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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传

_28 梁羽生(当代)
伤,在这边荒大漠,如何救治?”
  卓一航见伤口痒,已在怀疑,听他们叫嚷,一笑道:“果然是金老怪所传的毒掌。”那
两人道:“卓相公既知他的来历,还不及早想法救治?”卓一航淡淡一笑道:“就是再候十
二个时辰,让它发作,我也还能救治。毒砂掌有什麽了不起,用得着这麽着急?你们且说,
你们要向我请什麽罪?”
  何萼华见说是毒砂掌,却变了颜色,原来武当派传有秘方,擅医毒砂掌,可是却要烧十
大锅热水,利用水蒸气的热力将体内的毒迫出来,这样配合解药,才能见效。在这沙漠,滴
水如金,骆驼的水囊仅足供数日之用,如何能烧那十大锅热水?
  卓一航却丝毫不以为意,催那两人快说。那两人道:“我们是风砂堡的堡丁。”卓一航
道:“嗯,我刚刚收到你们堡主的请帖。”那两人道:“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何萼华迫不
及待,抢着问道:“你们的堡主姓什名谁?他为什麽要约我的大哥比武?”
  面前的那人答道:“我们的堡主叫成章五,他本来是从关内来的。”卓一航道:“没听
过这个名宇。”那人笑道:“他来了几十年了。卓相公的师叔也许知道。他以前也在淮南开
设香堂,贩运私盐,後来被官军迫得紧要,无处立足,带了些兄弟逃到塞外来,也快叁十年
了,当年的兄弟剩下的也有限了。他才在塞外定居。我们的父亲就是跟他逃来的。撤马拉罕
沙漠的边缘,有一片水草富饶之地,牧民怕风砂侵袭,不敢到那边牧羊。他却在那里建起庄
堡,主堡用铁建成塔形,不怕风砂,因此就叫做风砂堡,外人也称为风砂铁堡。几十年来,
他率领我们这一群汉人在那里垦荒畜牧,日子倒还过得去。”卓一航道:“那很不错嘛,好
好的日子他不过,为何又要找我生事?”
  那人道:“可是他烈士暮年,壮心未已。前几年,中原来了一个白发魔女,塞外各族英
雄,不论胡汉,有名的都几乎受过她的折辱。我们因在沙漠之边,同时堡主归隐已久,侥幸
她没来过。可是受过她折辱的人,有人知道我们的堡主是个有本领之人,就曾邀过他出山,
要除掉那个魔女,我们的堡主一直也没有答应。”
  何萼华叫道:“又是白发魔女!我告诉你们,白发魔女是我们武当派的仇人,你们的堡
主为何反而找到我们武当派的头上?”那人笑道:“我们堡主已经知道,白发魔女又叫做玉
罗刹,卓相公就是因她才会到塞外来的!”
  卓一航面上一红,道:“你们的堡主是因她而连及我吗?”那人道:“也不尽是如此。
今年春天,霍元仲来到堡中,劝我们堡主重立香堂,称雄塞外。西藏天龙派的人更愿帮我们
堡主在塞外称王。听说因为天龙派的人曾被卓相公所杀,又被哈萨克人驱逐,所以天龙派教
主愿助喀达尔族的酋长和我们堡主合作,在沙漠草原之上,据地封王。同时天龙派的人也曾
吃过白发魔女的亏,因此,天龙上人也愿与草原沙漠英雄豪杰,联手抗她。”
  卓一航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变成了西藏回疆两地的好手都来对付我们
了。”那人道:“是呀,我们的堡主还怕敌不过自发魔女,所以到处邀集好手,我们就是他
派到北疆去请人的。”卓一航道:“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什麽又来告诉於我?”
  那人道:“我们日子过得不错,我们也不愿堡主大动干戈,听说那白发魔女十分厉害,
若然两败俱伤,如何是好?而且卓相公为人如此之好,明知我们想偷骆驼,也愿收容,我们
又怎忍相公赴险。”
  何萼华忍不住问道:“何以你们刚才又不说。”那人道:“那时我还不知道就是卓相
公,後来碰到副堡主和霍元仲,我们说起有这麽一个“异人”,霍元仲立刻猜出是卓相公。
霍元仲好像很熟悉你们……”卓一航插口道:“玉罗刹和我都曾与他交过手。”那人道:
“怪不得。白发魔女又名玉罗刹也是他说的。许多人都不知呢。”
  那人续道:“後来他们叁人就来找你。他们本来是堡主请来探听你们行踪的。”卓一航
道:“慢着,那一个是副堡主?”那人道:“我们的副堡主是点穴名家……”卓一航道:
“哦,那不用说了,他是使判官笔的。”何萼华道:“还有一个又是谁?”那人道:“.听
说是以前称雄西北的”阴风毒砂掌”金独异的一个门人。金独异的门人很多,他死了之後,
有些门人走到塞外。”卓一航道:“怪不得我对他的掌法似曾相识。”何萼华又问道:“那
麽白石道人你知道吗?”那人摇播头道:“没听说过,不过前几天,天龙派的喇嘛来了一大
批,有人说夹有一个道士在内,也许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白石道人也未可知。”何萼华跳了起
来,道:“你们的堡主没发请帖给我。我也要去了。喂,今日是什麽日子?在大漠之中,见
日起日落,时节日子都忘记了。”那人道:“今日是七月初四,七夕之期,便是我们堡主重
立香堂的日子。”何萼华道:“这里离风砂堡还有多远?”那人想了一想,忽笑道:“如果
你们是贺客,可以刚好在七夕之期赶到。”卓一航笑道:“我们就是要去道贺。”
  那人急道:“卓相公还是不去的好。我还想请卓相公劝那白发魔女也不要去。两虎相
斗,必有一伤。伤了卓相公固然不好,伤了我们的堡主也不好。”卓一航道:“我知道了。
我们自有主意。你们的堡主既然要你们去请人,你们就快走吧。”那两人告辞之後,何萼华
忽然拍掌说道:“真是意想不到!”
