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绝塞传烽录

_21 梁羽生(当代)
拳疾发如风,冲打宇文博的太阳穴。宇文博喝道:“你这小子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腾
出左掌,寒冰掌与火掌刀同时并发。
  杨炎大叫一声,身形好像断线风筝似的飞了起来,落到数丈开外。
  穆欣欣也是一声尖叫,身躯摇摇欲坠。
  原来这一招杨炎也是同时使出两门功夫,右掌是大须弥掌的“芥子须弥”掌式,这一掌
功能以弱击强,化解对方的内家劲力;左掌则是用龙则灵传授给他的小‘擒龙抓’,凌虚取
势,穆欣欣虽然在宇文博保护之下,也给他这凌空一抓,抓破了一幅衣裳。
  杨炎落下地来,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半边身子好像投入洪炉,半边身子好像坠入冰窖,
寒热交侵,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不由得心头大骇。
  那知宇文博见他居然没有跌倒,爱妾还给他抓破衣裳,更是心头大骇。
  原来若然只凭本身功力,杨炎是绝计抵不了白驼山主这两门奇功的一击的。但因白驼山
主刚刚经过与缪长风的一场恶斗,又以本身真气输入爱妾体中,为她驱除所受的冰魄神弹寒
气,功力已是不及原来的一半了。
  杨炎不欲示弱,迅速调匀气息随即拔出剑来,作出准备继续应战的姿态。
  也幸而他没有示弱,倒是吓得白驼山主不敢进击了。
  要知白驼山主与他交手之时,功力已是不及原来一半,交手过后,留下的更是不到三成
。他自是不敢再耗损功力了。
  “好小子,今日暂且饶你小命,有胆的到白驼山找我。”宇文博交代了两句“场面话”
,抱起穆欣欣,转眼间已是去得远了。
  杨炎暗暗叫了一声“侥幸”,心里想道:“这老魔说我的义父被他所伤,不知是真是假
,我还是赶快去找义父吧。”正是:   
  独上天山寻义父,心伤往事忏情痴。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绝塞传烽录》——第九回 滚子还家情怅惘 掌门断案费思量
梁羽生《绝塞传烽录》 第九回 滚子还家情怅惘 掌门断案费思量 巧计易容施骗术   宇文博抱着穆欣欣跑了一会,从掌心的感觉知道她的气息已经调匀,这才把她放了下来。
  穆欣欣在他瞪视之下,眼睛一红,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字文傅哼了一声,说道:“你干的好事,把我的脸都丢光了。你还假惺惺哭什么,好受
委屈吗?”
  穆欣欣哽咽道:“其实我和尔朱荣并没什么,错只错在我不知要避嫌疑。但他发现了那
小妖女的行踪,那小妖女已经落在天山派的手中,他要我和他联手去把那小妖女抢回来。”
  宇文博道:“为什么我刚才见着缪长风,又不见那小妖女。”
  穆欣欣道:“那小妖女已经给丁兆鸣挟持走了。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不必理会我,自己
去追,说不定还可以追得上他们。”
  宇文博冷笑道:“你想我走开,你又可以勾搭另外的汉子了。”
  穆欣欣哭起来道:“老爷子,我是你将我从青楼里赎出来的。我的性命也是你救的。我
怎能背叛你?你不相信我的话,你亲手杀死我吧!”
  宇文博给她的眼泪软化了,说道:“好啦,好啦,反正尔朱荣已经给我打死,你说的纵
使是假话,我也不追究啦。快抹干眼泪,不许哭!”
  穆欣欣果然立即收了眼泪,说道:“多谢老爷恩典,我为奴为婢也要报答老爷大恩,绝
不敢对老爷有半点异心。”
  宇文博道,“别用甜言蜜语哄我欢喜,我还有事要问你呢!”穆欣欣道:“老爷,你要
知道什么?”宇文博道:“尔朱荣已死,你和他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我都可以一笔勾销,但
不过……”
  穆欣欣道:“不过什么?”
  宇文博冷冷瞅着她道:“你和杨炎有什么关系?”
  穆欣欣“哟”的一声喊起来道:“老爷子,你这是怎么啦,疑心太重了吧?杨炎有多大
年纪,我做得他的妈妈呢!”
  宇文博却是面挟寒霜,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向喜欢勾搭年轻的小伙子?”
  穆欣欣抹泪佯嗔:“老爷子,你疑心也得有个根据!”
