖着。四周是一个约二百步长一百五十步宽的空场,卡巴处在差不多当中的地方:空场上今天能够看到的只是几座附属小建筑物,空场的周围有两排圆柱。在穆罕默德回到麦加之前,卡巴里面有一些偶像,现在可能只有些大烛台和笤第了。卡巴的四角大体朝着罗盘的四个方面。在东面离地五英尺高的墙角上面嵌着那块着名的黑石,呈椭圆形,直径约长十一英寸。黑石现在碎成一些小石块,有三块比较大些,因此现在就用一条银带束在一起。这块石头可能是在麦加崇拜物神偶像时期最古的一个物神,和时常见到的闪族人的其他圣石一样。穆罕默德在朝参仪式中因袭惯例吻了黑石,并未给这种仪式留下更明确的根据。在伊斯兰教初期,对于礼拜石头一事,反对者颇不乏人,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这是物神崇拜的作法。靠近卡巴的地方有渗渗泉,根据传说,北部阿拉伯人的始祖易司马仪和他的母亲哈哲尔当初渴得要死,因爲饮了这里的泉水而得救。信徒们在按照规定绕行卡巴天房之后就必恭必敬地临泉饮水。然后要在赛法与麦尔维之间奔跑。赛法和麦尔维是两座小山的名字,这两座山今天看起来只是稍稍突出地面的两个上墩而已。赛法在圣寺东南约五十步之遥,山上有三个小的无顶拱门可资识别,拱门之下各有石阶可登。麦尔维则在还须要再走约六百英尺之远的地方,山上有一个教坛,也有台阶可登。两山之间的这一段距离必须用快步往返奔跑七次,因此跑完时就停在麦尔维。这样就算完成了小朝("欧木赖")的仪式。在阴历七月举行的这种朝拜卡巴仪式显然早在穆罕默德之前就和朝月 (一年最后的一个月)称爲"哈只"的朝觐合并举行了,原先在12月朝觐只是到阿拉法特山去参拜而已。
在阴历12月8日这个每年一度的隆重的朝觐时节,朝觐的人先在卡巴天房绕行之后就途经米纳山(如果可能的话,前一天夜里就应当在米纳过夜)去往阿拉法特山脚下的一个宽阔的平原。阿拉法特是一座花岗岩山,高约二百英尺,在麦加之东,骆驼约行四小时可达。根据伊斯兰教传说,迦伯利就在这座山顶上头一次教给亚当祈祷。爲了纪念这一件事情,朝觐的人在12月9日从正午一直到日落都停留在那里沈默凭吊。日暮之后,他们就回到阿拉法特及米纳两山之间的木兹德里法去过夜。第二天早晨,再去米纳山。在稍事休息之后,朝觐的人都集合到一个石堆之前,每人都必须往那上面投掷七块小石子。这种作法据说是爲了纪念亚伯拉罕,当初亚伯拉罕就用这种方法在这里驱走了拦住他的去路的魔鬼。在这个地方再进行一次宰牲开戒,礼仪就算结束了。爲了宰生开戒,贝都印人赶来大群大群的羊,每一个朝觐的人都面向麦加,宰一只羊,口中诵念:"奉至仁至慈之主名,真主伟大"。然后朝觐的人再脱掉他们朝圣服装,剃去头发--他们的头发在朝觐期间是不准用刀碰一碰的。然后他们就回到麦加,再绕行卡巴七次,奔跑于赛法和麦尔维两山之间,如果在到麦加亲吻卡巴之后没能马上就这样作的话。 12月11至13日这几天是在米纳山大吃大喝之中渡过的。在别的日子里斋戒永远是好事,可是在这几天里却严加禁止。朝觐的人剩下的一件唯一的功课就是每天往前面所说的那个石堆上投掷七块小石子,并且也往附近的两个类似的石堆上投掷。
这三天对于那些不参加朝觐的穆斯林来说,也是节日。这是上耳其人称爲"古尔邦-贝拉姆"即开斋节(或"宰牲节")的大节日,在这个节日里,每户都必须宰一只羊。
穆斯林的第五件功课是缴纳恤贫税。这种税制随着穆斯林社会的发展而逐渐变成一种国税,下文将予说明。施舍之所以成风不仅是由于虔诚的人要救助贫苦的人而且还因爲这是一种疏散财物的办法,拥有财物就会把人束缚于此世,远离来世。
除了这五项被认爲是不能违反的功课以外,穆斯林的全部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都布一套一套的规定加以限制,遵守这些规定也同样是奉教的人份内之事。本书只能简略地谈一些其中最重要的规定。
穆斯林在遇到异教徒的时候只能表示敌意,与异教徒作战是一种宗教上的义务。对于偶像崇拜者见到之后不由分说必须立即攻击,但是对于犹太教徒和基督教徒则只是在对他们劝降三次还不接受伊斯兰教时再行攻击。在把他们战败之后,是男人就要杀掉,是妇女儿童则变卖爲奴。在圣战中战死的任何人无疑地都要作爲殉教者而升入天堂。此外还仿效穆罕默德的作法,准许和犹女教徒和基督教徒签订条约,后来对于祆教徒也把他们和这些((圣经的人"同等看待。但是订立了这种条约只能把进行圣战的义务推迟,并不能取消。
在日常生活中,饮食之事特别有所规定,这些规定在某种程度-卜是按照《旧约》而来的。一切动物不是经屠宰或在打猎时杀死的都6被认爲是不洁之物不能食用:被不洁之物,例如外教人摸过的血和肉山不能吃,肉食的兽类以及狗,猫,猪则完全禁止食用。一切令人致酢的饮料也都在禁止之列;虽然〈古兰经〉里只说葡萄水果酒不能喝,但是后来的法学老师们却依此类推地把这一禁令引伸到禁饮任何一种含有酒精的饮料,尽管这种禁令不是总能够行得通的。除了饮酒之外,《古兰经》认爲赌博也有罪。赌博,特别是用驼肉作彩,在古代阿拉伯极爲流行,曾经使很多人倾家荡产。根据在很多民族里都有的一种迷信思想,山禁止雕塑或绘画人物形象。这这种禁令只是在传说中有所记叙,尽管在伊斯兰文明鼎盛时期时常不爲人所遵守,但是整个说来妨碍了造型艺术的发展。
伊斯兰教关于婚姻的法律规定虽然终结了在古代阿拉伯流行的那种两性关系上毫无拘束的情况,但是并没有取消一夫多妻制;只不过是把妻子的数目限制到四个而已,而除了四个妻子之外,男人还可以从自己的奴婢中想办法。穆罕默德规定只有他自己的妻子数目可以不受限制。不过法律规定对于每一个妻子的赡养都必须合乎她的地位,因此广大的人民群衆仅仅由于经济上的原因也只能满足于一夫一妻制。离婚当然也是很容易的,但是这也只不过是使得按风俗规定而结合的男女能够离异的一种必要的补救办从而已,因爲按照风俗差不多没有因相爱而结合的婚姻。穆斯林们既然每个人都可以在他的四个合法妻子之外再按照自己的意思愿意要几个就可以有几个奴婢作妾,因此那些富有的阶级对于家庭生活是否相安无事也就往往置诸不顾了。生出来的孩子的法律地位不是依照母亲的地位而决定,而只是根据父亲是否承认而决定,如果得到父亲的承认,奴婢所生的子女和妻子所生的子女享受同等的财産权利。虽然如此,在伊斯兰教传布的头几个世纪中,母系出身高贵也爲人所重视,最低限度在阿拉伯贵族门第中是如此,八有在阿拔斯王朝时期出现了后房制度以后才发生了不讲门第的现象。
穆罕默德并没有废除奴隶制度,正如以前的基督教会并没有碰古代经济的这个基础一样。不过穆罕默德却从很多方面缓和了奴隶制的残酷性。在任何情况之下,一个奴隶,不拘是在战时俘虏来的,或是化钱买来的,或是在自己家里出生的,在法律上都可以作爲遗産传给后人或者转赠他人。奴隶主对于奴隶的人身及其劳动都有权自由支配,但是也有责任好好地对待奴隶。如果奴隶主牛丁算要一个奴婢生儿育女,他就不得再让她离开家门,等他自己死了之后,她也就获得了自由。一般说来让一个奴隶恢复自由被认爲是一件好事,奴隶本人如果能够依靠自己的努力凑足必需的资财也可以赎回自身的自由,虽然获得自由以后仍然需要以受保护者的身份同奴隶主保持一定的依附关系。
伊斯兰教的刑法一直保持在一种比较原始的水平上,只不过比古代偶像教的法律概念稍有进步而已。杀人者必须通过血族复仇而抵命。过失杀人则应赔偿遗族的损失。对于人身伤害,犯罪的人则必须按照"报复法"--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原则而赎罪,不过他也可以赔偿受害人的损失。偷窃则截掉右手以示惩罚,再犯则再截。通奸要责打一百鞭子,不过如果异教徒诱奸穆斯林妇女,则应将奸夫处以死刑。亵渎上帝、穆罕默德以及穆罕默德以前的先知的人皆处死,背叛伊斯兰教而坚持不改者也处以极刑。
第四章 最先的四个哈里发
最初,穆罕默德之死似乎使他毕生的事业--阿拉伯半岛在宗教教上和政治上的统一--陷入危险之中。在麦地那城里,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引起了难以描叙的混乱,在当天一整天的时间里,范没有人去过问尸体,一直到第二天才把尸首埋葬在阿绮莎的屋子里。原先由于穆罕默德的威望而抑压下去的一切政治欲望这时都骤然地燃烧起来。当时城里"怀疑者"的数目还是很大的。原来人居此地的辅土都巴不得要摆脱迁士的优越地位而重新独自当家作主。穆罕默德的族弟(也是他的女婿)阿里以穆罕默德近亲的身份要求继位作国家的元首。但是不拘阿里也好,辅士的领袖赛耳德·伊本·欧拜德也好,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影响来实现他们的要求。因此穆罕默德的一些老伙伴们很快地就能够取得承认,让穆罕默德的岳父艾卜·伯克尔作继位人,即"哈里发"。艾卜·伯厄尔在以前曾经和欧麦尔和艾卜·欧拜德·伊本·哲拉哈一起在穆罕默德的政治方面发生过决定性的影响。这时辅士也别无选择的余地,只有承认这位新的统治者了。
但是不久在阿拉伯半岛各地就出现了一种背叛的风气。这种背叛之风根本就不是出于什麽宗教上的原因,人们只是单纯地想摆脱麦地那的穆斯林使人不得安宁的统治而已。统率着那些反叛者的先知们也像穆罕默德一样地假阿拉的名义,而不是用别的古代的神的名义。有些反叛的人声称,他们仍然要敬奉上帝,不过不想纳税而已。他们所怨愤不满的主要物件是穆罕默德在前几年派遣到很多部族里去教给他们新的习俗并且收税的那些宗教使者们。这些人作爲麦地那政府的代理人对于一向自由和不受他人控制地生活在自己牧场上的各部族来说是既可厌而又可恨的。
穆罕默德在临死的前几天还忙于装备军队,一雪在木达败于拜占廷人之耻。虽然这时阿拉伯半岛各地骚动的不祥消息已经从·四面八方传来,艾卜·伯克尔自认有责任执行穆罕默德这一临终,时的计划。因此,伊斯兰的最精锐的战斗部队就由吴萨麦率领出发北上。不过他们究竟取得了哪些成就,甚至他们曾否跨过拜占廷边界,我们都无史料可考。总而言之,他们离开了麦地那有两个月之久。都城没有防护,这种情况首先就爲住在附近的艾塞德和盖特方两个部族所乘,他们就近向麦地那进攻。但是艾卜·伯克尔却能够守住城池,一直守到军队回城才把指挥权移交给哈立德·伊本'瓦立德。这位久经考验的"真主的宝剑"在布萨克泉把这两个部族打得大败,使得他们马上屈服了。
在叶麻麦的哈尼法族叛乱却比较危险。当穆罕默德还在世的时候,那里就有一个名叫麦斯莱麦的人(穆斯林们都轻蔑地以其小名穆塞里麦相称)以先知的姿态出现,要求麦地那承认他有同等的权利。关于他的宗教思想在穆斯林的传说里传下来的自然只是一些片断。麦斯莱麦好像特别强调苦行主义:他主张把斋,禁酒,告,诫信徒们要节欲,夫妻房事只能到生得一个男性后嗣爲止。在他的说教里所表现出的基督教观念甚至比在穆罕默德的说教里所表现的还要多。他的说教是用一个部族人耕田时所用的语言表达出来的。他谈到了"黑羊白乳,磨粉烧饭之事,以及栖息在水田耕地之间的青蛙;不过也谈到了天堂乐土和将要来自天国的人。刀尽管麦斯莱麦其貌不扬,但是他却使得信徒们怀有满腔热诚,甚至很多人在他此后多年还不肯放弃对他的信仰。
在半岛北部靠近波斯边境结帐而居的台米木部族中也发生了一个类似麦斯莱麦在哈尼法部族中间所进行的运动。这一运动是山一个名叫赛查哈的妇女煽动起来的。赛查哈的母系亲属是台格利卜人,住在美索不达米亚一带,普遍信仰基督教。当赛查哈还和什格利卜人住在一起钩时候,她就开始了她的活动。等听到穆罕默德逝世的消息以后,她就率领着相当多的一部分随从出发去到同族的台米木人那里去。台米木人是一种道地的贝都印游牧民族,文化水平比较低,他们特别把太阳当作神来崇拜。最初只有她的近亲汗扎拉人支援她,但是不久她就把整个部族都争取过来。据说后来她更往南下和麦斯莱麦结成联盟。但是这两个人却没能够把他们的信徒们团结在一起共同和麦地那人进行斗争。因此他们不久就又分道扬镳。接着赛查哈便回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她的事业不久也就在那里宣告终结;据说她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穆斯林了。等哈立德·瓦立德来到台米木部族的土地上时,他所到之处几乎无不纷纷归顺。仍然效忠于赛查哈的只有马立克'努韦拉一个人而已。马立克是汗扎拉族的一个支族亚尔布族的族长,他曾经在穆罕默德死的时候立即背叛了麦地那。不过等哈立德把他连他的队伍都包围起来的时候,他也投降了。尽管是投降,哈立德还是把他和他的追随者们都杀死了,据传说这是因爲哈立德垂涎马立克的美貌妻子的缘故。
在征服台米木人之后,哈立德又调动队伍去往叶麻麦攻打麦斯莱麦的支持者。在这个时候,支援麦斯莱麦的人已经打败了伊克里马率领的一支穆斯林军队。经过这次初步胜利之后,麦斯莱麦又向前推进,一直到达叶麻麦的北部边界。就在那里,在阿克拉巴双方进行了一次决战,这是在阿拉伯半岛所进行的战争中空前激烈的一次。爲了激发部下互相争功,哈立德就令迁士、辅士和贝都印人分别各自作战。哈尼法人以人多取胜,在他们首次猛攻冲击之下,穆斯林纷纷败退。但是敌军的嘲弄激动了他们,特别是麦地那人,使他们使出一切力量相拼,因此他们得以压住了阵脚,然
后接着又逐渐迫使敌军后退。敌牢眼看就要吃败仗,就退到一个大果树园里据守阵地,指望在坚固的果园墙壁掩护下抵挡穆斯林的正面攻击。但恰恰也就是这样使得他们一败涂地。等穆斯林一经攻入这个在传说中称爲"死亡花园"以后,他们就开始了一场可怕屠杀,结果无人获免,麦斯莱麦本人也被杀身死。不过穆斯林们也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仅迁士和辅士里面就有七百人战死,其中有很多人都是穆罕默德的圣门弟子和精通啓示的人。
这场代价很高的胜利不仅决定了哈尼法人的命运,而且大体上也决定了阿拉伯人的命运。各地剩下的一些支援麦斯莱麦的人们都躲在要塞里,后来投了降才得以保全活命。一切的反对力量在这一次都被打得一蹶不振了。
波斯湾沿岸的巴赖恩地区是在穆罕默德逝世以前不久刚刚征服的地方,在这里也有人企图要摆脱麦地那人的羁绊。古代希拉王朝的势力曾经扩展到这一带,它的一个后裔就在巴赫恩的首府哈贾尔领导着这一运动。不过当地那位由穆罕默德亲自任命的总督阿拉却坚持据守在哈贾尔北面的一个要塞里,一直等到麦斯莱麦战死之后才被哈立德营救出来。哈立德从那里义亲身前往哈贾尔督战,很快地就把叛乱平定下去。靠近波斯湾沿岸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波斯人,他们抵抗的时间比较久些。他们的领袖菲劳兹死守在沙拉这个海港城市里(可能是现在的卡替火),一直守到欧麦尔执政初期。到这个时候,总督阿拉把他的水源切断,才迫使他出来投降。
在阿曼,大部分的居民都是渔民和海盗,他们差不多从整个中世纪时期一直到现在的马斯喀特苏丹都保持着独立。阿曼这时候发生了一次反叛,要推翻在阿拔斯王朝时期之前长期一直在那里统治的朱兰达王朝。这一叛乱给穆斯林们造成了一个进行干涉的机会。国王阿慕尔本已接受了伊斯兰教,但是居住在内地的贝都川人却起而反对他根据中央政府命令派出的征税人员。曾经攻打麦斯莱麦未得成功的伊克里马,这时奉艾卜·伯克尔之命前往援助国王,这两支穆斯林联军迫使这些贝都印人屈服了。
伊克里马从阿曼再向哈达拉毛和也门进军。在这里叛乱发生得最早,而穆斯林镇压叛乱所花费的时间也最长。在伊斯兰教传布到这个地区的时候,住在这里北部帖哈麦地区的贝都印人差不多已经把早巳居住在肥沃的南部土地上的赛伯伊人完全压制下去。南部当时是在波斯帝国统治之下。在萨珊王朝的科斯洛二世 (巴尔韦兹)在628年遭受暗杀之后,波斯帝国迅速衰落,在阿拉伯的一些属地,特别是鞭长莫及的也门,也都只好听任各行其是。在当时一片混乱的状态之下,各部族在麦加陷落之后都纷纷派遣代表团到麦地那去表明归顺之意。穆罕默德在他死前不久已经把那里的秩序恢复过来,他所订定的税额评定办法成爲后来爲人取法的榜样。但是他所派遣的使节们对于当地许许多多的小统治者并没有采用取而代之的办法,而是站在他们旁边,就像现在殖民国家的驻扎代表站在当地统治者旁边一样。他们建立了一种总监督制度,管理司法及礼拜事宜,特别是收税。由于他们这种最不受欢迎的收税职务使得他们不能不时常不择手段,因此在穆罕默德在世的时候他们就在哈达拉毛引起了一场叛乱,不过这次叛乱却用极端残酷的办法镇压下去。甚至在这次叛乱之前,在奥斯部族还出现过一个先知艾哈巴·杜·希马尔,意即"骑驴人"(东方人自古以来亡圣经刮日约·撒迦利亚书》第9章第九节)就把驴看作是未来的救世主的坐骑。因此耶稣是骑着一只牝驴进入耶路撒冷的,而在十世纪时有一个狂热的北非教派的创始人也就叫做杜·希马尔。就是在二十世纪初年有一个反抗摩洛哥苏丹的暴动首领也称爲布·哈马拉)。在那个时候一神教思想已经在阿拉伯南部被犹太教徒和基督教徒广爲传布,因此这位先知在进行活动时也不用某些物神偶像的名义而用的是上帝,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关于穆罕默德最后一次朝觐归来染病的消息使得他敢于公开出头活动。他从内志兰向当时还驻在萨那的波斯总督进攻,把总督打败之后,整个也门也就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过穆罕默德这时虽然染病在床,他仍然能够通过他的使节和信件在那里发生影响。因此那些效忠于穆罕默德的人们采取一致行动起而反对这个假先知。经过一位使节的鼓动之后,萨那的波斯贵族们阴谋暗杀艾哈巴,据说艾哈巴就死在穆罕默德逝世的前一天。但是继伊斯兰教的这次短时期的胜利之后不久又发生了一次叛乱。艾哈巴的一个最大的党羽克斯在阿拉伯人的支援之下起而反抗波斯人。于是艾卜·伯克尔又派出了一支军队,由原先穆罕默德自己任命的一个统治哈达拉毛一部部分地区的总督率领着,这位总督很快地就把叛乱平定下去。
这样,整个阿拉伯半岛在比较短的期间内就屈服于伊斯兰的势力之下,艾·卜·伯克尔因此就能够执行穆罕默德的最后计划:抱宗教传布到本土之外的地方去;因爲他需要替那些过去一向争吵不休总想一拼死活的种种力量开辟一个向外发展的机会。穆罕默德当初过高估计了他自己的力量,同时对于国际形势特别是关于拜占庭的估计也有错误,因此他首先试图去攻打拜占庭。但是穆,罕默德的继位人却首先举目东瞩,转向波斯帝国。波斯帝国的软弱无能÷定早巳看在他的眼里了。
几个世纪以来,波斯和罗马一直在近东互相争夺霸权。就像在阿尔瑟西兹王朝统治之下的帕提,亚人一样,继他们之后的萨珊王朝曾经几次在美索不达米亚击退东罗马帝国的进攻。在科斯洛二世(590-628年)统治时期,波斯人更向前逼进,征服了耶路撒冷,甚至埃及。但是希拉克略皇帝却把科斯洛二世所征服的地方重新奇回,并乘胜追击,把科斯洛二世逼近他自己的都城。就在那里这位波斯国王爲其子卡瓦德二世所杀,而卡瓦德也只有派人向希拉克留斯皇帝求和。此后这个萨珊帝国的势力就一落千丈,最后终于灭亡。这个帝国从来不曾有过一个种族纯一的坚实基础。从史前时期就迁移到那里的雅利安人在人数上远不如原有近东居民之多,尽管袄教有一条教谕甚至主张近亲通婚以保持种族纯洁,但是雅利安人不久还是被同化了。不但近东人的体格形态完全占了上风,而且外来者要被征服者接受的语言也受了当地语言很大的影响。自从萨珊王朝把帝国重心迁移到巴比伦,奠都忒息丰一塞琉西亚以后,亚拉姆的基督教徒们就给了他们很大的麻烦。直到他们帝国内的景教徒脱离拜占廷教会于484年建立一个教会时,他们才在伊朗人中发生了较大的影响,因爲在袄教的拜火教士们狂热的行径之下,伊朗人也是时常深受其苦的。
在萨珊王朝的历史上,波斯人曾经两度企图造反而失败。在沙普尔一世(241至272年)的统治之下,摩尼就作爲一个新的诺斯替宗教的创始人而出现。摩尼教受到基督教的影响同巴比伦和伊朗的影响同样多。摩尼显然曾经使这位伟大的国王本人也接受了他的宗教。但是在这位国王的继位人巴赫拉姆一世在位时,摩尼却瘐死在狱中。到沙普尔二世(307至379年)时期,摩尼的信徒们在帝国里到处都遭受迫害。不过在罗马帝国里,摩尼教所取得的成就却大得多,特别是在波斯东邻土耳其人那里更是如此。在土耳其人中间摩尼教在宣传和平的文明方面竞能与佛教相媲美。摩尼教在它的发祥地巴比伦尼亚也继续发生影响,下文还要谈到它在那里对于伊斯兰教所起的影响。两个世纪之后,贝劳兹国王在 484年和白匈奴人战争失败身死,接着就发生了一片混乱局面,这时又出来了一个新的宗教宣教师马资达克。和摩尼一样,马资达克在伊朗继续了诺斯替教的倾向,不过他的教义实践的结果却是妻室和财産的公有。新国王卡瓦德一世在488年加入了这个教派,无疑地他是希望想能够借此打倒教士和贵族们威胁到君主的优越地位。不过教士和贵族的联盟当时仍然强大得足以把他推翻。他的儿子科斯洛一世继位后恢复了正统的袄教,感恩的教士们称呼他爲"努希尔万",即"不朽的灵魂"。当时的贵族一部分出身是拥有领土的王侯们,他们在阿尔萨亚王朝时期实际上已经独立,尽管在萨珊王朝时期受到限制,但却并未被镇压下去。帝国不能缺少他们,因爲他们的佃户构成军队的核心一一铠装重骑兵。因此高级的军事统率权都像有些宫廷官职一样地是由某些家族世袭的。正如同他们过去时常擅权乱政因而促使国家灭亡一样,他们在 628年卡瓦德二世死于瘟疫之后就兴兵作乱,连续推翻了一些新的统治者,其中包括科斯洛二世的两个女儿。即使曾经一度睥睨群雄的帝国大元帅,其实力已经不能够撑持这一个从根本上动摇了的国家结构了。等到萨珊王朝的最后的君主耶兹迪格德在632年登基的时候,阿拉伯人已经在磨拳擦掌要给伊朗的独立以决定性的打击了。
艾卜·伯克尔手下的一位将军,曾经参加过征服巴林战役的穆桑纳·哈里斯这时已经从那里越过波斯边境进行袭击了。哈立德·韦立德在麻叶麦镇压了麦斯莱麦叛乱之后奉哈里发之命和穆桑纳·哈里斯会师在一起。他们首先引兵指向希拉城。希拉城自从莱赫米王朝最后的君主孟迪尔五世在602年被科斯洛二世消灭之后,这时早已经失去作爲防御贝都印人侵犯的边境前哨的重要地位了。波斯在希拉城的守军统将在乌勒斯(古名沃劳格西阿斯)战败,633年希拉城本身未再作任何抵抗地即行落入穆斯林之手。
在想不到这样轻而易举地就征服了南巴比伦尼亚之后,麦地那城内要求实现穆罕默德所定目标-一占领巴勒斯坦的呼声一时:甚嚣尘上。在拜占庭帝国里,正如在波斯帝国里一样,毕竟还住着阿拉伯人,对于这些人有必要把伊斯兰教的福音带给他们,也应该把他们合并到这个新兴的单一民族国家里。拜占庭帝国在大马士革的阿拉伯藩臣已经不足爲惧,因爲一向资助希拉克留斯皇帝军队的迈勒克教会在波斯战争之后负债綦重,拒绝再行贷款。不过要实现这种计划还是困难重重,穆罕默德生前曾经两度尝试都归失败,因此麦地那这次向叙利亚进攻从一开始就小心谨慎地进行准备。634年春,艾卜·伯克尔派出两支军队去攻打叙利亚。一支由阿慕尔·伊本·阿绥率领,攻打巴勒斯坦东南部,另一支由叶齐德·叔尔哈比勒和艾卜·欧拜德率领,攻打古代称爲莫阿比的地方。直到阿慕尔率兵长驱直入之后,拜占庭人才派出一支较大的军队迎战。哈立德听到在西方节节胜利的消息以后就从巴比伦尼亚匆忙带领一支精锐骑兵前进,担任在外约旦的军队的最高统帅。哈立德带着这些军队去支援阿慕尔。在7、8月的光景,据说在巴勒斯坦境内介于赖木莱和拜特·吉卜林两地之间的艾扎那代因②发生了一次大战,在这场血战里,穆斯林联军征服了阿莱申率领之下的拜占庭人。阿莱申逃往耶路撒冷,他的将官们终于制止住队伍不再逃窜,把他们在约旦河对岸重新集合起来。他们又在贝桑挖堤决口,使得约旦河上的渡口都不能通行,但是哈立德还是渡了过去。635午1月,哈立德又向敌人发动进攻,敌人这时已经集合于贝桑东南,外约旦西部山坡上的斐哈勒(希腊名佩拉),哈立德逼使敌人后退,并且乘胜追击一直到大马士革。与此同时,一支人数较少的穆斯林队伍又从无人防守的乡野地区向北推进,占领了赫姆斯城(古名厄麦萨)。前一年曾经从那里出发作战的希拉克略皇帝这时已经退守安提阿。哈立德就在大马士革城外同拜占庭人又打了一仗,接着又把他们包围在城里。围攻了半年之后,在635年9月大马士革投降了。这时不知道爲什麽缘故最高统帅已经不是哈立德而改由艾卜·欧拜德担任,不过哈立德仍然还是这一战役的真正推动力量。与此同时,希拉克略皇帝又派遣一支新的军队从安提阿进入叙利亚,可能是要这支军队去营救大马士革。尽管营救大马士革爲时已晚,但是至少却能够把赫姆斯夺回。在这一年秋冬两季,好像一直没有发生什麽战事。
636年夏,拜占庭人的一支实力雄厚的军队在萨西拉里乌斯塞奥道鲁斯指挥之下重新发动战事。穆斯林军队在雅穆克河以逸待劳,雅穆克河是约旦河的一条支流,发源于豪朗,在加利利海以南与主流汇合。穆斯林军队在8月20日就在那里使敌人遭受了歼灭性的失败,因爲敌军里几乎有一半是亚美尼亚人,而亚美尼亚人对拜占庭怀有怨恨,不愿爲它作战。穆斯林们这时乘胜往北推进,再度占领赫姆斯。
与此同时,对波斯人进行的战争也正在更远的东方进行着。在634年春哈立德远征之后,伯克尔部族的穆桑纳在希拉城担任了最高统帅。同年7月,艾卜·伯克尔哈里发死于麦地那,由迁士中最有势力也最受人尊敬的欧麦尔继掌政权。欧麦尔曾经发动过叙利亚战役,他这次同样地派遣军队由赛基夫部族的艾卜·伍拜德率领着往巴比伦尼亚增兵。但是波斯人也正在进行准备防御敌人入侵。在靠近希拉城的库斯-那铁夫,波斯军队出来迎击穆斯林军队。艾卜·伍拜德就在这个地方把船只搭成浮桥渡过幼发拉底河应战,但是却吃了败仗并且阵亡。当时因爲这个用船只搭成的浮桥部分地被一个热心过度的穆斯林拆断,穆桑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得以把逃窜的队伍撤退下来。不过波斯帝国当时内部政局极端复杂,因此使得他们的胜利之师不能乘胜追击。而欧麦尔也因爲这番初次出师失利,对巴比伦尼亚战区失掉了一切兴趣。
直到第二年波斯人才再度进军出战。穆桑纳这时在幼发拉底河西部一条河道对岸的布韦卜列阵以待。在这里尽管波斯军队英勇奋战还是吃了败仗。随着这次胜利穆斯林军队开始冒险深入敌区进行袭击。635年初夏,波斯人装备起来准备进行最后一场决战。这时穆桑纳已死,继他任最高统帅的是穆罕默德最老,最忠实的圣门弟子之一,赛耳德·伊本·阿比·瓦嘎斯。率领波斯军队的则是由帝国军队大元帅鲁斯特木亲自出马。在此以前不久,经过一段长期的妇女统治之后,年青的耶兹德格尔德登基爲萨珊国王,公开进行认真的努力以清除边患。在嘎底西叶即今纳贾夫以南距库法军营(这次战役后建立,后来发展成爲城市)十八英里半的地方两军严阵以待对峙了几个星期之后,终于发生了一场决战。这一番厮杀虽然传留下来一些曲折离奇的事迹,但对其整个经过情况,我们却缺乏一个清楚的了解。由于波斯军在战略方面不可能进行统一指挥,而阿拉伯人又是各部族分别作战,因此这次战争当时一定分爲一系列的个别战斗。总之,波斯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而穆斯林军队的伤亡也极惨重,甚至最初他们还不得不眼看着敌人安然撤退,只是在战事进行期间从叙利亚开来的增援赶到之后,才保证了他们的胜利。接着他们又渡过幼发拉底河向帝国的首府忒息丰一塞琉西亚进军。波斯人在进行了两次无关重要的后卫战以后被迫放弃巴比伦尼亚,阿拉伯人就进占了他们的首都。
在这个地方阿拉伯人所得到的战利品据传说有各种各样的珍奇的东西,等到在阿拉伯招募新兵以补充伤亡的时候,这些战利品当然也起了一些有力的刺激作用。波斯人最初撤退到胡尔万,靠近扎格罗斯山隘口的山麓。耶兹德格尔德在这里把帝国军队溃散的残兵重新集合到一起,又征募了一些新兵以壮声势。后来波斯军队逐渐鼓起勇气重新进入在忒息丰以北与底格里斯河汇合的迪亚拉河流域,这时赛耳德就派遣他的侄子带领一万二千人去和波斯人交战。在637年将近年终时,赛耳德的侄子在哲鲁拉把波斯军战败,(雅鲁拉在迪亚拉河东岸,在沿着巴比伦尼亚与伊朗之间的那条古代商队大道通过罕姆林山的一条山路的东端)。虽然波斯朝廷设法在胡尔万要塞里坚持了一个短时期,但是远达米迪亚边境的平原则落入穆斯林军队之手,穆斯林们已经在首都里修筑清真寺表示要长期占领下去了。
征服叙利亚的工作也在同年全部完成了。穆斯林把大本营设在雅朗的雅比雅,在大马士革以南约行一日可达。这个地方是加珊王朝国君们过去曾经定都过的地方,直到伍麦叶王朝时期还保持着军事上的重要性。637年哈里发欧麦尔在穆罕默德的同伴中最受尊敬的人们--阿里除外---簇护之下㈩发去到雅比雅爲被征服的土地建立新秩序。到举"雅比雅纪念日"的时候(叙利亚军队所有的领袖邢参加了)可能已经奠定了年金制度的基础,这个制度保证参战的人及共子孙可以从被征服地区的收益中享受一份固定收入。欧麦尔从雅比雅又派遣哈立德。萨比特去征服耶路撒,冷。不久耶路撒冷请降,欧麦尔亲自批准了比较宽厚的投降条件。准许基督教徒可以保全生命财産,保存他们的教会,享受信教自由,不过照例须要纳贡;而对于犹太人则禁止和他们住在一起。接着欧麦尔就亲自去到耶路撒冷,在那个荒芜的庙宇广场上把那块神圣的岩石--犹太教徒、基督教徒和穆斯林们都同样地认爲是大地的中心--加以清洁,确立了礼拜的仪式。
穆斯林一旦控制了叙利亚和巴比伦尼亚之后,在这两者之间的美索不达米亚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入他们手中。还残留在那里的拜占庭军队,只不过据守在少数几处要塞地方。当地的亚拉姆人山于他们一性论的信仰一向都受着占统治地位的希腊正教的压迫,因此丝毫无意维持帝国政权。而从前的阿拉伯游牧人多少个世纪以来就曾经侵略过这个地方,甚至还多次统治过埃德萨和哈特拉,因此美索不达米亚很容易地爲阿拉伯人所征服。
穆斯林的进攻是从叙利亚出发的。639年艾卜·欧拜德在阿穆瓦斯(埃毛斯)死于时疫之后,欧麦尔任命在那里的伊雅德·加尼姆作赫姆斯和金那斯林的总督,并且命令他把权力扩张到美索不达米亚全部地区。这一年的下半年,伊雅德·加尼姆进军美索不达米亚,在一年半的时间里他迫使几乎所有城市都投降,只有赖舍纳是经过一场激战之后才占领的。伊雅德在641年往亚美尼亚本土进行一次袭击之后,回到他的驻所不久就死了。
征服美索不达米亚和征服埃及是同时进行的。埃及是古代着名的谷仓,看起来一定是麦地那政府所特别垂涎的地方,而且埃及的紊乱情况,就是在穆罕默德在世的时候也已早有所闻。628年希拉克留斯皇帝在把那个地方从波斯征服者手中又行夺回之后,他企图把一性论的哥普特教派和帝国的教会合而爲一。631年,他把当时一直担任高加索的巴西斯主教的居鲁土(阿拉伯人称爲穆高基斯)任命爲亚历山大港的教长同时兼任民政首长。居鲁士的教会政策以及税收勒索沈重地压在哥普特教派的人身上,使得他们必然地把阿拉伯人当作解放者来加以欢迎,正如同他们在叙利亚的教友们所作的那样。639年12月,派往巴勒斯坦的第一任军队司令官伍麦叶族的阿慕尔·伊本·阿绥从巴勒斯坦向肥沃的法尤姆平原进攻,他当时显然既无欧麦尔哈里发的命令也没有充足的兵力,但是他在640年1月却攻克了培鲁森。最初阿慕尔不敢再向前进军,因爲塞奥道鲁斯已经在也叫巴比伦的古代孟菲斯地方集合了一支强大的军队。这时欧麦尔派遣穆罕默德的一位受尊敬的同伴左拜尔带领五千增援部队去往埃及。左拜尔同时也负有监视阿幕尔的使命。因爲阿幕尔有一种喜欢擅自行动的倾向。 640午6月阿幕尔把拜占庭人从要塞里诱出来到旷野作战,在希利俄波利斯一战把他们征服了。这时巴比伦要塞仍然还在坚持着。居鲁士从那里亲身出来和阿慕尔进行谈判,然后又去往拜占庭请示皇帝批准他向阿拉伯人所作的让步。希拉克留斯把他当作一个叛国者看待,不过希拉克留斯到641年2月11日就死去了。与此同时,阿拉伯人的一些袭击队在埃及到处乱窜,进行掠夺破坏。塞奥道鲁斯急印呼吁求援,但援军不至。新登基的皇帝康士坦斯二世这时年方十一岁,摄政者不得不听任东方的情况趋于恶化,因爲他们都城之内就需要军队饿守,以防发生革命,而且他们的军队又在义大利同伦巴底人作战,脱身不得。在641年4月 9日,复活节后第一个星期一,巴比伦投降了,阿慕尔不慌不忙地渡过了尼罗河又向亚历山大港前进。拜占庭政府于是又派居鲁士到埃及去和阿慕尔进行谈判。拜占庭答应缴纳一定数目的贡金;作爲交换条件,穆斯林们也答应让基督教徒保留他们的教会,自行管理自己的事务,并不加以干涉。拜占庭人履行了这次订立的条勺,手642年9月17日自亚历山大港撤退,阿拉伯人随而进占了这个城市。阿慕尔·阿绥在巴比伦(后即旧开罗)的弗斯德特军营建立了一座清真寺作爲伊斯兰占领尼罗河流域的第一个纪念物,这座寺院到现在还保留着他的名字。在穆阿威叶时期,这座清真寺经过重修,有几个小守望楼,屋角有台阶可登,作爲祈祷召唤人呼喊的地方。这是清真寺尖塔的最古的形式,其后演变成各色各样的形状,一直到今天在埃及和小亚细亚的一些村庄清真寺里还保留着这种建筑。
后来在645年拜占庭舰队又在亚历山大港出现,重新占领了这个城市。当时亚历山大港居民打开城门迎接他们。直到646年阿慕尔才把他们赶出城去,在此以前阿慕尔被欧麦尔免去总督职务,但是欧麦尔的继任人乌斯曼却不能不恢复阿慕尔的官职,因爲阿慕尔的继承人应付不了那种局面。
在埃及,同在其他被征服的省份一样,穆斯林把他们前人的行政制度基本上都承接过来;他们甚至让原来的官吏都保留原职不动,后来这些职位一般地也都是由哥普特教派的人担任的。他们设置一个埃米尔担任哈里发的总督,行使军警大权;但是爲了不使这种权力过大,和他在一起还设有一个艾米尔管理财政事务。埃及气候干燥,因此有无数草纸文籍得以保存下来,这里面的记载使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当时情况。原先罗马人爲了维持他们的卫戍部队,拜占庭人爲了弄粮食供给他们的首都,当麦子刚收割还放在打谷场上的时候,他们就从那里面把每一个村庄应纳的税预先扣去,阿拉伯人也如法办理以维持他们的战士及其家属;各个乡村每年都从总督那里接到一份通知,这种通知一般地都是在将近年终,新的播种期开始前不久的时候发出,规定各地所应当生産的小麦定额。各地县长负责领导征收这种实物税。县长之下有收税员,收税员由産品中抽百分之五作爲他们服务的报酬,并供短欠时补足之用。农民应缴纳的粮食,在送到各乡村,特别是各县县城的国家仓库之前,由他们向国家担保。通常都是从水路把粮食从这些仓库里运到首都,再从首都分发给军队及军人家属。除了缴付实物税之外,各乡村还须要征收一种现金税,以便国家能保护他们,准许他们信仰自由。这笔钱农民当然只能靠出售粮食去筹措,而粮食买卖又总是在国家严格监督之下进行的,因爲所有的粮食都必须弄到国家打谷场上去,而粮食买卖大抵大都是在打谷场上成交。另外,政府也可能时常征收粮食以代替正式规定的现金税。
在这时期,波斯帝国的命运终于寿终正寝。胡尔万周围地区既然俱已落入阿拉伯人之手,波斯国王耶兹德格尔德感觉那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于是在640年放弃了胡尔万撤退到波萨斯(波斯)。他在波萨斯重整军备以图最后顽抗。但是还没等到他能够威胁阿拉伯人新得到的居留地之前,欧麦尔就派出一支军队向他进攻。这支军队是由边疆上所彳"山军队里面抽调出来的,由努尔曼,穆卡林担任指挥。642午在战役刚一开始的时候,穆斯林军队就占领了胡尔万东北的卡尔马新,因此也就控制了进入这个山国的儿条隘口。在哈木丹(古名埃克巴塔那)以南的尼哈温德,穆斯林军队与在一位久经考验的将军菲劳赞率领下的敌军发生接触。波斯军队的人数较多,战争一连持续了几天,有一个时期双方打得实在胜负难分。努尔曼本人战死。欧麦尔预先已经爲努乐曼指定了后继人,这位后继人胡德赫法·亚曼则取得了最后胜利。
经过这次战败之后,帝国的中心就谈不上有什麽统一的抵抗了。溃败的军队退守到一些设防的城市里,各自抵抗节节进逼的穆斯林军队。到643年,耶兹德格尔德本人在战后避难的重要城市伊斯法罕陷落,在穆斯林军队追击之下,他不得不退到伊斯特克尔,伊斯特克尔这时已经代替了波斯古国故都波斯波里斯的地位。耶兹德格尔德在伊斯特克尔被围困了一个时期,但穆斯林军队并未得逞,因爲各省,特别是山区里的本地居民到处都在拼命作最后挣扎。等到连在伊斯特克尔也不能够支援下去的时候,国王就接受邀请去见里海南岸山区泰伯里斯坦的伊斯帕巴达,指望能够从东部各省总督那里得到有效的援助。虽然他在逃亡途中经过伊朗和土耳其草原的交界地区呼罗珊时,到处都受到殷勤的接待,但是他要求给予援助把战争进行下去的事却没人理睬。一千年以前阿开明王朝末王大流土在这些地方所经历的命运,在他身上重演了三的确,耶兹德格尔德在呼罗珊的藩臣甚至煽动了一位邻近的土耳其国君起来攻打这位元首。这样一来把耶兹德格尔德剩下来的随从也都打光了。耶兹德格尔德逃到麦尔夫去,可是这个城市却闭门不纳。有一个磨坊主收容了他。651年,那个叛逆的总督竟把他在这个最后的藏身之地刺杀了。萨珊王朝的最后一个国王就这样结束了他的一生。直到今天伊朗国教的残存信徒-一在印度的袄教徒还纪念着他,他们把他登基的日子作爲纪元。
阿拉伯国家对外大事扩张,但是内部的发尽却跟不上去。这个国家是作爲一个神权政体国家而建立起来的,但是就是在政治权力应该归谁这个问题上实际上始终却还没有定论。只要穆罕默德在世一天,他以上帝使徒的身份而作统治者,其权威当然没有人会怀疑的。但是他去世的时候却并没有指定继位人。在他生前,信徒们可能以爲他会领导全体信徒一直到最后审判日那一天,不过在他死后,麦地那的党派之争大有使得这个国家完全解体之势。在信仰和政权方面需要有一个人出来领导,这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当时并没有世袭权,更没有一个选举的程式,而穆罕默德所用以治理信徒们的《古兰经》里面对于应当请谁继他之后出来作领袖一事也没有作出任何指示。在激烈内讧下,只有作出一种大胆的决定才能把国家解救出来。还在穆罕默德在世的时候,他的最老最亲近的麦加支持者对于政权中的事务也经常进言献策。这些人里面的亲信的人物有穆罕默德的两个岳父,艾卜·伯克尔和欧麦尔·赫塔卜和以军事天才见称的艾卜·欧拜德·阿米尔·阿卜杜拉·哲拉哈。从穆罕默德手里留下来的大权马上就由这三个人接了过去。这三个人中以欧麦尔最爲重要。根据传说,这个身材高大的人总是手中持有长鞭,他用这条鞭子不仅管束他的女儿哈福赛,而且还管束穆罕默德另外的妻子,比穆罕默德自己管的还好。不过欧麦尔并没有直接把政权接过来,而是让穆罕默德最老的朋友艾卜,伯克尔先行执政。直到两年之后艾卜·伯克尔死时他才正式执掌政权。艾卜·伯克尔和欧麦尔都是经常充分意识到,他们身任重职只是作爲神权政体国家的唯一合法领袖穆罕默德的代表人而已。因此艾卜·伯克尔自称爲上帝使徒的哈里发,即代表人,而欧麦尔在初期也自称爲上帝使徒的哈里发的哈里发。只有到后来因爲这一称呼在日常应用起来太哕嗦,他才简单地自称爲哈里发和穆民的领袖。
不过对这个政权的事务从旁起影响的不只是穆罕默德的迁士,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他们的某些同部族的人,也就是那些奉教比别人都晚而且只是在伊斯兰教的胜利已肯定无疑的时候才奉教的古莱氏人。但是这些人的这种幸运的地位却引起了辅土的争论;就是在穆罕默德生前的时候,辅士已经对于穆罕默德在分配战利晶,特别是分配土地的时候对于自己同部族的人有过分偏袒的作法提出抗议了。不过奥斯人和赫兹赖只人之间的宿怨旧仇并没有因爲在反对麦加人这一点上有共同利益而消失,因此穆罕默德一向总是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把这些辅土抚慰下去。辅土在麦地那这时已经不是什麽多数派了,而在穆罕默德死后,他们想再度争取独立的最后企图也爲欧麦尔的果断行动所粉碎。当时各地阿拉伯人的造反使得辅士和迁士互相联合起来应付共同的危难;在征服各地的战争中,辅土所处地位虽然不能够左右局面,但却也起了卓越的作用。欧麦尔处在这样一些人里面实在难以应付(他们由于勾心斗角和多疑猜忌,因而时常闹事)特别是穆罕默德那些最老的朋友们象元老院似地监督着他的行动。由于在他统治的十二年中,几乎每天都有新的问题摆在面前,因此他还不能够想出一种更严密的国家组织来。
那些在穆罕默德死后就背叛了的部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使它们重新皈依伊斯兰教;'这些部族在征服各地的战争过程中终于死心塌地信奉伊斯兰教了,而它们从中所得到的好处也使它们甘愿牺牲它们那种毫无拘束的独立自主。从此以后,在阿拉伯半岛本土只容许有一种宗教存在--伊斯兰教;因此欧麦尔就把犹太人移殖到叙利亚去,而穆罕默德当初还是容许犹太人住在哈巴尔的。任何人只要接受伊斯兰教就成爲阿拉伯人,成爲某一个部族的受护民。但是最初根本没有人指望非阿拉伯人皈依伊斯兰教,圣战的目的主要是使非阿拉伯人服从于那些生而爲这个神权政体国家的公民的统治。
因此,穆罕默德所建立的单一民族国家,在他死后发展成爲一个神权政体帝国,在这个帝国里,有两个在宗教上,因而也就是在政治上各不相同的阶级。作爲统治者的穆斯林们也构成了战士阶级。敬神之事暂时完全退居次要地位,而军事要求则进居首要地位。穆斯林们都象军队一样地组织起来。所有合乎军役年龄的人都分部族和氏族登记在军队名册上。他们定居在被征服的城市里,因此也就称爲迁移者即移民(几个世纪以后,定居于巴尔干半岛同基督教徒住在一起的土耳其人也用这个名称)。但是时常又有新的军事殖民地建立起来,如埃及的弗斯德特(旧开罗)以及后来非洲信仰天主教的盖赖旺城,特别是伊拉克的库法和巴士拉。
在被征服的地区里,穆斯林统治在以后很长的,-段时期里都保持着它的军事组织。驻军司令官同时也就是哈里发的第一任总督,而且由于军队和宗教是同时扩张的,他们也就是领导祈祷的人和在星期五讲道的人。在最初的时候,他们还兼管司法,直到伍麦叶王朝建立以后才指派了专职的司法官员。只有税收是从一开始就由一个官吏管理,直接对哈里发负责。
和从前在沙漠里一样,有很多在根据法律行事的国家里要划归执政当局掌握的权力现在也归各部族自己掌握。不过在沙漠里,较小的氏族都遵守它们之间的纪律和秩序,而在军事殖民地里较大的部族集团,由于包含了在战役中解体了的小族的族人,则起着积极的作用。
非阿拉伯人,则与阿拉伯战士阶级相对,是他们的臣民一单数称"拉伊亚",多数称"拉阿亚"意即乱哄哄的一群,这是甚至在亚述人里面也很流行的古代闪族对民衆的蔑称。穆斯林只需缴纳恤贫税,面拉阿亚则必须缴纳贡赋,因此也就是爲穆斯林提供给养。不过这个政权对于拉阿亚的内部事务比对各部族的事务还要关心得少。住原先信仰基督教的地方,社会事务管理由主教们负责,在波斯则是由"迪甘"(乡绅)或者村长们保持着统治地位。
未经一战就向穆斯林请降的城市和乡村都保持了它们的自由,保留着它们的财産。它们作爲交换条件所应缴纳的贡金就直接地订爲投降条件之一。不得不使用武力才占领的地方则作爲胜利者的战利品。战利品的五分之一,以及前王室土地和在逃业主的産业都由国家接管。其他一切,包括地産及其居民,都由参加征服战争的战土们予以瓜分。不过由于穆斯林们都不能够离开他们的军事组织而到土地上落户以事耕种,只好仍然让旧业主留在原来的地方。因此在实际上,被征服的地区和自动投降的地区,其他位元大体上并没有什麽区别,只是被征服的地区纳贡的数目可以随时任意增加而已。不过国家也把这种贡金的征收所得留归己用,只给战士及其后裔拨出一定数目的年金。如前所叙,这种制度已由欧麦尔在雅比雅会议上大体予以确定。
644年,在传布伊斯兰教这一伟大工作正在进行之际,年富力强,刚过中年的欧麦尔哈里发在他每年一度朝觐归来的时候惨遭杀害。有一个名叫艾卜·卢卢阿·菲劳兹的波斯奴隶那时在麦地那爲库法总督穆基赖·伊本·舒耳白工作;他曾经就他应当替主人征收的各种捐税的程度问题向哈里发申诉,但是却被斥退了。在第二天早晨,当哈里发在清真寺里领导晨祷的时候,这个波斯人想乘机报复就用匕首刺了哈里发两刀,其中一刀刺在致命的地方。由于死得突然,欧麦尔没有能够就继承人问题作出任何决定。在艾卜·伯克尔死后,欧麦尔所最亲近的人是艾卜·欧拜德,但是艾卜·欧拜德也先他而死去了。后来在他死后决定哈里发人选的那个秘密选举会议,究竟是否是他在病榻弥留之际亲自指定的,这事还不能够十分肯定。欧麦尔逝世的日期是644年11月 23 日。
穆罕默德的两个女婿阿里和奥斯曼还有他的三个最亲密的同伴(阿卜杜·拉赫曼·奥弗、左拜尔和赛耳德·阿比·瓦嘎斯)作爲选举委员会举行了会议;泰勒哈本应作爲第六名委员参加会议,但是他当时未在场,也未能及时到达麦地那出席会议。这个选举委员会推选的结果,选定了这个委员会里最不重要的--个成员一一伍麦叶族的奥斯曼·伊本·阿凡。可能奥斯曼的贵族出身,在当时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这种出身连在穆罕默德的眼里都弥补了他个人才干不足的缺点。无疑,当时也希望他可能比较容易对付些。不过这种希望终于落空了,当然这并不是由于这位哈里发本人,而是由于他的氏族所造成的,因爲他完全听从于他那个氏族的支配。伍麦叶族和穆罕默德的哈希姆族有关系,但是在信奉异教的时代伍麦叶族的势力却大得多,声望也高得多。伍麦叶族领袖艾卜·素福彦干练有爲,多年以来就是反对穆罕默德的古莱氏反对派的小心人物,,麦加陷落以后,他们大部分人都定居在麦地那,穆罕默德在麦地那对他们作了很大的让步。在艾卜·伯克尔和欧麦尔统治时期,艾卜·索福彦的儿子叶齐德以及叶齐德死后他的弟弟穆阿威叶就已经时常崭露头角。到了奥斯曼的时候,伍麦叶族则执掌国政了,因爲奥斯曼的统治就等于是他那个家族的统治。·他把大权交由他在麦地那的族弟麦尔旺处理,又把他的同族的人都安插在所有重要的总督职位上。穆罕默德的圣门弟子本来在征服各地期间个人都已经变得异常富有,除了他们在麦加的不动産之外,在塔伊夫也弄到了不动産,另外还有大量的地産,这时他们看到了自己原来的地位受到这个新兴王朝的威胁。他们企图使这位哈里发脱离他的氏族的影响,但是不得成功,于是他们就转而反对哈里发本人了。不久奥斯曼在麦地那就剩下只有很少的几个朋友,特别是自从穆罕默德的那位年轻动人的寡妇,被人称爲"信徒之母"的阿绮莎也同他作对之后。在各省份里的阿拉伯人也都被煽动起来反对这位哈里发。
在战争头几年中所出现的那种纷乱局面渐趋平息之后,伊斯兰教的战士们逐渐地认识到他们把战利品中所有的不动産都留给政府的这种作法是对他们自己不利的。由于政府根据它自己的意思去决定要付出的薪饷数目,因此就能够完全摆脱开那些找麻烦的人们;这样一来就使得政府能够无需依靠军队,而政府的一切毕竟还是由军队而来的。这种不满情绪有时表现在劫掠省政府财库上,特别是表现在拒绝将任何剩余解交首都这一点上。
不错,这种制度是以前由欧麦尔首先实行的,不过那时没有人敢于起来反对欧麦尔;而奥斯曼则缺乏他的前任的威信,特别是因爲人们把各省总督(一般都是他的同族)的过失也都归咎于他。甚至连他采取的一些十分合理的措施在各地也都受到人们的贬斥和批评。653年,,叙利亚和伊拉克两地的军队都参加了在亚美尼亚的一次战役,他们各自的《古兰经》里经文有不相符合之处因此就暴露出来。由于在这两个省份的居民之间的所存在的那种紧张局面在当时决不是一件小的事情,在怎样读经文才是正确问题上引起的争执终于引起了几次冲突。爲了使这种事情不再发生,哈里发决定确定《古兰经》的正式文本。早在穆罕默德生前的时候就有很多的啓示已经有人分别地记录下来。欧麦尔曾经命令给穆罕墨德作过书记的一个年轻的麦地那人宰德·撒比特把所有能够找刊的抄本都搜集到一起。但是这样搜集起来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些认人的纪录,没有什麽权威。在欧麦尔死后,这些东西就传到他女儿哈福赛手中。奥斯曼只能利用这些初次搜集起来的材料。他责成宰德同三个受人尊敬的古莱氏人一起重新再行修订一次。奥斯曼任命的这几个人在完成这一任务时是谨慎从事的,这从他们后来到处都被人奉爲权威的情况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这个修订本在当时却给了库法人一个求之不得的材料,用来煽动人们反对哈里发的情绪。库法人里面有一个阿卜杜拉·马斯欧德,他是穆罕默德的一个多年的圣门弟子,自认是精通《古兰经》的专家之一。他起而大肆攻击说修订本是僞造的而且不全,说里面把伍麦叶族人列爲穆罕默德的敌人而加以诅咒的一些啓示都删掉了。
在麦地那,以阿里·泰勒哈和左拜尔爲首的反对哈里发的人们就利用了这种普遍的不满情绪。虽然他们自认有责任保卫真正的神权政体,反对脱离宗教的奥斯曼政权,但是他们却不敢公然出面首先向奥斯曼发难;他们让省里人去做恶人,何况,不管怎麽说,伊斯兰教的实权是操在后者手里。655年,这几个领袖人物暗示省里人说,麦地那现在有一个比在边疆地区里更爲方便的机会可以给他们利用来爲宗教积极进行斗争。风暴在库法爆发了。655年6月,在当地总督萨仪德朝觐归来的时候,有一千个人在一个对阿里个人很忠实的也门人马立克·阿什台尔指挥之下,阻拦萨仪德进城。奥斯曼认爲他还是能够消灾祛难的,他找了一个库法人所能够同意的人去代替萨仪德。
在埃及,奥斯曼并没有吓得不敢把征服那个地方的阿慕尔·阿绥免职,而让他自己的族弟阿比·萨尔继任,尽管穆罕默德曾经一度惩罚过萨尔。这时在埃及鼓动反对奥斯曼的不仅有阿慕尔,而且还有穆罕默德·阿比·胡海伊法。胡海伊法是艾卜·伯克尔的养子,也是阿里的一个热心支持者。埃及的舰队这时正在和在康士坦斯二世统治之下的拜占廷人进行战争,就在这次海上大战在里希亚海岸进行之际,不满分子以真正的圣战被忽视爲藉口就乘着一只船撤退回来。第二年,有五百个阿拉伯人从埃及出发到麦地那去发动符合上帝意愿的战争,攻打内部敌人。656年4月,仙们兵临城外。大部分的麦地那人都附和了他们。奥斯曼当时身爲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的统治者,在他住的地方却没有任何武器;因此他只得和这五百名反叛者进行谈判。他答应消除他们的不满的原因,终于使他们退了兵。但是接着伍麦叶族人又出头了,他们劝使哈里发在下一次星期五讲道的时候说,埃及人之所以撤退,是因爲他们认识到他们自己的错误。麦地那人听到这话非常愤怒,忍不住大骂哈里发,并且拿石头打他。哈里发被打得不省人事,被人背出寺外。他此后再也没有到这个清真寺里来。
麦地那人集合在他的房子前面,丝毫不肯离开那里。埃及人也回来了,他们说截获了奥斯曼给总督阿比·萨尔的一封信,要他等埃及人回去的时候把他们的几个领头的人杀掉。信摆在哈里发的眼前,但是哈里发却矢口否认,说他对于这封信毫不知情。于是他们就提出,如果这样的事竟会背着他作出来,他就应当退位。哈咀发威严地拒绝了这种放肆的建议。因此他就在家里被包围起来:保卫他的只有他的几个亲戚,。还有一些奴隶和受护民。这次暴动的幕后煽动者阿里·泰勒哈和左拜尔这时却销声匿迹。机伶的阿绮莎甚至还藉口到麦加朝觐而离城他往,以免后来要她出头。
最后的战斗是由一个保卫奥斯曼的人开始的,他扔出一块石头,打死了一个埃及人。当要求把这个人交出来而遭到拒绝的时候,反叛的人们就从附近的空地猛攻奥斯曼的房子,奥斯曼这时正在那里安静地祈祷,并没有参加战斗;他们杀死了哈里发,把他的住处劫掠一空。这件事情发生在星期五,656年的6月17日。奥斯曼的血流在他刚刚念过的那本《古兰经》上。这本《古兰经》可能足被当作一件圣物而藏起来了,不过后来有些图书馆都竞相以藏仃真本而自诩。奥斯曼的妻子(凯勒卜族)纳伊莱自己也负了伤,地和几个朋友一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哈里发的尸首埋葬起来。
纳伊莱的几只切断的手指被送到奥斯曼的族弟叙利亚总督穆阿威叶那里,穆阿威叶把手指陈列在讲坛上以鼓动信徒们替哈里发报仇。穆阿威叶原先曾经派遣军队出去援救,但是在听到奥斯曼被杀的消息之后,军队就匆忙地由中途折回来了。
早在包围奥斯曼的期间,阿里这个既是穆罕默德的女婿而现在无疑又是头号穆斯林的人物就已经在领导祈祷了,他并且还指派一个人领导到麦加去朝觐。在奥斯曼遇害的当天,阿里就在清真寺里接受了群衆的拥戴宣誓而就任哈里发。不过泰勒哈和左拜尔这两个一直好像都在替他服务的人这时却和他决裂了,指责他谋杀奥斯曼。他们两人都跟着阿绮莎到麦加去。这位"信徒之母"这时对阿里仍然怀有旧恨;在她听到阿里已经接受了拥戴宣誓之后,她就号召信徒们替遇害者复仇。回应她的不仅有伍麦叶族人,而且还有另外一些和她一样憎恶阿里的人们。他们听从了阿米尔的意见,决定向巴士拉进发;阿米尔长期以来就在巴士拉有着很多的联系。在奥斯曼死后四个月以后,这些反叛者们就在通往伊拉克的大道上的一个营房里集合出发了。
他们一到巴士拉之后,就造起反来,把那位要等候阿里的命令而不愿加入他们的总督给除掉了。在占领巴士拉城之后,泰勒哈和左拜尔两人之间马-正又发生厂争执,都要求领导公衆祈祷。阿绮莎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指定她的外甥亦即左拜尔的儿子阿卜杜拉来执行这一职务。
阿里在麦地那并无军队,他也刁;能在那里呆下去。656年10月,他带领着大约一百来人出发往伊拉克去,希望在库法能够找到支援他的人。库法是伊拉克的第二个军事殖民地,那里的居民从一开始对巴士拉就有一定程度的反感。阿里预先打发他的儿子哈桑到那里去,事实上哈桑到了那里就替他父亲把库法城的战士们争取过来。阿里这时还在杜一卡尔的军营里,他领着集合到他那 rE的一万二千名库法人从杜一卡尔出发去攻打巴士拉。在和泰勒"合和左拜尔谈判决裂之后,战事就发生了。泰勒哈受伤殒命,左拜尔由于受到良心谴责,退出战场,在逃走途中被杀。不过当阿绮莎按照阿拉伯古代的习俗骑着骆驼出来鼓励战士们的时候,人们看到骆驼就停止攻打。直到骆驼被杀之后,阿里才在656年"月4日获得胜利。这次战役就称爲"骆驼之役"。阿绮莎表示愿意支援胜利者,但是被拒绝了。她在678年7月13日死去,时年六十四岁。全伊拉克各地都承认阿里爲哈里发,阿里就在伊拉克住下去,定都库法。
这样一来,领导作用就从阿拉伯半岛,特别是从麦地那,转移到各省,其实实权长时期以来就已经集中到那里了。留在麦地那的一些穆罕默德的朋友们都失掉了一切的政治影响;他们只是在那里继续致力于研究有关穆罕默德的言行传说。穆罕默德的言行是个人和社会生活所应依据的楷模,他们都根据当时的环境热诚地加以讨论,定爲处世爲人的准则。不过即使宗教上的功课也不能不受新环境的影响,这从每天祈祷的次数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麦地那人关于哈里发职权性质的那些政治方面的理论从来也不曾完全实现过。 .