  卓一航愕然问道:“什麽意想不到?”何萼华道:“看这两人面生横肉,却也知恩善
报。嗯,大哥这沙漠之地,如何找得十大锅水。”卓一航知她记挂自己所受的毒砂掌伤,笑
道:“这个容易,你听我说……”忽然蹙了双眉,说不下去。
  原来卓一航适才自忖,以自己现在的内功造诣,大可不必利用水气之力,凭“玄功内
运”,也可将体内的毒自已迫发出来。可是再仔细一想:在玄功内运之时,自己一动也不能
动,这时需要有人给自己推揉穴道,若是男人,那还罢了,偏偏何萼华却是女子:若何萼华
功力极深,那麽隔衣认穴推揉,那也还可以,偏偏她功力尚浅,必须脱了上衣,让她亲接肌
肤。
  何萼华不知所以,见他双眉紧蹙,不觉慌了,说道:“大哥,你为我受了这伤,.我却
无法相救,如何是好了大哥,我靠你去找爹爹,大後天使是七夕,你的伤,这,这怎麽
办?”卓一航心道:事急从权,不能顾虑这麽多了。何萼华泪盈双睫,上前拉卓一航,卓一
航道:“毒砂掌算不了什麽,只是要你帮忙。”何萼华道:“怎样帮忙?”卓一航将方法说
了,并教她怎样推揉穴道。何萼华破涕为笑,格格笑道:“你这个人真怪,既然如此容易,
何不早说?快盘膝坐下。”卓一航解了上衣,调好呼吸,眼观鼻,鼻观心,有如老僧人定。
何萼华替他推揉穴道,助他发散,过了一会儿只见卓一航满身热气腾腾,睁眼说道:“行
了,只是热得难受。”何萼华拉开帐篷一角,让冷风吹进,道:“歇会儿你再穿上衣服。”
  这时卓一航运功已毕,热得直喘气。何绿华心想:不如逗他说话,让他分心,那就没有
这样热了。於是问道:“你和玉罗刹很要好吗?”卓一航“唔”了一声,似答非答。何绿华
故意逗他道;“我不信,你们怎会好得起来?”卓一航微微一笑,心道:男女之情,奇妙无
比,你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如何懂得?何萼华续道:“玉罗刹喜欢打架,是吗?”卓一航点
了点头,道:“若不是她欢喜找人比试,也不致惹出这麽多麻烦了。”何萼华又道:“你不
欢喜打架,是吗?”卓一航又点了点头。
  何萼华格格笑道:“可不是吗?你们两人性子根本不同。她是有名的“魔女”,你却像
个文雅的书生。怪不得她和你闹翻,本就合不起来嘛!”
  卓一航怔了一怔,这话也说得有几分道理。又怕她口没遮拦,被玉罗刹暗中听见,心中
一烦,热气更冒。急道:“不要再提玉罗刹了,好吗?”何萼华微微一笑,道:“那麽我拉
胡琴唱给你听,我爹爹心烦的时候,也是喜欢听我唱歌的。”
  卓一航心道:只要你不胡言乱语,唱什麽都好。便点了点头。何萼华拿出哈萨克人送她
的那把胡琴缠问卓一航喜听什麽?卓一航道:“你就唱一支欢快的江南小调吧。”
  何萼华理好琴弦,边拉边唱道:
  莫不是雪窗萤火无闲暇,莫不是卖风流宿柳眠花?莫不是订幽期:错记了茶蘼架?莫不
是轻舟骏马,远去天涯?莫不是招摇诗酒,醉倒谁家?莫不是笑谈间恼着他?莫不是怕暖嗔
寒,病症儿加?万种千条好教我疑心儿放不下!
  这调子本是江南一带的歌妓从“西厢记”的曲调变化出来的,描写张生远去之後,久久
不归,莺莺惦记之情。只因文词活泼风雅,故此流传民间,大家闺秀也欢喜唱。何萼华见他
说欢喜欢快的调子,便随口唱了出来。卓一航妙解音律,不觉轻轻叫了声:“练姐姐。”
  何萼华不禁噗嗤一笑,道:“你说不提玉罗刹,你自己又提了?喂,听说玉罗刹美苦天
仙,可是真的?”
