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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尘丝

_9 梁羽生(当代)
  赵红眉闻到一股男子的气味,大吃一惊,喝道:“你,你是何人,胆敢对我如此无
礼!”
  鲍令晖是无可奈何才不能不与她扭打的,被她这么一骂,脸上不由得火辣得热起来,手
指也不自觉的放松了。赵红眉一个肘锤撞正他的心口,鲍令晖痛得双手全都松开,人也从她
的身边滚开了。
  赵红眉拾起刚才给打落地上的利刀,跳起来道:“原来你是姜雪君的奸……”
  “奸夫”二字未曾吐出,忽地胸口一麻,顿时不省人事。
  鲍令晖忍着痛站起来,正在准备应付赵红眉的续施杀手,却不见赵红眉向他扑来,大为
奇怪,定睛瞧去,黑暗中隐隐可见刀光,看得出赵红眉是握着刀仍然保持向前扑击的姿势。
  鲍令晖呆了一呆,心想:“我可并没点着她的穴道呀,难道是暗中有人相助。”心里发
慌,不敢查究原由,连徐锦瑶的穴道也不敢替她解开,连忙溜之大吉。
  抬头一看,月亮已过天中。鲍令晖心头一跳,想道:“雪君所定的时限恐怕早已过了,
不知他们如今是否还在荷塘那边?”
  姜雪君心乱如麻,跟在楚大舒背后,刚刚离开那座假山,楚天舒忽地反手拉她,轻轻说
道:“伏下!”
  可是已经迟了!
  姜雪君尚未会意,只听得了个破锣似的声音已在喝道:“楚天舒,你干的好事,还想躲
么?”
  陡然间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三个人。
  一个是梅花拳的掌门人梅清风,一个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印新磨,一个是武当派四大弟
子中的叶忍堂。他们都是徐中岳的好朋友,向楚天舒喝骂的是印新磨。
  叶忍堂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楚天舒,你是以侠义道自居的人,朋友妻子不可欺这一
句话,难道你也没有听过?”
  叶忍堂跟着说道:“或许你并不把徐大侠当作朋友,但我们可是他的朋友,你乘他之
危,勾引他的妻子,这件事我们做朋友的可不能不管!”
  姜雪君气得有如花枝乱颤,颤气说道:“你,你们胡说什么?我与楚师兄光明正……”
  印新磨冷笑道:“徐夫人,看在你丈夫的份上,我们不想得罪你,但你若要是包庇野汉
子,可就休怪我们说话无礼了!”
  楚天舒道:“不错,你们这些人狗嘴里不长象牙,本来就无须与你们分辩!”
  梅清风这三个人正在以包围形式,逐步向前逼近,楚天舒突然发难,判官笔倏的就点到
印新磨的胸膛。
  印新磨喝道:“好啊,要杀人灭口么?”他用的是一根铁拐,使出少林寺的疯魔杖法,
一招“铁锁横舟”,挡在胸前。
  哪知楚天舒的惊神笔法确有鬼神莫测之妙,印新磨护得了前胸一护不了后肩,陡然间出
得肩井穴一麻——铁拐当啷坠地,梅清风感觉到背后微风飒然,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掌。
  他的功夫可比印新磨老练得多,这一掌拿捏时候,恰到好处,楚天舒点向他背后“风府
穴”的判官笔竟然给他的掌力带出外门。
  说时迟,那时快,楚天舒一个转身,一对判官笔又已向叶忍堂交叉插去。他片刻之间,
遍袭三名高手,快得真是难以形容!
