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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塞传烽录

_3 梁羽生(当代)
的本来性格改了,听得闵成龙要害她的儿子,郁积在她心头多时的怒火,突然就爆发起来!
  阑成龙大惊失色,连忙陪笑说道:“师姑,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的?”
  杨大姑冷冷说道:“是你刮起的一股妖风把我吹来的。,,
  闵成龙道:“师姑,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大姑道:“你别装蒜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杰儿?,,
  闵成龙暗暗叫苦,硬着头皮抵赖:“这话从何说起?我刚才还在夸世杰师弟在方家把关
东大盗尉迟炯打跑这件事呢,不信你问他们。”他只盼宋胡二人替他掩饰,连连对他们使眼
色。”
  宋鹏举与胡联奎都不说话。
  杨大姑冷笑道:“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已听见了,鹏举,你身上是不是有一瓶酥骨
散?,,
  宋鹏举道:“是!,,一面回答,一面把那瓶酥骨散拿出来。
  杨大姑道:“是谁给你的?,,
  宋鹏举道:“是大师兄。,,
  杨大姑道:“他要你拿去做什么用的?,,
  闵成龙一咬牙根,情知无可抵赖,不待宋鹏招供,便即说道:“师姑,你既然都知道
了,那就不应怪我。要捉世杰这是师父的主意,你要怪只能怪你的弟弟。,,
  杨大姑道:“我不信我的弟弟会是这样忘恩负义!,,其实她是相信的,但因此时她正
是满腔怒气,必须找个人泄愤,因此不肯让闵成龙把责任都推到师父身上,另一方面,她又
是个要顾全杨家体面的人,因此她也不愿意在晚辈跟前,毫无掩饰的暴露他们姐弟的冲突。
有理无理,只好先拿闵成龙开刀了。
  闵成龙不懂她的心理,只知大叫冤枉:“我怎敢假传师父之命,不信,你可以自己问
他。,,下
  “僻啪”声响,闵成龙先着了一记耳光。杨大姑打得他半边面颊红肿起来,骂道:“姑
不论是否你的师父的主意,我一向待你如子
  ”侄,你就不该这样害我的儿子。,,
  闵成龙怕她再打,慌忙跪下来道:“师姑,我知罪了,你、你饶了好吧!,,
  杨大姑道:“好,你要我饶你性命,那你马上跟我走!,,
  闵成龙颤声问道:“你老人家要上那儿?,,
  杨大姑道:“让你们师徒对质去!,,原来她准备借这机会,索性和弟弟说破,看弟弟
敢不敢承认。她抱若几分幻想,说不定经此一闹,弟弟有了顾忌,也就不敢害她儿子了。
  闵成龙城府甚深,杨大姑想得到的,他当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杨大姑既然拼了
和弟弟翻脸,那么不管他的师父认账也好,不认账也好,总之最后咐定是他倒霉。他如何敢
跟杨大姑去和师父对质。
  “师姑,其实这是一个误会,请你稍息雷霆之怒,容弟子解释……”闵成龙想用缓兵之
计。
  杨大姑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喝道:“我没工夫听你编造谎言,有话当面和你师父说
去。”
  闵成龙苦笑道:“那么总得让弟子换过一套衣裳吧?”
  杨大姑道:“又不是请你赴宴,要换什么衣服?”。
  闭成龙叫道:“腾蛟,腾蚁!,,
  杨大姑道:“你干什么?,,
  闵成龙道:“我有点事情要吩咐他。,,
  杨大姑冷笑道:“你是想叫你的儿子来对付我吗?好,我把他一并揪了去!,,
  闵成龙道:“师姑,你多疑了,腾蛟,你不要上来,给我准备一辆车子,还有我未办完
的事情,你要……”
  俗语说知子莫若父,他的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人却甚为精灵,而且颇有应变之才,他是
知道得很清楚的,他这么叫喊,料想儿子一定会听得懂他已是身在危险之中。他的家里说多
不多,说少不少,也有几十名家丁护院,要是预有布置,在外面设下埋伏,杨大姑的本领虽
然高强,但孤掌难鸣,也未必就能够将他劫去。
  不料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叫道:“少爷不好了,你们快来呀!,,
  原来闵腾蛟给杨炎点了穴道,抛进阴沟,此时方始给人发现。
  闵成龙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夺门,杨大姑喝道!“你想跑么?那能跑得那么容易?”