  卓一航心道:“男女之情,岂是因容貌相悦而起?”便道:“她现在白发满头,容颜非
昔,要说美吗?她可还比不上你,可是……”正想解说为什麽纵使玉罗刹又老又丑,自已也
还喜欢她的道理。忽听得一声长笑,脆若银铃,帐篷上嗤的一响,玉罗刹割开一个裂口,跳
了下来。
  卓一航这一惊非同小鄙,“练姐姐”叁字想叫却未叫得出来,只见她银丝覆额,容光仍
似少女,柳眉一竖,眼如利剪,横扫了何萼华一眼,却仍是笑吟吟的道:“好俊的人儿,好
美的琴声,为什麽不弹下去?”卓一航急道:“这不关她的事,是我,是我……”正想说
“是因我受了毒砂掌,她替我治。”那知这麽一说,误会更增,玉罗刹一声冷笑道:“是
你,你好呀!”嗖的一声,拔出佩剑,朝卓一航分心便刺。
  原来卓一航漫游草原的时候,她已到慕士塔格山的驼蜂看过辛龙子守护的仙花,虽知这
仙花要几十年後才开,可也感念卓一航意念之诚,因此也到草原追踪,不料今晚相见,却刚
好见到他赤裸上身,听何萼华拉琴:又听到他和何萼华谈论自已的容貌,这一下爱意反成怒
气,恨极气极,不由得拔剑出鞘。
  何萼华惊叫道:“玉罗刹,你这是干什麽?你杀了他,没人救我的爹,我可要和你
拚。”拔剑闯上。
  卓一航迈上一步,挺胸迎接剑尖,苦笑道:“练姐姐,能死在你的剑下,在我是求之不
得!原来你爱我还是如此之深!”玉罗刹面色一变,急忙缩手,何萼华剑到後心,被她随手
一撩,飞出帐外。
  这刹那间,玉罗刹心头浪涌,是爱是恨,亦已难明。卓一航向前一扑,拉地衣角。玉罗
刹凄然笑道:“你是官家子弟,正派掌门,拉我这个草野女子做什麽,你随她回武当山去
吧!”轻轻一跳,卓一航扑了个空,玉罗刹的影子又不见了。
  卓一航颓然跌倒,何萼华莫名其妙,道:“咦,玉罗刹怎麽这样大的脾气啊!”她天真
无邪,竟是连想也想不到玉罗刹会吃她的醋。正是:琴声飞大漠,弦者倍关情。欲知後事如
何?请看下回分解。 潇湘书院·梁羽生《白发魔女传》下卷——第三十二回 漠漠黄沙 埋情伤只影 迢迢银汉 传恨盼双星
梁羽生《白发魔女传》下卷 第三十二回
漠漠黄沙 埋情伤只影
迢迢银汉 传恨盼双星   叁日之後,已是七巧之期。风沙堡中,群豪集聚,龙蛇混杂。有天龙上人和他门下弟
子:也有天山南北的各路英雄。堡主成章五拣这日重立香堂,意图在塞外再干下一番事业。
  典礼过後,已近黄昏,堡外风沙呼啸,堡中却和暖如春。成章五霍元仲兴哈萨克名武师
隆呼图及天龙上人闲坐商谈,隆呼雅图道:“成堡主,你到了草原这麽多年,我们都已把你
当成自己人了。我们并不是仇视汉人,只奈那白发魔女委实欺人,不把我们塞外英豪放在眼
内,这口气不能不吐。”
  天龙上人笑道:“谅那白发魔女也不是叁头六臂,我们四人随便一个已够她斗了,何况
还有许多好汉与她为仇。想那白石道人也曾夸过海口说塞外没有高手,结果还不是被我们擒
回来了。谅那白发魔女也厉害不到那里去。”
  隆呼雅图笑道:“成堡主,武当掌门若来赴约,你将他打倒,可真是大大露面之事。”
成章五用意也是想趁重建香堂之日,打倒一个名手,树立威风。他之约卓一航比试,其实正
是因为卓一航乃武当派掌门,正是挑战的最理想人选。并非他和卓一航有什麽仇。
  天龙上人道:“可不知他敢不敢来。”霍元仲道:“他师叔在此,一定会来。卓一航并
不难斗,成堡主定可操胜券。武当派气骄人,待会成堡主将卓一航击倒之後,咱们再把白石
道人拉出来,各赏五十皮鞭,将他们赶出回疆,好叫关内英雄也同声一笑。”
  成章五道:“霍兄之言,甚合我心。卓一航不比白发魔女,可以饶他一命。”,
  天龙上人道:“卓一航和我们可有点过节,成堡主在赶走他之前,我可还要和他谈
论。”
  黄昏日落,成章五在堡内摆下筵席,大宴群豪,四边墙壁,都插有粗如人臂的大牛油
烛,把场子照得通明。众人纷纷向成章五道贺,谈论卓一航敢不敢来。
  酒过叁巡,外面把门的堡丁进来,献上一张犀牛皮帖子,上面写着:武当派门下弟子卓
一航答拜。犀牛皮极厚,普通的刀子也割不开,那几个大字却不是用笔写的,而是用指头划
出来的。成章五儿了,哼了一声,立刻叫人开门迎接。
  且说卓一航虽因情海翻波,伤心之极:可是为了要救师叔,仍然依期而来,投下帖子之
後,便和何萼华大步迈进。
  只见场子堆满了人,有一群喇嘛个个怒目相向;还有霍元仲和神家兄弟也杂在人群之
中。卓一航傲然不惧,何萼华也神色自如紧紧跟随。
  成章五越众而出,道:“风沙堡主成章五敬候,卓先生果是信人。这位小姑娘是谁?”
卓一航道:“她是我白石师叔的女儿。”伸手一拉,各运内力,相持不下。成章五哈哈一
笑,道:“请先饮叁杯!”卓一航放开了手,道:“多谢堡主盛情,美酒慢领,请先把我的
师叔放出来!”