  叶忍堂剑势如环,圈住双笔,喝声“撤手!”楚天舒只觉一般粘剩之劲,令得他的双笔
舒展不开,几乎就要给他的剑势带动。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武当派乃中原四大剑派之
首,果然非比寻常!”当下力贯笔尖,一招“夜叉探海”,双笔插入他的剑圈,沉声喝道:
“不见得!”但见剑光流散,在楚天舒动劲一挑之下,叶忍堂的剑圈已是有如一勾残月,露
了缺口。
  但叶忍堂的变招也是快极,环形的剑势陡地变得其直如矢,左一招“李广谢石”,右一
招“玄鸟划沙”,势道凌厉异常,楚天舒冷冷说道:“你本来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我劝你还
是别要上徐中岳的当好!”口中说话,双笔抢攻,已是点向他的期门穴和精促穴。高手搏
斗,所差不过毫厘;楚天舒后发先至,快了半分,顿时把他逼得连连后退。
  这两招兔起鹘落,主客易势,不过刹那间事,但梅清风已是缓过口气,抢上来与叶忍堂
交攻他了。
  梅清风身为一派掌门,功力不在楚天舒之下,见叶忍堂形势不妙,七步之外,长拳捣
出。楚天舒一个移形易位,避开见一股力道。叶忍堂立即乘机反击,一口气攻出了十二剑,
剑剑指抽楚天舒的要害。
  武当派有两种剑法,一种名“柔云剑法”,以内力为主,擅能以柔克刚,另一种名为
“连环夺命剑法”,以迅捷凌厉的招数取胜。两种剑法,一柔一刚,相反相成。本门功夫,
若是练到炉火纯青之境,这两种剑法可以熔于一炉,发挥最大的威力。
  叶忍堂是武当四大弟子之一,但距离炉火纯青之境还有一段路程,他自知功力不及对
方,倚仗有梅清风相助,出手全采攻势,把柔云剑法屏弃不用。
  楚天舒松了口气,暗自想道:“幸好他的武当剑法,学得尚未到家,我的惊神笔法就正
好可以克制他的连环夺命剑法了。”
  可是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因素,不错,单打独斗,他是可以稳操胜券,但叶忍堂是有一
个高手相助的。
  不过片刻,楚天舒已经发现了叶忍堂剑法中的几个破绽,但由于梅清风的牵制,叶忍堂
的每个破绽都得他弥补过去。楚天舒想要抢攻,反而弄得险象环生。
  叶忍堂这才定下心神,缓了口气,冷笑道:“你这假侠义的淫贼,我不说你,你反而敢
向我挑拨离间。徐大侠是名副其实的大侠,我决不能容你诬蔑他!”
  姜雪君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但眼见楚天舒频频遇险,却是不知不觉向
他靠近了。
  叶忍堂冷冷说道:“徐夫人,你不是当真想和这淫贼私奔吧?为了顾全你的颜面,你还
是悄悄的回丈夫身边去吧。我们可以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是恐防姜雪君不顾一切随情郎,与他们为敌,弄得他们难以收拾,故而用说话挤兑,
想逼使姜雪君不敢插手的。哪知效果适得其反。
  姜雪君气得有如花枝乱颤,陡地喝道:“你、你竟敢如此胡说八道,可休怪我不和你们
客气!给我住嘴吧!”喝骂声中,解下了束腰的绸带。
  叶忍堂冷笑道:“要我住嘴,除非你杀我灭口,你……”话犹未了,眼前陡地出一道彩
虹,姜雪君手中的绸带,竟似变成了一柄带着血光的利剑。
  叶忍堂唰的一剑挥去,虎口忽地一麻,只听得声如裂帛,姜雪君手中的绸带剩下半段,
但紧接着“当”的一声,叶忍堂手中的长剑也脱手了。原来姜雪君默运玄功,把一条本来极
为轻柔的绸带变得可以当作判官笔使,点着了叶忍堂的脉门穴道,但叶忍堂的连环快剑亦是
非同小可,在内力将要消失而未消失的一刹那间,也刚好削断了她手中的绸带。
  叶忍堂涩声叫道:“徐夫人,你、你好,你好……”身形晃了几晃,终于卜通的倒下地
了。
  梅清风大惊之下,转身就逃,楚大舒喝道:“往哪里跑?”如影随形,早已跟踪扑上,
梅清风心乱意乱之余,反手一掌,掌风已是无法荡开楚天舒的笔尖。背心一麻,风府穴给点
个正着,跟着也倒下去了。
  楚天舒道:“姜师妹,我累你受人闲话,实是罪孽深重,但事已如斯,也没别有办法可
想了,只有快点离开徐家吧。要不要杀了这三个侮辱你的人?”
  姜雪君叹口气道:“楚师兄,其实是我连累了你。徐中岳既已怀疑我们,杀了这个人也
没用。咱们还是走吧!”
  忽听得一苍老的声音喝道:“且慢!”