一抓向他抓下。
  眼看闵成龙就要给她抓着,忽然有暗器从窗口打进来,暗器破空之声,刺耳异常。
  杨大姑大吃一惊,情知碰上高手。饶是她应变迅速,也着了道
  只听得嗤的一声,那人打进来的三枚铜钱,给她闪过一枚,弹开一枚,但还是有一枚铜
钱打着了她的曲池穴。她的右臂登时软绵绵的垂下来了。
  杨大姑喝道:“那里来的小贼,敢暗算你的姑奶奶!,,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是穿
窗而入,来得有如闪电。杨大姑尚未看得清楚,只觉劲风飒然,业已扑到。
  杨大姑喝道:“小贼,我与你拼了!,,呼的一掌拍出。她虽然只能运用左臂,但这一
掌之力亦是非同小可。闵成龙并非首当其冲,被劈空掌力一震,亦已受了池鱼之殃,登时跌
倒。
  那人首当其冲,身形却是晃也不晃一下,他好像漫不经意的只是随手一挥,就把杨大姑
这一招极为凌厉的杨家六阳手化解了。
  六阳手每一招都蕴藏着六种变化,杨大姑早已练到刚柔合济的境界,此际她情急拼命,
这一掌可说业已尽展平生所学。对方的各种应着,都已在她所算之中。
  不料对方随手一弹,用的竟然也是杨家六阳手的手法,内力圆转如流,火候之深,竟然
好像还胜于她。
  杨大姑发觉自己发出的内力,受了对方控制,不禁心头大骇,暗自叫道:“我命休
矣。”那知对方只是把她的内力牵引开去,并不反震回来。显然乃是手下留情,不愿伤及杨
大姑毫发。
  双方闪电般的交了一招,杨大姑方始刚刚看清楚对方面貌。杨大姑蓦地一呆,失声叫
道:“什么,是……”一个‘你’字未曾吐口中,已是被对方点了穴道。知觉未失,但已是
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了。
  原来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不是到个,正是她刚才在镖局见的那个少年。
  杨大姑心头一凉,暗自想道:“这个人我不会看错的,他一定是杨炎无疑。唉,姑侄之
亲,究竟不如父子之亲。到了紧要关头,他还是帮他的父亲。”
  杨大姑那里知道,不错,她是没有看差,这个少年确是杨炎。但杨炎出手点她的穴道,
目的却并非如她所想那样。
  闵成龙这一跤可摔得不轻,此时还未爬得起来。但杨炎把杨大姑制伏,他已是看见了,
虽然尚未看得十分清楚,不知杨大姑是给点了穴道。
  他喜出望外,只道这个少年是他的救命恩人,连忙叫道:“这老妖婆厉害得很,快补她
一掌!”他平生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号称‘辣手观音’的师姑,杨大姑未曾倒下,他心里还在
发慌。
  那知杨炎是“补”上一掌,但却并非打在杨大姑身上,他一出手就把闵成龙抓了起来,
掌心只在闵成龙的背心轻轻一按,闵成龙就失了知觉。
  宋胡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呆了。此时他们认出杨炎,惊魂稍定。
  哪知两人刚叫出一个“师”字,杨炎突然一个左右开弓,把他们的穴道也都点了。
  杨炎哼了一声,斥道:“师兄,哼,你们还想倚仗师兄?可借你们这个师兄只会做官,
打架可是一点不行!嘿嘿哈哈,如今你们识得我的厉害了吧,你们叫师姑也没有用,何况你
们这个脓包师兄!”
