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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

_19 梁羽生(当代)
  孟明霞却也不动,当然也是看出他是虚招。这份镇定的功夫,更是惊人。
  这两招虽然还不是真正交手,群雄已是深深佩服,佩服胡劲节的刀法,更佩服孟明霞的
胆量。
  众人喝彩声中,屠龙又在冷冷说道:“下场无父子,举手不饶人。这里可不是套交情的
地方!”
  胡劲节听了这几句话,心中又气又恼。要知他是以前辈的身份和孟明霞动手的,孟明霞
让他三招,他不能不虚斫两刀,保持自己的身份,不料却遭到了屠龙的冷嘲,胡劲节心里想
道:“屠龙的冷嘲热讽不打紧,只怕淳于周起了猜疑,以为我不肯为他出力。”
  思念及此,胡劲节只好抛开顾忌,一咬牙根,提起了厚背斫山刀,一刀就劈下去。这一
刀可就不是虚着,而是他的杀手绝招了。
  一刀劈出,俨似晴天闪起了一道电光,威势极是惊人。孟明霞赞道:“胡老前辈的快刀
果然是名不虚传!”话声未了,刀光人影之中,只见孟明霞衣袂飘飘,已是掠到了三丈开
外,胡劲节的刀锋连她的衣角都没沾着,群豪不禁又是大声叫好,彩声如雷!
  胡劲节更是吃惊不小,心里想道:“怪不得她刚才敢于神色不变的接我两招虚招,原来
她的轻功竟是如此佳妙!即使我那两刀所实的话,料想也是砍她不着!”
  说时迟,那时快,孟明霞身似旋风,倏地一掠,亮剑出鞘,剑尖上吐出碧莹莹的寒光,
刺到了胡劲节的左胁,微笑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晚辈还招了!”
  胡劲节横刀一荡,看似十分简单,蓦的一个招式,内中却藏着好几个复杂的变化,将浑
身遮拦得风雨不透。只听得“叮”的一声,孟明霞的剑尖在刀背上轻轻一点,腾身飞起,又
退到了一丈开外。
  胡劲节飞身扑上,一刀光化作了一道长虹,护着自身,不求胜,先防败,守中带攻。虽
然是七分守,三分攻,但因他的刀法虚实莫测,每一招都可以攻守互易,孟明霞若是稍有不
慎,就会着了他的道儿。
  孟明霞自忖:“他的刀法防守得如此严密,气力又比我大,可怎生破得他呢?”要知若
是硬碰硬打的话,力强者胜,力弱者败,孟明霞的青钢剑定然会给他的厚背斫山刀磕飞!
  孟明霞一时想不出破敌之法,只好施展腾、挪、闪、展的小巧功夫,指东打西,指南打
北,穿花蝴蝶般的与胡劲节游斗,斗了数十招,刀剑竟然没有碰过一下。但孟明霞步步后
退,看来却是处在下风。
  此进彼退,转瞬间已是绕场一周。胡劲节占不到半点便宜,心中也是暗睛叫苦:“她的
身法比我轻灵,我斫她不着,她已是立于不败之地。再绕两周,我的气力都给她耗尽了,那
时岂不糟糕。”
  屠龙又在冷笑道:“要比武就得见个真章,这算是什么打法?”他恨不得孟明霞伤在胡
劲节刀下,这一次的冷嘲热讽,却是向孟明霞而发了。
  话犹未了,只见孟明霞突然凝身止步,青钢剑疾如冉闪般地划了几个圆圈,一圈接着一
圈,套着胡劲节的刀光,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
  屠龙暗自欢喜:“这丫头果然沉不住气,中了我的激将之计。”哪知心念未已,忽见淳
于周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不好!”
