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武林三绝-梁羽生

_32 梁羽生(当代)
周剑琴忽道:“华大哥,你自忖可不可以敌得过那个魔头?”
华玉峯摇了摇头,说道:“说老实话,龙湫道长壮年之时,他的本领和家父乃是各有所长,难分高下。我是比不上壮年时候的龙湫道长的,现在的我或许会稍胜于他。但那个魔头,能够在一招之内,在龙湫道人的身上造成七处剑伤,我自问是没有把握胜得过他的。”
周剑琴道:“找你这样说,那你也未免就一定会伤在他的剑下?以你的折扇来对付他的剑,顶多是略逊一筹吧?”
华玉峯道:“我不敢说,但愿如此。那么咱们联手也就勉强可以对付了。”
周剑琴道:“我还是不配做你的帮手,不过要是你找到一位和你本领相若的人,我想那是可以稳操胜券了的。”
华玉峯瞿然一省,说道:“你是想我回到洛阳去找上官英杰帮忙?可你又不愿意和他们见面,我怎能冒昧去找他们?”
周剑琴道:“为了对付这个魔头,我愿意抛开顾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
华玉峯道:“这感情好。不过现在天已黑了,今晚咱们只能在道观里住一晚啦。我也须得埋葬了龙湫道长才能安心离开”
(四一八)七、情海生波之得回坐骑
龙湫道人遁迹荒山,本来就是打算终老此间的。是以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一副桐棺,准备在自知不起之时,便在桐棺一躺,自己掩上棺盖,身后事也就无须假手他人了。那知他设想得如此周到,到头来竟是死于非命。实是非他始料所及了。
华玉峯在观中找到铁锹铁铲,便与周剑琴合力挖土,在道观后面的空地,埋葬了龙湫道人。此时已是将近午夜时分了。
华玉峯道:“你累了一天,早点歇息吧。我来守夜。”正想和周剑琴回去,周剑琴忽道:“且慢,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华玉峯侧耳一听,说道:“好像是什么野兽在远处的叫声。”
周剑琴道:“不,不是野兽,是马嘶!”
华玉峯道:“敢情你是挂念那匹坐骑,以致引起这个思疑吧?”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周剑琴本来听不清楚的。但她忽然想起龙湫道人临终之际反复说道:“那匹马,那匹马......”却是登时醒悟,懂得龙湫道人未曾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了。
“那匹坐骑没有给强人抢去,咱们现在听到的一定是它的嘶鸣。”周剑琴充满信心的说道。
华玉峯道:“你怎么知道它没有给那个魔头抢去?”
周剑琴道:“要是已经给抢去的话,龙湫道人不会在临终之际反复提它。这匹坐骑是久经训练的战马,我猜是龙湫道长阻止他们抢马之时,那匹马自己逃跑了。我不会传音入密的内功,你试一试呼唤它吧。”
华玉峯撮唇长啸,吹起那匹坐骑听熟的口哨,过了一会,只见一匹马飞也似的跑来,果然是周剑琴那匹坐骑。
华玉峯喜出望外,把那匹马牵入观中,说道:“周姑娘,你现在得回坐骑,明天可以回山寨去了。咱们到洛阳未必能找着上官英杰,找着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别的事情,愿不愿意和咱们联手?我看你还是不必冒这个险了。骑上这匹马赶快回家,即使明天在路上碰上那个魔头,你也可以逃得脱的。”
周剑琴摇了摇头,说道:“华大哥,你未免太过看不起我了!”华玉峯怔了一怔,说道:“我怎会有这个意思?”
(四一九)
七、情海生波之宇文成都出手惊人
西门化喝道:“好呀,原来你这小子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是个奸细!”
华玉峯冷笑道:“我早就料到你这老贼是通番卖国的奸徒,果然一点不错!”
两人针锋相对,同时站了起来,状若斗鸡。
宇文成都听得“通番卖国”四字,面色一变,喝道:“既然知道他是奸细,还和他罗嗦作甚?”
就在这一瞬间,三个人同时出手。华玉峯攻向西门化,宇文成都却从背后攻他。
华千岩叫道:“这不公平!”话犹未了,只见罗大魁亦已取出判官笔,侧翼助攻,双笔点向华玉峯胁下的“癒气穴”和腹部的“血海穴”。
华玉峯好似不知强敌从背后袭来,身形拔起,向西门化的琵琶骨抓下。西门化一个沉肩缩肘,哪知华玉峯竟然如影随形,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手中摺扇迅即张开,刚好对准他闪避的方位。西门化那一掌劈来,等于是把手掌送上去被他锋利的褶铁扇边缘所削。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成都已是后发先至,抢在西门化的牵头向华玉峯展开攻击了。他手捏剑诀双指戳出,正是一招极为严厉的刺穴剑法。双指堪堪戳到之际,捏着剑诀的手突然化为掌劈,一个“大手印”按向华玉峯的背心穴道。
身受者的华玉峯还不怎样,旁观的华家兄弟见了宇文成都以一双肉掌使出剑掌兼施到招数,可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想道:“此人本领果然是比他哥哥还要高强,要是换上我的话,这一招只怕就躲避不了。”原来就在他们兄弟心头一震,吃惊未过之时,华玉峯已是闪开来这背后攻来而且是快如闪电的一击。
宇文成都双指戳出,点了个空,大手掌按下,只道非中不可,哪知碰上的竟然不似血肉之躯,而是一把铁扇,宇文成都吐气开声,“嘿”的一声,斜跃三步。掌心被划开一道伤口,幸亏只是皮肉之伤。华玉峯的褶铁扇,也碎了一条扇骨。
这一下硬碰硬接,双方都是不由得心头一凛。华玉峯险招攻敌,暗叫了一声侥幸,想道:“幸亏他不是用剑,倘若是用剑和西门化背腹夹攻,只怕我已是难免受伤。”
(四四七) 七、情海生波之华千岩主持公道
宇文成都也是心头一凛,不敢再有丝毫轻敌之意,暗自想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本领怎的这么了得?出手的迅捷,看来竟似还在龙湫道人之上!幸亏我没有给刺破劳宫穴。”原来他是在掌扇相交的那一霎那,见机得早,及时以小天星掌力化解了华玉峯摺扇上的力道。否则掌心劳宫穴一给刺穿,他的功力最少要减了三成。
就在他们各自越开之际,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细如牛芒的金星四面飞射,华氏兄弟也不禁吃了一惊,连忙运掌护身。好在这些金色的光芒一闪即灭,没有波及他们。西门华一声大吼,又再扑上前去。
原来华玉峯回头应付宇文成都之际,不能不放松了西门化,西门化腾出手来,登时就发出了一丛细如牛毛的梅花针,但却给华玉峯的摺扇拨开了。
华千岩眼看华玉峯即将再次遭受围攻,他刚见识了宇文成都的本领,情知华玉峯本领再高,也是决计难以抵制宇文成都和西门化的联手攻击。何况还有一个号称“阎王笔”的点穴高手罗大魁在旁窥伺。
“弟弟,你去阻止罗大魁!”华千岩说道。他自己则上去拦住西门化。
西门化双眼一翻,说道:“华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小子又不是你的兄弟,你难道是要真的帮他和我作对吗?”
华千岩说道:“不错,我和他是今天才相识的。不过,虽然他不是我的同胞兄弟,同宗却是一点不假。”
西门化怒道:“如此说来。你是决意要帮你这才相识的宗弟了?好,你可曾想过——”
华千岩笑道:“我还没说(完)呢,你何必这样着急。论交情亲疏,西门先生,我的确是和你更亲的。不过,我是帮理不帮亲。”
西门化面色一变,说道:“他有什么道理?如今业已证实,他分明乃是奸细!”