至于社会生活方面,在具体事情上当时都企图使当时实行的习惯法(这种习惯法可能已经受到各被征服省份里罗马法规的影响)适合于伊斯兰教的原则;一件事情之是否许可去作取决于伦理上的考虑者多,取决于法律上的考虑者少。穆罕默德的言行用口头传达的情况保持了一个长的时期,而任何记叙下来的东西都是保留在私人的手里。过了一个世纪之后,这种传说和法典才具有成文形式。这座曾经一度统治着近东的城市这时已成爲虔诚的人们的学术中心;而比较关心世俗事物的贵族阶级,鉴于自己爲省里人所排挤,不能再控制国家,就沈溺于轻浮的生活享受之中。在麦加,有一个富有的市民私人修建了第一所游艺和阅览室,里面备有象棋及其它棋艺用具还有书籍等供客人消遣。在麦地那,诗人间瓦土专写一种爱情诗,波斯人优努斯则吸取了外国曲调,使音乐成爲一种更加优美的官能享受。不过麦地那人的娱乐消遣并不都是那麽高尚风雅的。这个先知的城市不久就以拥有不仅歌喉最好而且最娇柔的歌女而驰名于世了。
爲奥斯曼之死复仇这个责任就落到伍麦叶家族首领,叙利亚总督穆阿威叶·阿比·素福彦的身上。但是穆阿威叶要完成这一任务,就必须先使自己省份的安全无虞,因爲叙利亚当时还受着拜占廷人的威胁。因此之故,他就特别需要保有埃及。他俘虏了阿里派往埃及的总督,但是还没等到能够征服埃及本土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和阿里一决雌雄了,因爲身爲哈里发的阿里必须迫使全帝国各处都臣服拥戴。657年春天,阿里进兵西北,穆阿威叶在叙利亚边境的西芬迎战。西芬在幼发拉底河东岸,介于拉卡和巴里斯之间,在那条狭窄的沼泽地带上,到处都是池塘,密布着柳树和白杨,树丛之中只有一条石子路通往幼发拉底河。
谈判至少进行了有一个月之久,但是毫无结果,因爲阿里不能够接受穆阿威叶的要求,把杀害奥斯曼的凶手们交出来。到5月间他们就厮杀起来,阿里夺得了一条可以让军队开往幼发拉底河的通道。到6月19日,按照传统禁止作战的月份阴历1月开始了,双方也就约定在禁月里停战。不过在这个月里双方谈判也没有成功。等禁月一过,战争又打起来了,有一个时期,战局有进有退,胜负难决;双方的军队都缺乏斗志,因爲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同部族的人相互对阵。虽然同军容不整的伊拉克人比较起来,叙利亚人牢队训练得较好,但是伊拉克人在热心支援阿里的马立克·阿什台尔指挥之下却把敌手们迫得走投无路,以致穆阿威叶都已经在盘算要逃走了。双方都有虔诚的念经人一直在念经祈求和平。在这个紧要关头,据说那个曾经征服埃及并且作过埃及总督的狡猾的阿慕尔·阿绥爲穆阿威叶献策,要他派遣新的军队出阵,把《古兰经》系在矛头上表示他们吁求上帝的意志而不是通过兵刃来决定究竟谁应作统治者。尽管这件事情可能是虚构的,不过无论如何,伊拉克人终于迫使那个认爲胜利已经在握的阿里不得不停战,重新和穆阿威叶进行谈判。双方取得协定选出两个仲裁者。阿慕尔·阿绥代表穆阿威叶,艾卜·穆萨·艾什耳里代表阿里来替双方根据《古兰经》作出决定。他们要在阴历9月在叙利亚和伊拉克之间的一个地方会见。 :
仲裁会议在古代埃达姆的马昂和皮特拉之间的阿第鲁举行;两位仲裁者都带着四百人护送前往,还有一些穆罕默德的着名圣门弟子也参加谈判作爲见证人。由于事先没有定出明确的目标,因此双方各有打算,谈不到一起。伊拉克人认爲他们所等待的只不过是正式确认阿里的哈里发地位而已,而穆阿威叶所要求的则是要审查一下,阿里因杀害奥斯曼有罪,是否配执政。不过他的代表却把这两人都当作是哈里发位置的竞争者,他提出了一连串的意见,说服了他的对手宣布两个人都不合格。阿里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决定,他只得违反自己原来的誓言。但是这样一来他就作错了,此后穆阿威叶的军队就对穆阿威叶以哈里发相称了。
阿里在伊拉克的地位很快地就每况愈下。甚至就在从西芬回来的路上,他的军队里面就有一部分人--多半都是台米木部族的人一已经猛烈地责备他不应该甘愿服从一个由凡人组成的仲战会议的决定。他们认爲这种决定应该只由真主来作,因此他们就脱离了阿里,撤到离库法不远的一个哈鲁拉村庄里,并且推选了他们自己的人阿卜杜拉·拉西比就任哈里发。等仲裁会议的裁决传刊库法的时候,又有很多原来支援阿里的人都当作亡命者(哈瓦利吉派)而离开库法参加到哈鲁拉那一伙人那里去。他们的首领在通往波斯的路上搭起营房,那里距离将来的巴格达城址不远,靠近一条从一个桥头堡那里流入底格里斯河的纳拉万运河。阿里就在那个地方在658年7月17日向这些反叛者进攻,把他们打得大败,但是却未能把他们全部歼灭。
与此同时,穆阿威叶又动手去征服埃及,他原先征服埃及的计划是因爲阿里的进攻而改变的。在穆阿威叶进军尼罗河流域的时候,阿里新任命的总督率兵迎击,但是在658年7月败下阵来。于是穆阿威叶就把进一步征服埃及的任务交给阿慕尔·阿绥去执行,他自己则在同年以缴纳年贡爲条件和康士坦斯二世皇帝缔结休战协定,从而使自己不致再受到拜占庭人的攻击。接着他就在 660年5月底在耶路撒冷正式接受拥戴宣誓,就任哈里发之位。由于穆阿威叶的军队经常地在攻打伊拉克,阿里就准备对叙利亚发。动战役。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兴兵就在661年1月24日在库法的清真寺里遭人暗杀。这是一件爲了报复纳拉万之仇的行动,这一复仇行动址一个名字叫作卡塔姆的女人要她的情人穆勒介木履行之后才肯嫁给他的一个代价。
第五章 伍麦叶王朝
在阿里被刺之前,穆阿威叶就已经出发取道美索不达米亚前往进犯伊拉克了。阿里的位置最初由他那个懦弱无能的儿子哈桑继任,但是他却不敢率领士兵迎击。他同意和穆阿威叶进行谈判,并且放弃了他的继任要求,交换条件是把库法国库里的五百万迪汗留给他。原来阿卜杜拉·阿拔斯--即后来执掌政权的阿拔斯王朝的祖先--早已拐带巴土拉的公款投往穆阿威叶去了。
穆阿威叶把统治桀骜不驯的伊拉克人这一艰巨的任务交由他在库法和巴士拉的总督们去担任。在库法他任命了穆基赖·舒耳自爲总督。穆基赖,舒耳白是一个肆无忌惮的野心家,他在年轻的时候由于一件普通的杀人案而不得不离开他的故乡塔伊夫,到 629年的时候他已经到麦地那来投奔穆罕默德。他当时曾经奉穆罕默德之命把自己城市里的女神偶像捣毁;由于虔诚,他在伊斯兰牧的新贵族阶级中取得了一个地位。在和萨珊帝国的几次战争中,他因爲通晓波斯文而办理了一些对外交涉。欧麦尔论功行赏,就让他作巴林总督,后来又把他调任到巴土拉这个重要得多的职位上。在638年,他因爲奸情而被免职,但是由于内战爆发后他表现了一种谨慎的保留态度,因而又爬起来了。在作库法总督时期,他采取了一种狡猾的政策,嗾使哈列哲派和支援阿里的人们(十叶派)互相反目,因而得以使他治下的人民不公开地反抗叙利亚人,尽管他们毫不讳言他们对于叙利亚人的憎恶。
巴士拉总督也是塔伊夫出生的人,但是出身微贱。只知道他的母亲是一个名叫苏迈亚的女奴,因此他就名叫齐雅德·"伊本·阿比希"(意即"他爸爸的儿子齐雅德")。齐雅德的个人经历最初是在巴土拉军队里当文书,阿里曾经派他到波斯去,他在那个省份里并未使用暴力,只是凭个人行爲有方就取得了居民们的拥护,一直到662年他对穆阿威叶还保持着独立。接着他的同乡穆基赖就代表他同这个新政权去谈判和约。穆阿威叶请齐雅德到大马土革去,把他认作自己父亲艾卜·素福彦的私生子,这样就和这个极其有用的人物拉上了关系,使其爲穆阿威叶的家族服务。然后穆阿威叶就派他到巴土拉去作总督,他在巴士拉下车伊始就在教坛上即席演说,这篇演说在阿拉伯文学里是很有名的。他在这篇演说里宣布采取最严厉的措施以制止他治下的百姓中间所一直普遍存在的那种无法无天的风气。他的顽强的魄力把这个政权原先因爲部族纠纷而完全破坏了的威信重新树立起来。在他这个省份里,甚至在一直深入到沙漠中心的地方,不久就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太平气象。670年穆墓赖死去,他又把穆基赖的省份也接收过来。
阿里的部下由于他的前任哈里发的纵容,因此纪律松弛,不久就发生了一次武装暴动,这就给齐雅德一个机会和他们最后彻底清算一下。齐雅德没费多少力量就把这次叛乱镇压下去;然后,他改变了原先按部族编队的办法,把战斗人员拆散重编成四队,每队都安置了一个当时政权认爲可靠的人作爲领导。他把受影响最深的库法人连同他们的家属,以及五万个贝都印人都移殖到波斯东部的呼罗珊省。他在巴土拉几乎完全自主地统辖着帝国的整个东半部,那一部分就是从巴土拉出发征服的土地,而穆阿威叶的兴趣则在于西部。齐雅德完全没有辜负穆阿威叶所寄予他的无限信任。
由于穆网威叶的缘故,叙利亚变成了政权的中心。在伊拉克,阿拉伯人主要是由于征服战争才从沙漠迁移到那里去的;而在叙利亚,阿拉伯人则大部分都已经在那里居住了几个世纪了,他们与基督教会以及罗马帝国的长期接触已经使他们习惯于遵守国家秩序。坐镇在大马士革实施统治的穆阿威叶被他们看作是他们从前加萨尼王族的合法承继者。穆阿威叶的妻子是叙利亚最有势力的南阿拉伯凯勒卜部族的一个贵族妇女。这保证他们的儿子叶齐德承继哈里发的位置能够得到族人们的支援。穆阿威叶用大量的馈赠把过去反对他的阿里的家族和哈希姆族都争取过来。他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的那些伍麦叶族人,以防他们成爲他自己或他儿子的后患。他总是能够利用当代诗人在舆论方面仍然发生的重大影响来保护他那个王朝的利益。阿拉伯人和亚拉姆血统的基督教居民本来就是旧相识,他们友好相处,关系融洽。阿拉伯人在叙利亚并不像在伊拉克那样是住在新建立的殖民地里,而是住在大城市里,和基督教徒们住在一起;他们在各地甚至和基督教徒们在同一个屋子里举行宗教仪式。信仰基督教的塞尔仲·曼苏尔还在穆阿成叶的宫廷里充当一个有影响的财政顾问的角色。基督教徒们对卜穆阿威叶和他的家族的这种容忍的精神则报以忠心的拥戴,这种情况在基督教的传说中我们甚至在西班芽的历史上还可以看刊。穆阿威叶对于阿拉伯人的统治并不像东方专制君王那样,而是像古代部族的赛义德一样。当星期五在清真寺里举行宗教仪式的时候,穆阿威叶把讲坛当作行政长官席来加以利用,时常同贵族的领袖们商讨政治措施。通常他在宫廷里也经常向贵族的领袖们请教。他也时常接见来自各省的代表团,以便听取他们的疾苦,调停各部族之间的纠纷。所有这些作法都表现了他性格上的主要特点:温厚沈着,克己自制;这种作风被认爲是赛义德的一种主要的美德,因爲在阿拉伯人,中间不是赛义德就很少有这种美德。和他那个伟大的前辈欧麦尔一样,他又采用了希腊化时代的罗马帝国行政措施,这些措施是经过多少个世纪之久的考验的。这样一来,他就在欧麦尔所建立起来而后来又爲内战所破坏的基础上把伊斯兰教国家又重新建立起来。在财政事务方面,他把各省一向极其勉强缴纳给小央国库的税收重新规定下来,并且设法保证这些税收能够按时征收;同时他也免除了各省一部分过去统治者们所准许他们的属下领取的爲数庞人的午金。在汉志这个自从内乱爆发以来就遭到荒芜的地方,他实行种种庞大的计划,以改进耕作方法从而促进农业的发展。
穆阿威叶一向把对拜占庭人作战看作是自己的一项最重要的任务。早在欧麦尔作哈里发,他自己还在作总督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这一战争丁。后来在奥斯曼统治时期,他看到腓尼基的沿海城市仍爲拜占庭人所据有,觉得只有再度进军决战一次才有可能从拜古庭手中把这些城市夺取过来。爲了确保能够夺取这些城市,穆阿威叶就必须在海上也同敌手们交战。欧麦尔当初一直不肯批准他这样作,直到奥斯曼统治时期,穆阿威叶才取得许可到阿拉伯人从来不曾有过经验的战场上作战。不过很快地阿拉伯人就习惯于海上战争了。649年夏天,穆阿威叶向塞浦路斯进攻,六年以后,他就在装备一支舰队进攻君土坦丁堡了。希拉克略之孙康士坦斯二世皇帝到里希亚海岸应战,但是被打得一败涂地。尽管取得了这次胜利,阿拉伯人却仍然不能够达到他们的目的,因爲同时从陆路进军的穆阿威叶这时未能越过卡巴道西亚的恺撒里亚。穆阿威叶当时不得不和拜占庭谈判媾和,以便应付同阿里的战斗。但是一俟他统一了帝国之后,他又乘着每年夏季往小亚细亚侵掠的时机重新进行这一战役。他的军队曾经两度打到拜占庭帝国都城门前,但是拜占庭帝国由于文化水平高,又把这些未开化的人的进攻击退。667年亚美尼亚的一个叛变的将军萨包里乌斯约请阿拉伯人进军亚美尼亚,但是等阿拉伯人到达梅里替尼的时候,康土坦斯二世皇帝已经把叛变镇压下去。尽管如此,阿拉伯人还是向前进一直远达卡尔西顿。这时穆阿威叶把他那个一向只知逍遥自在过活的儿子叶齐德派到军队里去。阿拉伯人在卡尔西顿坚持过了冬天之后,第二年春天他们又向前推进一直远达拜占庭本土。不过等到夏季到来之后,他们只好马上放弃围攻又回到叙利亚去。 674年,穆阿威叶再度大举进攻,企图深入这个基督教国家的中心。他派遣了一支强大的舰队,这支舰队事实上成功地在普罗旁蒂斯南岸的塞齐克斯建立起据点。穆阿威叶从塞齐克斯向拜占庭都城进行骚扰一连有七年之久,不过面对着强有力的防御工事和希腊火却总也没有什麽有效的办法而已。最后穆阿威叶放弃了这个没有成功之望的战争,和拜占庭缔结了和约。
阿拉伯人在第二个战场上,在和非洲的基督教徒的战争中取得了持久的胜利。647年以后不久,乌斯曼派驻埃及的总督伊本·阿比·萨尔就已经征服了的黎波里,不过当时萨尔却只满足于让的黎波里缴纳贡金而已。到667年穆阿威叶的总督伊本·胡德杰重新发动战争向西部的基督教徒进攻,·在他第一次出兵窜扰的时候他就已经远达西西里。但是真正在北非建立起阿拉伯统治的人却是欧格白·伊本·纳菲耳。欧格白是埃及的征服者阿慕尔的侄子。他本来已经从埃及出发征服了巴尔喀,并且在670年联合了柏柏尔人把在北非的基督教徒统治完全摧毁。但是他在盖赖旺城建立起一个军事殖民地之后却又被召回。后来到682年,穆阿威叶的继位人又任命他爲总督,于是他再一次向西发动战役,这次显然使他一直到达了海边。欧格白曾经进入柏柏尔人的领土远达亚特拉斯山脉中部,但是柏柏尔人的一些部族却并未因此而被彻底征服。被欧格白作爲俘虏而随军携带的柏柏尔人领袖库塞拉后来逃走了,他联合了当时仍然留驻在他们那里的拜占庭军队,组织起来反抗阿拉伯人。欧格白当时未加注意地也把军队分成两支,他自己率领一支小的队伍沿着通往奥雷斯山的路上进军。683年,在撒哈拉边缘的塔胡达地方遭受柏柏尔人的袭击,他和部下一起全部战死。在那里爲他修建的墓寺就以他的名字命名,称爲西迪欧格白,这个寺在比斯克拉以南,是非洲穆斯林建筑物中最古的,并且还是相当原始的一所纪念物。
穆阿威叶死于680年4月18口。继位的是他的儿子叶齐德。当穆阿威叶在世的时候,就已经给他举行过拥戴宣誓了。伊斯兰教贵族的首脑们--阿里的次子侯赛因·欧麦尔的儿子阿卜杜拉和左拜尔的儿子阿卜杜拉--拒绝举行这次拥戴宣誓,等穆阿威叶死后再次要求他们宣誓时,只有欧麦尔的儿子遵照办理,另外两个人则都逃到麦加去,以躲开负责此事的麦地那总督的势力范围。库法人极力要求侯赛因到他们那里去,在他们那里就任哈里发。他接受了这一诱人的请求,不过后来在伊拉克却不曾得到他所予期的支援。他的族弟穆斯林·阿基尔原来打算到那里事先替他去进行活动,但是却爲叶齐德的总督欧贝杜拉·齐雅德所俘掳而处死。侯赛因在途中被欧贝杜拉·齐雅德的前哨巡逻队所截获,由于他不肯返回,巡逻队就把他一直押送到克伯拉。这个地方在幼发拉底河以西,在距离巴格达南面偏西约六十二英里的沙漠边缘。他们把他禁闭在卡尔巴拉,希望干渴会迫使他投降。伊断兰纪元61年1月10日,即西元680年10月10日,叶齐德军队.的司令官欧麦尔给了他一个最后通牒;欧麦尔的父亲是穆罕默德的一个圣门弟子,曾任军事领袖的赛耳德·伊本,艾比·瓦嘎斯。侯赛因从库法支持者们那里已经指望不到什麽援助,那些人由于穆斯林·阿基尔被处死而张皇失措。虽然如此,侯赛因还是拒不投降:作爲穆罕默德的外孙,他自恃别人奈何不得他。刚一交战后不久侯赛因就战死了。他的首级被送到哈里发那里去。哈里发对于这种未曾料到的结果深以爲憾,他吩咐把那些逃脱这次杀戮的阿里派都带回麦地那去,在那里予以宽厚的照顾。侯赛因这次殉难虽然并无任何政治上的影响,但是却促进了((十叶派"在宗教上的发展。"十叶派刀就是阿里派,后来成爲一切反对阿拉伯意向的中心。直到今天,葬在卡尔巴拉的侯赛因墓仍然是所有十叶派教徒,特别是波斯人,要去参拜的最神圣的目的地:这些人们的最热切的心愿一直就是能够在侯赛因的旁边得到一个最后的安息之地。
伍麦叶王朝碰到的一个危险得多的敌手是阿卜杜拉·左拜尔。左拜尔以圣地麦加爲避难所进行反抗哈里发的活动。他从那小灿动麦地那人,而麦地那人是有一切理由来非难这个使他们城也失掉昔日荣誉的政权的。叶齐德在683年又作了一次努力想把他们争取过来,但是徒劳无功。在这以后不久,大约有一千个定居在麦地那的伍麦叶族人就遭到了攻击,他们不得不逃到他们的族长麦尔旺·哈克木·阿斯那里去避难。这个族长在穆阿威叶在位时期曾经一度作过汉志总督。哈里发派穆斯林·欧克白率领一支一万二千名叙利亚人组成的军队前往援助他们,穆斯林在爲哈里发的父亲服务期间就已经显示出他的勇气了。被围困在麦地那的伍麦叶族人这时已经投降,被准许自由撤退。他们在去往叙利亚的路上和穆斯林会师。683年8月,穆斯林在城北的哈拉熔岩地带安营扎寨。在让他们稍事休息之后,反叛者们就向他进攻过来,战斗的结果是古莱氏和辅士贵族的精华遭到歼灭性的失败。次日,穆斯林命令将尚未丧命的几个魁首处死,然后代表叶齐德接受麦地那人的归顺。
穆斯林从麦地那继续向麦加前进,但是他死于途中。侯赛因.努马伊尔继续率领着这支军队。围攻了两个月之后,侯赛因听到哈里发叶齐德逝世的消息,因此他就同阿卜杜拉·左拜尔进行谈判,表示愿意拥戴他作哈里发,条件是阿卜杜拉不仅对于前此的战争不加报复,而且还要到叙利亚去以使叙利亚继续保持爲政权的中心。阿卜杜拉拒不同意第二项条件。尽管如此侯赛因还是收兵解围,返回叙利亚去了。
叶齐德是在683年11月11日死的。的确,他在作哈里发期间曾经耽溺于音乐、美酒、娱乐之中,不堪留意国家大事。他也终止了对拜占廷人的战争,他在未作哈里发之前参加这个战争并不是出于心甘情愿的。基督教传说里称赞他特别会寻欢作乐。但是在他短短的统治期间,他也在财政管理方面着手进行过改革,而且改革得也不是毫无手腕。叶齐德还注意到大马士革古达绿洲的水利灌溉问题。他的儿子穆阿威叶二世当时还很年轻,在他死后马上就在大马士革得到承认,不过在位时期很短就死去了。
甚至在穆阿威叶二世活着的时候,叙利亚的阿拉伯部族之间就已经开始了战争,而这种战争此后在伍麦叶政权之下就没有真正平息过。北阿拉伯的一个部族盖斯人的一些分支如盖特方。穆达尔等等都住在叙利亚北部、美索不达米亚和伊拉克一带,他们对于从穆阿威叶一世起就开始偏祖南阿拉伯的凯勒卜部族的作法心怀不满;凯勒卜是住在巴尔米拉和古代莫阿比之间的库达阿人的主要部族。阿卜杜拉·左拜尔在伊拉克取得承认之后,盖斯人就在左法尔·哈里斯的领导之下兴兵作乱,把金那斯林的一个凯勒卜人总督驱逐出去。在穆阿威叶死后,赫姆斯的总督也承认左拜尔作哈里发。最后,在大马土革当权的达哈克·盖斯也倒向左拜尔。伍麦叶族的族长麦尔旺在叶齐德死后就已经在大马士革定居下来,他最初表示有意放弃自己的要求以支援住在麦加的哈里发,不过后来又听从别人的劝说在684年6月22日在雅比雅接受了拥戴宣誓。叶齐德的舅父哈桑,白海达勒也到雅比雅去支援他。哈桑身任外约旦总督,是拥护伍麦叶家族的人中的一个真正有点实权的人物。麦尔旺和哈桑一起率兵前往大马土革;盖斯人在大马上革北面的马兹拉希特平原上迎击他们,结果战败。684年8月,麦尔旺在事先夺取了国库之后就在大马士革也接受了拥戴宣誓,尽管在马兹拉希特一战获胜恢复了伍麦叶王朝的统治,但是与此同时血族复仇之事也随而并起,因之盖斯和凯勒卜人之间的怨仇真正爆发还只是后来的事,其结果是破坏了伍麦叶政权的基础。
麦尔旺的在位期间也未得久长,而且其间还充满了连续不断的争斗。他乘埃及不备突然进军占领了埃及。在他往埃及进军时,他的巴勒斯坦总督们替他掩护后方,击退了阿卜杜拉·左拜尔的兄弟穆斯阿卜发动一次进攻。最初麦尔旺不能不承认叶齐德一世的一个儿子爲继位人;但是在经过一系列的拖延不决的谈判之后,他终于说服了叶齐德一世的这个儿子,让位给麦尔旺的儿子阿卜杜·马立克和阿卜杜·阿齐兹。阿齐兹是弟弟,麦尔旺曾经任命他爲埃及总督。
哈里发麦尔旺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保卫奥斯曼之战和骆驼之战中身受重伤,在瘟疫从伊拉克再次传人叙利亚的时候他已年近七十高龄;就像穆阿威叶二世先于他而死于瘟疫一样,这次传染病也使他死于685年5月7日。关于他的妻子(原来是叶齐德的寡妻)曾经因爲她的儿子不能继位而把麦尔旺勒死以替子报仇的说法纯粹是一种无稽之谈。
麦尔旺的儿子阿卜杜·马立克这时得开始进行一场顽强的斗争以争取继承权。当时在叙利亚公开反抗他的有幼发拉底河流域盖斯人的领袖左法尔,其他各省则都支援左拜尔。马立克爲了保卫叙利亚北部不受拜占廷人侵犯又化费了两年的时间,直到两年之后,他才能够抽身转向伊拉克;当时在伊拉克作总督的是阿卜杜拉·左拜尔的兄弟穆斯阿卜。穆斯阿卜本来有许多困难要克服。原来自从侯赛因在克伯拉战败之后,阿里派因爲缺乏有才能的领袖人物,一直潜伏不动;但是这时却有一位能干的领袖出现了,这个人就是赛基夫人穆赫塔尔。穆赫塔尔是一个孤儿,由一个曾经给阿里作过马丹总督的叔父抚养成人。穆赫塔尔本人曾经参加过穆斯林·阿基尔的叛乱,当他从牢狱中释放出来以后,他就到麦加去投奔了左拜尔。三年之后,他又在伊拉克出现了,显然是作爲阿里的一个小儿子的使者而去的。阿里的这个儿子跟他的母亲取名称爲穆罕默德·伊本·哈纳菲亚。由于这个儿子并不是法蒂玛小的,没有先知穆罕默德本人的血统,因此真正说来也就并无承继之权。于是穆赫塔尔很快地就选择了另外的一条道路:他表面上说是得到了天使迦伯利的啓示而传起道来,他模仿着《古兰经》的形式用一种晦涩的押韵的散文宣传有一个麦海迪马上就要出现。他说这个麦海迪到宇宙末日会消除大地上的一切不公平的现象,使世界上到处都充满正义。他的传道吸引了皈依伊斯兰教并受其保护的亚拉姆人和伊朗人,这些人是被阿拉伯人当作二等公民看待的。穆赫塔尔把统率他们的军权授予易卜拉欣·马立克·艾什台尔。艾什台尔是阿里手下的一个名将之子,他征服了库法的阿拉伯人。穆赫塔尔从库法取得了整个伊拉克及东部各省的支援,这些地方被征服的人民热烈地投入他的旗帜之下。但是他却不曾把库法的阿拉伯人争取过来,库法的阿拉伯人乘艾什台尔外出率兵进攻阿卜杜·马立克的机会就向穆赫塔尔进攻。穆赫塔尔这时危险万分,幸得军队听到消息赶回才把他营救出来。因此穆赫塔尔就把所有反对他的人们都予以残酷的惩罚,说他们在侯赛因殉难事件中曾经是同谋犯。两天之后,艾什台尔在哈吉尔把欧贝杜拉·齐雅德率领的叙利亚军队战败,齐雅德就是那个因克伯拉的杀戮而觉得内咎的领袖,他在哈吉尔阵亡。这是穆赫塔尔的一次最人的胜利。穆赫塔尔爲庆祝这一胜利举行了一次奇异的仪式,把一个空宝座当作神位而加以膜拜。但是继这次胜利之后不久他就被推翻了。在同哈瓦利吉派进行战争期间一直坚定地留在巴士拉按兵不动的穆萨布这时率兵向他进攻。经过两场血战之后,穆斯阿卜把穆赫塔尔围困在库法要塞里。穆赫塔尔困守了四个月之后在687年4月4日一次出击战中战死。虽然穆斯阿卜以无比残酷的手段消灭了穆赫塔尔的支持者,但是穆赫塔尔的教义却在十叶派的来世论中留传下来。
穆斯阿卜这时在伊拉克还能够再镇压下几次小规模的伍麦叶王朝运动。但是在691年阿卜杜·马立克亲自率领着一支军队到达伊拉克。这时穆斯阿卜的精锐部队正在和哈瓦利吉派作战受到牵制。穆斯阿卜进兵到巴格达以北底格里斯河西岸亚美尼亚教长修道院那里去迎击这位哈里发。可是他的军官们都表现得极不可靠,他们甚至竟和哈里发进行起谈判来。不过哈里发却对他们的变节行爲不认可,他甚至还对穆斯阿卜表示如果他肯投降过来就可以让他作伊拉克总督。但是穆斯阿卜是非常忠实于他的兄弟的,在10月中旬,他在战场上阵亡。
这时阿卜杜·马立克所需要对付的只有阿卜杜拉·左拜尔一个人了。左拜尔住在麦加,从那里他维持着整个汉志的统治。马立克派哈查只·伊本·优素福去攻打他。哈查只是塔伊夫的一个萨基弗人,他在攻打穆斯阿卜战役巾得到了马立克的赏识。哈查只利用他的出生地作爲作战根据地,从塔伊夫向麦加进攻。他对于这个城市的神圣不可侵犯地位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从艾卜库贝斯山上就开始向麦加轰击起来。但是另外那个对立的哈里发在卡巴天房又坚守了七个月,到692年10月一次出击时连他自己的几个儿子都背弃了他,他也就战死了。这样一来,这个帝国又重新恢复了统一。论功行赏,这位得胜的将军除了也门和叶麻麦之外又得到了汉志总督的职位。当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把那里的秩序恢复了之后,在694年12月哈里发又把他调任到这个帝国里的最重要的职位上。去接替哈里发死去的兄弟比什尔而爲伊拉克总督。他在库法就职时在讲坛上发表了一篇演说,这篇演说已经和他的前任齐雅德的演说同样地有名了。
阿卜杜·马立克在解决了他的竞争者以后,马上就恢复了停息了约有十五年之久的对拜占庭的战争,在这以前,马立克不得不以纳贡方式换取和平。这次战争的恢复据说是和阿卜杜·马立克所采取的币制改革有关。根据稗史上的传说,一直到那个时候,阿拉伯帝国里的通用货币只有拜占庭的货币,内地造的钱币上面也都有希腊文字。至于拜占庭人所用的纸则是从埃及那里弄来的。埃及的国家工厂爲拜占庭造的纸上面都有基督教的纹章,还有带十字架的透明花纹。据说哈里发把这些都用表明伊斯兰教信仰的纹章来加以代替。因此拜占庭人就威胁要准备一种金第纳尔,上面带有侮辱先知的字样。而当时阿拉伯人除了从拜占庭人那里才能得到金第纳尔之外,在别的地方是弄不到金第纳尔的。因而在 693年哈里发就决定在大马士革自己铸造货币,在第二年哈查只在库法也仿法他的榜样。于是,在正式记载账目的时候就采用了阿拉伯文,虽然和从前一样官员们还完全是些非阿拉伯人;而在此以前在叙利亚一直是用希腊文,在伊拉克则用波斯文记账的。阿卜杜·马立克又把一向给予基督教徒臣民的自由大大地加以限制,籍以保证帝国的统一。
阿卜杜·马立克在朝廷之中也树立了一种与过去不同的风气。在他以前的统治者一向都是像古代阿拉伯部族族长一样的对待他们的臣民,而阿卜杜·马立克则是第一个以专制的统治者的姿态出现。作爲一个神权政体国家的代表人,他也赋予神学家们以较大的势力,他自己也认真地执行他本身在宗教方面的责任。当然,这并不足以妨碍他把基督教诗人艾赫泰勒请到他的宫廷里来。艾赫泰勒是出生于希赖的一个台格利卜部族的人,曾经给叶齐德一世效过劳。由于这位诗人不受任何宗教上考虑的限制,哈里发就可以让他运用他那种有力的诗句去打击麦地那宗教界人土所结戍的反对势力,这种反对势力有时候还是很麻烦的。
阿卜杜·马立克任命了自己的亲戚作各省总督(伊拉克除外),藉以稳定各省的局面。埃及和北非这些在他统治时期才把柏柏尔人最后的反抗予以摧毁的地方则由他的兄弟阿卜杜·阿齐兹统辖着。阿齐兹原先曾经得到他父亲的保证有承继哈里发的权利。后来阿卜杜·马立克曾经试图说服他这个兄弟放弃承继权刊,但是未得成功。不过阿卜杜·阿齐兹却先于阿卜杜·马立克而死去了,因此在705年阿卜杜·马立克的儿子韦立德并未遭受反对就承继了他父亲的位置。
韦立德的武功所及之处又远远超过了帝国的疆界。经过长期围攻之后,小亚细亚的提安那落入阿拉伯人手中,虽然韦立德所策划的进攻君士坦丁堡的战役并未能实现。对于东方各地的征服是从伊拉克开始的。伊拉克总督哈查只也是整个伊朗的总督。704年,阿卜杜·马立克就已经根据哈查只的意见任命了古太白·穆斯林爲东方的呼罗珊省的总督。呼罗珊的地域所及从乌浒河(今名阿姆河)远达兴都库什山,这是多少个世纪以来伊朗人和土耳其人发生接触的地方。土耳其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在卡普汗可汗(中国人称爲默啜可汗)统治时期在682年从中国人统辖之下夺取了上地,把他们的北部领土向西扩张。关于土耳其人以前的历史,将来在研究他们决定进入伊斯兰世界的时候当另有详细叙述。土耳其人有一个封臣以"塔尔甘"的身份驻在萨拉夫珊河南岸的粟特(又称河中):阿拉伯语爲马瓦拉安纳尔)首府撒马尔罕。萨拉夫珊河下游的布哈拉是一个伊朗人和土耳其人杂居的地方,由一个土耳其王朝统治着。古太白利用这个最后一个王朝里的纷争倾轧,把那里的一个青年册立爲王。这个青年本人皈依了伊斯兰教,伊斯兰教此后就在布哈拉扎下了坚固的根基。撒马尔罕的塔尔甘也投顺了古太白,不过后来却被群情激昂的民衆所废弃。他的继任人古拉克在长期的被围困之后被迫投降古太白。虽然古拉克保住了他的王位,但是他却不能不接受阿拉伯人驻防。从此以后,虽然不免还是有些骚乱,但是伊斯兰教在这两个城市里却都存在下去,而且后来这两个城市还成爲伊斯兰教在中亚细亚的最重要的堡垒。从这里古太白更进一步地向东推进攻打弗尔干纳。714年夏天,古太白在那里突然听到哈查只死去的消息,因此他就撤兵到麦尔夫根据地。次年,韦立德也死了,古太白害怕韦立德的继位人苏莱曼报复,因爲原先古太白曾经声明反对过苏莱曼,拒不归顺他。不过古太白在一次士兵哗变之中被杀了。哈查只的女婿穆罕默德·嘎西木足驻巴士拉的总督,他在711年开始从波斯南部和俾路支去征服信德,这样就爲伊斯兰在印度开辟了另一个广大的势力范围。
在西方,阿拉伯人在韦立德统治时期跨越了直布罗陀海峡,在 711年7月25至26日在巴卡河谷一战(一度误称爲萨雷斯德拉夫朗泰拉之战)给予当时因内部动乱而削弱了的西哥德王国以致命的打击,最后的一个哥德国王罗德里克就在该地丧命。这支胜利的军队里面差不多完全是柏柏尔人。阿卜杜·阿齐兹任命并经韦立德认可的北非总督穆萨·努赛尔当初只是把这些柏柏尔人当作侦察部队派到海峡对过去的。率领这支部队的人塔立格·伊本·齐雅德是北非总督的受护民。塔立格登陆后集合队伍的那座山迄今仍用着他的名字称爲直布罗陀(阿拉伯语爲贾巴尔·塔立格)。塔立格这次意外的胜利引起了他的上司的妒忌,穆萨·努赛尔马上就继他之后带领一支主要是由阿拉伯人组成的军队更爲深入地向那个地区推进。他开始的时候在麦地那一锡当尼亚和卡尔莫纳取得一些初步胜利,后来由于围攻塞维尔和美利达而耽搁了一年的时间不能前进。在这个期间,另一些军队则在奥利胡拉和一个哥德国君塞奥道米尔作战。后来穆萨·努赛尔和塔立格在托勒多会师,一起征服了西班牙北部从萨拉哥萨到那瓦拉的地方。 714年,他携带着大批战利品回到非洲,随后又浩浩荡荡地开着凯旋的队伍登程前往叙利亚,韦立德这时在叙利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穆萨·努赛尔回到大马士革之后不久,这位刚刚满四十岁的哈里发就在715年2月逝世了。
韦立德在帝国本土享受着他父亲的活动成果,到处都承认他是唯一独尊的君主。他一直在把越来越多的基督教徒从行政机构中排斥出去。他甚至还解除了塞尔仲·曼苏尔家族的职务,塞尔仲·曼苏尔家族是从穆阿威叶在世的时候起就一直掌管着财政事务的。像很多古代东方君主一样,韦立德也曾经大兴土木,但是这并不仅是由于他喜好炫耀铺张,而是想增加他的财産收入。叙利亚人认爲他是一个理想的统治者。
使得韦立德以建设者而闻名的主要工程是大马士革的那座通常称爲伍麦叶朝清真寺的大建筑物。过去那种指定一块地方就作爲祈祷之用,利用有带顶门廊的院子(像穆罕默德在麦地那住的那样)那一类的简单的形式很快地就过时了。以前的征服者在伊拉克的库法和巴士拉以及在埃及的弗斯德特最初建筑的一些军营都止于模仿穆罕默德的旧式清真寺的式样而已。欧麦尔和奥斯曼就已经把麦地那和麦加的清真寺加以扩充,他们把附近的房子都收买过来,把简单的亭子改爲一些石柱门廊。各省也都仿效着他们的办法;赛耳德,阿比·瓦嘎斯把萨珊王朝的建筑物和希赖各教堂的圆柱都拆出来装修库法的清真寺。在穆阿威叶时期,库法和巴士拉两地的清真寺都更加讲究起来。挨着米拉卜,即祈祷壁坛的地方,朝着麦加那个方向(基卜拉),都有政府的建筑物和清真寺毗连,因爲在首都和各省里宗教仪式都由哈里发和总督们主持。据说奥斯曼曾经在麦地那的清真寺里爲他自己修了一层隔板(马克苏拉)以防遭人袭击。伍麦叶王朝时期各省总督也都纷纷效尤,依样办理。当左拜尔占据麦加,分廷抗礼也作哈里发的时候,阿卜杜·马立克因爲他的臣民们不能到麦加朝觐,曾经想在耶路撒冷另修一座卡巴天房,以供朝觐之用。就在欧麦尔进入耶路撒冷时要求作爲穆斯林礼拜之用的那个神圣的岩石台上,阿卜杜·马立克修建了一座神殿,今天称爲岩石神殿(有人误称爲欧麦尔清真寺)。那个由穆罕默德夜行故事里取名的阿格萨清真寺也在这时在神殿区建立起来。阿卜杜·马立克把查土丁尼的圣玛丽教堂当时还完好的部分都修在这个建筑物里,造了一个有三排圆柱的门廊,后来又添上有一个拱顶的侧堂和四个楹间。在帝国首都大马土革城内,穆斯林们至此只有一所朴质无华的小清真寺。
早在崇拜偶像时代;大马土革城中心就有一所大神殿,这所神殿后来经罗马人--可能是在图拉真时期--按照巴尔米拉的那座着名的太阳神庙的式样重建过,只是规模更大些。这所建筑物的一些残存的圆柱现在仍然还可以在清真寺的附近看到。379年在这个崇拜偶像时代的神庙原址上修了一座名爲施洗礼的约翰的教堂,这个教堂在豪瑙里乌斯的儿子阿尔卡迪乌斯时代又加以重修。它全部一直都是基督教的财産。有一种说法认爲穆斯林在征服这个地方之后马上就占据了教堂一半的地方供给他们礼拜之用,而把另一半留给基督教徒应用以酬谢他们投降,这种说法是后来伊斯兰教传说中编造出来的,这种传说己无法理解爲什麽要对基督教徒那样照顾了。尽管早期的几位哈里发曾经对于基督教徒的权利加以注意,但是韦立德在705年初却一下子就把这座教堂从基督教徒手里拿了过去,加以重建;把南面的墙以及与墙相毗连的那个旧神殿的门廊都修在一起,修成一个共有三个楹间,把拱顶架在柱上的正堂,一个式样模仿拜占廷遗址的侧堂,还有一个木屋顶。侧堂的那个石造圆顶穹无疑是在负责内部装饰的拜占廷镶嵌细工匠的主张之下第一次修造的。侧堂正中那一楹间的四角都仿效叙利亚的教堂的式样用一些半圆形的凹壁同中间的拱顶圆厅连接起来。圆柱的柱头都涂以金色,墙壁也是用大理石来装饰的,墙上还有一些描绘着城市和树木风景的镶嵌艺术品。在旧门廊西南角的一个旧塔的基础上又建立了一个新的召祷塔,清真寺门廊北边耸峙着那个"宣礼员的召祷塔",院子外面朝北盖了一个高大的拱廊。这种把有列柱的门廊和前厅连在一起的建筑式样 (后来有许多清真寺都模仿它)是提尔奇在拜占廷的埃塞留斯和奥古斯提安的遗址发现的,在这些遗址上把皇宫的前厅当作大殿,设有典礼殿以供朝觐及接见之用,后者也是根据古典的式样的。这种建筑物在各省都是通过使用强迫劳役而修造的。一个从阿普洛狄铁发现的埃及草纸古本谈过这种建筑所花费的劳动。工人们毫无例外地都是外国人;文学传说中记载着曾经从拜占庭征募过一千二百名工人;我们从埃及草纸古本中也看到那里曾经雇用过一个波斯人。根据这些情况,不消说建筑的式样不可能是整齐划一的。外国技术后来也还需要采用;十二世纪时这个清真寺里的那座大锺就是由波斯人装置的。不幸的是叙利亚这个穆斯林建筑最古老的遗迹却是命运多乖,饱经浩劫的。在1069、1400、1893年,这所建筑物曾经三度遭受火灾,几乎烧得只剩下了墙基。
在这个帝国里,除了叙利亚这个枢纽地区之外,最重要的省份就是伊拉克了。在阿卜杜·马立克和韦立德时期,伊拉克是由哈查只·优素福统治着。前已述及,哈查只在693年担任了这个职务。他在那里的处境是非常困难的。当地居民由于积年累月地替哈里发进行战争,因而变得十分凶悍。在库法,假先知穆赫塔尔起兵作乱的事仍然在激动着人心。哈瓦利吉派仍然在巴士拉城外到处活动。这一派里面这时出现了一个新的派别称爲艾兹赖格派。这一派人把任何和他们见解不同拒不改变信仰的人都当作异教徒看待,就要连同他们的妻子儿女一并处死。穆海莱卜·阿比·苏弗拉在爲穆斯阿卜服务时期就已经和阿兹赖格派进行过斗争。穆海赖卜在他这个主子战死以后就归顺了阿卜杜·马立克,仍然保持着兵权。688年,阿兹赖格派推选了台米木部族的盖特里·伏查艾作哈里发。这个当时也以诗人而闻名于世的新哈里发,在库齐斯坦经常对伊拉克构成一种威胁,给穆海赖卜添了不少的麻烦;特别是由于阿卜杜·马立克最初派的两个总督由于妒忌的原因未曾给予穆海赖卜以足够的支援。头一个把新的军队交给他支配的是哈查只。有了新的军队,穆海赖卜就能追击反叛的人们一直远达波斯的基尔曼省内地。接着反叛的人们之间发生了内讧。盖特里带着阿拉伯人继续向塔巴利斯坦前进,而那些受护民则留在后面,在吉路夫特城里推选了一个新的领袖。穆海赖卜在这里轻而易举地战败了他们。在塔巴利斯坦,盖特里的那些阿拉伯人残酷地压迫当地人民;因此当地人的领袖就要求拉伊的总督前来援助。拉伊的总督把这些阿拉伯人打得一败涂地,盖特里本人也在这一次战役里阵亡(697年或698年)。另一个小哈瓦利吉派领袖是舍伊班部族的沙比卜,他一连有两年之久以摩苏尔爲根据地,使得伊拉克的局面不得稳定。沙比卜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盗魁,当地的基督教徒都关照他:因此他能够经常改变隐藏的地方,从那里袭击哈查只的军队。一直等到697年哈里发从叙利亚派来增援部队之后,才在杜及尔河畔把他战败,使他淹死在河水之中。哈查只对于叙利亚军队前来援助表示感激,却引起了当地贵族的不满。哈查只把受伊拉克统治的基尔曼省里的反叛者们完全清除了以后,又派了一支装备特别齐全的军队("孔雀军"),由过去的金达王室后裔阿卜杜·拉赫曼·伊本·艾史阿斯统率着,去征服当时由一个有土耳其血统的国君统治着的一个边陲小国西吉斯坦。这次出征没能够像这位暴燥的总督所希望那样迅速地达到目的,而总督却又一定要求迅速解决,于是伊本·艾史阿斯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他的将官们去作决定,他知道对于这些将官们来说,哈查只和在这个野蛮地区里作战二者都是同样令人憎恶的。情况既是如此,他的将官们也就愿意马上宣誓拥戴他,如果他能够率领他们返乡对哈查只作战。于是艾史阿斯就和土耳其人缔结了和约,缓缓地带兵向西移动,这时在波斯的驻军也参加到他们一起了。当哈查只开出军队去打这些反叛者的时候,他们打败了哈查只,夺取了巴士拉,只剩下近郊还在哈查只的控制之中。这位总督从郊区又把反叛者打退回去,反叛者们这时又转向库法。哈里发于是又派出一支叙利亚军队,由他的儿子阿卜杜拉和他的兄弟穆罕默德率领着。给这两个人的任务是先和艾史阿斯进行谈判,甚至还授权他们表示可能召回那个爲人痛恨的总督。但是即使这样,艾史阿斯还是坚持拒不归顺,因此政府军队就转而进攻,先把他打败于德尔雅马杰姆,再败于马斯金;支援他们的人们有一部分在马斯金背弃了他。阿卜杜·拉赫曼·艾史阿斯逃到西吉斯坦的土耳其国君那里去,后者的确把他从一个阿拉伯长官手里解救出来,不过后来却又把他交出来送给哈查只的使者们。在押解途中,艾史阿斯在704年从一个城堡的垛口上跳下来自尽了。
哈查只直到把伊拉克的阿拉伯人这一次最后变乱镇压下去之后才能够安心地从事于巩固他的政权的工作,他这个政权是以叙利亚的军事力量爲基础的。在702年他在库法和巴士拉这两个骚乱不休的城市中途修筑了一个新的城市,称爲瓦西特("中间城")作爲他的政权中心和根据地。当哈查只在世的时候,他容许住在瓦西特的,除了来自叙利亚的阿拉伯军人之外,只有河中来的土耳其人。这些土耳其人原先大部分都是当作战俘和被放逐(虽然也是出于自愿)而来巴士拉的,这时都在这座新的城市里定居下来。直到哈查只死后,才准许亚拉姆人和波斯人到这个城市里居住。哈查只建立的这个新的城市,和在底格里斯河对岸的那座姊妹城卡斯卡一样,由于具有战略地位,一直到阿拔斯王朝时期还在伊拉克的城市中保持着它的地位,虽然阿拔斯王朝政府所在地已经不在瓦西特而是在巴格达了。
在韦立德统治时期,哈查只享受了他在韦立德的前任统治之下劳苦功高所种下的果实。这位新的统治者对于他保持着充分的信任;特别是由于哈查只拥护韦立德继位,反对阿卜杜·阿齐兹争夺承继权,因而使得韦立德心中对他怀有感激之意。哈查只这时积极努力使这个经过战乱蹂躏二十年的地区重趋繁荣。在这方面主要的问题是修复那些把两条河流的水运送到伊拉克各地的渠道以及那些防御沙漠保持地力的堰坝,使它们能够重新使用并且经常加以管理,这些堰坝都是稍有损坏就要开裂的。他采取了有力的措施,防止乡村居民大批流人大城市。他修正了货币制度和度量的标准,使得人们感觉在交易中可以安心,互相信任。据说他甚至对于正确地传达《古兰经》也发生过兴趣;可能这也不无政治上的原因,因爲从奥斯曼那时以来《古兰经》的念经人总是很容易煽动起反对政府的情绪的。《古兰经》的念经人爲了报答他这种关怀就宣传了一段轶事,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故乡塔伊夫作过教师。曾经一度获得他的赏识的唯一当代诗人是哲利尔。哲利尔在穆斯阿卜统治时期就已经在伊拉克声誉卓着,他曾经和他对立的诗人法赖兹德格互相攻讦。正如同阿卜杜·马立克曾经在和反对他的麦地那人进行斗争时利用过基督教徒艾赫泰勒一样,他这位总督也利用哲利尔来爲自己歌功颂德,揭露秘密反对叙利亚统治的人们,714年6月,哈查只在实施了二十年仁政之后逝世了,当时年纪只不过刚过五十二岁而己。
继承韦立德的是他的兄弟素莱曼,这是按照他们父亲预先规定的次序的。哈查只晚年的时候曾经激烈地反对这样作,他劝哈里发让他的儿子继位。因此素莱曼就对哈查只怀恨在心,但是素莱曼的仇恨现在只能往哈查只手下的将官们身上发泄了。素莱曼继位之后马上就把麦地那总督奥斯曼·穆里免职。在征服东方的武功中声誉甚隆的呼罗珊总督古太白,穆斯林觉得还是先下手爲强,因此他号召他的军队起义反抗哈里发。但是原先曾经和他有过纠纷的台米木部族却声明反对他,结果把他杀死了。新任哈里发把伊拉克总督一职授与哈查只的死敌叶齐德。叶齐德是名将穆海莱卜·苏弗拉之子,当初在他父亲死后就承继了他父亲的职位作了呼罗珊总督;但是不久之后他就同他的伊拉克上司发生纠纷。哈查只的妻子就是叶齐德的姊妹,但是哈查只却断然拒绝不让她从中调停。他设法使哈里发革掉了叶齐德的职务,甚至还把他监禁了一年之久。后来叶齐德逃脱出来跑到拉姆拉去投靠素莱曼;这位哈里发的承继者于是就派他到伊拉克去,在那里向前任总督的部下报仇雪恨。哈里发只是把财政事项交由一位专门官员负责办理;据说这是出于叶齐德的请求,因爲叶齐德是想借此而避免呻吟于赋税重压之下的人民对他的怨恨;不过哈里发当时可能也只是奉行那种旧日行之已久的办法而已。叶齐德不久就和这个财政负责人发生了冲突,因爲这个负责人拒绝遵照他的要求动用国库的款项。于是叶齐德就开始想找一个更爲有利的职位。他要求哈里发把他调到呼罗珊去,不过还保留在伊拉克的统治权。他在东方的军事成就并不甚大;并且由于他横征暴敛遭到人们的痛恨,以致哈里发在死前就在考虑要向他问罪了。到哈里发的两位承继人时期叶齐德的命运也就到了尽头了。
素莱曼把宫廷设置在巴勒斯坦的拉姆拉。他在未继位之前就住在拉姆拉,深得居民爱戴。他在叙利亚北部的达比葛设置了一个规模很大的军队集合营,以供对拜占廷人进行战争之用。他时常亲身到那里去视察;但是却不能够取得什麽决定性的胜利。在 715年秋冬两季围攻阿摩利姆未能取胜之后,他的军队也曾经向西深入,远至佩加莫斯和萨迪斯,并且包围了君士坦丁堡历时有一年之久。虽然如此,他却不得不一无所获地罢兵而归。回来以后只不过一年的光景,素莱曼就在717年9月死于达比葛。
按照阿卜杜·马立克遗嘱中的指示,素莱曼死后应由他的兄弟继位,不过素菜曼却早已经让人们宣誓拥戴他的儿子艾优卜。但是艾优卜却又先于他而死去,苏莱曼于是就听信神学家拉贾,赫瓦的话,把哈里发的职位转让给他的一个虔诚的堂兄弟欧麦尔·阿卜杜·阿齐兹;结果后者顺利无阻地就任了哈里发。
欧麦尔二世是长寿的埃及总督阿卜杜·阿齐兹·麦尔旺的儿子。根据母亲血统他是欧麦尔一世的后裔,这是他非常自豪的一点。他出生于麦地那,青年时期就在麦地那和圣门弟子的虔诚的后代相处在一起。当706年韦立德任命他出任汉志总督时,他还与这些人过从甚密。有十个虔诚的精通伊斯兰教传统的人组成的一个常设委员会使得他处理事务能够保证符合于先知的"逊奈"的标准。不过由于他允许伊拉克的难民到麦地那避难,哈查只就设法使哈里发把他召回,虽然韦立德对他的恩宠依然未衰。
欧麦尔二世继任哈里发之后马上就命令在小亚细亚的穆斯林军队停止前进,以便腾出手来经营内地的事务;他想在内地实现他自少年时代在麦地那就已经抱负的一些政治理想。只是在辽远的西方,他这种爱好和平的意愿约束不住他那些总督们。他们跨越了比利牛斯山脉向法兰西的南部进攻,在纳尔榜设置了一个固定的大本营,这可能就是欧麦尔二世在位时代的事情。欧麦尔二世又设法要把多年和他的家族作对的阿里派争取过来。他把法达克绿洲拨归阿里派使用,法达克绿洲是当初先知穆罕默德在征服那里之后曾经留归自用的地方,不过到这时已经成爲国家的産业了。欧麦尔二世又废除了在过去几个哈里发时期成爲惯例的在教坛上诅咒阿里的作法。他也在可能的条件下怀柔基督教徒;他把古达的圣托马斯教堂让给基督教徒用,以补偿韦立德原先在大马土革所没收的圣约翰教堂,尽管从征服古达那时起圣托马斯教堂就一直被当作清真寺使用,这是违反投降条件的。他又减轻了在塞浦路斯、亚拉(在亚喀巴湾)以及在阿拉伯南部内志兰的基督教徒的纳贡负担。他使那些法律地位低下的新皈依的保护民(mawaU)和阿拉伯人享受平等的地位;过去这种不平等的地位曾经在伊拉克多次引起了变乱。他除了对呼罗珊的保护民战土们付给薪饷以外,还免除了他们的纳税义务。这样一来他就爲他的继位者们巩固了帝国的地位。