  他一面厉声斥责,一面向宋胡人挤眉弄眼,同时拳打足踢,把房间里的家私打得稀巴
烂。
  宋胡二人刚才本来是想叫“师弟”的,到他的口里,却变成了是他们要向师兄求助了,
在这间房间里,他们只有一个师兄,就是闵成龙。
  闵成龙重金礼聘的几个护院,大着胆子,开始跑上楼了。
  宋胡二人并非笨蛋,一听杨炎这么说,就知他的用意乃是要使闵家的人仍然把他们当作
自己人。
  杨炎把挂在墙上的那个皮袋取下。哈哈笑道:“这个袋子正合我。”立即把给他点了穴
道、业已失了知觉的闵成龙装入袋中。
  他眼光一瞥,看见宋鹏举手中还拿着的那瓶酥骨散,便即拿了过去,笑道:“这个也合
我用。”
  接着一声长笑,说道:“对不住,我可要把你们的师兄请去啦!你们还不够资格做陪
客,留在这儿躺一会吧。”说罢,背起皮袋,“乒”的一脚踢开房门,就冲出去了。
  那几个护院刚刚走上楼来,给杨炎抡起皮袋,把他们都吓得狼狈离去。
  杨大姑等只听得“咕哆、咕咚……哎哟、哎哟……”的滚下楼梯的声音,给打得筋断骨
折的号叫声,不绝于耳。过了几乎半枝香的时候,方始平静下来。
  杨大姑发觉杨炎是用最轻的一种手法点她的穴道,她运气冲开,此时已经自行解了穴
道。
  她疑团满腹,料想杨炎这样做作,内里必有缘由。但当着两个师侄的前给人点了穴道,
纵然这个人是她的侄儿,她还是羞怒难禁的。她一声喝道:“岂有此理,我非把这小贼找回
来不可!”立即穿窗而出。
  经过杨炎这番做作,,她知道宋胡二人必定是不会受到牵连的了,自可放心而去。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那些人见楼上似乎早已风平浪静之后,过了一技香时刻,方始有两
个受伤较轻的护院,大着胆子上来。
  宋胡二人也是给杨炎用最轻的手法点穴的,此时穴道虽未解开,已经能够说话。
  那两个护院也是行家,一看就知他们是给点了穴道,不禁相视苦笑。
  宋鹏举佯作满脸羞惭,说道:“说来惭愧,只恨我们本事不济,一点也帮不了大师兄的
忙,反而着了那小贼的道儿。那小贼呢,不知你们可抓着他没有?”
  护院苦笑道:“我们更是惭愧,伤了七八个人,还是对付不了那个小贼,我们的主人也
给他掳去了。”他还以为宋胡二人被点穴道在先,未知闵成龙已给绑架之事。
  宋鹏举道:“好在我们的师姑已退出去了,或许可以把大师兄救出来的。你们的少主人
怎么样了?”
  护院说道:“少主人也是给那小贼点了穴道的,他目前尚未恢复知觉呢,我们没办法给
他解开穴道,本来是想……”说至此处,这两个护院不觉又是相对苦笑,说不下去了。
  原来他们是想请宋胡二人给他们的少主人解穴的,如今见他们二人亦遭此难,如何还能
说出口来。
  不过宋鹏举亦已知道他们的心意,说道:“我的穴道大约还要一个时辰方能自己解开,
要是你们能够帮我解穴,我们可以试试替宋师侄解穴的。”
  那两个护院懂得这个道理,宋鹏举的穴道是他本人运气冲一关,差不多可以解开了的,
故此只须有点外力相助就行。不过他们还是不懂怎样解穴。
  他们只好实话实说:“宋爷,你给那小贼点的是那个穴道,我们都看不出来。他点穴手
法,我们也是一点摸不着头脑,如何能够为你效劳。”
  宋鹏举也不客气,说道:“你不懂,我可以教你。那小贼似乎也没有什么独门手法,你
用这个法子试试吧。”果然一试之下,宋鹏举的穴道就解开了。跟着宋鹏举给胡联奎也解了
穴道。
  此时闵家另外的家人亦已把闵腾蛟抬上来了。
  宋鹏举一看,知道闵腾蛟是给杨炎用“六阳手”的手法点了穴道的,心想:“原来杨师
弟是有意让我们做这个人情,要是他用另外的独门手法,我们可就要给难倒了。”当下故意
装作吃惊的样子道:“好在还未过一个时辰,若是再耽搁一些时候,穴道纵然能够解开,你
们的少主人恐怕也得大病一场。”
  他给闵腾蛟解开穴道,闵腾蛟自是感激不尽。他因行动尚未方便,信不过他自己那些护
院,只能把杨牧的地址悄悄告诉宋鹏举,托这两个师叔向师祖报讯。
  他做梦也料想不到,那个小贼就是师祖的儿子,而且正是要到他的师祖家里去的。
  天色早已黑了,月亮也已升起来了,月光倒很明亮。
  但杨炎的心头却是一片阴暗。
  那瓶酥骨散在他的身上,闵成龙在他所背的皮袋中。闵成龙再重一些,也不会影响他的
轻功,但闵成龙加上那小小的一瓶酥骨散,却构成他心头的重压。
  “如果闵成龙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的爹爹岂不是要比号称辣手观音的姑姑更为阴狠毒
辣?
