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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塞传烽录

_11 梁羽生(当代)
似乎也未曾来京师作官,不知大人怎能知道震远镖局之事。当时卫大人好像、好像还是……
”二十年前,卫长青还是黑道的人物,他也正是害怕人家揭穿他的这个底细。
  卫长青想不到他竟敢公然顶撞,胀红了脸,说道:“我是听得前御林军统领北宫望说的。”
  快活张道:“北宫统领是否说过我不知道……”卫长青恼羞成怒,不待他把话说完,便
即哼了一声道:“北官统领早已死了,你的意思是指我捏造死无对证的谎话吗?”
  他还是想用自己大内副总管的身分,和北宫望的“前任御林军统领”的官衔,把“戴湛
”压下去。
  快活张道:“不敢。我想说的只是‘口说无凭’这四个字,但却并非死无对证!”
  说至此处,他把包裹缓缓打开,继续说道:“买屋有屋契,买地有地契。买卖镖局的股
份更是必须有京兆尹衙门在上手契约上加盖印信的凭证,还得有在九门提督官衙的备案文书
的。”
  包裹打开,他把一切证件都拿出来,摊在桌子上,说道:“这是我戴家和韩家合股开办
震远镖局时所订的股份书,这是在九门提督备案后所发的‘引捌’。这是京兆尹衙门所发的
镖局牌照。每一样文书都是一式两份,由戴家与韩家分执的。宇文先生说他取得震远镖局六
成股份,请他把这些证件拿出来!”
  卫长青吓他不倒,也是无话说了。当年那件案子并未公开,他无法立即逮捕“疑犯”。
  他只能恨得牙痒痒的,心里想道:“目前且暂时由你猖狂,过了今天,你若还在震远镖
局,我总有办法对付你。”
  宇文雷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却是沉不着气了,大声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凭证,我
总花了几十万两银子买下来的股份的,有卫大人在场作证!”
  快活张冷笑道:“那就是你和杨大人之间的事了,我更加管不着。”
  飞马镖局的总镖头马天骅劝道:“宇文先生,你也用不着着急,这是天子脚不到的地
方,凡事都是得讲个王法。卖主交不出货来,你可以追回银子的。何况你们的卖买是有卫副
总管做见证的呢,更不用怕了。”
  杨牧满面通红,说道:“你说什么,你当我是买空卖空吗?”
  马天骅微笑道:“杨大人,我并没有这样说你,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是侍卫大人,我说
凡事都得讲个王法,这话总没错吧?”他是镖行有名的硬汉,素来不要权贵,但这话却是说
得十分技巧,叫杨牧无法对他发作。
  卫长青亦是发作不得,只能说道:“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我也弄得不大清楚。不过,
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说杨大人是买空卖空,最少他有韩老镖头送给他的那一成股份,这一成
股份是有官府文书作证的。”
  宇文雷得他提醒,登时又神气起来,说道:“不错,另外那五成股份,究竟应该属谁,
这个纠纷,可以慢一点再由官府判断。但最少我有一成股份,我仍然是震远镖局的股东!”
  快活张道:“好吧,我就承认你是个小股东,请问你这小般东有何话说?”
  宇文雷道:“总镖头的人选,我也有权决定,韩老镖头刚才说过,大家也同意的,总镖
头应该由镖局中武功最好的人出任。”
  快活张道:“我不反对。我是大股东,比你更加希望镖局有个得力的总镖头,可令镖局
兴旺。”
  卫长青咳了一声,说道:“这一点大家既然都没有争执,那就好了。这位宇文先生刚才
打败了沐副总襟头,众镖师也都服了。不过,那是戴先生你没来之前的事,不知你是否要和
宇文先生比斗一杨?或者由你推荐那一位镖师和他另比也可以。”
  快活张道:“老实说,我并非反对宇文先生做总镖头,假如他真有技压当行的本领的话
。我想叫小徒和他比试一杨,如果他能打胜小徒,我就放心了。”齐世杰站了出来,作了个
罗圈揖,说道:“拜见各位崩辈,总镖头我本来是不敢当的,但家师有命,我只能向宇文先
生讨教几招了。”
  宇文雷对戴湛多少还有顾忌,一见他叫徒弟出场,登时放了心,想道:“这小子看来不
过二十多岁,就算他在娘胎练武,也比不过我!”