  宇文博冷冷说道:“你倘若和他毫无瓜葛,为何他要追你?他问你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穆欣欣心头一动,暗自思量:“这老不死识破我与尔朱荣的奸情,目前虽然舍不得杀我
,对我的宠爱,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恢复如初了。回山之后,即使他不对我加以刑罚,但
我失掉原来的地位,在大娘二娘面前,甚至在所有的人面前,我都抬不起头了。”接着再想
:“尔朱荣已死,我一个人也办不了那桩事情,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份认罪书送了给他
。我为他立了大功,我所犯的过错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主意打定,穆欣欣抬起头来,扑嗤一笑,说道:“我以为你拿着什么把柄,原来你是为
了这件事情误会,哈哈,真是可笑。可笑!”
  宇文博版着脸孔道:“有什么可笑?”
  穆欣欣道:“不错,我身上是有一样东西,是杨炎非常想要得到的。不但杨炎想要,也
是尔朱荣和天山派的人都想要的。我不给尔朱荣,也不怕担当风险,冒着给天山派的人追杀
的危险,保藏那样东西。为的什么,为的就是要拿回山去献给我至亲至爱的人呀!你不体谅
我的苦心,居然还怪责我,呀,真是令我又好笑,又伤心!”
  宇文博猜疑不定,说道:“你说了这一大堆话,那倒底是什么东西?”
  穆欣欣道:“是一份认罪书。”
  宇文博怔了一怔问道:“认罪书?谁的认罪书?认的什么罪?”
  穆欣欣道:“石清泉的认罪书。”文博道:“石清泉是什么人?”穆欣欣道:“石清泉
你不知道,石天行想你知道吧?”宇文博道:“你说的可是天山派新近升任长老的石天行。
”穆欣欣道:“不错,这个石天行也就是本来名列天山派四大弟子之首的石天行,他在天山
派中的地位,仅次于新掌门人唐嘉源。石清泉就是他的儿子。石清泉认的什么罪,你自己看
这份认罪书吧?”
  宇文博接过这份认罪书,仔细看了一遍,不禁又惊又喜,笑道:“妙,妙,这可真是妙
极了!想不到身为天山派长老的石天行,竟会生出这么一个败坏天山派门规的儿子。他意图
逼奸的恰恰又是那个小妖女。”
  穆欣欣道:“你有了这份认罪书,还怕石天行不听你的话么?那时你不但可以叫他把小
妖女双手奉上,天山派也可以在你掌握之中。”
  宇文博笑道:“石天行还未是掌门呢,掌握天山派恐怕做不到的。不过,破坏天山派和
朝廷作对的计划倒是大有可能!”
  穆欣欣道:“老爷,你要是能够帮上朝廷这个忙,功劳也就不小了!”
  宇文博笑道:“我倒不愚贪朝廷的赏赐,也无心富贵功名。不过,我若是把这饼礼物送
给乌总管,他自必也要报答咱们的。”他还没说完,穆欣欣已是接下去说道:“是呀,若有
乌总管的大力扶持,咱们白驼山派最不济也可以在武林中独树一支,进而可以与少林、武当
争雄了!”
  宇文博哈哈大笑,故意问道:“不过你刚才说是,要把这份礼物献给你一个至亲圣爱的
人的,这个人是准,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穆欣欣趋势撒娇,一把揪着他的长须,说道:“你是气我呢还是恼我呢,明知故问,这
个人除了你还能是谁。”
  宇文博推开她的手笑道:“别闹了,我和你说着玩的。嘿。嘿,你不但是我的心肝儿,
宝贝儿,还是我的贤内助。”
  穆欣欣撅着嘴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福份,上面还有大娘二娘呢!”
  宇文博笑道:“我把大娘休了,立你作正室就是。咱们赶快回山吧,你走得动了吧?”
  穆欣欣笑道:“你累了吗,我倒是还想你抱着我走路呢!”
  宇文博一皱眉头,说道:“走上官值,恐怕就会碰见行人了。”其实他恶斗两场,确实
是有如穆欣欣所说,有点累了。
  穆欣欣适可而止,说道:“你怕不好意思,那我只好勉为其难,走走看了。”
  两人走了一程,忽见一骑马迎着他们跑来,骑在马上的是个军官。
  那个军官“啊呀”一声跳下马来,叫道:“宇文山主,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穆三娘
,我正要找你呢,怎的……”说到这里,似乎是发觉需要有所避忌,舌头打个卷,含含糊糊
的就拖过去,“怎的”什么,没了下文,却道:“想不到就在这里碰上你们,这可真是巧极
了!”