  成章五哈哈笑道:“这个容易。难得武当掌门到此,我老儿可想先领教几招。”卓一航
道:“堡主是前辈英雄,既要赐教,卓某岂敢推辞?不过……”横眼一扫全场,道:“咱们
还是先讲好的好,我可和堡主打交道,这麽多的英雄好汉,请恕我招呼不周了!”意思是要
照武林规矩,以一敌一,定个嬴输。
  成章五又哈哈笑道:“承掌门赏面,瞧得起我,老朽实是惶愧,这个拜帖……”说到此
处,拿起那张犀牛皮,卓一航道:“荒漠旅途无纸笔,好猎了一头犀牛,剥它的皮,权充拜
帖,叫堡主见笑了。”成章五摇摇手道:“不是这个意思。想武当派威震中原,老朽如何敢
收掌门的拜帖?”随手一抓,将那张犀牛皮抓得四分五裂,放在掌心一搓,再放开手时,那
张犀牛皮竟像卷成了一个纸团,给成章五抛出很远。卓一航悚然一惊,心道:这老儿的鹰爪
功也算得是上乘的了,不可轻敌。
  成章五显了这手,正想下场,人群中忽然闪出一个少女,叫道:“爹爹,待女儿先玩一
场。久闻武当剑法,天下无双,我想先向这位姐姐请教,开开眼界。”这少女正是成章五的
女儿,名叫成掌珠。
  成章五捋须一笑,道:“也好。我们招待掌门,也不该冷落了这位姑娘。你就向她好好
请教吧
  何萼华一肚子气,见成掌珠指名索战,也不推辞。两人下了场子,一个用刀,一个使
剑,寒喧几句,便动起手来。两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个白衣红裙,一个青色猎装,
红白青叁色飞扬,两个小姑娘像粉蝴蝶般扑来扑去,功夫虽非上乘,神态却是好看之极?
  何萼华剑走轻灵,穿来绕去;成掌珠却是刀沉力重,赛过男儿。两人斗了五七十招,何
萼华不敢硬接兵刃,成掌珠却也斫不到她。两人各有擅长,倒是难分高下。
  成章五一面看一面微笑,心喜女儿虽然从未和人正式对打过,却也不错。那知成掌珠就
吃亏在从无对敌的经验,五七十招一过,被何萼华看出破绽,沉剑一引,待成掌珠一刀磕
下,手中剑突然一提一翻,青光闪处,一招“樵夫问路”,刷的向对方“华盖穴”扎去,成
掌珠慌忙使个“横架金梁”,横刀力磕,那知何萼华这招却是虚招,青光再闪,娇喝一声:
“撤刀!”剑锋刷的指到手腕,成掌珠急忙松手退闪,那口刀呛当当丢了下地。杏脸羞红,
跑回父亲身旁。
  成章五道:“武当剑法果然妙绝,小女不知自量,见笑方家。还是咱们下场吧。”卓一
航道声:“好!”成章五却端起酒杯,连喝叁杯,笑道:“贵客远来,未尽杯酒,如何使
得?乾了此杯再下场吧!”蓦然双手齐扬,一杯酒和一柄叉着牛肉的小叉,一齐向卓一航面
门飞来!
  卓一航双指一伸,将那杯酒一勾一旋,旋到口边,口一开,又把那柄飞又咬着,吃了牛
肉,吐出飞叉,将酒倒入口中,掷杯笑道:“谢堡主?”与成章五相对拱手,双双奔下场
心。
  这一战兴刚才小儿女的相搏,大是不同。只见成章五双臂箕张,向外一展,搂头疾抓,
卓一航竟不避招,倏然转身,刷的一剑,便刺敌人软肋。章五喝声:“来得好!”往旁一个
滑步,身形一俯,左掌直插咽喉,右手横肱撞胁,卓一航腾身一跳,刷刷两剑斜削了来,成
章五身躯一翻,运退步连环掌法,半攻半守,俨如神肛盘旋,龙蛇疾走,卓一航一连数剑,
都落了空!
  成章五暗暗吃惊,料不到卓一航不过叁十多岁样子,剑法火候都极老到,两人全神贯
注,不敢轻敌。成章五只掌翻翻滚滚,忽扫忽拍,忽抓忽戳,掌风激汤,须眉俱张,卓一航
一剑回旋,疾如鹰隼,剑气纵横,变化莫测。只见掌风到处,沙石飞扬,剑气冲霄,人影莫
辨。斗到了一百来招,
  是不分胜负。
  成章五功力较高,但卓一航剑势绵密,却也攻不进去。又斗了一阵,成章五心中焦燥,
奋力强攻,激斗之中,飞身突起,五爪如钩,抓卓一航顶心,卓一航一剑上撩,成章五竟然
在半空中身子一屈,一掌汤开卓一航的剑势,仍然飞抓上来,卓一航大吃一惊,急展燕青十
八翻的功夫,伏地叁滚,才避开了成章五一抓,风沙堡众,哈哈大笑,吃过卓一航之亏的副
堡主更纵声大笑道:“哈,你们看到了没有?好一个乌龟爬地!”
  卓一航闷声不响,挺剑再斗,过了一阵,成章五又用前法,飞身纵起,扬爪下擒,卓一
航身子突然斜掠,剑尖一掠,成章五依样葫芦,左掌劈下,有爪一拿,那知掌风到处,扑了
个空,卓一航长剑一拖,反手一削,又狠又疾,就像在夜空中闪过一道电光,成章五大叫一
声,头下脚上,疾冲出叁丈开外,接地之际,才一个斗翻了过来,缠着手腕护手的皮套已被
割开,幸好人还未伤。风沙堡众人相顾失色,何萼华也纵声笑道:“哈,你们看到了没有了
好一个老狗翻身?”