华千岩缓缓说道:“你骂他奸细,他骂你奸徒,奸细也好,奸徒也好,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不是要评你们谁是谁非,只是要讲江湖规矩。”
西门化道:“什么规矩?”
华千岩道:“你和宇文先生都是大有身份的人,要是联手打他一个,似乎于理不合吧?我谁也不帮,要是你单打独斗的话。但倘若你们倚多为胜,我就没法不主持公道了!”
(四四八) 七、情海生波之华玉峯大显神通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西门化自是不好意思再持异议。但他自忖不是华玉峯到对手,不禁皱起眉头。急切间竟是不知要如何应付才好。
宇文成都纵声笑道:“华大哥,你也太小觑我了。我岂是恃多为胜之人?西门先生,请你让我一让,让我和这小子单打独斗吧!”这正是西门化心中所愿,只是不好意思抢先说出来而已。他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立即退过一边。
宇文成都笑声未了,忽地又有一个人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变得竟是“狂笑”了。这人是罗大魁。
华千石奉了兄长之命拦阻罗大魁,其实心里还是首鼠两端,患得患失的。见罗大魁狂笑起来,不觉怔了一怔,说道:“你笑什么?我不想和你为难,你下去吧。”
不料罗大魁却好像着了定身法似的,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依然狂笑不休。
西门化莫名其妙,说道:“罗兄,你怎么啦?宇文先生用不着你的帮忙,你过来吧!“罗大魁没有回答,笑得越发疯狂,面色惨白,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滴下来了。
宇文成都看出不好,喝道:“华玉峯,你这小子好狠的手段!”
华玉峯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号称阎王笔,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原来罗大魁刚才在侧袭华玉峯之时,他的判官笔还未沾着华玉峯到衣角,却已先给华玉峯的摺扇点着了他的“笑腰穴“。只因为他的手法太快,旁人都没看见。
“笑腰穴“虽然不是死穴,但要是得不到解救的话,笑个不休,也会狂笑气绝的。宇文成都又惊又怒,急忙过去施救,他接连用了几个解穴的手法都没成功,最后只能以内力强震罗大魁的相应穴道,这才消去了华玉峯那股闭穴的劲道,不过,如此一来,罗大魁却是像个大病初愈的人,萎靡不堪,连话也说出来了。
华玉峯大显神通,宇文成都固然是暗暗吃惊,华千石也不禁有点惊喜交集,心里想道:“还是哥哥做的对,看来这小子的本领确是非凡,说不定他是真的能够解救我们走火入魔之难的。要是我帮西门化的话,反而是现钟不打去炼铜了。”
(四四九) 七 情海生波 虎斗龙争 难分高下
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众人才一眨眼,只觉冷电精芒,耀眼生辉,宇文成都在这瞬息之间,已是遍袭华玉峯的七处大穴。
华玉峯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也见识见识我的点穴功夫。”他的摺扇点穴功夫更为奇特,摺扇一合,忽地抛起,食指顶住当中,扇子两端滴溜溜的转。扇头扇柄全都用来打穴,一把摺扇,竟然使出了一对判官笔的招数。同样也是在电光石火之间,遍袭宇文成都的奇经八脉。
宇文成都的一剑刺七穴的本领,乃是西藏密宗不传之秘,不料华玉峯的一扇点八脉的功夫却也足以与他旗鼓相当。变化的奇诡,甚至还在他的剑法之上。
宇文成都一咬牙根,喝道:“好小子,我与你拼了!”玄功默运,力透剑尖,剑法展开,端的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剑剑指向华玉峯的要害穴道,每一招都是又狠又快的杀伤剑法。
华千严不禁暗暗为华玉峯担心,暗自想到:“霍天都的天山剑法我未见过,但就我所知的剑法而言,已是没人能够胜得过宇文成都了。怪不得他敢夸下海口,吆喝霍天都争夺那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我们兄弟联手,或者可以打得过他,单打独斗是一定不如他了。嗯,看这情形,华玉峯恐怕也未必是他对手。他输了不打紧,但万一他丧在宇文成都剑下,中原华家这支的内功心法就要失传,还有谁能替我们解除走火入魔之难?”
但再看下去,却是颇出他的意料之外。在宇文成都猛攻之下,有许多凌厉的剑招,看来华玉峯已是决计躲避不开,但不知怎的,华玉峯竟是随手化解,举重若轻,每一次剑招,都在间不容发之际,逼得对手转攻为守。华氏兄弟和西门化都是武学的大行家,竟然连他用的什么手法都看不清楚。对方的出手实在太快了。
其实旁人看来,华玉峯似乎举重若轻,他本人的感觉确实甚为吃力。原来论功力还是宇文成都稍胜一筹,招数的狠猛,也非华玉峯可及。但华玉峯的扇法轻灵翔动,变化奇诡却在宇文成都的剑法之上。双方各有所长,是以也就不能不各有顾忌,恰恰打成了平手。但华玉峯心里明白,久战下去,只怕还是自己要难免稍稍吃亏。
双方对抢攻势,越打越快,斗到紧处,当真是只见剑光扇影,人影却已分不开来了。罗大魁精神不济,看了一阵,不觉头昏目眩。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四五一)七 情海生波 发觉后院的坐骑
他闭上眼睛养神,过了一会,忽地如有所觉,低声说道:“西门先生,西门先生,我,我……”
西门化正在全神观战,罗大魁叫了三声,他方始听见,皱眉说道:“你,你怎么了?”
罗大魁道:“咱们要找的那匹坐骑,好像就在里面。”
西门化一面观战,一面漫不经心的淡淡说道:“你真是妙想天开,宇文先生不是曾经告诉了我们吗,那匹马在他和龙湫道人交手的时候早已跑了。这畜生是金刀寨主训练有素的战马,极通灵性,焉能还回来,等你去捉?除非是他的主人骑它回来,但这小子是业已知道咱们在这里聚会的,又焉肯让它回来?”
西门化的判断很有道理,但他的假定却是错了。华玉峯是在碰上白驼山华氏兄弟之后方才知道有这个聚会的,那时那匹马早已在后院了。
罗大魁道:“我真的听到好像有畜生喘气的声音,有几次它似乎还在扬蹄踢腿呢。凭我的经验听得出是一匹马,不信你仔细听听。”
原来周剑琴那匹坐骑,正因为是匹甚通灵性的战马,就像久历沙场的战士一样,一被打斗的声音惊醒,就不觉兴奋起来。虽然套着口罩,那喘气的声音也已比一个壮汉的呼吸大得多了。
西门化全副精神用于观战,根本就没在意。罗大魁闭上眼睛,心无旁骛,是以反而比西门化先发觉了。
西门化正要分神察听,这时恰值宇文成都猛攻七招,华玉峯连退八部之际,华玉峯虽然退后,但每退一步,就消解宇文成都的一份攻势,他的退也不是直线退后,而是走着弧形的。
西门化舍不得不看,说道:“好吧,你既然以为那匹坐骑就在里面,那你不妨去看个仔细!”
罗大魁道:“好,要是华家兄弟阻难我,请你和他讲理。”
华千严果然过来拦他,罗大魁道:“我并非助战,我是要进去找一件东西。”
华玉峯听得他要进去,吃了一惊,喝道:“胜负未分,不许乱跑!”
(四五二) 七、情海生波之华千石患得患失
罗大魁道:“岂有此理,你当我是小偷么?”