  宇文博认得这个军官乃是带兵攻打回部的主帅丁显武的副手武毅。武毅的师父是在四十
年前叛离丐帮的仲毋庸,和宇文博颇有交情、算起辈份,还是字文傅的前辈的。
  宇文博听他这么一说,不觉又起疑心,说道:“武大人,听说你们正在准备进攻鲁特安
旗,怎的你却独自跑来,到这里来找欣欣?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非找她不可?”
  武毅说道:“我奉了主帅之命,想向三娘讨取一样东西。”
  宇文博道:“什么东西?”
  武毅向穆欣欣望了一眼,似乎有所顾忌,宇文博沉声说道:“我与欣欣份属夫妻,如同
一体,你不用我避开吧?”
  武毅打了个哈哈,说道:“山主言重了,你是三娘的当家人,本来就应该得到你的同意
的,你在这里正是最好不过。”
  武毅道:“是石天行儿子石清泉的一份认罪书,不知令宠对你说过没有!”
  宇文博道:“说过了。但你们怎么知道她有这份认罪书?还有,既然早就知道,为何迟
到如今才来追讨?”
  武毅迟疑片刻,说道:“山主,你怀疑我是假传将令么?”
  宇文博道:“我不是怀疑你,但我一定要知道事情始末,才能作出主张!
  武毅喃喃说道,“这个……不过……!”
  宇文博亢声道:“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武毅道:“没有,没有。不过此事说来话长!”
  宇文博道:“反正我们也没别的事情,你但说无妨。我只要知道事情真相,你也无须避
忌。”
  武毅道:“好,那我就详细告诉你吧。”
  在他说话的时候,穆欣欣的心里固然像是有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生怕他说出自己
与尔朱荣的私情;宇文博也在忐忑不安,暗自思忖:“家丑不可外扬,要是武毅所言,涉及
这个贱人所做的丑事,我的面子往那里放。”不觉动了杀机:“为了维持面宁,我只有两条
路可走了,要嘛就是杀了武毅灭口,要嘛就是杀了这个贱人才能保得我的尊严,但我现在的
功力剩下不到三成,却不知是否能够杀得了武毅?杀这个贱人倒不费事,不过却也未免有点
可惜!”
  武毅简单的说了“前因”之后,说道:“那天尔朱荣对段剑青已经讲明他的计划,由于
他无暇回到大营向主帅禀报,是以只能请段剑青代为陈述,请主帅许他便宜行事……”
  宇文博道:“且慢,他托段剑青禀报的是什么?”
  武毅说道:“当时那小妖女龙灵珠刚刚逃跑未久,这小妖女我们也知道她是天山的仇人。”
  宇文博道:“不错,你们的消息很灵通。那么尔朱荣作何打算,你说下去。”
  武毅继续说道:“尔朱荣准许主帅和尊夫人联手,追捕那个妖女。”
  穆欣欣听到这里放下了一半心,想道:“难得他说的与我对这老头儿说的相符。嗯,看
来他也没有胆子敢于揭破我的私情。”
  武毅顿了一顿,像是想起一事,说道:“对啦,尔朱荣那里去了,怎的不见他?”
  宇文博冷冷说道:“他已经给天山派的人杀了!”他捏造这个谎言,自是为了不愿家丑
外扬。穆欣欣听了,更加放心!
  武毅说道:“呀,果然不出大帅所料!”接着说道:“尊夫人得到这份认罪书一事,尔
朱荣亦已托段剑青禀报了主帅。主帅一听,就说这份认罪书对我们的用处很大,不但有助于
我们这次对回部的讨伐,将来我们回师扫荡柴达木的叛逆,这份认罪书在我们手里也可以阻
止天山派帮助逆军。嗯,此事有关军事秘密,所以主帅说必须慎重从事,以保万全。”
  宇文博哈哈笑道:“原来你刚才吞吞吐吐,敢情就是怕我泄漏了你们的军事秘密?”他
自以为猜得不错,顾虑也消除一半了。
  武毅说道:“主帅虽然知道尔朱都是想利用这份认罪书要挟石天行,但却认为他这样做
未免太过鲁莽。是以叫我追他回来,同时请尊夫人把这份认罪书给我带回去。当然,山主和
尊夫人的功劳,我们的主帅也是不敢吞没的。山主想要得到什么好处,我们的主帅定必代为
奏明皇上。”
  宇文博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哦,原来你们是想捡这个现成便宜!”