  淳于周是想提醒胡劲节的,可是已经迟了。就在这刹那间,只见孟明霞的青钢剑矫若游
龙,斜划一个圈圈,正划一个圈圈,左划一个圈圈,右划一个圈圈,圈里套圈,四个圈圈一
划下来,蓦听得“铛”的一声,胡劲节的厚背斫山刀已是脱手飞出。
  原来在绕场一周之后,孟明霞已是想出了破敌之法,她这套持剑划圈的剑法,捏的是
“乱环剑诀”,诀云:“连续如环,宛转如意,乱散心神,以巧降力”,胡劲节的大刀给她
剑圈套着,左牵右引,气力发挥不了作用,使得越急就越发容易受敌克制,这就和用绳子缚
着石头,舞到急时,就会脱手飞去一样。淳于周看出了这个道理,屠龙与胡劲节的武学造诣
却是差了一筹。一个看走了眼,着了道儿。
  孟明霞插剑入鞘,说道:“请恕晚辈得罪了。”胡劲节满面羞惭;拾起了厚背斫山刀,
走到了淳于周面前,说道:“属下无能,折了寨主的锐气,无颜再在山寨立足,从今之后,
决意金盆洗手,闭门封刀,请恕属下告退了。”
  淳于周眉头打结,说道:“胜败兵家常事,你已尽力而为,我是不会责怪你的,你是我
的副寨主,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胡劲节黯然说道:“纵然寨主不加怪罪,我亦自觉无颜。寨主手下,多的是少年英杰,
胡某老朽无能,理当退避让贤。”说罢,也不理淳于周是否准许,便即背起大刀,径自下
山。
  原来胡劲节败在一个少女之后,固然是自觉无颜,但也还不至于便即求去的。他之所以
和淳于周决裂,更大的原因,是不满屠龙对他的冷嘲热讽。
  淳于周甚为着恼,但在这样的场合,却也不便把胡劲节拉回来。拉拉扯扯,那将是更失
面子的事,因此只好让他去了。
  屠龙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情知他父亲的手下,对他早已离心,琅玛山寨主之位,妹妹已
经在众头目拥戴之下接任,他是无望了。假如能做淳于周的副寨主,虽然委屈一点,也还可
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因此他其实是有意把胡劲节排挤掉的。
  不过胡劲节临去的几句话,却是令他的面子很过不去,那几句话,谁都听得懂是向他说
的:“我不行,看你的吧!”屠龙若要挽回面子,就非下场与孟明霞比剑不可。
  淳于周这帮人中,本领最高的柳洞天与崔镇山二人并无下场的意思。屠龙自忖并无取胜
的把握,也自有点踌躇。但因他有言在前,若是不敢下场与孟明霞较量,这可是大失面子的
事,屠龙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忽见一个铁塔般的大双,业已快步跑出场心,粗声说道:“孟姑娘,你请歇歇。宋寨
主,我早就想和你打上一架,今日正好趁此机会,领教领教你的日月双轮有何了得?”
  原来这个莽汉名叫周镇海,乃是崔镇山的师弟。他的本领远远不如师兄,性情却是极为
暴躁,有一次宋铁轮因为某事与他争执,两人都是火曝的脾气,一言不合,便即挥拳相向,
只因当场有人劝解,这才没有打成。
  屠龙说道:“不错,孟姑娘已经灯了一场,咱们不能占她的便宜。”这话当然是为他的
退缩作掩饰的,孟明霞猜到他的心意,冷笑说道:“好,待你想好了如何化解我的剑法,再
出场吧。”
  周镇海一出场就把闷在肚皮里的话都说出来,群雄听了,哈哈大笑。李思南低声和宋铁
轮说道:“这个倒是个直性汉子,宋寨主你——”李思南的意思是想请宋铁轮在比武之时,
找个好机会与对方化敌为友,而不可认真拼命的,不料宋铁轮也是个急性子,李思南的话没
有说完,他已经跑了出去,放大嗓子嚷道:“你是个直汉子,我的肚肠也不会拐弯。你瞧我
不顺眼,我也瞧你不顺眼。好,咱们这就好好地打上一架吧。”
  周镇海使的是藤蛇棒,这是一种软中带硬的兵器,使用这种兵器全凭腕力,腕力稍差,
就使它不动。宋铁轮的日月双轮更是一种纯刚的兵器,两人这一较量,等于是铁扫帚遇上了
石地堂,必定是要凭着硬功夫来决胜负,其中实是毫无可以取巧之处。
  两人都没有客套话说,一照面立即就是同时出招。周镇海使的是拦腰盘打的招数,宋铁