  卫长青的武功未必胜得过宇文雷,但江湖经验却是在他之上,齐世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
子,不禁生疑:“戴湛胆敢叫徒弟应战,难道这小子当真有超凡绝俗的技艺?”问道:“对
啦,还没有请教令徒高姓大名。”快恬张随口答道:“小徒和杨大人同姓,单名一个杰字。
”卫长青心头一动:“莫非这小子是杨炎假扮的?若然真是杨炎,宇文雷倒是不容易应付了。”
  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齐世杰,果然感觉到齐世杰的身上似乎有一点杨炎的影子,但容貌
口音和他见过的杨炎都不相同,却是不敢断定。
  杨牧就更加怀疑了。要知表兄表弟本来就有几分相似的,杨牧对自己的儿子当然也要比
卫长青更为熟悉,困此他在齐世杰的身上看出的与杨炎相似之处也就更多了。反而他倒完全
没有怀疑是齐世杰,因为他知道齐世杰是姊姊的命根子,即以“常理”猜度,料想姊姊也不
能让自己的独生儿子冒此大险。那晚杨炎从他的家中逃走,他的心里又是恼怒又是庆幸。恼
怒的是儿子和他作对,庆幸的是儿子总算未遭毒手。
  他怀疑是自己的儿子,既怕儿子惹祸送命,更怕连累自己,不禁忐忑不安,就似热锅上
的蝇蚁似的,卫长青看在眼内,又多两分怀疑。
  “名师出高徒,这位杨兄的武功自必是了得的了。我们等着看正宗的六合拳吧!”戴家
是世传的六合拳,卫长青说的这番话,表面是捧戴湛,实际是给齐世杰加上了一道箍,叫他
不能施展别派武功。“即使你是杨炎,你也只能以戴湛徒弟的身分应战,他说开之后,见
“戴湛”师徒都没反对,心中暗暗得意,自以为是已经助了宇文雷一臂之力。
  宇文雷一点即透,立即拉开架式说道:“戴家六合拳是久仰的了,好,就请杨兄用六合
拳赐教我吧!”
  快活张忽地微微一笑,说道:“且慢!”
  宇文雷一愕,说道:“戴先生有何指教?”
  快活张道:“你想做大股东吗?”
  宇文雷眉毛一扬,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快活张道:“我想和你赌点彩物。你若赢了小徒,我把我名下的五成震远镖局股份给
你,若是小徒侥幸得胜,你那一成股份可得送给小徒!”
  宇文雷自忖胜券在握,双眼朝天打了个哈哈,说道:“这不是我占了太多的便宜么?”
  快活张哈哈笑道:“多谢你看得起我的六合拳,我应该报答你伪雅意;同时,也是给小
徒的一点奖励。他的六合拳虽然学得还未到家,但要是他能侥幸得胜,这就更加难能可贵
了,是不是,总而言之,不论是你赢了我五成股份,或是小徒赢了你的一成股份,我都算是
做了一份人情了。对吗?”
  宇文雷哼了一声,说道:“我领你这分人情,闲话少说,就请令徒和我比试吧!”
  齐世杰早已出杨,喝道:“你已经斗了一场,我让你三招!”
  宇文雷面色一沉,狞笑说道:“好大的口气!”话是这样说,但他也不客气,一拳就打
过去。
  齐世杰一飘一闪,宇文雷这一拳打了个空。卫长青暗暗惊奇。心里想道:“这小子的轻
功身法可比戴湛好得多,但却似乎不及杨炎。”不过他所知道的戴湛的轻功,乃是二十年前
那个还在做着震远镖局副总镖头的戴湛的轻功造诣,今天的“戴湛”轻功如何,他却是不知
底细的。故此他虽有怀疑,却也不敢说齐世杰是假冒的六合派门人。因为六合派虽然不以轻
功见长,但功夫练到深时,轻功是会自然而然的提高的,有独特的轻功身法的门派寥寥可
数,大多数门派的轻功相差不会太多。
  宇文雷一拳打空,也是不觉心头一凛:“这小子倒是不可太过小觑!”倏地身法一变,
拳掌兼施,使出了白驼山的杀手绝招。
  掌风掌影中,只见齐世杰斜窜数步,但仍然没有给宇文雷打中。不过虽然没有打中,宇
文雷的左掌。和他右肩琵琶骨的距离已是不到一寸,旁人看来,就好像是业已打中一般。待
至齐世杰斜窜出去,看来也似乎并未受伤,方始松了口气,暗暗叫了一声“好险!”