  武毅说道:“我知道山主与乌总管交情极厚,山主当然也可以把这份认罪书带到京师,
献给乌总管,但乌总管始终还是要把这份认罪书交给我们的主帅处理的。不如山主就让我带
回去,一来可以免掉山主跋涉之劳,二来也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反正送给乌总管和送给我们
的主帅都是一样。”
  宇文博笑道:“还有第三点你未说呢,你替主帅完成使命,功劳也就有了你的一份了!”
  武毅哈哈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弟确是想要沾光。请山主念在与家师过去的交
情,也送给我一个顺水人情吧!”
  宇文博给他的笑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不觉心头微凛:“原来他已练成了上乘内功,怪
不得敢在我的面前炫耀,他在受创之余,疑心也就越重,又再想道:“莫非他又看出我的元
气大伤,不仅是对我炫耀,根本就是对我示威。要是软讨不成,他就要来硬的!这份认罪书
他是志在必得,我给不给他呢?”
  宇文博和武毅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过面,武毅的笑声引起他的注意的只是限于内功的造
诣方面,穆欣欣是最近才见过武毅的,她不懂得从笑声判断对方的内功造诣,引起她的注意
的是武毅这个古怪的笑声,令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武毅的笑声本来好像如同金属交击,铿铿锵锵,甚为刺耳的。怎的现在却变得如同丝
竹之声了?虽然今人心旌摇动,胆怯耳鸣,但却并不难听。”不过武毅就站在她的面前,她
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是以她虽然有点疑心,却也不敢断定武毅是假的。她有痛脚
捏在武毅手里,自是不敢多嘴,劝阻宇文博别把认罪书交给他了。
  宇文博患得患失,但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终于还是把石清泉那份认罪书拿了出来。
  “我把认罪书献给乌总管,虽然好处更大,但却要结怨于丁兆庸、丁显武父子,所得未
必能偿所失,而是目前我也未必能够打得赢武毅。他既然给了我面子,不如我就做个顺水人
情吧。”他想。
  主意打定,宇文博即将认罪书双手奉上,哈哈笑道:“你老弟来向我要,即使没有你们
丁大帅的命令,这份人情我也是非给你不可的。”
  武毅接过认罪书,说道:“我赶着回去复命,待事情了结之后,我们再到白驼山向你道
谢,请恕少陪了。”他说完就走,转眼不见踪迹。
  宇文博不禁又吃一惊,说道:“武毅不知曾得到什么奇遇,他的轻功本来是不大行的,
如今竟然练成了踏雪无痕的最上乘轻功了!”
  穆欣欣更是诧异不已,她与武毅别来不到一个月,武毅的轻功造诣如何,她比宇文博明
了得多。武毅绝不可能在一个月之内,练成踏雪无痕的上乘武功。但此际,她只求宇文博不
追究她的过错于愿已足,何况她也必须回山疗养,要是说出自己的怀疑,那时宇文博跑去道
赶武毅,将她抛下不理,岂不糟糕?她权衡利害,自是不敢多言。
  武毅跑到远处,这才纵声大笑。
  笑声未已,忽见有条人影,一股风似的朝着他跑来、武毅吃一惊,只道是白驼山主发觉
受骗又再追来。定睛一瞧,才知不是。
  杨炎与白驼山主对了一掌,白驼山主和那两门邪派奇功确是非同小可,杨炎只觉半边身
子好像投入了洪炉,另外半边身子却又好像坠入了冰窟。饶是他身具两派的上乘内功,运用
了大周天吐纳法,也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方始调匀气息。恢复如初。
  他正在心乱如麻,惘惘前行之际,忽地听到了武毅的笑声。
  笑声“似曾相识”,杨炎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人练的是正宗内功,功力甚高,笑
声也好像熟人,莫非是我的义父?不过,义父已经练成了太清气功,功力应该更高才对。”
他思疑不定,又再想道:“对了,那个老魔头说义父曾被他所伤,受伤未必,但功力受了影
响,却是大有可能。我且跑去看看。”
  他循声觅迹,终于发现了还在纵声大笑的武毅。
  杨炎不久之前,曾经在鲁特安旗和武毅交过手,一见他,不禁又是失望,又是吃惊。
  “这厮的武功非同小可,我的功力刚刚恢复,运用只怕还未能够自如,硬拚恐怕是拚不
过他了。”杨炎心想,上一次他与武毅交手,虽然略占上风,但也未曾分出胜负的。
  不过杨炎的脾气从来不甘示弱,心想:“打不过也要打。”双掌一错,跑上前去,便即
喝道:“你想不到碰上我吧,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武毅一飘一闪,杨炎的连环三掌全落了空。
  杨炎正在奇怪武毅的轻功怎的好得如此出奇,“武毅”已在哈哈笑道:“一点不错,我
真是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不过,我是知道你是要独上天山的,我正在找你呢!”