但是欧麦尔二世所最关心的重要的事情是财政改革。欧麦尔一世所施行的税收政策这时已经不起作用了,因爲在被征服的省份里有很多穆斯林已经取得了土地财産,要求免予纳税。另一方面,由于有很多住在乡村负有纳税义务的人们改奉了伊斯兰教,而他们住到都市里就能够逃避纳税,因此哈查只干脆就禁止他们移居,并且对穆斯林财産也规定照样缴纳土地税。和哈查只的这种作法不同,欧麦尔二世坚持所有穆斯林都免予纳税的原则;不过他又重新采取了欧麦尔一世所规定的办法,就是被征服的地方整个都属于穆斯林社会所有,因此他禁止穆斯林个人将来从这里面取得任何东西。如果一个负有纳税义务的农民改信了伊斯兰教,他的土地也就改归全村所有。如果他愿意继续耕种,他就需要租用;这种地租就用来缴付当地需要征收的赋税。欧麦尔的用心不拘如何说来都是好的,并不像人们所想像的那样是出于非世俗上的,神学上的观念,不过在他在位的短时期内--他死于720年2月9日--他未能大力实行他的办法而已。而他的继位者们则都使用了哈查只那种比较容易实行的办法。
欧麦尔的继位者叶齐德二世是阿卜杜,马立克的第三个儿子。他在就位哈里发之后马上就需要镇压伊拉克人的一次新的叛乱。呼罗珊总督叶齐德·穆海莱卜曾经自吹自擂地夸大了他最后--战役的战果,但是却又无力照例缴付战利品的五分之一;因此欧麦尔二世就把他监禁起来。他也不能指望从叶齐德二世得到宽恕,因爲叶齐德二世的妻子是他的一个宿敌哈查只的侄女。于是他就从在阿勒颇监禁他的地方逃到巴土拉去,他在巴士拉召集了他的部族阿兹德人和他们的南阿拉伯其他族人起来参加圣战,反抗宗教上的敌人伍麦叶家族。波萨斯和基尔曼两地也都附合他起事。叶齐德二世最初打算和他进行谈判,后来又派遣麦斯莱麦·阿I、杜·马立克去攻打这些反叛者。麦斯莱麦是欧麦尔二世的最得力的将军,曾经在小亚细亚的几次征战中表现出他的英勇气概。他们在720年8月25日在瓦西待和库法之间的一个村庄阿克附近发生了激战。反叛者们被击溃,叶齐德·穆海菜卜本人战死;他的家族被抄斩,男的都处死,并且一反习俗惯例,把妇女和儿童质卖爲奴。
叶齐德二世,和他那个跟他同名的族兄一样,在反对伍麦叶的人们的传说中被认作是一个把各省事务交给总督办理而自己则沈溺于声色犬马、歌台舞榭的人物。实际上在他短短的统治期间,即使在乎定了伊拉克之乱以后,也还是事端衆多的,他统一了麦加和麦地那的行政管理;在埃及他开始重订各部族的户籍簿,这是给他们发放年金的根据。他甚至还企图矫正欧麦尔二世的财政改革之后发生的种种弊端,因而采取一些不受欢迎的措施,例如恢复了他的前人们在各省已经废止的土地税。他也反对他的前人们对基督教徒那种友好的态度:他不仅没收了一些基督教堂,并且还下令捣毁宗教神像。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因爲一个宠幸的歌女逝世而伤心致死,但后来的传说就是这样说的,说他在724年1月因爲这个缘故而死于外约旦的阿尔巴达(另传爲伊士比德)宫堡。
这种宫堡是当年伍麦叶王朝的统治者们有时想要忘怀一下国事,不爲之操劳,所去之所。在莫阿比,这种沙漠宫堡有一些直到现在还是很好地保存下来,我们因此能够得窥见当年建筑情况。其中最有名的是姆萨塔,意即"冬季住房"。这个建筑物正面的雕刻有很大的几块被阿卜杜·哈米德苏丹当作礼品献给德皇威廉二世,现在陈列在柏林弗雷德雷克大帝博物馆里。这座宫堡是沙漠里的两种代表性建筑式样之一,是用石头修造的贝都印人住房的式样。场地呈正方形,四边各长一百五十七码,有一墙相围。墙的两侧筑有楼塔。南边的建筑物正面气象极爲宏伟,有一个大门,大门两侧又有两个楼塔。大门里面有三个楹间。中间大道从大门口开始经过一个院子,院子中央有一个水池,再进去就是大殿,尽头是一个寝宫。寝宫的圆屋顶是三个半圆形合成的。寝宫左右两侧的有两个筒形穹窿,上面那些低垂的尖形弓架结构具有波斯艺术和后来的伊斯兰艺术的特色。从弯进去的部分的形状上看来;当初原计划在这两个地方都要盖一些房间,不过这个计划却一直没能够实现。大门的正面装饰着一些雕刻带,上面有横线竖纹交互错列着,还浮镶着一块扁的纵断面拱基石。门廊上的圆柱柱头都是由外面运来的大理石作的,上面涂成蓝灰色,这是美索不达米亚地方的人喜爱的顔色。凯旋门上的柱头和建筑物正面的衬底都在光平的表面上雕刻得看起来好像是花边或花毡一样。门廊正面和圆柱上都有爵床叶形的装饰,不过却涂成深黑色。设有宝座的大殿的特点是有一些旁边有圆柱的壁龛,后来清真寺里的祈祷壁坛也采用这种形式。
姆萨塔非常可能是伍麦叶时代的産物,但是却不能够确实加以证明;不过在死海北端东岸的另一个宫堡库塞尔一阿姆拉,因爲里面保存着一些题铭却足以直接证明是第八世纪前叶修建的。这个宫堡是穆西尔发现的;但是,不幸是修造人的名字还是不能加以肯定。库塞尔一阿姆拉里面有一座墙,上面画着四个国君,据说他们代表着伊斯兰教所征服的一些国家。这些国君都有阿拉伯文和希腊文题名,写着凯撒、晓斯劳斯(波斯)、纳加希(阿比西尼亚国王)和罗道里克(西班牙最后一位哥德国王罗德里克)。靠近这四个帝国统治者画有两个没有题名的人。由于这些统治者都是按照他们国土的地理位置次序排列的,因此M.范·柏尔辰就断定靠近波斯王的第三个人是东方更远的一个帝国的统治者,因此可能是默啜可汗(即东土耳其斯坦的卡普可汗,716年被杀)或者甚至可能就是中国皇帝。在他们的身后可以看到还画有两个人头,这一定是伊斯兰教所征服的一些小国君。如第三个一定画的是阿比西尼亚东面的一个国家的国君;这可能是一个土耳其或印度的国君,也许就是信德的达赫尔(712年征服)。根据这些情况看来,这个宫堡可能是韦立德一世修建的。这个建筑物是用带红色的石灰石造的,有一所大殿,顶部是由三个筒形穹窿构成的。在对着门口的尽头处有一个低垂的呈筒形穹窿的壁龛,两侧各有一个房间,屋顶也同样呈圆筒状,室身呈半圆形。筒形穹窿的正面墙上开了六个小窗户,光线从那里射进来。大殿东面有三个小房间,上面的屋顶一个是筒形穹窿,一个是十字穹窿,一个是三角穹窿。这些房间组成一套洗澡室,靠墙都放着凳子,还有一套排水管设备。这四个房间都有图画装饰着,图画都保存得非常完好,这是在亚洲土地上的希腊化艺术的最后一批创作。在大殿壁龛正面的墙上画着一个有胡须的人,身穿华丽的袍服,头上画有一个光环,坐在宝座之上,上面的华盖还有柱子支撑着。一望而知这人就是哈里发。在右面站着一个妇人,右臂举起:左面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棍杖;两个人都面向坐在宝座里的人。围绕着这个半圆形画着一连串的沙漠里的飞鸟(沙鸡类的鸟,阿拉伯语称爲"卡塔"),这些飞鸟都是诗人笔下时常描绘的东西。在宝座的底下画着海波起伏,海里有鱼,还有一只渔船。在西面墙上中央画有一个裸体妇女站在水池的旁边,在右边可以看见有一些不穿衣服的运动员作着各种运动姿式。左边站着的就是前面所说的那些统治者。墙上其余的地方画着赛马,猎兽,追捕野驴和羚羊的景致,还有一些风俗画,和一些有象征意义的女人画像。那个圆顶房间里面则画着十二宫和北极天空。中间那间浴室里面画着一些裸体妇女沐浴的景象。第三个房间里在两个半月形的地方(弧形壁)画着亚当堕落的故事;东面墙上有一个怀孕好多个月的妇女坐在左边,右面画着一个男人,身子背向观衆;下面,在这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婴儿,在那里躺着踢着腿。在西边那座正面墙上有一个妇女站在一个死了的男人身旁,死神阿兹赖尔在那里把她挡开。筒形穹窿上画着一些男人的半身像,各种年纪都有。画像周围的地方,和一般墙上的情况一样,都画着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除了这两个保存得最好的沙漠宫堡("巴迪亚")以外,我们对于穆瓦卡尔的情况也是很熟悉的。穆瓦卡尔是叶齐德二世建造的,建筑模仿着萨珊王朝的式样把基础放在拱状阶坛之上,但是现在留下来的也只是那些基础而已。罗马帝国在阿拉伯省边境所修的那些堡垒也有一部分被欧麦叶王朝改建爲宫堡了。
叶齐德二世由他的兄弟希沙木继任。希沙木通常都是住在幼发拉底河畔的鲁沙发。他很幸运地得到了哈立德·伊本,阿卜杜拉·盖斯里给他作伊拉克总督,这个伊拉克总督是可以和他的伟大的前人齐雅德和哈查只媲美的。哈立德出身于一个落落无闻的小部族,但是由于他超群出衆,他能够约束住克斯人里面那些无事生非的人们。他对于地方上最伟大的贡献是规模宏大地继续进行哈查只所开始的那种土地改良工作。他把底格里斯河下游靠近瓦西特周围的沼地里的水排涸,因而开辟了广大土地可供耕种,这给他带来了很大收入。
哈立德利用这种办法中饱个人的私囊,但是这却并未影响哈里发对他的看法,因爲他从来不曾忘记完成他对大马士革朝廷所应交纳的赋税任务。不过,等他更进了一步又从事粮食投机的时候,反对他的人们却终于把他的官职革掉,这时他已经任职有十五年之久了。不过在这样一个强有力的人物不在伊拉克统治的时候,太平局面马上也就不能够再维持下去。阿里的一个曾孙宰德·阿里在库法起事,要实现他们家族继任哈里发职位的权利。在接受拥戴宣誓的时候,他保证奉行《古兰经》和先知穆罕默德的"逊奈",反对不义的统治者,保卫弱者,替被剥夺年金的人们主持正义,平均分配政府收入,并且召回在远方作战的土兵。总督优素福·欧麦尔·赛盖菲在经过一番巷战之后把这个阿里派杀死,这样并没费多少手脚就把这次变乱镇压下去。但是这不过只是一系列连续发生的,最后导致伍麦口卜王朝覆灭的十叶派运动的开端而已。到第九世纪的时候,就是这位宰德的后裔在也门建立起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经受了多少个世纪的风暴,屹立不倒,成爲现在硕果仅存的一个阿里派国家。
希沙木也重新恢复了对拜占廷人的战争,这种战争自从上次在716到了17年对拜占廷都城徒劳无功地进行过攻击之后就打得很不起劲了。在希沙木统治时期,这种战争也没取得过什麽持久的胜利,因爲他的军队在夏季所占领的阵地通常到冬季时又得放弃。有一次在714年哈里发不能不亲自出马,因爲拜占廷人一年前在弗里吉亚的阿克鲁诺斯把阿拉伯人打得大败之后又进攻麦里提尼城;不过他们还是被打退了。
在希沙木统治时期,阿拉伯人化了很大努力向西推进。在和西班牙的基督教徒作战的过程中,过去时常由于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的团结搞得不好而妨碍了穆斯林的前进;因爲柏柏尔人总是觉得遭受阿拉伯人的歧视。柏柏尔人穆纳扎甚至竞脱离出去,在北部边疆宣布独立,同阿奎丹公爵尤道结成联盟。希沙木这时在西班牙任命了一个新的总督阿卜杜·拉赫曼·阿卜杜拉。这位新任总督打败了穆纳扎,接着就转向尤道。他在加龙河和多尔多涅河之间的一个地方把尤道战败了,又乘胜向卢瓦尔方向追击。但是在卢瓦尔省都尔和普瓦提埃之间的地方,他在732年10月遇到理查·马特的抵抗。在奥斯垂西亚的法兰克人坚决地抵抗阿拉伯人的进攻。阿拉伯人在夜间撤退,他们的领袖也被杀。虽然阿卜杜拉的几个继任人继续入侵高卢,但是因爲他们时常有内部动乱而受到牵制。
在非洲的柏柏尔人虽然是些虔诚的穆斯林,进行圣战时也热心作战,但是却一贯被阿拉伯人当作臣民相待,要他们纳贡,因此他们就心怀不满。于是来自伊拉克的哈瓦利吉派的使者们就得到一个有利的条件向他们宣传他们的教义,鼓动他们反对这位伍麦叶王朝的哈里发。当柏柏尔人再一次向朝廷提出他们的申诉而被拒的时候,他们就发动了一次大暴动。这次暴动的火焰燃遍了从摩洛哥到开拉万的整个非洲。在非洲的埃米尔们即使得到总督欧格白从西班牙前来相助一臂之力,也还不是他们的对手。741年希沙木不得不派出一支叙利亚军队由库勒苏木·伊雅德率领前去攻打柏柏尔人,但是这支军队也战不过他们的凶悍勇猛。741年在那汪河畔的一次大战里,库勒苏木本人战死,他的侄子巴尔杰·比什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带着残余的三分之一的队伍杀开一条出路前往西班牙。直到一年之后阿拉伯人打了一次胜仗才使得他们至少把开拉万保住了。
希沙木最大的缺点就是贪得无厌。在他看来国家只是一个供他个人剥削的领域。因此他不断地驱使他的总督们对臣民进行横征暴敛。他把塞浦路斯的纳贡数目提高了,又把亚历山大港的纳贡数目也增加了一倍。正如同在非洲的柏柏尔人一样,在河中的波斯人和土耳其人也被希沙木的这种政策迫得走投无路。这样一来也就在东方爲阿拔斯王朝的使者们造成了一种有利的局面。希沙木在743年2月6 日逝世,这时的帝国已经陷入十分衰败的境地。
希沙木的承继者是他的侄子韦立德二世。韦立德二世是叶齐德的儿子,他有着他父亲的那种艺术天才和寻欢作乐的性格,由于他叔父并不赞成他继承哈里发的位置,因此他不得不到远离朝廷的巴勒斯坦的一个沙漠宫堡里度过他的青春。希沙木死后他进入大马土革,当他入城的时候,一般老百姓都欢欣鼓舞地欢迎他,把他当作是一个解放者,认爲能使他们免除他前任在经济方面的横征暴敛之苦。但是他并没有满足他们的这种希望,因爲他作了哈里发后不久又回到沙漠宫堡里去,在那里饮酒赋诗,寻欢作乐。
伊斯兰教到此爲止对于阿拉伯信徒们的生活习惯发生的影响并不很大,因此阿拉伯人的诗在实质上也一直保持着古代的传统。在新征服的叙利亚和伊拉克这两个地方,生活已经上升到比在阿拉伯本土还要高的水平。部族之间的仇恨也采取了远爲激烈的形式。盖斯人和凯勒卜人之间的斗争几十年以来就一直在激烈地进行着。如前所叙,在阿卜杜·马立克和哈查只统治之下的伍麦叶王朝鼎盛时期里,这种部族之间的争斗就构成了诗的内容。宫廷诗人艾赫泰勒和他的对手哲利尔和法赖兹得格互相攻讦论战,其凶狠无情的程度爲前所未闻。有很多小的诗人也都企图参与他们的争斗,跟着一起出名。后来政治诗的格调也是在这时候成形的。在希沙木执政时期,库迈特作诗维护先知穆罕默德家族,特别是法蒂玛的后裔继承哈里发职位的权利。只有在阿拉伯本土,诗人的笔调才较爲柔和一些;因爲麦加和麦地那在完成了它们的政治任务以后已经成爲一个无牵无挂的享受人生乐趣之乡了。对于女人的爱慕之情,在古诗里以及在后来叙利亚、伊拉克的诗人笔下,几乎只有在长诗中的那种必不可缺的序曲里面才能提到,而这时却又作爲一种单独的爱情诗的样式而出现了。在阿卜杜·马立克统治时期,麦加有一个麦赫助木世族的成员欧麦尔·伊本,阿比·赖比阿,作了一些多情的,纯粹关于个人的一些诗歌;里面说的全部都是有关调情的事情,调情的物件通常都是同路到麦加朝觐的标致的妇女。这些诗歌里面完全没有爱情的苦恼,也没有离别的悲痛,而在古诗里所描写的则只有这些东西。这种写法在阿拉伯是很新鲜的,因此到处都受到热烈的欢迎。韦立德二世这时爲享乐主义的诗歌又开辟了一个新的境界:饮酒歌。酒虽然在信奉偶像时代阿拉伯人的诗里面占有一席地位,但主要却是当作诗人口中夸耀的一种东西而已。先知穆罕默德禁酒的结果既未能使世人不再饮酒,也未能完全使诗里面对酒不加以歌颂。虽然如此,韦立德二世还是可以算得是伊斯兰教饮酒歌的真正创始人。这种诗歌后来到阿拔斯王朝时代则又爲人们热心地加以提倡。韦立德二世在这一方面是继承了阿迪·宰德的传统;阿迪·宰德是在莱赫米王朝末年在希赖享有盛名的一个基督教徒诗人。韦立德二世通过他的酒友嘎西木·伊本·图斐利的关系而知道有这麽一个人,因爲嘎西木·伊本·图斐利本人就是一个希赖的基督教徒。
哈里发在女人、歌手、诗人群中所过的这种放荡的生活,使他很快地就把希沙木所积蓄的钱化得一千二净。因此他只好和他的前任一样地向他的总督们索取。他还指定他的两个儿子作爲继位人,虽则他们都年幼而且还是女奴所生。这样一来就使得他的族人对他离心离德,因而他们又另立叶齐德·韦立德·阿卜杜·马立克爲哈里发,与韦立德分廷抗礼。韦立德在抵抗派来打他的军队时出人意料之外地勇敢,但是叶齐德在大马土革却并未遭受任何反对就接受了拥戴宣誓。韦立德于是就撤退到巴尔米拉以南巴克拉的宫堡去。在744年4月17日,当他正在读《古兰经》的时候,他和以前奥斯曼一样被人暗杀了。
韦立德的遭人暗害是这个王朝覆亡的开端。由于伍麦叶王朝自己在一向忠诚的叙利亚败坏了哈里发的名声,因此原来在各省已经取得很大进展的哈瓦利吉派的革命宣传这时在叙利亚也就发生了作用。于是在政治上就开始分崩离析了。韦立德的继位人叶齐德三世在同年9月25日逝世。阿卜杜·马立克的氏族碰到了一个敌手麦尔旺·穆罕默德。麦尔旺·穆罕默德是哈里发麦尔旺·伊本·哈凯木的孙子;他母亲是一个库尔德族的女奴,他父亲在作美索不达米亚和亚美尼亚总督的时候曾经指挥征讨拜占廷人的战役有多年之久。麦尔旺二世本人曾经在高加索作战十二年,他根据这种经验改组了伊斯兰军队。过去那种以贡金收入给土兵关饷的制度不再能够经得起这些战役的考验了,这种战役是需要有更严格的纪律的。因此麦尔旺就改变了军队中那种按照部族编组的旧组织,而代之以用职业士兵率领联队。过去军队在漫长的战线上作战,在战线前面各自与敌人搏斗,战争最后结果通常都是由这样的搏斗决定的。麦尔旺不采用这种办法,他现在开始建立了一些机动性很大的战术小单位。
麦尔旺原先曾经拒绝承认叶齐德三世,他现在也反对叶齐德三世的继承人易卜拉欣·韦立德。他以维护韦立德后嗣们的权利爲名,把军队开进叙利亚去。政府军队出来迎击,麦尔旺在安提黎巴嫩山前战败了政府军。政府军的领袖素莱曼是哈里发希沙木的儿子,他在往大马士革退却的途中把韦立德的两个儿子都杀死了,然后又带着所有他能够弄到手的钱财逃出叙利亚。744年12月 7日韦立德在大马士革接受了拥戴宣誓,不过他随即迁居到哈朗,因爲他可以在哈朗得到对他效忠的克斯人的支援,这样一来却又引起了叙利亚的凯勒卜人叛变;不过在同年他就把这次叛变镇压下去了。然后他在凯勒卜族人之中征募一支军队,要这支军队和他自己的军队一起去征伐这时还没有归顺他的伊拉克。不过在往伊拉克进军的时候,鲁沙发的叙利亚人要求住在他们那里的素莱曼作哈里发来领导他们。素莱曼夺取了金那斯林,因此麦尔旺只好中断了往伊拉克的进军;他打败了素莱曼·希沙木。素莱曼先逃往赫姆斯后又逃往库法。由于赫姆斯城在围攻了多少个月以后才投降,麦尔旺就把赫姆斯的城墙拆毁,后来又把巴尔贝克、大马士革、耶路撒冷以及叙利亚其他城市的防御工事也都通通拆掉。直到746年夏季麦尔旺才真正控制了全部国土。
与此同时,在帝国的东部伍麦叶王朝的势力已经完全衰亡了。阿里派这时已经在库法宣布阿里的兄弟哲耳法尔的曾孙阿卜杜拉·穆阿威叶作教长(伊马木)。阿卜杜拉自称上帝的神灵已经通过他的那些是先知穆罕默德后裔的祖先们传到他的身上,因此他就爲后世十叶派的极端教义奠定了基础。虽然宰德派也和他联合到一起,并且有时他也能够控制库法要塞,但是韦立德二世派驻伊拉克的总督阿卜杜拉(欧麦尔二世之子)却终于把他战败。但是由于准许他自由撤退,他就去往米地亚,无数的信徒不久之后也就成群结队地跑到他那里去。伊朗人对于阿里派自居正统嫡传的观念很久以来就已经是十分熟悉的。阿卜杜拉最初住在伊斯法罕,后来又到伊斯特克尔(古名波斯波里斯)居住,把他的势力范围扩张到邻近的省份库齐斯坦、法尔斯和基尔曼。由于他准许哈瓦利吉派的人到他的领土里避难,而这些哈瓦利吉派却是爲麦尔旺的一个将军阿密尔·杜巴拉在底格里斯河畔所战败的,因此后者就向他进攻,749年在麦尔夫一沙德汗把他战败。他逃到呼罗珊去,不过在那里却被艾卜·穆斯林看作是一个讨厌的敌手而杀死了。艾卜·穆斯林就是现在要谈到的阿拔斯王朝的开创者。
由于欧麦尔二世的儿子阿卜杜拉拒不承认麦尔旺,麦尔旺就派奈德尔·赛仪德·哈拉希到伊拉克去作总督。在这两个人争斗了四个月之后,他们又被迫联合起来去反对共同的敌人。因爲哈列哲教派运动虽经哈查只和他的继任者所镇压,但是却并未完全制止下去。这个运动这时在美索不达米亚北部的赖比耳部族重新爆发起来。因爲赖比耳人对于古莱氏人作哈里发是心有不甘的,他们推选达哈克·伊本·盖斯·舍巴尼作哈里发,出兵去攻打这两个在库法城外互相争斗的伍麦叶王朝总督。尽管这两个总督现在联合一致对抗哈瓦利吉教派,但是他们却不是后者的对手。他们大败之下,只得撤离库法。欧麦尔的儿子同哈瓦利吉派媾和,并经哈瓦利吉派的哈里发批准作梅珊和法尔斯的总督,在他的主子倒台后,也在750年在哈朗监狱中染疫而死。
哈瓦利吉派在库法过了大约二十个月之后又回到美索不达米亚去,占领了摩苏尔。麦尔旺这时仍然在叙利亚分不出身来,现在大有失掉美索不达米亚作爲他政权的主要支柱的危险。他原先曾派他的儿子去镇压反叛者,但是经过一次不顺利的战役之后,他儿子不得不退守纳西宾城中。不过这时麦尔旺却腾出手来,他就亲自出马和哈瓦利吉派作战。746年9月,他把哈瓦利吉派打得一败涂地,哈瓦利吉派的哈里发战死了,继承者也阵亡了。但是一直等到次年,麦尔旺的将军叶齐德·胡贝拉把伊拉克再度从哈瓦利吉派手里夺取过来之后,哈瓦利吉派的实力才算彻底地摧毁了。这时麦尔旺才能够把下一步平定东方的工作交由他的将军去负责进行,他自己则回到哈朗的宫殿去。
不过就在麦尔旺好象已经达到了目的的这个时候,他毕生的事业在东方又陷入危险之中。呼罗珊总督奈斯尔·伊本·赛雅尔已经告警多时,说阿拔斯家族正在进行阴谋策划,把他们在呼罗珊的追随者集合在黑色的旗帜之下。不过由于当时的处境,麦尔旺对于这种告急的请求却是感到爱莫能助,力不从心。
在呼罗珊,从种族上反对阿拉伯人统治的伊朗人和一些虔诚的穆斯林联合一起。这些穆斯林维护关于正统嫡传的原则,认爲伍麦叶王朝政府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哈里发国家,而是一个与真主爲敌的世俗王国。按照他们的看法,神权政体国家的统治权应该由先知穆罕默德的家族,亦即阿里的后裔执掌。东方的这种反伍麦叶王朝的情绪却爲阿拔斯家族所利用。阿拔斯家族的祖先阿卜杜拉·阿拔斯是先知穆罕默德和阿里的族弟。他在阿里死后曾经和穆阿威叶言归于好,并且得到由巴士拉国库支付的赠金。他看到在政治上不可能起什麽作用,于是就把注意力转移到研究圣训传说上面去。他丰富了它的内容,添了些不成熟的幻想和一些他从改奉伊斯兰教的犹太人那里得来的犹太法典的传说。在阿卜杜·马立克统治时期,他的儿子阿里就已经来到大马士革,不过在韦立德死后,阿里则在叙利亚朝觐公路旁边的胡迈马定居下来,一直在那里活到高龄,到736年方才死去。当他在世的时候,他的儿子穆罕默德就已经自居爲十叶派教长,并且传位给他的儿子易卜拉欣。他们的密使们很久以来就已经在帝国东部进行活动。易卜拉欣又在746年把一个在波斯出生的艾卜·穆斯林·阿卜杜·拉赫曼·穆斯林派到基础打得很好的呼罗珊去。艾卜,穆斯林首先在胡扎阿部族的土地上进行活动,这个地方破天荒第一次地用阿拔斯家族的名义举行星期五的聚礼。但是由于那里当时还有一个更老的派别领袖在妨碍着他,因此他又前往马赫万;他在马赫万摆出了一副唯我独尊的神气,因此引起了阿拉伯人的怀疑。但是和在帝国中部一样,部族之间相互仇恨使得他们不能联合一致去对付他:有些南部阿拉伯人甚至还参加到他那一边。支援他的人们大部分都是伊朗农民,他们凭《古兰经》和先知穆罕默德的"逊奈"起誓,要服从先知家族不论那个推选出来的成员。他又特别规定军队有义务无条件地服从官长。据说他头一个把呼罗珊的波斯贵族地主("迪甘")争取过来皈依伊斯兰教;不过他所宣传的内容有些也是根据伊朗人的信仰。据说他曾经传布过灵魂转生的道理并且自称是真主的化身。
阿拉伯人之间的不团结使得艾卜·穆斯林能够夺得在木尔加布流域那块肥沃绿洲的中心麦尔夫。他从麦尔夫又继续同尼沙浦尔总督奈斯尔·伊本,赛雅尔进行斗争。于是战事就扩大开来,终于导致了伍麦叶帝国的崩溃。第一次的进攻并不是由艾卜'穆斯林亲自进行的,而是由卡赫塔巴,伊本·萨利进行的。卡赫塔巴是泰伊部族人,他早在718年时就是呼罗珊的阿拔斯派的-卜二个首脑之一;747年他在麦加的时候,易卜拉欣曾经授予他一幅黑旗,指派他作副将。卡赫塔巴回到呼罗珊以后就在都斯打败了奈斯尔的儿子;奈斯尔本人则逃往朱尔詹。748年6月艾卜·穆斯林进入尼沙浦尔。伊拉克总督叶齐德·胡贝拉接到奈斯尔求援的呼吁,就派兵到朱尔詹去:卡赫塔巴出而迎敌,在748年8月1日把这支军队击败。奈斯尔在逃命途中死去。他那些残兵败将投奔了波斯境内残存在尼哈温德的叙利亚军队,在那里又爲卡赫塔巴的儿子哈桑所包围。由基尔曼总督阿密尔·穆里率领的一支叙利亚大军赶来解围,却又在749年3月18日被卡赫塔巴在伊斯法罕附近战败。过了好几个月之后,被围困在尼哈温德的叙利亚军队也不顾呼罗珊当地军队而径自同意投降,于是后者也就遭受毫不留情的屠杀。
卡赫塔巴马上又从尼哈温德向伊拉克挺进。伊拉克总督越过底格里斯河前往迎击。最初卡赫塔巴避过他去径自转攻库法。等叶齐德·胡贝拉又追击他的时候,他在749年8月27日在安巴尔附近向叶齐德的营房进攻,迫使叶齐德退却到瓦西特。在这次夜间的散兵战中,卡赫塔巴不是淹死就是被杀死了。他的儿子哈桑本来就能够独立领导作战,这时就顺利地担当起统帅,占领了库法。
库法长时期以来就是阿拔斯运动的中心。称爲"维齐尔"(大臣)的艾卜·萨拉马一向就在秘密地进行这种鼓动,他还通过一些密使们经常和艾卜·穆斯林保持联系。这时艾卜·萨拉马就公开出面来主持大局了。在此以前不久,哈希木族的族长就由哈里发麦尔旺下令在胡迈马予以逮捕,押解到哈朗去。哈希木族族长在事先就劝告他的族人到库法避难,并指定他的兄弟艾卜·阿拔斯作承继者。749年10月有十四个阿拔斯家族的人到达了库法。
"大臣"艾卜·萨拉马和易卜拉欣的结合原本只是一种个人的关系,他不想马上就轻易地屈居于这些阿拔斯家族之下,他企图使这些阿拔斯家族在呼罗珊人中间孤立起来。据说他甚至还开始和阿里派进行谈判;不过阿里派这时还是推不出一个能够领导他们的人来。艾卜·穆斯林的一个代表带领了十二个呼罗珊酋长去见艾卜·阿拔斯,宣誓拥戴艾卜、阿拔斯。这时艾卜·萨拉马不得不放弃他的反对意见,于是在749年11月28日,艾卜·阿拔斯就在库法清真寺接受拥戴宣誓,开始了这个新的王朝。他第一次在教坛上发表演说的时候由于忽发高烧而中断,不过他的叔父达乌德却替他接着讲下去。他试图用真主的话来证明他的家族比阿里派更有权利担任哈里发的职位,并且特别强调呼罗珊人要把伊拉克从爲人痛恨的叙利亚人奴役之下解放出来。不过这位哈里发总是觉得在库法有点不大安全,于是他同艾卜·萨拉马一起到呼罗珊营地里去,但是后来他却又扔下了艾卜·萨拉马而去希赖。不久之后他就不再有艾卜·萨拉马爲患了,因爲艾卜,萨拉马被艾卜·穆斯林的一个亲信所暗杀。
在底格里斯河上游作战的军队是由卡赫塔巴任命的奥纳·艾兹德统率着。库法陷落之后,奥纳·艾兹德只好把兵权让出来,交给阿拔斯家族的阿卜杜拉·阿拔斯。麦尔旺发兵攻打这些呼罗珊人,战事在大萨布河西岸爆发了,这次战争打了九天,结果麦尔旺战败。在呼罗珊人追击之下,麦尔旺取道哈朗和大马士革逃到埃及的沿海城市法尔马。叙利亚各城市未经一战统统投降了新的统治者,只有大马土革抵抗了一个时期。750年8月上半月在下埃及布锡尔最后一战中麦尔旺也阵亡了。
伍麦叶政权的最后一个据点是哈查只建立在底格里斯沼地中的营房城市瓦西特。尽管被包围在那里的南北阿拉伯人之间闹不团结,但是这个城市却又坚持了十一个月之久。直到总督叶齐德·胡贝拉听到麦尔旺的死讯之后,他才开始进行谈判。谈判了四十天,条件讲妥,并经艾卜·阿拔斯亲自批准。不过这些条件还是被破坏了,被俘的将官们,连同总督本人在内,都被处死了。
阿拔斯王朝对待覆灭的伍麦叶王朝的办法是空前残酷的。在叙利亚各地伍麦叶王朝的人都像野兽一样被赶尽杀绝。甚至哈里发的坟墓(除了穆阿威叶和欧麦尔二世两个人的以外),也都不免于难。只有哈里发希沙木的一个孙子逃到西班牙去,在西班牙建立了一个新的帝国。
叙利亚人由于痛恨麦尔旺的缘故,伍麦叶王朝即使对他们颇有劳绩,但是他们对王朝的覆灭原先是抱着一种几乎漠不关心的态度的,不过这次残忍的杀戮却引起了他们的反应。在金那斯林,盖斯人举起了素福彦家族的人艾卜'穆罕默德的旗帜而行动起来。但是他们在752年7月就被击溃了。在逃亡途中,艾卜·穆罕默德落入在汉志的阿拔斯王朝的刽子手们手中。无疑地,他的信徒们不肯相信他已死去;他们继续希望他会回来,就像希望救世主的来临一样。以便使叙利亚能够恢复帝国旧日的风光。由于他们这种希望毕竟还是没有能实现,艾卜·穆罕默德就被吸收到伊斯兰教来世论之中,成了假基督的先驱。像十叶派一样,把政治愿望和诺斯替教理结合在一起的一些亲伍麦叶王朝教派,它们的最后残余今天还留传在库尔德族叶齐德派中间,这一派人住在新贾尔山上摩苏尔一带以及往北分布远达高加索内地。
随着伍麦叶王朝的衰亡,不仅叙利亚人而且一般的阿拉伯人都失掉了他们在伊斯兰教里的绝对统治地位。他们的本土很快地又退回到完全野蛮状态。新近皈依的非阿拉伯人本来一向是被他们当作二等的穆斯林看待的,这时却和他们处在平等的地位了。由于阿拔斯王朝的胜利是靠伊朗人聚居向东方而得到的,由于呼罗珊人的军事组织保证了伊朗人在胜利中自己的一份汗马功劳,因此伊朗人不久就在伊斯兰教中取得了优越地位。但是他们却仍然不足以完全把阿拉伯人压下去;在居统治地位的军官和官吏之中仍然还有阿拉伯人,而且阿拉伯人在这个先知穆罕默德氏族的王朝之中还是得到有力的支援。因此,在这个新的帝国里,阿拉伯语文在官场往还中,在整个的文化生活中,特别是在宗教方面,还是保持着无可争辩的权威地位。
第二卷 伊斯兰帝国及其瓦解
第一章 阿拔斯王朝的最初几个哈里发
阿拔斯王朝第一任哈里发艾卜·阿拔斯·阿卜杜拉只统治了一个很短的时期;因此他在历史上主要只是作爲一个伍麦叶王朝的歼灭者而留传下来。歼灭者在阿拉伯文中称爲赛法哈,意爲"屠夫",这是他在库法清真寺接受拥戴宣誓时所作的讲话中给自己的称号。真正建立起他的王朝统治的人是他的兄弟艾卜·哲耳法尔·阿卜杜拉·曼苏尔。曼苏尔在754年6月继他爲哈里发。不过曼苏尔的叔父阿卜杜拉·阿里也提出了继位的要求,因此曼苏尔还需要设法确保自己的职位。阿卜杜拉·阿里当时随军驻扎在叙利亚北部和拜占庭人对峙,不过不久之后就被艾卜·穆斯林战败了。
艾卜·穆斯林是阿拔斯王朝所赖以兴起的一个主要人物。不过这位忠心耿耿的仆从后来不久也尝到了这位新任哈里发的忘恩负义的滋味。当然艾卜·穆斯林自己也有点过于居功自恃。他甚至在754年时就要求过赛法哈准许由他护送朝觐的旅队去麦加,并且在那里以赛法哈的代表人的身份出现。不过赛法哈当时却把他放在自己的兄弟(曼苏尔)之下。艾卜·穆斯林那时在曼苏尔面前就有遇事过分擅作主张的表现。因此曼苏尔的第一件心事就是把艾卜·穆斯林从呼罗珊调走,因爲呼罗珊是他的权力的坚实基础。艾卜·穆斯林拒不接受要他就任埃及总督的建议。虽然如此,他后来还是被劝诱到巴比伦尼亚去;在靠近古都马丹的地方,他就当着哈里发的面前被杀死了。替他报仇的人是一个波斯人松德巴德。松德巴德在呼罗珊举起反叛的旗帜,一直杀到米太。但是在米太,在一个介于哈马丹和拉伊之间的地方,松德巴德被哈里发的军队战败身死。
阿里派可能直到最后还一直抱着希望,认爲呼罗珊人是在替他们卖力气:他们对于那些同族兄弟的兴起,一时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不过和他们的祖先一样,他们本身的力量不够,又缺乏政治头脑。在当时他们这个氏族已经散居到各地,他们主要集居的地方是在麦地那。他们也就特别在麦地那进行鼓动反对这个新王朝的活动。曼苏尔任命的一位总督把他们很多人都囚禁起来,并且发动了一次严密的搜查,要捉拿魁首穆罕默德。穆罕默德是哈桑的曾孙,按照他祖母的关系来说,也是侯赛因的曾孙。不过这样一来却恰恰促使了这次反叛的爆发。
762年年底的时候,阿里派举事,把他们被监禁的亲族们搭救出来,并且让那位着名的神学家马立克·伊本·艾奈斯(马立克教派的创始人,这个教派今天在北非各地占有优势地位)替他们解除了他们对于阿拔斯王朝效忠的誓言,说那次誓言是在武力威胁之下强迫作出的。他们觉得仿效先知穆罕默德的办法修筑一条城壕就完全能够保护自己,当然有这种天真的想法的反叛者是不难爲曼苏尔当时迅速派往麦地那的呼罗珊军队所战败的。经过一番奋勇抵抗之后,穆罕默德被杀,他家中的财産也被没收。麦地那这时已不复再足以成爲哈里发的威胁,因此在其他各方面都予以从宽处理。
阿里派在巴士拉的叛乱所引起的忧虑却要严重得多。那里的叛乱是由穆罕默德的兄弟易卜拉欣领导的。易卜拉欣在政治方面也是才干不够。尽管他已经夺取了巴士拉,并且利用从巴土拉弄到手的钱又把波斯和苏士安那都争取过来,但是他还是拒不接受别人的劝告,不敢向库法进攻,而库法正是曼苏尔的驻在地,当时只有很少的军队。曼苏尔手下的将领伊萨·伊本·穆萨在把麦地那的叛乱镇压下去之后马上就向苏土安那进军;经过几场激烈的厮杀之后,伊萨就控制住苏士安那的局面。易卜拉欣终于决定前往攻打库法,但是在763年2月14日在库法以南的巴哈姆拉和伊萨的军队作战中被杀了。
在同阿里派斗争取得决定性胜利之后,曼苏尔就大兴土木,爲帝国修建一座新的都城。这件事在他就任哈里发之后不久就已开始着手进行了。他的哥哥原先曾经在幼发拉底河西岸靠近安巴尔的哈希米雅建立了都城。不过这个地方邻近库法,而库法的那些难以驾驭的居民过去曾经给伍麦叶王朝制造过很大的麻烦,他们可能很容易地就成爲这一新王朝的未来之患。曼苏尔经过仔细的考虑之后决定选择底格里斯河西岸的一个名爲巴格达的基督教徒小村庄作爲重建他的帝国都城的地址。这一地方选择得非常之好:它之所以迅速成长繁荣起来不仅是由于这位统治者本人一时兴之所至的愿望,而也是由于占有地利的缘故,使它甚至在巴比伦尼亚境内的文明完全解体之后还保持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这位哈里发大量地使用强迫劳役在底格里斯河的西岸修建了许多宫殿,清真寺和政府机关。以优厚的建筑条件吸引商人们迁来新都。建筑对料主要地都是从前萨珊王朝在马丹的旧都那里运来的。水道系统的布置也是煞费苦心,上面都架设有桥梁可通;水利设备和城防工事使得人们可以在那里生活而安全无虞。附近的一系列的地区部划规这个城市的管界之内,这些地区里以卡尔克(亚拉米语称爲卡尔卡,意爲"城市")爲最关重要。今天的巴格达主要部份都在东岸,曼苏尔在东岸最初只修了一座营房供他的儿子麦海迪应用。曼苏尔把城市周围的地皮都当着封地赐给他的亲族、受护民和官员们。他把这一新建的城市命名爲达尔一撒兰姆或称马迪那特一撒兰姆,意爲"和平之家(或城)"。不过真正通用的名字还是这座城市的古名。
从一开始的时候起,这个新建首都的情况就和大马土革完全不同。尽管阿拉伯人还是继续不断地出入于曼苏尔的宫廷,但是阿拉伯人却不再能够象在阿卜杜·马立克时代那样地把哈里发当作是他们同伙里面有资望的人而接近他了。住在巴格达的并不是一个部族的舍赫而是波斯皇帝的继位者了。后来对于波斯书籍中关于萨珊王朝宫廷礼节也发生了兴趣,并且曲意加以模仿。朝廷中和国家里的高官显爵这时已不再是贵族阶级世袭的特权,而是根据哈里发的宠爱及个人好恶而颁赐的东西了。有一种荣誉的服装称爲"基拉"或"卡拉"(我们语言中的gala即由此而来)这时就成爲这种恩宠的有形标志,这是在伍麦叶王朝时代前所未闻的事。伍麦叶王朝时代,有一个侍从长替哈里发管理觐见事务,基本上也就够了,而这时在宫廷之中却有日益衆多的一大群官吏和仆从们把哈里发和老百姓隔得越来越远。哈里发几乎完全不再亲身处理事务了,他们把事务交由大臣们代办。不过关于生杀的大权还是由他们直接掌握。在阿拉伯文明中前所未有的一种现象出现了:刽子手经常随侍在哈里发的左右:装盛首级之用的皮囊也随时准备在宝座的旁边。
阿拔斯帝国里的行政管理原则也是由曼苏尔定下来的。曼苏尔基本上保留了在伍麦叶王朝已经实行过的那种拜占庭和萨珊公文往来的程式。他总是设法安置干炼的总督来领导各省。尽管在这一方面他不能够完全不照顾他自己的氏族,但是他却从不犹豫,敢于甚至把他的受护民和自由民安插在最高的职位上。他对于各省的行政管理方面有一种很好的查核的办法,就是设置驿报长官。本来在伍麦叶王朝时代就已经有了驿报长官,但是直到曼苏尔执政时期这种制度才真正健全起来。驿报长官负责政府全部通讯事宜,不过他们的主要职责则是使哈里发能够及时了解各总督处理政务的情况。驿报长官们的这种定时而缜密的汇报对于公衆福利也是有好处的。例如,他们关于播种情况的报告就使得有可能事先采取适当的办法来预防农作物歉收的事情发生。他们所设置的驿报站的记载也就成爲下一代在阿拉伯人中兴起的地理科学的材料来源之一。
对于圣训和法学有研究的专家们过去在麦地那一直就是一个反伍麦叶的集团,他们这时却爲曼苏尔吸收到他的朝廷中去。这时他们梦寐以求的神学上的理想终于是实现了,因爲权力又重新回到先知穆罕默德家族的手里。当然,在法学上的两个派别(今天残存的最古老的派别中的两个)的创始人本身就是同情阿里派的人物。哈尼法派的创始人艾卜·哈尼法是征服喀布尔之役中俘虏的一个奴隶的孙子,这个奴隶是由他的一个特马拉部族的主人所释放。哈尼法的门徒爲哈尼法作了一个家谱,把哈尼法的祖先一直追溯到传说中的一个古波斯王身上去。作爲特马拉部族的一个受护民,哈尼法人身独立,在库法做丝绸生意。他曾经支援过宰德·易卜拉欣在巴士拉的暴动,后来在767年死于巴格达的一个监狱里。他在库法曾经公开讲过学,传授了一些法学观点。在他的法学观点上,他严格遵守圣训,同任何法学教师一样,不容许有任何演绎推测的余地。只是到后来一些派别的领袖出于嫉妒才开始对他提出这一方面的责难。在麦地那和他同时代的马立克·艾奈斯是马立克派的创始人。前面已经谈到过,马立克是一个阿里派,因此在阿里派起事失败之后马立克遭受了笞刑的处分。不过后来的哈里发们却对他十分敬重,当他在朝觐途中逝世之前不久,哈伦·赖世德还拜访过他。马立克的门徒们传布他的学说的地方主要是在西班牙和北非一带,而哈尼法派则不久就爲中央政府服务。作爲伊斯兰教的第一任总法官(最高法官)的艾卜·优素福取得了官方批准艾卜·哈尼法的学说。他替哈伦·赖吐德写了一本关于土地税的基本着作,而在这以前,麦海迪手下一个曾经在伍麦叶政府任职的秘书已经写了一本关于土地税的书,把实际情况作了叙述。
曼苏尔经常念念不忘的是要确保他这个强大帝国的边疆无虞,并且还想尽可能的随时向外扩张。尽管对拜占庭人几乎连绵不断的战争在曼苏尔统治时期并没有比在伍麦叶王朝的时候取得更多的进展,尽管几次战役--对高加索的土耳其族哈扎尔人、对里海南岸的德拉姆人、对乌浒河对岸的土耳其人以及对印度人的战役--也没能够使得国势有什麽重大的发展,但是这些战争却足以表明这个精力充沛的中央政府是很有应付风暴的能力的,而象这样的风暴在未来几代国势衰微的情况下却无力应付了。使这个王朝时常受到威胁的是在呼罗珊发生的一些宗教上的派别运动。呼罗珊是伊斯兰教的一个边陲之区,伊斯兰教在那里和佛教和黄教思想发生了接触,特别是伊朗国教这时在那里人们的思想之中仍然存有余波,发生着很大的作用。不错,曼苏尔本人曾经清除了艾卜·穆斯林,而且在758年当有些狂热之徒从呼罗珊跑到他在哈希米雅的府邸之前把他当作神的化身而加以崇敬时,他因爲用好言相劝不起作用而干脆把他们杀掉。不过在778年麦尔夫却有一个曾经给艾卜·穆斯林作过秘书的波斯人哈希姆在信徒中出现,自称在主死后他就是神的化身。哈希姆在群衆场合中出现时总是戴着一个用金丝绣制的面纱,这个面纱犹如摩西的面纱一样,据说是爲了遮掩至上之神的光辉之用,因爲俗眼凡胎是不配看到这种光辉的。因爲这种缘故,所以历史中就以他的绰号相称,叫他作穆盖奈耳,意爲"戴面纱的人"。穆盖奈耳乘着哈瓦利吉派在呼罗珊又发生暴动的时候就从他在河中靠近克什的萨南要塞出发征服了整个省份。直到战败了各方面的军队之后,他才被包围在他的要塞里,自己放起一把火来,同几个妻子和追随者一起烧死(780年)。在这前一年,萨珊王朝时代马兹达克的社会公有化的教义在朱尔詹省又重新死灰复燃,到哈伦统治时期竟爆发成爲一次危险的叛乱。
在北非,曼苏尔的势力所及之处大概至多也逾越不出开拉万多远。曼苏尔在北非也有一次柏柏尔人叛乱需要加以镇压。柏柏尔人虽然顺从了伊斯兰教,但是却坚决抗拒一切要使他们阿拉伯化的企图:他们直到今天还一直保持着一种强烈的民族观念。由于这种缘故,在帝国中部差不多已经被消灭了的哈瓦利吉派一再地能够在他们中间找到有利的土壤从事宣传活动。
曼苏尔最初曾经有意立他的族弟伊萨·穆萨爲他的继位人。伊萨在镇压阿里派的叛乱中曾经替这个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过到曼苏尔的儿子麦海迪长大成人之后,曼苏尔又改变了主意要让自己的儿子继位。伊萨在压力之下才放弃了自己的权利,但是曼苏尔还逼使伊萨解除老百姓在767年对他作过的拥戴宣誓。因此曼苏尔在775午10月7日在他一向喜欢亲身领导的朝觐归途之中逝死时,麦海迪就顺利无阻地登基继位作哈里发。
尽管曼苏尔在他统治时期保持着东方大君主的种种排场,但是由于他本人自奉俭朴,结果还是能够有所积蓄,使得国库的财力十分雄厚。因此生活方式本来就已经十分讲究的麦海迪就有可能在宫廷里满足自己的种种要求。对于诗人和歌手们来说,麦海迪是一个慷慨大方的米西奈斯。但是除此之外,他对于促进帝国的繁荣方面也作了不少事情。他修建了一个公路网,并且改善了驿报制度。巴格达由于地利的缘故在麦海迪统治时期逐渐发展成爲一个对印度贸易的主要货物集散中心。但是麦海迪在提倡土産实业方面也表现出有远大的眼光。前叙在各波斯省份中所发生的种种宗教派别运动使得这位哈里发认爲有必要对于住在帝国中心的臣民们在精神生活方面也更加严密地予以监督。在那些新皈依伊斯兰教但又对于伊斯兰教拘泥虚礼的刻板形式并不完全感到满足的人们中间仍然还发生着很大的影响的,并不是纯粹的袄教,而是摩尼教,特别是在伊拉克;摩尼教差不多已经成爲一些有教养的阶级所信仰的宗教了。曼苏尔本人原先就曾经把作家阿卜杜拉·穆盖法耳处死。穆盖法耳(波斯名爲罗兹比)是一个曾经爲哈查只·优素福供职的收税官的儿子。他作爲阿里·伊萨(阿拔斯王朝头两任哈里发的叔父)的支持者而改奉了伊斯兰教。穆盖法耳曾经翻译过用中波斯文写的一部波斯史:《列王记》,并且从波斯文译本中又把印度寓言《卡利莱和迪木奈》翻译成阿拉伯文。他还模仿伊朗体裁作了几篇有关政治学识的论文。据说他在作秘书的时候曾经爲哈里发的叔父艾卜·阿拔斯·阿卜杜拉起草了一个语意含混的特赦令,因而触怒了曼苏尔。究竟这种传说中的欺主之罪是否是巴士拉总督对他施以酷刑的唯一原因,这还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他可能使人怀疑曾经参与伊朗人的政治性的宗教活动,而这些活动,如前所述,已经成爲哈里发的心中之患。在麦海迪统治时期,诗人撒里哈·阿卜德·库杜斯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这位诗人曾经在巴土拉用他的一些宗教论文公开地宣传波斯人的二神教,因而引起了神学界人士的仇恨,他逃到大马士革去,但是麦海迪却又把他捉回来在783年以"精底格"的罪名将他以磔刑处死。"精底格刀是当时流行的对于信奉异端邪说的人的称呼;这一名称原先在萨珊王朝时期本来是用以称呼任何敢于对袄教经典作出新的,非正宗的解释"精德",的人们,而在这时则特别用来指摩尼教徒和马资达克派的教徒。同年,盲诗人白沙尔·伊本·布林德也被处死。白沙尔在诗里面公开宣传他祖先们的拜火教。他同时又以善于毁谤攻击而闻名一时;他讽刺的笔墨所及甚至连哈里发本人也未能幸免。因此,和穆盖法耳的情况一样,在传说中也把他这种悲惨的结局归因于他在政治上的错误行动。就在这个时期前后,麦海迪把对于信奉异端邪说的人的审讯事项委托给一个专职官员"阿里夫"(什长)办理,这个官吏据说最初曾经活跃了有三年之久。到他的几个继位人的时候,这种审讯的矛头也指向伊斯兰教本身范围内关于教义方面的意见。这些意见尽管本来是并无毒害的,但是由于种种理由却爲这个政府所不喜。
麦海迪执政十年之后在785年逝世,把位子传给他的儿子穆萨·哈迪。穆萨竭力对抗他母亲赫祖兰的权势。赫祖兰是一个柏柏尔血统的女奴,在她丈夫执政时期她就对于国家大事怀有浓厚的兴趣,而且差不多能够左右她丈夫的意见。穆萨的兄弟哈伦是他母亲所锺爱的人,穆萨想要迫使哈伦放弃他的承继权而未得结果。在786年9月15日,无疑地是在他母亲的唆使之下,穆萨在摩苏尔附近他的后宫之中被人杀害。早在这个时期,这种使阿拔斯王朝最后灭亡的祸因就已经露头了。
哈伦统治了二十三年;这是阿拔斯王朝国势最强的时期。由于在这个时期里物质福利同时也达到了空前鼎盛的程度,后代的人们就更加愿意把哈伦·赖世德哈里发看作是一个理想的统治者,把当时只不过是由于条件有利而取得的一些成就归之于个人的功劳。
哈伦在执政初年把国家事务几乎全部交由他的大臣们料理。这种职务长时期以来是由白尔麦克家族世代承袭的。白尔麦克家族是在巴尔克的瑙巴哈尔佛教僧院高僧家族的后裔;后来波斯传说由于民族自尊心而把这些高僧说成是拜火教士。在艾卜·萨拉马被暗杀之后,赛法哈曾经亲身指派哈立德·白尔麦克作他的大臣,或者,更恰当一点说,作他的首席秘书("卡提卜")。到曼苏尔执政时期,哈立德也保持着执掌财政的大权,建设巴格达时特别有劳绩。哈立德同时也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军人。他不仅在青年时代在艾卜·穆斯林和卡赫塔巴的部下参加过战役,而且在769年间在他身任塔巴利斯坦总督时曾经结束了特马文德山间最后一个土王统治。他上了年纪以后甚至还参加过对拜占庭人的几次战争。和其他的官员们一样,他利用这一切时机来发财致富,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曼苏尔在他死前不久曾经向他索取了将近三百万迪尔汗,然后才授予他摩苏尔总督一职。由于摩苏尔靠近骚动的库尔德人,所以这个职位就显得非常重要。与此同时,哈立德的儿子叶哈雅也就任了阿塞拜疆总督。在麦海迪统治时期,叶哈雅被召回巴格达。777年,哈伦被任命爲西部各省以及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总督,叶哈雅这时出任哈伦的文书长官。在哈迪企图迫使哈伦放弃他的承继权的时候,叶哈雅一直地忠实于哈伦,据说他还因此一度失掉了自由。爲了报答叶哈雅的这番忠心,哈伦在继位哈里发以后马上就提升他爲人臣。叶哈雅和他的两个儿子法德勒和哲耳法尔在786至803年间手中拥有无限的权力,尽管叶哈雅在就职后的头几年中还是受着哈里发的母亲严格地监督的。法德勒身任东部各省总督,他在战时的武功以及和平建设事业中