华千石忽道:“不要斗口,大家各让一步。玉峯兄弟,你让他进去,只要不让他离开此地也就行了。待你们分了胜负,那时你大可以清点你的东西,倘若失了什么,他不还给你,我也会要他交出来的。”
原来华千石念念不忘龙湫道人的拳经剑谱,想要从龙湫道人的拳经剑谱之中,找到武当的内功心法。罗大魁说要进去找件东西,他自是不免起疑,以为罗大魁要找的就是龙湫道人的拳经剑谱了。
他的想法是:华玉峯虽然答应把本门的内功心法传给他,但万一华玉峯死在宇文成都剑下,而西门化又找不回般若真经,那岂不是两头落空?他想:“得不到最好的,次一等的也胜过没有。华玉峯虽说外派的内功心法难解本门练功误入歧途的走火入魔,但焉知他这种说法不是有意骗我的?”
他本来还想和罗大魁一起进去找的,但转念一想,要是一同进去,罗大魁即使知道拳经剑谱藏在何处,也未必肯当着他的面拿出来了。(他是猜疑罗大魁已经知道藏处的,因为他是宇文成都的同僚。宇文成都剑法还在龙湫道人之上,无需他的拳经剑谱。故此当时发现了也没有拿,乐得做个人情,告诉罗大魁。)
正因为华千石有这假定,是以也就打定主意,自己乐得享个现成,不先说破,待罗大魁找到之后,再来一个黑吃黑。“华玉峯和宇文成都不论谁胜谁败,败者固然不死也得重伤,胜者也非力竭精疲不可。那时纵然西门化帮罗大魁,我也足可对付得了他们。”他想。
华千严也知道弟弟的想法,他倒是不赞同弟弟的这种想法和做法的。不过弟弟已然说出了口,他也不便兄弟抬杠了。他想此事对华玉峯并无损害,要是真的弟弟得到了武当派的内功心法,说不定多少也有一点好处。
西门化早就窥破华千石的弱点,见他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明里是帮华玉峯,其实还是站在自己这边。当下大为欢喜,哈哈笑道:“对,这样才是公道。我和华老二都可以做担保。罗大魁你进去吧!”
(四五四) 七、情海生波之罗大魁被砍一刀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华玉峯忙于应付敌人,哪里能够分出心神和他们争论?
华千石不再拦阻,罗大魁一溜烟就跑进去了。
华玉峯大为着急,宇文成都乘势疾攻,霎眼之间,把他圈在剑光圈内。华千严一皱眉头,说道:“老三,别担心身外之物,先决胜负要紧!”
西门化老奸巨猾,一见华玉峯如此着急的神态,心里想到“倘若只是担心那匹金刀寨主的坐骑被夺,恐怕他还不会急成这个样子的?唔,莫非里面还藏有人?这人和他痛痒相关,绝非身外之物?”
心念未已,只听见马声嘶鸣,西门化又是欢喜,又是有点失望,心道:“罗大魁果然没有听错,但怎的没有人呢?”叫道:“是金刀寨主那匹坐骑么?你再仔细搜查,看看——”
话犹未了,紧接着那健马嘶鸣之后,竟然是罗大魁的一声惨呼作为回答!
西门化大吃一惊,叫道:“罗大魁,你怎样啦!”
只见罗大魁满面鲜血冲了出来,叫道:“真是金刀寨主的女儿藏在里面!”
和罗大魁的大叫同时,周剑琴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来了:“华大哥,别和那厮打了,咱们走吧!”
原来周剑琴本来是要出来帮华玉峯的,后来见对方已经同意和华玉峯单打独斗,她这才稍稍放心。华玉峯吩咐过她: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她出来的。她料想华玉峯和对方单打独斗,大约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是以也就改变主意,不出来了。
哪知听声辩势,越听越是不对。她的武学造诣也许还算不上是第一流,但听双方兵器砸击的声音,却也能够听得出来。华玉峯即使未处下风,也是很难取胜的了。
跟着她又听到罗大魁要进来“找东西”,连忙先到后院埋伏。一待罗大魁来到,冷不防就给了他一刀!
罗大魁的武功本是在周剑琴之上,但一来刚给华玉峯点着“笑腰穴”伤了元气;二来又是冷不及防,这一刀砍个正着。面门给刀锋割开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没给劈开头颅已是万幸。罗大魁慌忙逃出。
西门化一听金刀寨主的女儿就在里面,哪里还肯放过,哈哈笑道:“臭丫头,还想跑吗?”
华玉峯情急之下,折扇一张,挡开宇文成都的剑锋,腾身就向西门化扑去。
(四五五) 七、情海生波之去抓周剑琴
西门化一抖手飞出七枚喂毒的透骨钉,分别向着华玉峯身上的七处要害打来。
这是西门化最得意的暗器手法,距离如此之近,暗器出手即到。厉害处实不亚于宇文成都一剑七穴,不过是把剑尖换作钉头罢了。
若在平时,他这暗器手法虽然厉害,华玉峯要应付也并不难。但在此时,在他背后还有一个身法轻功仅比他略逊一筹,而出手奇快并不在他之下的宇文成都,他可是有点难以兼顾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串叮叮声响,华玉峯折扇盘旋飞舞,打落了五枚透骨钉。但另外两枚,却是未曾打到他的背心穴道,就给华千严以劈空掌力替他打落的。华千严的劈空掌力也是使得恰到好处,其力足够打落透骨钉,但却不至于对华玉峯有任何影响。虽然华玉峯也感觉到那股掌力的袭来。
华玉峯给透骨钉阻了一阻,宇文成都已是追到他的后面。在这霎那,也正是华千严以劈空掌力替华玉峯打落两枚透骨钉的时候。
宇文成都摸不透华氏兄弟的心思,仓促之间,突然感觉到有股掌力袭来,掌力虽然不足伤人,却也令他不免骤吃一惊了。
“华老大,你是公证,怎的也来出手,这不是偏袒一方吗?”宇文成都刷的一剑向华玉峯背心的“风府穴”刺去,同时向华千严喝问。
华千严冷冷说道:“我正是因为要保持公证人的身份,不想偏袒任何一方。所以才不能不制止西门化先生和你夹攻玉峯!”
他在说这几句话的当儿,同时也堵住了西门化的去路。
西门化怒道:“华老大,你说话算不算数?”
华千严道:“我什么话不算数了?”
西门化道:“如今我是要去抓金刀寨主的女儿,你说过了的,纵不帮我,也决不管这闲事。为何你要阻我?”
华千严道:“我只阻你以二打一。”
西门化道:“华玉峯要来杀我,我能不抵挡么?”
华千严的心里显然实在是要想帮华玉峯多些,但也不愿和西门化翻脸。西门化这几句话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急切间,他竟是无言辩驳。西门化一声冷笑,就从他的身旁掠过,跑进去了。
(四五六) 七、情海生波之双双脱险
周剑琴精神大振,叫道:“华大哥,你打赢啦!”嚓的一刀劈将下去,西门化险些给她斫个正着。
百忙中西门化一招“肘底穿掌”,拨开刀柄,“噹”的一声,周剑琴短刀落地,踉踉跄跄退后几步。西门化一个“黄鹄冲霄”,跃过矮墙。
宇文成都摇摇晃晃的冲入后院,喝道:“好小子,我与你再决雌雄!”