  飞马镖局的总镖头马天骅按捺不住,哼了一声道:“人家让你三招,你居然使出如此毒
辣的手段,好不要脸!”要知琵琶骨若是给“掌刀”劈着,一身武功就要废了。
  宇文雷装作听不见,第三招如影随形的跟踪急进,仍然是拳掌兼施,变化更加奇幻。只
听得“篷”的一声,齐世杰背心着了一掌。原来他的轻功虽然不弱,但还没有练到一流境
界,莫说比不上杨炎,即使比起龙灵珠也还是稍有不如的。”
  宇文雷刚才与沐天澜恶斗,沐家的“苦恼拳”威力也不如他。功力之深,有目共睹。
  此时齐世杰着了他一拳,众人都不禁大吃一惊,只道齐世杰着了这拳,不死只怕也得断
了几根肋骨。
  那知齐世杰身形只是晃了一晃,就站稳了。宇文雷反而退了两步。
  原来齐世杰虽然没有还手,但他的护体神功却也是以震远宇文雷。
  齐世杰喝道:“来而不柱非礼也,三招已经让过,我可要还招了!接招!”
  话出招发,是一招普通通的“高探马”,这一招是各家各派的拳术都有的。
  宇文雷一个盘龙绕步,用本门深奥的拳术化解了他这一招。
  跟着接连几招,齐世杰用的都是各派均有的普通招数。
  序文雷喝道:“我想见识六合拳的高招,杨兄因何不敢施展?难道你的六合拳见不得人
吗?”
  要知宇文雷已经试出他的功力在己之上,心里想道:“他用常见的招式,招数虽然克制
不了我,但这些招式,到底还是他熟悉的,辅以他的内力,我也难以破他。但要是逼他用不
熟悉的招数,那就有可乘之机了。”
  齐世杰冷笑道:“我本来是想割鸡焉用牛刀,不过,你既然要见识六合拳,那就让你见
识吧!”
  说罢,连环三招“金鸡夺粟””“猛虎跳澜”、“四夷宾眼”,果然都是六合拳的招数。
  原来六合拳也算是当时相当流行的一种拳术,齐世杰虽然没有专门学过,招式却是见过
的,他依样画葫芦的打出来,倒也中规中矩。
  不过在场的拳术名家却是看得大皱眉头了!“怎的戴家的衣钵传人,六合拳打来竟是如
此荒唐走板,袭貌遗神!”但六合拳的精髓齐世杰虽然打不出来,却也无人敢说他打的不是
六合拳。
  他虽然打得“貌似”,究竟还是吃亏。一种不熟悉的拳术,打起来不但分外吃力,而且
由于力求“貌似”,错过了可以取胜的良机。
  幸而他有第八重的龙象功做基础,即使拳法中破绽频频,字文雷也难以欺身伤敌。
  宇文雷极为乖巧,避免和他硬碰,以变化奇幻的白驼掌法伺隙而攻,双掌盘旋,处处不
离齐世杰的要害穴道,倘若给他打中要害,齐世杰纵有护体神功,只怕也是难免受伤。
  戴湛旧日的朋友,都不禁为他们师徒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想道:“老戴也真是太过托大
了,要是他亲自出马,或许还有几分取胜机会,他这徒弟功力虽高,六合拳却是糟透,怎能
打得过宇文雷?”
  韩威武已经看出一点端倪,听得众人议论纷纷,故意问“戴湛”道:“戴老弟,你这徒
弟是带艺投师的吧?”
  卫长青眼光射了过来,问道:“他以前是什么门派?”
  快活张道:“也没什么门派,乱七八糟的学过好几家拳脚,也不过是江湖常见的招式,
跟乡下武师练的。”
  韩威武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快活张道:“怪不得什么?”
  飞马镖局的总镖头马天骅是个直汉子,忍不住说道:“恕我直言,老戴,令徒的六合拳
似乎学得还未到家。既然他是带艺投师,你何不让他尽都施展?””
  快活张装模作样的正容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过的话怎能反侮?何况他现在
是以我戴某人徒弟的身分,和人家比试,又焉能不用我戴家的六合拳?”
  卫仁青竖起拇指赞道:“对极,对极!名镖头果然是有名镖头的气度!令徒这场比武,
可说一来是为了师门争光,二来是替你夺回震远镖局落在外人手中的股份,要是用别家别派
的功夫赢了,赢得也不光采!”说话之间,嘴里不觉挂着揶榆的笑容。
  马天骅心里想道:“你是但盼宇文雷得胜,当然乐得说这种风凉话。”几乎忍不住反唇
相讥,韩威武悄悄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多嘴。
  快活张道:“卫大人你笑什么,敢情也是笑小徒的六合拳打得太不像话!”