都立下了很大的功劳。而哲耳法尔则因得哈里发的宠幸一直留居在首都,把他受命治理(其实也就是供他剥削)的几个省份都交由他的代表去管理。不过他这种友谊一定使哈里发日久生厌了。关于使他最后失宠的原因在传说上有过这样一段后宫插话:据说哈里发曾经让哲耳法尔和他的妹妹阿巴赛在名义上结成婚姻,以便因此能够和这两个人同时处在一起;而哲耳法尔却老实不客气地利用了这种结合关系。在790年哈里发的母亲死后,据说哈里发马上就把一向由哲耳法尔执掌的国玺取回来,并且把哲耳法尔的一部分事务也移交给他对立的也是继任人的法德勒·拉比。在803年年初,哈伦在从他一向总是亲身领导的麦加朝觐之行归来以后,在1月29日夜间下令把哲耳法尔处死,并且把他的首级悬挂在巴格达中央大桥上示衆,又把他的尸身切成两段分别陈列在另外两座桥上。同时又逮捕了哲耳法尔的父亲和兄弟们,查抄了他们的家产。在伯尔麦克家族失宠之后,哈伦就把他的都城迁移到幼发拉底河畔的拉卡去。
在哈伦执政时期,帝国内地叛乱频仍。796年,多年以来南北阿拉伯人之间的敌对在叙利亚又重新爆发成爲激烈的战争。因此而在大马土革所发生的骚乱则爲暴民所乘,他们起而大肆劫掠。直到哲耳法尔破例地亲身去往那里普遍解除武装之后才使那里的秩序得以重新恢复。
在非洲,叛乱也继续不断地发生,反抗哈里发所派去的总督。这里的秩序最初是由易卜拉欣·伊本·艾格莱》予以恢复的。艾格莱卜的父亲是麦维尔鲁德当地人,他在作伊夫里基雅总督的时候在767年的一次暴动中丧命。艾格莱卜自己在795年就已经出任阿尔及利亚南部比斯克拉河两岸萨布地区的总督一职。当他父亲的继任人伊本·穆卡蒂尔又被反叛者驱逐出去的时候,艾格莱卜就在797年前往援助,并且用了很大的手腕把那里的秩序恢复过来。论功行赏,哈伦就把那个地方赏赐给他作爲出:袭封地,但每年得纳四万第纳尔的贡金。艾格莱卜马上就开始在开拉万以南三英里的地方修建一座新的都城名叫阿巴西亚。到第二年的时候,艾格莱卜已经能够在那里接见查理大帝派来的使节了;查理大帝的使节们表面上是来求取圣西普里安的遗骨,而实际上却无疑是来建立外交关系,试探他的意图,以便采取一致行动对付西班牙。
哈伦本人也以据说他和法兰克人的这位元伟大国王保持关系而名闻西方,这种关系据说是由于他在埃克斯一拉一夏佩勒设立了一所使馆而首先建立起来的。不过阿拉伯的史料中并未谈到这一点,大概只是一些东方商人自己冒称是哈里发的使节,事实上并未经正式委任。
对拜占庭的战争在整个哈伦统治时期一直连年的拖延下去,其结果除了在征服赫拉克利之后迫使奈塞福拉斯皇帝在806年缔约纳贡之外并无更大的成就。在伊朗也是动乱蜂起。805年拉菲·来斯在撒马尔罕兴兵作乱,征服了整个河中,因此哈里发御驾亲征。不过哈里发只行军到呼罗珊的都斯就病倒了,于809年3月24日逝世。
使得哈伦执政时期特别光辉四射的是阿拉伯文学当时在古巴比伦尼亚文明的肥沃的土壤上所开放出来的花朵。沙漠诗人们在伍麦叶王朝还把全部精力消耗在吟诵部族之争和个人恩怨上,这时已爲新兴的一代城市诗人所替代。对于旧日诗人所作的那种拖得很长的"长诗",人们既没有时间欣赏,也丝毫不能够了解。这种形式已经爲新的艺术所打破,当时的诗是企图把各种内容分别处理的。当然,在思想的境界方面并没有什麽扩大。爱情、狩猎、饮酒等事也都是古人所歌颂过的内容;古代的诗人也曾经用尖刻的词句来挖苦他们的对手,有时也较爲真挚地嗟叹世间事物的变化无常。在阿卜杜·马立克时代,欧麦尔·伊本·艾比·赖比耳的诗歌已经使得爱情诗自成一种体裁;哈里发瓦立德二世则恢复了酒诗这种样式。所有这些主题现在都爲新兴的诗人们所进一步地加以发展。新诗人所用的美丽的词藻不仅是从当代口语中采用而来,而且也广泛地采用贝都印人的辞汇,贝都印人的语言在当时仍然被人们认爲是一种理想的语言。在一些颂扬哈里发和伯尔麦克家族的作品中,非阿拉伯血统的诗人们时常还是保持着旧的风格,运用得也很熟练。阿拔斯王朝最有名的颂辞作家麦尔旺·伊本·艾比·哈福赛是呼罗珊一个犹太人的曾孙,不过他自己通常则住在叶麻麦,在他去哈里发宫廷发表颂辞之后,他经常也总是回到叶麻麦去的。在佛尔干纳有一个自由民的儿子哈拉弗·艾赫麦尔深得古诗的奥妙,其类比之作甚至可以使人认爲出于古人的手笔。不过在当时最着名的诗人则是艾卜·努瓦斯,他是一个波斯的洗衣妇之子,青年时期住在巴士拉和库法;他对于各式各样的阿拉伯语也都特别精通,因此有人认爲他之所以能够有些造诣只是由于他长期置身于沙漠阿拉伯人之间的缘故。不过在他的即兴诗中,他也采用一些日常言语中的句法。这位诗人无疑真正具有写抒情诗的天才,虽然他也时常有尽力追求效果的无聊趣味。在他那种轻浮的笔墨之下连宗教他也并不奉爲神圣;他的诗集里面或明或暗地引用了很多的淫荡之词,这种特点也说明了他的读者们的低级趣味。艾卜·努瓦斯本人好象在宫廷之中和在巴格达社会里也时常充当一种插科打诨的弄臣的角色,这也是和他同时代的艾卜,杜拉马的唯一爱好。不过比较道学一些的诗人想把京都社会的道德败坏之风加以改变的也颇不乏人。艾卜·阿塔希叶的诗里面无疑地就有基督教的影响。艾卜·阿塔希叶在年轻的时候因爲写了一些动人的爱情诗而在哈伦的宫廷之中颇受礼遇,不过后来他却一心一意地提倡抛弃尘世,因此被人闻出异端邪说的味道,引起了人们的怀疑。
就象从前伍麦叶王朝在麦加和麦地那时候的情况一样,新的爱情诗主要地也是由歌女们传布开来的。歌女们在巴格达社交生活中也起着重要的作用。哈里发麦海迪和一个德莱木族女奴所生的一个儿子是一个爱好音乐的人,他的曲调曾经在巴格达和萨马拉风行一时,据说他有一些革新的腔调丰富了音乐的内容。在哈伦及其后的几个哈里发当政时期,首都音乐生活掌在一个波斯的纳税农民之子易卜拉欣·伊本·马汉,摩苏尔和他的儿子易司哈格的手里。他们父子二人都训练女奴唱歌,然后把她们再以高价转卖。阿拉伯文学里面充满了关于这些少女和她们情人的优美的爱情故事,这些情人们并不是都能够满足她们的主人在金钱上的要求的。
尽管在文艺方面阿拉伯语还是无可争辩地占着统治地位,但是却有不少伊朗血统的诗人在他们的作品中公开表明他们对于自己的文化遗産的骄傲,颂扬波斯人,贬损阿拉伯人。这种倾向在当时萌芽中的散文里面表现得尤爲清楚。有一个在哈伦和麦蒙的宫廷图书馆里作抄写员的名叫阿兰的波斯人,他把旧诗中各阿拉伯部族之间相互辱骂之作搜集到一起,编成一本专书。人们因此就给他取了一个别号称爲"舒乌比",意即保卫各民族权利平等的人。这种倾向也表现在当代大批的作品之中。
阿拉伯语及阿拉伯人过去的伟大事迹在当时的文化生活中究竟仍然占据着怎样的一种统治地位,也可以从当时成爲读书人兴趣中心的语言学和历史学这两个科学部门中看得出来。语言学的産生与《古兰经》有关。由于人数衆多的新皈依者都是来自语言各不相同的社会,因此他们就有必要逐步发展提高他们对于《古兰经》的了解,并且在祈祷时加以正确的运用。同样也有迫切需要使他们能够完全掌握阿拉伯文字的意义方面细微的差别及其极爲丰富的字汇。任何人要想立身于巴格达社会就不仅需要对于当时在社交往还中仍然爲人奉爲准则的古代诗人的诗句有充分的了解,而且还要能够模仿这种格式自行写作。因爲这种原因,巴土拉人赫立里的那部大字典就在阿拉伯语言学发展史的初期産生出来。这部字典是按发音器官中的发音部位而排列的,一开始就是重喉音"阿因刀(因此人们就称之爲《阿因书》)。这种排列方法很不方便,因此这本书不久之后就爲文学界人士所摒弃不用。不过那种根据古诗章句阐明字义的办法却爲此后治学所取法。关于研究诗的工作也很早地就开始了。这种工作一方面是对于贝都印人生活中各种制度加以研究,因爲贝都印人的生活是构成诗的内容的骨千也正是城市居民一般都不了解的东西;另一方面则是搜集关于诗人本身的材料,最后就有了对文学批评的尝试。据说赫立里还想出了一些韵律和文法的基本概念。赫立里关于文法的概念虽然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学派的逻辑方法,但是从其他方面说来却是新阿拉伯文明的一种完全独立的産物。赫立里的一个弟子波斯人塞包亚(西伯韦)虽然文笔非常拙劣,却把这种规律总结起来成爲后世的规范。和他争名的是一个《古兰经》念经师基萨伊。基萨伊是库法人,曾经教过哈伦本人,哈伦又把自己的儿子麦海迪托付给基萨伊予以教导。基萨伊的弟子法拉据说曾经在库法的一座清真寺里讲过学,讲解关于《古兰经》的注释。不过法拉也经常住在巴格达,据说他也曾经在麦蒙的宫廷里写过一本关于文法释义的书,这本书现在已经失传。阿拉伯人在文学历史方面的传统追溯起来有巴士拉和库法两个学派互争短长,到了后一代的时候才统一成爲巴格达学派。不过巴士拉和库法两个城市里个别的学者之间的争论似乎被人过分地夸大了。
对于历史传说的兴趣早在阿拉伯古代的时候就已经是很浓厚的。阿拉伯没有史诗,代替史诗的是阿拉伯人在战争年代里的故事,是一些通常由于一点点小事引起的部族之间争斗的故事;这些故事由于是让主人公们用诗句讲述出来的,因而叙述得很是生动。征服各省份的事迹这时又给这种艺术带来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动力。各个部族都有整部整部的诗歌传颂它们参与各民族大争斗中的英雄故事。这种诗歌早在伍麦叶王朝时代就已经汇集成书。在库法有一个艾兹德部族人艾卜·米克纳弗·卢特·叶哈雅把这些故事用散文写成一本很出色的作品,里面共有三十多篇,通常又分成一些单独的场面和对话。他的作品有两个库法学者--穆罕默德·萨伊卜·凯勒比和特别是他的儿子希沙木--保存下来。泰伯里就是从希沙木手里得到了这些材料写成了他那部伟大的《年代记》。凯勒比对于各阿拉伯部族的家系特别发生兴趣,他还想利用当时还保存在各教堂里的墓志铭,给希赖的莱赫米王朝作一个年表。希沙木又根据他父亲的劳动成果编成一本伟大的家系学作品,这部着作一直到现在还保存着。据说希沙木曾经由于他写的一些关于伍麦叶王朝的缺点而博得麦海迪的欢心;根据他这些报告,这位哈里发的秘书们就能够答复西班牙的伍麦叶统治者的一封无礼的信札。希沙木还有一部流传下来的作品,里面有些关于偶像教时代阿拉伯人宗教情况的宝贵材料。无疑地因爲他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他把这本作品命名爲《推翻偶像之书》。阿米·米克纳弗本人尽管作爲一个库法人是同情阿里的,但是在他的作品之中他对于这一点并未多所宣扬,不象后人在替他僞造的一些作.晶中关于卡尔巴拉殉难以及假先知穆赫塔尔等事所渲染的那样。十叶派倾向在《西芬战史》一书中表现得就不是那麽隐蔽。《西芬战史于是纳斯尔·穆扎希姆的作品。纳斯尔在827年死于库法,他这部作品的真本一直流传至今,直到今天十叶派人士仍然把它当作一部民族散文故事而诵读着。在哈伦执政时期享有盛名的还有赛义夫·欧麦尔·阿萨迪。赛义夫是塔米姆族人,在他写的关于各地征服战争,阿拉伯人的背教(在先知穆罕默德死后)以及骆驼之役等历史中,他总是不放过机会颂扬自己的部族,并且还喜欢用一些想入非非的修饰。他这种丰富多采的叙述--然而在细节上却极不可靠--深爲编史家泰伯里所喜爱。泰伯里几乎完全根据赛义夫的叙述而写作,使得后来以泰伯里爲依据的史学家们都因此而以讹传讹了。
麦地那的情况则有所不同,这里人们对于历史研究有较深的造诣。艾卜·麦耳舍尔是第一个把先知穆罕默德的几次战役编写成书的人。艾卜·麦耳舍尔是来自印度的一个奴隶。他先到麦地那,后来在巴格达落户。他的主要兴趣在于编写一本比较准确的年表。模仿他这种作法的有穆罕默德·易司哈格。穆罕默德·易司哈格也去往巴格达,可能是由于要逃避专门研究严格的圣训的学者们仇视的缘故。他在巴格达爲曼苏尔写成了第一部关于先知穆罕默德的全传,这部作品只有后来的改写本流传下来。在哈伦执政时期继续他这一工作的是伯尔麦克家族叶哈雅的门客瓦基迪。瓦基迪在一些叙述先知穆罕默德所进行的战役及征服各地战争的作品中不敢流露他内心中对于阿里及其家族的同情。他的学生兼助手伊本·赛耳德后来把所有关于先知穆罕默德以及穆罕默德的朋友和他们的第一代后继人的材料都搜集在一本《类书》(分类笔记)里面。这部作品促进了传记文学的发展,而后代的人们把这种文学发展到几乎是过于追求细微末节。在这些记载里面,除了有很多无关重要和一无可取的材料之外,还保存下来一些在文化史上有很大价值的史料。即使在艾卜·麦耳舍尔和瓦基迪的作品里所写的也都一律是关于各哈里发在位年代,各总督的行政措施、领导朝觐的人物以及在夏季所进行的征伐拜占庭人战役等。这些作品里只是在很难得的情况下才对于重要事件加以详细叙述,使得内容生动一些。泰伯里继续了他们的工作(可能也受了些波斯官方年代纪的影响)成爲帝国里的一个伟大的编年史学家。泰伯里出生于泰伯里斯坦的阿姆尔,他开始的时候先根据《古兰经》注释家搜集的后期犹太人传说编写圣经史前史,并且从穆盖法耳用阿拉伯文翻译的中波斯语《列王记》里选了一部份附在书里面。在写伊斯兰教史的时候,他利用了前叙的一些材料;他在引叙的时候也把材料来源都仔细地罗列出来。此外,他利用了一切能够利用的材料编了很庞大的一部《古兰经》注释。不过他的目的是要建立一个独立的法律学派,但是他这一派流传的时期却并不很久。
哈伦死后,帝国江山大有立即分裂爲二之势。哈伦曾经亲自指定他的长子穆罕默德·艾敏继任大位,穆罕默德·艾敏是曼苏尔的外孙女左拜达所生:哈沦同时又任命他作叙利亚总督。在另一方面,哈伦又把东部各省交由他的次子治理,他的次子阿卜杜拉·麦蒙是哈伦同一个波斯女奴所生。哈伦同时又下令规定如果长子对于次子的权利有任何侵犯即将失去继承大位之权。使得麦蒙的权利更进一步受到限制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兄弟嘎西木在美索不达米亚作总督。虽然艾敏在继位之后马上就把嘎西木的统辖权限制在金那斯林一地,但是他还不敢触犯麦蒙本人,尽管他父亲的大臣法德勒·伊本·拉比竭力怂恿他这样作。麦蒙最初也不拘他自己的大臣法德勒·赛海勒如何坚持要求他恢复帝国的统一,他还是不能不注意他哥哥的权利。麦蒙这时仍然因爲东方有兵事威胁而受到牵制。因爲在阿拉伯人征服中亚细亚的时候,西藏人曾经在喀什噶尔的阿拉伯人支援之下和中国进行战争,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不过后来西藏人感觉到伊斯兰教的发展对于他们是一个威胁,因此当拉菲·伊本·来斯在撒马尔罕进行叛乱的时候他们就予以援助;现在西藏人又有进攻河中之势。不过到了 810年麦蒙却不能再那麽多所顾忌了,因爲这时艾敏除了麦蒙之外又规定他自己的儿子穆萨的名字在星期五的聚礼时提到,这样一来麦蒙能否实现他的继位元权也就发生了问题。等麦蒙更进一步地和巴格达断绝了一切关系时,艾敏就宣布废黜麦蒙,责令阿里·伊萨元帅对麦蒙采取必要的行动。不过阿里·伊萨元帅在拉伊爲麦蒙的元帅塔希尔·伊本·侯赛尼所战败身死。艾敏第二次又派去的军队也被歼灭,到第三次再振兵东进时,军队拒不前进,在伊拉克的边境卡纳金即行停了下来。在叙利亚这时也发生了暴动反对艾敏,艾敏和他的母亲在首都被在拉伊阵亡的阿里之子侯赛尼所监禁了一个时候。不过后来艾敏还是爲一些仍然效忠于他的人们所救释。等阿拉伯半岛也参加了宣誓表示拥戴麦蒙之后,麦蒙的两个元帅塔希尔和哈尔萨马就进迫巴格达城下。巴格达城一部分一部分地相继落入他们之手,最后艾敏不得不出而投降。尽管哈尔萨马曾经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并且在813年9月将近月底的时候还亲自从他的宫殿里把他带到船上,但是塔希尔的部下还是袭击了艾敏,把这位哈里发给杀死了。
虽然麦蒙在这次战胜他的哥哥之后就成了唯一的统治者,但是他最初还是留驻在麦尔夫。伊拉克的阿里派趁他不在就滋生事端。 815年年初,在库法出现了一个穆罕默德·易卜拉欣·塔巴塔巴想僭取大位,可是轻而易举地就被哈尔萨马镇压下去。不过哈尔萨马在取得这次胜利之后,却在哈里发和他的大臣眼里成了一个危险人物,因此他们在哈尔萨马进入麦尔夫之后马上就把他逮捕起来,不久之后就将他杀害。同样有功劳的塔希尔·侯赛尼则率领一支兵力不足的队伍去往幼发拉底河畔那个骚乱从未平息过的拉卡。817年,-巴格达人欲立麦海迪之子曼苏尔爲哈里发。不过曼苏尔却忠于哈里发,他企图爲哈里发恢复秩序。麦蒙无疑地则认爲可以用和婚的办法把伊拉克人争取过来,他采纳了大臣法德勒·伊本·赛海勒的献策,在817年3月把他的女儿许配与阿里派的阿里·穆萨·里达爲妻,并且指定他继承哈里发的大位;同时他又把阿拔斯王朝的黑旗换成阿里派的绿旗。不过伊拉克人却拒不拥戴阿里,他们在6月24日改立麦海迪的另外一个儿子爱好音乐的易卜拉欣爲哈里发。这时,麦蒙终于决定在帝国的中心采取有力的行动。原来,关于伊拉克的情况,据说他的大臣法德勒·赛海勒过去一直在用假报告欺瞒着他,只是他的女婿才头一个把那里的真实情况向他讲清楚。在东方这时新的危险也正在威胁着。过去艾卜·穆斯林和他的弟子穆盖奈耳所宣传的那些关于灵魂转生以及真主化身的道理又在阿塞拜疆被一个名叫巴比克的人重新传布起来。巴比克的信徒很多,他的势力如果进一步发展的话就可能使那些伊朗省份和西方脱离关系。麦蒙于是就亲自到都斯去,在他父亲哈伦的墓前祈祷以坚定自己的意志。在去往那里的途中,他的大臣在萨拉赫斯入浴的时候遭人杀害。到了都斯之后,他的女婿阿里也害起病来,表面上说是什麽肠胃病,可能就是中了毒。阿里就埋葬在哈伦的陵墓附近。由于不久之后十叶派的人就尊奉阿里爲殉道者,因此在阿里的墓旁就出现了一座新的城市,称爲马什哈德-里达维,或者简称马什哈德。这座城市完全取代了古城都斯的地位,今天成爲仅次于克伯拉的十叶派教徒圣地。大臣法德勒的兄弟哈桑原来坐镇在瓦西兑,爲伊拉克人所痛恨。在法德勒死后不久,哈桑就发疯了,或者至少也是被人以疯癫爲藉口而遭受监禁。因此巴格达人也就放弃了他们对立的那个哈里发,麦蒙于是就在819年8月进驻首都。在麦蒙撤离呼罗珊之后,哈瓦利吉派就在那里举行叛乱。麦蒙派遣塔希尔前往镇压,塔希尔在短时期内就控制了全省的局面。但是不久之后塔希尔就觉得那里是一个别人奈何不得他的地方,于是在822年举行星期五聚礼的时候他竟敢不提哈里发的名字。虽然这种作法就等于是公开造反,但是在这位老军阀逝世之后,哈里发还是不敢不把呼罗珊赐与塔希尔的儿子塔尔哈。塔希尔的后裔继续保持着他们的权势,爲时几达一个世纪之久;关于他们的事迹将来还另有叙述。这种情况实际上是使这个最东部的省份和那个最西部的省份一样地脱离了伊斯兰帝国。
塔希尔的另一个儿子阿卜杜拉在西部各省对于帝国的贡献颇大。艾敏的一个支持者奈斯尔·伊本·沙巴斯在艾敏死后还在阿勒颇地区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地盘,直到825年阿卜杜拉才把他彻底打垮。阿卜杜拉接着还得恢复埃及的秩序与和平。在埃及,南北阿拉伯人之间多年之争在艾敏和麦蒙争斗时期又重新爆发起来:盖斯族支援艾敏,凯勒卜族支援麦蒙。还没等到帝国重新恢复统一,西班牙人又闹起事来。西班牙人在伍麦叶王朝在西班牙的统治者把他们放逐之后,夺取了亚历山大港,这时又想要重新制造骚乱。不过阿卜杜拉很快地就把他们赶到克里特去,恢复了政府机构。在他的哥哥塔尔哈死后,阿卜杜拉就承继了塔尔哈在呼罗珊的职位。埃及则爲王储穆耳台绥木所接管。有一次在科卜特人叛乱时,穆耳台绥木独自不能应付,哈里发麦蒙只好亲身过问其事,把叛乱平复下去。
虽然麦蒙在执政末期一般都不亲身率兵征战,但是迫于情势他却不能不御驾亲征重新进行对拜占庭人的战争。拜占庭人对于在阿塞拜疆当时仍然尚未被征服的叛逆巴比克继续予以援助,可能是这种情况促使麦蒙在830年3月向小亚细亚发动进攻。哈里发一连三年都参与了夏季战役。832年西奥菲拉斯皇帝在他的最坚固的边疆要塞--塔尔苏斯的卢卢亚陷落之后乞和,但是麦蒙还是把战争继续下去。833年8月在塔尔苏斯附近的布丹登第三次战役中,这位哈里发弃世而去了。
在麦蒙住在巴格达的二十年期间,由于他本人对于希腊科学的爱好,他对于伊斯兰文化也有过很多的贡献:对于希腊科学的研究,在叙利亚的道院里一向没有完全间断过。爲了要了解希腊教会教土们的神学观念,当时就有必要时常回溯到亚里士多德哲学,这是希腊神学所由来的形态基础。在希腊教士之中,特别以毛普苏埃斯提亚的塞奥道尔在景教关于圣经的注释之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过数学和自然科学那时也经常引起人们一定的兴趣,尽管在叙利亚人之中有关知识方面事物的研究完全掌握在教士的手里。在医药方面,亚历山大学派及其哲学精神在阿拉伯人征服时期切断了同拜占庭的联系之后就已经不再流传;虽然如此,在安提阿和哈朗的叙利亚人还是继续把这种传统发扬下去,并且还把它传布到巴格达。在这一方面来说,更爲重要的是过去萨珊王朝在苏士安那的冈第什普尔所建立的那座医学院所发生的影响;那里出了一个以行医闻名的波赫提晓家族。这个家族里面有一个叫吉尔吉斯·吉卜里尔的人曾经在巴格达爲哈里发曼苏尔治过病。直到后来这个家族的人还在那里以行医爲业。在巴格达,除了希腊医学之外还有印度医术。哈伦·赖世德本人就曾经有一次把一个印度医生曼卡请到巴格达去,而巴尔马克家族也曾经请人把印度医学作品译成阿拉伯文。所有这些事情这时都得到了麦蒙的关怀与赞助。在麦蒙的宫廷图书馆--称爲"智慧馆"(贝特希克马)--里面,麦蒙立意广爲搜集文学宝藏,对于伊斯兰以及各国文学兼收并蓄;他还从小亚细亚搜购了希腊书籍。在麦蒙执政时期,艾卜·优素福·叶尔孤比·肯迪开始了他的学术活动。肯迪是世界史中的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加大诺在1552年称他爲"阿拉伯的哲学家"。他不仅把亚里土多德和新柏拉图派哲学翻译过来或者加以改写,把这种知识介绍给阿拉伯人,并且还根据这种哲学的精神研究博物学和气象学,从而扩大了阿拉伯人的知识领域。肯迪也受了时代的影响,把占星学、甚至连摸肩相骨预言来来之术也完全当作正经的科学来加以研究。尽管他对于炼金术的种种欺人之谈采取了一种否定的态度,但是他还是对于蒸馏香料发生兴趣,并不觉得这是有辱他的身份的事情。肯迪甚至还从事于军事科学的研究;他写的关于评刀论剑的文章曾经根据制造的国别列举名剑二十五种以上,从也门谈到锡兰一直远到法国和俄国。文章叙述了每一种剑的质量,并且对于如何用逐步冷却法铸补残毁的刀剑一事有所说明。
在巴格达,人们特别发生兴趣的是数学和天文学。欧几里德的作品和托勒密的《大综合论》(阿拉伯人称之爲《巨着》)都由哈查只,优素福·马塔尔爲麦蒙翻译出来。在此以前,马塔尔还把欧几里德的《几何学原理》翻译出来献给哈伦。不过这一方面也吸取了印度科学里面的东西作爲补充材料。易卜拉欣·法萨里曾经把印度关于天文学的书《辛德信德》(《Siodhind》)替曼苏尔译成阿拉伯文。穆罕默德·花拉子密又把这本书替麦蒙作了一个摘要。花拉子密还把托勒密的《地论》(《Geographike Hyphegegls》)加以改写,并且自己又写了第一本代数教科书,因此直到今天数学术语里面有一个计算公式还用着他的名字。麦蒙对于天文学的一些实际问题也有些了解;他又根据在巴格达和大马士革两地同时进行观察的结果把托勒密的几个天文计算表加以修订,并且还推算出子午度。
麦蒙对于当时神学上的一些问题所采取的态度也和他这种赞助希腊科学的态度相同。在伊斯兰教兴起最初两个世纪内,人们在知识活动方面的努力主要地是放在怎样能够把《古兰经》和圣训的神学思想和现实调和起来的这样一个问题上。虽则奥斯曼那次校订工作使得关于《古兰经》文字上的核正很早地就告一结束·,可是关于怎样去正确地诵读《古兰经》这一方面的种种问题却使得学
者们一代复一代地化着功夫去加以研究。我们前面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古兰经》念经人以宗教一政治热狂者的姿态出现过;而在后面的一些时期里他们还是继续地在公衆生活之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对于《古兰经》的解释,一般说来还是操纵在讲故事的人手里。讲故事的人早在伍麦叶王朝的时候就有了。在战争时期,他们在战场上用《古兰经》里的历史事迹鼓动着信教的战土们,在这一方面他们所起的作用往往和讲道人一样。在太平时期,信徒们在清真寺里聚围在他们的旁边听讲故事,正如同成群的闲人在街头聚围在普通讲故事的人身边一样。伊斯兰纪元第二世纪时有过一个记载,说有一个伊拉克人给坐在他的左右两侧的阿拉伯人和波斯人讲《古兰经》,他同时用两种语言对他们讲。当时讲故事的人所讲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从基督教的圣徒故事和犹太法典的传说部分里找来的材料,这些东西经过辗转传述,传到他们那里的时候已经都变了样子了。这些材料也是穆罕默德·凯勒比所作的《古兰经》注释的来源。凯勒比是阿拉伯史学的创始人之一,前文已有所叙述。和他同时有一个稍爲年轻一点的人穆卡提尔·巴勒希已经在从事努力,要系统地整理《古兰经》里关于律法方面的材料,并且还把宗教术语作出明确的定义,予以确定下来。在这一方面当时还同时进行着纯粹从语言学方面来解释《古兰经》的工作。从事这种工作的以法拉爲代表,法拉是库法文法学家基萨伊的弟子。这一代人所研究的全部材料当时都爲泰伯里编在他那部包罗广泛的《古兰经》注释里。关于先知穆罕默德的事迹和教义在这个时候还差不多完全是用口头传述,只是偶尔关于个别的问题或者由某一个特殊对于圣训有研究的人传下来的材料才搜集在一起用文字记载下来。直到下一代的时候才出现了布哈里,穆斯林及其他诸人关于圣训所搜集的一些被人奉爲宗范的材料,这些作品后来和《古兰经》同样受到信徒的敬重。由于对于先知穆罕默德的"逊奈"(即圣训中叙述的关于穆罕默德生前的模范事迹)的引用这时出现了一门学问"费格海",在这门学问里,就如同在大多数文化水平低的地方一样,司法裁判和神学实践二者还是混合在一起的。除了伊拉克的艾卜,哈尼法和麦地那的马立克这两个早期的派别之外,在叙利亚还出现了一个奥扎仪派。这一派曾经一度在北非占着统治地位,直到后来爲马立克派的教义所排斥爲止。奥扎仪派在它的发详地则不久就爲沙菲仪派所压倒。沙菲仪由于在他的家乡汉志有马立克的门徒、在伊拉克有艾卜·哈尼法的门徒,因而自己这一派就不得行其道,就想到埃及去打开一个新的局面。沙菲仪在 820年1月20日死于弗斯德特。他虽然和他的前人们一样毫不怀疑圣训具有头等重要意义,但是他对于法学原理却进行了较爲透彻的研究。尽管如此,阿默德·罕百勒在巴格达还是感到不能不对于圣训加以强调,他对于这个问题提的甚至比马立克和沙菲仪还要尖锐。他对于任何中间路线都粗率地予以拒绝,这样就使他和政府发生了冲突。在巴格达后来一直有几个世纪之久他的追随者们狂热的行动对社会治安构成一种严重的威胁。在近代,阿拉伯半岛的瓦哈比运动对于他的学说又重新加以提倡,使得停滞了的伊斯兰教得到了一个向前进一步发展的有力的推动力量。
伊斯兰的宗教理论也只是在关于阿里的哈里发地位在社会上所引起的一些政治问题的斗争发展过程中随着发展起来的。拒不承认阿里的哈列哲派在他们的狂热行动中甚至竟把每一个犯有大罪的穆斯林都认爲是一个异教徒。穆尔吉亚派反对他们这种论调,这一派认爲一经皈依伊斯兰教之后就永远不能勾消,因此他们认爲犯罪的人的命运只有在来世由上帝自己来作决定。关于道德品质的这种温和的看法使得支援伍麦叶政权的神学家们能够和反对派的严酷的作法相对抗;就连拥护阿里派的人们也能够因此而引以自慰,据说艾卜·哈尼法就是这样。后来到哈里发希沙木统治时期,当拥护阿拔斯家族的人们敢于公开作乱时(虽然最初还是在阿里派、特别是温和的宰德派的支援之下)他们的追随者们在这两种主张之间采取了一种中间路线,因而就使得他们能够在阿里派和反对派的斗争中间采取了一种与衆不同的中立立场。代表这一支派("伊提扎耳")的人们称爲穆尔太齐赖派。这一名称后来也用以称呼脱离虔诚的圣训学家哈桑·巴士里(死于728年)而另行创立了两个学派的弟子们。这些人认爲犯了罪的穆斯林是处在介乎信教与背教二者之间的一种中间地位。哈桑的弟子瓦绥勒·伊本·阿塔被人视爲穆尔太齐赖派的首要人物。他的学说得到了阿慕尔·伍拜德的拥护,阿慕尔反对阿里派的程度甚至比瓦绥勒还要厉害,因此他认爲不仅艾卜·伯克尔和欧麦尔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合法继承人,就是奥斯曼的承继也是合法的。他后来作了哈里发曼苏尔的宗教顾问。瓦绥勒和阿慕尔两人都反对和他们同时代的贾赫姆·萨弗万。贾赫姆的学说是十足的宿命论,而穆尔太齐赖派则不否认人有自·由意志。虽然如此,好象穆尔太齐赖派却从他们这位对手那里接受了关于《古兰经》是在一定时期内创造出来的、以及关于上帝的属性的学说。在开始的时候,瓦绥勒和阿慕尔同诗人撒里哈·伊本'阿卜德·库杜斯以及这位诗人的友好们都保持着一种比较亲密的关系。不过不久之后他们之间就发生了冲突。在他们破裂之后,穆尔太齐赖派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和摩尼教在有教养的阶级中所发生的强大影响作斗争。不过爲了要发挥关于上帝属性的道理,利用希腊哲学的形式基础来作理论上的探索是必不可少的事情,虽然这种倾向很自然地被断然加以拒绝。代表纯粹圣训派的人们认爲圣经--《古兰经》是和上帝一样地无始无终的,而穆尔太齐赖派关于上帝属性的推测则産生了这样一种看法,认爲《古兰经》不是无始无终而是创造出来的。这种看法过去贾赫姆就曾经主张过。穆尔太齐赖派的这种理论使得哈里发麦蒙也发生了兴趣,因此麦蒙在827年宣布这一理论爲国定教理,把反对的人们都送交宗教审判,就如同过去对待摩尼派教徒一样。第一个遭受迫害的人是那个热狂的圣训家艾哈迈德·罕伯勒。当麦蒙驻扎在塔尔苏斯和拜占庭人作战时,艾哈迈德在巴格达被捕,戴上镣铐被押解到麦蒙的大本营那里去。只是没等囚犯带到,哈里发就死了。于是艾哈迈德又被送回巴格达去。在麦蒙的继位人统治时期对于艾哈迈德的迫害也并未停止,直到穆台瓦基勒时期反面意见擡头之后才使他重新得到出头之日。通常总是有一种倾向认爲和正统派比较起来,穆尔太齐赖派是代表着开明一些的神学观念。根据上面所谈,可以看出一个毋庸再行置疑的问题,就是穆尔太齐赖派和正统派都同样地是一些热狂的神学家,他们的不同并不在方法上而只是在个别的教理上的不同而已。
麦蒙死后由他的兄弟穆罕默德继位,御名穆耳台绥木-比拉。穆耳台绥木原任埃及总督,由于在他出来继位时,军队放弃了他们原先所宣誓拥戴的麦蒙的儿子阿拔斯,因此他得以顺利无争地就任了哈里发的位置。不过伊拉克动荡不稳的局势说明了这个王朝的声誉已经损害到何等地步。在伊拉克南部萨珊王朝曾经把一个叫作贾特的印度民族(阿拉伯文称爲佐特)移殖到巴士拉和瓦西特之间的一些沼泽地带。这个民族的人,和他们的亲属吉卜赛人一样,当初何以离开了他们自己的乡土,其原因已无从查考。过去穆斯林们把贾特人一视同仁地招收在军队里作战,但是即使在麦蒙时期,贾特人也变得难以驾驭:他们几年以来就使得巴士拉和巴格达之间的一切交通往还都陷于中断。穆耳台绥木这时觉得对他们不能不采取彻底的措施,但是直到825年他才把他们制服,把他们放逐到西里西亚的阿因扎巴边疆要塞。麦蒙在执政初年曾经对波斯人特别表示好感;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之间的互相竞争敌对已经迫使他不能不把他的个人安全交付在一支奴隶军团的手里。这些奴隶之中有一部分是柏柏尔人,但主要的却是土耳其人。这些土耳其人是从乌浒河北面的地方来的,有一部分则是当作奴隶贩运而来。过去对于这支军团的控制权一向都是操之于自由民之手,但是穆耳台绥木无疑地爲了取得他们更大的忠诚却把他自己的一些奴隶也安插到军官的位置上。在穆耳台绥木执政时期,这些获禁卫军的领袖们就已经对于政府发生了影响作用,他们在一个短时期内就成爲这个国家的真正主人。他们对于阿拉伯人所构成的威胁当然很久以来就已爲有识之人所洞悉。因此在穆耳台绥木时期的一个作家伊本·赛耳德就借先知穆罕默德的一个友人之口作出预言,说总有一天土耳其人会把阿拉伯人赶回沙漠里去。
穆耳台绥木手下最有名的一个将领当然还是一个波斯人。这位将军名爲赫达尔·卡乌斯,他的祖先是过去中亚细亚苏对沙那的国君,因此人们通常就用他祖先的名字称他爲艾福兴。艾福兴在837年秋季到阿塞拜疆去袭击巴帕克,占领了他的要塞,因而打垮了这个教派的统治。接着艾福兴又引兵指向拜占庭人,因爲拜占庭人在西奥菲拉斯皇帝时期曾经进攻过叙利亚北部和美索不达米亚。艾福兴打败了西奥菲拉斯皇帝,并且经过长期的围攻之后,他使用诡计智取了卡拉提亚的阿摩利阿姆。但是可能就是由于他取得了这些胜利引起了哈里发的猜忌之心。尽管他在班师回朝之后还制止了另一次要扶立麦蒙的儿子阿拔斯登基的阴谋,他在840年还是被控犯有背叛伊斯兰教之罪,使他活活地在地牢之中饿死,因爲没有人敢于对他使用在一般情况之下所常用的那种在十字架上钉死的磔刑。
哈伦当初在他晚年的时候宁肯住在幼发拉底河畔的一个称爲拉卡的乡下小村庄里而不愿住在动荡不安的巴格达,可是穆耳台绥木却在836年决定在巴格达以北一百公里、底格里斯河东岸的萨马拉再兴建一所府邸。萨马拉可能是一个波斯名字,这个名字在阿拉伯人听来含有不吉之兆,因此官名改爲'"苏拉一曼一拉阿"(意即"观之悦目"):穆耳台绥木委派了一名土耳其将领阿什纳斯前往修建。凿了两条水道从底格里斯河引水东流,和主流一起把这所新建筑物划在一个孤岛里,使得地势倍增安全之感。那里原先就修造了八所基督教修道院。这个雅萨格宫堡最初是爲穆耳台绥木修建的;穆耳台绥木的后继者之中有七个曾经在这个地方临朝,历时足有半个世纪之久:他们把这一地区又点缀了更多的宫殿和清真寺。尽管在这一短的繁荣时期内所修建的这些华丽的建筑物到今天所留下来的只是一些废墟遗迹,但是人们都可以从那些残瓦颓垣之中看出阿拔斯王朝时代的建筑情况,比在首都巴格达看得还要清楚;因爲巴格达的大建筑物在经过蒙古人的蹂躏之后,又爲后代的人所糟踏。在东方,和西方一样,穆斯林建筑师都类比过去的传统式样。萨马拉有一所地基犹存的最重要的建筑物是哈里发穆台瓦基勒修造的巴尔库瓦拉宫堡。这所宫堡在设计方面,布局方面以及建筑物正面的构造方面都是模仿忒息丰的中波斯宫殿的形状。这所建筑物呈长方形,两侧几乎有三分之二英里长。在西面,斜坡一直伸到一层层台阶前面的江中,有三条砖砌的拱顶通道从下而上,通到起居室和一些觐见厅。这些房屋相互毗连形成十字状,分成三个内院,周围有数不清的华美的厅房,里面设有浴室和膳房:往东去是一所带有瀑布的花园和宫殿相毗连。北面有一个大池塘,池塘两旁有一些洞室和水池。宫殿的四周修了一些宫内侍从们的住所和警卫人员的营房。修造大清真寺的建筑师们甚至模仿非常古老的建筑式样。他们修的那个宣礼楼(用以招呼人们祈祷的塔)底层有三百二十八码长,这显然是模仿那些巴比伦尼亚带楼梯的高塔"庙塔"的样式而造的。尽管这时帝国的全盛时期已过,而供建筑师们使用的资材还是非常巨大惊人。这从这座清真寺的庞大的体积上可以看出来。这座长方形的建筑物将近有二百六十公尺长,一百八十公尺宽。内部分成二十五条通道,其面积有四万四千多平方公尺。与此相较,罗马的圣彼得教堂,面积是一万五千一百六十平方公尺,伊斯坦布尔钓阿亚索菲亚教堂面积是六千八百九十平方公尺,科隆大教堂的面积是六千一百二十六平方公尺。
第二章 哈里发帝国的衰微和诸小王朝的兴起
土耳其将领在穆耳台绥木的儿子瓦西克-比拉继位后执政期内(842年至847年),已在巴格达大大巩固了他们的权力,这使哈里发不得不将苏丹的称号授予阿什纳斯,因而承认他的权利远远超出军事职司。瓦西克在早年死去时,阿什纳斯的继承人瓦西弗已有力量将任何他所中意的人捧上王位。起先,他立瓦西克的幼子穆罕默德爲哈里发,这种行动当然仍与最高文官的职权相符合的。但不久之后,他又以穆罕默德的叔父哲耳法尔·穆耳瓦基勒·比拉代替穆罕默德。但是这个新哈里发很快就想摆脱拥立国王者的影响。三年之后,在穆耳瓦基勒就位后不久,与他一直作对的大臣伊本·泽亚特不得不爲此赎罪。哈里发也把和瓦西弗一起爲他效命的土耳其将领伊塔赫免职。他希望在正统沙菲仪派中找到支持者,来反对一再不断擡头的阿里派的企图。麦蒙的顾问、最高法官艾哈迈德·杜阿德就在穆耳瓦基勒登基后中了风,他把职位传给他的儿子穆罕默德。但是哈里发在执政后第二年就命令把穆罕默德及其兄弟逮捕起来,将他们的财産没收。他把最高法官一职授给沙菲仪派的叶哈雅·阿克塔姆,后者在麦蒙的执政期内已享有极大的威望,但由于他反对穆尔太齐赖派,以致不得不暂时安于在各省供职。由于穆耳瓦基勒的猜疑和贪得无厌,他在位只有三年,而这三年的任期中他造成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毁坏了在克伯拉的侯赛因的陵墓并禁止到该地朝拜。所有由于反对《古兰经》是创造出来的这一教义而受拘禁的神学家,其中有艾哈迈德·伊本·罕百勒,都一概得到释放,并且禁止以后对这一点还有任何争论。但是基督徒和犹太人也因新政权的排挤异教而遭殃,这些人作爲学者特别是医师曾在他前任的宫廷中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连穆耳瓦基勒也缺他们不行。所有在巴格达新盖的基督教教堂和犹太教会堂概被拆毁;在这两个宗教的信徒所穿的衣服上都贴上了带有侮辱性的标记,还禁止不信伊斯兰教的人除了驴骡以外不得使用的任何其他坐骑。这位哈里发在执政一开始的时候就指定他的长子爲继承人,并且表示在他长子死后王位转传给他的两个幼子。但是在宠臣法斯·哈甘的影响下,他后来又选了幼子穆耳台兹。甚至连在851年被任命爲巴格达的军事总督的塔希尔家族的穆罕默德也不能打破土耳其禁卫军将领的权力。由于哈里发性好挥霍,因而不能经常满足他的禁卫军所提出的金钱要求。858年,他企图摆脱他们的影响而定居在大马士革,但是很快又回到了巴比伦尼亚。后来,他极爲轻率竟企图没收瓦西弗将军在米太的财産,后者遂与王储孟台绥尔勾结,在861年12月9日夜间,哈里发在萨马拉城门前新盖起来的雅法里王宫内被刺身死。
这个弑父者只能保持王位六个月,他逼迫他的兄弟们放弃承继权利,起用阿里派,企图以此来保持自己的王位,但是没有结果。在他被毒死后,土耳其人立穆耳瓦基勒的侄子艾哈迈德·穆斯台因-比拉爲哈里发。他只执政了四年就失去了权力。其实,他的权力很久以来就由于土耳其将领之间的派系斗争而被削弱殆尽了。捧他上台的布加在对手逼迫下一起逃至巴格达,而在萨马拉,穆塔兹就被立爲哈里发。由穆斯台因任命爲伊拉克和两个圣城的总督的塔希尔家族的穆罕默德企图援助被困于巴格达的穆斯台因,但他和布加发生争吵后投奔到敌人方面去,因此穆斯台因无法继续在巴格达坚持下去,不得不在866年1月逊位,同年10月,他在瓦西特遇刺身亡。
穆耳台兹是靠了土耳其人的力量才得升爲哈里发的,虽然如此,他却企图在他的非洲籍的卫队中建立一支力量来与土耳其人相抗衡。但在四年半之后,由于他无力满足土耳其人提出的金钱上的要求,于869年7月也被土耳其人所推翻和杀害了。瓦西克的儿子穆罕默德·穆海台迪-比拉继位,他企图避免他的前任的命运,把宫廷的开支加以减少以使完全混乱的财政制度得能恢复某些稳定。然而,甚至在他还不满一年的时候,他在征讨布加的儿子穆萨的一次战役中阵亡了。
爲了维持禁卫军的开支和由于哈里发易位频繁,当时的中央政府极爲软弱无力,这可从奴隶逃亡、盗匪遍野的情况中清楚地表明出来。甚至在中央政府的眼前,几乎在首都的大门前,也是如此,而且几年来继续使巴比伦尼亚全境国无宁日。在巴土拉附近蕴藏有大量的盐,由东非运来的黑奴爲了巴士拉矿主们的利益而在那里开采。在这些人中出了一个波斯人名叫阿里·穆罕默德,他标榜自己出身宰·伊本·阿里氏族,爲阿里和法蒂玛的后裔(在件事上,他可能确是这个部族的人,因爲到那个时候该部族已分布得很广了)。他号召黑人和剥削者斗争。当然他没有宣传任何类似社会改革的东西,只是对这些包括奴隶在内的被压迫人民作出许诺,要使他们的处境得到改善、使他们有自由和生活宣裕。他本人并没有以他的家族的承继权相标榜,只声称他信仰哈瓦利吉派的教义,而哈瓦利吉派的否定一切民族特权的主张使他的信徒看来一定是特别投合心意的。他第一次出现是在869年9月10日,不久之后他便控制了巴土拉的四周。从巴格达派去攻打他的军队一再遭到失败,特别是因爲有色人雇佣军通常都投奔到他那一方面去。巴土拉居民在869年10月23日出阵迎战,也不再能抵得住他的骁勇善战的部下。他的新作战根据地有无数的河道和沼泽,因而容易防守,在这个根据地很快出现了一个新的城市,名爲穆勒塔拉,即"选民"之意,这个城自然是用砖石匆忙盖成的,但很快就有丰富的战利品作爲点缀。就这样,他统治着底格里斯河流域一直到下游河口的地方,然后由此出击库齐斯坦。
但与此同时,首都的情况却有好转。虽然新哈里发穆耳瓦土勒的儿子穆耳台米德本人完全是一个昏庸无能的人,但是在870年他登基之后,就很快任命他的精力充沛的兄弟穆瓦法格-比拉爲帝国副摄政王。后者一俟在871年夏季巩固了他在萨马拉的地位后就派遣一支军队征伐黑人,尽管这支军队一开始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无论如何不是黑人的对手。连在四周地区的贝都印部族都开始加入叛军。
871年9月7日,乘巴土拉居民进行星期五聚礼的时候,他们出兵奇袭成功,攻取该城。这个富裕的城市被洗劫一空,居民遭受屠杀,据最低的估计,死亡者达三十万人,叛军并在城内纵火焚烧。穆瓦法格在872年4月亲自出战,也被击败。与此同时,在东方出现了新的危险,穆瓦法格暂时只得听任黑人爲所欲爲。
原来哈瓦利吉派在其他各地都被镇压下去,但是在今伊朗和阿富汗之间的边疆地区的伊朗东南部塞伊斯坦省内,却坚持了一个长的时期。但是在这个边远的地区内,哈瓦利吉派已几乎沦爲土匪。这个区域甚至在哈伦·赖世德时代就归当地的小国国君所管辖,和省政府只有松弛的联系。居民出于自卫,终子采取行动对付哈瓦利吉派。和他们作战的民军领袖夺取了省会并把呼罗珊总督 (塔希尔家族的人)安置在那里的副长官赶走。这个民军领袖的部下有个以前当过铜匠的叶耳孤白(阿拉伯人叫铜匠爲萨法尔,因此他的后裔称爲萨法尔人)。叶耳孤白骁勇善战,所向无敌,因此他的前主子很快就把最高统帅权完全交给了他,而自己则在去麦加朝觐之后便在巴格达定居下来。他的兄弟企图使叶耳孤白服从他的权力,结果没有成功;逐渐地,这个铜匠作爲统将就征服了全省,肃清了省内的土匪,厥功甚伟。大约只不过在七年之后,即在867年,他出兵攻打塔希尔家族在南部的领地赫拉特。他从战利晶中拨出厚礼献给哈里发企图博得他的宠信。中央政府应叶耳孤白的请求,很乐意地将邻近的基尔曼省封给他,但在同时,它又把该地封给巴尔斯总督阿里·侯赛因,由此可见它对这些地方还是有点重视的。侯赛因企图抢在叶耳孤白之先夺取该地,但是他的将领给叶耳孤白击败俘获之后,亚库卜进军攻击阿里·侯赛因。869年 4月26日,他打败了阿里·侯赛因并夺取了他的省会设拉子。叶耳孤白因爲不能控制巴尔斯的全部,于是再度引兵东进,将伊斯兰教传布到阿富汗,从而获得了宗教战土的荣誉。当他在871年再度攻打巴尔斯时,哈里发把巴尔克、都卡里斯坦和倍德封给他,使他不再西顾。
与此同时,塔希尔家族在他们的故乡呼罗珊的权力已极衰弱,这使得叶耳孤白能在一些变节的呼罗珊贵族的帮助之下几乎不经一战而在873年8月夺取了他们的省城尼沙浦尔。哈里发命令他立刻撤出该省,但他不仅不撤军,反而往里海南岸的塔巴利斯坦进军。因爲塔巴利斯坦的统治者宰德·阿里的后裔收容了在那里避难的塔希尔家族。虽然叶耳孤白在这里也赢得了一次初步的胜仗,但是因爲该地地势的特殊困难,使他很快的看到必须撤退。875年夏季,他再度向巴尔斯进攻,一无困难地又一次攻占了这个地区,之后,他通过库齐斯坦继续引兵西进。由于巴格达政府还在忙于应付黑人而无法分身,它企图把在这之前拒绝给叶耳孤白的呼罗珊和邻近地区同巴尔斯一起封赐予他,这样来诱使他撤军。但是这时已没有什麽东西可阻止他了,他继续向巴格达进逼。在德尔一阿古尔城以南约十二英里的地方,副摄政王穆瓦法格率领一支大军迎击叶耳孤白。867年4月8 13,叶耳孤白在这里遭到他生平第一次的严重失败。但在叶耳孤白撤至巴比伦尼亚边境时,穆瓦法格不敢追击他。当时黑人首领提出和叶耳孤白签订同盟条约,却遭到他的无礼拒绝。穆瓦法格再次和叶耳孤白进行谈判,但在谈判还没有什麽结果以前,叶耳孤白于879年6月5日在冈第什普尔死去。