  杨炎又惊又喜,失声叫道:“你,原来你是张……”
  “武毅”笑道,“不错,我是你的张叔叔。”手掌在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目。
  原来这个“武毅”乃是快活张假装的。
  快活张看了杨炎一眼,说道:“你好像刚刚和人打过一架,是吗?你的轻功本来可以跑
得更快的,那人想必是个扎手的强敌。”
  杨炎苦笑道:“是我有生以来从未碰过的强敌,我几乎伤在他的掌下。”
  快活张吃了一惊,说道:“那人是谁?”
  杨炎说道:“是一个不知来历的老头——”
  快活张霍然一省,笑道:“这个老头是和白驼山的妖妇穆欣欣在一起的,对吗?”
  杨炎道:“你怎么知道?哦,敢情你也碰见过他们了。”
  快活张笑道:“我刚刚碰上他们,占了他们一点小小的便宜。”
  杨炎无暇问他占的是什么便宜,他急于知道义父和冷冰儿的消息,问道:“这个老魔头
不知是什么人,但他说义父曾受他所伤,不知是真是假?张叔叔,你见着了我的义父和冷姊
姊没有?”
  快活张道:“这个老魔头就是白驼山主宇文博!”
  杨炎“啊呀”一声,说道:“我早料想到是他了,他曾经叫我到白驼山找他,原来他就
是自驼山主!”
  快活张道:“你不必着慌,你的义父纵然胜不了白驼山主,但也未必吃亏!
  杨炎道:“你怎么知道?”
  快活张道:“白驼山主要是业已打伤了你的义父,他就用不着急急忙忙要逃回山了。依
我看,他的元气似乎受损不小,多半还是他吃的亏较大。”
  杨炎稍微宽心,说道:“冷姊姊是和义父一道的,却不知她又如何?”
  快活张道:“我没有见着他们,但我知道冷姑娘一定没事,反而是那妖妇吃了她的亏。”
  杨炎问道:“何所见而云然?”
  快活张道:“我碰见白驼山主和那妖妇的时候,那妖妇形容惟悴,精神萎靡之极,我一
看就知她是受了冰魄神弹的寒气侵袭。”接着笑道:“也幸亏白驼山主受到那妖妇所累,要
为她又耗不少真气。你也间接帮了我的忙。否则我刚才可真不敢行那着险棋。”
  杨炎笑道:“改容易貌,是你的着家本领,你扮武毅骗过他们,也不算怎么行险侥幸。”
  快活张道:“你不知道,我几乎给那妖女识破呢,她也是这方面的行家,要不是初时她
的神智尚未十分清醒,只怕我一出现,就要给她找到破绽了,再者,若不是我看出那老魔头
元气受伤,我也不敢用软硬兼施的办法,去骗他的东西。”
  杨炎心头一跳,连忙问道:“你骗了他的什么东西?”
  快活张笑道:“这东西恐怕正是你想要的。”
  杨炎道:“哦,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快活张道:“你是不是来找寻龙姑娘的?”
  杨炎道:“是呀!你知道她的消息吗?”
  快活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问杨炎:“你为什么要找寻她?”
  杨炎道:“我知道她是为了我的缘故,要上天山为我分辨。”
  快活张道:“因此你担心龙姑娘反而遭你连累。”
  杨炎急道:“张叔叔,要是你知道她的消息,请你赶快告诉我吧。我的确为她担心。”
  快活张道:“我没碰见她,不过从白驼山主和那妖妇的说话之中,倒是透露了一点消息
,好像龙姑娘已经给天山派的人捉去了!”
  杨炎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叫道:“她果然出了事了,这怎么好?”
  快活张道:“天山派的人,依你猜想那一个和她最过不去,亦即是说,非和她为难不可!”
  杨炎道:“那还用说,当然是石天行了。我割了他儿子的舌头,他恨我如同刺骨。在他
的心目中,龙姑娘是和我同谋的最少也是帮凶,他一定不肯放过龙姑娘的!”