  在他们面前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竟然是替她和徐中岳作主婚的剪大先生,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的身份不是梅清风等人可比,楚天舒也不能不吓了一跳,听他的话停下脚步
了。
  “剪大先生,难道你也相信他们的胡言乱语?”楚天舒苦笑说道。
  “我不相信别人的说话,只相信我的眼睛。”剪大先生说道。
  楚天舒道:“有时眼睛看见的也未必是真。”
  剪大先生哼了一声,说道:“好,那你说吧。你因何半夜三更和人家的新娘子在此幽
会?”
  楚天舒只得说道:“老前辈有所不知;雪君是我的师妹。”
  剪大先生道:“纵然你们是师兄妹,也该堂堂正正的相认,为什么白天不认,晚上才
来?”
  楚天舒心里想道:“若说徐中岳是个伪君子,真坏蛋,料他也不会相信。何况我又没有
证据,而有关义军的秘密,也是不能向他泄漏的。”
  他无法解释,只能说道:“事情终须会水落石出的,目前我只请老前辈相信我,放我们
走。”
  剪大先生不觉动了真气,冷笑说道:“楚天舒,你的面皮也真是厚得可以,居然敢求我
让你们私奔!”
  一直没有开口的姜雪君说话了,她是和楚天舒同时说的,说的也是同一句话:
  “我们不是私奔!”
  剪大先生不理睬楚天舒,却向姜雪君说道:“徐夫人,你虽然尚未正式拜堂,亦已是过
了徐家的门,女人最紧要的是名节,纵然你不满意这头婚事,也该得徐中岳的允许,才可以
走出徐家大门。现在是三更半夜,你应避瓜田李下之嫌,你回房间去吧。”
  说罢,这才回过头来,冷冷说道:“楚天舒,你跟我走!”
  楚天舒道:“干什么?”
  剪大先生道:“见徐中岳去!你既然否认是来约他的妻子私奔,那就该把今晚之事向他
解释。”
  楚天舒道:“我不去,我也无须向他分辩!”
  剪大先生怒道:“你倘若不是问心有愧,为何不敢去见他?好,你若执意不去,我只好
请你去了!”
  这个“请”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当然不是寻常人所说的那种“请客”的意思了。
  楚天舒苦笑道:“老前辈不肯见谅,那我也只好自己走了。”
  这个“走”字,当然也不是一般“告别”的意思。而是要凭自己的本事走出去!
  剪大先生勃然大怒,喝道:“有我在这里,就不能让你一走了之!”
  掌挟劲风,一抓抓下!
  楚天舒早有准备,左笔护胸,右笔立即指向他掌心的劳宫穴。
  正是:
  瓜田李下嫌疑重,蜚语流言可奈何?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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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剑网尘丝》——第四回 旧梦成尘青梅竹马 此心如水飞絮飘萍
梁羽生《剑网尘丝》 第四回 旧梦成尘青梅竹马 此心如水飞絮飘萍 挟走新娘   剪大先生沉声喝道:“好啊,居然敢和我动手了,我倒要看看你的双笔点四脉功夫如何
厉害?”口中说话,已是变抓为箝,双指迎上他的判官笔。
  楚天舒知道剪大先生的内功造诣非同小可,心里想道:“我若不是业已恶斗一场,或许
可以和他一拼。如今只能和他斗巧不斗力了。”
  他不敢让判官笔给剪大先生双指箝上,当下笔走轻灵,顺着笔意,笔锋“逆流”而上,
连点虎口的关白穴,肘尖的曲池穴吊头的肩台穴。只听得“嗤”的一声,剪大先生大袖一
摔,把他的判官笔荡开,但衣袖亦已给他的笔尖戳破一个小孔。剪大先生哼了一声,说道:
“果然有两下子!”一塌腰,避开对方点向肩井、肩儒两处穴道的一招,手腕一翻,五指合
拢,抓将下来,从摆腕化为龙爪手。楚天舒识得厉害,急忙又再变招。剪大先生左掌拍出,
楚天舒的笔尖给震得歪歪斜斜,一支判官笔几乎给抓去。
  剪大先生喝道:“你的双笔点四脉的功夫为何不使出来?”原来楚天舒自忖功力不及对
方,倘若双笔齐攻,只怕立即便要给对方乘虚而入,故而只能一笔护身,一笔迎敌,希望能