叶耳孤白由他的兄弟阿姆尔继承。阿姆尔以前当过驴夫和石匠,长时期以来早巳证明有当军事领袖的才干。穆瓦法格立即和他缔结了一项条约,条约承认他哥哥所有征服的地方,此外,还授给他以巴格达军事总督的官衔,这种官衔当然是有名无实的,以前是塔希尔家族的装饰品。但是叶耳孤白以前的一个亲信胡贾斯塔尼在呼罗珊背叛了阿姆尔,并在880年7月7日打败了他而夺取省会尼沙浦尔。阿姆尔暂时被迫放弃该地,撤退到他的本省塞伊斯坦。两年之后,胡贾斯塔尼遇刺身亡,当时阿姆尔又将呼罗珊夺回来了。
叶耳孤白对巴格达采取的威胁态度是有利子黑人的,黑人不仅业已征服了在巴比伦尼亚的瓦西特重镇,而且也在库齐斯坦占领了一个特别强固的据点。由于穆瓦法格现在在东部可以自由行动,他谨慎地.但是大力地恢复和这些反叛者进行的战争。爲了攻打他们四周有城壕环绕的城市,必须建造船只。穆瓦法格的儿子艾哈迈德·艾卜·阿拔斯,即后来的哈里发穆耳台迪德,进行了这次的战役。起初,他满足于一些小的胜利,而企图诱使敌军的军官,特别是一般士兵,弃阵脱逃。直等到一年之后的秋季,穆瓦法格才亲自上阵,但是他在攻克了黑人所建立的第二个城市曼尼亚 (意即"牢不可破")后,却向后开往库齐斯坦,目的在肃清那里流窜的黑人。881年春季,黑人的都城穆赫塔拉本身遭到围攻;爲了围攻,在底格里斯河对岸面对穆赫塔拉城建立了另一个城市,这是一个专门的军营城,取名穆瓦法吉亚。政府军有几次确实攻进了敌方城内,但是一直等到883年7月,穆瓦法格才敢进行一次决定性的进攻,这是在他的军队得到卢卢的军队增援之后发生的,卢卢是埃及的总督派在叙利亚的一个知事,他背叛了他的主人。这个城在883年8月由于卢卢的力量而终于被攻克了。这次使哈里发王国的这个最富庶的省份遭到长时间的破坏的叛乱终于被粉碎了。
当初,帝国的西部,象东部一样,也完全脱离了中央政府的势力。在前几十年中,担任埃及总督的阿拔斯王朝的王族或土耳其贵人爲了在政局的不断动荡中能够亲自照顾本人的利益通常委派代表治理埃及按时缴来收入,而本人则在首都内居住。868年,这个肥缺落入土耳其人巴亚克贝克的手里。他派遣来自布哈拉的一个土耳其奴隶突伦的儿子艾哈迈德到埃及当他的代表。突伦已在穆耳台绥木手下当过禁卫军司令官,他的儿子艾哈迈德曾受到苦心的培养,在拜占庭边疆塔尔苏斯地方服役了一些年后,艾哈迈德和在萨马拉的哈里发穆斯台因发生了极爲密切的关系,以致后者在866年逊位之后去瓦西特的流亡途中请他当警卫。但是这个土耳其人却听任哈里发遭到杀害而自己回到了首都,在那里新统治者正在犒赏那些曾在动乱时期中帮助过他的人们。艾哈迈德的寄父巴亚克贝克是其中之一。艾哈迈德在埃及建立了极爲强固的地盘,使得继巴亚克贝克取得该省的土耳其人亚尔米赫也留艾哈迈德在那里担任原职,并且把他的一个女儿嫁给艾哈迈德,想使艾哈迈德同他本人的利益结合在一起。873年,当哈里发穆耳台米德的儿子哲耳法尔接受埃及爲帝国西半部的一部分时,他也只能满足于一笔固定的贡金。最初几年中,艾哈迈德在他身边留用了一个独立执掌财政大权的官员艾哈迈德·穆达比尔,后者自856年起即已掌管这个职务。由于穆达比尔横征暴敛,强行垄断专卖,使许多经济部门受到损害,因此引起人们的憎恶,也可能由于他的财势使中央政府视爲危险人物,艾哈迈德在872年终于把他调走。虽然由巴格达任命的财政官一职在很长一个时期内还保存下来。艾哈迈德以固定纳贡的办法逐步摆脱财政官的控制。当哈里发穆海台迪委派艾哈迈德去征服不服从命令的巴勒斯坦总督并授权予他组织一支奴隶军队的时候,他乘机建立了一支爲他本人使用的不断扩大的军队。他实行了最严格的纪律,企图控制住良莠不齐的这伙人,其中希腊人在后来占了优势。但是甚至在他当权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具有了危险性,到了他的后任的时代,就确实变得令人可畏了。艾哈迈德这时不让以农业和发达的纺织工业爲基础的财富外流,并在不破坏经济生活的情况下不断地使这种财富得到增加。司法行政权按土耳其人的习惯操在他自己所任命的审判官手中,因此有可能使法官的职位一度空缺了八年之久。该省的繁荣使池有能力在宫廷的豪华方面和哈里发相媲美。按照在萨马拉建筑的新都模样,艾哈迈德在旧都弗斯德特(旧开罗)东北建立了一个新城市,这个区域是作爲封地给他的军政官员的,因而称爲盖塔伊耳(封地)。他还在悬崖上面建立了一个堡垒,俯瞰着这个地区,这个堡垒今称爲萨拉丁城堡。他在这里移植了伊拉克文化和艺术,我们在上文已经谈到过,这种文化和艺术中是有波斯和希腊式的成份渗杂在一起的。当穆瓦法格以副摄政王的身份自居爲他的哥哥的保卫时,他也企图在埃及再度提高中央政府的权威,尽管艾哈迈德同意增加一些他的贡金,但他根本不理要他离职和将他的职位移交给叙利亚总督阿马朱尔的命令,非但如此,他甚至乘阿马朱尔在877年去世时攻入阿马朱尔所有的省份,并迫使在那里的人们宣誓效忠于他。因爲穆瓦法格当时在巴比伦尼亚还受黑人的牵制,他不得不听任艾哈迈德安然无事的爲所欲爲。艾哈迈德手下那个脱离了奴隶身份的卢卢原来留在叙利亚爲长官,他在那里也有利害关系的,可能由于害怕有一部分土地丢给他的敌手,因此在881年拒绝听命于艾哈迈德而加入穆瓦法格的一边。艾哈迈德对这一行动的回答是向哈里发要求摆脱他的兄弟的保卫而受艾哈迈德的保护。他于是首途前往叙利亚,在那里的拜占庭边境上已发生了一次叛乱。哈里发穆耳台米德企图逃出拉卡去艾哈迈德那里,但是他在最后一分钟内被拦住了。艾哈迈德根本不想爲了穆耳台米德的缘故而向穆瓦法格公开进攻,尽管如此,他还是和后者决裂,下令在他的领域内,星期五聚礼祷告时不再称穆瓦法格爲王位的继承人。他的对手则下令在清真寺内诅咒他。但是穆瓦法格也想用和平的方法达成妥协,拒绝将军队拨给卢卢作进攻埃及之用,尽管穆瓦法克是靠了卢卢的帮助才将黑人征服的。他甚至和艾哈迈德进行谈判,但在谈判有任何结果以前,艾哈迈德于883年 3月在叙利亚北部死去。
艾哈迈德的长子阿拔斯一度反叛他的父亲,在军队中和在他的父亲手下的官员中同样的不得人心,他被迫向他的弟弟胡马赖韦宣誓效忠,不久之后,他就被杀害了。穆瓦法格认爲这个没有经验的继承人是容易对付的,因而中断了和平谈判。艾哈迈德派在美索不达米亚北部的总督和大马士革的总督联合起来拒绝对胡马赖韦效忠。虽然叛军起初在奥伦蒂驻扎过冬时打了败仗,穆瓦法格派遣他的儿子艾哈迈德--即后来的哈里发穆耳台迪德--率领一支军队去援助叛军,埃及人因此大败:因爲对战利品问题上无法取得协定,艾哈迈德被他的盟友所抛弃了,在885年春季当胡马赖韦率领七万新兵向巴勒斯坦进军时,艾哈迈德手下只有四千兵士。4月6日,在拉姆拉附近的塔瓦因发生了一场战斗。尽管胡马赖韦的人马衆多,但他很快承认这场仗打输了,往埃及撤退。但他的敌人却没有乘胜追击,稍遇抵抗即回大马士革,在那里发现不受欢迎,就继续前往塔尔苏斯。因爲在这里也遭到抵抗,他就完全败给胡马赖韦了。因此后者能从容地对付所剩下的敌人。886年签订了一项和平条约,保证在三十年内土伦家族享有在埃及和叙利亚的总督地位以及两地边界的安全,交换条件是要付一笔爲数不多的贡金。在这之后四年内,胡马赖韦以前的敌人之间发生了争吵,使得胡马赖韦有机会把他的势力扩张到美索不达米亚的北部。穆瓦法格和哈里发穆耳台米德分别在891年和892年死去,前者的儿子艾哈迈德登基爲穆耳台迪德-比拉。胡马赖韦和他签订了项新条约,并以他的女儿许配给哈里发来保证这个条约,虽然婚礼直等到两年之后于896年在公主满十二岁时方始举行。埃及总督在准备他的女儿的妆奁上面极爲豪华,这使得长久以来惯于境况甚爲贫困的巴格达宫廷感到难爲情,并引起谣传说哈里发和胡马赖韦结亲只是爲了要使胡马赖韦破産。的确,胡马赖韦挥霍成性,耗尽了他的领域内的财源,以致896年初他在大马土革被暗杀后,他的家族的权势很快就瓦解了,他的遭受暗害显然是与后宫丑闻有关系的。他的第一个继承人艾卜·查伊什在位九个月就被他的弟弟哈伦废黜了。后者未能对当时正在蹂躏叙利亚的盖尔麦兑派给予有效的抵抗。大马士革居民就请哈里发穆克台菲(穆耳台迪德的继承人)派兵援助。后者恢复那里的秩序之后,时机似已成熟可以撤除土伦家族的最后一个无能的统治者了。当一支舰队从西里西亚起程驶往三角洲时,伊拉克的军队也通过巴勒斯坦进军。在达米埃塔沦陷之后,哈伦于904年12月30日在他的阿巴萨府邸内被他的族人所刺杀。弗斯德特城在905年1月12日沦陷,艾哈迈德所建立的卡达伊城也被夷爲平地,而他的家族的最后一代子孙则被押送到巴格达去了。
土伦家族的统治,从他们的历代继承人所取得的成就来衡量,似乎对后世说来是一个黄金时代。物质上来说,在艾哈迈德的精明的财政政策指导下人民生活极爲繁荣,这种政策铲除了许多弊端,尤其是制止了外来剥削者的吸脂吮膏,虽然卡达伊城的遭受毁灭使胡马赖韦的宏伟建设事业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但在876年到879年期间,艾哈迈德建立的伊本·土伦清真寺,尽管遭到了破坏,它的遗迹还是保存了下来,仍然生动地体现了那个时期的艺术上的成就。它是按萨马拉的大清真寺的模样建成的,但只有后者的一半大。寺的正堂分成五排柱子,其中一排现已破坏,毗连的侧堂爲两个窗口所隔开,有尖头的拱门以及小角柱,这些角柱楔入介乎柱子和外墙之间的墙架。外墙用砖砌成并用灰泥粉饰,其白色表面镶着雕刻的饰边。除了开了一些窗户以外,外墙上还有些小圆形的壁龛,墙的顶部有很多齿状小花圈。墙上露出供祷告用的壁龛,其半圆形状突出墙外仅有两步距离。外院在三边衔接围墙,使整个环境成四方形以与外间世俗隔离。伊斯兰建筑物所特有的尖塔仿照在萨马拉的模样,耸立在教堂北端的外面。用石灰石造的这个尖塔的结构并没有巴比伦尼亚的螺旋形状而是象1日波斯火塔的四方形状。
虽然巴格达政府在埃及独立了几乎有四十年之后还能够再度征服埃及,但在同一时期,阿拉伯南部是肯定地失去了。伊斯兰教在帝国这个最遥远的省内无法彻底地改变社会和政治情况。象在赛纳伊和希木叶尔王朝的时期一样,贵族统治者住在堡垒里,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称王称霸,只要他们能够比较经常纳贡,哈里发派在萨那的总督对他们的统治并不干涉过问。这些贵族统治者之中有一个名叫哈桑·哈木丹尼的,他和他本阶级的政治势力一再发生冲突后于945年死在萨那的一个牢狱里。他写了两本书《王位》和《阿拉伯人之岛》,给我们描绘了他的国家的情况,其中对祖先的文化充满了自豪,这种感情是任何其他信奉伊斯兰教的省份所无法流露的。有一个时期,阿拔斯王朝的政府看来认爲除了有它们自己的总督之外还应该赞许地方政权中心的兴起。麦蒙在他奉行阿里派的政策失败后,派遣由穆罕默德率领的呼罗珊军队前往阿拉伯南部。穆罕默德是一个久经考验的军人,自称是伊拉克总督齐雅德·阿比希的后裔,后者传说是穆阿维叶的同父异母的兄弟。穆罕默德把远至哈达拉毛的什赫尔这些海岸地带和丘陵地区边沿置于他的权力管辖之下,而直正的山地则仍由在萨那的总督们所控制。他和他的后裔以他在扎比德的驻地爲根据地,在这个省内保持权力达一百五十年之久,虽然也有许多的挫折。但是他的第二个继承人的权力则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当地贵族亚弗尔·阿卜杜·拉赫曼的限制,后者反抗穆耳台绥木派去的总督。亚弗尔从他的祖先的居住活动的地方什班姆出发,向南部扩张势力,他的儿子获得承认爲萨那的总督。阿里派这时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局势中也插了一手。盖尔麦兑派(下文即将详尽谈到)的使者在周边山区出现,但未能保持他们的地位多久,虽然他们继续进行了宗教和政治宣传。另一方面,宰德·阿里的一个后裔却在这里建立了他的家族的地位,经过许多世纪的斗争,这种地位仍能保持下来,即使在现在,仍然是阿拉伯历史上的一个有力的因素。宰德在伊拉克进行的推翻伍麦叶王朝哈里发希沙木的统治权的冒险尝试失败之后,他的后裔就退到边远各省。他的一个曾孙哈桑·宰德具有他的祖先一般所没有的政治上的精明头脑和能力,当里海南岸的塔巴利斯坦和毛桑得朗的贵族们在物色一个领袖来反抗塔希尔家族的总督们对他们的压迫的时候,哈桑·宰德就在他在拉伊的驻地投靠他们,爲他们效劳。他和他的后裔虽然在这里经过了长期的战争,但仍能保持生存达半个多世纪(864年到928年)。宰德的另一个后裔叶哈雅·侯赛因是嘎西木·易卜拉欣的孙子,按他的家族在拉斯山上的産业取名爲拉西。由于他的博学和虔诚,引起了人们的希望,认爲他作爲教长可能恢复他的家族的荣耀。他在塔巴斯坦访问了他同族的兄弟们后,深信他不可能在那里取得一个据点,因此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阿拉伯南部,该地的混乱情况,在麦地那是够熟悉的。897年3月16日,他只带了五十个人出现在萨达的城门外,萨达是位在麦加和萨那之间朝觐者使用的大道上的主要休息地,距离萨那只有五天的路程。从这里,他以教长哈迪(意爲"正义的指导者")的身份,发出号召,要人们服从先知的家族。正如先知当初被人们请来调解部族之间的争斗而终于使他能够确立自己是麦地那的主宰的地位一样,哈迪作爲在内志兰旧主教管区内伊斯兰教徒和基督教徒的仲裁人,依附者越来越多,后来在该地区的贝都印人中间,依附者也越来越多。但他的势力仍限于萨达及其附近的地区,因爲南部的盖尔麦兑派和亚弗尔人跟他在争夺那里的统治权。尽管如此,他在911年8月18日死去时,他传给他的儿子们一个巩固的基地,从而使他的后裔一度得能把势力扩张至全境。
穆耳台迪德在891年继承他的父亲爲副摄政王,次年又继承他伯父爲哈里发,在他的统治下,帝国中心各地再度受到一个宗教一政治运动的震荡。在十叶派人土中,普遍流传着一种教义,认爲一旦在如今还没有显露真身的最后一个教长作爲麦海迪(意爲"得道者")出现在地球上时,世界上一切不公道现象就会消除。阿里派在作了很多次的尝试失败后,他们的信徒就退而把希望寄托世界末日的到来上。其中有一个在后来才取得政权的集团等待阿里的第十二代后裔降生成爲这个麦海迪,其他的人则把希望寄托在第七代的易司马义的身上,后者在762年就死去,甚至比他的父亲哲耳法尔·萨迪格还死得早。不仅是因爲这个偶然事件,而且无疑是更由于七这个数目字的神圣性--在东方这是从古以来得到公认的--使这些"七数派"有了教义的根据。这种教义加上伊朗的神思观念,起源于炼金术的诺斯替式的玄思以及希腊哲学的因素和上层人物所信奉的摩尼教,就结合成了一种秘密的教义,这种教义是符合近东种族在东方还存在的遗风--组织秘密团体的倾向的,并且在不同时期内,被野心勃勃的鼓动者所利用以达到政治上的目的。一个世纪之后,这种教义在《真实的朋友》(早期的译者称之爲《纯洁的兄弟》,这是一部哲学方面的百科全书。)的着作里笔之于书。890年,它第一次作爲一个教派在伊拉克境内瓦西特周围的地区出现。在那里,奴隶起义刚在不久之前被镇压下去。一个名叫哈木丹·盖尔麦兑(可能是一个阿拉马字,意爲"秘密导师")的人在那里爲他的信徒设了一个聚会的场所,他按先知的榜样,称这个聚会场所爲迁土之家(达尔·希杰拉)。整个这一教派按他的名字盖尔麦兑,名爲盖尔麦兑派。
在这个运动的这第一个小组织中,实现彻底共有,新人会者举行备有乐园中的食物的聚餐,这可能是仿照从古以来在这些地区内本来就有的曼德安诺斯替教派的习惯。据说哈木丹的姻兄阿卜丹还写了一本有关这个教派分七个等级入会的书。这些等级后来增加到九级,首先通过仔细考查入会者的宗教信仰,导使他相信他还没有了解这个信仰的全部美点,其次使他怀疑到它的基础;然后要他宣誓服从隐秘的教长及其代表们的权力(这些人的身份从不向他透露),还对他指出所有以前的啓示和教规只不过是一种帷幕,其中还有内在的意义,除了用寓意解释之外就不能了解这种意义,经过这样训练后,新人会者最后宣誓无条件服从这个团体及其首领,而且摆脱一切教条上的约束和一切法律上的束缚。两个据说是居住在伊拉克境外担任"纯洁之主"的首领之一,将活动能力更强的齐克拉瓦伊·丁达尼代替了阿卜丹,并派他到叙利亚去。他在900年终于在叙利亚鼓动乌来斯族的贝都印人起来反叛本已极爲衰弱的突伦王朝的政权。"纯洁之士"登基爲哈里发艾卜·阿卜杜拉·穆罕默德,名义上属于阿里的后裔。盖尔麦兑派窜扰叙利亚所有的城市,大肆蹂躏;只有大马士革能够抵御他们的围攻。他们的哈里发于901年死去,由其弟艾卜·阿卜杜拉·艾哈迈德接替,但后者在两年之后就被俘,在巴格达处决。齐克拉瓦伊也在 906年被杀后,巴格达政府由于在最末一代的突伦政权灭亡之后业已重新牢固地控制住叙利亚,终于扑灭了叙利亚和伊拉克境内的这个运动。
但是盖尔麦兑派在阿拉伯半岛所取得的胜利却比较持久。到 894年,"纯洁之主"派艾卜·赛义德·哈桑·伊本·伯海拉木·占那比到了波斯湾巴赖恩地区的阿萨。由于贝都印人阿卜德·盖斯部族的帮助,艾卜·赛义德在这里建立了一个独立国家,定都穆明尼亚,而不用旧都哈贾尔,即今胡富夫。他和他的后代作爲隐秘的教长的代表在那里实行统治,对贝都印人的古老的传统颇爲照顾,允许部族长老参与决策。艾卜·赛义德的儿子继承大位以后一再在伊拉克进行劫掠,破坏朝觐的交通(914年至943年)。93(3年1月12日,他甚至侵占麦加,把卡巴的黑石运到他的首都阿萨那里存放了达三十年之久。至于盖尔麦兑派在阿拉伯南部要想取得据点而不甚成功的尝试,前文已有所叙述。,
对盖尔麦兑派的斗争贯穿了穆耳台迪德的儿子、哈里发穆克台菲(902年至908年)的整个统治时期。他的大臣阿拔斯·哈桑,贾尔贾莱在他的执政时期业已将在内地的一切权力操诸在手,但还没有能够很好地利用这种权力,就因爲企图立哈里发的兄弟,年仅十三岁的哲耳法尔爲穆格台迪尔-比拉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遭到他的敌人的暗杀,后者立哈里发穆耳台兹的儿子阿卜杜拉爲哈里发。可是阿卜杜拉很快就遇到九十年前他的祖先之一的兄弟易卜拉欣的命运。象后者一样,他从青年起毕生致力于研究学问和诗。他的诗有现代诗人的风格,特别是艾卜·努瓦斯的风格,但有一种贵族的优雅而又并不完全摆脱对贝都印古典诗人的模仿。巴格达宫廷人土尽管权势日衰,当时仍然过着奢侈豪华生活,经常表现在他的诗中,就是细腻的雕琢。但他也是第一个人尝试在一首史诗中歌颂他的堂兄,哈里发穆耳台迪德的丰功伟绩,当然这首史诗不免常常沦爲一种枯燥乏味的押韵编年史。他也是第一个人尝试将受到希腊哲学影响的语言学家在许多诗评中就诗的技巧方面所作出的评语总结成一个体系。除此以外,他还是一个热心研究文学史的学者,写了第一部近代史诗。他沈湎于生活享乐的程度可以从他的关于狂饮浅酌习惯的着作里看出来。这个不幸的王子在他预定要登基的同一天被拥立穆格台迪尔的人所推翻了。在阉奴穆尼斯的领导下(穆尼斯以前曾在穆耳台迪德执政时期任禁卫军统将,后来被谪放到麦加,这时刚刚回到巴格达不久),拥立穆格台迪尔的人守住哈桑宫,抵御来自拥立另外一个哈里发的一帮人的攻击,并且在一次出击时,巷战获胜,于是穆耳台兹的儿子不得不在一个友好的珠宝商家里避难,908年12月29日,即他称哈里发十二天,他在那里被刺身死。穆尼斯企图利用他对年青的统治者穆格台迪尔的影响来保证他取到爲穆格台迪尔效劳的报酬,但是大臣伊本·佛拉特经常成了他的障碍。哈里发有两次要想把这个家伙除掉,因爲他贪婪无厌而又庸碌无能,使得哈里发的政权岌岌可危,但是哈里发一再受到他的影响的支配,一直等到他满了三次任期之后,才把他连同他的儿子穆哈辛一起于924年7月18日处决掉。
我们所得到的关于穆格台迪尔统治期内国家财政的材料,是根据流传下来的918-919年度的预算。虽然大部分省份几乎完全独立而不受巴格达的管辖,但它们继续缴纳大量贡金。在阿拔斯王朝统治期的头几年内,东部各省用白银入贡,而在从罗马帝国夺来的各省则用金币,在那里,自古以来就已开采金矿了。流入巴格达的黄金后来也流往东部,在整个帝国内,白银原来的流通价值跌了一半以上。但是银币虽然贬值,却随着中央政府权力的日益缩小而扩大了地盘。在穆格台迪尔执政期内,哈里发只是在伊拉克、库齐斯坦、波斯、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和埃及仍被公认爲实际上的君主,在阿曼、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被公认爲直接的宗主。在土地税、航运税、饮水消费税、通行税以及市场税等方面,伊拉克上缴一百五十四万七千七百三十四第纳尔(当时每一个第纳尔包含十六个以上银迪尔汉);东部各省上缴六百二十一万三千二百八十三第纳尔;埃及和叙利亚上缴四百七十四万六千四百九十二第纳尔;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一起只上缴二十二万六千三百七十第纳尔这样一笔总数,哈里发也无可奈何:另外还有一笔土地所有权和宗教基金的收入一百七十六万八千零十五第纳尔,用这些收入所充的开支包括维持麦加和麦地那这两个圣城,朝觐公路,边疆要塞,法官、市场警长的薪俸,上诉法院以及各省邮驿站。但是最大的支出是哈里发宫廷的费用和军饷,尽管如此,哈里发和他的亲属还常能攒积相当巨大款项。当穆格台迪尔开始执政时,他前任的财库内有一千五百万第纳尔,其中九百万是穆耳台迪德搜括的。但是预算在决算时常出现亦字,因爲当时不可能象在一个现代国家一样用贷款来弥补赤字,所以必需的款项是以罚金的形式向有钱的人,通常是向得过肥缺宦囊累累的官吏们强征而来。由于经常施用这种办法,因此就将它订爲制度。 914年,穆格台迪尔曾经没收过一个珠宝商的价值在四百万第纳尔的财産;罚金五万到十万第纳尔更是屡见不鲜的事。因爲现金财産这样不安全,购买土地就自然成了竞向追逐的一种投资方式,特别是因爲地産的负担比较轻。对地方上的统治者所握有的土地,一般是全部免税的,或者是顶多只付出一笔固定的款项。使财産既能免税同时又免于没收的一种常用的方法是宣告将这些财産充作宗教上用途,即作爲赈济穷人的基金,或维持边防和两个圣城以及其他等等的基金。管理这些基金的权力保留给本人,本人死后则由长子接掌,世代相传。在埃及,真正的家庭保管金就是由这种基金发展而来的。穆格台迪尔的母亲就企图用这种方法来保全她的地産,但没有好久,因爲在她的儿子死去之后,当他的异母兄弟嘎希尔开始执政而她坚决不答应把她的大宗基金转移时,嘎希尔干脆就用一道司法命令宣告这些基金无效。但是当哈里发们因爲缺少现金而开始以地契付给他们的军队充作军饷时,国库便遭到最大的损失,这最初发生在嘎希尔的执政初期。我们已经提到过,各省军权和财政是严格分开的。埃米尔(总督)身旁的阿米勒(财政官)保证以一定数目的款项给中央政府作爲一省上缴的税款,因此自然极爲卖力,不仅张罗这一笔钱而且也给自己弄到数目、可观的收入,他的下属也依法效尤。如果总督把财政管理权也抓到手,象埃及的艾哈迈德·突伦那样,那麽他们的权力便完备了。哈里发们在全伊拉克的广大地区内也任命土耳其将领爲包税人,让他们自己去筹措他们的军队的饷银,这样,他们的收入就不归国库。当事情发展到下属官兵们也以同样方法自措饷银时,所造成的损害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大领主们爲了自己的利益无论如何还保持爲土地的肥沃所必需的灌溉设备,这是需要继续支出金钱的;但是下级军官们在把农民榨取得一千二净的时候就把土地归还政府,而要求分配给更好的土地。在伊拉克境内,不仅在农村中的生活极不安定,城市内也是如此。多年来,奴隶战争和盖尔麦兑派的入侵摧残了商业、贸易和交通。上层阶级的穷奢极侈与下层阶级的普遍贫困形成显明的对比,尽管东方人崇尚节俭和货币仍然有相当高的购买力。
除了统治者之间的派系斗争之外,还有宗教派别之间的紧张,这种紧张继续不断地由宣教师一再煽动起来。这不只是十叶派和逊尼派之间互相敌对的一个问题。逊尼派,特别是宗教狂热的罕百里派,继续不断地挑纠纷。比较有思想的人就想从有关宗教-政治和教义问题上的吵闹中摆脱出来而进入安静的沈思。这种趋势在伍麦叶王朝统治下的伊拉克就曾经出现过;巴士拉的哈桑·巴士里(死于728年),十叶派的炼金术土查比尔·伊本·哈彦和库法的诗人艾卜·阿塔希叶就是这样的。在巴格达成爲帝国的京都之后,专心于沈思生活的人士在那里组成一些团体,在清真寺内举行公开讲座,并在他们自己的居处试以音乐来激起和提高神秘心情。他们摹仿基督教的僧侣穿着白色羊毛粗布大袍(苏非),因此很快就以苏非派着称了。在沈思仪式上显而易见地可以看出基督教的影响,但是这个运动的起源纯然来自阿拉伯和伊斯兰。除了巴土拉的哈桑的讲道之外,我们从穆哈西比的忏悔中可以极其清楚的看到他们的根本动机。穆哈西比于781年生于巴土拉,早年定居在巴格达,于837年死在那里。鉴于当时伊斯兰教分成无数的宗派,他起先要想寻求一个统一的宗教领袖而无结果。象那个孤独的伊斯兰创始人一样,他也承认个人只有在世外寻求自己的灵魂得到拯救,只有研读《古兰经》才能指点出他的正确途径,而通过最认真的遵守《古兰经》教条和严格的仿效先知的行动,这条途径会通往上帝。在遵天命而蒙神恩后,灵魂就会洋溢着感谢上帝之情和爱戴上帝之心。这个神秘主义者认爲这条通往上帝的道路是分九个阶段的,首先是通过悔恨和耐心引导他同上帝亲密无间,最后引导他思考纯粹的真理(哈克)。这种用来见正统经传的方法使灵魂接近上帝的尝试不可能不遭受到正统派的反对。虽然穆哈比西的教义还没有被公开的谴责过,但是艾哈迈德·罕百勒宣称它和穆尔太齐赖派教条主义的思想悟道的方法的关系过于接近了。这种教义得到祝奈德进一步的发展,他首先由其叔父萨里·萨卡提传授给他苦行主义者克尔赫人麦耳鲁夫的教义,但克尔赫人麦耳鲁夫的教义过于简单平易,不能使他感到满足。当然他也拒绝了他的新师傅以教条主义者的言语来包藏他的教义的倾向。他的全部思想的焦点是对上帝的爱;据说这种爱是无限的,使个人放弃整个自我而和上帝交溶在一起。这是后来的一切神秘主义的中心思想,以后给祝奈德的门徒侯赛因·伊本·曼苏尔·哈拉只 ("刷毛人")通过严格的实践把它发展了。他于858年生在波斯,是一个袄教徒的儿子。在库齐斯坦的土斯达(又名舒斯达)地方,他同独立思想家赛海勒·图斯塔里交往,赛海勒在穆哈西比主张必须回到上帝那里去的教义成了经典之后给了它严格禁欲形式,并且借用十叶派诺斯替式的教义,说到所有的信徒的灵魂中都有先在的灵光,使他们有权利感到和上帝合爲一体。京都的繁华也迷住了哈拉只,他在巴格达加入了祝奈德的团体。但是约摸过了六年之后,由于赛海勒在他的心中引起了他已上升至和上帝合爲一体的水平的意识,他就和祝奈德分手。而这种水平还是他的师傅祝奈德所还不能达到的理想。他成了一个游方教士,外出旅行远至印度,在旅途中他遇见了当时最着名的医师拉齐(又名拉齐斯),接触到希腊哲学。他据说也遇见了盖尔麦兑派的一些领袖。他在再度去麦加朝觐之后于908年回到了首都。他的神魂出舍的教义最终就是通过忍受苦难同神的意志合而爲一以及苦行者得到神的灵感,因此苦行者作爲神的见证人有权把本人和神的真理等同起来,因而消除了宗教法律的不可侵犯性。这种教义很快就吸引了一大群的门徒。他的活动似乎进一步地危害了正在瓦解的社会秩序,因此神学家很容易地使统治者对哈拉只的教义发生猜忌。他被投入狱中达八年之久。哈里发穆格台迪尔的母亲和侍从大臣奈斯尔企图救他出来,但是正因爲他们的恩宠引起了大臣哈密德对他的仇视。在长达七个月的审讯之后,他被代表各派的最高法官们一致判决死刑,于922年3月26日在底格里斯河右岸巴格达新监狱前面的广场上绞死,他的尸体被割去了头颅后焚毁。他的殉道使他的教义在将来反而变得真正有力量了。他的门徒逃往呼罗珊,在那里爲伊斯兰教文化最美丽的一朵花,即波斯人和土耳其人的神秘主义的诗歌准备了条件。
哈里发穆格台迪尔一直不能使他的不断遭到盖尔麦兑派的威胁的政权巩固起来,即使在他撵走了大臣佛拉特之后也是这样。他向阿塞拜疆省总督优素福·阿比·萨杰求助,但是没有结果。929年2月,他自己的不受驾驭的军队迫使他让位给池的兄弟穆罕默德。嘎希尔。当后者,更恰切地说是那个把他捧上台的禁卫军统将,发现无法满足军队的饷银要求的时候,在他的老庇护人穆尼斯那里避难的穆格台迪尔就被请回来。但是穆格台迪尔相信不能没有保留地依靠穆尼斯,因而指望取得新禁卫军统将穆罕默德·雅古特的支援来对付穆尼斯。虽然穆罕默德一向能够制服桀骜不驯的巴格达禁卫军,但由于穆尼斯的坚持,哈里发不得不于931年7月将穆罕默德谪放至西吉斯坦,但到了932年2月,他已将穆罕默德召回,并派他率领一支军队去攻打从摩苏尔来犯的穆尼斯。但是穆罕默德临阵胆怯,退回首都,哈里发就亲自带领人马冲锋陷阵,攻打这个背叛他的埃米尔。他很清楚知道他这是去送死的,因此他身穿银色长袍,戴上阿拔斯王朝的黑带,外披先知的斗篷,腰间围上了红色的皮带挂着先知的宝剑。就这样,在稍经接触后,他于 932年10月31日阵亡。虽然穆尼斯想立哈里发的儿子艾哈迈德爲王一一艾哈迈德曾站在父亲这一边上阵作战过--但后者的叔父穆罕默德·嘎希尔再度夺取了池以前一度曾在一个短时期内行使过的统治权。残酷和贪婪是他性格上最显着的特点。大臣伊本·木格莱、禁卫军统将穆罕默德·雅古特和埃米尔穆尼斯相互争夺对哈里发的控制。当哈里发企图除掉他的大臣时,后者阴谋推翻他而立穆克台菲的儿子。这个阴谋事前败露,穆尼斯被撤职并遭处决,而伊本·木格莱却能幸免一死。这位大臣乔装乞丐在全国各处游说,要想煽动起对哈里发的仇恨。934年4月,哈里发在他的宫廷里遭到袭击,因爲他拒绝退位,被弄瞎了眼睛而监禁起来。王位被穆格台迪尔的儿子艾哈迈德·拉迪所夺取;但是他又不得不将大权交给穆罕默德·雅古特,在后者于935年4月垮台之后,又交给木格莱。但在936年4月,这位大臣被穆罕默德的兄弟穆扎法尔俘虏,这时哈里发就寻求新的支援人:他任命瓦西特和巴士拉的总督穆罕默德·拉伊克爲总埃米尔,不仅给他以全军最高统帅的职务而且还任命他爲整个政府的首长,甚至给他以特殊荣誉,在星期五聚礼时提到他的名字。这样,哈里发首先使自己限于作爲衆教徒的最高宗教领袖,这就是他的所有继承人后来唯一享有的权力了。但是伊本·拉伊克政府也不能恢复中央政府在帝国东部的任何权威,他只是靠纳贡办法才使盖尔麦兑派不侵犯巴格达。两年之后,他就被土耳其人巴杰克姆逼下台,巴杰克姆有一度制止了哈姆丹人和布雅人的进攻。
在第十世纪中,对拜占庭人作战的任务是由一个真正的阿拉伯王朝所担负起来的。890年,这个王朝的奠基人、台格利卜部族埃米尔哈姆丹和哈瓦利吉派结成联盟,夺取了上美索不达米亚的马尔丁要塞。之后;虽然哈木丹被哈里发所俘虏,但在他的儿子侯赛因打败了哈瓦利吉派后,哈木丹就得到特赦。 905年,侯赛因的兄弟艾卜·赫贾被穆格台迪尔任命爲摩苏尔总督,在那里统治到 929年死去时爲止,并从920年起得到儿子哈桑的辅佐。哈桑把势力扩展到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和叙利亚北部。941年,由于巴里迪兄弟一再从他们的库齐斯坦省向伊拉克进攻,哈里发穆台基被迫和他的总埃米尔伊本·拉伊克一起--拉伊克当时已再度得势--出奔逃至摩苏尔,哈桑就把伊本·拉伊克暗杀掉,强迫哈里发将拉伊克的职位连同纳绥尔·道莱(即:国家的胜利)这个荣誉称号转让给他。哈桑的兄弟阿里姆也接受了赛弗·道莱厂即:国家的宝剑)称号;和阿里姆在一起,哈桑把哈里发送回首都:但在945年,布雅王朝的穆仪兹·道莱占领了巴格达,他便主刻发动和哈木丹人作战,战争结果,他们被推翻了。作爲必须向布雅王朝纳贡的一个藩臣,纳绥尔试各种办法逃避他的纳贡义务,他苟延残喘,直到968年死去之前的一年被他的家族宣告爲昏庸无能而遭监禁时爲止。他的统治是东方专制统治最坏的榜样;他向臣民横征暴敛,还不以此爲满足,而且把国内大量的土地占爲已有。他死后他儿子还能在摩苏尔苟延残喘一个很短的时期,但在979年死去之后,他的兄弟和后裔便失去了独立,沦爲布雅王朝和法蒂玛王朝的藩臣。
纳绥尔的兄弟赛弗·道莱的声誉较高。他认识到在土耳其人和布雅人的威胁下他不可能在伊拉克保持他的作爲哈里发的总管家地位,因此就转向叙利亚,于945年从埃及的伊赫希德手中夺取了阿勒颇。他也想把权力扩张到大马士革去,但在这一尝试失败后,把和拜占庭作战作爲他的终生事业。虽然当法蒂玛王朝在埃及掌握政权的时候他自己承认是他们的一个藩臣,因而也是一个十叶派人,但他在自己的领土内是握有主权的。如同在较早的一些世纪内一样,和拜占庭进行战争,主要是夏季的袭击和环绕堡垒进行的前哨战,在这些战争中,阿拉伯人和拜占庭人互有胜负。赛弗·道莱于949年进行的第一次战役以失利告终;次年,他夺获了大量的战利晶,但在归途中,在陶鲁斯山的隘口中了埋伏而又丧失殆尽,好不容易才带了一小队人马脱险。这时交战双方都兴起了一个职业军人阶级,他们的领袖以夺获的土地赏赐给他们;有时停战的间歇时期较长,他们也互通了文化。 953年,拜占庭掌大权的巴尔左斯似乎担心帝国会遭到更大的危险,他投入了一支人马衆多、有俄罗斯人、保加利亚人以及哈扎尔人服役的军队攻打边疆,但是在靠近马拉什的地方在赛弗·道莱的手中遭到惨败。五年之后,约翰·齐米塞斯报了这次仇,在距离间勒颇不远的阿拉伯人自己的领土内打败了他们。 962年,赛弗·道莱又吃了一次大败仗,这次是败给赖塞福拉斯的。阿勒颇本身,包括城寨,落入希腊人的手里,希腊人在该地四处进行破坏和抢掠。两年之后,赛弗·道莱虽然半身不遂还能够击退希腊人的一次进攻;他于967年死在阿勒颇。他的儿子赛耳德·道莱和孙子赛义德·道莱把阿勒颇一直维持到1002年,他们把以前的敌人拜占庭人争取过来,结成同盟,一起抵御埃及的法蒂玛政权对他们的共同威胁。
赛弗·道莱的出名除了由于他能打仗以外,还由于他赞助艺术和科学事业。他的族弟艾卜·菲拉斯曾任他的曼比总督,和拜占庭勇敢地作战,一度在君士坦丁堡当了两年的战俘。艾卜是一个有技巧的诗人,他也能写调子较爲深沈的诗,特别是在他的关于被俘生活的哀歌中。他的一首赞美阿里派的诗在十叶派中获得极大的声誉,并且一直到今天十叶派中还有人在研究和阐释这首诗。948年,诗人穆塔纳比来到了赛弗·道莱的宫廷,他是阿拉伯文学中所出现的最后几个伟大名人之一,他取姓穆台奈比--意爲"未来的先知)"--是由于他年青时的自由狂放,当时他作爲盖尔麦兑派的一个煽动者,企图鼓动贝都印人在库法和巴尔米拉之间的叙利亚沙漠上实行起义。即使到了后来,他的语言中仍然是充满着盖尔麦兑派的形象,虽然他热衷于他在荒野中学到的贝都印人的语汇。有九年之久,他在阿勒颇歌颂哈木丹王朝的国王的丰功伟绩,之后,他由于争吵而离开了这个国王;起初他在埃及的土耳其统治者伊赫什德·卡夫尔的宫廷内谋出路,后来到了巴格达,最后到了波斯布雅王朝的阿杜德·道莱那里。 965年,他从波斯的归途中在靠近巴格达的地方遇到了匪徒的抢劫而丧了性命。穆台奈比仍能很熟练地应用古代长诗的形式;虽然他过分呆板地墨守古诗格式,但是他的语汇丰富,他的形象比喻豪放,在这些方面常常超过了古诗。他的诗时常遭到他的同时代的人尖锐的攻击--当然主要受到热衷于古代言语纯洁性的人的攻击--但是他的诗産生于真正的阿拉伯精神,受到后辈齐声一致的赞扬,即使在今天,他的诗--仅次于哈利利的《麦嘎麻特》--还受到所有有教养的人的爱好。甚至在阿拉伯最远的阿曼省内也是如此。1936年,整个阿拉伯世界在大马土革庆祝他的一千周年纪念日。科学也得到了赛弗·道莱的宫廷的赞助。伟大的亚里士多德学派的学者法拉比发现那里是个很好的沈思默想的场所,法拉比出身是土耳其人,他在巴格达完成了他的研究工作。虽然他的着作到了后来给伊本·西那(阿维森纳)的着作挤出了文坛,而且他的知识份子化的体系不可能在穆斯林世界上获得长远的影响,但作爲希腊思想家们的具有最大独立思考能力的门徒之一,他在伊斯兰文化史上是一个非常杰出的人物。
大约在这个时期,一个注定要起重大政治影响的新朝代在帝国的东部的许多小国统治者中间兴起了。在里海南岸的塔巴利斯坦,一个名叫马尔达维杰的德莱木人在那里推翻了阿里派的宰德人的统治,而宣告独立。他的同乡布雅(又称布韦希)给他效劳。布雅的儿子阿里是哈马丹东南部卡拉杰的总督。 932年,他在那里背叛他的宗主,在逐出了哈里发嘎希尔的卫戍军之后占领了伊斯法军。虽然马尔达维杰仍然能够惩罚这次侵犯,将叛军赶出伊斯法罕,并将这个城市交还给哈里发,但是阿里和他的兄弟们联合起来进一步的扩张了他在伊朗的势力,并在934年征服了设拉子。他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933年,当马尔达维杰被他的土耳其军队刺杀时,阿里的兄弟统治了米太,他的第三个兄弟艾哈迈德已征服了基尔曼。
同时,巴格达方面条件也已经成熟,可以由他来进行干涉了。拉迪的继承人哈里发穆台斯(940至944年)成了争夺权力的将军们和总督们--库齐斯坦的巴里迪、伊本·拉伊克和哈姆丹人--手中的玩物,最后土耳其人都孙劫持了他,并在他和埃及的伊赫什德进行谈判时将他的眼睛弄瞎。他的儿子穆斯台克菲同样的无能爲力,控制他的埃米尔将领们既不能满足军队提出的薪饷要求,又不能解决巴格达的饥荒威胁,他就欢迎从基尔曼西进的布雅人艾哈迈德,把他看成是一个救星。艾哈迈德在回巴里迪和都孙打了一仗后,夺取了瓦西特,并在945年12月进入巴格达。哈里发授予他以总埃米尔和穆仪兹·道莱的荣誉称号;但在这之后不久,穆斯台克菲也遭到了他的祖先的命运:据说因爲他和布雅人的敌人有勾结。他的继承人穆帖仪(946年至974年),塔伊耳(974年至991年)和嘎迪尔(991年至1003年)仍然只不过是布雅人手中的傀儡;除了铸造钱币仍然用他们的名义这一种名誉上的权利和星期五聚礼祷告时仍提到他们爲统治者这一点外,他们没有任何实权。他们的掌实权的人有的住在巴格达,有的住在设拉子,只有在跟伊朗的山区人民和美索不达米亚酌阿拉伯部族不断进行前哨战的情况下才能维持权力。在伊朗的山区人民越来越表现出要造反的倾向,例如德莱木人;而在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拉伯部族中,继哈木丹人之后仍有少数历时短暂的朝代继续出现。布雅三兄弟建立了他们这个王朝的政权,但他们的后裔却爲了争夺继承权而发生无数次的争吵。从976年开始,哈桑的儿子阿杜德·道莱把所有他的同族兄弟和亲兄弟的领土抢过来,再度把伊朗和伊拉克统一起来归他统治。但到了983年,由于他的儿子们的争夺,这个政权已经再度解体。1029年,东部各省的统治者被土耳其人麦哈茂伊本·素卜克特勒除掉;1055年,伊拉克的统治者被塞尔柱克人突格里勒·贝格除掉。这两个统治者都死在地牢中。
帝国的西部长期以来早巳脱离了哈里发的控制。从800年起,在艾格莱卜王朝统治下的非洲已完全独立,虽然艾格莱卜人并没有忘记从战利晶中选送礼物给他们的君主藉以向后者恭敬地表示他们的权力有了扩张。在西部,他们的权力扩展至波那;在西南部扩张到萨布,萨布与塔赫特的鲁斯塔姆王朝的领土接界,这个王朝由哈列哲派的一个支派伊巴底叶派所建立的;在东部,他们统治了的黎波里,但该地经常遭到来自纳福萨山那边也属于哈瓦利吉派的柏柏尔人的威胁。开拉万是他们政权的中心地,居民全部是阿拉伯移民,就是爲了对付阿拉伯移民的特权势力,柏柏尔人在哈瓦利吉派的教义中寻求后盾。
艾格莱卜王朝的领土的位置极爲有利,它的内地出产丰富,海港控制了地中海的商业,使他们既有钱又有势,这在今天仍可从他们的首都开拉万的清真寺得到证明,这个清真寺虽然可能比不上萨马拉和开罗的巨大建筑物,但仍不失爲伊斯兰教的最宏伟的建筑物之一。这个清真寺按最初的征服者西迪·欧格白命名,但他所盖的那部分在今日所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只是造在现在用作祷告的凹坛后面的壁龛了,这个凹坛,象整个建筑物一样,是从齐雅德特·阿拉一世时期开始建筑的。大门廊的柱子分成十七个楹间,当中比较阔的一个楹间引入中堂,中堂的四周靠近麦加方向的墙附近双排柱子相围,同中堂相连有一个丁字形的侧堂。艾格莱卜王朝的统治者艾哈迈德(956年至963年)把这座墙砌上了彩色的花砖,并在供祷告用的壁龛上盖了个圆顶。在他的执政期内,用巴格达出产的梧桐木制成的有名的讲坛也盖起来了。巨大的木门把大门廊和庭院隔开不通行,庭院和以双柱爲底的间壁支起的许多门廊特别美观。 876年,当以狂热出名的马立克派法学家的影响在开拉万变得太大时,这个王朝的第七个统治者易卜拉欣二世按阿拔斯王朝的榜样在辣卡达内地九公里处爲他自己盖了新的府邸。
艾格莱卜王朝的第三个执政者齐雅德特阿拉(817年至838年)开始了征服西西里的事业。在经过了互有胜负的战争之后,阿拉伯人于831年9月占领了巴勒莫而在岛上建立了一个强固的据点,到840年,他们已征服了约有三分之一的西西里岛。但参加这些胜仗的不仅有艾格莱卜的军队,并且还有来自西班牙的冒险分子,这些冒险分子于830年在岛上登陆,并在以后得到从本土派来的援兵。 875年,锡腊库札也落入艾格莱卜人的手里。但是阿拉伯人中各族间的不团结现象在这里正如同在西班牙一样的严重,因此易卜拉欣二世不得不亲自来到西西里恢复他的政权的威信。他的逝世立刻使短期的成功遇到危险,956年,阿拉伯人由于内部不团结不得不和拜占庭皇帝康斯坦丁七世(波菲罗金尼塔斯)签订了一个条约。根据这个条约,他们放弃了托珞曼尼姆,但在965年,该地又重新落入他们的手中。从那时候起,阿拉伯人在西西里享有了七十三年的和平,这个时期足够使他们在岛上传布他们的文化,以致在罗歇·德·奥特维尔伯爵领导下的诺曼人于 1060年结束了阿拉伯人的统治,他们不仅接受了阿拉伯的行政制度,而且也接受了伊斯兰文化在精神生活和艺术方面的基本要素。 1154年,阿拉伯人易德里斯在罗歇二世的宫廷里写了他的有名的描述地球形状的文章。霍亨斯陶芬王室的弗雷德里克二世(1197年至1250年)继诺曼人在西西里实行统治,他钦佩阿拉伯人及他们的希腊祖师的科学,对这种遗産加以发扬。
由于时运的变迁,这个富饶的殖民地,在艾格莱卜人遭到内地发生的宗教和政治上混乱局势的威胁时,并不能帮助他们巩固在非洲的统治。除了哈瓦利吉派教徒继续煽动柏柏尔人反对阿拉伯人之外,十叶派本身也从780年起参与争夺权力。哈桑的孙子易德里斯·阿卜杜拉在麦地那起事失败后取道埃及逃到摩洛哥北部,他得到居住在那里的各个柏柏尔部落的公认爲教长,在反对艾格莱卜人的斗争中,扩张他的统治权远至特累姆森。 808年,他的儿子易德里斯二世--他在他的父亲被毒死时还在他的娘胎里就要继承父业--在法斯(后称非斯)爲他的王朝建立了一个新都。到了他的儿子一辈的手里时,因爲他们分夺遗産。势力匣瓦解了。从 930年起,他的后裔就不断丢失领土,一部分丢给西斑牙的伍麦叶王朝,另一部分丢给法蒂玛王朝。
虽然易德里斯家族只是靠了武力才成立了一个王朝,而并没有给跟随这个家族的人所信奉的特殊教义增加任何影响,但这个家族在它所代表的正宗的原则方面却爲比较幸运的继承人在非洲准备了基础。约在890年,住在阿勒颇附近萨拉米亚自称是阿里和法蒂玛的后裔的穆罕默德·哈比卜--他的家系却引起强烈的怀疑一一派了信使四出爲他的家族所期待的马海迪寻觅支援。他承认信奉十叶派中的易司马仪派,这一派人,象和他们有关系的盖尔麦兑派一样,用寓言来解说《古兰经》的字义,并且只承认它的内在意义(阿拉伯语爲巴颓尼;因此他们又称爲巴颓尼叶派),使得穆斯林教义服务于他们的政治目的。阿拉伯南部有一个名叫艾卜·阿卜杜拉的人已被争取过来支援这一事业,他得到当时在麦加朝觐的属于基塔麦部族的一些柏柏尔人的效忠,到他去他们的本土访问时,他们自愿受他的指挥。他集合了一支军队,905年,他打败了艾格莱卜王朝的最后一个统治者齐雅德特·阿拉二世,后者被迫逃到美索不达米亚去。埃及总督拒绝听从穆格台迪尔要他去帮助这个艾格莱卜人收复他的帝国的命令。艾卜·阿卜杜拉占据了艾格莱卜王朝的都城辣卡达,一度亲自执掌政权。之后不久,法蒂玛后裔穆罕默德死去,他的儿子欧具杜拉爲了逃避哈里发的暗算而到非洲。在那里他以马海迪的姿态出现。虽然西吉勒马赛的总督一度将他俘虏,但他的父亲的使者艾卜·阿卜杜拉在910年将他释放了,并在辣卡达立他爲王。欧贝杜拉于是在附近的沿海地区马迪雅建立了新都。一切以前的伊斯兰教国君,包括在西班牙的伍麦叶王朝在内,他们的土地至少在名义上都是由巴格达的哈里发所封给的,但法蒂玛王朝却自称是哈里发帝国的唯一正当的继承人。虽然欧贝杜拉不得不镇压失意的艾卜·阿布杜拉所发动的又一次叛变,但他在几年之内已巩固了他的政权,使他能够从事征服事业。他的军队征服了西部,远达摩洛哥;他在924年死去之后,他的继承人又将一直到休达的西部土地征服,但在休达,他的军队却给西班牙的哈里发阿卜德·拉赫曼三世所打退。由于在奥雷斯山属于泽纳塔部族信奉哈瓦利吉派的柏柏尔人实行了叛变,法蒂玛王朝的统治权再度受到严重的危害。一个有宗教狂热的人艾卜·叶齐德骑着一匹驴以古时的先知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领导下,勇敢的柏柏尔人拼着命猛力地进行恢复他们的自由的战争。艾卜·叶齐德在征服了全国之后,围攻法蒂玛王朝哈里发嘎义木在马迪雅的都城有整整一年之久。但在这里他的力量耗尽了。他放弃围攻之后,他的军队也被击败。这个领袖在他的最后一个堡垒被突破之后于947年8月19日给新哈里发易司马仪所俘虏。