  成章五叫道:“一抓一剑,各不输亏,再来,再来!”飞身又扑,剑掌再度交锋。卓一
航细心防备,斗了二叁十招,却未见他再施前技。
  原来成章五飞身一扑,乃是鹰爪功的精华所聚,厉害非凡。功力最深的可以在半空中转
折回旋,屈伸如意,扑下来时,就真如巨鹰扑兔一样,无可回避,可是成章五尚未修到上上
的功夫,能在半空中一个回旋,所以後来卓一航使出达摩怪招,立刻还刺了他一剑。
  卓一航虽然只识几招达摩剑式,但用於应付成章五的飞擒突袭,却是功效非常,成章五
试过吃亏,不知他的虚实,竟然不敢再用这门绝技。
  成章五不用飞擒扑击的绝技,卓一航也不用达摩剑式,这样一来,仍变成了武当派的七
十二手连环剑法斗他的鹰爪功擒拿掌法,恢复了先前的状况。成章五虽然功力较高,可是卓
一航却胜在年轻力壮,久战不衰,加上成章五使不出绝技,心中已怯,锋芒渐减,大不如
前。天龙上人皱起眉头,何萼华看得大为高兴。
  再斗了叁五十招,卓一航渐抢上风,天龙上人忽然跃下场子,双掌一分,喝声:“住
手!”卓一航突觉一股猛力推来,急急闪开,冷笑道:“成堡主,这是怎麽个说法?”
  天龙上人道:“你们斗了许多时候,仍是不分上下,就算平手了吧。”卓一航一想:彼
众我寡,也不好太过扫他面子,便道:“多谢堡主手下留情,卓某幸未落败,我的师叔可以
放出来了吧?”
  成章五面色尴尬,支吾难答,天龙上人道:“那是你和成堡主的事,我本来不好干预,
可是我和你也有点小小过节,我敢冒昧请成堡主准允,将两件事情拚在一起,你我的帐算清
之後,天龙派从此不向你寻仇,白石道人也放还给你。”
  卓一航心念这场恶斗无可避免,朗声问道:“如何算法?你们天龙派人多势众,若要群
殴,那麽卓某将头奉送给你,抵你师弟徒弟的命便罢!”心念天龙上人也是一派宗祖,自己
先用说话将他镇住,谅他不敢不要面子。
  天龙上人果然笑道:“你是武当派掌门,我是天龙派教主,旗鼓相当,何必旁人相助。
你若胜得了我,白石道人决少不了一根毫毛。可是你苦输了,也得依我们的规矩。”
  卓一航道:“什麽规矩?”天龙上人道:“我们西域的浮屠弟子,素来有一个规矩,不
论是辩论佛法,或比试武功,输的那方,一是投降胜方,自愿做胜方的弟子;若然不愿做得
胜者的弟子,那便要将头割下,以赎罪衍。”
  卓一航怒道:“你我比试便是,何必多言,我若输了,人头奉送。”天龙上人哈哈笑
道:“好,一言为定,列位英雄作个见证。斟两杯酒来!”
  天龙派门下弟子捧上两杯满满的酒,卓一航道:“不必多阻时候,喝什麽酒?”天龙上
人道:“我们西域规矩,临死诀别,必得尽一杯酒,听说你们关内的规矩,死囚待决,狱卒
也得敬他叁杯。咱们二人决斗下来,总有一个要死,理应互敬一杯!”
  卓一航大怒,端起酒杯,照面劈去,就在同一时刻,天龙上人那一杯酒也照面劈来,卓
一航想煞他气焰,心念一动,卖弄了一手上乘功夫,左掌向前一推,运掌力压着酒杯,纵身
一跃,将那酒杯取了过来,杯中酒竟然丝毫未滴!卓一航一口喝尽,以为必然有人喝采,那
料满场鸦雀无声,卓一航纵目一看,不觉大惊失色!
  只见天龙上人伸长颈子,向空中吹气,那酒杯被他吹得向上腾起,落不下来,见卓一航
望他,这才笑道:“贵客既乾了杯,我也该奉陪了!”说话之际,空中的酒杯翻跌下来,酒
如一条银线,从空射下,天龙上人张口一吸,吸得乾乾净净,抹抹嘴道:“葡萄美酒,好香
好香!”满场采声雷动。
  卓一航吃惊非小:天龙上人竟是远非他的师弟可比,内功在己之上。心中暗暗盘算抵敌
之法,只听得天龙上人得意洋洋,微微笑道:“我们都是一派领袖,动手动脚,有失尊严,
不如文比了吧?”
  卓一航道…“怎麽比法?”天龙上人道:“我坐在台上,由你连击叁掌,我不还手,若
能将我击倒,你便嬴了。”这个比法,看来是卓一航占尽便宜,其实却是天龙上人的老谋深
算。
  原来天龙上人用杯酒试出他的内功不如自己,心中想道:卓一航剑法超妙,我虽能胜
他,恐怕也要百招以外:不如用这个比法,叁掌之後,立即胜他,何等光彩!