  “爹爹曾经对我说过,他是为了避仇,不得已才当大内侍卫的。”
  “但如果闵成龙说的是真,他就死心塌地的要当鞑子皇帝的奴才了!
  “我真不敢相信,爹爹竟然会是这么一个连骨肉之情都丝毫不顾的人!
  “姑姑不论是好是歹,爹爹都曾受过她的养育之恩,他怎么可以指使徒弟用酥骨散去对
付世杰表哥!
  “甚至他还要用同样的手段来对我。”
  俗语说虎毒不食儿,他不敢相信他的生身之父,对他也有这样毒辣心肠。
  但爹爹的阴谋是从他最宠爱的弟子口中说出来的,他又不能不信几分。
  其实已经不只是相信几分的了,但因这件事情太过伤害他的感情,他的潜意识在强迫自
己“不愿意”完全相信而已。
  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要亲自去试探他的父亲,但要见得到父亲,就必须着落在闵成龙
身上。
  这就是他为什么把闵成龙“救”出来的缘故。
  他在芦塘旁边解开皮袋,把闵成龙放了出来,解开他的穴道。
  闵成龙好像做了一个恶梦,睁大眼睛看杨炎。
  “闵大人,你受惊了。不过,你还认得我吧?”杨炎笑道。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闵成龙问道。
  杨炎说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你还不至于吓得完全忘记吧?我就是那人从辣手观音的
手中把你抢救出来的人。你是老北京,也应该熟悉这个地方,这里是陶然亭畔的芦塘,闵大
人,你不必害怕啦,现在你已经是脱险了。”
  闵成龙当然还认得他,心神稍定之后,也认得这个地方了。但不懂的是这个他从未见过
的陌生人为什么要救他,救了他为什么又要点了他穴道,将他带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来?
  他疑团满腹,只好向杨炎道谢:“多谢兄台救命之恩,但不知小弟的家人怎么样
了?,,
  杨炎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但依我推想,你那师姑虽然号称辣手观音,但她恨的只是
你,想必还不至于滥杀你的家人的。
  闵成龙道:“话虽如此,但小弟不在家申,总是放心不下。,,
  杨炎说道:“你是怪我不该用这个手段“强逼”你离开你的家吗?,,
  闵成龙道:“不敢,但我有一事不明,想向兄台请教。,,
  杨炎说道:“请说。,,
  闵成龙道:“那恶婆娘不是兄台对手,不知兄台何以反要避她?”
  杨炎说道:“你恐怕不只这个疑问,还有别的疑问吧。比如说为什么我要点了你的穴
道,把你装入袋中?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今日有难,跑到你的家里救你?又为什么只是救了
你,不救你的公子等等……对么?”
  闵成龙最忧虑的就是他的儿子安危,连忙说道:“是啊,在那恶婆娘对我动手助时候,
我听得家人呼叫,小儿似乎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的。兄台要是知道,请告诉我。”
  杨炎说道:“我会一件件告诉你的。首先我要说的是:你错了”
  闵成龙吃了一惊,说道:“兄台认为我是哪桩事情做得错了。”
  杨炎说道:“你忠于师父,忠于朝廷,事情做得很好。我不是说你做错了事,是说你刚
才的猜想错了。你以为辣手观音不是我的对手,这可把你的师姑看得太轻了!”