华玉峯笑道:“胜负已决,你是我手下败将,还打什么?”宇文成都气极怒极,“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华玉峯赶忙将周剑琴扶上马背,说道:“走吧!”周剑琴只道华玉峯当真是大获全胜,心想:“西门化已逃,华氏兄弟纵然不帮我们,也不会和我们作对的。华大哥为何不趁这个时机,替龙湫道人报仇?”说道:“华大哥,如今我倒不想走来。”
华玉峯笑道:“你瞧,这厮已是败得如此狼狈,伤得都吐血了。我不愿杀受了重伤之人,还是走吧!”他恐怕宇文成都看出破绽,又来缠斗不休。把周剑琴抱上马背,立即就跑。后门是周剑琴早已打开了的。
宇文成都几乎气炸心肺,接连又吐了两口鲜血。不过,华玉峯和周剑琴跑开,他在气怒之中,却也松了口气。他自忖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的。
华氏兄弟追出门外,叫道:“玉峯兄弟,玉峯兄弟!”
华玉峯远远的扬声应道:“两位宗兄,只要你不再助纣为虐,三年之后,我必定前来找你!”他们兄弟的“走火入魔”之患,如今不过是开始显露一些迹象,三年之内是决计不会发作的。听得华玉峯如此回答,他们虽然说不上是满意,也可以稍稍放心了。
西门化在门外见华周二人合乘一骑,快马驰过,心里暗自庆幸他们没来再找自己的晦气,但在惊魂稍定之后,忽地瞿然一省:“这小子大获全胜,为何又要慌忙逃走?”满腹疑团,走回道观。
只见在那院子当中,宇文成都和华氏兄弟默不作声,面色都很难看。
西门化老奸巨猾,一看这个情形,便知宇文成都是受了伤,猜想他是恨华氏兄弟刚才没有帮他,反而偏袒华玉峯一方。于是连忙上前调解。
(四五八) 七、情海生波之不再助纣为虐
西门化打了个哈哈,说道:“胜败兵家常事,咱们自家人可不要斗意气。”
宇文成成瞿然一省,“不错,要是我现在和他们闹翻脸,我必定吃亏。为今之计,还是必须笼络他们。”当下说道:“什么胜败兵家常事?你以为是我输了给那小子吗?哼,我固然是受了伤,那小子所受的伤也不见得比我轻了。”
西门化半信半疑,心想:“倘若当真如此,我倒是失了一个最好的机会了!”苦笑道:“只怪我刚才没有这个胆子,早知如此,我该助你一臂之力。刚才已经变成不是单打独斗了,双方混战,不算咱们破坏规矩。”
宇文成都缓缓说道:“只怪我初太过轻敌,怎能怪你。我誓必要这小子丧在我的剑下,焉能要你帮忙。至于华大哥和华二哥,他们两不偏帮,我已是十分感激他们了。我和他们是‘邻居’,又是新交的朋友,哪里会闹什么意气。西门先生,你恐怕失言了吧?”说道最后两句,哈哈大笑起来。西门化忙道:“对,对。我是说错了话。”
华千岩却是脸若冰霜,毫无笑容,说道:“邻居倒是真的,‘好友’二字,我们可是高攀不起。”
宇文成都怔了一怔,陪笑说道:“华大哥说笑了,是我要想高攀你们二位呢。其实那小子虽然想要杀我报仇,我看在他是你们同宗兄弟的份上,倒也不是非要杀他不可的。今日之事已经过去,也就算了。往后咱们携手的日子还多着呢。比如说回到洛阳去找那上官英杰,我就需要仰仗两位大力帮忙。”
西门化笑道:“这件事情可是咱们互相帮忙,宇文先生过分客气了。”
宇文成都说道:“当然,当然,有了好处。咱们四个人都有一份。”
华千岩让他和西门化一唱一和,默不作声。待他们笑过之后方始说道:“你们要杀什么人我管不着;你们要我帮忙杀人,对不住,我可不想再造孽了!”
西门化吃了一惊,说道:“华老大,你不要那般若真经了么?”
华千岩冷冷数道:“我们宁可遭受走火入魔之难,今后不想再听你指使了。”说罢,拉了弟弟便走。西门化和宇文成都不禁相顾愕然。宇文成都骂道:“真是不识抬举,哼,要不是我受了伤,我先废了他们。”
(四五九)七、情海生波之埋怨西门化逼走邓不留
罗大魁给砍了一刀,血还未止,呻吟叫道:“西门先生,请给我先敷上金疮药吧。”
西门化擅用剧毒暗器,自制的治伤金疮药也很不错,不过却不如怪郎中邓不留的治伤药效验如神。罗大魁以前曾得过邓不留治伤药,比较之下,不禁叹道:“我恐怕还得多养两日伤才能和你们去洛阳。嗯,要是那个怪郎中在这里就好啦。”
宇文成都是在西门化和邓不留闹翻之后方始来到这座道观的,那时邓不留早已走了。听得罗大魁提起了这个“怪郎中”,不觉瞿然一省,问道:“对了,今晚之会不是也有邓不留的吗?为什么不见他来?”
西门化道:“他已经走了。”宇文成都再问:“为什么?”西门化逼不得已,只好把自己和邓不留闹翻的原因告诉他。宇文成都不觉起了疑心,淡淡说道:“这种人材,对咱们很有用处。纵然他真的换了般若真经,西门先生,你那样做也似乎有点过分了。”原来宇文成都给华玉峯以重手法点着要穴,元气颇伤,他自忖伤好之后,只怕也要耗损三年功力。是以对邓不留之走,颇为可惜。同时对西门化的“处置失当”也不禁起了怀疑,不过由于他与西门化是利害结合,而现在又非倚靠西门化不可,故此查也不便问下去了。
西门化做贼心虚,被宇文成都埋怨,不敢多作申辩,只好陪笑说道:“上官英杰这小子要寻找邓家父女,料想他不会这样快离开洛阳的。宇文先生神功盖世,待你养好了伤再去找他不迟。要是十天八天之内,养不好伤,上官英杰离开洛阳,那也不用着急。咱们同心合力,总有法子,可以有一天找着他的。”
宇文成都说道:“我只要两天工夫就可以养好伤了。但不知上官英杰的本领比那姓华的小子如何?”
西门化道:“大概差不多吧?”
宇文成都默不作声,心里想道:“姓华那小子如今我倒不用害怕他了,但上官英杰的本领倘若真的是和那小子一样,或许我是不会输给他的,但要胜他,却恐怕是要三年之后了。”不过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说话,他可是不便和西门化说出来。
罗大魁不知趣,说道:“两天之后,我的伤该不碍事了。不过恐怕帮不了你们什么大忙,宇文大人,你是不是要另邀高手?”宇文成都甚不高兴,说道:“待我养好了伤再说。”
(四六O)七 情海生波 罗大魁想请师叔出山
  西门化却问道:“你心目之中有那位可以邀来助拳的高手?”
  罗大魁道:“我有一位姓连的师叔就住在离这里不过一百多里的青龙谷。“
  西门化瞿然一省,说道:“你的这位师叔感情就是二三十年前,曾以双笔点四脉的功夫名震江湖的那位连占山连老前辈。“
  罗大魁甚为得意,说道:“真是敝师叔。他老人家虽然金盆洗手已有多年,这双笔点四脉功夫可还没有丢荒。实不相瞒,本门这项绝技,我的师傅也还没他学得到家。今年年初,我曾经到过他的家里请他传授,可惜尚未学到他的一成。说实在话,我这阎王笔的称号是浪得虚名,师叔他老人家那对判官笔才真的是阎王笔呢。“
  西门化道:“他既已金盆洗手,不知道肯不肯出山?“
  罗大魁道:“要是西门先生和宇文大人也肯答应帮他的忙,相信我会说得动他的。“
  西门化道:“他要我们帮的是什么忙?