欧贝杜拉本人也曾打算征服埃及,但首次进攻就失利。 914年,他的军队攻取亚历山大港和法尤姆地区,但很快又被逐出。他的儿子艾卜·嘎西木的运气也并不妙,他在921年挺进一直到上埃及,但在后来就被穆格台迪尔的将军穆尼斯打得一败涂地。935年以后,又有一个政权在埃及兴起,这个政权使它的边疆有一个世代之久不受法蒂玛人的侵犯。土耳其人穆罕默德·伊本·突格只在这个时候来到埃及就任总督之职,他的祖父和父亲曾在巴格达爲哈里发服务过。他在两年之内,建立起了这样大的权力,使他能在937年呈请哈里发拉迪提升他到高于一般总督的地位,而赐给他伊赫什德的称号。他的家族的统治者在他的本乡弗尔干纳未被伊斯兰征服前就拥有这个称号(如同在1867年奥斯曼苏丹阿卜杜勒·阿齐兹以基代夫①的称号封给他的埃及藩臣易司马仪帕夏,使他的地位高于其他贵族一样)。起初,他还得爲了保护他在埃及的地位防备总伊埃米尔拉伊克的攻击,但到了最后拉伊克被迫以对埃及的防务说来是不可缺少的西奈半岛以及巴勒斯坦南部一直到拉姆拉等地方让给他,而他则以纳贡爲交换条件。在拉伊克死去之后,突格只就打算自己担任拉伊克的地位,并且已和在幼发拉底河畔辣卡的哈里发穆台基进行谈判。但是对他说来,把一个富饶的省牢固地掌握在自己手里,比之在帝国贫穷的中心同土耳其将领争夺权力,更爲有吸引力。因此,他企图通过加强他在叙利亚的前哨据点使他在埃及的地位得到巩固。在这里,他遇到哈木丹人赛弗·道莱的作对,但后者在最后被迫将他们两人都在争夺的大马士革放弃给他。突格只在946年死去时,政权由一个名叫卡夫尔的阿比西尼亚阉奴代表他的儿子们接管;在突格只的第二个儿子死去之后,哈里发在966年以埃及封给卡夫尔本人。卡夫尔自己还能够保卫埃及和叙利亚,抵御法蒂玛人和哈木丹人的侵犯,但是968年他死去之后,当前任伊赫什德的一个刚刚成年的孙子艾卜·法瓦里斯·艾哈迈德开始执政时,法蒂玛王朝的第四个哈里发穆仪兹就重新进行他这个王朝的征服计划。他有一个以前做过希腊奴隶的昭海尔爲他带领军队,昭海尔在958年已能使法蒂玛王朝控制西部土地一直到休达和丹吉尔。 969年2月5日,昭海尔率领军队从辣卡达出发,在亚历山大港大门前接见埃及派来表示臣服的使节。虽然埃及军队在6月里重振旗鼓进行抵抗,昭海尔在靠近吉铎的金字塔进行一次战役中轻而易举地就把它击退了。 7月初,他进入这个国家的首都。正如以前的突伦家族在首都大门前卡达伊建立了新的政府所在地一样,他在7月9日开始把未来的法蒂玛王朝的都城划在曾经一度连接尼罗河和苏伊士运河但在那时已给填平的老运河与穆卡丹高山脊之间。在一些古老的伊斯兰城市内各阿拉伯部族都分别有各自的居住区,这个新城市也爲各种雇佣军--希腊人、亚美尼亚人,柏柏尔人,库尔德人、土耳其人和黑人--分成几区。新城市取名曼苏利亚,四年之后在哈里发穆仪兹进入这个国家时,把它改名爲开伊拉·穆仪兹雅(即穆仪兹的凯旋城,开罗这个名字即由此而来)。
法蒂玛王朝统治埃及约有二百零五年。埃及在他们的统治下的情况是相当安谧的,虽然捐税负担仍旧很重。穆仪兹和他的继承人阿齐兹靠信仰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官员的协助使这个国家有一个健全的政府的基础,这个政府也是由大臣领导的。统治埃及的第三个法蒂玛国王哈基木·艾卜·阿里·曼苏尔(996年至1020年)特别有名,但是这不是由于他对国家的贡献,而是由于可能以不正常的心理状态爲基础的各种性格特征。在他执政的头几年中,他战战兢兢地担负起统治者的责任,并且致力子促进国家的繁荣。因此,他把着名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哈桑·哈赛木(西方叫他爲哈曾)从巴士拉请到埃及,后者的主要着作《光学》打倒了原来欧几里德派解说视觉是眼睛发射出来的光源的说法,在欧洲这部着作在这门科学上也占了很重要的地位,一直到凯普勒的学说出现时爲止。哈桑保证要把这个国家土地所以肥沃的尼罗河水加以调节,但是因爲他不能把理论的估计变成实践,使哈基木生了气,他不得不隐藏起来,一直到哈基木死时才露面。哈里发哈基木拥有无限的权力,这种权力由于宗教的灵光而更加神圣了。一定是由于这个缘故,他最后终于发生了神经错乱。哈基木一心一意想恢复伊斯兰法律由于文明发达而失去的效力,例如禁酒,这项法律长期以来就成了死条文。他当时下令毁灭所有的葡萄园(当然,在埃及本土,葡萄园是并不太多的)并禁止输入一切易醉的饮料。日常生活受到法律的干扰更爲厉害,他企图用法律限制人民寻欢作乐;他不仅禁止宴会和音乐,而且对下棋,最后甚至连在尼罗河边散步都加以禁止。他严禁妇女有不道德行爲。在大城市里,妇女虽然被关在后房,但是仍然有机会同人发生苟且。他的办法是由老年妇女来进行道德上的监督。在哈基木看来这样做还是不够,他又规定所有妇女一概禁止离屋外出,爲了使这个禁令得到更彻底的执行,他对制造女鞋的人加处罚。他恢复了以前对犹太人和基督徒所实行过的带有宗教狂热的衣着规定,其用意是从外表上将他们同穆斯林加以区别,他的规定订得更爲严格,要求犹太人带上小铃,基督徒在颈项上戴五磅重的十字架。在他朝廷里,他自然赞成十叶派的最极端倾向,这种倾向按照古代伊朗的榜样,认爲嫡系的统治者是神的化身。很可能他本人已认爲要对他象神一般膜拜了。在他死去之后,穆罕默德·易司马仪·达拉齐以及他在叙利亚的继承人哈木宰·艾哈迈德·哈迪爲一个按创始人德鲁兹命名的新教派鼓吹,在这个教派内,神秘主义一泛神论和古代拜物教观念加上崇敬神笔的哈基木的概念完全淹没了伊斯兰教。在黎巴嫩,这个教派的热诚支援人来自勇敢的、爱好自由的山区居民,这些人到今天还有,并有许多次影响了叙利亚历史的发展过程。无疑不仅由于宗教上的原因,而且也由于政治上的原因,哈基木丧命原因至今仍是个谜。有人认爲他的喜怒无常的统治在宫廷显贵人物中间引起不满,以致把他暗害,据说他们唆使人在1021年年初当他在开罗城门前骑马驰骋时把他刺死的。
他的继承人总的来说都是沈湎于奢华的宫廷生活中,没有能力驾驭桀骜不驯的雇佣军,也没有能力医治正好这个时候尼罗河的水位过于低落而造成的国家经济上的病害。一直到哈基木的孙子穆斯坦绥尔(1036年至1094年)长期执政的后半期内,才有一个名叫伯德尔·哲马利的亚美尼亚人打倒了土耳其将领和埃米尔们的虐政,恢复了国家的秩序。哲马利是在叙利亚带兵起家的,在 1073年被赋予广泛的大权。但是他未能在经常遭到小朝廷统治者威胁的叙利亚维护法蒂玛王朝的统治,以抵御当时业已在东部兴起的塞尔柱克人的势力。到了1060年,阿勒颇丢给了叙利亚贝都印部族中出现的米尔达斯王朝;耶路撒冷于1071年落入塞尔柱克人的手里,1076年又失去了大马士革。哲马利的儿子和继承人麦列克·艾弗德勒在他的父亲和哈里发两人于1094年死去之后,立哈里发的幼子穆斯台阿利,把他完全控制在手里。麦列克·艾弗德勒起初还能恢复法蒂玛王朝在叙利亚的统治,从塞尔柱克王朝的藩臣奥尔陶克人手中夺取他们的首都耶路撒冷。但是伊斯兰教即时就要在这里遇到危险的新对手十字军了,由于叙利亚的一些小王朝爲了争夺霸权而引起的大混乱中,十字军的重要性在起初显然是被低估了。1099年,耶路撒冷落入十字军的手里,在这之后的二十年中,十字军在经过一系列的互有胜败的战役后将法蒂玛王朝的统治限制在太尔和阿斯卡伦的沿海地区。1121年,麦列克,艾弗德勒被一个刺客所杀害,原因是庸碌无能的哈里发阿密尔对他的保护深爲不满。这时,这个王朝的末日已无情的到来了。一方面是叙利亚的十字军和土耳其族的统治者,一方面是首都的不听命令的禁卫军,只有象塔拉伊·鲁兹齐克这样一个能干的将军才能使这个夹在中间的国家获得短期的和平,他是于-1154年由被刺死的哈里发扎菲尔的妻妾请来掌政的,但在六年之后,他本人也在刺客的匕首下丧了命。法蒂玛王朝的最后一代统治者阿迪德无法再抵御统治大马土革的塞尔柱克将军们占优势的力量,他被迫任命其中之一的库尔德人施尔科爲大臣,后者的继承人萨拉丁(下文即将叙及)把法蒂玛王朝的名存实亡的政权的最后一些残余也正式的消灭了。
尽管法蒂玛王朝有弱点而且这种弱点暴露的很快,但是由于最初两个哈里发奠定了国家行政的基础,他们使埃及享有长期的高度繁荣。他们的宫廷有一套细节都有规定的礼仪,其宏伟的气派是任何对手所不能比拟的;象哈基姆清真寺和爱资哈尔清真寺这样宏伟的建筑物证明他们有着崇高的抱负,爱资哈尔至今犹是最着名的伊斯兰教学术中心。
法蒂玛王朝原来是从非洲的这个区内兴起的,但是就在他们在埃及定居下来之后,这个省份就不知不觉地脱离了他们的控制。他们的第一任总督优素福·布卢金·齐里于792年宣告独立。在他的孙子巴迪斯的执政期内,巴迪斯的叔父哈马德在阿尔及利亚建立了一个新的王朝。穆斯林在这次内争中耗尽了力量,结果把西西里丢给了罗歇统治下的诺曼人,他们在科西嘉和撒丁的属地也丢给了热内亚人和比桑人。
第三章 波斯人和土耳其人
在西伯利亚南部广大平原上和介乎里海和阿尔泰山脉之间的草原上,一个以种族和语言结合起来的、在原始时代也可能包括蒙古人和通古斯人的社会中,出现了土耳其民族。他们的东边是西藏人和中国人,北边有原始亚细亚(鲜卑)种族,西边有芬兰-乌格里人。土耳其人经常是由家长制小游牧民族的领袖中崛起的伟大统治人物所率领的,他们在有关这些地区的后来的历史上再出现。他们在历史上出现是在从天山山脉突进至中亚细亚草原地带的时候,这时他们业已具备了极爲显着的种族特征,人类学家称之爲突兰人。北部部族带有蒙古族的容貌,而南支则保持高大适度的优美体格,中等的长脸形,鼻子挺直,额高而陡,头发密盛。
在西元第六世纪,土耳其人己拥有两个强大的国家,由两个兄弟所建立,其领土从蒙古、中国的北部边界伸展至黑海。东部这个国家的创始人布明于552年死去;征服西部的弟弟伊斯特米比他哥哥多活了二十五年。中国的唐朝于630年左右推翻了在它北面的东部国家,子659年左右推翻了西部国家。但在682年,北部的土耳其人摆脱了异族的统治,保持独立一直到745年。在蒙古的鄂尔浑河畔,这个王国的两个国君比尔加可汗和他的弟弟库尔特金的共同陵园中遗留下来刻有土耳其文的最老的墓碑,这是731年和734年起留传下来的长篇墓志铭,用一种象古代北欧石刻文字的书写体,这种书写体是从伊朗人那里学来,是亚拉姆的书写体演变出来的。这些游牧民族国家是由组织松弛的部族联盟所组成的,由各自的汗所领导,后者则在最高军事首领可汗统率下结合在一起;汗出身于贝格贵族,广大人民自愿服从他们。各种职司有固定的命名法,其中一部分在一些信奉伊斯兰教的土耳其民族国家内仍然保存下来。这种体制证明在制订公共法典方面已有一个肯定的开端,这些国家的后代也承袭了这种法典。斯拉夫人也从阿伐斯人那里接受了这种古老的土耳其法典。民族生活集中表现在节日里进行狩猎和从事抢劫的远征上,国君的主要责任之一就是要毫不吝惜地爲节日作准备。
宗教信仰的领域则是黄教僧侣所支配的,他们通过一种往往是人爲的神魂出舍状态,传说能驱祓地下妖魔,赢得友好的土地神、水神以及在天堂的部族祖先们的庇护。只有通过黄教僧侣,人们才有可能和最高主宰即天神(坦格里)发生接触,世界是天神创造的,他并且管辖地上十七层内居住的善人。在伊斯兰教入侵之前,普遍信仰命运的力量,这种命运的力量体现在世事和时间的变幻无常上,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这种力量设想爲对于人世繁华充满着妒嫉和报复的欲望。
只有在一个能够不断侵袭邻国和强迫邻国纳贡的领袖的维系下,这样一种国家结构才能得以保持。这个国家西部最远的前哨据点在大约700年的时候被伍麦叶王朝统治下的阿拉伯人所征服。约在745年,北部的王国也落入另一个土耳其部族回纥族之手,回纥族原居在更北面色楞格河一带。要允许属于景教派的叙利亚基督徒以及粟特人派出的摩尼教使者在他们的领域内有传教的自由;他们采用了一种较新的阿拉米字母代替原来的古代北欧石刻文字,因而阿拉米字母也在蒙古国内流行。840年,在吉尔吉斯族推翻北部的回纥族帝国时,后者移民到今日中国的新疆地方,在他们回来之前,土耳其人已在那里定居下来。佛教徒也在这里出现了,他们同基督教徒和摩尼教徒互相竞争,爲这些土耳其人创造了一种富有伸缩性和表达能力很强的语文,虽然这种语文在最初只是用在翻译作品上。在两个回纥国中,在甘州的一于1028年被唐古忒人消灭,而第二个一直保持到蒙古人的时代。早先已把回纥族逐出祖传领土的吉尔吉斯族已被蒙古人的一支契丹(今天俄国人还以此名呼中国)所征服。这个部族的统治者据说曾请求由于具有较先进的文化而受到尊敬的回纥族回到老居住地去,但是他们不想再回去了。在第八世纪初期,西部那个土耳其王国的藩臣仍然控制着伊朗的边疆,而在伍麦叶王朝的统治期内它们已被征服,并且源源不断供应大量人口到奴隶市场。这些奴隶在阿拔斯王朝统治期内篡夺了巴格达的政权以及个别人物在其他省内也一度夺取了控制权的情况,本书上文已有所叙述。
在第九世纪时,他们以前的老家河中、布哈拉和撒马尔罕在萨曼王朝的开明政权统治下相对安谧的生活。这个朝代的奠基人萨曼胡达特(意即(巴尔克地区)萨曼村的王爷)是一个伊朗人他在伍麦叶王朝哈里发希沙木(724年至743年)的执政期内皈依了伊斯兰教。约在819年,他的四个孙子由麦蒙任命爲撒马尔罕、弗尔干纳、沙什和赫拉特的总督,在开始时他们仍然隶属于塔布林王朝。弗尔干纳的总督艾哈迈德后来也设法取得对撒马而罕的控制权。875年,他的儿子奈斯尔得到哈里发本人授以河中的封地,奈斯尔任命他的兄弟易司马仪爲布哈拉的统治者。自从和萨法尔王朝打了几次仗以后那里一直动乱不已,易司马仪不仅结束了这种情况,并且也迫使当地的贵族屈服。903年,易司马仪在和他的哥哥奈斯尔进行了一次斗争使奈斯尔退居爲一个徒具虚名君主之后,他也从萨法尔人阿慕尔的手中夺取了呼罗珊,另外在和阿里派的穆罕默德·宰德作战胜利之后也夺取了塔巴利斯坦。他的继承人也征服了塞伊斯坦和朱尔詹,但是他们又丢了塔巴斯坦给布雅人;在他们祖居的土地上,他们也越来越受到土耳其斯坦一带逐渐扩张的伊莱格汗们所组成的土耳其族王朝的限制。伊莱格罕们原先起源于天山南北,由此向西推进。
但在第十世纪上半世纪内,萨曼王朝的领土在奈斯尔二世 (913年至942年)和努赫一世(942年至954年)的统治下仍是文化昌盛的地方。河中的低地受到河水灌溉极爲充分,长时期来已有人耕种,灌溉得当,收成很好。波斯人长期受到在政治上和宗教上称霸的阿拉伯人的奴役,但是在这里,他们的民族意识复苏了。波斯人从阿拔斯王朝统治一开始起,在管理国家行政的能力上和文化上虽然胜过阿拉伯人,但是他们的成就到底还是爲阿拉伯人服务的,因爲在公事上不再能排斥《古兰经》语文,如同在文学上不能排斥它一样。但是在这里东方,波斯人第一次再度想起他们的祖国语言的尊严。虽然波斯的地主贵族从未停止过在帝王和英雄的传说中苦心培养对民族历史的自尊,而且毫无疑问,人民也没有忘记诵诗的艺术,但是使这种精神上的遗産重新开花结果的工作尚有待于萨曼王朝的宫廷来完成。在奈斯尔二世执政期内出现了第一个我们有比较详细了解的波斯抒情诗人鲁达基。虽然他的语言不能摆脱阿拉伯辞汇,而且他的音律象所有他的继承人的一样是模仿阿拉伯的,他却宣扬一种逍遥自在的快活的处世之道,尽管有着伊斯兰教的诫律,这种处世之道仍是受到对声、色、酒的爱好的支配的。鲁达基也是波斯文学中最发达的一个部门教喻叙事诗的创始人。除了辛德伯和七个宰相的故事以外,他也将一部印度古代着名神话《卡利莱和迪木奈姆纳》用波斯诗句复述出来,萨珊王朝科斯洛·努希尔万皇帝(531年至579年)也曾命他的御医布林佐译戍中波斯文,在阿拔斯王朝的头几代哈里发时期也爲波斯人伊本·穆盖耳法译成阿拉伯文。在曼苏尔·伊本·努哈的执政期间(961年至976年),大臣伯勒阿米将泰伯里所着的《大阿拉伯世界史》译成波斯文,因而成了波斯史学的创始人,这种史学工作后来有高度的发展。在纯科学方面,阿拉伯文在这里东部当然也仍然保持着首要地位。例如在萨曼王朝第八个统治者努哈·曼苏尔 (976年至997年)的执政期内就出山的着名哲学家和医学家伊本·西那(阿维森纳)用阿拉伯文写了他的哲学着作和医药大典,这本医药大典在中世纪也是欧洲医药科学上的基础书,而且一直到最近以前,在波斯的整个医术上还占着统治地位。
在萨曼王朝的宫廷里,阿拉伯地理学也达到了它在科学上的登峰造极的地步,虽然阿拉伯人对各国情况的记述确实早就发生了兴趣,这种兴趣在阿拉伯南部尤其得到鼓励,因爲这个地区对于它在伊斯兰教以前的先进文明有着自豪盛,这可从945年在萨那监狱里瘐死的木丹尼关于阿拉伯情况的着作中得到证明。到了第九世纪,驿报制度已经爲帝国官吏建立起一种交通网。驿报制度原来是由伍麦叶王朝从波斯的伟大帝王那里学来的,在阿拔斯王朝时期第一次有了很好的改进。关于土地税的着作也是同帝国组织有关的。在当时是世界贸易中心的巴格达,人们对外国、各帝国和各国人民发生了兴趣,这可以在散文学家查希慈所着的但已失传的地理书中看出。在萨曼王朝易司马仪(892年至907年)的宫廷里,大臣杰哈尼写了一本书,在谈到赋税的时候也描述了一些邻国,不幸这本书也失传了。之后,作爲一部较老的伊斯兰地图集 (根据在846年以前由花拉子密改编托勒密的地理学而写成的)的续篇,在巴尔克给易司马仪服务的艾卜·宰德·勒希写了本关于制图的着作,这本书在后来经过改编以适合法蒂玛帝国的情况,又由一个西班牙人加以增补以适合他本国的情况。这本书也是巴勒斯坦人麦格迪西所写的经典着作的基础,他在978年用他在萨曼及法蒂玛这两个王朝的领土内旅行时所收集到的材料,以一种优美的文字体裁使制图学让人读来生动有趣。比他见闻范围更广的是麦斯欧迪,他于946年死在埃及,他爱好旅行,曾经取道印度远至锡兰而进入中国海,但是他认爲地理学不过是他的记述范围很广的历史着作的一种基础,而后者不幸只有摘录留传。
萨曼王朝最后由于使阿拔斯王朝覆亡的同样的弊害而灭亡了。象阿拔斯王朝一样,萨曼王朝越来越依靠土耳其人来作爲他们军队的永久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新兵来源,而其程度还要超过阿拔斯王朝,因爲萨曼王朝统治的广大地区内,居民都是土耳其人。象在巴格达一样,土耳其人在萨曼王朝的军队里也逐渐爬上军官的地位并且由此而转到民政方面,由于他们的高压手段,他们很快就具有了危险性。萨曼国王阿卜杜·麦立克一世(954年至 961年)任命前奴隶土耳其人艾勒卜特勒爲驻呼罗珊的最高统帅,其用意主要是想把他调出首都,因爲他在首都的势力太大了。艾勒卜特勒在他的主子死去之后撤至阿富汗素莱曼山区的加土纳,他的父亲以前曾担任过这里的总督。他本人死的太早,因而没有从那里危害到萨曼王朝。但是以前是他的奴隶后来成了他的女婿的素卜克特勒很快把他的其他承继人赶走,开始扩张势力,用兵征服印度。他首先夺取西吉斯坦的博斯特。博斯特的统治者曾请求过素卜克特勒援助他对付一个篡夺王位的人:但当这个统治者没有履约付给素卜克特勒贡金作爲酬报时,他就失去了王位。素卜克勒特在印度的几次战役更爲成功,因爲拉贾卜特王朝的不团结替他开辟了道路,他从那里取得了最丰富的战利品。在两次胜利的战役中,他迫使旁遮普的杰巴尔国王将主要边区喀布尔割让给他,这是通往肥沃富庶的印度平原的要道。与此同时,他博得了作爲伊斯兰教对异教徒的战士的名声。
即使在那个时候,他的儿子麦哈茂德就戍了他的得力助手, 994年,萨曼王朝将呼罗珊总督职位转授给麦哈茂德。当麦卜克特勒在997年死去时,首先继承他的是长子易司马仪,但是易司马仪是个庸碌无能而又好挥霍的人。·他的弟弟麦哈茂德便要求他逊位,次年又用武力迫使他这样作。麦哈茂德在他的父亲死了七个月之后就即位爲苏丹。同年,萨曼王朝的努哈国王也死去,麦哈茂德干脆命令他的承继人曼苏尔放弃呼罗珊省。但是还来不及这麽做,曼苏尔就被一个土耳其将领弄瞎了眼,他的兄弟阿卜杜·麦立克被立爲王代替他。那时,麦哈茂德可以装作一个维护合法继承王位原则的人了;他把这个背叛者连同后者的新主人一起逐出巴尔克,而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都城。阿卜杜,麦立克逃到布哈拉,落入土耳其斯坦的伊莱格汗的手中,并被押解到乌尔金赤。约在1004年,萨曼王朝的最后一个国王孟台绥尔在进行了一些不吉利的冒险后被杀害了。然麦哈穆德则从哈里发那里获得了爲他的政权所仍然缺少的正式承认和亚明,道莱即国家的右手的称号。
麦哈茂德的一生征伐不断。他一再突入印度;1001年,他征服了喀布里斯坦,之后又很快征服了谟尔坦和克什米尔,并尝试在各处以伊斯兰教替代婆罗门教。1006年,他爲了保护他在东北部的属地而不得不和伊莱格汗作战,在巴尔克平原一战中狠狠地打败了伊莱格汗。在这之后他又马上向印度进犯,他征服了旁遮普;在这里,他的后裔们奠都拉合尔,又维持了一百五十年的统治地位。他在远征杀掠中最远到达恒河以南很远的地方;1025年,他占领了古吉拉特,这就结束了他在印度的征服事业。与此同时,他在北部也扩张了势力,征服了东方的花拉子模和西方的格鲁吉亚。 1026年,他从布雅王朝的吉德·道莱的手中夺取了拉伊,并将马吉德本人押送到他的首都加士纳。
但是这个粗暴的军人麦哈茂德远不是敌视和平的艺术的人。他以宏伟的建筑物装饰了加士纳,将用他在1026年掠夺来的古吉拉特境内印度教松纳特神庙的偶像做他的清真寺和他的宫殿的阶石。但是他的王朝灭亡后,这个城市也就荒芜了,在他的建筑物中,到今天还保存下来的只有清真寺的尖塔和他的陵墓,陵墓的外门给英国人在1842年移到印度,他们错误的认爲这些大门也是索姆纳特神庙的一部分。但是麦哈茂德也能使一些学者和诗人爲他的宫廷服务。在他的晚年,爲他服务的有当代的大学者、整个伊斯兰世界中最伟大学者之一的艾卜·赖哈尼·穆罕默德·比鲁尼,后者在麦哈茂德于1017年吞并了他的前主人,花拉子模国王麦蒙的领土后跟随麦哈茂德到了加士纳。比鲁尼从加士纳出发到被征服的印度各地进行了几次的考察旅行。他从当地的学者那里学会了梵文,使他能够研究印度人在科学上和宗教上的丰富的文献。1000年,当他还年青时,他在朱尔詹编了一本各国人民的年代记,之后,在1017年,他开始写他的有名的关于印度的着作,这本书作爲一部外国文化的全面描绘,在阿拉伯文学上占有相当独特的地位,对欧洲的学术界也有很大的贡献。作爲一个土耳其人,麦哈茂德尊重逊奈(先知的言行),因此喜爱阿拉伯文学而不喜欢波斯文学,波斯的文学代表通常是十叶派人。他也迫害其他持有异端邪说的人,不仅迫害他们的最极端激进的易司马仪派,而且也迫害抱有穆尔太齐赖派倾向的学究式的神学家。当然,他对于甘杰-鲁斯塔克驿站长伍特比歌颂他的丰功伟绩的书《亚明尼》是否有很多了解,是很成问题的。在这个衰落的时代里,波斯官场文书的令人作呕的劣等文风深深地影响了阿拉伯历史写作,而且使东方人的浮夸作风臭名远扬,而这本书就是这种文风的头几部代表作之一。
麦哈茂德对最伟大的诗人、史诗作家菲尔道西是一点也不了解的,后者是麦哈茂德的臣民,并且枉费心机企图得到他的青睐。伊朗的帝王和英雄传说在这个时候以前主要是口头传述下来的。但是它的基础业已在中波斯散文作品中奠定了,这种散文作品曾由伊本·穆盖法耳译成阿拉伯文,因而使得阿拉伯历史学家特别是泰伯里能加以利用。957年,一个高级官吏艾卜·曼苏尔·马马里派了四个人将这部传说全部改写成爲新波斯散文,献给当时爲呼罗珊境内都斯的统治者阿卜德·拉札克的儿子艾卜·曼苏尔。第一个尝试给这部材料以当之无愧的形式的,是诗人达基基,他居住在萨曼王朝努哈·曼苏尔国王(976年至997年)的宫廷里,但是他在刚刚写完了约一千首诗的时候被一个娈童所杀害了。约在 990年,都斯的菲尔道西承担了他的未了工作,当时菲尔道西年已六十,他在十一年之后完成了这部着作。从这部《帝王纪》中,我们看到了达到极臻完满地步的波斯史诗体的精华,尽管这里面还有许多的陈词旧套,却表现了一个天才诗人的杰出的文笔。这本书是由菲尔道西献给他本国的统治者麦哈茂德苏丹的;在许多地方,他歌颂麦哈茂德是最强大和最仁慈的统治者。但是他所盼望的报酬却没有得到,只是在后来,这个苏丹才送他一份礼物--一份不值钱的薄礼。菲尔道西的反应是在他的这部不朽着作上写了一篇带有尖刻讽刺性的序文,藉以抵消这本书对苏丹的歌颂。之后,爲了逃避他的君主的报复,他移居西部,到了布雅王朝白哈·道莱在巴格达的宫廷,在那里,他写了一部史诗《优素福和祖莱克赫》,其气魄与"伊利亚特"相仿。这部史诗仍然证明这个年已七十多岁的老人的精神,却特别清新,虽然因爲他长期从事写作,他下笔很快而且根据波斯人的判断,这部着作还比不上《帝王纪》。这个年迈的诗人实在不能再适应伊拉克的十分不同的生活条件,因此,他在知道麦哈茂德愿意宽恕后,回到他原籍的城市去;1020年刚过不久,他就在那里死去了。菲尔道西用完善的诗的形式写成的着作是集他的人民的神话和历史故事的大成,尽管它涉及的范围颇爲广泛,比"伊利亚特"大约大八倍,但从不落巢臼,使用陈旧的技巧,波斯人把它当作波斯文学上最伟大的杰作,是一点也不过分的。他的风格自然是波斯人和后来的土耳其人全部史诗作品的范例。由于这个缘故,在礼萨·巴列维国王的统治下民族意识已经觉醒起来的伊朗人民于1934年在全国庆祝他们的最伟大的诗人的一千周年纪念日,这是完全适当的,虽然由于缺乏年代考据的传统,这个纪念日的年代日期的确是有些任意选定的。
虽然布雅王朝已证明没有能力制止在帝国中心爆发的无政府状态,波斯人在这里也很快完全被土耳其人驱逐出去了。在土耳其斯坦的伊莱格汗和加士纳的苏丹中,一个注定要统治整个近东的新的氏族兴起了。约在970年,乌古思部族的酋长塞尔柱克连同他的部族从吉尔吉斯草原进入赛痕河流人阿拉尔湖入的詹德之后,又从那里到了布哈拉。乌古思或称奥古思部族在他们皈依伊斯兰教后又称土库曼人,就是原来在第六世纪时曾建立北部王国而在这以后往西部游牧的那个土耳其族大集团。这些土耳其人在他们皈依伊斯兰教以后,,信奉逊奈,因爲逊奈的清晰和朴素的信仰内容是适合他们的简单的头脑的,并且是他们还天真无瑕能够满怀热情的心灵所真心诚意接受的。塞尔柱克的部族这时参加了萨曼和卡拉汗王朝之间的各次战争,后来也参加了伊莱格汗和加士纳苏丹之间的多次战争。但是他们爲了自己的利益也进行了一些袭击,使他们远到西部的阿塞拜疆和伊拉克。1040年,塞尔柱克的两个孙子突格里勒·贝格·穆罕默德和沙格里·贝格·达乌德在夺取撒马尔罕和布哈拉的尝试失败之后,从加士纳苏丹麦哈茂德的儿子亦即继承人麦斯欧德的手中夺取了呼罗珊。在麦尔夫,达乌德命令人们在星期五聚礼时诵念他的姓名,突格里勒·贝格则在尼沙浦尔要人们在星期五聚礼时诵念他的姓名。由于加士纳人之间爲了争夺王位而很快发生了内讧,塞尔柱克人得能乘机扩张了自己的势力。他们将花拉子模和塔巴利斯坦夺了过来,在 1043年甚至将"波斯的伊拉克"(米地亚)也夺了过来。他们不费什麽手脚便把波斯的布雅王朝消灭了。他们继续把大本营往西推移,最初到了拉伊,以后到了伊斯法罕。
无怪阿拔斯王朝哈里发嘎义木(1031年至1075年)宁愿要这位东部的新统治者而不要布雅人作爲他的保护人了,何况,他的布雅保护人这时已被一个名叫白萨西里的土耳其将领剥夺了所有的权力。1055年,当突格里勒·贝格在胡尔万等待出兵时,哈里发给他以在巴比伦尼亚境内星期五聚礼时诵念他的姓名的荣誉。布雅王朝的末代国君麦立克·赖希木于1058年死在拉伊的一个地牢里。但是塞尔柱克人要对付白萨西里却不容易。白萨西里已逃到北部,当突格里勒·贝格追踪他到摩苏尔时,突格里勒·贝格的同父异母兄弟易卜拉欣·伊拉勒离开了他而回到伊拉克。突格里勒·贝格只是在得到了他的侄子(西吉斯坦的统治者达乌达的儿子)阿勒卜·艾尔斯兰的帮助后才制服了易卜拉欣,1059年 8月3日,易卜拉欣由于这次背叛而丢了性命。白萨西里利用这种纠纷和阿拉伯乌克里国君古莱氏·伊本·巴德兰结成同盟,占领了没有防备的巴格达。当后者将哈里发送到美索不达米亚的阿纳地方去时,白萨西里则命令人们在星期五聚礼时诵念法蒂玛王朝的穆斯坦绥尔的姓名。突格里勒·贝格一俟腾出手来,就将哈里发嘎义木送回巴格达,并从哈里发那里得到东方和西方国王的封号以酬谢他的功荣。白萨西里逃到瓦西特去,于1060年初在那里和塞尔柱克军队进行的一次战争中被杀。
突格里勒·贝格在1063年死去,由其侄子、达乌达的儿子阿勒卜·艾尔斯兰承继王位,阿勒卜·艾尔斯兰在他的父亲晚年时,已在他的父亲的领土中技政:最初,他必须击破若干拒不承认他的地位的亲戚的抵抗。但他很快能在四面八方扩张他的领土的疆界。他在东部征服了位处博斯特和喀布尔之间的苏步兰小国;他在西部亲自和拜占庭人进行了若干次的战争,虽然没有取得多麽持久的胜利。1071年8月26日,他在马拉斯柯特打败了拜占庭皇帝罗马纽斯·戴奥哲尼斯,并加以俘虏。后者在被释放时却不能实行他同意的和约条件,因爲在这同时米迦勒七世已登位。但艾勒卜·艾尔斯兰能从法蒂玛人手中夺取了他们一直到大马士革的领土。1072年12月,他爲了要夺回他的家族的原来游牧地而在奥克沙土河以东的地方征战时,给一个他要处以死刑的反叛者所刺杀了。
艾勒卜·艾尔斯兰把自己还未成年的儿子马里克沙托给大臣尼采木·木勒克,后者曾在他的父亲手下当过呼罗珊总督。这个副摄政几乎有无限的权力,马里克沙一再尝试摆脱他的影响,但是没有成功,虽然他自己的王位完全是靠这个大臣打败了叛逆的亲戚后才有了保障的。对付哈里发的政策也是尼采木决定的,他使哈里发的朝廷受到和他友好的官吏们的监督。1083年,他在这方面遭到了抵抗,他就反对哈里发的最后一个直属藩臣、迪雅贝克的麦尔旺王朝的统治者,以此泄恨,这样,他加强了他的势力。在尼采木·木勒克的统治下,波斯和巴比伦尼亚又享受了一个时期一定程度的繁荣,虽然这个大臣(或称阿塔贝格,意爲苏丹的保卫者)主要是他提倡神学和学术而着称的。他提供了良好的设备,在帝国的各重要城市内都设立了宗教大学(阿拉伯文爲迈德赖赛)。从第十世纪末叶起波斯就已有这种学校,这是有史料可查的,但是这个塞尔柱克王朝的大臣特别赞助,在,1065-67年间,他先在尼沙浦尔在巴格达设立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学校尼采米亚大学。艾什耳里派的已故创始人阿里·阿什里(死于.935年)的主要努力是把穆尔太齐赖派的辩证方法同正统思想调和起来,当初突格里勒·贝格的大臣还热衷于迫害阿什里派神学家,而尼采木·木勒克所赞成的却正是这一现代倾向。
在尼采木·木勒克的保护之下,伊斯兰教最后一个伟大的神学思想家安萨里首先在尼沙浦尔然后在巴格达的尼采米亚大学完成了他的着作。安萨里在年青时曾深入研究了烦琐哲学派的司法一神学体制,并在一系列的杰出的教课书内作了一番叙述。在他的恩主尼采木·木勒克于1092年被一个狂热的易司马仪派用匕首杀害后,他研究了易司马仪派的教义,并写了许多辩论文章来加以驳斥。他在这方面的工作也导致他对哲学作更深入的研究。虽然他极其热心地研究了各种体系的教义,但是,其中没有一个体系使他对真理的追求有什麽满足,因此他一度成了一个严重的怀疑论者,他从青年时代起就一直流露有怀疑论的倾向。他在精神发生危机的时候,经历了一种带有决定性意义的宗教感受;如同先知本人一度因爲害怕在最后审判日要作出交代而意识他的使命一样,安萨里也考虑起自己灵魂的得救问题。他因此在1095年放弃了他在巴格达的优越地位而宁愿过一个流浪者的自由生活,目的是爲了彻底检查他的在宗教和理性之间发生严重冲突的信仰。他变得越来越倾向神秘主义,这使他亲身有了笃信的体验。他过了十一年平静的隐居生活,其中大部分时间在叙利亚,写了他的论
《宗教科学的复兴》的着作,这本书在伊斯兰纪元第五世纪开始时 (约西元"06年)出版。据说先知曾答应过他的信徒在每个世纪开始时会派来一个能使他们的宗教得到复兴的人,安萨里明显的感到这就是他的使命。他完成了由阿什里开始的、把辩证法和神学始终加以调和的工作,并且爲伊斯兰的教义提供了以辩证法爲基础的新结构。在巴尔基雅鲁格的兄弟、1104年即位的塞尔柱克王朝苏丹穆罕默德和尼采木·木勒克的儿子、大臣法赫鲁·木勒克的坚请下,安萨里在尼沙浦尔恢复了公开的传教活动,但是不久之后就回到他的原籍都斯城再度过隐居生活,他于1112年12月 19日在那里死去,那时只有五十四岁。虽然他的着作并不总是爲他的同时代人所能完全了解的--的确,相传西班牙的正统派的狂热教徒甚至将他的着作焚毁掉--但是他并没有失传于后世,而且是伊斯兰教的进一步发展中一个很起作用的因素。
次于神学,纯粹科学在塞尔柱克王朝时代也引起了很活跃的兴趣。有名的数学家欧麦尔·赫雅木出世比安萨里晚,大约死于 1132年。欧麦尔·赫雅木是第一个用代数解决不仅是代数上而且也是几何上的立方方程式取得成功的人(他分出有十三种立方方程式)。他作爲数学家的声誉既着,苏丹马里克沙,查拉勒丁便命他负责改革历法;当然他所建议的查拉里纪元是行不通的,虽然其精确性却超过格雷高里历。他在欧洲出名主要是据说是他写的风趣的波斯四行诗,这些诗有时轻松地,有时则深刻地宣扬一种自由自在的享乐生活,并且把伊斯兰教的基础溶化在神秘主义的泛神论中;这些四行诗经菲兹杰拉德富有诗意的转述,多年来在盎格鲁-撒克逊世界里流传极广,外交家法兰西斯·罗森也曾把它们介绍到德国。这些四行诗中有不少在其他诗人的诗集内也一再出现,因此长期以来有人怀疑它们是否出之欧麦尔的手笔:现在我们既已知道他的真正的神学和哲学的着作,因此这些四行诗中所表现的观点不能再归于他了。
当这个时代的波斯人在努力解决最先进的宗教和科学问题时,一个阿拉伯人创作了一部作品把阿拉伯语言中所有的细微的差别都包罗无遗。阿拉伯人的叙事散文在伊斯兰教之前的古代曾经用插丰富而缺乏前后连贯性的形象手法描绘贝都印部族所进行的小规模战争,这种散文在描述伊斯兰教征服史中所发生的大事件以及伊斯兰教内部争夺权力的争夺也显出它的技巧。我们已提到过,要使这些过眼烟云的事件的描写贯连成爲帝王历史的叙述,伊朗文化提供的刺激在开始的时候是必不可少的。在伍麦叶王朝的统治期内,除了记述袭击和战争外,出现了许多关于着名情侣的传说,这成了后来得到进一步精采加工的短篇故事的基础。但是这项工作通常是由来自民间的讲故事的艺人来担负的,因爲在思想严肃的人看来它们是不值得花费他们的功夫的。这一门艺术只有通过语言学家才流传一些例子下来,因爲语言学家发现在解释他们传给后辈的诗中这些例子是很有用的。来自印度人的丰富的叙事文学的材料也在早期由波斯人介绍给伊斯兰文化。但是今天我们所知道的只是保存在从第十世纪末叶以来的目录单内这一类的许多着作的书名了;这种材料只有一部分编入了《天方夜谭》而留传下来,后者的编写工作是到了第十三和十四世纪的时候才开始的。在第九世纪里,在修辞上下功夫所得到的乐趣仍然压倒对实际创作文艺作品的任何兴趣。这一点特别可从869年在巴格达死去的散文家查希慈所写的文章中得到证明,即使在他晚年所写的着作《动物学》内,尽管他明显地努力使读者对科学问题发生兴趣,他还是不能使自己超出无章法地堆砌材料的水平,因而在无数的论文和书籍内表现有一种倾向特别爱写奇闻轶事来描绘人类社会中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性格。正如古代诗人对于单独的一节诗比这节诗是否符合长诗的格调更加重视一样,他和他的读者也认爲个别的一点比结构严谨的叙述更爲有价值。遣辞造句的功夫使得讲话的艺术达到极爲完臻的地步,这种情况甚至在贝都印人中也是如此。这种华丽的文体在穆盖法耳介绍给阿拉伯人的中波斯历史文学中也有了萌芽。在宗教讲道中以及在阿拔斯王朝尤其是在其中几个短促朝代的官场政治文件中,这种艺术得到刻意的培植。它在都市内成长起来的无産文人的手中,在谋求官职未必成功的人的圈子里,就成了一种韵文,不再是官场文体,而仅仅爲语言学家的门徒所使用,作爲到处游历寻求赏赐或者在豪门富户那里寄食的手段。卖艺者的道白称爲"麦嘎麻",这个名称原来是指宗教讲道。早在第十世纪后半叶,在波斯的各个小朝廷里作食客的白迪耳·宰曼·哈马丹尼就将这一样式提高到文学的地位;他笔下的"主人公"用韵文以第一人称叙述一个流浪文人的经历,字数不长,但是生动流利。哈马丹尼也用同样的形式来表达完全不同的内容,但是约在百年之后步他后尘的哈利利则完全限于描写这一类的风俗画场面。不象他的前人哈马丹尼能够依靠自己作爲一个流浪者的切身经验,哈利利则是一个富有的资产阶级。他在靠近巴士拉的故乡马山城内负责宫廷情报工作,于1122年在那里死去。他的叙事诗讲述的是有关萨鲁杰的艾卜·宰德的冒险轶事,极爲成功。虽然他在想象力方面不及他的前人,但在应用极其矫揉造作的形式上则超过了他的前人,这种形式从此以后就成了这一类文学样式的特征。他的作品在其他国家文学内也有模仿的人,例如用希伯来文写作的西班牙籍犹太人哈里奇和用叙利亚文写作的尼锡比斯大主教埃贝德耶舒(死于1318年),吕克特在他所写的《萨鲁杰的艾卜·宰德的活动》一书内用德文作了极其恰当的转述。一直到现代开始时,哈利利的叙事诗同穆台奈比的诗一起都被阿拉伯人认爲是他们的精神的最完善的表达。
即使在尼采木,木勒克的政权管理下,塞尔柱克帝国国家行政方面也有它的缺点,他本人就曾经用波斯文写的一篇杰出的论文中承认过。这篇论文是按照苏丹的愿望在尼采木·木勒克本人于1092年死去之前不久写的,但一直等到二十二年以后才予以发表。因爲作者写文章时假定读者是了解当时情况的,因此没有爲我们提供很多关于帝国的内部组织的情况。他警告苏丹不要让他的私人朋友在国家事务上起不负责任的影响,同时建议恢复责成驿站长提供情报的旧制度(但这是苏丹的父亲阿勒卜·艾尔斯兰业已予以拒绝了的)和加强秘密人员的控制。当时的法律一定是处在危险的状态:因爲他警告不要以判决权授予宫廷派出的麦木鲁克(奴隶),后者自然不免利用这一差使来勒索过高的费用。在这里我们再一次看到了土耳其民族原来的由国王委派的官员执行法律的这一习惯所造成的贪赃枉法情况--虽然尼采木甚至对受过司法训练的法官也有滥用职权的倾向的也不予以免罪。他恰当地警告要防止即使在阿拔斯王朝时代已经存在的增设官职的现象。在军事方面,我们从这篇文章中了解到这个重要事实:除了雇佣军外,还有封建军队。一般来说尼采木是不大注意历史材料也不大了解历史的,他错误地认爲这种趋势是一种完全新的东西。其实,封建军队在阿拔斯王朝时代就已存在了,即使只是作爲一种弊端和一项紧急措施,在定都加土纳时,据说是不知道有这麽一回事的,但对西部的土耳其人来说,特别是奥斯曼人来说,封建军队在以后就构成了国家结构的基础。此外,他还建议将采邑加以精确地划定界限,并规定一定的时期。尼采木·木勒克在他被刺死之前不久还在他的论文内加上了一章,他警告苏丹要注意易司马仪派对他的帝国的威胁。
马里克沙也扩张了他的帝国的疆界。1089-1090年,他征服了撒马尔罕和喀什噶尔。他从法蒂玛王朝那里将叙利亚全部夺了过来;在大马士革和耶路撒冷出现了许多小藩臣属国。他的堂兄弟、库特卢米什的儿子素莱曼继续前进至小亚细亚进行征服事业,我们在以后将提到他的情况。
在马里克沙执政期内,帝国的内部出现了一个敌人,长时期内这个敌人使整个近东感到恐怖。尼采木·木勒克警告苏丹提防十叶派的阴谋不是毫无理由的。十叶派在开始时纯然是一个争夺王位的党派,新皈依的穆斯林在它的旗帜下进行反对阿拉伯人称霸的斗争,但是后来也屡见不鲜地给不择手段的野心家所利用,作爲掩饰不利于政府的完全利己的目的的一个幌子。十叶派传教士周游会国设法争取群衆,向他们作出诺言说将有一个麦海迪要降世来惩罚统治者的不义行爲。在这些传教土中,有一个名叫哈桑·萨巴哈的人在马里克沙的执政期内出现。传说他在年青时和尼采木·木勒克以及大数学家欧麦尔·赫雅木颇爲友好。在埃及,他被说服相信法蒂玛派的教义,决定赞助法蒂玛王朝哈里发穆斯坦绥尔的』L子尼扎尔。但是尼扎尔没有登上王位。拥护萨巴哈的人因此又被称爲尼扎尔派。1090年,他作爲他们的使者在波斯出现。他带着一小群信徒在卡兹温以北六十巴拉桑的鲁得哈巴尔县内称作阿拉木图(意即"鹰巢")的山间要塞的前面扎了营,要求马里克沙派驻在那里的将领宣誓效忠于穆斯坦绥尔。他被拒之后就夺取了这个要塞,自此之后,这个要塞就成了他的政权的所在地。按照法蒂玛派的教义,他建立了分成各级的教会。虽然在人教的人中只有极少数人信奉一种否定一切道德或宗教限制的自由放肆主义,但他们的秘密人员则受到最严格的宗教狂热的训练。他们遵照主人的命令对一个反对真正信仰的敌人加以暗杀的行爲被说成是一种取悦上帝的任务,执行了这个任务就是保证他们能够享受天堂的快乐。这些暗杀者被称爲菲达伊,"自我牺牲者",或称作哈希希(Hashishis,英语AssasinsC刺客)的名称即由此而来),意即那些受大麻中麻醉剂哈希什麻醉的人。使用刺激品在其他任何地方神秘主义者的圈子中也是极爲流行的;在第十六世纪的阿拉伯南部,咖啡也是供这种用途的。因此,环游世界的旅行家威尼斯人马可波罗大约在二百年之后(1271年或1272年)经过阿拉木图一带时所写的报道可能只是些传说而已,就是传说有个菲达伊在受到了哈希什麻醉后被放在阿拉木图花园内装饰成象天堂一样的所在,有年轻的处女供他们取乐,目的是爲了让这些刺客先尝一下来世的快乐的滋味,从而使他们能很容易接受领导人的命令。以阿拉木图爲根据地,这个教派在短期内夺取了在波斯以及叙利亚的其他城堡。塞尔柱克政权想把他们镇压下去的尝试遭到失败,得到的报复是尼采木,木勒克在1092年被刺身亡,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苏丹本人是知道这件暗杀的阴谋的,他在成年之后越来越对这个权力极大的大臣感到厌恶。但在这以后两个月,苏丹本人也跟随尼采木'木勒克到黄泉路上去了。
巴尔基雅鲁格是马里克沙本人指定爲继承他的王位的人,他在最初爲了他的权利而和他的年仅四岁的同父异母兄弟麦哈茂德的母亲以及他的身爲大马士革总督的叔父突突什进行斗争。哈里发穆克台迪曾经准备承认麦哈茂德,爲此他在巴尔基'雅鲁格子 1092年取得了胜利之后偿了命。同突突什的斗争又持续了一年,一直等到突突什在波斯境内靠近拉伊的一次战役中阵亡时才告结束,这是在他业已征服美索不达米亚并强迫巴格达的哈里发穆斯林台兹希尔在星期五聚礼时提到他的名字以后发生的。,但是巴尔基雅鲁格还有另外一个亲戚出来反对他。他的叔父阿尔斯兰·阿尔贡在呼罗珊宣告独立,但于1096年被他的一个奴隶所暗杀,这个省就此归属帝国。但在1099年,巴尔基雅鲁格的兄弟、统治阿塞拜疆的穆罕默德起来反对他,穆罕默德连同第三个兄弟桑贾尔--当时还年未满二十岁,由巴尔基雅鲁格任命爲呼罗珊的总督--在两次交战后打败了巴尔基雅鲁格,并逼他逃到达马甘山区去。1103年,在许多次互有胜负的战役之后,签订了一个和约,巴尔基雅鲁格承认穆罕默德独立,并将身爲呼罗珊总督的弟弟桑贾尔归穆罕默德管辖。只在一年之后,巴尔基雅鲁格就死去,身后遗有未成年的儿子一名,这个时候,穆罕默德就宣告自己爲唯一的统治者。
东部在穆罕默德的统治期内(1105年至1118年)再度得到相当的安宁。他致力消灭在僻远地区不断兴起的寄生性的小国家。 1108年,他打败了属于马兹亚德族的阿拉伯酋长艾卜·赛德格,后者从靠近古代巴比伦的希雷出发篡夺了统治美索不达米亚的贝都印部族的权力。但是穆罕默德却未能消灭他的帝国的最大毒瘤--刺客派--尽管他曾将他们在各地的堡垒夷爲平地,在 1118年他的军队甚至包围了阿拉木图本身。但在这个堡垒投降以前,穆罕默德本人于4月18日死去,时年三十七岁,可能是被某些支援刺客派的人毒死的。他的军队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立刻解除围困,因爲他们不知今后究竟应向谁效忠才好。
在哈桑·萨巴哈(于1124年)死去之后,他的信徒在叙利亚也取得了一个据点,并有许多次参加了同十字军的战争。1140年,他们夺取了努赛里雅山东面山坡上的马斯雅德堡垒;这就是阿拉木图的大法师在叙利亚的下属的大本营,关于这个大法师我们在下文中将再度遇到,他被称爲舍赫,贾巴尔,意即"中山老人",他是在叙利亚争夺权力斗争中的一个重要人物。
塞尔柱克帝国很快就四分五裂。这个王室的以后历代国君的权力完全丧失给他们的保护人即艾塔伯格,其中某些人通过有效的施政在一定时期内创造了在较小的地区内还可以过得去的条件。
第四章 伊斯兰教在西班牙和北非
伊斯兰教在西班牙的权力也早己过了它的鼎盛时期。在伍麦叶王朝最末几个国王的执政期内由于柏柏尔人和阿拉伯人之间发生了内讧,同基督教徒打的胜仗也己停止。在西班牙的阿拉伯人也仍然分裂成盖斯和凯勒卜两个家族。随着他们在叙利亚的统治开始衰弱,约有五百个阿拉伯人在伯勒只·伊本·比什里的领导下从非洲渡海到西班牙,在埃尔维拉和哈恩两个军事地区内定居下来。伍麦叶王朝第十代哈里发希沙木的孙子阿卜杜·拉赫曼绰号"古莱氏族之鹰"。他从阿拔斯王朝那里逃奔到北非,在塔赫特的鲁斯特木王朝的宫廷中避难。因爲在那里没有机会取得与他的出身相配的地位,他就瞩目于西班牙。西班牙的总督优素福·伊本·阿卜杜勒·赖哈曼·菲海里和帝国中枢失去了联系,他的唯一支持者是盖斯族的领袖苏迈尔·基拉比。上述那个伍麦叶王朝的亲王和他的家族的受护民一起于755年9月在西班牙阿尔木尼卡地方登陆,并立即向这个总督进攻。756年5月15日,他定都哥尔多瓦,自任伊密。他把分裂的伊斯兰教力量团结在一起并在反对基督教徒的斗争中扩张了他的势力范围,虽然他在三十二年执政期间(756年至788年)都得跟反叛者不断进行战争。被他驱逐出去的总督优素福·菲海里企图夺回哥尔多瓦,于759年在靠近托勒多的地方作战身死。南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继续起来反对这个伍麦叶王朝的亲王。强大的法兰克帝国的奠基人查理曼在这些战争也曾经插一手,他在打败了撒克逊人之后于777年在巴德包举行一次五月节的庆祝,在那里,也门族酋长素莱曼·阿拉比同总督优素福的一些亲属来谒见查理曼,请求他援助他们攻打伍麦叶人。因爲查理曼认爲和伊斯兰教新兴力量保持和睦是得策的,并且在他看来阿卜杜·拉赫曼分明是一个篡夺合法统治的人,他答应西班牙的使者予以援助。他说好派遣军队通过比利牛斯山巴赛罗那的总督优素福立即与他们会师,而优素福的亲属连同他们的菲赫尔部族一起则密谋在东南地方造反攻打伍麦叶人。但是这次起事没有到成熟的时候就爆发了,被也门人镇压下去。当法兰克人于778年在萨拉哥萨城前出现的时候,该地的居民拒绝向在那里的阿拉比效忠,并且关闭城门抵御基督教军队。在围城时期,查理曼听到撒克逊人又在他的后方造反,因而他不得不立即中断他的西班牙冒险。归途经过比利牛斯山时,他的由布列敦海岸边防大臣鲁奥特兰所率领的殿后部队在朗斯佛山谷被巴斯克人打了一次大败仗。就在法兰克军队撤退之后,阿卜杜·拉赫曼便向北部推进。780年,他将萨拉哥萨并人哥尔多瓦的领域内,虽然爲期很短:并且征服了巴斯克人。阿卜德·拉赫曼在788年死去时传给他的儿子希沙木的是一个组织得很好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基础是一支很强大的军队,但是要长久维持这个国家还得需要象他那样爲了维持权力而愿意冒一切危险并且决不退缩的统治者。虽然他不顾劳累地压住了全国各地发生动乱的因素,但却不能加以彻底消灭。阿拉伯贵族们只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接受他的铁腕统治的,而皈依伊斯兰教的新教徒对穆斯林统治者的抵抗在这里西方也已开始擡头了。