  卓一航也想道:若兴他硬拚,看来非他敌手,他既如此托大,我就试他一试,不信他是
铁铸金刚,打他不倒。
  当下两方颂意,天龙上人跳上高台,盘膝坐下,挺起一个大肚皮,宛如弥勒佛像,哈哈
笑道:“武当派的大掌门,佛爷在此候教了!”卓一航跳上台上,小臂一挥,划了一个半
弧,呼的一掌,就向他的大肚皮击去,不料掌锋所及,犹如一团棉絮,而且有一股吸力,竟
把自已的手掌紧紧裹住,卓一航大吃一惊,急把劲力一松,手掌顺他吸势,轻轻一推,斜斜
的在肚皮上滑脱出来。天龙上人见吸不着他的手掌,也微微一惊,却哈哈笑道:“这是第一
掌了,再来,再来!”台下众人,纷纷拍掌!
  卓一航略一思索,迈前一步,横掌一扫,这一掌不扫他的肚皮,却劈他的面门,心中想
道:“任他内功多好,也不会练到面皮上来!”那知一掌劈去,天龙上人突然眉头一抬,
“蓬”的一声,硬接了卓一航一掌,卓一航掌锋所及,如触钢板,卓一航给震得倒退叁步,
几乎跌落台下,天龙上人也被震得屁股移过一边,挪了一个方位。不过有言在前,要将他击
倒,才算得胜,他移了一个方位,仍算他赢。台下众人,又是大声喝采!
  天龙上人大笑道:“有最後一掌了,你若击我不倒,不做我的弟子,便要割下首级
了!”卓一航料不到他内功外功均是登峰造极,一时间想不出向何处落手,手掌挥在半空中
将落未落。天龙上人甚不耐烦,喝道:“你怕死麽?为何不打?”
  堡後面忽然一阵喧哗,成章五喝道:“什麽人胡闹?快人去看。”台下众人,仍是目不
转睛,要瞧卓一航这最後一掌。
  就在此际,堡内传来一声长笑,里面一大堆人,跌跌撞撞,涌奔逃出,卓一航大喜叫
道:“练姐姐!”随手一掌,向天龙上人腰胁拍下,天龙上人忽觉胁下一,被卓一航轻轻一
送,跌落台下。天龙上人莫名其妙,心中怀疑有人暗算,可是却看不出来,自己是一派宗
祖,受人暗算而无法防备,说了出来,更是丢脸,只好鼓着一肚子气,忍着哑亏,腾身跳
起。举目一望,但见一个白发女子,从堡内直跑出来,手持长剑,随意挥洒,被她剑尖触及
的顿时倒地狂呼,霎眼已冲到场心,大群堡丁纷纷逃避,不敢近她身边。
  成章五大叫道:“这是白发魔女!”和十几个有名高手,拔出兵刃,向前堵住,忽见後
面还有一人,气呼呼的持剑跑出,大声喝道:“天龙妖僧、霍元仲老贼,吃我一剑!”这人
正是白石道人,何萼华大喜叫道:“爹爹!”卓一航已跳下台,将她拉着,道:“不要冲上
去,玉罗刹来了,我们绝能脱险!”
  你道玉罗刹何以会突然而来,原来她在那晚听了何萼华之言後,见说白石道人被擒,第
二日便去查探,始知成章五与天龙上人约了一大群人,对付自己,白石道人被擒,不过是个
陪衬,不由大为生气,她虽然憎厌白石道人,至此也不能不救。何况她又探知卓一航在七夕
之期,便将赴约,不管她心中有恨,总还不忍卓一航孤身送死。因此,便乘着卓一航在前面
和他们相斗之际,悄悄的溜进堡中去解救白石道人。
  玉罗刹轻功卓绝,来去无声,更兼一众高手,都在前面看卓一航与成章五及天龙上人比
试,被她神不如鬼不觉溜人堡中,正苦於不如白石道人囚在何处,忽见墙角每隔不远,便有
黄泥所画的箭头,玉罗刹甚为奇怪,心道:“不知是那位高手,先我而来?”依着箭头,一
路找去,果然找到了白石道人的囚房,玉罗刹击晕看守,将白石道人的镣铐削断,懒得听他
道谢,便先跑了出来。正遇着卓一航第叁掌将要击下,玉罗刹乘着混乱之际,偷发了一枚她
的独门暗器“九星定形针”。飞针极小,天龙上人又正在全神贯注,防卓一航的第叁掌,因
此丝毫没有发现。
  再说白石道人那日在大沙漠风砂之际,被天龙上人与霍元仲合力所擒,囚在堡中多日,
气闷非常,又突然被玉罗刹所救,更是难以为情,冲了出去,便立刻奔向天龙上人,要和他
再决生死。玉罗刹却轻轻一笑,铁掌一挥,冷不防将白石道人挥出一丈开外,令白石道人几
乎跌倒。白石道人料不到玉罗刹救了他却又令他当场出丑,瞪大了眼,只听得玉罗刹冷笑
道:“白石道人,你不是他的对手,乖乖的站过一边吧!”白石道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
盘,但一来是她所救,二来大敌当前,却也不敢回嘴,满腔怒气,都要忍着!