  闵成龙这才放下了心,想道:“听他的口气,他若然不是新来的大内高手,也一定是师
父的朋友。”于是说道:“我知道我那师姑号称辣手观音,绝非浪得虚名。但兄台的武功更
在她之上,我虽然只看见一招,但只一招就已占了她的上风,我想我不至于看错吧。”
  杨炎心里暗暗好笑:“我点了她的穴道、你都未能看得出来呢。”当下笑道:“多谢你
给我脸上贴金,但我可以老实告诉你,要是打下去,我虽然未必会输给辣手观音,但是要胜
她也是实在不容易。那一招我不过出其不意,方始能够拦阻对你续施杀手而已。我为什么立
即要逃?那是因为她还有同党!,,
  闵成龙问道,“你说的是我那两个师弟吗?”
  杨炎说道:“宋胡二人一心想做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要做副总镖头,就得依靠你的提
拔,他们岂会不忠于你。他们不过只是害怕师姑而已,同党,二字还谈不上。何况以他们这
点本事,即使他们都站在辣手观音这边,我也无须顾忌。,,
  闵成龙暗暗奇怪:“怎的他对我所安排的事情知道这样清楚?”但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
之腹,只道他这两个师弟也是和他一样,唯名利是图的。故此杨炎给宋胡二人开脱的这番说
话,他倒是觉得言之成理,并没怀疑。
  “那么你说的那个恶婆娘的同党,却又是谁?,,闵成龙问道。
  杨炎笑道:“你猜不着?这人是非帮你的师姑不可的,你应该猜想得到。”
  闵成龙道:“这人能令兄台也要避他,武功想必还在我那师姑之上。”
  杨炎说道:“不错。”
  闵成龙惊疑不定,说道:“不会是韩威武吧?韩威武料想不敢这样大胆。”
  杨炎说道:“当然不是。这个人的武功比韩威武还要高明得多。,,
  闵成龙道:“我猜不着。”
  杨炎说道:“就是她的儿子。”
  闵成龙怔了一怔,说道:“齐世杰已经到了京师?”
  杨炎说道:“点了令郎穴道的就是他。他们母子是一同来到贵府的。”
  闵成龙恍然大悟,心里想:“怪不得蛟儿叫也未能叫得出声,就着了人家道儿,原来是
这小子。这小子是连尉迟炯都忌他几分的,武功是要比他母亲高明得多。”对杨炎的谎话不
敢不相信。
  杨炎继续说道:“我打不过并世杰,只好趁他尚未上楼,赶快和你逃走。但急切间无暇
向你解释,怕你叫嚷;只好点了你的穴道。盼你切莫见怪。”
  他解释得合情合理,闵成龙当然不敢怪他,还要再次向他道谢。
  杨炎说道:“或许他们母子现在已经离开贵府,但做事谨慎一点的好,你不急于回家
吧?”
  闵成龙心中犹有余悸,如何敢冒这个危险,说道:“不错,暂时还是不要回去的好。不
知兄台准备何往?”他的穴道虽然解开,气力尚未恢复,生怕杨炎抛开他不理。
  杨炎说道:“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就和你去什么地方。”
  闵成龙没有开腔。
  杨炎又再说道:“你的师姑找你麻烦,你应付不了,那么第一个你想找的人是谁,难道
你都未曾想好?”
  这是明知故问,闵成龙当然是要去禀报他们师父杨牧的。
  可是杨牧身为大内侍卫,他的住处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闵成龙也不敢未得他同意,就
把一个陌生人带去。
  闵成龙道:“我,我……”
  杨炎说道:“这个地方是你不方便带我去的,是么?”
  闵成龙道:“也不是绝对不能去。不过,阁下的高姓大名,我都未曾知道:“
  杨炎说道:“我的名字你无需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令师颇有渊源。咱们可以说
是自己人的。”这话倒是不假,闵成龙好歹总是他父亲的弟子。
  闵成龙道:“不知兄台是在哪里办事?请恕小弟冒昧多问因为、因为……”
  杨炎笑道:“你不必解释,我也明白,我的身分和来历,要是不让你多少知道一些,你
自是放心不下。”
  闵成龙松了口气说道:“兄台是明白人。”
  杨炎说道:“对啦,有几个问题我还未曾答复你,现在一并答复你吧。首先找要告诉你
的是,我的身分和令师有点相似。”
  闵成龙吃了一惊,说道:“你是侍卫大人?”