轮日轮横挡,月轮却是自上而下的直劈他的天灵盖。
  淳于周哼了一声,对站在他旁边的崔镇山说道:“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宋铁轮居然
下得这样毒手。”要知崔镇山的一身外家功夫早已练到登峰道极的地步,胜过师弟不知多
少。淳于周恐怕他不肯为自己效力,是以出言挑拨。
  崔镇山淡淡说道:“宋铁轮招数虽狠,我的师弟也不见得就是稻草人。胜败纵然难测,
总没有这样容易给他打倒的。”看来他对师弟倒是颇有信心,说了这话,就挤上前头观战
去,淳于周碰了个软钉子,好生没趣。
  宋铁轮的月轮直劈下来,只见周镇海的藤蛇棒忽地也蛇头高昂,“铛”的一声,就把轮
子推开了。
  两人都最心中一凛,知道遇上劲敌。周镇海荡开了月轮,棒端有如雁翅斜掠,劈扫下
来,径取对方的琵琶骨。这琵琶骨是人身要害之处,宋铁轮焉能让他劈中,一声大喝,日轮
翻上,反砸周镇海的面门。这是以攻为守的招数,周镇海不敢意慢,急展藤蛇棒,使出了一
招“斜挂单鞭”,往外一挂。宋铁轮立刻抽招换式,轮随身转,“铛”的一声,把他的藤蛇
棒拨开。
  两人都是硬碰硬接的打法,双轮一棒俨似两团白云裹住一条张牙舞爪的苍龙,盘旋飞
舞。转眼间斗了五十多招,兀是未分胜负。越斗越猛,群雄看得惊心动魄,各自替己方的人
捏一把汗。
  淳于周却是看得暗暗皱眉,心里想道:“这样的硬打硬拼,只怕要落个两败俱伤。”要
知他这一方已经输了一招,淳于周当然是希望扳回一场的。但转念一想:“两败俱伤也好,
周镇海若受重伤更妙,那样就可以激得他的师兄下场了。”
  屠龙坐在淳于周侧边,忽地低声说道:“这样的蛮打没什么看头,淳于前辈,我想请你
指点迷津。”淳于周道:“哦,指点什么?”屠龙道:“孟明霞的乱环剑诀很是厉害,应当
如何对付?”
  淳于周也正在琢磨这个问题,作下一场的准备。因为对方的孟明霞最少还要打一场的,
他这一方,除非是出“连环夺命剑”柳洞天,或者可有取胜的把握,其他的人,在剑法上只
怕都是胜不过孟明霞。他自己碍于身份,却又不便下场和侄女辈的孟明霞比剑。
  屠龙是他这方仅次于柳洞天的剑术高手,用屠龙来对抗孟明霞,虽然未必能够取胜,却
多少有点指望,是以淳于周正是巴不得屠龙来向他讨教。他想了一想,低声说道:“孟家的
乱环剑诀着重的是扰敌心神,以巧降力,你首先应该力求镇定,不可为对方乱划的剑圈扰乱
心神。”屠龙道:“那又怎样才可以破她呢?”
  淳于周道:“乱环剑诀接续如环,宛转如意。孟明霞紧守此诀使出的剑法确是毫无破绽
可寻,不过,好在她的功刀未到,你可以冒险插入她的剑圈之中,以重手法震断她的长
剑。”说罢,用手一指暗暗地比划了几下,屠龙本来是个很聪明的人,不须淳于周多加讲
解,已是心领神会。
  正当屠龙向淳于周暗他里讨教的时候,场中已是到了双方全力相拼,胜负待决之时,激
战中,周镇海杀得性起,不顾一切地抢进宋铁轮双轮所合成的圈子之中,藤蛇傣使出了“独
劈华山”的猛招,一棒当头劈下。宋铁轮双轮一合,只听得“铛”的一声,如雷震耳。叮铛
声中,又夹着“咋嚓”一声巨响。
  这刹那间。双方观战的人都是不由自己地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只见宋铁轮、周镇海
各自倒退三步,周镇海手中的藤蛇棒只剩下了短短的一截,宋铁轮右手的日轮飞上了半空,
左手的月轮也断了几齿月牙。藤蛇棒是给双轮夹断的,但周镇海那一劈的千钩之力,宋铁轮
亦是经受不起。
  李思南喜道:“双方都没受伤,正好可以收场。”不料话犹未了,周镇海忽地又扑上
来,说道:“兵器上不分胜负,宋大哥,我领教你的掌法。”原来那根藤蛇棒是一件难得的
兵器,周镇海痛心于藤蛇棒被对方折断,定要与宋铁轮分出输赢。不过,从他改口以“宋大
哥”相称,可知他对宋铁轮亦已有了几分敬意。
  宋铁轮岂甘示弱,立即说道:“久仰周大哥的五行拳功力深厚,周大哥有命,敢不奉
陪。”抛开了月轮,摆开了架式,双方噼噼啪啪地就打起来。
  众人方自松了口气,心情又再紧张。李思南摇头叹道:“这真是何苦!”