  罗大魁道:“他的金盆洗手是不得已的。最近我才知道,原来这十多年来隐居青龙谷,为的就是苦练双笔点四脉的功夫,准备对付一个厉害的对头。如今功夫已经练成,他还恐怕没有必胜的把握。”
  西门化道:“令师叔的对头是谁?”
  罗大魁道:“他没有说给我听。因为说给我听也没有用。”
  西门化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连占山本事黑道一霸,金盆洗手之时,年纪不过五十岁,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他年纪不算太老就自甘寂寞,退出江湖,原来是给对头所逼的。他的双笔点四脉功夫未必在宇文成都的一剑刺七穴之下,如此说来,他那对头恐怕是要比华玉峯这小子更厉害了。不过,也不妨先答应了他再说。”于是笑道:“令师叔肯帮我们的忙,我们当然也是应该帮他的忙的。宇文先生,你说是吗?”
  宇文成都自恃甚高,听说罗大魁的师叔是给对头逼得退出江湖的,先就瞧他不起。当下大剌剌的说道:“既然是大魁的师叔,用不着一定要他帮忙,他有求与我,我也会点头的。”
  罗大魁很不舒服,心想:“现在可是你有求于他呢。”不过这话当然不便就说出来。”
  (四六一) 七 情海生波 罗大魁先走
  西门化生怕节外生枝,便即哈哈一笑,说道:“彼此帮忙,双方有利。大魁兄,如今宇文先生亦已答应,再过两天,待你养好了伤,你就可以放心去请令师叔出山了。”
  罗大魁忽道:“我的伤只是外伤,对鞋西门先生的金创药,现在已经好得多了。但不知宇文大人伤势如何,走得动么?”
  宇文成都道:“你想去哪里?”
  罗大魁道:“青龙谷离此不过百里之遥,宇文大人要是走得动的话,咱们不如一起到敝师叔那里养伤如何?”
  宇文成都冷冷说道:“再多一百里我也走得到,不过我怕的不是耽误治伤,我只怕更多耗损元气。你要去你自己去吧,我要在此地立即运功自疗。”
  罗大魁讷讷说道:“此地恐怕不宜久留吧?”
  宇文成都哼了一声,说道:“哦,我明白了,感情你是害怕华玉峯那小子还会回来?我早已告诉了你,这小子的伤料想只会比我更重,不会比我较轻。信不信由你!”
  说完了这几句话,宇文成都就盘膝而坐,闭上眼睛,自行练功,不再理会罗大魁了。
  罗大魁在一招之内被华玉峯点着“笑腰穴”,后来又亲眼看见华玉峯在打败宇文成都之后,纵身长笑,显得中气充沛异常。他的确是不大相信宇文成都的说话,只是不方便说出来而已。”
  如今先被宇文成都说破,他碰了一鼻子灰,可是有点讪讪的有点下不了台了。
  西门化患得患失,他心里也有点害怕华玉峯再来,想和罗大魁一起到他师叔那里,但又不愿得罪宇文成都。他要是在宇文成都疗伤之际,抛开他不管,后果的严重,自是可以想得到的。他权衡轻重,终于决定冒一个险,说道:“大魁兄,你要是走得动的话,不如你先到令师叔那里等我们吧。华玉峯那小子受了伤,姓周那小丫头,你当然不会怕她的。再说你到青龙谷也不会那么凑巧就碰上他们的。大可以放心去吧。我留在这里陪宇文先生。”
  罗大魁一来是想早离险地,二来宇文成都的傲慢也是有点反感。于是说道:“这样也好,反正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宇文大人的忙,反而拖累你们。”说罢,他就走了。
  (四六二) 七 情海生波 华玉峯受了重伤
  华氏兄弟和罗大魁相继离开,剩下来在这观中陪伴宇文成都的,除了西门化之外,就只有一个若波法师了。
  若波法师刚才对那一连串发生的意外事件,都好像视若无睹,此时方始缓缓说道:“老衲西来,本是想见一见那部在天竺也是早已失传的般若正经的,谁知竟是无此眼福。老衲出家人,不想沾惹尘世纠纷。请西门先生恕我置身事外,老衲告辞了。”
  西门化何等老奸巨猾,听他这么一说,已知他的用意,心里想道:“他必定是相信了我的说话,想要瞒过我,私自到洛阳去找上官英杰讨取那般若正经。好,我暂且不说破他,他这样做,反正对我也是没有什么害处,只有好处的。”
  不过不如法师一走,他可不能不有点胆怯了。“但愿华玉峯这小子当真是如宇文成都所说那样受了重伤才好!”西门化心想。要知凭他的武功加上独门暗器,等闲之辈,他自是不用害怕。但若是华玉峯重来,纵然是受了伤,但若只是轻伤的话,他自忖也是恐怕对付不了。
  * * *
  华玉峯是否受了伤呢?他手的伤时轻伤还是重伤?
  且说华玉峯和周剑琴合乘一骑,逃下山去。那匹马跑得很快,不消多久,已是把山上的那座道观远远甩在后面。华玉峯料想西门化等人要追也是追不上了,方始松了口气。
  周剑琴道:“华大哥,咱们又不是害怕追兵,不用跑的这样快了。你是不是太过累了,觉得有点不大舒服,是吗?”她骑在后面抱着华玉峯的腰,感觉得到,华玉峯的身子似乎有点微微抖颤。
  华玉峯道:“没什么。”周剑琴笑道:“华大哥,我刚才真是替你担心呢,那个什么宇文山主的剑法真是厉害,好在你本领高强,终于还是把他打败了。但我不懂的是,你既已大获全胜,为何要放过他们?纵然不愿杀业已受伤的那个宇文山主,也不该放过西门化这老贼呀!”
  她话尤为了,只见华玉峯忽地“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周剑琴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勒住坐骑,把华玉峯扶下马来,惶然问道:“华大哥,你,你受了伤了。为什么你不早说?”
  原来华玉峯受伤之重,的确是不在宇文成都之下。
  (四六三) 七 情海生波 周剑琴不愿离开
华玉峯苦笑道:“我用的是空城计,要是早就告诉你,咱们恐怕就不能脱身了。幸好西门化上了我的当,现在总算是暂时平安啦。” 原来他身受宇文成都剑中夹掌之伤,剑伤不过割破皮肉,也还罢了;掌伤却是被宇文成都的内力震及胸膛,委实非同小可。这口鲜血,本来当时就要吐出来的,只因不愿给敌方看破,是以极力忍住。其后他又强行运功,朗声说话,显得中气似乎十分充沛,这才把西门化嚇走。但嚇走了西门化,他的元气却是更伤了。他能够勉强支撑,全凭一口真气,如今他和周剑琴已经脱出险境,这口气一松下来,那里还能支持的住?周剑琴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她随身携带的只有治外伤的金创药,华玉峯的外伤微不足道,紧要的却是内伤,她可没有能治内伤的灵药。心里想道:“须得赶快替他找个大夫才好。”但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樵夫也没多见一个,那里去找大夫?无可奈何,周剑琴只好替他先敷上金创药,说道:“华大哥,你不能走路了,找个地方先歇一歇,再想办法吧。”话虽如此,但想什么办法呢?她又不能抛下华玉峯去找大夫,心里实是一片茫然。华玉峯微笑道:“周姑娘,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立即赶回洛阳去。西门化正准备阴谋对付上官英杰,你应该给他报个信。以免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周剑琴道:“华大哥,你受了伤,我怎能抛下你不管。” 华玉峯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可以自行运功疗伤,三天之后,料想当无大碍。宇文成都伤势之重不在我下,西门化这老贼被我吓破了胆,料他也是不敢再来。” 周剑琴连连摇头,说道:“不行,不行。我决不能这样。即使你没骗我,但在这三天之中,你也难保不会碰上别的敌人。” 华玉峯笑道:“小小的风险我还可以冒一下的。只要不是西门化这老贼找来,如罗大魁之辈,我现在自信也还可以对付。”说到“对付”二字,不觉又是一阵气喘,跟着又吐鲜血。
(四六四) 七 情海生波 怪郎中不请自来
  周剑琴嚇得六神无主,说道:“华大哥,你怎么啦?别多说了,无论如何,我也要留下来陪你。”
  华玉峯却还是说道:“你又不是大夫,留下来也是无济于事啊。”
  周剑琴正自彷徨无计,喃喃自语:“唉,到那里去找大夫,到那里去找大夫?