  卫长青忙道:“那里,那里,令徒打的是正宗的六合拳,只练了一年,就打得这样好,
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他是唯恐齐世杰改用熟悉的拳术,故此非称赞他的六合拳不可。
  但他这么一称赞,也就等于是确认了齐世杰是戴湛徒弟的身份了。
  在他们交谈之际,旁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满堂宾客,虽然十层七八是韩威武和戴湛的真正朋友,但也有十之二三是趋炎附势的人。
  这些人为了替宇文雷助威,也为了炫耀自己武术上的学识,七嘴八舌的讥掸齐世杰六合
拳拳法的破绽。有的还忍不住以手势比划,说是那一招那一式该如何打法,才是合乎拳理。
六合拳是相当流行的一种拳术,吃镖行饭的人大都懂的,但他们当然也还多少有点自知之
明,知道自己懂的绝不会比戴湛更多,心想戴湛教了这笨小子一年,他能够学到手的不过如
此。我在这里议论他的短处,也不怕他听了去马上就能练得比他师父教的更加高明,何况他
在激战之中,谅也不能分神听我的议论。
  他们那里知道齐世杰根本就没有学过六合拳,更莫说是由戴湛亲自教过他了。
  他们的讥评,正是齐世杰求之不得的事。
  他蓦地一声长笑,说道:“有人说我的六合拳打得好,有人说我的六合拳打得糟,我也
不知道是好是糟,只能尽我所能,答谢各位对我关怀的盛意!”
  说话之际,呼呼呼直捣三拳横劈三掌,竟把宇文雷逼退几步,那些人登时都是嘤不敢
声,心中俱是想道:“这小子真是有点邪门,纵然他得了我的‘指点’,也必须练过几遍才
行呀,怎么一下子就大有进步了!”他们在镖行中不过是些二三流角色,怎知上乘的武学乃
是一理通百理融的。他听了那些人的议论知道自己拳术的缺点是在什么地方,以他的武学立
即能参透,打出来的六合拳,也就立即从貌似而进为“神似”了。另一方面,他打了这许
久,即使只以架式而论,他亦已渐渐从生疏变为熟悉了。前半场的比武,已经是等于他在练
了几遍六合拳。
  他有第八重的龙象功做基础,用生疏的六合拳之时,宇文雷也还奈何不了他,此时他已
经熟悉这种拳法,纵然距离一个“好”字还远,宇文雷已是不能抵敌。
  斗到激处,宇文雷用了一招“鹏搏九霄”腾身发掌,向齐世杰的天灵盖劈下。齐世杰斜
身上步,右掌一挡,左拳一挥,使的是六合拳中的“乾坤反覆”,以拳为“乾”,以掌为
“坤”,拳势直捣,掌势划弧,配合得恰到好处。这招一出,卫长青不禁皱起眉头,但好几
个老拳师,却是情不自禁的真心为齐世杰喝采了。
  宇文雷那一招本来藏有几个厉害的后着,给他拳势一圈,字文雷的身形虽没给他圈住,
却也给他的内力震得踉踉跄跄,斜窜数步,险些跌倒。
  扬威镖局的总镖头崔立诚咳了一声,拈须说道:“点到即止,这场比武可以结束了吧?”
  宇文雷霍地翻身,喝道:“谁说我已输了?”
  卫长青也在同时说道:“比武当中,一招半式的暂时屈居下风,这是不能作为定准的。
这位杨老弟打到如今方始占得一招便宜,恐怕尚未道合用‘点到即止’这四个字吧?戴先
生,你以为如何?”
  快活张道:“谁说过要点到即止的?”
  卫长青道:“那是刚才宇文雷和韩老镖头的爱婿沐天澜比武之时,有人这样提过的。”
他强调“提过”二字,亦即是说尚未得到一致同意,作为这次比武的“规矩”的。
  快活张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爽直脾气,要比武嘛,就得痛痛快快打个明明白白,清
清楚楚的分出胜负高低!什么点到为止,未免太过婆婆妈妈了,我不赞同!”
  卫长青哈哈笑道:“戴形生真是说像痛快!对,对极了!不错,自己人印证武功,是该
避免误伤性命,但若一定限制点到为止,许多高明的武功恐怕都不能施展了。说老实话,刚
才我也是不大同意,只因我是外人,不方便说罢了。”
  崔立诚原意是想帮戴湛的忙的,不料“戴湛”反而如此说法,他憋了一肚皮气,心里想
道:“老戴怎的这样不知好歹,你这徒弟占得一招便宜,已是侥幸。他的拳法虽然比起初交
手时大有进步,毕竟还未练得到家;再打下去,怎打得过人家。”
  心念未已,只见宇文雷果然已经夺得先手,齐世杰虽未至于只有招架的分儿,亦已是守
多攻少了。
  他正在一面暗骂戴湛胡涂,一面替齐世杰着急,忽地嗅到一种奇怪的香气。
  原来宇文雷刚才倒退之际,在身形欲跌未跌的姿势遮掩之下,避过了众人注意,早已偷
偷的取出了药力甚强的两颗“神仙丸”藏在掌心。
  他握着拳头,打出数拳,掌心的势力已是把药丸溶化!如此一来,他练的虽然不是毒
掌,手掌却已涂是上了毒药了。
  神仙丸的气味,是可以令人昏昏欲睡的。首当其冲的人一吸得多了,更会筋酥骨软。
  催立诚咦了一声,说道:“这是什么气味,你们嗅到了没有?”