够支持较久一些,让姜雪君有逃走的机会。
  但姜雪君却好像不懂他的用意,兀是呆呆的站在一旁,既不逃走,也不上前助他。
  楚天舒只好明说了,“师妹,你先出去吧,不必理我。”
  剪大先生道:“徐夫人,别听他的唆摆,你一出徐家的门,这一生便从此毁了,你回到
丈夫身边去吧!”姜雪君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剪大先生和梅清风等人不同,他是她尊
敬的长者,要是和他动手,对长辈不敬之罪也还罢了,只怕还要更加连累楚天舒。要知剪大
先生如今已经怀疑他们是有私情了,他们一联手,就更加“坐实”楚天舒的勾引罪名,纵然
逃得出去,剪大先生也是不能与楚天舒甘休的。除非能够把剪大先生杀掉,否则楚天舒必将
与她一同身败名裂。但她又如何能够杀掉她所尊敬的长辈,更何况剪大先生的武功如此高
强,纵然她与楚天舒联手,只怕也未必能够取胜。
  不过后果虽然可怕,楚天舒目前的处境却已是危险万分。剪大先生已经使出了大摔碑手
的功夫了,她看得出来,若是再战下去,不需多久,只怕楚天舒就要毙在剪大先生掌下,楚
天舒迭遇险招,急得大叫:“师妹,你怎么还不走?”姜雪君没有转身,反而向前踏上两
步。
  剪大先生挥袖一拂,说道:“徐夫人,请你自重!”姜雪君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向她拂
来,不由自己的退了几步,膝盖一麻,跌倒了。
  本来以姜雪君的功力,也不至于给他一拂即倒的。只因她心情紊乱,真气不调,而且她
根本想不到剪大先生以长辈之尊,会先出手。
  楚天舒不知道师妹如何,大惊之下,喝道:“我与你拼了!”双笔齐出,一招之间,遍
袭剪大先生的四脉八穴。只盼能够急袭成功,方能救姜雪君脱险。
  剪大先生也怕姜雪君喘息后一定与他联手,强烈的攻势与对方同时发动。左掌划了一道
圆弧,右掌从弧圆穿出,寒风激荡,隐隐挟着风雷之声。这一招名为“开山劈石”,是他最
得意的大摔碑手功夫。
  只听得铮铮两声,楚天舒的一对判官笔脱手飞上半空。剪大先生哈哈笑道:“双笔点四
脉的功夫果然不凡,但可惜还是奈何不了老夫!”
  其实楚天舒若不是因为业已恶斗一场,纵然他斗不过剪大先生,这双笔点四脉的绝招一
出,剪大先生最少也要给他点着一处穴道。那时势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了,虽然或许楚天舒
会伤得更重。
  不过,不幸之中也有大幸。正因为楚天舒一触即溃,剪大先生的掌力未曾尽吐时,他已
跃开,避免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楚天舒情知决计难以脱逃对方掌心,喝道:“大丈夫宁死不辱,你若要我在徐中岳面前
受辱,我宁愿把这条性命交给你。”
  姜雪君叫道:“师兄,不,不能,……”她想爬起来,膝盖却不听使唤,酸麻得无法动
弹。
  剪大先生冷笑道:“楚天舒,你不要用死来吓我!”他料想此刻楚天舒还未能运功自断
经脉,立即过去抓他。
  哪知他脚步刚迈,忽地只觉膝盖一麻,几乎站立不稳,剪大先生喝道:“谁敢偷
施……”
  “暗算”二字未曾出口,眼前已突然现出一个人来!
  剪大先生大惊道:“什么,是你!”
  那人说道:“不错,是我!我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给其人之身而已,让你也见识见识我
的铁袖功夫!”
  剪大先生也是吃亏在和楚天舒恶斗了一场,膝盖的环跳穴又给那人一枚小小的石子打个
正着,此时那人衣袖一挥,他把残存的功力全部使了出来,亦已无法抵御了。
  在那人的衣袖带动之下,剪大先生转了三个圈圈,卜通倒地,比姜雪君更糟,一倒地就
不省人事了。
  只听得叮叮两声,楚天舒那两支判官笔此时方始落到地上。
  楚天舒看得呆了,顾不得接下判宫笔,先自出声赞道:“好一招流云飞袖!”
  那人哼一声,却不睬他,转身便向姜雪君走去。
  姜雪君躺在地上,正自挣扎,想要爬起身来。那人来得太快,刚才她还未曾看得清楚,
此时听见楚天舒说出梳云飞袖的招名,心头乒的一跳,立即叫出声道:“元哥,是你吗?”