  就在此际,忽听得有人说道:“别慌,让我瞧瞧!”
  周剑琴愕然回头,只见那个人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怪郎中”邓不留。
  这一下当真有如从天上跌下一个宝贝,周剑琴又惊又喜,叫道:“邓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这可好了,这可好了!”
  邓不留道:“我早就在这里等你们出来了。真是不幸给我料中,华大侠感情是受了伤了?那宇文成都怎么样?”
  华玉峯道:“他的伤决不在我之下。”
  邓不留放下了心,无暇多说,便即和华玉峯把脉。周剑琴在一旁注意他的面色,见他好似忽喜忽忧的样子,心头禁不住卜通通乱跳。
  好不容易等到邓不留把完了脉,周剑琴连忙问道:“邓先生,他的伤能,能……”
  邓不留道:“我只是在想,怎样才能使得华大侠的伤好了之后,功力不知有所损耗。”
  周剑琴大喜道:“如此说来,他的伤是不碍事了?”
  邓不留道:“以华大侠的内功造诣,自行运功疗伤,三天之后,也可以恢复健康,和常人一样。但只怕要耗损三年功力。”
  华玉峯道:“我只盼你快点医好我的伤,最好明天我就能回去洛阳。三年功力,那就由它去吧。”
  邓不留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是让你有丝毫损耗,我的招牌破了不打紧,报答不了你的大恩,我自己也问心有愧呢。我给你医,你必须听我的话!”他的“怪郎中”脾气又发作了。
  邓不留道:“现在暂时不许你说话,我先用金针疗法,给你打通经脉,化开淤血。金针刺穴之后,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你会感到浑身无力,但不用惊慌。第二天你的功力,可以恢复五成,第三天就可完全恢复!”
  华玉峯知他脾气,心想自疗也要三天,只好听他摆布了。第一次金针疗法过后华玉峯果然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但却浑身乏力。
  (四六五)七、情海生波之在一家猎户人家养伤
周剑琴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另一块石头却还没有放下,说道:“须得找个地方给华大哥养伤才好。宇文成都料想是在那道观养伤,道观咱们是不能回去的了。不知在这荒山野岭,可还有人家么?”
邓不留道:“姑娘不用担心,离此大约十里之遥,山坳处有家猎户人家,父子二人,儿子曾被老虎咬伤,是我给他治好的。他一定会收留咱们过这三天。”
此时华玉峯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说道:“邓先生,你本来应该赶快离开此地,走得越远越好的。如今为了我的缘故,要累你冒很大的危险,我真是过意不去。”
邓不留笑道:“西门化意图对我下毒手之时,你不是也曾阻止他吗?嘿嘿,在我这一生之中,只有我救别人的性命,今天却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说起来只替你治伤,这笔债还不能算是还清呢。”
周剑琴道:“啊,怪不得你还留在这里,敢情你是早就料到华大哥会受伤的?”
邓不留道:“我是预防万一,不放心走开。不幸果真给我料中。”
华玉峯感激他的苦心,只好接受他的好意,笑道:“你是不幸料中,但在我来说,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过,你那位猎人朋友的家里,离此不过十里之遥,咱们可还得预防西门化那老贼会找到咱们。”
邓不留淡淡说道:“那也没有什么可怕,要是这老贼敢来,我拼着和他同归于尽就是。”
华玉峯十分过意不去,说道:“邓先生,我真不知怎样感激、感激......”
话未说完,邓不留已是凛然作色,说道:“我不过还你一半利息,你再说一句多谢的话,我唯有跪下去给你磕头了。”华玉峯怕了他的怪脾气,只好不敢言谢。
到了那猎户家里,猎户父子二人果然极表欢迎,周剑琴要给他们银子,反而令他们大不高兴。原来邓不留去年给这猎户的儿子治伤,乃是赠医赠药的。
邓不留做了第二次金针疗法,又煎了一剂药给华玉峯服下。华玉峯沉沉熟睡,一觉醒来已是午夜时分。
(四六六) 七、情海生波之彼此关心 情意绵绵
华玉峯刚一恢复知觉,便觉一缕幽香,沁入鼻孔,张开眼睛,只见斗室之中,一灯如豆,周剑琴正坐在他的旁边,伸手摸他的额角。
“啊,周姑娘,你还没睡?”
周剑琴面上一红,忙不迭缩回手,说道:“你醒来了,好了点么?”
华玉峯道:“好得多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周剑琴道:“大概已经过了午夜时分。”
华玉峯又是感激,又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说道:“为了我的原故,累你这么晚还未歇息,你也该珍惜身体才好。有天下第一神医邓先生给我治伤,你还担心什么。快点回去睡觉吧。”
周剑琴嗔道:“人家好意服侍你,你反而要赶我走。”
华玉峯心里甜丝丝的,笑道:“不是赶你,是怕你累坏。”
相互关怀,周剑琴心里不觉也是甜丝丝的,故意说道:“我才不是为了服侍你呢。”
华玉峯道:“哦,那是为了什么?”
周剑琴道:“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你忘记了西门化这老贼还在离此不过十多里外的清虚观么,咱们怎能没人守夜?”
华玉峯道:“宇文成都的伤不在我下,西门化料想也是不敢离开他的。”
周剑琴道:“你怎么拿我和这老贼相比?”
华玉峯叫起撞天屈来,说道:“我几时拿你和他相比了?”
周剑琴道:“我不敢离开你,西门化也不敢离开宇文成都。你这口气,不是分明拿我和他相比?”
华玉峯笑道:“你这是从豆腐里啃出骨头了。纵然相比,也只是比的这件事情。”
周剑琴道:“这件事情也不能相比。那老贼和宇文成都只是厉害上的勾结,你以为他真是好心服侍病人么?”
华玉峯道:“原来你刚才是骗我的。”
周剑琴诧道:“我哪样骗了你了?”
华玉峯笑道:“你是真心对我好的,刚才你却还不肯承认。不过我要你服侍,可真是过意不去。”
周剑琴满面羞红,说道:“刚才你还责备我,如今你不也是从豆腐里啃出骨头么?”
华玉峯道:“好了,咱们别说笑了,我有正经话儿。”
周剑琴道:“什么正经话儿?”
华玉峯道:“你现在回去睡觉,养好精神,明天赶回洛阳去吧。”
(四六七)七、情海生波之发现心底另一个秘密
周剑琴嗔道:“你又要赶我走了?”
华玉峯道:“你的坐骑有日行千里之能,一早动身,晚上就可以回到这里来了。要是能够和上官英杰一起回来,岂不更好?”
周剑琴道:“这算盘打得如意,但却怎知上官英杰和风鸣玉还是住在那间客店?要是找不着他们,那怎么办?”