  杨炎说道:“我虽然不是大内侍卫,但却是受了大内总管的委托,替他办事的。”
  “我还可以告诉你,是彭大遒奉了大内总管之命来请我的。一个月前我在张掖与彭大遒
会面,他本来要与我一起回京的,可惜他受伤了,目前恐怕还在养病。彭大遒是什么人,料
想你一定知道。”
  彭大遒是身分不公开的大内侍卫,闵成龙当然知道。他见杨炎说得出彭大遒的名字,不
禁信了几分。
  杨炎继续说道:“震远镖局的事情,总管大人也很关心。他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
我暗中注意震远镖局的动静。”
  闵成龙出了一身冷汗,想道:“莫非总管大人也想插手震远镖局?怪不得这个人对镖局
的事情如此熟悉。我必须提醒师父,别忘记分一点好处给总管大人了。”
  杨炎继续说道:“我在暗中监视震远镖局,进出镖局的人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像辣手观
音这样有名人物,当然是更引起我的注意了。”
  闵成龙哼了一声道:“原来是韩威武瞒着我把她请来的。这一招我倒没有料到。”
  杨炎说道:“我也知道她是韩威武的老朋友,而且她有两个师侄在韩威武手下做镖师,
她来震远镖局访友本来事属平常,但恰恰在这个时候来,却是不能不令我有点怀疑了。听你
的口气,你似乎也在怀疑他们有甚图谋?”
  闵成龙恨恨说道:“我知道韩威武不愿意让我当总镖头,他把我的师姑请来,不用说自
是要用来对付我的了。你可听见他们的谈话吗?”
  杨炎说道:“我可还没有这样大的胆子跑进镖局去偷听他们说话。我只能暗地里跟踪他
们。”
  “杨大姑母子进入镖局不久,你派人来请你那两位师弟。韩威武给你那两位师弟准备一
辆马车,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闵成龙道:“什么秘密?”
  杨炎说道:“在你那位师弟未出来之前,齐世杰这小子就先上车,他的母亲更是比他早
一步就离开镖局的。”
  “我明明看见齐世杰上了车,但后来马车跑出来的时候,我只看见车上有宋鹏举和胡联
奎两个人。”
  闵成龙道:“这是因为车上装有机关,齐世杰这小子躲起来了。看这情形,韩威武请他
们母子前来镖局一事,是连我那两个师弟都瞒过的。宋胡二人一向得不到韩威武重用,镖车
的秘密,恐怕他们也不知道:“
  杨炎编造谎言,把自己所做的事情说成是齐世杰做的,非但消除了闵成龙对宋胡二人的
怀疑,而且编造得他完全相信了他的谎话。
  杨炎说道:“这件事情太过古怪,于是我就暗中跟踪那辆车子,一直到了你的府上,现
在你可以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而来,来得正是时候了吧。这不是凑巧,也不是我有未卜先知
之能。”
  闵成龙看他一眼,如有所思,忽地说道:“我明白了。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我是
说在你未到张掖之前,你本来是住在一个远离中原的地方的!”
  杨炎心头一跳,微笑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闵成龙道:“假如我猜得不错的话,兄台是从白驼山未的吧?”
  杨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双眼朝天,反问他道:“哦,你知道有自驼山?”
  闵成龙心想:“果然给我一猜就着。”洋洋得意,说道:“家师还勉强算得上是总管大
人的亲信,总管大人是时常和他提及白驼山的宇文山主的。”
  杨炎说道:“原来如此。你是令师最宠信的大弟子,怪不得你也知道了。”
  闵成龙更为得意,说道:“我知道贵山主和总管大人有深厚的交情是个秘密,一般的大
内侍卫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但请你放心,我绝不会泄漏这个秘密。”
  杨炎说道:“看来你倒像是个很谨慎的人。”
  闵成龙道:“多谢夸奖,我当了几年差,早已养成了保守秘密的习惯了。我懂得什么话
是不该说的,就不会在人前多说半句。”
  杨炎说道:“很好。但我倒想知道,你是因何猜想我与白驼山有关。”
  闵成龙道:“兄台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了得,除了是宇文山主的门下,其他各派,岂能
有兄台这祥的人物。”另一个原因他未说出来的是,他已经知道彭大遒是替大内总管和白驼
山东联络的,白驼山有人来参加张掖之会的事情他也知道。杨炎既然曾在张掖见到彭大遒,
而且是由彭大遒向他转达大内总管的邀请的,那还能不是白驼山主的门下吗?