  马天晔亦已皱起眉头,说道:“这好像是白驼山拿来毒害人的一种什么药丸的气味,那
种药丸,我虽没吃过,也听人说过的。说是它的责性和鸦片类似,比鸦片更为厉害!”
  “是神仙丸!”有个绰号“万事通”的老镖师叫起来道:“听说是用一种名叫大麻的药
物制炼的,毒害比鸦片更甚!白驼山盛产大麻,有一帮妖人匿居在白驼山上就专门制除这种
药丸,用以图利、害人!从去年开始,已经发现了几桩江湖上的败类替白驼山的妖人贩毒的
事情!”
  镖行的人虽然见闻广博,知道有白驼山和“神仙丸”的人却并不多,许多人就七嘴八舌
的问道:“白驼山在什么地方?”“那帮妖人的首领是谁?”
  “万事通”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也是最近才打听到的,据说白驼山是中印交界的一座
大山,白驼山的山主复姓字文,单名一个博字!”
  马天骅故意装作大吃一惊,跟着恍然大悟的神气说道:“复姓宇文的人很少,原来这个
什么白驼山主,也是复姓宇文的吗?”用到一个“也”字,腔调特别提高,脑筋最钝的人,
也会联想到目前正在和齐世杰交手的这个宇文雷了。
  卫长青面色一沉,陡地向“万事通”发话:“你吃过神仙丸,你见过白驼山吗?”
  “万事通”消息灵通,胆子却小,不敢得罪官府,蓦地想起:“字文雷是和卫长青一起
来的,倘若他是白驼山的人,卫长青和白驼山的关系就一定不浅!”心里一慌,讷讷说道:
“我,我已经说过,我只是听人说的!”
  宇文雷被齐世杰逼得紧,不过他虽然不能分神说话,众人的议论,他可是听得一清二
楚,心里也有点慌了。当下他用白驼山的一种独门内功,把神仙丸挥发的毒气凝聚一团,尽
量不令他扩散。
  神仙丸和鸦片一样,是慢性毒药,吃了能令人上隐,年深日久,这个人就会变成毫无作
为的废物,但却不是马上中毒的。他以内力阻止神仙丸的气味扩散,众人低焕思睡的那种感
觉减轻许多,试一运气,也没发现中毒的迹象,心情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而“万事通”平
素又是喜欢夸夸其谈的,因此也就有许多人对他的话当作奇谈怪论,半信半疑。
  卫长青哼了一声,说道:“听说,听说!道听涂说,岂能当为真!是否有什么白驼山的
妖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这位宇文兄是我们总管大人的朋友!总管大人的朋友会是什么妖
人吗?”
  他当然是想倚仗“官威”吓人,不过他不单承认宇文雷是自己的朋友,打出了官职比他
更高的大内总管的招牌,心里其实亦已是有几分怯意了。
  崔立诚眉头一皱,说道:“我们当然相信过总管、副总管大人的朋友不是妖人,但我刚
刚的确是嗅到一种奇怪的气味!”
  卫长青冷冷说道:“人多气浊,崔老镖头的鼻子特别灵敏,嗅到一点特别的气味,那也
是不足为奇。我可没嗅到!”
  快活张忽道:“我也没有嗅到!”
  卫长青大喜道:“是吧。戴先生也没嗅到呢!要是宇文先生当真有什么神仙丸的话,他
不怕他的徒弟中毒吗?”
  崔立诚见戴湛几次三番“帮敌人说话”,心中大惑不解,只能哼了一声,说道:“一别
甘年,你的身体好吗?”快活张道:“我的身体一向很好。”崔立诚道;“我可有点怀疑你
是患了重伤风!”
  快活张笑道:“崔大哥说笑了,不过,说正经的,小徒倘若当真中毒,我也不会怪那使
毒的人。”
  马天骅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们想听听!”
  快活张道:“道理很简单,你碰上劫镖的强盗,你能否禁止那劫镖的强盗使毒?”
  马天骅道:“可这是镖局里的自己人在比试武功!”
  快活张道:“比试武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选出最适合做总镖头的人!暗器也好,使毒
也好,要是这个人都能抵挡,岂不是更佳!”
  马大骅道:“但我们刚才曾经有言在先,是不能使毒的。
  快活张道:“所谓刚才,是指宇文先生和沐天澜交手的那个时候吧?”马天骅道:“不
错。”
  快活张笑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是我的徒弟和宇文先生比武,我是只盼
震远镖局请一个最好的总镖头的,因此依我之见,倒也不妨假戏真做!”