  天龙上人见玉罗刹威势,也自心寒,但当着众弟子面前,仍得硬着头皮骂道:“白发魔
女,别人怕你,我不怕你!来,来,来,佛爷和你斗叁百回合!”玉罗刹盈盈一笑,丝毫不
像要和他对敌的样子,天龙上人怔了一怔,破口骂道:“佛爷是百炼金刚,岂你这魔女所能
诱惑!”不料玉罗刹一笑之後,淡淡说道:“你真的不怕我麽了你真的是百炼金刚麽?你试
摸摸你腰脊骨,自下数上的第七节看!”天龙上人由不得伸手一摸,只觉又痒又痛,大怒喝
道:“你这魔女,原来是你暗算佛爷!”拔出拂尘,便想拚命,玉罗刹又是轻轻一笑,说
道:“你中了我的暗器,若然不再动怒,不再用力,回去静养七七四十九天,以你这点道
行,还可以自己运气将暗器迫出来。你若还要动气,不必我再出手,叁日之内,便是你的死
期!”说完之後,蓦然反脸一喝:“念你是一派宗主,修练不易,饶你一死,你还不快滚
麽?”这一喝刺耳钻心,天龙上人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心想:性命交关,宁可信其
有,不可信其无,回身便退,天龙派的弟子一哄而散,跟着教主逃出风砂铁堡。
  成章五气得面色青白,料不到天龙上人如此脓包,只见玉罗刹眼珠滴溜溜一转,又笑
道:“风砂堡主,你邀集了这麽多人,为何还不动手?哈,神大元,神一元,你这两个宝贝
也在这里,我和爹爹曾两次铙你,今番可放你不过,霍元仲,你也在这里麽?南高峰上的教
训,你就这样快忘记了麽?”
  神大元大叫道:“这魔女心狠手辣,而今骑虎叹下,大家和她拚吧!”成章五不知厉
害,把手一挥,十几二十名高手一拥而上,玉罗刹一声长笑,转眼之间,刷刷刷接连叁剑,
将叁名好手刺翻地上,成章五一抓扑下玉罗刹道:“好,试试你的鹰爪功夫!”左掌往上一
勾,成章五虎口流血,剧痛难当,挣脱之後,大怒喝道:“众兄弟一齐围上,纵然身死,不
能受辱!”堡内群豪虽然个个心惊,堡主令下,却都规死如归,人人争上。
  玉罗刹点丁点顽,心道:看来这堡主还深得人心。副堡主是点穴名家,判官笔乘空偷
袭,玉罗刹直像背後长着眼睛,反手一点,又笑道:“也试试你的点穴功夫!”副堡主大叫
一声,当场跌倒,堡丁急忙将他抬出。
  这时堡内群豪已将玉罗刹、白石道人、卓一航.何萼华四人都包围起来。成章五率神大
元等七人名一流高手,紧紧缠着玉罗刹,玉罗刹虽然厉害,对方人数太多,一时间却也冲不
出去。只仗着绝顶轻灵的身法,在兵刃交击缝中,穿来插去,一有机会,便立刻将武功较弱
的刺翻地上,霎时问号叫之声四起,成章五气红了眼,紧紧包围,死战不放。白石道人在人
丛中追觅霍元仲,卓一航则因何萼华武功最弱,一柄剑龙飞凤舞,紧紧傍在何萼华身边。
  混战中,玉罗刹数度在卓一航身边穿过,看也不看他一眼,卓一航连声叫道:“练姐
姐,练姐姐!”玉罗刹振剑力战,毫不理睬。激战中卓一航不敢分心,不能解释,只有心中
暗自悲哀。
  白石道人在人丛中觅着了霍元仲,一肚子气都发在他身上,运剑如风,狠狠追击。岂知
霍元仲身手也甚不弱,即算以一对一,他虽略逊於白石道人,也可抵挡百数十招,何况在众
寡相敌的情况下,白石道人更不易得手,方斗了五七招,哈萨克的名武师隆呼雅图斜刺冲
到,手举铁椎,当头疾劈,隆呼雅图功夫不在成章五之下,一连叁椎,打得白石道人手忙脚
乱,霍元仲乘势刷刷两鞭,连抽白石道人左右腰背,将白石道人衣裳打得碎成小片,腰背泛
起两道血痕,霍元仲哈哈笑道:“两鞭还两剑,不收你的利息了!”收鞭闯出人丛,一溜烟
般如飞溜走。从此隐居,再也不理闲事。
  白石道人气炸心肺,狂冲猛刺,伤了两人,却又被隆呼雅图挡着,玉罗刹叫道:“你还
不快快回来与我们联手,想找死麽:“白石道人双瞳喷血,偏不闯回,被隆呼雅图联合几个
高手一阵猛攻,险象环生,几遭不测,卓一航何萼华双剑抢救,卓一航这时的武功已在师叔
之上,一连几招达摩剑式,怪异狠疾,伤了几人,抢到白石道人身边,玉罗刹看了也暗暗称
赞,但亦怕他有失,急忙杀开条路,又和白石道人等联在一起。
  这时天龙派的溜走於前,霍元仲溜走於後,风砂堡这边,实力大减。激战中卓一航又叫
了两声“练姐姐!”玉罗刹忽道:“一航,好好护卫你的师叔,不要让他再给人伤了。”卓
一航忽听得她出声答话,如奉纶音,不暇细想,慌忙答道:“是!我听姐姐吩咐,不能再让
师叔给人伤了?”白石道人双眼翻白,几乎气死!何萼华连问他两声:“爹,你的伤碍事
麽?”他也如听而不闻,闭嘴不答。何萼华见他神色骇人,低低对卓一航道:“爹似是疯
了。咱们紧护着他!”卓一航点了点头,一柄剑夭矫如龙,不离白石道人身後。
  玉罗刹嘱咐了卓一航之後,一声长笑,脚尖一点,身子突然腾空飞了起来,从成章五等
人的头顶飞越过去,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向神大元猛刺,神大元吓得慌了,回身一避,反
手一抓,神大元的野狐拳本来也是武林一绝,厉害非凡。可是玉罗刹自到塞外之後,潜心研
习师父所留下的剑谱,剑法已到出神入化之境,神大元扑前一抓,被她乘势一剑,直透後
心,神一元要待走时,又被她朝着後心一踢,顿时呕出黑血,仆地身亡!