  杨炎想不到他信口编造的谎言竟然造成这个误会,心中暗暗好笑,当下也就将错就错的
说道:“不知兄台与字文山主怎样称呼?”
  杨炎说道:“唔,你以为我是他的什么人?”
  闵成龙道:“兄台本领惊人,敢情就是白驼山的少山主字文公子字文……”原来他只道
白驼山少主宇文雷是山主宇文博的侄儿,却不知宇文雷有多大年纪。其实宇文雷已经是三十
岁开外的中年人了。
  杨炎心想:“我可不能让宇文博这老贼做我的长辈,要冒充也不能冒充宇文雷。”于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双眼一翻,冷冷说道:“你既然懂得什么是不该说的就不能说,那你
也该懂得,不该问的就不能问!”
  闵成龙吓得连忙应道:“是,是。”果然不敢多问,就将杨炎带领到他的师父家中。
  杨炎跟随闵成龙踏进他父亲的密室之时,几乎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的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片刻之后,就会知道了。
  龙灵珠给他的那封康熙遗诏藏在他的身上,他心里在想:“为了使得爹爹能够平安辞
官,我们已经煞费苦心,帮他筹划了。假如他仍然醉心利禄,连骨肉之情都不顾的话,这我
怎么办,怎么办呢?”他不敢想下去了。
  ?”?”?”
  杨大姑已经回到震远镖局。
  韩威武告诉她,那个奇怪的客人并没再次来过。
  宋鹏举与胡联奎也未回来。
  她并不知道宋胡二人已经去找她的弟弟,但她知道经过杨炎那番做作,闵家的人一定还
是把他们当作自己人的。用不着为他们的安危担心。
  可是韩威武听了她说的在闵家发生的事情,却是不能不大大吃惊了。
  杨大姑恢复了当年巾帼须眉的英气,说道:“老韩,你不必担心。事情是我干出来的,
你都推在我的身上好啦!我那不肖的弟弟要是来找你的麻烦,我会出去对付他的。”
  韩威武苦笑道:“我拼着把震远镖局全部送给他,谅他也不敢杀我。不过有一句话却不
知该不该对你说?”
  杨大姑道:“以咱们这样的交情,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韩威武道:“虽然俗语说疏不间亲,但在令弟的心目中,姊弟之亲,恐怕、恐怕……”
  杨大姑立即接下去道:“我懂得你的意思。在他的心中,我这个姊姊恐怕还不如闵成龙
和他亲。”
  韩威武道:“他心目中最重视的恐怕还是功名利禄!”
  杨大姑道:“我知道。所以你怕他未必念姊弟之清,甚至可能对我不利。”
  韩威武道:“我可不敢这样说,但多加一点提防总是好的。老大姊,你莫怪我以疏间亲
才好。”
  杨大姑笑道:“这话是我说的,我怎会怪你,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却未曾知道。”
  韩威武道:“什么事情?”
  杨大姑道:“牵涉在这件事情中的一个人,和他的关系比我更亲。”
  韩威武吃了一惊,问道:“谁?”
  杨大姑道:“就是那个指名要鹏举和联奎保镖的古怪客人。”
  韩威武越发惊诧问道:“那人是令弟的……”
  杨大姑缓缓说道:“他是我弟弟的儿子,你说是不是儿子要比姊姊更亲!”
  韩威武道:“你们已经姑侄相认了吗?”
  杨大姑苦笑道:“非但没有认亲,他还点了我的穴道!”