  卫长青哈哈笑道:“戴老镖头说得好,说得好!当真是胸襟广阔,见识过人!咳、咳、
哼……”笑声忽地中断,连连咳呛。原来正在他说话之际,忽地嗅到一股强烈的香气,胸口
登时作闷!
  宇文雷以内力约束毒气,把溶化了的神仙丸所挥发出来的毒气凝聚一团,向齐世杰正面
攻击,按说齐世杰是绝计不能长时间闭住呼吸的,而且齐世杰每每在发掌之际,吆喝助威,
更是不能不吸进毒气。这种药力特强的神仙丸,气味芬芳,中人如酒,吸了一点,就像喝醉
酒一般,懒洋洋提不起劲来。吸得多了,更会进入“迷幻”境界,甚至癫狂。但半枝香时刻
已经过去,齐世杰竟然越打越见精神,那有半点中毒模样。
  他们那里知道,原来齐世杰早已有了解药。解药是杨炎从“云中双煞”之一的马牛那里
取得,转赠与他的。“云中双煞”马牛和田耕是替白驼山贩毒的人,“蹑云剑”穆扬波的小
儿子穆志遥就曾受他们所害,变成了不可一日离开神仙丸的瘾君子。那次杨炎为了助穆志遥
戒毒,在祁连山上捉住马牛,从他那里搜获了一大瓶神仙丸以及解药。那种解药本来是预防
服食了过量的神仙丸而引起的中毒的,还不能算是这种药力特强的神仙丸的最佳解药,但因
只是吸进毒气比直接吞服的毒害稍轻,故此仍然可解。
  齐世杰从龙灵珠口中知道宇文雷的来历之后,他是口中含了一颗解药、方敢出战的。余
下的解药他则交给了快活张。快活张刚才以敬酒为名,其实已是偷偷在酒中放了解药。他是
天下第一神偷,略施小技,谁也没有察觉。
  齐世杰在冰窟三年,曾得天竺高僧释湛授以那烂陀寺的上乘武抑,其中一门功大名为
“大挪移神功”,可以把敌方攻来的内力任意转移方向。原理和中土武学的“借力打力”相
似,不过借力打力是打击敌方,而大挪移神功则可以借用对方内力打击第三者。
  此时齐世杰使出大挪移神功,把那团毒气挪移过来,让它去侵卫长青,卫长青所坐的首
席位置正是最接近比武中心的位置。
  卫长青的内功造诣在宇文雷之上,经过挪移的内力对他倒是无妨,但那神仙丸的毒气他
吸得多了,却是难以抵受。
  本来他可以发掌把毒气荡齐,但那么一来,岂非由他证实了宇文雷使毒?而他是刚刚说
过并没嗅到什么气味的。
  他有苦说不出来,只能运功抵御,忽地心神一荡,从他眼中看出去,挥拳踢足的比武双
方变成了翩翩起舞的美女,桌子上的酒杯筷子变成了一锭锭一根根的元宝金条,他不觉突然
傻笑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杨牧,发觉不妙,大吃一惊,连忙叫道:“卫大人,卫大人。”卫长青毕
竟是个造诣不凡的武学高手,在这即将进入迷幻境界的关头,经他一唤,虽然未能清醒过
来,心头亦已有一点警觉了。他立即咬破舌尖,疼痛的刺激,令他猛然一省:“不好,我是
中了神仙丸的毒了。”知道“不好”,反而是较为好了。眼前的幻相登时消失,他也得以从
迷刻的境界中解脱比来了。
  为了维持面子,他仍然不敢承认中毒,反问杨牧:“什么事?”
  杨牧和他一样,都是未曾喝那含有解药的酒的。好在齐世杰看在他是舅舅的份上,以大
挪移神功控制那团毒气,只是针对卫长青,尽量避免侵袭杨牧,但虽然如此,杨牧多少还是
闻到一惊气味,此时他一开口说话,吸进去的毒气就更多了。
  “大人,你看他们打得多么激烈,只怕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说话之时,已是感到有
点头昏脑胀,只能勉强支持把话说完。
  卫长青老奸巨猾,一听更知他的用意,故意问道:“我没有细数,过了多少招了。”
  杨牧说道:“少说恐怕也过了一百招了!”
  卫长青道:“功力悉敌,为了避免两败俱伤,我看也可适可而止了吧!戴先生是大股
东,宇文老弟,你就让他的徒弟做总镖头如何?”此时他是但求两人立即罢斗,以免自己受
到毒气侵袭。谋夺震远镖局的计划倒是不妨放慢一步。至于言语的前后矛盾,那更是无暇顾
及了。
  快活张道:“卫大人,你不是不赞成点到即止,务必要他们分出胜负的吗?我看也用不
着多久就可以分出胜负了,何必心急?”