  快活张笑道:“好,那么这件东西就正是对你大有用处的了。”说罢,便即把石清泉那
份认罪书拿了出来,交给杨炎。
  杨炎虽然知道有这份认罪书,但还未知道内容,看过之后又惊又喜,说道:“想不到石
清泉的行为竟是如此不端,好,我拿这份认罪书给掌门看去,看他们父子还有什么颜面反而
诬蔑我犯了戒律清规?”说至此处,方始想起要问快恬张:“对啦,张叔叔,你又怎么知道
要给我偷这件东西?你又是因何来到这里的?”
  快活张笑道:“就是为了你的缘故呀。龙姑娘与你的姑姑早已化敌为友一事,你是早已
知道的?那日你在京城不辞而行,你的姑姑不知道你是去追赶龙姑娘,她放心不下,和我说
起,我知道她的意思,我就说,好,我跑得快,且待我这个小偷偷上天山,看看有什么可以
帮他们的忙吧。想不到未到天山,我就碰上白驼山主和那妖妇,那妖妇正在向丈夫献“宝”
,我就假扮武毅,把这件“宝贝”骗来了。”
  杨炎喜道:“那么事不宜迟,咱们就赶快上天山吧!”
  快活张笑道:“现在已经用不着我陪你上天山了。你知道我不过是个小偷,素来不喜欢
高攀名门正派的。”
  杨炎说道:“张叔叔,尽管你称“小偷”,在许多人的心目中,你才是一位不折不扣的
大侠。”
  快活张笑道:“你给我脸上贴金不打紧,这话你若在天山上当众说出来,担保会有人笑
掉大牙。”
  杨炎道:“谁会笑掉大牙?”
  快活张道:“最少石天行就会笑掉大牙。”
  杨炎哼了一声道:“像石天行这样的假道学,何必去理会他。他不笑你,我也想打掉他
的大牙呢。我的义父和丁师叔甘师叔他们对你可都是引为同道的。”
  快活张正容说道:“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是散漫惯了,只喜欢和气味相投的人往来的。
不错,天山派的人十之八九都是正人君子,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不是像石天行那样的伪君子
,但我就害怕和他们应酬。如今你有了这份认罪书,已经是无需我的帮忙了,我又何必到天
山去自讨没趣?说正经的,你的姑姑为了你的事情恐怕寝食难安,不如我趁早回去,把好消
息带给她,也省得她挂心。”
  杨炎听得他这么说,也就不勉强他了。当下立即兼程赶路,奔向天山。
  白驼山主也在兼程赶路,准备在回到白驼山之后,再大举兴师,与天山派一决雌雄。
  要知他的为人本来就很自负,自从练成了寒冰掌与火焰刀这两门邪派奇功,更以为自己
已是天下无人能敌,那知这次下山,却几乎赔了夫人又折兵。虽然他与缪长风、杨炎先后交
手,并没吃亏,但也没占到便宜,而爱妾穆欣欣则是在他保护之下,也吃了大亏的。爱妾吃
了大亏,也就等于剥了他的脸皮了。更何况杨炎还是小辈,而龙灵珠他也未能讨回。他深感
颜面无光,自是更加气愤难消了。
  缪长风与天山派渊源甚深,杨炎纵然是天山派的“叛徒”,与天山派也还未曾断绝关系
;龙灵珠则更是在天山派的手里。他要找缪、杨二人算帐,要把龙灵珠夺回来,都是不可避
免的要和天山派发生冲突。他一路走一路盘算如何纠集更多的邪派中人,以遂压倒天山派的
目的。
  另外一个人,虽然严格来说,不算“敌人”,但一想起了这个人,他也是恨得牙痒痒的
,甚至对这个人的愤恨还在对缪长风与杨炎之上。
  这个被他恨透的“自己人”,不用说就是武毅了。
  他恨武毅不该乘他之危,强索了那份认罪书,禁不住向穆欣欣发话。
  “我栽在天山派的手中也还罢了,武毅这小子居然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更是可恼!”
字文傅道。
  穆欣欣道:“我也舍不得到了口的馒头给他抢去,不过虽然给他抢去,也总有一点好处
要给回咱们的,老爷,你就当作是送给丁兆庸父子的人情吧,莫生气了。”
  宇文博可仍是气鼓鼓的说道:“我倒不是计较能够得到多少好处,而是气不过这小子竟
敢对我那般无礼。”
  穆欣欣劝道:“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算了,他刚才的说话还是相当客气的。”
  宇文博怒道:“什么客气?表面客气,骨子里却是软硬兼施,逼我就范。哼,要不是我
的功力未曾恢复,我岂能容忍他趁火打劫?即使要做人情,我不会亲自送给丁兆庸那里吗,
又何须把人情卖给他!这笔账我会记下来的,慢慢叫这小子知道我的厉害!”