  周镇海的五行拳纯以硬功取胜,出手全取攻势。第一招宋铁轮硬接硬架,两股力量相碰
相撞,旗鼓相当,正好是半斤八两,双方相持不下,宋铁轮陡的一声大喝,抽拳换腿,飞起
了鸳鸯连环腿猛踢对方下盘。
  周镇海喝声“来得好!”侧身微闪,立即以快捷无伦的掌法猛削宋铁轮的膝盖。宋铁轮
踢出了七腿,周镇海削了八掌,双方倏进倏退,宋铁轮没有踢着对方,即也没有给他削中,
仍然是不分高下。
  连环腿不能久战,宋铁轮只好又再改用劈挂掌应敌,周镇海的五行拳全取攻势,前招未
收,后招即发,连用“劈、钻、炮、横、崩”五字诀,五行生克,拳拳打向宋铁轮的要害,
疾如狂风!
  宋铁轮心头火起,想道:“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也不知我的厉害!”当下用“千斤
坠”的重身法稳住下盘,在掌法中兼施擒拿化解之技,周镇海狂风暴雨般地猛攻了一轮,宋
铁轮竞是兀立如山,半步也没有退让。这一来双方都是不由得暗暗佩服。
  斗到紧处,周镇海突发一拳,用“劈”字诀向着宋铁轮的天灵盖劈下。拳力极猛。宋铁
轮横掌一挡,反手擒拿,但因拳力较强,拳掌相抵,宋铁轮拳心疼痛,擒拿手施展不出,只
好随掌一拨,把周镇海的拳力卸开,周镇海顽强之极,这一招本来是应该收招换式的,他竟
然不退反进,一个“狮子摇头”,突然改用“钻拳”,上击敌人面门。这一招有个名堂,叫
做“冲天炮”,厉害无比,他用到了这一招,乃是有心和宋铁轮一定要分出个胜负的了!正
是:
  盛气难相下,掌底判雌雄。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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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瀚海雄风》——第二十二回 铁掌争雄嗟老将 飞刀巧掷折强人
梁羽生《瀚海雄风》 第二十二回 铁掌争雄嗟老将 飞刀巧掷折强人   众人惊呼中,只见宋铁轮倏地翻身,反手擒拿,大喝一声:“着!”右掌从周镇海时下
穿过,左掌斜削下来,双掌一合,“咔嚓”一声,登时把周镇海的一条右臂硬生生的折断!
周镇海大吼一声,左拳挥出,正中宋铁轮的心口!宋铁轮摔出了一丈开外,周镇海手臂折
断,痛彻心肺,晕了过去。
  柳三娘大惊失色,赶忙胞出来救援丈夫,崔镇山也赶出来扶他师弟。
  柳三娘未曾跑到丈夫身边,只见宋铁轮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柳三娘松了口气,
知道丈夫受伤不重,但受伤之后,便即用力,总是不宜。
  柳三娘眉头一皱,说道:“你怎么了。”心想:“他这倔强的脾气真是至死不改,在这
个当口,还要逞强!”
  宋铁轮不答妻子的话,一跃起来,便即抱拳说道:“毕竟是周大哥本领高强,我受伤
了,这一场我是甘心认输!”说罢,这才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宋铁轮甘愿作负,此言一出,群雄都是大感意外!要知宋铁轮虽然是受了伤,吐了血,
但对方折臂昏倒,受的伤可是比他更重。认真说来,应该算是周镇海输了。
  原来宋铁轮与周镇海恶斗一场,反而起了惺惺相惜之感。此时迫于无奈,折断了对方的
一条手臂,心里好生过意不去。是以自甘作负,表示敬重对方。
  柳三娘熟悉丈夫的脾气,暗自叹道:“我只道他是逞强,却原来他是赶着起来认输,生
怕人家说在前头,判他得胜。唉,他竟然不顾自己伤后不能用力,当真是不知爱惜自己的身
子了!但这也才真正说得是性子倔强的硬汉子大丈夫!”
  崔镇山轻轻给师弟推拿,周镇海醒了过来,叫道:“不成!不成!”众人莫名其妙,一
时间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崔镇山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师弟,你别难过。待宋铁轮的
伤养好了,我再去找他为你报仇。”
  不料周镇海接着就道:“不成,不成!这怎能算是你输?我的伤比你重,当然是我输
了,我可不能占你的便宜!”他说了这几句话,痛得面上变色。
  崔镇山将他抱起,说道:“师弟,你养伤要紧!”周镇海道:“师哥,愿打服输,报仇
二字,你再也休提。免得我心里不安!”
  两人抢着认输,群雄听了,不禁又是好笑,又是佩服。董开山朗声说道:“两位光明磊
落,都是一般的好汉子大大夫。这一场就算是打平了吧!什么伤轻伤重,何必斤斤计较!”