他的继承人也不能象这个朝代的创始人一样那麽容易地对付这个半岛上还没有被征服的信奉基督教的国家。在阿斯都里亚,随着阿尔封索二世的登基而出现了一种新的精神。他同巴斯克人
和阿奎丹的法兰克人结成同盟,于801年,再度把巴赛隆纳从伍麦叶第三代统治者哈克木一世的手中夺过来,并且在向南部进行的一次袭击中,甚至占领了里斯本一个短时期。哈克木的父亲希沙木在位只有七年就于798年死去,哈克木继承了王位后在这个国家的内地就爲了自己的王国进行不断的斗争,但是在保持王国方面表现了象他的祖父的同样的精力。虽然迄今爲止,奥扎仪法学派在西班牙如同在叙利亚一样占优势,但是它的地位即使在他的父亲的统治期内就可能已被马立克派学说所取代了,后者已在北非占统治地位。马立克派的代表叫富卡哈(单数爲法基赫),他们一开始就以特别忠于法律和一种宗教狂热野心而出名。因此他们很不满意哈克木象他的叙利亚祖先那样对于法律毫无顾忌的生活方式,他们和心怀不满的贵族们一起在伊斯兰新教徒中进行煽动反对哈克木。805年和806年,哈克木有两次不得不镇压在他的首府哥尔多瓦发生的叛变。在托勒多,新皈依的穆斯林和他们仍然信仰基督教的同胞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独立的市政府,公然反抗埃米尔。一直等到他诱使该城的统治者中了埋伏,将他们全体在他新建的城堡的庭院里靠近一个墓地的地方杀死,然后派了对他绝对忠心的新人教的阿姆鲁斯·优素福当该城的总督,才征服了这个城市。象阿拔斯王朝的统治者一样,阿卜德·拉赫曼也深受他的臣民的痛恨,必须依靠由外国雇佣军组成的卫队保护他。这些外国人被叫做((哑巴"。在哈克木的执政期快结束时又发生了一次冲突。817年,在宗教狂热的富卡哈的煽动下,住在瓜达尔基维尔河左岸的哥尔多瓦南部的居民企图袭击埃米尔的宫殿。在他的卫队杀戮了这些起义者之后,他又将这个郊区夷爲平地,将爲数约有六万人的居民驱逐出去,分散各地。其中三分之一的居民在非斯定居下来,他们在那里的居住区在后来还叫做"西班牙人之岸",其余的则远到埃及,首先在亚历山大港获得了一个立足点。他们和其他冒险者结成联盟,抵御阿拔斯王朝的总督的进攻,保持这个城市达十年之久,在被征服之后又被迫迁移到克里特岛上。
哈克木的继承人阿卜德,拉赫曼二世爲人软弱,在他的执政时期(822年到852年),托勒多再度得到了实际的独立。在哥尔多瓦,基督教徒也给这个政权造成了新的困难。这些基督徒在这以前是愿意顺从穆斯林的宽容统治的,他们甚至受到优越的伊斯兰文化很大的影响。但在现在,象欧罗济亚斯牧师一样的宗教狂热之徒则在鼓动起他们对本宗教信仰的勇气,因此许多基督教徒以咒骂先知穆罕默德来博取殉道者的荣誉。在埃米尔的指使下,主教赖卡弗赖德召开了一个会议来谴责这种视生命爲儿戏的行爲,但是没有效果。下层教土的势力一再使这个政权遇到麻烦。这个伊密没有魄力象他的父亲那样采取严厉措施来对付这种行爲。不错,有一个名叫叶哈雅·伊本·叶哈雅的圣训学家是马立克·艾奈斯本人的门徒,在宫廷上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这个法律学家主要关心的是怎样使他的老师的学说在西班牙取得最高的地位。伊密受到他的影响不如受到他所喜爱的妻子泰鲁卜和她的亲信西班牙阉奴奈斯尔的影响大。此外还有音乐家齐尔雅卜。齐尔雅卜是摩苏尔人易司哈格的学生,他是因爲深恐先生忌才加害才远走他乡的:他到西班牙时,声名四播,国王于822年亲自到哥尔多瓦去见他。他在短时期内不仅左右了宫廷中的音乐趣味,而且激起埃米尔想在许多寻欢作乐的方面同他的巴格达对手相竞赛的欲望。在内地的困难曾迫使埃米尔用武力征服美利达和托勒多,在诺曼人手844年向西班牙进攻并占领了塞维尔的时候,这种困难愈益增加了。埃米尔派遣他的宫廷诗人叶哈雅·哈木克·加扎尔去同住在丹麦的一个岛上的诺曼人领袖谈判停战,他回到西班牙时带来了有关北方各国人民最初的知识。
阿卜德·拉赫曼的继承人穆罕默德一世(852年到886年)曾受到富卡哈(法学家)的宗教狂热精神的彻底熏陶,在他的很长执政期内,他对两部分居民中间的冲突火上加油-一-规定即使是倾向和解的基督教徒也要爲他们的宗教狂的同道所犯的罪行偿罪。受害最重的托勒多基督教徒迫不得已向莱昂的国王奥多诺一世求助,后者派遣将军比欧尔扎伯爵于854年进攻穆斯林的领土,并在沙里特山谷(瓜达塞里特)打败了埃米尔的军队。虽然所受到的损失由于三次沈重地打败了托勒多人而得到补偿,但是穆罕默德在持久和有效的包围这个城的问题上不能打定主意,因此这个城市又保持了独立八十年。这个榜样对哥尔多瓦的基督教徒也起了鼓励的作用。虽然哥尔多瓦城内的基督教徒杀身殉道的浪潮由于攸罗吉阿斯和理奥克里提阿于859年死去而告一结束,但是这些宗教信仰见证人的榜样继续在全国各地起着影响。二十四年之后,穆罕默德向阿尔封索大帝乞和时不得不将攸罗吉阿斯的遗骨交给他,在此以前,攸罗吉阿斯就己被宣布爲圣徒。穆罕默德一心想改善由于他的父亲挥霍无度所造成的空虚的国库情况,他过分节俭竟然忽略了国家的军事防御。因此他在同阿斯都里亚和那瓦那这两个地方作战时经常处于困难地位。在阿拉贡,皈依伊斯兰教的穆萨和他的儿子们宣告独立,在巴达佐,另一个皈依伊斯兰教的伊本·麦尔旺和阿斯图里亚斯的阿尔封索三世结盟,于875年起来反对埃米尔。在北部,西班牙的民族意识和阿拉伯人的异族统治之间的矛盾压倒了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宗教冲突到了这个地步,使得麦尔旺竟能设想爲他的人民创立一种混合这两个宗教的新宗教。西班牙人在北部的胜利对在这以前是安分守己的南部居民也起了煽动性的作用。884年,欧麦尔·伊本·哈佛逊在位于隆达和马拉加之间的塞兰尼亚山区反抗伍麦叶王朝的统治,好几年采继续固守他的波巴斯特洛堡垒,抵抗穆罕默德的继承人孟迪尔的进攻,后者在身爲皇储时就已同他作过战。孟迪尔执政只有两年,就被他的兄弟阿卜杜拉(838年到912年)所毒死,后者立即和叛军媾和。
阿卜杜拉不得不媾和,并不是由于他缺乏魄力,而是由于当时全国各地的情况极不安定。长期以来,阿拉伯的大地主,象伊密本人一样,维持了大队的奴隶,有时也将这些奴隶武装起来替他们打仗解决宿仇。大地主之一库赖卜·伊本·哈勒东就在阿卜杜拉登位之后不久用这种军队夺取了整个阿尔贾拉发地区;但是在塞维尔的改宗者同定居在周围山区内的柏柏尔人结成联盟拒绝向伊密效忠之后,库赖卜就参加伊密这一边保卫阿拉伯人的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们联合一起镇压塞维尔人。但在八年之后,伊密又同另一位阿拉伯酋长易卜拉欣·哈查只发生争吵,后者消灭了库赖卜并和哈佛逊结成同盟。因爲各地的封建领主也对伊密表示公开的反抗,他被迫以塞维尔的统治权割让给易卜拉欣,即使易卜拉欣在最后还是被压服下去。最后连哥尔多瓦的基督教徒在塞尔万多伯爵的领导下也和哈佛逊订盟,因此阿卜杜拉调集军队准备给以一个决定性的打击。891年,他进攻了这个叛徒在哥尔多瓦以南的波雷堡垒,并迫使他后退至波巴斯特洛。在这里,哈佛逊却进一步地损害了自己的地位,他背叛了伊斯兰教而改信基督教,这样就使他自己处于他的人民(大部分人民完全出于信仰而皈依伊斯兰教),而他的新教的同道并不能给他以任何援助。阿卜杜拉在连续不断的战争中企图打败他的许多敌人,尽管有若干挫折,他终于巩固了他的政权的威信。
912年10月,阿卜杜拉去世,由其孙子阿卜杜勒·赖哈曼三世继承。阿卜杜勒的父亲穆罕默德是给阿卜杜拉杀死的。这个新伊密成了伍麦叶王朝在西班芽的最重要的统治者。在他几乎持续了有五十年(912年到961年)的统治期内,他首先设法使他的祖父在极爲困难的条件下所开始的国内戡乱战争告一结束,然后他重新树立起在国外的威信和影响。在一个短时期内,由于他作战有魄力、爲人又和蔼,他使哈恩和埃尔维拉两个省内的阿拉伯贵族的领袖重新向他效忠,虽然哈佛逊于917年死去之前一直在塞兰尼亚山区老巢保持了独立。918年,哈佛逊的一个儿子素莱曼不得不放弃斗争;另一个儿子哲耳法尔企图拯救自己的性命再次皈依伊斯兰教,因此被他的信仰基督教的部下所杀害。最小的儿子哈弗斯在波巴斯特洛这个主要的堡垒坚守到了928年,之后,他也不得不投降。大部分其他堡垒都已在这之前投降了;它们都被烧掉,国内的着名人物也被迫迁居到哥尔多瓦。930年,只有托勒多仍然保持着独立,但是就连这个已享受了八十年自由的城市共和国在经过了两年的围攻之后也被迫向伊密投降。从920到924年,阿卜杜勒·赖哈曼也击退了里昂国王奥多诺二世的进攻,后者和纳瓦拉的桑绰结盟,在南方,曾迫使穆斯林退至美丽达以南的地方,在北方一直退至图德拉和瓦尔埃迪拉。阿》杜勒·赖哈曼追击他们到国境以外的地方。
阿卜杜勒·赖哈曼一方面在内地恢复他的祖先所建立的帝国,同时就一直在注意法蒂玛王朝的政策,当时法蒂玛王朝正企图象在其他地方一样,在北非的西部扩张他们的势力。929年,爲了反对法蒂玛人的野心,他象他们一样自封爲哈里发和穆民的领袖官以代替他的祖先所用的埃米尔的称号,他并且根据东方的传统仪式给自己起了纳西尔·丁·阿拉(意爲"爲真主的宗教争取胜利的人")的尊号。同时,他建立了一支舰队以防法蒂玛人进攻。931年,他先发制人,夺取了直布罗陀海峡东部出口处的摩洛哥境内的休达。在内地的小统治者,鉴于他们受到法蒂玛王朝的威胁,立即请求阿卜杜勒·赖哈曼予以保护,因此他得能在整个北非扩张他的势力,远及980年曾给法蒂玛王朝征服过的塔赫特。
象阿拔斯王朝的统治者一样,阿卜杜勒·赖哈曼也设法以一支外国雇佣军来维护他的政权,这支军队由购买得来的奴隶所组成。组成这种军队的人在东方是土耳其人,而在西班牙则爲萨嘎里伯人,即斯拉夫人,这个名字是用来称呼一切来自欧洲各国的战俘的。在这个时期,西欧奴隶贩卖极爲活跃,主要是由犹太人经营。其物件主要是那些在沿德国东部边境斯拉夫民族居住地区内发生的战争中给俘虏的人,这些战俘经过法国被运送到西班牙;凡尔登成了阉奴切势的主要中心地,那时西班牙也在搜罗阉奴,仿效巴格达的做法用他们当作后官奴仆。其他奴隶由拜占庭供应,这些奴隶是它在黑海沿岸的打击中俘虏过来的,但西班牙的海盗们自己也在奴隶市场上出售他们在法国和义大利海岸劫来的人。象巴格达的土耳其人一样,这些在西班牙的萨嘎里伯人也往往由于主人的宠信而发财致富,成名成家。阿卜杜勒·赖哈曼认爲他们比之经常对他祖先造成这样大的危险的阿拉伯贵族更爲可靠。因此他有时甚至任命萨嘎里伯军官率领整个军队。例如在939年,哈里发派遣了斯拉夫人纳杰达带领军队向里昂国王拉米罗二世和他的那瓦拉同盟军作战。但是这件事使得阿拉伯人感到极爲不服,他们在西曼卡的战役中就消极作战,结果使得阿卜杜勒·赖哈曼打了一次有生以来最大的败仗。他在执政时期快结束的时候也征服了他的信奉基督教的敌人。拉米罗二世和卡斯提尔伯爵结了怨仇,他的两个儿子奥尔诺三世和桑绰在他死之后争夺王位。因爲桑绰得到卡斯提尔人的支援,奥尔诺因此和阿卜杜勒·赖哈曼签订了和约并承担纳贡的义务。桑绰于955年继奥尔诺爲王,并撕毁了这个条约,但他被他的侄子逐出国土,被迫逃到那瓦拉的年迈的托塔皇后那里去。他同她一起亲自到哥尔瓦多请求阿卜杜勒·赖哈曼援助。他得到了这种援助,以割让一连串的边疆堡垒作爲交换条件。穆斯林军队帮助他在其领土内重新建立起统治权。
在阿卜杜勒,赖哈曼的长期统治下,内地不再发生任何动乱不安,文化也在安达鲁西亚有了发展,引起中世纪欧洲各国的羡慕。农业、园艺、商业和工业都达到了繁荣的阶段。阿拉伯人种植谷物并且在西班牙推广种植椰枣树;他们的果园遗址在今天仍可在巴伦西亚省南部埃尔契的棕树林内找到。工艺特别精于制造金属和皮革品,一直到今天,哥尔多瓦出产的皮革在世界市场上仍然使人们想起这个安达鲁西亚的首府的名字。在阿卜杜勒·赖哈曼执政时期内,每年从捐税和关卡的收入计达六百二十四万五千第纳尔。其中三分之一据说是用在当年的国家支出上,另外三分之一由哈里发存入国库,其余的都花在建筑上,这使他在伊斯兰最出名的建筑者中占一席应有的地位。
象在东方一样,这里的统治者主要关心的是从事建造宏大的清真寺。在哥尔多瓦,最初的征服者满足于将圣文森佐的基督教堂没收一半作爲他们礼拜的地方。第一所清真寺于785年到786年由伍麦叶王朝的奠基人建立起来。这座建筑物的地基于十二个月内完工,这样赶紧的工程势必耍从其他大概已经残破的教堂借用柱子,而且也没有注意到柱头是否适合柱身。穆斯林也仿效西哥特人的建筑物用马蹄形的拱门,这些拱门是用白色和彩色相间的楔形砖石砌成,它们和柱子相互连接,渐次通过二楼中堂而导向原先雕刻和漆得很好的天花板。后来所有他的继承人都对这个清真寺加工,使它更爲精致。希沙木一世爲这个清真寺造了个尖塔;阿卜杜勒·赖哈曼二世将中堂中十一个楹间放长七个拱门,并添了第二个壁龛。穆罕默德一世用栏杆将麦格苏赖划出成爲专供皇家使用的专座。阿卜杜拉一定是特别担心自己的安全,他将特别席通过一条秘密的便道同位在清真寺西边的王宫连接起来,使得埃米尔的宫殿(卡斯尔)和清真寺构成一个单位,正如同伍麦叶王朝的统治者在伊拉克造的一样。第一个在西班牙自称爲哈里发的阿卜杜勒·赖哈曼三世于951年造了一座建筑宏伟的新的尖塔代替给地震毁坏的尖塔,这个新尖塔成了有名的塞维尔风信塔以及在西方的许多其他尖塔的榜样。他的继承人哈卡木二世又将中堂再放长,增加十四个拱门,往南约达一百公尺长,(根据在965年所写的题铭)他并造了一个新的壁龛,也就是迄今犹存的赞卡隆八角小教堂,有状如蚝壳的凹槽大理石圆屋顶,他还造了一所有三个房间的麦格苏赖,这"构成清真寺的建筑艺术的顶点,有交叉的拱门,扁圆拱门和别致的扇形拱顶"。副摄政王曼苏尔最后又在十一个很长的楹间之外加了另外八个楹间,用七排柱子分开。因此,这个清真寺中堂里共有十九个楹间宽,有三十五个柱子长;通向壁龛的中堂就这样和主轴隔绝了。
一座二、三公尺高的墙环绕着整个建筑物,墙上筑有雉堞,南北成长方形。因地基斜向河边就需有强固的下层建筑。大门共有二十一扉,用熟铜装饰起来,今天大部分门洞已经堵塞;窗户及其两旁用拱顶凹坛连同塔形的扶壁形成了清真寺的正面。少数的门专供妇女进出之用,通向屋顶之间爲她们盖的楼廊;具有拜占庭教堂特色的妇女特别席没有被伊斯兰教采用。由阿卜杜勒。赖哈曼三世的官员于957年监工完成的庭院周围绕以走廊,这些走廊现已不存在了,庭院中心有一个水池,周围有石块砌成的柱子和拱顶。这个水池爲信徒们提供了祷告前沐浴的所需用的水。
在阿卜杜勒·赖哈曼的统治下,宏伟的非宗教性建筑物进一步的装饰了首都,这种建筑物,我们只是从历史学家的描绘中才知道一二。阿卜杜勒·赖哈曼进行的主要工程是在扎赫拉郊区,这是按他的一个宠奴的名字命名的。郊区的建设工程于936年开始,场址是在哥尔多瓦以北约三阿拉伯里的阿鲁斯山脚下。一万名工人在那里干了二十五年之久。这个城市建筑在山坡上的三层地坛上。花园选在下层,中层是宫廷侍从的房屋,上层盖了哈里发的宫殿。大殿完全以彩色的大理石和黄金盖成。大殿的中央挂有一颗夺目的真珠,这是拜占庭皇帝利奥所赠的礼物。大八扉大门,门边栓子都是彩色缤纷的大理石和水晶石制成的柱子,门顶成拱形,以镶有宝石的黑檀和象牙做成,光彩夺目,在哈里发的寝室里有一只水盆,盆上饰有十二个赤金动物像,城堡的体积从东到西是二千七百绳,从北到南是一千五百绳,一千五百扉门都用镀金的铁、铜包装,四千三百根柱子一部分从非洲输入,另一部分从法兰克人的领土输入。阿卜杜勒·赖哈曼的继承人没有力量维持这样豪华的建筑。到了第十一世纪的后半叶,只有极小部分的建筑物仍然屹立无恙,但到现在,表明它的遗迹的只有在所谓旧哥尔多瓦城(离开山坡上的哥尔多瓦城有一英里地)内剩下的一堆垃圾。
与这种物质文明的昌盛的同时,精神文明也有了很大的发展。关于诗歌,不幸我们只有对穆斯林西班牙在政治上衰微的后期中诗歌的发展才比较熟悉。我们可以假定,诗之在西班牙,如同在叙利亚一样,原先是部落争斗的传统副産物--歌颂和讽刺。在伍麦叶王朝的宫廷里,在同时代的巴格达艺术的影响之下,阿谀奉承、歌功颂德的诗有了初步的发展。但是真正如东方的波斯人将新的生命注入贝都印旧诗形式一样,在这里,西班牙人的气质也影响了这种旧诗形式;特别深厚细腻的感情,几乎具有现代人一样的容易感受大自然和艺术的魅力以及能够用优美深刻的文笔来加以描绘,凡此种种正如A·冯·沙克伯爵所承认的一样,显然是伊比利亚一罗马血统的遗传,只不过是用阿拉伯征服者的言语表达出来的罢了。在科学方面,神学和语言学也很快在西班牙得到热心的研究。由于受得势的马立克派的传统的支配,使得西班牙不致发生关于教义研究的方式和方法上的争论,而这种争论曾经震动了巴格达和东方的思想界。而在这里,对历史发生的兴趣很快超过了纯神学的探讨。下文即将述及神秘主义的思想有了一定的表现,这种神秘主义思想后来在东方也流行起来。
引起人们对哲学问题发生兴趣的功劳属于哥尔多瓦人伊本·麦萨赖,他约于900年左右集合一群门徒于其周围在哥尔多瓦山脉的山坡上过着隐居生活,由于有人怀疑他提倡异端邪说,他出发前往圣地朝拜,一直等到阿卜杜勒·赖哈曼三世登位后方才回来。他恢复讲学活动,于931年死去。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怎样会知道移植到新柏拉图哲学上去的假的恩柏多克利形而上学。认爲宇宙万物是通过知力,即宇宙精神和天性起源于一神的流出说,使他深信,人类的灵魂必须重新探寻这条道路,因此人类的命运并不由于死亡而结束。这条走向至善至美境界的道路最好大家一起来走,在许多西班牙城市内,这样的团体按哥尔多瓦的榜样纷纷兴起,他们不顾正统派的迫害,坚持一直到第十三世纪。
象在东方的波斯人一样,在西班牙的本地人愿意强调他们祖先的美德来和阿拉伯人相比。在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的执政期内,一个名叫艾卜·穆罕默德。阿卜杜拉·哈桑的法官也甚至胆敢这样做,他极受人们的尊敬,连哈里发本人也出席听他的讲学。942年,亚美尼亚出生,在巴格达受过教育的嘎里把语言学的研究介绍到哥尔多瓦来。历史的编写在信奉伊斯兰教的东方以及西班牙都受到很热心的扶植,它几乎完全是宫廷的附属品,因而在叙述时是不能达到公正的。特别下功夫研究的是穆斯林的征服史,其典范的例子是和嘎里同时代的穆罕默德·伊本·孤帖叶(意爲"哥特人妇女的儿子")所编写的(整个东方的情况都是如此)学者和杰出人物的历史。在医学和自然科学方面,有人尝试过使西班牙摆脱东方的传统的束缚。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命人将迪奥斯考里德斯的治疗学根据君士坦丁堡送给他的希腊本再翻译一,遍。他的儿子哈卡木二世是一个热心崇尚学术的人,他收集了(号称)有四十万卷的图书,爲了使他的藏书更臻完备,他在东方各地派驻了收集书籍的人。他还在哥尔多瓦建立了二十七所学校以促进知识的传布,对贫苦子弟实行免费教育。
哈克木二世穆斯坦绥尔·比拉在位只有十五年(961年至976年),却能够使他的父亲在内地遗留下来的事业更加丰富,使国土不受他的信奉基督教的邻国的侵犯,所有这些邻国都逐渐被迫向他屈服。他在晚年中了风而瘫痪,因此他不得不将大部分的政务让给他的并不太能干的首席大臣哲耳法尔·穆沙菲来管理。在西班牙,首席大臣称爲哈吉》;在大马士革伍麦叶的宫廷中,这是侍从大臣的官衔,负责国王和臣民之间的事宜,因此他得能对国家事务的处理发生影响。在非洲,法蒂玛人在迁到埃及之后对西班牙领土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小了。但是,柏柏尔人的两大族之间发生的冲突,造成了新的困难。一个是给伍麦叶王朝所征服的泽纳塔族;一个是桑哈贾族,它的名称仍然在塞内加尔保存下来,他们的土地就是以这条河爲界的,到了940年,他们的一个领袖齐里曼纳德已在阿尔及尔以南的阿什尔建立了一个牢固的中心,但他在 971年和哈克木的藩臣们作战时阵亡。他的儿子布鲁金在法蒂玛王朝的穆仪兹国王迁到开罗之后被授以执掌非洲各省及其都城开拉万的行政职务。他替他父亲的死于非命报仇,进攻了伍麦叶王朝的领土,这次进攻远及西吉尔马萨。973年,他征服了特累姆森;979年,他占领了非斯和西吉尔马萨。
他之所以这样大胆的进攻是由于西班牙继续不断的处于混乱状态。976年,哈克木二世由他的年仅十岁的独生孤儿希沙木继承。他的母亲奥芬拉·素卜哈是巴斯克人,她和一个名叫穆罕默德,伊本·阿比·阿米尔·曼苏尔的阿拉伯贵族一起当他的保护人。曼苏尔是当她的産业的管家起家的,由于得到她的宠信,他升爲财政大臣;有了这种地位,他用巧妙的手段和加里卜将军进行了谈判,得能减少爲了特殊使命而在非洲作战的军队的大量支出。加里卜将军在后来成了他的岳父。就在希沙木登基后不久,曼苏尔得到当时爲麦地那西里总督的加里卜的帮助,剥夺了侍从大臣哲耳法尔·穆沙菲的职务,限制了萨嘎里伯将军们的影响,后者已在哥尔多瓦起了与土耳其人在巴格达相同的作用。曼苏尔和哈里发的母亲结成同盟(他不久就成了她的情人)用一种特别富有宗教色彩的教育,使这个年轻的国王不过问国家大事。978年,曼苏尔开始在哥尔多瓦的大门前建造一个新城市,名扎希赖城,这个新城市很快发展成爲实际政府所在地。曼苏尔爲了取得仍然有势力的富卡哈的支援,在他们谴责哈克木二世有哲学兴趣时,竟悍然将哈克木二世非宗教性藏书销毁掉。他取消了以前的对非洲的政策,因爲实行这种政策的结果只是承担了大量的支出,对国家没有什麽好处,反而危害到它的地位。他的新政策是只对休达海港加以牢固的控制,而让内地的土王作爲哥尔多瓦政府的藩臣在当地保持统治权。只是在伊德里亚王朝的国王伊本·江农于985年企图不再履行他的采邑义务并恢复他的祖先的领土时,曼苏尔才唆使伊本·江农的堂兄弟把江农推翻掉,并杀了他的头。不同的是,他对北方的基督教国家却恢复采取强硬政策。他不顾岳父加里卜的反对,改组了军队,以来自非洲的柏柏尔人和西班牙北部的基督徒雇佣军代替了不可靠的斯拉夫人。他对基督徒雇佣军的控制极紧,使得他敢率领他们去同他们的同道作战。他征伐里昂获胜,使他荣获曼苏尔一比拉的称号,但一直到了987年他才彻底征服了这个国家。985年,他进行第二十三次战役,突袭成功,占领了巴赛隆纳;997年,他毁灭了半岛上着名基督教圣地圣地牙哥康波斯特拉,连这个使徒本人的坟墓也被毁灭掉。991年,他将自己担任的哈吉卜的官职传给他的儿子阿卜杜勒·马立克;997年,他僭称爲赛义德和马立克·卡里姆("高贵的国王"),因此哈里发的活动范围,如同在巴格达的哈里发一样,就被限制在他的宫殿里了。曼苏尔在第五十二次出征中征服了加纳勒斯,在回国时,于1002年8月10日死于途中。
他的儿子阿卜杜勒·马立克起初能够在无人争夺的情况下承继了他的位置,并继续进行他在西班牙北部的征战。但在六年之后,他中了毒药,这是他的兄弟阿卜杜勒·拉赫曼唆使人出来干的。阿卜杜勒·拉赫曼是那瓦拉的国王桑绰的女儿所生,因此被称爲小桑绰,他爲人极爲不智,竟然要哈里发希沙木下令一旦哈里发死去时由他继承王位。他离开首都去征伐加利西亚的基督教徒,在他后方发生了叛乱反对他这个篡位者。被排斥继位权的伍麦叶族人迫使哈里发希沙木放弃王位而让堂兄弟穆罕默德二世即位,后者称号麦海迪。当阿》杜勒·马立克引兵向他进攻时,这位哈吉卜被他部下的雇佣军抛弃,在城门前被处决了。
新哈里发将副摄政王的扎希赖城毁掉;他停止发给柏柏尔雇佣军的饷银,企图这样来消灭他们的势力,因爲柏柏尔雇佣军由手以前敌视西班牙人的非洲一个部族桑哈贾人的加入而得到增强。但是因爲哈里发不能建立任何新的军队来对付他们,所以他在伺一年内被推翻了,由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的孙子素莱曼接替。后者曾率领柏柏尔人同加拉特拉瓦和瓜达拉哈拉的基督教徒作过战,后来占领了哥尔多瓦,但是麦海迪争取到麦迪那西里守军将领瓦迪将军,巴赛隆纳的莱蒙德伯爵和乌尔盖的埃尔门高尔伯爵的援助。他们在哥尔多瓦城门前打败了柏柏尔人,这个不幸的都城遭到了胜利者的劫掠,这是争夺王位者之间的你争我夺使它付出代价。然而柏柏尔人仍然控制住四周的乡野,他们割断了哥尔多瓦和外界的联系。而在城内也有着反对麦海迪的阴谋,他的能力不足以应付这样一种的局势。他在1010年被杀,希沙木二世又被立爲王。但瓦迪将军也没有能力代表希沙木二世和柏柏尔人媾和;柏柏尔人最后强迫哥尔多瓦人重新向素菜曼效忠。由于素莱曼不得不将全部权力交给柏柏尔人,哥尔多瓦人在最后向休达的一位前任总督、摩洛哥的前伊德里西王族阿里·哈木德求助。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除掉素莱曼,他本人就遇到了同样的命运。后来,他的另外两个族人也参与了七个以上伍麦叶族人的王位之争。因爲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有力量确立自己爲这个城市的领袖,所以在最后一代的伍麦叶统治者垮台后,希沙木三世接管了哥尔多瓦政府,成立了一个贵族共和国,象以前在托勒多的那个一样。
穆斯林西班牙当时就成了一个小国林立的地方。南部主要是柏柏尔人,东部则是"斯拉夫人"执政,他们在各个城市内夺取了政权。只是由于基督教徒的不团结,所以在这些小国成立之后,伊斯兰教还有能力继续控制这个半岛。在这些小王朝中,只有在塞维尔的阿巴德人建立的王朝值得稍加一叙。在这个城市里,如同伍麦叶哈里发王国瓦解之后在哥尔多瓦城所发生的情况一样由贵族们接掌了政权。阿里派争夺哥尔多瓦王位者的一个兄弟嘎西木·伊本·哈木德巩固了他在马拉加的地位,也企图把他的统治扩大到塞维尔。但在塞维尔,一个属于南阿拉伯的阿巴德家族的名叫穆罕默德的法官领导斗争爲他本人出生的这个城市争取自由;虽然他只有法官的头衔,他却能把他的政权传给他的后裔。他本人已推翻了一系列的邻近的小王国。他的儿子阿巴德于1042年继承他,继续奉行这种政策而得到成功。虽然他的父亲一直认爲有必要取得名义上的伍麦叶国王希沙木的承认,以确定他的统治权·,但是在穆罕默德死去之后阿巴德却感到他本人的力量已足够的强大,可以接受臣民的拥戴宣誓,御名穆耳台迪德。他用过分残酷手段除掉了他所有的敌人。他又用巧计同卡斯提尔和莱昂王国的国王菲迪南德一世谈判,以免遭到后者的进攻,因爲后者已大力恢复了对穆斯林的斗争。到1069年穆耳台迪德死去的时候,他的儿子穆罕默德·穆耳台米德已经能够控制这个半岛上差不多整个的西南部分。1071年,穆耳台米德也征服了哥尔多瓦,但在三年之后,又丢给一个受到托勒多国君支援的一个王位争夺者。正如穆耳台米德本人在十三岁时就替他的父亲带领一支军队一样,他自己的儿子阿巴德被任命爲哥尔多瓦的总督。阿巴德就是在那里丧了命的。穆耳台米德一直到了1078年才有机会爲他了乙子的死于非命报了仇,当时他夺回了哥尔多瓦,并从托勒多的国君手中夺过来南部领土。阿巴德还能够用纳贡的办法从卡斯提尔的统治者那里爲自己买得和平,但是穆耳台米德很快看到他的领域遭到后者的野心勃勃的继承人阿尔封索六世的威胁。1080年,这个卡斯提尔人向托勒多进军,只是在进行了五年的围攻后才征服了托勒多。但在1082年,由于他派去收贡钱的犹太籍官吏受到侮辱,他向穆耳台迪德的领土进攻,一直推进到了塔里法。在托勒多陷落之后,阿尔封索要求穆耳台米德归还他从这个城的统治者手中所夺去的土地。爲了避免受到基督教的危害,穆耳台米德同西班牙其他穆斯林小国君主一起,向北非的阿尔莫拉维王朝求助(关于阿尔莫拉维王朝的兴起,下文不久就会谈到)。爲了这种援助,他们将来不得不付出重大的代价。在打败了基督教徒之后,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都相继被废黜。穆耳台米德被俘解到非洲,他于1095年死在摩洛哥亚加迈特的一个牢狱里。
对西班牙的穆斯林说来,这个时期虽然在政治上极爲衰微,但在文化上仍带来了丰收。各城市内的统治者的势力越是受到限制,他们越是愿意招揽一些仿效长久以来形式呆板的颂词爲他们歌功颂德的诗人,来爲他们的宫廷增光。在曼苏尔的执政期内,这一行业的最杰出大师艾哈迈德·达拉杰·卡斯塔利在哥尔多瓦享有盛名,他的一支熟练的军队也在政治上起了作用。西班牙长期以来就仿效东方的习惯,各国君主之间交换的国家文件所采用的格式尽量艺术化。与他同时代但比他稍许年轻的伊本·沙希德,由于耳聋而不能出侍朝廷,但他的愉快和机智的诗却使他亨有极大的盛名;他写了一篇以叙述充满鬼怪的山谷游记爲体裁的杰出的信札来批评他的同一时代的人和前人的艺术。这种描写世外游记的体裁约在二十年之后被叙利亚的一个诗人艾卜·阿拉·麦阿里借用,作爲评定在伊斯兰世界内所有最出名的诗人的一种方法。诗人伊本·宰敦在伍麦叶王朝灭亡以后曾一度在哥尔多瓦这个贵族共和国内取得一定程度上的势力。他和有伍麦叶血统的女诗人韦拉黛发生的爱情使他卷入和情敌伊本·阿卜都斯打的一场文字官司,阿卜都斯是该城总督伊本·哲海韦尔的首席大臣。伊本·宰敦写了一封充满着历史暗喻的信给他的情敌,使后者成了公衆的笑柄,虽然这封信确实使他大大地出了名,但也使他付出了失去自由的代价,因爲他的情敌把他当作一个属于伍麦叶党派的嫌疑犯。他在设法逃出了监狱之后不得不长期离开他出生的城市,只是在伊本·哲海韦尔死了之后才能回来。哲海韦尔的儿子请他当差,担任他的大使,因此伊本·宰敦对所有的小朝廷的情况极爲熟悉。由于这个缘故,他在哥尔多瓦再度失宠后却能在塞维尔受到阿巴德王朝穆耳台迪德国王的殷勤款待;他在后者的儿子穆耳台米德执政期间也保持了原有的地位;在征服哥尔多瓦时,他给穆耳台米德出了很大的力量。如同半世纪后在东部的哈里里所写的叙事诗一样,他的饶有风趣的但基本上是琐碎的信札,可以说是阿拉伯人除了用旧体诗以外在精神上寻求恰当的表现形式所作出的一种最后努力。在诗的形式的圆熟方面,他在穆耳台米德宫廷上的敌手伊本·阿马尔胜过了他,阿马尔在穆耳台米德担任塞尔维斯总督时就赢得了他的宠信。当伊本,宰敦在征服哥尔多瓦时立了功,使伊本·阿马尔有被压倒的威胁时,伊本·阿马尔就利用犹太人发生叛乱爲藉口,派伊本,宰敦回塞维尔去镇压叛乱。不久之后,伊本·宰敦就在那里死去。伊本·阿马尔终究爲他的野心所驱使而不能自制。他在他所征服的木尔西亚宣告独立,结果于 1086年丢了他的脑袋。尽管柏柏尔人有表现自己民族特色的倾向,阿拉伯文学对他们所引起的吸引力达到怎样大的程度,可从巴达佐的统治者阿弗塔西家族的故事里得到证明。他们的祖先是曼苏尔带到西班牙的柏柏尔雇佣军里一个军人。1022年,他的一个担任大臣的后裔僭立爲王;于是,根据当时的习惯,他自己声称属于阿拉伯的家系。他的儿手穆扎法尔于1045年继承了他的王位,后来未经一战就向菲迪南德一世投降,宁愿抛弃政治而从事文娱方面的着作以博取文坛上的声誉。诗人伊本·阿卜敦当他的儿子欧麦尔·穆台瓦基勒的宫廷秘书,后者在他的哥哥叶哈雅于1081年死去之后重新掌握了对他的祖传领土的统治权,一直到1094年丢失给阿尔莫拉维王朝。在伊本·阿卜敦对这个家族的覆亡所写的挽歌中,有很多历史暗喻,提及自从大流士以来其他王朝遭到的相同的命运,他的挽歌使阿弗塔西家族在阿拉伯文学上得到一种完全不配享有的盛名。
所有这些诗人,以及他们爲数多得无穷的同行--后者通常必须满足于微薄的报酬--墨守早已没有什麽生命气息的古诗格式和文字。但是西班牙血统的新教徒势力很大,对文学也起了影响。在伍麦叶王朝阿卜杜拉(888年至912年)的宫廷里,盲诗人穆卡达姆·卡卜里大胆地打破了单调的长诗形式,把它分成节;因爲他在诗中用了充满着西班牙成份的通俗语言;可以假定他在诗节形式方面也摹仿了当地的榜样。这种革新极爲成功,以致连象伊本·阿卜杜·拉比希这样一个文学家和西班牙的第一个大诗人拉马迪都致力于这种流行的艺术化的写作。伊本·阿卜杜·拉比希被人们称赞爲西方的第一个大诗人,他的娱情之作《项链》完全依照东方传统的最严格的规范;拉马迪亲身经历了伍麦叶王朝的衰亡,作爲大语言学家嘎利的一个弟子,他掌握了阿拉伯古典着作中的所有细腻精密的笔法。第二种诗体,即"民谣体,),原先起源于西班牙,它不再受数量的限制,却受重音的限制,这种诗体当时由伊本·顾兹曼应用到文学上,据说顾兹曼在年轻时曾爲巴达佐的阿弗塔王朝最后一代的统治者服务过。他的国家的不幸情况(卜文很快就会谈到)使他得不到小宫廷里以前能得到的表面成功的机会。作爲一个吟游诗人,他不得不利用一只猴子的耍把戏来使得他的艺术更能吸引人;他过着一个行乞诗人的生活在全国各地到处流浪,一直到老年时他在哥尔多瓦爲一个清真寺献艺爲止。他不得不用一种关于男色的色情之作来迎合观衆的低级趣味。这样,一度曾在西班牙极爲盛行的艺术就此完蛋了。情诗甚至在阿拔斯王朝时代就已发展起来,这种诗在阿拉伯历史的初期是受传统形式的束缚的。虽然后宫(房)制度使男子不能和自由的妇女发生关系,但同女奴、歌女和妓女一起厮混的生活则提供了更多的培养情感的机会。即使虔诚的神学土也不感到有这种情感是可耻的,他们甚至把这种情感发展成一种学说。在巴格达,达乌德·伊本·阿里(死于884年)已立了一种新的教义,比罕百里派甚至更爲严格的反对一切玄思,承认只有绝对按照《古兰经》和圣训的字义来理解才有效力。因此,和巴丁派相对照,他的门徒被人们叫做扎希里派(拘泥字句派)。他的儿子穆罕默德刚满十六岁就继承他的父亲爲这一派的领袖,他在年轻时编了一册诗选,其中第一部分 (现在只有这一部分还留传下来)是情诗,并附有一篇分析爱情在诗中的表现的文章。属于同一派的西班牙人伊本·哈兹木在年轻时也写了一本着作,详细地分析了一切情欲和附带而来的现象,用大部分由他亲笔写的诗来加以说明。 这里我们看到所有那些后来在西班牙的法国普罗温斯抒情派诗人和德国吟游诗人所写的诗中极爲流行的主题都得到充分的发挥;很可能他们的艺术是受到了西班牙的影响,虽然毫无疑问,我们不可能弄清楚这种影响是怎样经过伊比利亚半岛北部传到那里去的,,因爲我们对当时这个半岛北部的文化知道的太少了。
在西班牙,科学研究甚至比诗发展的更爲活跃;和诗不一样,科学研究并不这麽依靠宫廷的赞助,也几乎不受力量在不断削弱的当局的妨碍。它的最杰出代表人物之一就是刚才提到过的伊本·哈兹木。他于994年生在哥尔多瓦,是一个哥特血统或塞尔忒-伊比利亚血统的皈依伊斯兰教的西班牙人的曾·孙、哈吉卜曼苏尔的一个大臣的儿子。他在尼不拉县曼塔里珊他家的庄园里渡过了青年时代,除了接受科学训练外,他还致力于谈情说爱和写情诗。阿米尔人(曼苏尔的家族)的灭亡使他的家庭也不再显赫。起初,造成他的家庭破産的内战,迫使他逃到阿尔美利亚去,但在素莱曼失败后,他有参与伍麦叶王朝阴谋的嫌疑,给拘禁了几个月之后被放逐出境。他在瓦棱西亚给伍麦叶王朝国王阿卜杜勒·赖哈曼四世服务,后者在一个短期内在那里保持了他的政权。1018年,他回到他的本乡,在1023与1024年之交,他在那里又给一个伍麦叶王朝的国王阿卜杜勒·赖哈曼五世效劳,当了七个星期的大臣。1027年,他在雅蒂瓦出现,在那里他写了上述论爱情的着作,结束了他的青年时代。不久之后,他便开始写他的伟大的宗教一历史着作,这是世界文学上第一部这种着作,书名爲《有关宗教、异端和教派的决定》p他在这部着作里不仅对伊斯兰教的各种派别而且也对犹太教和基督教加以深刻的分析。虽然在开始时他加入了阿辈仪派--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在哥尔多瓦利用这-派人作爲防止马立克派富卡哈的野心的屏障--但在这时他却倾向那顽固地维护原始伊斯兰教基础的扎希里派。他和他们一起反对所有阿沙里派的教条主义,还反对神秘主义、圣徒崇拜和迷信。关于他在后半生中究竟做了哪些事,我们没有确实的材料,只知他在这个时期中写了大量的其他历史和神学着作。他在这个混乱的时期中没有能够集合一批人在其周围成立一个学派。1038年到1048年这十年中,他在马佐卡岛的总督那里避难,后来一个狂热的马立克派和他发生了争执而将他逐出岛上。不管怎样,他在他祖传的庄园内渡过他的晚年生活,于1064年死在那里。虽然他一直不能爲他的教义取得任何支援,但他的教义,和西班牙的呆板的宗教生活相比,却起了挑动性和刺激性的作用。
在希腊科学中,医学在西班牙的各个小宫廷上最受重视,如同在东方的情况一样。来自哈里发在哥尔多瓦的扎赫拉郊区的艾卜·嘎西木·宰海拉威(拉丁人称他爲阿布林卡西斯,约在1023年死去)写了一部医药全书,后辈特别推崇内中有关外科的部分,以及对外科手术工具的详细说明。这部着作在第十五世纪时译戍拉丁文,印了不少版本,留传极广。
犹太人也极活跃地参加了这种文化生活。他们散布在整个半岛上和西哥特人杂居一起,给信奉基督教的一些国王担任财政官吏。同样,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任命他的犹太籍医生哈斯德·本,舍卜鲁特当财政大臣。柏柏尔国王哈布斯约在1024年取得了他的叔父扎维·伊本·齐里所放弃的格拉那达的统治权,在那里统治一直到1038年,在他的手下一个名叫塞缪尔·纳格达拉的犹太人甚至当了大臣。因此,自古以来就在这里生活的人数衆多的犹太人就自动的授给纳格达拉以纳格达这个犹太称号。不错,他爲了文坛成名而写的着作,完全是关于犹太人的学问方面的,在当时的西班牙,按照阿拉伯人的榜样,这种学问特别注意研究语言。一度曾受到塞缪尔青睐的所罗门·加比鲁勒,由于他的希伯来诗,在犹太人中颇负盛名,这种诗显然是受到阿拉伯诗的影响的。但他也深入研究了伊本·麦萨赖的哲学,在他写的《生命的由来》这一本书内,对之作了一番叙述。这本书由托勒多的受过浸礼的犹太入约翰·希斯伯陵西斯译成拉丁文,从而也使所罗门·加比罗尔在西方学者中也出了名,不过他的姓名通常被错译成爲阿维塞伯罗尔或阿维塞布朗。当然,在西班牙的犹太人并不是没有挫折的。在塞维尔爆发了反犹太人的骚乱,诗人伊本·宰敦被派往那里去镇压叛乱,这在上文已有述及。在阿尔莫拉维王朝的统治下,他们的处境极爲困难,以致着名医师和哲学家迈蒙尼德的父亲约在 1150年离开哥尔多瓦,首先到非洲,然后到了巴勒斯坦。儿子本人则在埃及长期寄寓。
在非洲的西北部,那里的许多小国向来一部分受西班牙的影响,一部分受阿尔及利亚的影响,这时也在酝酿着一个运动,这个运动注定要左右伊斯兰教世界的整个西方地区。撒哈拉的柏柏尔人各部族,虽然表面上从九世纪起已改信伊斯兰教,但他们的宗教信仰的水平还是很低的。在巴尔格瓦塔部族中,一直到伊斯兰教纪元第二世纪的最初二十五年中,我们仍可看到他们信奉的不是安拉而是巴卡神,这是我们从北非发现的罗马碑文中知道的。直到今天,北非仍有部族只在名义上信奉伊斯兰教,而实际上仍旧完全遵从他们祖先的宗教和风俗习惯。的确,任何一种世界性的宗教都不能不对新皈依者的原来宗教感情让步;即使在埃及和叙利亚,那里的基督教已替伊斯兰教打开了局面的地方,在崇拜圣徒和一些节日的风俗方面,仍保留了古代多神教信仰的残余。在所有的伊斯兰教国家中,新皈依者爲了争取他们当初被阿拉伯人剥夺的政治和社会的平等地位而进行了斗争,这种斗争在北非特别显得活跃。柏柏尔人的民主精神使他们决不甘心向阿拉伯人屈服。因此,在非洲的土地上,我们几乎从一开始就可看到反抗的运动,伊斯兰教的历史家把这种运动的起因归之于哈列哲派的煽动;而后者能够取得如此广泛的回应,正标志了柏柏尔人的民族精神对厂伊斯兰教徒中老大哥的统治的反抗。因此,任何说教的人只要打动柏柏尔人的民族感情并号召他们起来反抗统治势力,都能得到广泛的支援。
在属于散哈哲人一支的拉姆图纳部族中,叶哈雅·伊本·易卜拉欣·贾达利在旧的部族王国瓦解后的混乱局势中崛起,成爲这个部族的首领。散哈哲人的帐幕所及,南面远达塞内加尔,并已征服了周围的黑种人。叶哈雅曾于1048至49年间赴麦加朝觐,相信有必要改变他的人民的宗教信仰。归途上,在后来称爲马拉喀什地区的纳菲施,他结识了有学问的神学家阿卜杜拉·亚辛·朱祖利,后者就与他同行,作爲一个宣传纯正信仰的传教师,在他的人民中进行工作。由于最初的时候,他的说教收效极微,因此他和少数忠实的信徒退居到塞内加尔河的一个小岛上,在那里建立了一个"里巴兑",意即一个与异教徒作斗争的前哨,同时也是一个进行静修的所在地。他的改革的尝试,不仅针对着私生活中的弊端,而主要是针对着国家生活中的弊端,例如过高的捐税等。在十年中,他的信徒人数大增,使他已可以发动他们与沙漠北端的小国国君们进行斗争了。他的这支队伍称爲穆拉比顿,西班牙人讹传爲阿尔莫拉维人。亚辛让酋长叶哈雅担任这支队伍的军事指挥,在叶哈雅于1056年去世后,由他的弟弟:艾卜·伯克尔和他的侄儿优素福·伊本·塔什芬继任;亚加迈特的国王的寡妻宰奈卜在这个城市被征服后,成爲艾卜·伯克尔的妻子,她在艾卜,伯克尔与优素福统治期间是一个极爲重要的人物。1059年,在伊本·亚辛与大西洋海岸柏柏尔人的巴尔格瓦塔部族作战阵亡之后,这两个军事首领也掌握了政府。他所以同巴尔格瓦塔部族作战,是闪爲这个部族有他们自己的先知,因而被认爲是异教徒。由于留在南方的同族间发生了纷争.,这两个军事首领开始各据一方。艾卜·伯克尔回到撒哈拉去恢复和平;把自己的妻子也让给了他的
侄儿,后者继续在北部进行征服。他于1062年在马拉喀什(摩洛哥)建立了新的都城,1070年占领了非斯,1078年占领了吉尔,在 1080至82年又扩展他的权力远达阿尔及尔地区。当艾卜·伯克尔企图再度在北部加强他的权力时,塔什芬坚决地将他赶回了撒哈拉;艾卜·伯克尔于1087年在那里去世,他的侄儿就成爲从非洲北部海岸直到塞内加尔的阿尔莫拉维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了。
法蒂玛王朝在北非的属国,已因突尼斯的齐里人和阿尔及利亚的哈马德人之间的分裂而趋于衰落,同时它在地中海中岛屿上的重要领土也落入了基督教徒的手中。法蒂玛王朝穆斯坦绥尔国王的胡作非爲又加速了这些地区的崩溃。贝都印人中以野蛮着称的希拉勒和素莱木部族以及其他的阿拉伯部族,已在埃及定居了一个世纪以上。哈里发阿齐兹在经过激战以后,将贝都印人从尼罗河三角洲驱逐到了上埃及。他们在那里与盖尔麦兑派结成一伙而成爲法蒂玛王朝哈里发帝国的一个威胁。爲了摆脱他们的威胁,穆斯坦绥尔于1052年把他们赶往开拉万,让他们在北非爲自己寻找新的居留地。他这样做的目的同时也爲了惩罚齐里人穆仪兹·巴迪斯,因爲后者脱离哈里发而独立,甚至于在他的境内放弃了十叶派的信仰。贝都印人破坏了平原地区,这个齐里人的势力局限于他在马地雅的都城,在其他城市中则兴起了贵族共和国。这个地区中过去繁荣的文化已被入侵者彻底破坏,因此他们爲阿尔莫拉维德王朝的胜利铺平了道路。
同时在西班牙方面,卡斯提尔-莱昴的国王阿尔封索六世充分利用了各伊斯兰教小国衰弱的时机。在托勒多陷落以后,塞维尔的阿拔斯王朝国王穆耳台米德看到他自己受到了直接的威胁;因此,在与他最近的邻国,即巴达佐和格拉那达的国君会商以后,他派遣一个由他们的主要城市的法官组成的使团到优素福·伊本·塔什芬那里去,恳求他派兵帮助他们与基督教徒作战。其时优素福已因取得休达而方才清算了与哈马德人的旧账,他是准备援助的,仅要求取得阿耳赫西拉斯作爲他的据点,除此以外,他保证尊重其盟邦的领土。由于派来的使节无权作这样的让步,他把他们打发走而未作肯定的答复。优素福手下的富卡哈提出法特瓦(意见书)说:爲了与基督教徒斗争而占领阿耳赫西拉斯,即使违反了该地合法统治者的意志,也是情有可原的,因此他于1086年派遣一支舰队到那里去,穆耳台米德派他的儿子拉迪在阿耳赫西拉斯担任总督,拉迪对于这支舰队不敢进行抵抗。不久以后,优素福自己也在该处登陆,并在适当的加强了他的后援,据点以后,向塞维尔前进,穆耳台米德与邻近各国的国君在那里卑躬屈节地加以接待。阿尔封索得到他到达的消息后,放弃了对萨拉哥萨的包围,而率军向他那方面前进,一直到达巴达佐附近的地区。在阿尔封索拒绝屈服后,10月23日,在萨拉卡(萨克拉里斯)地方发生了战争,结果基督教徒惨败。阿尔封索因此不能不退出瓦棱西亚地区并解除了对萨拉哥萨的包围。但他仍控制了木尔西亚和罗尔卡之间的阿列多要塞作爲进攻穆耳台米德领土的根据地。优素福因爲他的儿子去世而回到了非洲,他这个儿子原来留在休达作爲他的代表。留在西班牙的三千名柏柏尔人无法控制卡斯提尔人。在瓦棱西亚,熙德劳德里哥·坎庇多尔自立爲国王嘎迪尔的保护人,阿尔封索是因爲嘎迪尔丧失了在托勒多的统治而把瓦棱西亚这个城市给他作爲补偿的。因此不久以后,西班牙各地的代表都来乞求阿尔莫拉维国君的援助,但是直到穆耳台米德亲自来到他的宫廷请求援助后,他才决定发动第二次对西班牙的军事远征。1090年春,他再度在阿耳赫西拉斯登陆,与他会师的,除穆耳台米德以外,还有马拉加、格拉那达与阿尔美利亚的国君,他们的军队向阿列多要塞推进,但这个要塞挡住了第一次的猛攻。爲了包围这个要塞,必需进行准备,这种准备工作一直拖延到了冬季。但在阿列多城外的军营中,西班牙各小国国君之间,特别是阿尔美利亚的穆耳台绥木与穆耳台米德之间的纷争与猜忌,很快再度爆发,而最爲不智的是他们要求阿尔莫拉维国君作爲仲裁者。在冬季开始的时候,阿尔封索率领强大的军队来援救阿列多。优素福放弃了阵地,他因爲看到各西班牙同盟军并不可靠,不敢进行会战而主动撤退至罗尔卡。在阿尔封索方面眼看阿列多要塞由于长期炮击而已几乎全部破坏,只有付诸一炬,而将守军撤退至卡斯提尔,因此也并不感到满意。即使在围城期间,优素福已听信了法官们关于西班牙各小国国君庸碌无能和丧失尊严等不满的话。他长期以来无疑地就在酝酿一个占领整个西班牙的计划,而现在由于得到了法学家的帮助使他能够加以贯彻这个计划。他首先发动格拉那达与马拉加的法官们提出法特瓦,宣布各小国国君由于不断违反《古兰经》的诫律,已不配进行统治;爲了彻底能有把握,他邀请东方最有名的法学家,包括伟大的神学家安萨里在内,来证实以上的意见。他把执行这个判决的吃力不讨好的差使交给了他的亲属齐尔·阿比·伯克尔,而他自己则回到了非洲。西班牙人无法对他的柏柏尔人军队进行任何抵抗;只有萨拉哥萨的国君由手赠送重礼而尚能苟延残喘,但在1110年去世后,他的儿子立即失去了王位。