  口中说话,定睛瞧去,说话之时她还未敢确定的,一瞧之下,向她走来的果然正是她的
元哥。
  “元哥,原来真的是你!”惊喜交集之下,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气力,一跳就跳起来
了。
  卫天元笑道:“当然是我,我怎能不回来看你。嗯,你怎么啦?小心!”
  姜雪君右膝的环跳穴其实还未完全解开的,一个踉跄,跌入卫天元怀里。
  卫天元替她轻轻揉搓,不过片刻,非但穴道解开,令她浑一身不舒服的酸麻之感也爽然
若失了。
  姜雪君满面通红,低声说道:“元哥,放开我。”
  楚大舒已经到他们的旁边,但见飞天神龙不理睬他,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话好。
  姜雪君道:“他是扬州著名的侠士楚天舒,好教你得知,原来他也是我的……”
  “师兄”二字未曾出口,卫天元已是忽地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他!”
  楚天舒道:“我也知道你,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禁不住多少有
点不舒服,暗自想道:“咱们彼此闻名,你怎的对我如此傲慢?”
  哪知飞天神龙不仅“傲慢”而已,他竟然冷笑起来了,说道:“楚天舒,你知道我什么
我不管,但我知道你也不是好人!你给我躺下吧!”
  姜雪君大吃一惊,叫道:“元哥,你怎么可以打他?”连忙用力拉卫天元的手臂。
  “他,他是我的师兄呢!”
  姜雪君整句话刚刚说完,楚大舒已经给他拍着了三处穴道,倒在地上了。
  卫天元道:“看在他是你师兄的份上,我不杀他就是。咱们走吧!”
  姜雪君道:“不,我不走。你替他解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卫天元道:“我知道他是你的师兄,但我不能失去你!好,你说吧,你是喜欢他还是喜
欢我?”
  姜雪君呆了一呆,怒道:“元哥,你怎么啦?一见面就吃这种没来由的干醋!难道你也
和他们一样,以为我是和楚师兄私奔?”
  就在此时,忽听得远处有人叫道:“剪大先生,剪大先生!”
  姜雪君听得出郭元宰的声音,脚步声还不止他一个,似乎有四、五个之多。
  姜雪君不愿意给他发现,她本来要对卫天元继续解释的,也只好停止了。
  卫大元忽地把她抱了起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没功夫去一个个打发他们了,到外
面再说!”
  姜雪君气力尚未恢复,而且“挟持”她的人是她的元哥,她也不想挣扎。
  不过卫天元还是不放心,点了她的哑穴。
  他不是怕她叫嚷,而是怕她罗唆,怕她非要和楚天舒同走不可。
  他有许多事情要和姜雪君说,当然绝对不愿意有第三者在旁。
  不错,楚天舒在江湖上颇有侠名,但如今他是除了师祖和师妹之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
人了,甚至包括姜雪君。“雪君竟然愿意嫁给徐中岳,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他
想。
  他背起姜雪君,立即飞逃。虽然是背着一个人,脚步仍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轻功的超
妙,当真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
  他点了姜雪君的哑穴,这才把声音凝成一线,送入她的耳中。
  “反正楚天舒和徐中岳是朋友,剪大先生又亲眼看见是我抢走了你,料想他们也不会怎
样难为楚天舒的。纵然他们或许也曾怀疑过楚天舒。
  “假如这次我是真的误会了楚天舒的话,以后我会对他道歉。目前你就不必挂虑他的事
了,安心跟我走吧!”