  玉罗刹哈哈笑道:“风砂堡主,神家兄弟比你如何?你尚不如进退,我可要大开杀戒
了!”成章五怒道:“我岂是畏死之人!”竟然迎着玉罗刹剑尖,挥掌猛击!
  玉罗刹肩头一缩,左手轻轻一带,成章五脚步不稳,踉踉跄跄的冲过一边,转眼之间,
玉罗刹又刺伤了数人,成章正心中大痛,叫道:“你杀伤我一众兄弟,我与你是除死方休!
你不必手下留情,杀过来吧,我死也得与众兄弟同死。”玉罗刹身形快极,霎忽之间,又伤
了几人,成章五追之不及,想与她拚死,也不可能。
  玉罗刹忽然笑道:“风砂堡主,我何曾杀了你的弟兄?”成章五愤怒之极,望着满场翻
滚呻吟的弟兄,大声喝道:“你这魔女还说风凉的话儿!”纵身追她,忽听得一阵木鱼声
响,“阿尔陀佛”之声在耳边响了起来,成章五纵目一望,只见一个和尚不知什麽时候走了
进来,沉声念道:“阿弥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结,请快停了干戈斫伐之声!”
  成章五邀来的天山南北高手,有过半认识这个高僧,不禁同声呼道:“晦明师!这魔女
杀人如草,请快来相助!”玉罗刹微微一笑,道:“岳呜珂,原来是你!”
  众人见玉罗刹和晦明师招呼,更是吃惊。晦明师击了一下木鱼,合什说道:“阿弥陀
佛,两边都停手了吧!”
  晦明师到天山已有八年,武功既是深不可测,人又谦和平易,天山南北英雄无不服他。
见他一说,纷纷跳出圈子,只有成章五还不肯干休,披头散发,狠狠追击,要和玉罗刹拚
命。晦明师合什喊道:“堡主住手,她并没有说错,你手下弟兄,并无一人丧命。伤了的我
替你救,请瞧在贫僧面上,住手了吧!”
  风砂堡主愕然住手,道:“伤得如此之重,还能个个都救活吗?”晦明师道:“她虽号
称魔女,其实心中却还存着一点慈悲。她的剑尖刺的都是关节;虽然不能起立,却非致命之
处。我有上好天山雪莲配制成的碧灵丹,开水内服外敷,痛楚立失,不须一个时辰,便可行
动如常。”
  晦明师取出了数十颗碧灵丹,交与未伤之人,叫他们一同救治伤者,片刻之後,果然一
个个都站了起来。
  玉罗刹笑道:“鸣珂,这次又是我遭人骂,你充好人了。你别得意,将来我还要与你比
剑!”
  成章五忽然向玉罗刹兜头一揖,长叹一声道:“今日我方知天外有天,这香堂我决把它
散了,从此不再争强!我还要谢你手下留情!”
  晦明师笑道:“瞧,这不是有人向你道好了?”回头向卓一航笑道:“这里事情已了,
贫僧也该走了!你们这对欢喜冤家,也该和好了吧?”话刚说完,忽见玉罗刹面色大变,厉
声喝道:“卓一航,你这武当派的得意弟子,还不随你师叔回山去麽?”卓一航骇道:“姐
姐,你听我说……”碍於白石道人父女在旁,不好解释那晚之事,呐呐说道:“姐姐,不管
你对我如何,我已是决心终老边荒,追随你了!”玉罗刹冷冷一笑,忽见白石道人双颊火
红,突然朝她一揖!
  玉罗刹一闪闪开,冷笑道:“我乃邪派魔女,怎敢受武当五老之拜!”白石道人哑声叫
道:“这一拜是谢你相救之恩,但我也不白领你的情。我们本来要一航回山掌门,现在我一
肩担起,将他让与你了。一航,从此你与武当派两无干系,终生服侍你的练姐姐吧!”卓一
航嗫嚅说道:“师叔,这是什麽话?”
  白石道人携了女儿如飞奔跑,玉罗刹连连冷笑,何萼华却回头道:“玉罗刹,你可得好
好待我大哥,不要逞强欺负他!”玉罗刹微微一愕,欲待问时,何萼华已随白石道人奔出。
  卓一航呆若木鸡,他受紫阳道长栽培抚育,虽然十多年来,因与玉罗刹相恋之事,为同
门所不谅,可是一心都还想报答本门,岂料白石师叔却要把他逐出门墙,这怎能不令他心
痛。他却没有想到,他的掌门,有由同门公决,才能免掉。白石道人根本没有权力将他逐出
门墙。
  玉罗刹又是一声冷笑,卓一航如梦初醒,奔上去道:“练姐姐,你可明白了麽?那晚之
事,实在是个大大的误会!”
  玉罗刹心灰已极,想起十多年来的波折,如今头发也白了,纵许再成鸳侣也没有什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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