此言正合众心,双方均无异议。
  淳于周取出一个盒子,挑出了一团药膏,说道:“还是用我这续断膏吧,我替令弟接
骨。”
  淳于周这续断膏乃是用千年“续断”制炼的药膏,珍贵无比,续筋驳骨,功效如神,崔
镇山如果是自己受伤,决不愿受他恩惠,但因是师弟受了重伤,只好接受下来,向他道谢。
  淳于周叫人用两块木板,夹着周镇海的断臂,敷了药膏,对正伤口,接好断骨,手法纯
熟之极,崔镇山虽然是讨厌他,也不由得有点感激,心里想道:“如果由我施救,师弟只怕
要多吃许多苦头。”
  淳于周替周镇海接好断骨,淡淡说道:“令师弟愿打服输,不愧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但他是用‘五行拳’折在宋铁轮的手下的,宋铁轮不过是绿林中的二流脚色,旁人不知道,
恐怕会看轻了‘五行拳’了!”
  淳于周这话用意十分明显,是要激崔镇山下场的。崔镇山也明知他是激将之计,但一来
受了他的恩惠,二来又是涉及师门荣辱,明知淳于周要利用他,也只好说道:“淳于前辈,
你别忙催我,崔某素来是恩怨分明。今日多蒙你救了我的帅兄,崔某定当设法报答于你!”
  柳三娘正要回去照料丈夫,淳于周这边有一个人已是到了场心,叫道:“柳三娘,且慢
回去!”柳三娘回过头来,冷冷说道:“哦,原来是卜寨主。敢情卜寨主有意赐教么?”那
人道:“不错,卜某久仰柳三娘的神鞭绝技,暗器功夫,尤其了得。卜某不自量力,要向三
娘讨教几手高招!”
  原来这人名叫图南,外号“多臂猿”,以一手暗器功夫驰誉大江南北。但自柳三娘崛起
后,他这擅使暗器的名头,却是不免给柳三娘夺了他的几分光彩。俗语说:“一山不能藏二
虎”,是以他定要与柳三娘分个高低。
  柳三娘道:“好说,好说!寨主的判官笔点穴功夫和睹器本领我也是久仰的了。卜寨主
既是不吝指教,就请赐招吧!”
  卜图南道:“客不僭主,还是请三娘先赐高招!”话似客气,神情却是甚为狂妄。卜图
南在绿林中的行事一向是心狠手辣,柳三娘本来就对他没有好感,此时见他神情傲慢,心里
也是不禁有气,便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长鞭一挥,登时卷起了一团鞭影,向卜图
南扫去。
  卜图南用的是一支判官笔。判官笔一般是双笔合使的,他却只用单笔,而且比普通的判
官笔长得多,可以当作小花枪使。柳三娘长鞭打来,他用判官笔轻轻一挑就挑开了。
  哪知柳三娘的鞭法巧妙非常,她这一招名叫“回风拂柳”,一荡起来,从半空中倏地一
抖,接连几个转折,鞭梢呼响,鞭影重重,竟然不知她是打向何方。卜图南把判官笔盘头挥
舞,叫道:“神鞭绝技,果然名不虚传!”话犹未了,柳三娘的长鞭已是缠上他的笔身!
  卜图南一声大喝,陡地振笔一挥,缠在笔上的软鞭登时解了。鞭风笔影之中,卜图南欺
身猛扑,扬笔点柳三娘的“愈气穴”,柳三娘斜身一掠,身随鞭转,鞭梢掠过之处,卜图南
头戴的毡帽已给软鞭扫落,柳三娘落在三丈之外,冷冷说道:“卜寨主,你要不要歇一会
儿。”
  原来柳三娘以“回风扫叶”的神鞭绝技,缠上了笔身,本来是想夺了他这支判官笔的,
但不成功,鞭梢一抖,乘机就点了他的“肩阱穴”,再一掠,又扫落了他的毡帽。
  论内力是卜图南较强,他能够把缠在笔上的软鞭抖开,这份功力比柳三娘胜过不只一
筹。但论招数,他则是按连输了两招。彼此都是绿林的成名人物,按说他是应该认输了的,
但他明知柳三娘的实力比不上地,而他的看家本领又未使出,自是不肯甘休!
  柳三娘点着了他的“肩阱穴”,见他居然还是纵跃如飞,石臂也并无挥动不灵的迹象,
心里也是好生骇然,想道:“此人不但内力深厚,点穴解穴的功夫也是在我之上。看来我是
不宜和他硬打去了,要制胜非得使用暗器不可!”