  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口中说话,脚步丝毫不缓。这几句话说完,他背着姜雪君已经
“飞”过了花园的围墙,逃出了徐家。
  姜雪君可是有苦说不出来,她是知道楚天舒并不是徐中岳的朋友的。她只能盼望如卫天
元设想的那样,“抢走”她的人既然不是楚天舒,或许他们不至太过难为楚天舒了。
  楚天舒也是有苦说不出来。
  他给工天元点了三处穴道,幸亏当时有姜雪君扳着卫天元的手臂,卫天元的内力只是用
了三分,井非重手法点穴,而他的内功造诣又颇深,故此并未失掉知觉。但虽然如此,亦已
是不能动弹了。
  剪大先生倒在楚天舒身边,他是给卫天元用铁袖功夫拍击穴道而至晕倒的,是以他的功
夫虽然比楚天舒更深,却是知觉全无。
  还有三个失了知觉的人倒在地上,他们是印新磨、叶忍堂和梅清风。
  楚天舒试行运气冲夫,只盼在剪大先生等人恢复知觉之前,自己能够解开穴道。否则在
他们“指证”之下,他与姜雪君的“私情”,恐怕百辞莫辩。纵然姜雪君是给飞天神龙抢
走,他仍是脱不了关系。
  四肢稍稍能够动弹了,但还是站不起来。就在此时,听到了郭元宰在呼叫剪大先生。
  当然剪大先生不会回答,但郭元宰这伙人的脚步声已是向着这边走来了。
  楚天舒一急之下,前功尽弃,动也不能动了。
           ※       ※         ※
  鲍令晖逃出洞房,不过走了十多步,忽见一个人站在一棵树下,眼睛睁得圆碌碌的,而
且是龇牙裂嘴的盯着他,形状古怪之极,盯得他心里发毛。
  鲍令晖大吃一惊,这个人他认得是徐中岳的大弟子李仲元。
  第一个念头是:先下手为强,赶快把李仲元点了穴道。
  第二个念头是:咦,他为何不动也不说话?是怕他师父的家丑外扬呢?还是着了别人的
道儿?
  他知道李仲元武功在他之上,要是一击不中,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个念头抑制了第一个念头——还是看清楚再说吧!
  他叫了一声“李兄”,不见回答。轻轻一推,李仲元应手而倒。
  果然早已给别人点了穴道。
  他定了定神,恍然大悟。心里想道:“李仲元想必是奉师父之命来监视雪君的。点了他
穴道的人就是刚才在新房里暗中帮助我的那个人,另一个疑团也跟着解开了!“怪不得我能
够轻易的一直来到新房,一路上都没发现徐中岳的门客和弟子,那些人恐怕都是给那个神秘
人物点了穴道了。”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测不错。
  他向楚天舒与姜雪君约会的地点走去,又发现两个倒在地上的人,一个是徐中岳的四弟
子方绍武,一个是他不知名的外客。鲍令晖用不着仔细察看,一探他们还有鼻息,便知他们
和李仲元一样,都是给人点了穴道的,并未身亡。
  鲍令晖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这人真是神出鬼没,楚大侠恐怕也没有他这样厉害的本
领,他是谁呢?他又为什么要偷进雪君新房呢?”
  也用不着仔细推敲,他已猜到几分了。
  忽听得一声尖叫,从假山的后面传来。
  “咦,这不是三师兄吗?”
  “哎呀,叶大侠也躺在这里!”
  尖叫声过后,跟着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说话的是徐中岳的第四个弟子邓一舟和一个姓崔的护院。
  徐中岳有八个弟子,郭元宰排行第六,本领最高。其次是大弟子李仲元。三弟子金兆英
则是武功排行都是第三。
  邓、崔等人发现他们受了暗算,自忖本事远远不及他们,自不禁慌乱了。
  邓一舟颤声道:“郭师弟,咱们还是回去禀告师父吧。”口中说话,转身就想开溜。
  郭元宰皱眉道:“你们的胆子怎的这样小,既然来到这里,好歹看个明白!”
  那姓崔的护院道:“郭少爷,话不是这样说。你想,以剪大先生的本领,假如他都出了
事情,咱们如何能够应付?假如他并没出事,那就必定是捉拿奸细去了,迟早总会回来,又
何须咱们到处去找他?”这姓崔的护院,在徐家地位颇高,不过因为郭元宰可能是徐中岳的
未来女婿,所以不能不尊重他。要取得郭元宰的同意,他们才敢回去。
  假山这面乃是荷塘,地势平坦,难以藏身。鲍令晖大为着急,只盼他们赶快溜走。
  不料郭元宰说道:“假山那边还未找过,好吧,你们害怕了就留在这边,我独自过去看
看。”
  幸好只是郭元宰一个人过来。
  他看见了鲍令晖,大吃一惊。鲍令晖连忙作个手势,示意叫他噤声,跟着向相反的方向
一指。
  郭元宰虽然犹疑不定,不过他已是会意了。
  郭元宰立即走回假山那一边。
  邓一舟想溜又不敢溜,见他回来,这才松了口气。故意问道:“剪大先生呢?”