  齐世杰朗声说道:“我不想占大股东的便宜,说出来的话绝不更改!”弦外之音,讥讽
卫长青出尔反尔。卫长青满面通红,又不能放下面子向戴湛师徒求情,只能希望宇文雷自动
认输了。
  那知宇文雷此时是想要认输也不能够。
  开世杰口中说话,手底毫不放松。他把掌力加重,已是使出第八重的龙象功!
  宇文雷被压得透不过气来,那里还能分神说话?在对方强攻猛压之下,他只能奋力抵
挡,只怕稍一退缩便有性命之危,又如何能够罢手认输?
  他们越斗越烈,卫长青受到的毒气侵袭也越来越强。他咬破舌尖,只能勉强保持几分清
醒,不至于陷入迷幻境界而已。一阵阵头昏目眩,却是更加甚了。
  杨牧吸进一点毒气,还不如他之甚,不过杨牧的功力也是远不如他,此时亦已感到胸口
作闷,昏昏思睡。他知道再拖下去,非中毒不可,便即站了起来。
  韩威武道:“杨大人你干什么?”杨牧低声说道:“我去小解。韩威武道:“目前他们
正在斗到紧张关头,看来再过片刻,就可分出胜负了。”杨牧说道:“对不住,我不能忍了
!”这话倒也并非谎言,不过并非不能忍住尿急而已。说罢,杨牧匆匆离席了。”
  大厅里的一众宾客都在聚精会神观战,倒也没有谁注意他。
  他溜出厅,拐进后院,四顾无人,这才松了口气,赶忙返用本门内功,昂头伸臂,吐出
胸中浊气,吸进新鲜空气。
  忽地有人在他肩头轻轻一拍,笑道:“杨大人,厕所不在这边。听说你在镖局做了几年
副总镖头,怎的走错地方?”
  这人来得无声无息,他虽然只是轻轻一拍,杨牧已是给吓得跳起来。回头看时,只见
“戴湛”笑吟吟的站在他的面前。
  杨牧大吃一惊,心里想道:“想不到戴湛的武功比我听得人家说的更为厉害,他若是存
心暗算,这一拍就拍碎我的琵琶骨。不过,他此来也定非好意。”
  “戴湛,你跟踪我作什么?”杨牧摆出官架子问道。
  快活张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笑道:“杨大人,你别猜疑,我对你实是一番好意。我是来
找你回去的。”
  杨牧哼了一声,说道:“我不会迷路;用不着你费必!”
  快活张似笑非笑的说道:“杨大人我就是怕你迷路。不但迷路,而且走入死路!”
  杨牧变了面色,沉声说道:“戴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你身受嫌疑逃出京师,你
回来才是自投罗网呢!”
  快活张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现在恐怕是你要步我的后尘了。”
  杨牧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快活张道:“我是给你指一条生路,你既然不愿回去,不如就此远走高飞!”
  杨牧说道:“我不过暂时不想回去观战而已。我又没有犯罪,何须学你当年那样畏罪潜
逃!”
  快活张笑道:“目前你所受的嫌疑只怕比我当年更大,这次你们谋夺震远镖局的计划失
败,乌苏台非责怪你不可,只怕你所受的不只一顿蟒鞭了!”
  杨牧暗暗吃惊:“乌总管鞭打我的事情,怎的他也知道?”口气不敢太过强硬了,但仍
是说道:“你是私通叛逆的嫌疑,我最多不过办事不力,用不着你替我担心!”
  快活张道:“当年我受嫌疑,不过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是从小金川来的。嘿、嘿、你呀!”
  杨牧开始慌了,涩声说道:“我,我怎么样?”
  快活张道:“你是装胡涂吧!难道你还不知目前正在和宇文雷交手的是谁?”
  杨牧心头一凛道:“不是你的徒弟吗?”
  快活张道:“我这徒弟是假的,但他是你的亲人却是真的!”