  岂知卜图南是同样想法:“这婆娘的轻功比我高明!招数也是比我奇诡。她的鞭长,我
的笔短,要防御她这条神出鬼没的长鞭真不容易!看来还是立即和她较量暗器为佳!”
  双方都是知己知彼的高手,柳三娘吃亏在气力较差,给卜图南一个猛扑,不能不倒纵开
去,她身形未稳,卜图南已是出手!
  只听得“铮铮”数声,卜图南弹指发出了三枚钱镖,向上中下三路打来。上取眉尖的
“阳白穴”,中取胸口的“乳突穴”,下取膝盖的“环跳穴”。这三枚钱镖是同时发出的,
到了敌人跟前,竟然能分成上中下三路,认穴不差毫厘,当真是一等一的高明手法!
  柳三娘霍地一个凤点头,避过了打向上盘的钱镖,长鞭倏地收回,打落了射向胸口的钱
镖,一伸腿,“叮”的一声,又把打她膝盖的那枚钱镖踢飞了,她脚上穿的是一双镶有铁片
的鞋子。
  这几下兔起鹞落,卜图南的暗器固然是发得妙,柳三娘闪挡暗器的功夫更是妙到毫颠。
群雄都不禁大声喝彩。
  卜图南抢了先发制人之利,不容柳三娘有喘息的机会,一扬手又是三柄飞锥打来。
  飞锥是分量沉重的暗器,打落钱镖容易,要打落飞锥可就难得多了。卜图南手段狠辣之
极,三柄飞锥刚发,跟着又是双手齐扬,续发六柄飞锥,左面三柄,右面三柄,堵死了柳三
娘向两边闪躲的路。最先发的三柄飞锥则是向她正中飞来。
  在场的绿林豪客,人人都会使用暗器,但像卜图南这样高明而又狠辣的暗器功夫,却是
从未见过,是以本来是应该喝彩的,此时却忽然鸦雀无声,大家都在提心吊胆,为柳三娘的
性命担忧了。
  只听得柳三娘一声长啸,叫道:“卜寨主好暗器功夫!”长鞭挥出,闪电般地打了一个
盘旋,左撩右拔。向她正面打来的三柄飞锥,给鞭梢拨歪了准头,一柄向左边飞去,一柄向
右边飞去,但当中的一柄仍然向她飞来,柳三娘戴上鹿皮手套,伸手一接,接下了这柄飞
锥。
  两柄飞锥左右飞出,刚好碰上了卜图南从两面向她打来的两组飞锥,每组飞锥虽有三
柄,但一经碰撞,连环互击,都是失了准头。柳三娘只须接了正中的一柄飞锥,就从容不迫
的从正面闯出了飞锥之阵。
  柳三娘本来要把接下的这柄飞锥反打回去的,但接到了手之时,虎口竟然感到一边酸
麻,情知打出去也不会打中对方,献丑不如藏拙,索性故示大方,抛下了飞锥,笑道:“卜
寨主,你的暗器打完了没有?请一并打来吧!”
  原来柳三娘的内力不及对方,若是凭着硬功夫扫打的话,一柄飞锥她也不能打落,但妙
就妙在她借力使劲的功夫使得恰到好处,拨歪两柄飞锥,借对方的劲力,打乱其他的飞锥,
这才能够化险为夷。
  卜图南想不到他发出的三面夹攻敌人的锥阵,竟然给柳三娘用如此巧妙的手法轻描淡写
地破了,心中不禁一阵茫然。
  此时群雄方始放松了扣紧的心弦,登时爆发了如雷震耳的喝彩声!
  柳三娘叫卜图南把剩下的暗器一并向她打来,这话说得十分挖苦,卜图南毕竟是绿林中
的成名人物,如何能够给别人看小?当下只好勉强笑道:“卜某今天是抛砖引玉,如今是该
见识三娘的高招!”心中则在盘算,如何在挡过柳三娘的一阵暗器之后,再施反击,挽回面
子,此时他已不求打胜对方,只求两无损伤,打成平手,于愿已足。
  柳三娘用说话“克”住对方,此时倒不急于出手了。当下从容笑道:“卜寨主客气了,
但来而不往非礼也,卜寨主既然如此客气,那我就还敬吧,请卜寨主指教!”