  “那边鬼影也不见一个。”郭元宰道。
  那姓崔的护院冷冷说道:“我早说过以剪大先生的本领,用不着咱们寻找他们。咱们可
以回去了吧?”
  郭元宰道:“你说得对,他一定是追拿奸细去了。好,咱们回去禀告师父吧。”
           ※       ※         ※
  鲍令晖抹了一额冷汗,定下心神,正想钻进假山洞里寻找!忽地隐隐听得一声微弱的呻
吟。
  鲍令晖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莫非楚大侠也给那个神秘人物伤了?”
  循声觅迹,在荷塘旁边的乱草丛中,首先发现了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原来他亦已恢复了知觉,正在运气冲关,但穴道
还未解开,也还未能说话。”
  跟着发现楚天舒,楚天舒本来是躺在剪大先生旁边,此时已经坐起来了,正在向他招
手。
  仔细再瞧,叶忍堂、梅冽风、印新磨这三个人也给他发现了。这三个功力不及剪大先
生,仍是毫无知觉。
  鲍令晖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吓得一颗心都几乎从口腔里跳出来。
  叶、梅、印三人已经可以算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远非徐中岳门下的弟子可比了,而
剪大先生又比他们三人高明得多,已经够得上是一派宗师的身份,要不是他亲眼看见,恐怕
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竟然全都着了人家的道儿,弄得如此狼狈。
  不过在吃惊之中,他也放下了心上的一声石头了,楚天舒看模样似乎并未受伤。
  他走过去问道:“楚大侠,你怎么啦?”
  楚天舒苦笑道:“多谢飞无神龙手下留情,他只是点了我三处穴道。惭愧得很,我知道
他不是用重手法点穴,但我运气冲关,直到如今,还未能够把被封闭的穴道完全解开。老
弟,你来得正好请你按照我说的解穴方法,帮帮我的忙吧。”
  鲍令晖依照所授,在相应的穴道给他推血过宫。楚天舒的穴道是差不多解开了一半的,
不过片刻,气血便即畅通,一跃而起,说道:“剪大先生,我可要失陪了!”
  鲍令晖愕了一愕,道:“楚大侠,你不替剪大先生解开穴道?”
  楚天舒笑道:“这位剪大先生虽然不是坏人,但却太过好管闲事,还是让他多歇一会儿
的好。何况咱们即使想要给他解穴,恐怕也没这个本事。”
  他说的也是实情,要知剪大先生是给飞天神龙用重手法点穴的,若要给他解穴,非有足
够的内力不行。楚天舒的功力只不过恢复几分,鲍令晖则比他尚还不如,办力不足,妄图解
穴,那只有越弄越糟。
  鲍令晖疑团满腹,也想早点弄个明白,于是急急忙忙和楚天舒离开徐家。
  出了徐家,鲍令晖松了口气,方敢问道:“姜雪君呢?”
  楚天舒木然说道:“飞天神龙把她带走了!”
  他所料不差,那个神秘人物果然是飞天神龙。
  “他是雪君的、的……”鲍令晖心里发酸,想问的话,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楚天舒说道:“我不知道他是雪君的什么人,但雪君叫他元哥的。怎么,你吃飞天神龙
的醋吗?”
  鲍令晖苦笑道:“楚大侠,你又来开我的玩笑了。我只想知道,他不会伤害雪君,我就
放心了。”其实他曾目睹飞天神龙大闹礼堂这幕,早已知道飞天神龙决计不会伤害姜雪君。
  楚天舒余愤未消,说道:“他把剪大先生等人或击晕、或点穴,是因为他们不许姜雪君
离开徐家;他点的我穴道,则是因为不愿意我和雪君一起离开徐家。他只能和雪君单独一起
的,你明白了吗?他怎会伤害雪君?”
  鲍令晖道:“既然如此,那么你用不着再去找她了吧?先回我的家里好不好?”