华玉峯道:“你不是认识中州镖局总镖头韩得志的么,托他把这消息转告上官英杰不就行了?只要上官英杰还在洛阳,上官英杰不去找他,他也会找得到上官英杰的。”
周剑琴道:“要我离开你一天,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华玉峯道:“明天我的功力可以恢复五成,打不过西门化,我也可以吓走他。”
周剑琴好像是踌躇莫决的神气,低声沉吟,许久都不说话。
华玉峯笑道:“你还是要躲避和上官英杰同在一起的那位风姑娘么?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躲避她,但我记得你曾说过和她本来是好朋友的,纵然有点小小的误会,如今大敌当前,也应该言归于好了。”
周剑琴面上一红,说道:“你莫要把我当作不识大体的人,我只是不放心你明天冒那么大的险。”
其实她心里的创伤是还没有恢复,想起了自己曾经向风鸣玉倾吐心事,而现在风鸣玉却成了自己所曾爱慕的人的未婚妻子,要是和风鸣玉见了,感觉总是难免尴尬。
但此际,当她反复思量之后,她忽地又发现自己心底的另一个秘密了。不错,霍天云的影子还未在她心头抹去,但在她眼前的这个华玉峯,却是令她觉得似乎是要比霍天云更为“亲近”了。霍天云像是天边的彩虹,摸不到,够不着,她愿意保留一个美好的回忆,但毕竟是太遥远了。这“遥远”不单是距离的遥远。眼前的华玉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令她感到可亲可信的人。
华玉峯笑道:“小时候,我们一认识就吵架,现在我可不希望和你吵架了。”
周剑琴道:“好,你既然要我去,那我就听你的话,明天一早去洛阳吧。”
可是正当周剑琴准备离开之际,华玉峯忽地“咦”了一声。
(四六八)七、情海生波之荒山午夜 忽有人来
周剑琴愕然问道:“什么事情?”
华玉峯低声说道:“好像是有人来了,你听一听。”原来他的功力已经恢复三成,虽然只是三成,听觉亦已比常人敏锐了。
周剑琴凝神一听,说道:“不错,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华玉峯道:“这两个人说的是西藏话。”
周剑琴道:“听得懂他们说些什么话?”
华玉峯道:“他们谈的好像正是要找寻般若真经的事情。”原来华玉峯自小跟随父亲漫游西域各地,西藏话和回疆好几种少数民族的土话他都会听会讲。
周剑琴大吃一惊,说道:“莫非就是西门化这老贼和那个什么若波法师?”若波法师是西藏密宗的高僧,西门化也是在西藏住过多年的。
华玉峯道:“不像是他们的口音。”
周剑琴道:“不好,他们向这里走来了。纵然不是那个老贼,咱们也得提防。”
这家猎户是隐藏在山坳里的,想必是那两个人此时方始发现这座房屋,加快脚步走来。
华玉峯道:“你先去把邓不留唤醒。”
话犹未了,只听得邓不留已在门外低声说道:“我已经听见有人来了,咱们商量商量。”
周剑琴轻轻打开房门,在黯淡的灯光之下,蓦地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穿的是蔽陋的猎户衣裳,不觉骤吃一惊。邓不留悄悄说道:“别慌,是我!”原来他是天下第一神医,改容易貌之术,也是他素来擅长的。周剑琴听得真是他的声音,这方松了口气。
但在此时,那两个人已经走到门前,开始拍门了。
邓不留道:“我冒充这里的主人,待我应付这两个不速之客,你们千万不要出来。”
原来他是和华玉峯同时听见来人的脚步声的,早已叫这家猎户的父子躲起来了。只可惜时间仓促,来不及替华周二人改容易貌。
周剑琴偷偷在门缝里张望,邓不留慢条斯理的点起了牛油烛,这才打开屋门。
(四六九) 七、情海生波之果然是来找华玉峯
只见来的果然是两个人,一个是披着大红袈裟的喇嘛,一个是穿着黑色僧袍、身形枯瘦的和尚。那喇嘛一看就知是西藏人,黑衣和尚相貌虽然有点特别,却似乎是汉人。
邓不留的武功不是第一流,眼力却是第一流的。一见这两个僧人的眼神精华内敛,太阳穴微微隆起,就知道他们的内功造诣都是不凡。不由得心里暗暗嘀咕。
那黑衣和尚倒是颇为有礼,一进了门,便合什为礼,说道:“对不住,三更半夜,来打扰施主。”
邓不留早就准备好一壶热茶,斟了两碗,说道:“外面冷得很,两位大和尚请先喝一碗热茶,抵御寒气。”
那红衣喇嘛冷冷说道:“不用!”说的汉语十分生硬。那黑衣和尚也把茶碗放下,说道:“我们不是来喝茶的,你不必客气了。”邓不留暗自想道:“难道他们知道我是何人,提防我在茶中下毒?”心中暗暗好笑,却不说破,说道:“我家道贫寒,没有好东西招待客人,两位大和尚茶都不喝一口,我真是不好意思。这茶是要趁热喝的才好,两位大和尚不喝,我自己喝吧。”一面说话,一面把两碗热茶都喝完了。那黑衣和尚见他喝了热茶,这才减了几分疑心,心里想道:“看来是我多疑了。那怪郎中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听西门化所说,却不是这人模样。而且他哪有不害怕西门化来找他的道理,岂敢还在这道观附近逗留?”不过由于拒绝在先,却也不好意思再向邓不留讨茶喝了。
那红衣喇嘛道:“别罗嗦,我有事情问你。”
邓不留道:“我知道——”
红衣喇嘛怔了一怔,说道:“你知道什么?”
邓不留道:“两位大和尚三更半夜光临寒舍,想必是因为荒山迷路,错过宿头,要来借宿的吧?哎,真对不起两位大和尚,房间是没有了,要是两位不嫌弃的话——”
话犹未了,那红衣喇嘛已是一脸孔不耐烦的神气,说道:“我们不是来借宿的,我们是来问你,有没有外人在你这里借宿的。”邓不留道:“没,没有。”
红衣喇嘛道:“这房间分明有两个人,他们是谁?”
邓不留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说道:“大和尚,你管的事情也未免太杂了,我家里有什么人,管你何事?”
红衣喇嘛一拍案子,说道:“别的人我不管,只有一个名叫华玉峯的,我却非管不可!”
(四七〇)七 情海生波 华玉峯挺身而出
也不知是那黑衣和尚的脾气本来就较好一些,还是他们早经商量定妥一个做好,一个做歹,在那红衣喇嘛大发脾气之后,黑衣和尚便即说道:“别嚇怕了主人家。嘿,嘿,其实我们对华玉峯也并无恶意,不过是有件事情和他商量而已,此事对他也有好处的。你大可不必为他担心。要是你知道他在那里,就请你告诉我们吧。”
红衣喇嘛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的脾气可没有这位大师好,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邓不留正自踌躇,不知怎样应付才好,红衣喇嘛喝道:“你不说我们就自己进去搜了!”
话犹未了,那间房门忽地打开,华玉峯走了出来,朗声说道:“我就是华玉峯,你们找我作甚?”
这一下大出邓不留意料之外,只见周剑琴跟着也出来了,周剑琴紧紧贴在华玉峯身旁,虽然力持镇定,却已难掩脸上的惊惶之色。
原来华玉峯在里面听得忍无可忍,蓦地推门而出,周剑琴要想阻拦,也来不及。转念一想,这件事情,业已找到头上,要躲避恐怕也躲避不开,只好由他。
红衣喇嘛大量了华玉峯一眼,见他见他果然是面有病容,放下了心,说道:“好,你就是华玉峯吗?那么闲话少说,把般若真经交出来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华玉峯笑道:“大和尚,你找错人了。要般若真经,你应该去找西门化才对!”