  柳三娘说罢,扬手发出三炳柳叶刀。三柄飞刀排成“品”字向卜图南射来,卜图南见她
手法并无特异之处,心里想道:“原来她接暗器的功夫虽然了得,发暗器的功夫却是寻
常。”有心炫耀本事,随手发出三枚铜钱,把三柄飞刀齐都打落。铜钱的分量比飞刀轻得
多,他用铜钱打落飞刀,确是难得的真实本领,淳于周这边的人纷纷给他喝彩助威。
  柳三娘微微一笑,说道:“卜寨主功力深厚,佩服,佩服!但礼尚往来,我也还有一点
微末之技,要请尹寨主再加指教!”卜图南先后发了三枚钱镖,九柄飞锥,此时柳三娘才不
过发了三柄飞刀,若是要讲“礼尚往来”的话,柳三娘当然还有续发暗器的权利,除非卜图
南不要面子,不顾身份,否则就不能抢发暗器。
  卜图南打落了她的三柄飞刀,胆气陡壮,哈哈笑道:“咱们是公平较量,我岂能占你的
便宜?你还有多少暗器,尽管发来吧!”
  柳三娘道:“好,我也不要占你的便宜,如数奉还,请你收下!”双手齐扬,转眼之
间,只见满天都是银光,不多不少正是六柄飞刀。虽然只是六柄飞刀,但交叉飞舞,却似织
成了一面光网,令人看得眼花撩乱!
  旁人看得眼花撩乱,卜图南是个暗器的大行家,一眼看去,却是看出了其中大有奥妙。
这六柄飞刀没有一炳是向他笔直飞来的,来势并不迅猛,六柄飞刀在空中盘旋飞舞,倒好像
用意不在乎伤人,而是在“变戏法”似的!
  卜图南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是什么打法?”饶他见多识,这样古怪的暗器手法他
也见从未见过。
  卜图南“哼”了一声,心道:“管她是什么打法,我把她的飞刀都打落下来,她不认输
也是不行!”当下掏出了一把铜钱,向空中一洒。他生怕一枚铜钱打不落一柄飞刀,这一大
把铜钱足有十几枚之多!
  不料铜钱尚未碰着飞刀,那满空的飞刀先自碰撞起来,有的斜飞,有的直射,有的划着
圆圈前进,有的作“弧形飞行”,一瞬之间,飞行的方位全都改变!卜图南的一大把铜钱洒
去,只有几枚碰着飞刀,其余的全都落空。给铜钱碰着的飞刀也没有打落,而是转了个弯,
又向着卜图南飞来!
  原来柳三娘最先发的那三柄飞刀不过是试探性质,这次发的六柄飞刀才是她的平生绝
技!她深知卜图南功力比她深厚,故此发出的飞刀不是向他笔直飞去,这样就可以避免与他
钱镖打来的力道直接碰击。至于她自己所发的六柄飞刀互相碰击,那却是一种极巧妙的手
法。碰击之后,飞行的轨道改变,仍然可以飞去伤害敌人。而且在飞刀先自碰击之后,就会
产生一股新的力道,再给对方的铜钱碰着,也就不会打落了。
  卜图南这一惊非同小可,飞刀业已来到,距离太近,想再用暗器抵御飞刀,也是不可能
的了!危急之中,卜图南只好用判官笔护着顶心,立即将身子倒下,在地上打了几个大翻。
  只听得“叮铛”声响,有两柄飞刀给他的判官笔挑开;有两柄飞刀几乎是贴着他的双肩
削过;还有两柄飞刀落在他的后面,只差少许就要钉着他的双足。
  六柄飞刀虽然都没有伤着卜图南,但他也是够狼狈的了,他在地上打了几个大翻,跳起
来时,衣裳满是污泥,手脚头面也都沾了不少污泥浊水!
  卜图南想起刚才的惊险,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在惊魂稍定之后,心里又在暗暗得
意:“毕竟她也未能伤我,这一场最多是算打个平手,总不能说我输了!”
  他正想发话,忽觉头顶好像给蚂蚁叮了一口似的,有点麻痛。就在此时,只见宋铁轮站
了起来,脱下帽子,说道:“好热,好热,你们打得这样激烈,我在旁边观战的也都流汗
了,你们不觉得热吗?”宋铁轮刚才所受的伤。伤是不轻,但在服了“小还丹”之后,休息
了一段时间,说话的声音已是宏亮如常。
  柳三娘气定神闲地站在卜图南对面,笑道:“卜寨主,你歇一会儿再打好不好?说老实
话,我也是热得难受,很想到一边凉快凉快去了!”