当优素福在1106年去世时,他留给他儿子的是伊斯兰西方地区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但这个广大国家的内部组织却如一盘散沙。他的儿子阿里只关心宗教方面的事。对于帝国的最根本基础曾有过重大贡献的宗教顾问现在完全占据了上风。但是他们的宗教生活极其呆板,不容表现即使是最细微的个人虔诚的倾向。当安萨里所着《宗教科学的复兴》(The Revivification of theScience ofReligion)一书在西班牙传布时,它引起的不是自我分析而是愤怒的狂潮。哥尔多瓦的法官把一份有他的同僚副署的意见书交给阿里,把这个伊斯兰教正统教义的恢复者斥爲异端。这本书在哥尔多瓦城内被公开焚毁,而全国各地的读者都要被处死刑。这就难怪教士们对待非穆斯林的手段更加严厉了。罗申那的犹太人,是西班牙最富有的,在付出了巨额的赎金后才换取了礼拜的自由。其他的人,例如穆萨·伊本·麦蒙的父亲,只好离开这个国家。在各地已使用阿拉伯语文的信奉基督教的穆斯塔里巴人(穆札赖卜人),由于富卡哈的宗教狂而受到的苦难也并不少。结果,他们对于基督教国王们重行发动的进攻可能表示欢迎,而受到西班牙文明的享乐影响后迅速失去刚强性格的柏柏尔人,对于这种进攻已不能再作有力的抵抗。1118年12月19日,阿拉贡的阿尔封索-世攻占了争夺已久的伊斯兰教在北方的前哨萨拉哥萨。1125午他继续南进,他虽然没有达到夺取格拉那达的目的,但在犹太人聚居的罗申那城附近的阿尼色尔使穆斯林遭受了一次惨败。当时最有名的法官伊本·鲁世德,即着名的哲学家的祖父,下令把基督教徒放逐到摩洛哥,说这次失败是他们造成的,基督教徒们在萨勒与麦克尼斯定居下来。但是在穆斯林的城市中,对于阿尔莫拉维政权的不满情绪也愈来愈大,因爲柏柏尔人军队的暴行并不下千以前小国国君的雇佣军队,并且使商业和贸易受到了破坏。
但是,在北部非洲的柏柏尔人各部族中不久发生了新的骚动。神学上的争论産生了一个反对阿尔莫拉维人统治的非常危险的敌人。在马格里布各地,,除了马立克派的法学体系以外,(这个教派于1049年从法蒂玛王朝的桎梏下解放出来以后,已在易弗里基叶重新掌握了权力),关于教义上的问题,流行的是严格的正统派思想,它规定对于《古兰经》中一切神人同形说的解释,必须完全依据字面的意义,任何对于这个问题的讨论都被认爲是异端邪说。正统派的代表们认爲根据认可的教科书而进行的琐细解释才是科学。上文已有述及,理性主义的穆尔太齐赖派教义,已向正统派思想屈服,即使在伊斯兰教世界的中心地区也不例外,虽然这个教派在那里曾一度受到政府的保护。在巴格达,十世纪开始的时候,在四十岁以前信奉穆尔太齐赖派教义的艾卜勒·哈桑·阿里·艾什里(死于935年)到四十岁时也改信了正统派教义,同时对之用辩证的方法加以改革,并且使它具有科学的基础。他的信徒爲了使他的方法取得承认而不得不进行了长期的斗争。即使在阿勒卜·艾尔斯兰统治的最初几年中,这个方法还在讲坛上被斥爲异端邪说。但伟大的塞尔拉克王朝的大臣尼采木·木勒克对这个方法加以支援,延聘艾什耳里派的信徒朱威尼(麦加和麦地那两大圣地的伊马木)和古舍里到他在巴格达创立的学院中去;当时虽有反动的罕百里派的反对(这个教派有时仍在街头闹事),而艾什耳里派的教义终于在东方流行。他的工作-由安萨里加以完成,加札利把恢复《古兰经》和逊奈的地位作爲他的神学的指导原则,但同时也承认,除了教条以外,信奉温和的神秘主义的权利。
在1107年左右,马斯穆达部族的柏柏尔人穆罕默德,突麦尔特在哥尔多瓦作短期逗留后,到巴格达这个发源地去完成他的神学研究,突麦尔特生于今日摩洛哥西南部的苏斯,他在哥尔多瓦逗留期间正是该地焚毁安萨里着作的时候,但是伊本·哈兹木的着作引起他作进一步的思考。他在巴格达时一经接触到艾什里的学说,立即以他的人民特有的坚韧性格加以拥护。他回家以后,就与在本地流行的神学中的神人同形观念进行斗争;他主要着重的是承认两者的统一,即"陶希德",他的信徒就有了唯一神教徒之称,西班牙人讹传爲一神论者。在实际神学方面,他强调圣训作爲生活的准则的无比重要的意义,而·阿尔莫拉维派则最重视富卡哈的司法上的推论。爲了在与当时流行的弊端的斗争中取得更大的权威,他自称爲麦海迪,其任务是在世界上伸张正义。和在他之前的阿尔莫拉维派一样,他反对与伊斯兰初期的传统不相符合的苛捐杂税,这证明了阿尔莫拉维派在这一方面言行是不一的。
由于他的激烈态度,在包括马拉喀什在内的若干大城市中,没有人听信他的说教,而在其他各地,他也受到了排斥。因此他回到亚特拉斯山中他自己的部族中去宣传他的教义,结果颇获成功。在纳菲施河发源地附近的丁-马拉尔,他建了一个清真寺,因此奠立了阿尔莫哈王朝第一个首都的基础。作爲麦海迪和教长,他设立了一个由十个最早的门徒组成的会议,以后又增设了由柏柏尔人各部族的五十名代表组成的一个会议。爲了迎合柏柏尔人的民族意识,他用柏柏尔语召唤祈祷。由于在他的信徒的心目中,所有其他的人都被认爲是异教徒,他不久以后就能够对阿尔莫拉维政权发动了进攻。第一个覆亡的是苏斯的总督;马拉喀什在1130年仍在坚守中。伊本·突麦马尔特在四个月以后去世。在他生前就已以代他指挥军队的最忠实的信徒阿卜杜勒·慕敏·伊本·阿里成爲他的哈里发,继续进行他的工作。但阿卜杜勒,慕敏·伊本·阿里是外族人,因此"十人会议"显然把突麦尔特去世的消息,保守秘密达两年之久才正式宣布他作爲继承人。在以后十年中,他连续击败阿尔莫拉维军队。他们的势力日见衰落。早在1122年,他们与齐里人哈桑联盟,曾经向西西里的诺曼人进攻;诺曼人爲了报复起见,于1148至1149年将这个齐里人从他的首都马地雅驱走,一度占领了从苏斯到的黎波里的整个海岸。在西班牙方面,基督教徒也逐步取得了愈来愈多的进展,声势咄咄逼人。
阿尔莫拉维王朝的懦弱无能的国君阿里于1143年去世。他的儿子塔什芬竭力想阻挡阿尔莫哈军队的前进而未果。他在特累姆森被包围一年以后,沿着海岸逃亡奥兰,企图与他从阿尔美里亚召来的舰队一起从那里逃往西班牙。但是由于已经占领了奥兰的阿尔莫哈军队穷追不舍,他连人带马从海岸的一处绝壁上坠下身死,(约在1145年或1146年),没有能逃到舰上。
西班牙方面,在阿尔莫拉维政权崩溃后,许多小统治者再度兴起,他们对基督教徒自然不能作什麽进一步的抵抗。1147年,葡萄牙的阿尔封索一世从穆斯林手中夺回了他的国土的首都里斯本,这个城市在阿尔莫拉维王朝统治的初期曾一度被基督教徒占领,但以后于1110年又被齐尔·阿比·伯克尔征服。卡斯提尔的阿尔封索七世于第二年曾进展到哥尔多瓦;但在那里阿尔莫哈军队前来应战,因此他只能半途而废,向后撤退。1149年,哈里发阿卜杜勒·慕敏·伊本·阿里在柏柏尔人中进行了大屠杀,终于在北非平定了对于他的统治的最后的反抗之后,现在能以更大的力量对付外国的敌人了。他首先派他的将军巴尔拉斯到西班牙去,后者在经过激战后将阿尔莫拉维人击退到巴利阿里群岛。哈里发本人则从西西里的诺曼人的统治下解放了北非沿海地区;他当时已在准备在这次战争结束后渡海前往西班牙,但他于1163年去世。
在他的儿子艾卜·叶尔孤卜,优素福(1163至1184年)和孙子叶尔孤卜·曼苏尔(1184至1199年)统治的时候,阿尔莫哈王朝的力量达到了黄金时代。优素福完成了对穆斯林西班牙的绥靖,但他在包围散塔朗时阵亡,当时他正与葡萄牙桑绰亲王作战。他的父亲打破了狂热的马立克教派在精神上的控制,而他却居然支援这一过去被排斥的教派的代表。伊斯兰教西部地区两个最重要的哲学家伊本·图斐利和伊本·鲁世德(阿维罗伊)从西班牙来到他的宫廷。格拉那达附近瓜提来的伊本·图斐利最初在格拉那达行医,以后担任阿尔莫哈政权驻该城长官的秘书:1154年,通过他的长官的介绍,又担任阿卜杜勒·墓敏的一个在休达与丹吉尔任总督的儿子的秘书。接着优素福把他召至宫廷中担任御医。他以写作阿拉伯文学中第一部哲理小说而着名。伊本·西那(阿维森纳)曾写作一本名爲《哈义·伊本·叶格赞》的意义深刻的寓言,而伊本·图斐利在他的关于认识论的幻想故事中,借用了伊本·西那书中的主人翁。作者描叙海伊是一个在无人荒岛上成长的孤儿,由于与自然界的接触,使他明白了文明的基础并且认识了世界和上帝。年老的时候,当他已形成他的完整的宇宙观时,通过一个邻近岛屿的统治者沙拉曼国王的大臣阿布赛尔的介绍,他通晓了天啓的宗教。他们两人都认识到他们的基本原理是相同的。但是哈义靠这位元朋友的介绍而认识的国王,没有能力使他自己提高到他们的信仰水平;最后他们回到荒岛上,将余生完全献给虔诚的沈思,而让国王和他的人民去崇拜偶像。对于故事中的主人翁说来,那种崇拜偶像的信仰水平远没有脱离原始的阶段。这部作品在两百年以后译成希伯来文,以后又以拉丁文爲媒介,译成了几乎所有文明国家的文字。作品本身很好地证明了在阿尔莫哈王朝统治期内爲了将神秘主义与哲学加以调和可以达到多大的自由。伊本·图斐利或许曾希望他的工作由年轻的伊本·鲁世德来继承,鲁世德是哥尔多瓦一个着名的法官的孙子;伊本·图斐利曾亲自把伊本·鲁世德介绍到马拉喀什的宫廷中,在1182年又推荐他继任他的御医之职。但是由于伊本·鲁世德继他的祖父和父亲担任哥尔多瓦法官已达十二年之久,哈里发放了他回去。伊本·鲁世德的主要成就是他对于亚里斯多德的着作所作的注释,哈里发本人曾对这项工作加以鼓励。西方国家通过这些作品的拉丁文译本,才真正接触到了希腊的哲学。最早的译本是迈克尔·斯科特在1230年开始翻译的。伊本·鲁世德在自己的着作中曾企图将穆斯林教义和哲学上的结论加以调和。他对于世界的永恒性(拥护这种说法而反对世界是从虚无巾创造出来的说法)和对于上帝的认识等问题的看法,引起了西班牙宙卡哈的反对,正如后来在十三世纪时,它也使基督教会禁止他的学说一样。优素福的继承者叶耳孤卜开始时与他的父亲一样,对鲁世德加以保护;但他爲了报杀父之仇而与基督教徒进行的斗争中,不能没有西班牙富卡哈的支援,因此他终于让步,同意了他们的主张,将这位哲学家放逐到哥尔多瓦附近的罗申那,让他受到痛苦的审讯,并且焚毁他的着作,但医学,数学和天文方面的着作不在焚毁之列。不久以后,在 1195年7月19日,哈里发在阿拉考斯与卡斯蒂勒的阿尔封索八世作战取得辉煌的胜利,但因后方发生叛乱使他不能不很快返回非洲,因此在胜利后未能扩大战果。在非洲恢复治安以后,他撤销了对鲁世德的判决,并召他到马拉喀什宫廷中;但不久以后,鲁世德于1198年12月10日去世,哈里发也在第二年相继去世。
阿尔莫哈王朝的广大的帝国,与过去任何其他的穆斯林国家不同,除了西班牙以外,还包括整个北非,直到埃及边境的地区。但这个帝国在它的创始者的懦弱无能的继承人统治之下迅速地衰落了。叶耳孤卜的儿子穆罕默德·纳绥尔在登位之初,就不得不镇压反抗他的统治的叛乱。他在平定亚特拉斯山中柏柏尔人的古马拉部族的叛乱后,又不得不立刻赶往国境的东部去镇压伊夫里基雅地方叶哈雅·伊本·加尼亚的反叛。1206年1月,他收复了艾格莱卜王朝的都城马地雅后,他留下阿卜杜勒·瓦希德·阿比·哈弗斯·欣塔提担任东部地区的总督,后者是对帝国的建立有卓着功勋的阿布·哈弗斯的儿子,而他的后代,即哈弗斯人,以后在突尼斯宣告独立。纳绥尔还消灭了阿尔莫拉维王朝统治的最后残余。加尼亚族的王朝在丧失西班牙后据有巴利阿里群岛而独立。 1207年,纳绥尔派遣一支舰队从阿尔及尔出发向他们进攻,这支舰队替他占领了马佐卡。但是他对于基督教徒的进攻无法进行任何长期的抵抗。1212年7月16日,卡斯蒂勒的阿尔封索八世对穆斯林的领土发动进攻,并在希斯纳-乌格布,即西班牙人称爲纳瓦斯-德-托鲁萨地方使阿尔莫哈统治者受到了歼灭性的失败,而穆斯林军队当时在数量上是占极大优势的。纳绥尔急忙赶回非斯,不久以后就把政权完全交给了他的儿子优素福,在这以前,他的政权主要操在他的无能的大臣伊本·查米耳手中;纳绥尔于1213年 12月25日在拉巴特去世。
优素福·穆斯坦绥尔在位十年,完全受他的大臣的控制,后者的权力只受到阿尔莫哈贵族们的限制。突尼斯的哈弗斯人总督穆罕默德向优素福宣誓效忠是非常勉强的,而在哈里发去世后,当大臣伊本·查米耳立叶耳孤卜·曼苏尔的一个兄弟阿卜杜勒·瓦希德爲王时,就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在西班牙的穆尔西亚,阿卜杜勒·瓦希德的一个侄子阿卜杜拉接受拥戴宣誓,自立爲哈里发,御名阿迪尔。至此,摩洛哥的酋长们废黜了阿卜杜·瓦希德,并把大臣放逐出境。但阿迪勒在西班牙还有一个人同他争王位,即贝雅萨(贝萨)总督艾卜·穆罕默德,此人最初自称是阿卜杜勒·慕敏的后代,以后又说是哈弗斯的后代。他向国王菲迪南德三世要求援助,而菲迪南德三世因贝萨割让给他就欣然接受了请求。1225年,阿迪勒战败逃往非洲,把与叛徒及基督教徒斗争的责任交给了
他的弟弟艾卜·乌拉。但摩洛哥的酋长们拒绝向阿迪勒效忠,而立他的侄子叶哈雅·穆耳台绥木爲王。阿迪勒在与穆耳台绥木的部下作战时阵亡,他的兄弟麦蒙在西班牙觊觎王位。麦蒙通过进一步割让领土换取了菲迪南德的援助而在摩洛哥建立了统治。他在把叶哈雅赶走并在酋长们之间进行大屠杀之后,认爲一切抵抗均已粉碎。爲了巩固他的权力,他取缔了贵族们信仰的一神论的教义,而恢复了马立克教派。这样就使突尼斯的哈弗斯人艾卜·扎卡里亚得到了求之不得的藉口,拒绝向他效忠。麦蒙的儿子阿卜杜勒·瓦希德二世(赖世德)于1232年按位时虽然又恢复了一神论的教义,但并不闪而取得任何好处。突尼斯的艾卜·札卡里亚并没有取消其独立的意思,其他的人也继起效尤。泽安部族的柏柏尔人亚格穆拉桑·伊本·阿卜德·瓦德于1236年担任赖世德驻在特累姆森的总督,事实上他是完全独立的,他的子孙也保持独立一直到1393年。但促成阿尔莫哈王朝最后崩溃的是泽纳塔族系马林族的柏柏尔人,他们在其同族人于1145年大败之后,因逃亡至撒哈拉而未被征服。1216年,他们自穆路亚山谷出发通过中部摩洛哥进行了一次袭击,大肆烧杀。他们首先在阿拉伯人里亚族的土地上取得了一个永久性的立足点。赖世德的继承者赛仪德的军队虽于1244年将他们击退,但在赛仪德的继承者统治之时,他们又发动了进攻。他们的埃米尔艾卜·叶哈雅,阿卜德·哈克在名义上是给哈弗斯人效劳而向阿尔莫哈王朝进攻。他并不亵渎深受当地人民尊敬的摩洛哥圣徒,而是使这些圣徒们的影响供他自己利用。他把富饶的采地分给他的亲族。他召募外国的雇佣兵,而使他的战斗部队增加了好几倍,因此他能从阿尔莫哈王朝手中夺取了沿海的萨勒和拉巴特以及菲斯与麦克尼斯等重要城市。1269年,当马拉喀什再度发生争夺王位的内讧时,艾卜·叶哈雅的继承人艾卜·优素福占领了首都;1275年,阿尔莫哈王朝最后的子孙在亚特拉斯山中被艾》·优素福的一个总督所消灭。
西班牙方面,在阿尔莫哈人撤退后,祖先曾统治过萨拉哥萨的穆罕默德·优素福·伊本·胡德在木尔西亚崛起成爲反对基督教徒的战士,他利用了邻近的基督教国家存在的弱点,逐步把全国最重要的城市统一在他的统治之下。但是1230年,在阿尔封索国王去世后,莱昂与卡斯提尔重新联合起来,因此基督教徒恢复了进攻,于1231年在萨雷斯将伊本·胡德击败。一个阿拉伯野心家立刻乘他失败的时机,企图夺取他的地位而代之。哈恩北面的阿尔约那是优素福·伊本·艾哈迈德·伊本·奈斯尔的驻地,此人爲先知穆罕默德时代赫兹赖只部族酋长的一个后代,他的部族称爲艾哈麦尔族。就在1231年,他自立爲安达鲁西亚的统治者,居然能够在哈恩、瓜提和巴札等地确立了他的统治。1235年,他占领了格拉那达,自此以后,这个城市就成爲他所建立的奈斯尔王朝的竹都。由于穆斯林自相残杀的结果,穆斯林西班牙的历史悠久的泞都哥尔多瓦于1236年6月29日陷入基督教徒手中。两年以后,胡德遇刺身死,死前他曾又一次被基督教徒击败。奈斯尔爲了对付与他争夺权力的敌人,在付出巨额贡款后,取得卡斯提尔的菲迪南德一世(1217-1252年)的保护,成爲他的藩臣,并于1248年在菲迪南德一世与塞维尔作战时对他提供军事援助。他的继承人穆罕默德二世(1273-1302年)企图与摩洛哥的马林人联合起来,以逃避他的作爲藩臣的义务。艾卜·优素福因爲穆罕默德二世把阿耳赫西拉斯和塔里法割让与他,象在他之前的阿尔莫哈和阿尔摸拉维王朝一样,准备对西班牙进行干涉。这个马林人曾前后四次渡海前往西班牙。虽然他的军队在历次进攻中使基督教徒受到损失,但他们都无法使当地的权力作任何长期的变更。奈斯尔王朝负担了柏柏尔人一师军队的费用,这支军队不久以后就成爲国家的一个沈重负担,与过去要纳贡没有什麽两样,因此穆罕默德爲了对付他的马林盟友,而向卡斯提尔的阿尔封索五世请求保护,就是特累姆森的亚格穆拉桑也表示愿意出力制止他的邻邦对西班牙进行远征。艾卜·叶耳孤卜的第二个继承人艾卜·哈桑坚决放弃了其前人的干涉西班牙的政策,因此奈斯尔王朝靠采取了随机应变的圆滑的政策,得以又存在了二百五十年,这是西班牙境内的最后一个穆斯林王朝,其疆域是在沿着直布罗陀海岸直到阿尔美利亚的狭长地区中,在内地最远到达隆达山脉与埃尔维拉山。
即使在这个最后的苟延残喘的时期中,穆斯林西班牙的文明仍打着辉煌的成就。西班牙伊斯兰教当时産生的两个伟大的思想家征东方结束了他们的生命。1165年7月28日生于木尔西亚的神秘主义者伊本,阿拉比曾于1173年至1202年在塞维尔从事神学和法学的研究,以后他往麦加朝觐而没有回到故乡。他游历了许多地方,最远到过小亚细亚,最后定居在大马土革,于1240年10月在那里去世。在本土的时候,他信奉伊本·麦萨赖学派的教义。在麦加,他受到盖尔麦兑派的泛神论教义的影响。他的着作极爲丰富,其中最主要的着作是1201至1231年间写成的十七卷《麦加啓示录》,他把其中的精华又表达于《智慧的印记》一书中。在这些着作中,他使这种神秘主义教义,在与奉行苦修与涤罪的历史较久的苏菲派教义的斗争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他的同胞伊本·赛,、耳因的思想走着相似的道路。赛卜耳因曾编纂极爲浅近的哲学问题解答一书,相传这些问题是西西里的弗雷德里克二世提出的;他于1270年赴麦加朝觐时,得出了这些泛神论教义的必然结论,其首尾一贯在伊斯兰教中是独一无二的,最后通过自杀来追求他的灵魂与真主的合一。
这个奈斯尔王朝小国还可以因産生了一个伟大的历史学家而自豪,这位历史学家一生的浮沈突出地反映了这个小国在十四世纪中的政治生活。穆罕默德,伊本·赫帖卜·萨尔马尼·列萨努·丁生于1313年,是奈斯尔王朝国王优素福(1333-1354年)统治时期一个宫廷官员的儿子。他的父亲于1341年在塔里法战役中阵亡后,他担任了大臣伊本·杰亚》的秘书。1349年,欧洲南部与地中海沿岸国家中黑死病流行,他的上司也染病身亡,因此他被任爲大臣。在苏丹的了L子第一次短期的在位期间(1354-1359),赫帖卜也得到了他的信任。由于新的苏丹尚未成年,列德旺将军担任了苏丹的保护人。这件事引起了另一个将军艾卜·赛仪德的妒忌,当年幼的苏丹在乡间时,他占领了格拉那达的要塞阿尔罕布拉,拥立苏丹的兄弟伊土美尔爲苏丹,并把大臣赫帖卜投入牢狱。这些骚动使马林王朝新近才登上摩洛哥王位的艾卜·赛里木得到了求之不得的干涉机会。他设法使被黜后--直在瓜提固守的穆罕默德五世逃出这个地方,同时救出了他的大臣,后者追随他的主人逃亡到了摩洛哥。这个大臣此后在沿海城市萨勒从事学术研究,而他的苏丹则进行复国的准备。在这方面,摩洛哥的最高法官伊本·赫勒敦对他进行了很大的帮助。伊本·赫勒敦以后也以历史学家着称,他于1332年生于突尼斯,1347年马林王朝的国王艾卜·哈桑征服了突尼斯,他也跟随到了摩洛哥。他说服他的恩主把仍山摩洛哥人据守的西班牙的隆达要塞授给这个奈斯尔国王,而穆罕默德五世从该地出发胜利地收复了他的首都格拉那达。伊本·赫帖卜紧跟着他到了那里,不久以后,并以大臣的地位在政府中取得了无限的权力。1361年,伊本·赫勒顿由于他的恩主艾卜·赛里木被暗杀而不能不离开摩洛哥,也来到了格拉那达。这两个伟人的学者,曾有两年的时间在格拉那达保持了亲密的友谊,但两人之间不可避免的竞争终于使这种友谊未能长久保持。伊本·赫勒顿曾任奈斯尔王朝派驻卡斯提尔国王暴君彼得罗的大使,他得到彼得罗极大的信任,彼得罗甚至允许他收回他的家属过去在塞维尔的全部财産,只要他答应替他服务。但他仍旧忠于他自己的国家,而当伊本·赫帖卜的妒忌愈来愈明显时,他宁愿退往非洲,投奔了在比加雅(布吉)统治的哈弗斯王朝。但伊本·赫帖卜的权力也在衰落中。由于他滥用权力,象当时流行的风尚一样,无所顾忌地扩张他个人的势力,在诽谤者的进谗之下,很快引起了他的国君的猜忌。他藉口视察直布罗陀的要塞,于1371年逃往休达以逃避毒手。他在摩洛哥受到了马林王朝国王阿卜杜·阿齐兹(1366至 1372年)的欢迎,他在阿齐兹登位时,消灭了在格拉那达居住的竞争马林王朝王位的阿齐兹的叔父和其他对手的竞争,因而已取得了阿齐兹的好感。法官根据伊本·赫帖卜的着作,控告他信仰异端邪说,并将他判处死刑;但马林王朝的国王拒绝把他交给他的敌人。不过仅在一年以后,由于国王逝世使他失去了庇护者,而在继之必然发生的争夺王位的斗争中,觊觎王位的艾卜·阿拔斯·穆斯坦绥尔,以引渡这个前大臣爲条件,换取了奈斯尔王朝的国王的支援。继伊本·赫帖卜爲大臣的着名诗人穆罕默德·伊本·祖姆鲁克原是他的学生,来到非斯主持对他的审讯,但在审讯开始以前,伊本·赫帖卜在监狱中因私仇而被暗杀。他的老对手伊本·赫勒顿的命运较爲好些。在北非统治者之间的宦海浮沈中,他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刻,跳出沈没中的船只,而保持了他的显要地位。 1378年,在一位阿拉伯小君王伊本·萨拉马在陶格苏特的要塞里,他在和平的环境中开始写他的世界史,四年以后,他又在突尼斯开始写他的柏柏尔人的历史,因爲突尼斯的图书馆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当他的处境变得过于危险时,他从那里出发到麦加去朝觐,但在开罗停留了下来,开罗的麦木鲁克苏丹贝尔孤格先给他一个教授的职位,以后又任命他爲马立克派的最高法官。担任这个职位,他就不致于受到任何阴谋暗算。其时帖木儿率领的蒙古人威胁着麦木鲁克帝国,他于1401年参加了对蒙古人的战争,曾与这个大可汗谈判大马土革投降的条件。 1406年3月17日,死亡结束了他的充满着惊涛骇浪但命运之神一再使其不致覆没的生命。
这两个敌手--伊本·赫帖卜和伊本·赫勒顿--在他们的文学活动中也表现了尖锐的矛盾。伊本·赫帖卜属于当时受过教育的文人的类型,也存在着这种文人的缺点。几乎可以认爲,对他来说,风格就是一切;这种情况不仅表现在他的模范尺牍选中,也表现在他的伟大的历史着作中,他爲了词藻,甚至愿意牺牲记载的真实性。历史背景对他来说几乎毫无意义;在他的伟大作品格拉那达史以及东方城市编年史中,他着重的是人,与他同一阶层的人物即文人的命运,一般比较他们的时代背景更见重要。反之,伊本·赫勒顿在他的惊涛骇浪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余暇来特别注意他的风格。他关切的是整个民族的命运。他写的柏柏尔人的历史在阿拉伯着作中是一种绝无仅有的尝试,企图根据个人的观察和对资料的苦心研究,从各个方面描绘出整个民族的生活。他特别出名的作品是他的世界史的《序言》。他的世界史并未超过一部模仿阿拉伯着作中泰伯里编年史的水平,但在他的可以独立成书的《序言》中,伊本·赫勒顿试图概述最早的历史观。他的关于国家和社会的学说,,无疑地完全受到舍里耳派伊斯兰教法学体系的影响:但他也加入了许多他自己的根据亲历其境有时是居于领导地位的动荡历史时代所得出透彻的观察和结论。在他的详尽和清楚的记述中,他对于伊斯兰教科学和文化的各方面所提出的正确的和成熟的意见,是任何穆斯林作家所不及的。
有两个马格里布人也遗留给我们关于当时东方文化的最丰富多采的记述,这是以前的时代所没有的。1145年生于瓦棱西亚的西班牙人伊本·祝拜尔,于1183年出发去麦加朝觐,朝觐的目的表面上是爲了赎洗他的饮酒的罪恶,因爲作爲格拉那达总督的书记,他在总督的社交活动中是无法避免饮酒的。他从塔里法渡海到亚历山大港,又从那里取道开罗与红海到达麦加。在访问圣地以后,归途上他经过伊拉克、摩苏尔、阿勒颇和大马土革而到亚克,再渡海往西西里。他有幸能借此了解萨拉丁的稳固统治下的东方,那时东方仍在繁荣的时期,他用优美的文字记录了他的见闻,这种文字避免r职业作家的舞文弄墨,但也无愧于他曾经受过的宗教学者教育。他以同样的热情记述了他看到的在诺曼贤君威廉统治下的西西里的灿烂文明,并且一再高兴地强调指出这种文明主要仍是伊斯兰的文明。 1185年他取道卡塔里纳到达格拉那达,四年以后"思乡病"使他再度游历东方,又在那里度过了两年。在七十三岁时,他又一次冒险去东方旅行,但在离开亚历山大港以前就去世了。一世纪以后,丹吉尔人伊本·拔图塔于1325年啓程赴麦加朝觐。东方对于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旅行家,比他的前辈伊本·祝拜尔具有更大的吸引力,他,或者可能他的着作的改写者,按照当时的文人习气,大肆抄袭伊本·祝拜尔的着作来描述他们两人都曾到达的地区。他在外旅行达二十五年之久,遍历波斯、小亚细亚和克里米亚等地。他从克里米亚陪伴一位希腊公主往君士坦丁堡探视她的双亲,这位希腊公主是苏丹乌兹贝克的妻子。他从伏尔加河出发经过中亚细亚到达印度,在德里担任了两年的法官工作。他曾与一个派往中国的使节同行,但仅到达了马尔地夫群岛,他在那里滞留了一年半,担任法官工作。在终于访问了中国的沿海城市刺桐和广州以后,他取道苏门答腊回到阿拉伯,最后于 1349年深秋的时候又回到了非斯。三年以后,他又去黑种人的国家中作一次旅行。然后他在摩洛哥定居下来,把旅途中的见闻口授给一位元作家,文字修饰工作全由这位作家负责。他的见闻之广,只有比他略早的同时代人威尼斯人马可波罗才能和他相比,马可波罗也是由他的秘书负责写作的。这两部着作在我们对于亚洲的知识方面互相作了最有益的补充,因爲马可波罗对于远东的知识耍比这位摩洛哥人更爲正确。另一方面,拔图塔的长处是他对于他所旅行的地区的文化状况有着更亲切的了解。他们两人都不是地理学家,但是这位元穆斯林的地志资料要比那个基督教徒更加可,,靠;只有在谈到"黑暗之疆"的时候,他不得不抄袭文学作品中的材料,因爲很显然,他在俄国南部的时候放弃了深入保加尔人的国土作长期而艰苦的旅行的念头,当时保加尔人仍居留在伏尔加河的上游。
奈斯尔王国的艺术和手工艺,始终保持了高度的水平,特别是金属制造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爲国家的繁荣打定了基础。穆斯林建筑在西班牙的最后的和最雄伟的纪念物阿尔罕布拉(红堡)就是奈斯尔王国的杰作。在俯瞰这个城市的山上,在伍麦叶王朝时代就有一座城堡,但是这座有名的宫殿的建筑最早是由穆罕穆德开始的,十四世纪上半期他的后裔在兴建这座宫殿时都互相争胜。阿尔罕布拉只有小部分是用石头和砖瓦建筑的;大部分是用所谓"塔比亚"建筑的,这是用泥土、石灰和沙砾合成的人工石材。它的拱门、圆顶和天花板都用木板和铁条轻巧地连接起来。由于这些材料不能耐久7这种显然起源于美索不达米亚的建筑技术的模型,没有在任何地方传下来。这座城堡所在的小山,周围环绕着道圆形的外墙,墙上有雉堞和无数高塔。墙里面的宫殿,周围都是规模很大的花园,有两个庭院通往内部的建筑。在南端是所谓"月桂花宫",一直通到雄伟的康麦尔斯塔,北首就是"大使厅"。"月桂花宫"的东南部垂直地紧接着下面的"狮宫",从这里可以直接通往法庭;从右首可通往"萨拉只府邸"。左首则通往"两姊妹殿"。"月桂花官"的得名,由于庭院中的一部分周围都环绕种着月桂花;"狮宫"的得名则由于在狮像的中间有一口井泉,两侧的狭窄溪流即在这里汇合。宫中的镶板上饰有关于武土与打猎情况以及十个王子并坐在一条长凳上的绘画。"地面上是正方形的白色大理石;沿着墙壁的下部,镶有高约四英尺的采色陶片;上部用泥灰粉饰,接着是靠近天花板的长条饰带,再上面是下垂的屋顶,有时用小型半柱支援着,半柱是一部分用木片,另一部分用灰泥糊戍的小层和小孔砌起来的。"有着各式各样柱头形状的极爲优美的大理石柱子撑着屋顶,屋顶是一个个涂有泥灰的木制拱顶,最通行的形式是高耸的半圆形,与马蹄形有些仿佛;但它们往往由于涂在上面的泥灰而成了尖形的拱顶。墙壁有各种各样凹进去很深的壁龛;大的垫着枕头,作爲休息的处所;小的里面放着水瓶。宫殿中的每一部分,在墙壁、天花板、柱子、圆拱和壁龛上,都有各种各样华丽的装饰品;陶片镶成多种多样的阿拉伯图案,大理石也凿成各种各样的形式,泥灰凸出的线条层出不穷,形成了各种千变万化的图形---五角与八角形,各种植物与各种石头的形状。此外,沿着长条的饰带,还有无数凸出的铭刻,这些铭刻环绕着圆拱、窗户与壁龛,各自成了对称的雕饰,用和其他装饰同样的方式处理,对外行的人说来,往往只是阿拉伯式的花纹罢-厂。这些铭刻与其他建筑物上的铭刻不同,其内容并不是真实事物,其形式也采用颂词形式的诗句或西班牙诗体中特有的枯燥笔法。最后,丰富多采的绘画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宫殿中的每个房间,采色都极鲜艳。顶部由于比较强烈的反射,主要呈现洋红色、金色和蓝色;下面呈现青紫色,紫色和桔黄色。即使是地上的白色方形大理石,也按照各种各样的花纹而加上了彩色。(冯·沙克正VOll Schack])
奈斯卡王室一直不断的内讧,使信奉天主教的伊萨贝拉能够轻易地将他们消灭。她与菲迪南德二世结婚,使卡斯提尔与阿拉贡两个王国合而爲一,之后,她于1479年决定将异教徒全部驱逐出西班牙。格拉那达最后一个埃米尔艾卜,哈桑的两个儿子艾卜·阿卜杜拉·穆罕默德(西班牙人称之爲波布迪尔)和优素福都背叛了他。这场斗争结果,由波布迪尔占领了格拉那达,在这场战争中,伊萨贝拉的丈夫菲迪南德采取了狡诈的外交手段插手进来。他首先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取了较小的城市,阿拉伯人有时曾极其英勇地保卫了这些城市。接着经过了长期的围困,格拉那达终于在1492年1月2日向他投降。波布迪尔最初获得一小块的采地,但是后来他退往非斯,终于在那里去世。至于未曾迁出西班牙的穆斯林,天主教的宗教法庭指引他们参加唯一的能使他们得到拯救的教会,而不顾原来的投降条件;但很多的人渡过了直布罗陀海峡,因此繁荣了摩洛哥的文明,并把这种文明的影响带到更南的地区。
第五章 十字军时代的近东和麦木鲁克人在埃及的兴起
关于东方的历史,上文谈到在穆罕默德苏丹死后,塞尔柱克帝国已分崩离析。即使在此以前,在叙利亚已出现一个新的力量,与土耳共埃米尔们和艾塔伯克们竞相摧毁这个前哈里发帝国,这个力量就是十字军。这里不预备叙述十字军对欧洲的重要意义。对于伊斯兰教世界来说,十字军的武土们不过是与土耳其人争夺叙利亚权力的讨厌的竞争者而已,特别是他们专攻穆斯林也认爲是圣地的耶路撒冷,这使穆斯林同他们的斗争,至少在萨拉丁领导下的时候,又有了宗教狂热的因素。这主要表现在当时出现的一些流行着作中,其中把先知穆罕默德及其同伴的征服战争作爲壮烈的榜样来鼓舞爲信仰而战的战士。
当布荣的哥德夫利和一些法兰西与诺曼首领率领的第一批十字军在叙利亚山现时,那里的塞尔柱克埃米尔们正各据一方,互相残杀,因此对于援助第--个受到攻击的安提阿的伊密雅基·西彦并不感到兴趣。安提阿城虽然有着蜿蜒在四周山上的雄伟城墙作爲良好的保护,但在长期围攻以后由于叛徒出卖于1098年6月3日陷于猛攻的十字军武土手中。当时耶路撒冷是由埃及人占领的,但他们没有作认真的抵抗,就在1099年7月15日将耶路撒冷放弃给法兰克人。十字军从安提阿将他们的势力扩展到叙利亚北部;1098年,鲍尔温一世己在埃德萨建立了一个公国。1110年,当已当选爲耶路撒冷国王的布荣的哥德夫利去世时,鲍尔温接替了他的王位。他在1101年命令图卢兹的雷蒙德伯爵去征服叙利亚的的黎波里,在那里建国。但是,只是在经过了八年之久的围攻之后,这个四周土地肥沃的城市才落入基督教徒手中,雷蒙德本人则早于1105年死在爲了包围这座城市而建筑在圣吉尔斯山对面山上的堡垒中。基督教徒后来占有了这个城市达一百年。
伊斯兰教的地位由于塞尔柱克的诸王在叙利亚争霸而完全受到破坏,直到第十二世纪的第二个二十五年中,才在一个王朝身上找到新的支援,这个王朝历经你争我逐终于称雄一方,并且至少在一个时期中能够团结穆斯林的力量,对基督教徒进行了有力的斗争。摩苏尔于1127年以后一直受到土耳其人伊马杜丁·赞吉的统治,他本来是塞尔柱克国君阿勒普·艾尔斯兰与法鲁赫·沙的艾塔伯克(即保护人)。由于他不但是个老练的战略家与外交家,而且是个卓越的行政官员,因此他的势力范围日益扩大:在1146午他去世之时,他的势力范围包括了几乎全部美索不达米亚,一直到达了北部,(那里的奥尔陶克人仍据守着马尔丁),也包括了叙利亚的大部分。赞吉极关心他的臣民的疾苦,因此人民有时主动要求他的援助,来反对他们原来的本国压迫者。社会正义与个人安全,这个地区中的人们是长期以来不知爲何物的,这时又由赞吉把它们恢复过来。当他登位的时候,摩苏尔大清真寺的四周是一片废墟,而在他去世之时,广场上到处都是新的建筑。他的最后的伟大的事业是收复埃德萨(1144年),这个城市落在法兰克人手中已将近半个世纪。的确,即使在他的成就达到高峰的时候,他也知道他的政权的基础是不稳固的,这是因爲他的被保护人塞尔柱克国君阿勒普·艾尔斯兰背着他暗中进行着阴谋活动。赞吉不费什麽卜脚就破获了这个阴谋,但是于1146年9月15日被他自己的奴隶所杀害,当时他正在围攻幼发拉底河中游左岸乌克里人的城堡 (名贾巴尔城堡)。
赞吉的两个大儿子平分了他的领域。事实上,也很难作爲一个单位去抗拒衆多敌人。长子赛义夫·丁·加齐取得摩苏尔以及艾塔伯格称号,又取得美索不达米亚,一直到哈布林;次子努尔丁·麦哈茂德取得叙利亚,驻在阿勤颇城。麦哈茂德继承了他父亲的统治者的美德,并且青出于蓝。几世纪来,穆斯林统治者几乎毫无例外地只把他们的领地看作是广大的榨取物件,而他是第一个人感觉到关心臣民疾苦是他对上帝的责任。他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的需要,而把国家的充裕的收入,不但用来巩固他的四面受敌的地位--在这个方面,固然需要很大的开支来加强防御--而且主要是用于文化方面,清真寺与托钵僧的静修所,客店、医院及学校。他的国家所以能有充裕的收入,是由于他有卓越的管理才能使他的人民并不感觉负担过重。他在大马士革创立了最早的研究圣训的学校,和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医院,后来很快发展成爲一所高等医学院。他葬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神学院中。
他的外交政策的主要目的是驱逐法兰克人。就在赞吉去世以后,佐塞林二世伯爵在主要是亚美尼亚人的当地基督教徒的协助下,重新占领了埃德萨:而努尔丁对于这次阴谋很快进行了报复,在他的一次令人恐怖的惩讨中,所有的基督教徒几乎全被杀害。埃德萨的陷落,在欧洲再度掀起了发动十字军的狂热。教皇尤金尼三世有克莱弗的圣伯纳作爲一个受到圣灵感召煽动对异教徒作战的宣教师,法兰西国王路易七世与霍亨斯多芬王室的康拉德三世在1146年都志愿地回应了他的狂热的号召;但是他们的军队在开往匈牙利的途中,就因饥饿与疾病而受到惨重的损失,因此只有少数疲惫不堪的残余部队到达了圣地。但是他们在那里决定发动一次对穆斯林的新的进攻。第一个吸引人的目标是大马土革,那时统治这个城市的是麦木鲁克穆因丁·阿纳尔,他是代表塞尔柱克帝国的一个艾塔伯克的后代布林家族的穆吉尔丁·亚巴克在那里实行统治的。当基督教徒在这个城市的面前出现时,这个麦木鲁克向努尔丁求援,但在他的援军到达以前,法兰克人已解除了包围。基督教徒内部的分裂立即使努尔丁获得了进攻的机会。的黎波里的雷蒙德伯爵认爲受到了年轻的图卢兹伯爵贝特朗发自阿利迈要塞的威胁,而请求努尔丁与穆因丁的保护,他们的军队的确把阿利迈夷爲平地,但是也把雷蒙德俘往阿勒颇。在以后几年中,穆斯林与法兰克人之间曾不断发生小规模的接触和袭击。在战争中证明穆吉尔丁愈来愈不可靠,因爲他觉得努尔丁的力量日益强大,比当时已分裂爲许多小国的法兰克人更加可怕。努尔丁于 1154年4月废黜了他,先把希姆斯给他作爲采邑,以后又换成更小的市镇巴里斯。这种对法兰克人不断进行的小规模的战争,主要是争夺安提阿与阿勒颇之间的哈里姆要塞,在战争中只有一次出现危险的局面,那是拜占庭皇帝曼纽尔一世(康尼纳斯)于1158年到了叙利亚来惩罚安提阿国王雷纳德,因爲他向塞浦路斯作了一次偷袭。鲍尔温三世本来几乎已与拜占庭皇帝建立了对付努尔丁的联盟,但由于努尔丁向拜占庭人献了殷勤,而拜占庭人当时最关切的是边境的安全,并不想继续冒险,这使得努尔丁终于消除了这次危机。
在赞吉和努尔丁的麾下,有一个库尔德人的家族当时上升到了重要地位,并在不久以后终于消灭了土耳其人在近东的霸权。库尔德人沙德希的儿子艾优卜和施尔科兄弟二人一生的事业是在伊拉克开始的,哥哥艾优卜在那里是阿拔斯王朝哈里发派驻塔克里特城的总督。当时发生了一次有施尔科牵涉在内的暗杀事件,使这个家族不得不逃亡他乡。施尔科成爲赞吉的部属而艾优卜投奔了大马土革的布里家族。当努尔丁进攻大马士革时,艾优卜是防守这个城市的守将,而施尔科则统率了进攻的军队。但兄弟二人终于和平地联合起来。从此以后,艾优卜成爲努尔丁派驻大马士革的总督,施尔科获得希姆斯作爲采邑,他的后代以后统治了这个采邑一个世纪。施尔科本人后来还有更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在埃及方面,大臣塔拉伊·鲁兹齐克曾使这个由于军事叛乱而残破了的国家,至少恢复了一个短时期的和平,但1160年,在法蒂玛王朝最后一个哈里发阿迪德即位后不久,鲁齐格遭到了暗杀。由于哈里发本人几乎毫无实权,被暗杀的大臣鲁齐格的儿子继任后,与他父亲的一个下属沙韦尔之间展开了斗争,沙韦尔本来由他任命爲重要的上埃及总督,其驻地是在库斯,斗争是在大臣下令召回这个有野心的总督时爆发的。沙韦尔在斗争中取得了胜利 (1163年1月);但是山于沙韦尔的儿子们可耻的滥用了父亲的权力,他的一个下属狄尔格汉在与哈里发协商后,在同年8月起兵反他。沙韦尔未作反抗就向后撤退,并向大马士革的努尔丁求援。希姆斯的总督施尔科奉命担负了使他复职的任务。久经战阵的叙利亚军队击败了法蒂玛王朝的雇佣军,并于1164年5月使沙韦尔在开罗恢复了原职。但沙韦尔与施尔科之间又立即发生了冲突,沙韦尔爲了赶走这个讨厌的援助者,甚至向耶路撒冷国王阿马利克求援。法兰克人在弼尔倍斯包围了施尔科,但后来法兰克人发现哈里姆要塞被努尔丁包围后陷落,在北方受到了威胁,这时便允许施尔科撤退至叙利亚。三年以后,施尔科又在埃及出现,最初他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不久再度被迫撤退,因爲他的侄儿、艾优卜的儿子萨拉丁被沙韦尔及其法兰克同盟军包围在亚历山大港,而这个城市已无法据守。结果埃及不得不对法兰克人的援助付出极高的代价。除了要求一笔巨额的贡款以外,法兰克人还要求在埃及驻兵并派一个高级专员驻在开罗。这些要求立刻引起了争执,法兰克人将沙韦尔包围在开罗旧城弗斯德特中。哈里发阿迪德见局势紧急,亲自向努尔丁求援,后者第三次派施尔科前往埃及,但其时沙韦尔见弗斯德特城已不能据守就将它付诸一炬,用赎金换取了法兰克人的撤退。当沙韦尔想再一次回避对叙利亚人的义务时,他被施尔科的侄儿萨拉丁和其他若干将领邀请到教长沙菲仪的墓地进行谈判,在1169年1月18日受到袭击身亡。哈里发阿迪德任命施尔科接替沙韦尔担任大臣,施尔科在两个月后即去世,其职位由他的侄儿萨拉丁继承,并取得了马立克·奈西尔的称号,同时努尔丁任命他爲叙利亚军队的统帅。
萨拉丁(萨拉·丁)具有过人的魄力和非凡的外交才能,因此他最初的处境虽仍相当危险,但终于确立了任何伊斯兰教王公过去没有长期取得过的有力地位。他在开罗首先不得不肃清法蒂玛王朝的不可靠的黑人军队。法兰克人立刻认识到一个强大的埃及统治者对于他们的危害性,因此再度向欧洲求援。结果有一支拜占庭的舰队和一支来自义大利南部的军队开到了达米埃塔。努尔丁应萨拉丁的请求,派遣萨拉丁的父亲率领辅助部队增援。当达米埃塔久攻不下,而拜占庭的供应发生困难时,耶路撒冷国王阿马利克在取得赎金后撤退。萨拉丁是否真的需要努尔丁提出劝告以后才废除法蒂玛朝的最后一个哈里发,至今仍是一个疑问。但无论如何,他于1172年下令在星期五的祈祷中以阿拔斯王朝哈里发的名字来代替法蒂玛王朝哈里发。哈里发阿迪德在不久以后去世。萨拉丁虽然没有用武力来镇压十叶派,但由于法蒂玛王朝的衰落,使,它自然地失去了支援,而逊尼派很快就在埃及再度得势起来。
萨拉丁的势力日益扩张,必然使努尔丁对于他是否仍是一个效忠的藩臣一点産生怀疑。一侯法兰克人撤退以后,萨拉丁就计划把征服巴勒斯坦作爲他下一步政治目标,因爲不取得这个在东部的重要地区,历史上任何政权都不可能在这个尼罗河畔的国家中保持长久的统治。他在"72年占领了红海沿海的亚拉港作爲征服巴勒斯坦的基地。但是当努尔丁想要在巴勒斯坦南部取得一个立足点,而要求萨拉丁在军事上援助他去征服约旦河东岸的十字军要塞克拉克与肖巴克时,萨拉丁藉口埃及的局势仍不安定而回避了这个义务。爲了这件事情,努尔丁已开始集合军队准备惩罚萨拉丁,但是一封卑躬屈膝的来信又使他软了下来。当1172年萨拉丁在埃及镇压另一次叛乱时,努尔丁决定向他进攻,但他于5月15日在大马土革去世。
努尔丁的儿子易司马仪,马利克·撒列哈,年仅十一岁,最初毫无异议地不仅得到了他自己的埃米尔们的承认,也得到了萨拉丁的承认。但他的伯父摩苏尔的赛福丁·加齐继续占领着他的军队驻屯的美索不达米亚各城市,赛福丁·加齐是爲了支援努尔丁向埃及进军而率领军队开进后者的国境的。易司马仪的保护人看到他们自己同时也受到法兰克人的威胁,就同意放弃赛福丁所占领的地区,与年幼的国君一起撤退至阿勒颇,认爲这样做更加可以保证得到他的保护。
只要埃及与叙利亚不能统一,萨拉丁在埃及的统治是不能巩固的,特别是在受到邻近的十字军国家威胁的情况之下。他刚才打退了一次西西里的诺曼人的舰队对亚历山大港的进攻后,耶路撒冷国王阿马利克即告去世,使他消除了一个心腹之患。他僞装爲易司马仪的一个忠诚的藩臣,指斥伊士美尔的保护人向摩苏尔的统治者屈服。他藉口要恢复伊土美尔在大马士革的原有权力而向这个城市进军。他在占领大马土革后(但城内卫城的守将在几个月以后才投降),就与易司马仪的保护人进行谈判。后者洞悉他的野心,宁愿向法兰克人求援。萨拉丁于是立刻发动进攻,占领了哈马和胡姆斯,并在1172年年底包围了阿勒颇。由子在阿勒颇遭遇了英勇的抵抗,他表示愿意再度退出哈马和胡姆斯,交换条件是承认他爲伊士美尔的大马士革总督。这个建议被拒绝后,他向伊土美尔与赛福丁在哈马的联军大举进攻,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现在他第二次将易司马仪包围在阿勒颇,强迫后者缔结和约,把后者的权力只限于这个城市。同时,萨拉丁自立爲独立的苏丹,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派了一个使节予以承认。
在第一次包围阿勒颇的时候,守将曾雇刺客向萨拉丁行刺,只是由于一个幸运的意外才使他幸免于难。在叙利亚1169年以后,一个新的山中老人赖世德丁·息南改组了这个可怕的教派,并在努塞里山东麓的马斯雅德(马斯雅夫)要塞中建立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基地。·萨拉丁缔结了阿勒颇和约以后,又想消灭息南,但不久以后就不得不放弃对息南的要塞的包围,而与息南缔结了和约,在他去世以前忠实地信守了这个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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