  韩威武道:“那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
  杨大姑道:“他用的是杨家六阳手。而且我以前曾经和他见过一面,这次他虽然业已改
容易貌,多少也还能够看出一些轮廓。”
  杨大姑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只要是她见过一次面的人,无论隔了多久,她都能够认得那
个人的声音和相貌,那个人纵然经过改容易貌,但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逃不过她的眼睛。
  韩威武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你肯让你的师侄把实话告诉他,又给地准备了那辆镖
车。敢情以后发生的事,都已在你所算之中。”
  杨大姑苦笑道:“他要跟着鹏举、联奎去找闵成龙,我是料准了的。但他竟然会帮闵成
龙和我作对,却是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情的。”
  杨大姑道:“是呀,假如他是用重手法点穴,我就不能回到镖局来了。所以他到底是友
是敌,我再在还摸不清楚。我也只能说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杨炎,还不敢说他一定就是杨
炎。”
  韩威武道:“依我猜想,他在闵家所做的事情虽然令人莫测高深,却一定是有他自己的
原因的。过后他也一定会向你解释的。”
  杨大姑道:“我赶回镖局,就是希望他会再来。但如今天色已晚,尚未见到他的踪迹,
我这希望恐怕是落空了。”
  韩威武忽道:“有一件事情我刚才未有机会和你说,那个古怪的少年虽然没有再来,他
的朋友却曾来过。”
  杨大姑道:“他的朋友,是怎么样的人?”
  韩威武道:“是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跑到镖局来打听他走了没有?”
  杨大姑诧道:“是一个少年?”
  韩威武不觉也是一征,说道:“老大姊,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了吗?”
  杨大姑道:“我不知道。”
  韩威武道:“但最少你也知道他是隐藏本来的面目了吧?否则你不会这样发问。”
  杨大姑眼睛一亮,说道:“他不是少年?”
  韩威武笑道:“他非但不是少年,而且根本不是男子!”
  杨大姑道:“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少年?”
  韩威武道:“不错。但她改容易貌之术委实太过巧妙,要不是有李麻子帮眼,我一点也
看不出来。”
  杨大姑道:“李麻子是当今之世最精于易容术的人,而且懂得的各地方言之多亦是无人
能及。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子’自是瞒不过他的眼睛,但不知他另外还看出了一些什么?”
  韩威武道:“他说那位姑娘的本来面目他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据他推测,年纪恐怕要比
她假扮的少年还小一些,可能还不到十八岁。还有她说的虽是河南口音,但却可以判断她是
西域长大的汉人。”
  杨大姑喜道:“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韩威武道,“她是谁?”
  杨大姑道:“她就是和杨炎同在一起的那小妖女。老韩,你有没有办法打听她的下
落?”
  韩威武道:“我已经打听到了,那‘小子’一走,李麻子就告我她是女扮男装,我也就
立即派人跟踪她了。我派去跟踪她的那两个人刚刚回来。” 杨炎试父   杨大姑去找龙灵珠时候,杨炎已经见着他的父亲了。
  不过杨牧却似乎一点也看不出来,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的儿子。
  他愕了一愕,说道:“这位是………
  闵成龙道:“他是总管大人从白驼山请来的朋友。”
  杨牧吃了一惊,说道:“是总管大人有事吩咐我么?”
  杨炎说道:“我不是总管大人差遣来的。”
  杨牧更是吃惊,说道:“那么是阁下自己的事情了?不知有何事要我效劳?”
  杨炎说道:“不是我的事情,是令徒的事情。我不过是无意之中碰上这桩事情的?”
  杨牧惊疑不定,双眼瞪着闵成龙。
  闵成龙道:“禀师父,师姑、她、她……”
  杨牧道:“她怎么样?”
  闵成龙道:“师姑,她,她突然来到弟子家中,要取弟子性命。是这位白驼山朋友救了
我。”
  杨牧打量一下杨炎,回过头来对闵成龙道:“哦,有这样的事,你仔细说!”
  闵成龙惴惴不安,说道:“弟子是依照师父的吩咐做的,却不知做得对是不对,特来向
师父请罪。”
  杨牧说道:“对,对,你做得很对。咱们是皇上的奴才,自当忠于皇上,那能只顾亲
情!”
  闵成龙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说道:“多谢师父不加怪责。”
  杨炎听得父亲这样答复,心里却是如坠铅块,沉重异常了。
  杨牧面向儿子,说道:“朋友,多谢你帮了小徒这个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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