  穆欣欣想起武毅的那些疑点,想说又不敢说。宇文博察觉她的面色有异,问道:“你怎
么啦?”
  就在此时,忽见有两个人骑着马跑来,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叫道:“是宇文山主
吗?哈,这可真是巧遇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段剑青,另一个是别人,正是武毅。段剑青和白驼山主也是早就相识的。
  宇文博怒从心起,喝道:“武毅!你不赶快去领功,又来作甚?”
  武毅摸不着头脑,但宇文博脸上的怒容却是显而易见的,武毅不禁吃了一惊,连忙下马
,以晚辈之礼躬腰说道:“我是从丁大帅的大营来的,差事还没办妥,那有什么功劳可领。”
  宇文博冷笑道:“哦,你又有什么差事?”
  接连两个“又”字,令得武毅更是莫名其妙,只好据实回答:“实不相瞒,这个差事正
是要请山主和三娘帮忙。石清泉那份认罪书可否……”
  “可否”二字尚未说出,宇文博已是大怒喝道:“认罪书已经给了你了,难道你疑心是
假的不成?”
  武毅大惊道:“山主,你不是说笑吧?那份认罪书我见都未曾见过,你几时给了我?”
  宇文博怔了一怔,说道:“刚才来的不是你吗?”
  武毅叫苦道:“我一路马不停蹄,刚刚来到这里,我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的。不信
,你可以问段兄。”
  段剑青道:“宇文山主,我的确是和他一起从鲁特安旗来,他也的确一直未曾离开过我。”
  宇文博忽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我就是不信!”声出招发,闪电似的一举就向武毅
的天灵盖直劈下来。
  武毅这一惊固然是非同小可,段剑青也吓得呆了。他刚刚才替武毅作证,想不到字文傅
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就要取武毅性命。“你就是不相信武毅,也该给我几分面子呀。”段
剑青心想。不过,一来由于字文傅出招太快,二来段剑青也不敢冒着被宇文博误伤的危险去
救武毅,只好呆若木鸡似的站在一旁。
  武毅毕竟是一流高手,虽然在大惊之下,还未至于慌得手足无措。宇文博既然是要取他
性命,他无暇思索,立即也就施展了本门绝学抵挡。他双掌齐出,划成一道圆弧,正是丐帮
伏魔掌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雷电交轰”。
  宇文博在经过和缪长风与杨炎这两场拼斗之后,本来只剩下三分功力,但此际经过了几
个时辰的行功调息。他的功力已经恢复到原来的一半了。正因为他自抑已有把握对付武毅,
这才敢出手试他的。
  丐帮的伏魔掌法本来是足以和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手并驾齐驱的,虽然使出了伏魔掌法威
力最大的那招“雷电交轰”仍是不能和宇文博相抗。这刹那间,武毅只觉对方的掌力像一座
山似的压下来,压得他透不过气,不禁心头一凉:“我死得也未免太冤枉了。”
  但这也不过是刹那间事,他刚自心头一凉,只道性命难保,突然胸口的重压便即消失,
字文搏已是把掌力收回。
  武毅失了重心,站立不稳,身子向前倒下。宇文博伸手将他扶稳,哈哈笑道:“武兄,
请莫见怪,我若不是这么一试,怎试得出你的真假?”
  段剑青放下心上一块石头,问道:“字文山主,你和那个人交过手?”
  宇文博道:“没有。不过,我见过他的轻功,他的轻功之妙,远非我所能及。他也曾在
我的面前炫露过一手内功,论内功造诣,他不及我,但练的却是以王道为主的内功,和武兄
的以霸道为主的内功截然相反。”
  他这么一说,段剑青和武毅当然也就明白他何以立知真假了。要知在性命难保之际,任
何人自必都是使出看家本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武毅连闪避也避不开,当然不会
是那个轻功绝妙之极的冒牌武毅了。
  武毅喘息稍定,气呼呼的道:“假冒我的那个骗子不知是谁?”
  宇文博道:“段兄,你曾在天山多年,与所谓名门正派中的人物相识不少,请你给我参
详参详。”
  段剑青道:“听山主所说的情形,那人一定是快活张无疑。”
  宇文博道:“你说的可是天下第一神偷张逍遥?他的名字我倒是听说过的,却不知他还
是一位武学高手!”