红衣喇嘛喝道:“胡说八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快点交出来,免吃苦头!”说道‘苦头’二字,蒲扇般的大手一伸,蓦地就向华玉峯的右肩抓下。
周剑琴早有提防,见他出手来抓华玉峯,刷的就是一刀向他的手腕斩下。
在这屋子当中有一张吃饭用的桌子,是用坚厚的粗木做的。桌子上摆有一筷筒,此时他们正是围绕着这张桌子说话,黑衣和尚抽出一对筷子,迎向周剑琴的刀锋一夹。
三方面动作都是快到极点。红衣喇嘛知道黑衣和尚必定会替他抵挡对方的袭击,同时料想他也必然应付得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是以根本就不理会周剑琴向他斫来的那把明晃晃的刀锋。
(四七一)七 情海生波 嚇退红衣喇嘛
  华玉峯忽地微微一笑,指着红衣喇嘛说道:“出家人怎可这样没有礼貌?有话好说,坐下来吧!”
  说也奇怪,那红衣喇嘛本是来势汹汹,眼看他伸出来手掌,就要朝着华玉峯右肩的琵琶骨抓下去的,给华玉峯这么一说,竟然好像被大人责备的小孩子一般,乖乖听话,慌不迭的把蒲扇般的大手缩了回去,果然坐下来了。
  原来华玉峯那中指一指,正是对准他掌心的劳宫穴。
  这红衣喇嘛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见华玉峯的指法,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可是上乘的点穴功夫啊!”劳宫穴倘被点个正着,他多年苦练的气功就要毁于一旦,怎敢轻试?无可奈何,只好像听话的孩子一样坐下来了。
  黑衣和尚正在默运玄功,力贯筷尖,用一双筷子夹住周剑琴的刀锋,华玉峯的指法,他根本没有瞧见。只见红衣喇嘛忽然坐下来,他莫名其妙,不由得怔了一怔。
  周剑琴的家传快刀何等厉害,趁着他稍为松劲的这一刹那,刀锋已是倏地斜挥出去,一招三式,把那双筷子斩为六段!
  虽说是那黑衣和尚稍为松懈以至被她所乘,但周剑琴那闪电般的刀法,却也令得那黑衣和尚嚇一大跳了。黑衣和尚又是后悔,又是感激:这小丫头原来如此厉害,真是悔不该轻视她了。还好她手下留情,否则我的指头只怕也要给她削掉。
  剑拔弩张的局面临时平静下来,邓不留上来插口说道:“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大和尚,你要是偏听西门化的一面之辞,以假作真,那只有上他的当!”
  红衣喇嘛冷笑道:“我不信西门化的话,要信你的话么?你刚才就分明骗了我们!”
  邓不留道:“你刚才问的是有否外人借宿,我说没有,怎能说是骗你”
  红衣喇嘛道:“他们不是在你这里借宿的么?”
  邓不留笑道:“他们是我的好朋友,可不是外人啊!”
  红衣喇嘛不觉又是一惊,喝道:“你是何人?”
  邓不留淡淡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上人称‘怪郎中’的邓谋,就是区区!”
  (四七二)七、情海生波之各显神通
  邓不留继续说道:“西门化也曾造过我的谣言,说是我换了他的般若真经。不信,你们可以去问若波法师?”
  黑衣和尚说道:“若波法师在那里?”
  邓不留道:“大概是在洛阳,你们不妨到那里找他试试。”
  黑衣和尚脸上不觉现出迷惑的神情,半晌说道:“这倒把我们弄糊涂了。然则般若真经究竟是在谁的手上?”
  邓不留道:“你们还不明白吗?西门化怀恨谁人,就造谁人的谣言!其实般若真经是在他的手上。”
  黑衣和尚沉吟半晌,对他的同伴说道:“西门化的说法先后不同,倒是确实有点古怪。”
  原来西门化以为邓不留早已远走高飞,而华玉峯受了重伤,却是可能还留在附近。但他又没有勇气亲自出马搜查,是以用这“借刀杀人”之计,诳称般若真经已给华玉峯夺去,骗这两个和尚去对付华玉峯。
  此际,黑衣和尚是半信半疑,那红衣喇嘛却因刚才的暗中较量,给华玉峯占了他的上风,这口气还未曾咽得下去,那肯就此罢休。
  红衣喇嘛哼了一声,说道:“西门化没有说错,原来你们两个果然乃是同谋。我不管是在姓邓的手上还是在姓华的手上,总之是要着落在你们的身上,交出来!” 一面说话,一面用手势加强语气,蒲扇般的大手在那粗木饭桌上重重一拍,桌子上登时现出他的手印。这次他是用上了西藏密宗的“大手印”功夫。
  华玉峯淡淡说道:“大和尚,你太不讲理了。你不信我们的话也还罢了,这张桌子碍你什么事,你弄得它这样难看?没办法,我只好替你抹平它吧。否则见了主人家可是不好意思。”
  他说到“抹平”二字,手掌轻轻在桌面上一抹,待到把话说完,手掌拿开,只见红衣喇嘛所留下的那个手印,果然没了痕迹。
  红衣喇嘛不由得大吃一惊,暗自想道:“西门化说他受了重伤,怎的还有如此功力,倘若西门化并非骗我,那就更可怕了!”
  邓不留说道:“两位大和尚,我劝你们还是回去问西门化吧,否则去问若波法师也可知道是谁说谎。你和我们纠缠不清,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四七三)七、情海生波之大笑三声跟着叹气
  华玉峯炫露这手功夫,登时把这两个僧人都吓得慌了。黑衣和尚首先软了下来,说道:“我们只是为了查明真相,这才有甚冒犯之处,还请华大侠莫要见怪。”言下之意,即是承认华玉峯所说的是“真相”了。华玉峯道:“好,只要你们相信我的说话,咱们纵然还不能算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了。我也当然不会再与你们计较。”
  红衣喇嘛跟着说道:“好,我听你们的话,回去问一问西门化。待到我辨明真伪之后,假如的确是我上了西门化的当,错怪你们,我会回来向你们赔罪!”
  华玉峯道:“赔罪那可不必了,只盼你们别再上他的当就好啦。”
  红衣喇嘛冷冷说道:“假如这次真是上当的话,我已经不会放过他了。”
  这两个僧人走后,周剑琴笑道:“刚才真是吓得我手心里捏一把冷汗,却想不到华大哥你的功力恢复得如此之快!”
  华玉峯笑道:“我这功夫是给逼出来的,好在那个红衣喇嘛看不出我的虚实。”
  周剑琴诧道:“难道你抹掉他印在桌子上的手印,这种功夫还会是假的吗?”
  华玉峯道:“功夫当然不假,不过假如那红衣喇嘛真个与我较量,我可是一点也没把握取胜。”
  周剑琴道:“你的功力分明已是胜过他了,何须对我也还如此自谦?”
  华玉峯笑道:“你不必再问了,如今我已经证明我能够对付第二流的敌人,你也可以放心前往洛阳了吧。”
  周剑琴道:“说实话,我现在反而更不放心了。”
  华玉峯道:“为什么?”
  周剑琴道:“这两个僧人的武功是不及西门化吧?”
  华玉峯道:“不错。但只要他们回去一说,料想西门化也要猜疑不定,更加不敢来惹我的。”
  周剑琴道:“那却未必。西门化这老贼奸猾非常,倘若这两个僧人又给他谎言骗信,难保他三人不会联手再来?”
  邓不留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方始哈哈笑了三声,但在大笑三声之后,跟着却叹口气。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