  杨牧早就疑心是他儿子,听快活张这么一说,更是越想越似,暗叫“苦也”!那知快活
张说的是齐世杰,不过快活张也没说错,舅甥亦属至亲。
  快活张继续说道:“我这假徒弟总会被人识破本来面目的,假师徒罪名尚小,你和他是
骨肉至亲,追究起来,罪名可就大了。”
  杨牧说道:“纵然真的是那小畜牲,但他是他,我是我,……”声音的颤抖已是掩饰不
住,其实他说这些话也不过等于夜行人之吹口哨,给自己壮胆而已。
  快活张哈哈一笑,往下说道:“别要自己骗自己了,你应该知道,宇文雷是白驼山主宇
文博的侄儿,宇文博是你们乌总管的好朋友。我这假徒弟,你的真亲人,这次不但要令宇文
雷做不成总镖头,而且还要拆穿他的身分,你若不信,可以多留半柱香时刻,好戏就要在你
面前上演了。嘿嘿,宇文雷给打个半死不活还不要紧,拆穿他和你们乌总管的关系,你想乌
总管能不迁怒于你吗?好戏当众上演,不比前晚没人知道杨炎的身分,那还可以私了。你不
过是乌苏台的奴才,白驼山主却是他的好友。你以为只须你对他发誓效忠,他就可以饶你?
哼,哼,恐怕他不会与你分清什么,他是他、你是你吧?”
  杨牧暗自思量:“这小畜牧若然把事情闹大了,确是可虑!”
  蟒鞭毒打的滋味记忆犹新,不由得不寒而粟了!
  杨牧气焰全消,但目光中仍然流露一点疑惑之意,盯着快活张道:“多谢你为我剖析利
害,如此说来,你倒真是一片好心了。但我不懂,我是强占你的股份的人,因何你对我这样
好心?”
  快活张忽地改了口音,微笑说道:“徒弟是假的,师父也是假的,你瞧瞧我的手
段,……”说至此处,手中已是多了一件亮晶晶的东西,是杨牧的腰牌,这面腰牌是发给大
内侍卫用来证明他们的身分的。要知大内侍卫不是正式官员,他们外出之时,倘若没有足资
证明身分的东西,外地官府不认识他们就有诸多不便了。
  杨牧呆了一呆,说道:“你、你是快活张?”
  快活张道:“不错。我是看在你姊姊的份上,才好心通知你的。”
  杨牧又是一呆:“看在我姊姊份上?”
  快活张道:“我和令姊早已化敌为友了。难道你们姊弟反而要变作敌人吗?”
  杨大姑倏地现身,说道:“快活张对你说的是金玉良言,你还犹疑什么,赶快回家等我
吧!”
  杨牧本来害怕姊姊不肯原谅他的,听得此言,方始放下心上一块石头,想道:“我且暂
避些时,待事情过后,再看风使舵!乌总管若肯重新录用我固然最好,若然他要抓我,我有
姊姊做我护身符,那时遁迹江湖,也不怕侠义道与我为难。”
  比武的大厅传来降阵喝采的声音,杨牧知道镖局的客人十九是站在韩威武和戴湛这一边
的,喝采的声音如此强烈,不问可知,定是自已的儿子即将得胜了。他不敢再耽搁,赶忙从
后门逃出镖局。
  杨大姑叹口气道:“但愿他从此改过自新。”
  快活张可是没有这样的信心,但也不愿伤杨大姑的心,说道:“令弟的戏已经唱完了,
令郎的戏恐怕也将近煞科,现在该轮到我上场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用不着等待半枝香时刻,此际好戏已经上演。
  宇文雷已是给齐世杰逼得退无可退,莫说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招架之功也没有了。
  卫长青的脑袋好像塞了铅块,沉重之极,自知中毒不轻。不过他的视线虽然模糊,心头
尚有两分清醒,从听到的喝采声中,他也知道宇文雷必败无疑了。
  卫长青一来是不愿看见宇文雷当众受辱,二来他也确实是支持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说
道:“对不住,我忽然有点不大舒服,请恕失陪。”
  就在此时,只听得声如裂帛,宇文雷的上衣给齐世杰撕破,铛的一声,一个银瓶跌了下
来。宇文雷脚步歪斜,还想抢夺,给齐世杰一把抓住,动弹不得。齐世杰腾出左手,把银瓶
拾了起来。
  快活张此时亦是正好在人前出现。
  众人欢声雷动,情不自禁的向他道贺,“戴老总头,恭喜你收得好徒弟,他已经夺得总
镖头了。”
  韩威武恐怕乱子闹大,心中患得患失,连忙说道:“杨世兄,你已经得胜,把宇文先生
放开吧!”
  齐世杰高举银瓶,朗声说道:“放他不得!你们知道这瓶子装的是什么药丸吗?”
  卫长青心惊胆战,正要挤出人丛,忽地给快活张一把抓住。
  “卫大人,宇文雷是你的朋友,他和杨牧的这宗交易又是你作证人,你似乎不该不理他
吧。”快活张道。
  卫长青呻吟道:“我、我不舒服!”
  “我知道你不舒服,但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一点点不舒服算得了什么。无论如何,请
你等待事情完了再走。”他也不理什么大内副总管的身分,竟然毫不客气的紧紧抓着卫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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