  段剑青道:“不错,就正是他。他的轻功天下第一,改容易换貌的本领天下第二。听说
他曾偷过许多武功秘笈,在阅读完毕之后又悄俏还给人家。他的内功,可能就是博来各家之
长,无师自近练成功的。”
  宇文博道:“他骗了这份认罪书,一定是上天山去交给天山派的掌门人唐嘉源了。此处
已是天山脚下,你们骑马再走两天就可以开始登山的,他的轻功不逊奔马,你们恐怕是迫不
上他了。”宇文博是据理推测,却不知快活张早已把那份认错罪书给了杨炎。
  武毅说道:“他冒充我不打紧,但山主被他所骗,传出去却是有损威名。跑得了和尚跑
不了庙,只不知山主是否要报这一箭之仇。”
  宇文博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想道:“敢情他是想怂恿我上天山问唐嘉源要人,此
事可是不能鲁莽从事的。”于是装作不懂他的意思,说道:“这个偷儿我当然是不能放过他
的,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目前我急与欣欣回白驼山去,只能留待将来再找他算了。”
  段剑青忽道:“快活张虽然可恶,但割鸡焉用牛刀,以他的身手还是不值得山主亲自出
手的。以山主的身份,要做就应做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此事或许要冒一点风险,但我敢担
保,纵不成功,不会抿及白驼山的。”
  他摸准了白驼山主患得患失而又好大喜功的心理,把这番说了出来,果然令得白驼山主
怦然心动,禁不住问道:“你想要我干什么大事?”
  段剑青以退为进,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可惜山主又急于与受宠回山,说来也没有用
处。”
  宇文博道:“好,请你们稍待片刻,欣欣,你随我来。”穆欣欣拉过一边,走到百步开
外,沉声问道:“你早已知道那武毅是假的,为什么不和我说?”
  穆欣欣知道已经骗不过他,只好据实说道:“我是曾起过疑心,不过当时来不及说,刚
才我正想对你说,真的武毅就来了。”
  宇文博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想用花言巧语蒙骗我么?”
  穆欣欣道:“老爷,我说的都是真话!”
  宇文博冷笑道:“真话?我问你,你刚才在不久之前才见过武毅,即使一时之间难分真
假,难道他的武功深浅你都看不出来。”尤其像快活张那种上乘轻功,绝非在朝夕之间可能
练成,我与他多年没有见面,不敢武断犹有可说,你与他分手不到一个月,怎能不知道他目
前的轻功造诣如何?”
  穆欣欣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起了一点疑心的,不过来不及……”
  宇文博“哼”了一声,打断她的后道:“一有疑心,就马上告诉我,那有来不及之理,
我看不是来不及,而是你的心里有点什么顾忌吧?”
  穆欣欣给他说中心病,又羞又急,哭起来道:“老爷,我对你忠心耿耿,你若还信不过
我,你就打死我吧。我顾忌什么,你别冤枉我!”
  宇文博冷冷说道:“你顾忌什么,你自己明白。你不怕难听,我可怕说出去丢我的脸面
。有外人在此,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起来,抹干眼泪,等候我的吩咐!”
  穆欣欣想起他最要面子,有外人在场料想他不敢处死自己,于是装作受尽委屈的模样,
以袖拭泪,低声说道:“好吧,你过去和段公子说话,我双眼红肿,不想给外人看见,在这
里等候你便是。”
  宇文博走回去说道:“我与小妾已经商量过了,她可以单独回去,你们想干什么事可以
告诉我了吧?”
  段剑青道:“不是我不能告诉你,但有一点是要先说明白的。”
  宇文博道:“好,那你赶快说吧。”
  段剑青道:“实不相瞒,这件事情是乌总管策划的。他曾有吩咐,必须是参与此事的人
,才能知道这个计划。”
  宇文博道:“我和乌总管是怎样的交情,大概你总会知道吧。”
  段剑青道:“山主是乌总管最好的朋友,我岂能不知。我的话还未说完呢。”说至此处
,顿了一顿,接着笑道:“乌总管最看重的人也就是字文山主,他说他本来要请你主持那桩
大事的,不过白驼山远在藏边,来回少说也得几个月的时间,恐怕延误,这才作罢。在我们
临行之时,他也曾吩咐,要是万一有机会碰上你的话,那就还是要请你主持,如果你肯答应
,你就是我们的首领了,秘密自然不能瞒你。”
  宇文博戴上这顶高帽,面上生光,说道:“乌总管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说吧。”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