  楚天舒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如今该去哪儿。不过,我是不愿在洛阳逗留的
了,请你代我向令尊致歉意吧。”
  残星明灭,已是将近拂晓的时分了。
  “飞天神龙和姜师妹此际恐怕己在洛阳城外了吧。我要和师妹说的话料想飞天神龙也会
和她说的,嗯,还是算了吧,不必自找麻烦了。”楚天舒心想。
  他当然知道,自己虽然不想去找麻烦,麻烦早已惹下,今后还不知要遭受多少“无亡之
灾”,但不惹也已惹下了,又有什么办法好想呢?他只能怅怅惘惘的独自离开洛阳了。 回复旧时情   此时飞大神龙和姜雪君已经到了洛阳城外的一座山上。
  朝霞染得霜林如醉,晨风灌来野花的清香,山壑鸣皋,枝头鸟唱,好像和谐的合奏,衬
托得山色分外清幽,姜雪君伏在他的背上,吹气如兰,卫天元也有点飘飘然的微醉之感了。
  他好像回到了童年时代,他以“大哥哥”的身份,带着这个“小妹妹”满山乱跑,雪君
给他编花环,他给雪君捉鸟儿,有时走得倦了,雪君也常常要他背的。
  卫天元走入密林深处,把姜雪君放了下来,解开她的穴道。
  “雪君,想不到咱们又能够在一起了,你欢喜吗?”卫天元喜孜孜的问她。
  姜雪君坐在铺满落叶的树下,望也不望他。
  卫天元心头一沉,难道过去的美好岁月,就像枝头的落叶了么?
  落叶难返枝头,失落的童年恐怕也追不回来了。
  “雪君,你怎么啦?你、你不喜欢和我一起”卫天元忍不住心头的酸痛,非得向她问个
清楚不可。
  姜雪君哼了一声,说道:“我盼了你十年,你、你一见面就欺负我!”
  “雪君,我是逼不得已才用这个手段和你离开徐家的,请你莫要见怪。”卫天元道。
  姜雪君板着脸不说话。
  卫天元作了个揖,说道:“雪君,算我对不往你,我给你赔罪!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话呢,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姜雪君扭转身驱,冷冷说道:“卫大爷,不敢当!你如今已是名震江湖的飞天神龙,我
如何还敢生你的气?不过你当着一众宾客羞辱我,昨晚又不理会我的请求,用那不近人情的
手段对付我的师兄,纵然我不敢生你的气,却还能和你说些什么呢?”
  卫天元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肯原谅我,那我也不知要怎样和你说了。好吧,我不勉
强你,你喜欢回徐家也好,去找你的楚师兄也好,随你喜欢吧!”他回过头缓缓踏出两步。
  姜雪君一急,站了起来,叫道:“卫天元,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话气我,你给我站
住!”
  卫天元回身苦笑道:“我对不住你,你又不肯原谅我,我不走还做什么?雪妹,最后问
你一句:你肯原谅我么?”
  两人面对着面,卫天元胸衣的血迹收入她的眼帘,姜雪君再也难以矜持了,忽地哇的一
声哭了出来,抱住卫天元。
  “元哥,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呢,你不要走,不要走啊!”泪珠从她
的眼眶里一颗颗滴下来,她抱着卫天元哭道。
  卫天元喜道:“那么,你肯原谅我了?你笑一笑吧!”
  姜雪君激动的情怀稍为平静一些,她脸晕娇红,轻轻挣脱卫天元的怀抱,对他笑了一
笑。
  卫天元大喜如狂,连翻三个筋斗,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还是我的雪妹,我放
了心了!”
  姜雪君道:“哦,原来你以为我早已变了吗?”
  卫天元道:“不,不,我不是怀疑你。不过,我要亲耳听你叫我一声元哥,我才能够安
心。”
  姜雪君抹干净了脸上的泪痕,说道:“人事难料,也怪不得你怀疑我。好啦,别发傻
了,你要和我说什么,请你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和我说吧。”
  卫天元拂一拂身上的尘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道:“你不是也有许多话要和我说
吗?你先说吧。”
  姜雪君道:“好吧,由我先说,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是,楚天舒昨晚是要来救我的,我也
是昨晚才知道他是我师兄。”
  卫天元怔了一怔,说道:“他来救你,他也知道你有危险么,他是怎样和你说的?”
  姜雪君道:“他说我在徐家的处境很危险,他怀疑徐中岳可能对我不利。”
  卫天元道:“因何他有这个怀疑。”
  道:“当时他无暇和我细说。和你一样,他是准备出了徐家,才和我说的。”
  卫天元叹道:“如此说来,我倒错怪他了。不过即使他落在徐中岳的手中,徐中岳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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