  他两夫妻一唱一和,旁人听来,只道宋铁轮是怜惜他的妻子,改而提议休息。有的人还
在替柳三娘可惜,想道:“何必忙在这一时,一鼓作气,将他打败了不是更好?”这些人都
已看得出来,卜图南虽然本身的功力较高,但此时已是累得不堪,且又气馁的了,而柳三娘
却尚有余力。
  卜图南看见宋铁轮脱下帽子扇凉,目光盯着自己的头顶隐隐似含笑意,心也陡地一惊:
“莫非我已着了暗算!”大惊之下,连忙脱下自己的帽子,只见帽子正中齐齐整整的插着三
枝梅花针,只露出一点针头,除了他本人之外,旁人都看不见。
  卜图南翻过帽子一看,见那针尖亮晶晶的,知道不是毒针,这才松了口气。他是个使暗
器的大行家,当下也就恍然大悟,原来柳三娘把三口梅花针混在飞刀之中打出,梅花针无声
无息,卜图南顾得抵御飞刀,这就着了对方的道儿!
  柳三娘的手段虽然是有点取巧,但以分量极轻的梅花针居然能够和飞刀同时打到,这却
是最上乘的暗器手法!卜图南要对方提出方始发觉,虽未受伤,亦已是输了招,何况柳三娘
并非不能伤他,只是顾全他的颜面,手下留情而已!卜图南自忖:“这三口梅花针正是当着
我脑门的百会穴方位,若她稍稍用多一点劲道,又或者是改由毒针的话,此际我焉能还有命
在?”
  卜图南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当下双拳一拱,说道:“柳香主的暗器功夫远远在我之上,
卜某甘拜下风。”此言一出,淳于周这边的人都是大感诧异,纷纷嚷道:“你还没有输
啊!”“这一场至少也该算是打个平手!”
  淳于周黑了面孔!沉声说道:“叫嚷什么?胜负兵家常事,又尚未完场,何必斤斤计
较?崔兄,令师弟的断骨驳好了吧?”
  原来卜图南着了柳三娘的三口梅花针,在场诸人只有淳于周和李思南看得出来,其他的
人都还是莫名奇妙。淳于周生怕柳三娘抖露出来,更损自己这边的面子,是以宁可认输,还
可稍稍遮瞒。
  淳于周最后的一句话是向崔镇山说的,崔镇山当然懂得他的意思,心里想道:“好,我
给你打回两场就是。”于是缓缓走下场心,说道:“今日难得有这机会,崔某甚愿以武会
友,请各位英雄指教。”言下之意,已是表明了他不愿涉足两方的盟主之争,只是意欲切磋
武功,点到即止而已。而且他所要“请教”的是“各位英雄”,也并没有指明只是要和屠凤
这边作对。
  不过他既然是淳于周邀来的高手,又是在淳于周催促之下出场的,因此他的话虽然说得
不是十分明白,也算是替淳于周出场的了。屠凤这边的人知道他的为难之处,也听出了他并
无敌意,但却也不能不找人应付他。
  崔镇山的大力金刚掌久已蜚声武林,群雄都知道他的本领远远在他师弟之上,要找一个
人能和他匹敌的还当真不易,屠凤心想:“李思南若然下场,可以胜他。但李思南要留着气
力对付淳于周,而且崔镇山是以掌力称雄的,李思南若是用剑胜他双掌,亦是胜之不武。”
  屠凤正自考虑人选,只见董开山已经走了出来,说道:“老朽本来不敢与崔兄争胜,但
好在彼此都是以武会友,谁胜谁败,付之一笑,亦是无妨。”
  董开山以“大摔碑手”驰誉江湖,少年时候,曾有一双铁掌打败冈朔七雄的战绩。不
过,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如今己是年迈体衰了。是以刚才群雄考虑人选,谁都没有想到要他
出场。
  崔镇山道:“得董老英雄指教,何幸如之!久仰老英雄大摔碑手的英名,咱们就在掌底
印证印证吧!”群雄听得崔镇山说出“印证”二字,等于再次表明只是“切磋”之意,这才
稍稍放心。
  崔镇山分属晚辈,先行出招表示敬意,只见他单掌划了一道圆弧缓缓推出,董开山弓腰
蓄势,待他掌到,陡地手腕一翻,反手一掌拍出。只听得“蓬”的一声,崔镇山倒退三步。
  掌风所及,沙飞石走,站得较近的旁观诸人纷纷后退。
  屠凤这边的人大为欢喜,心想:“董开山宝刀未老,只怕打得赢崔镇山也说不定。”因
为崔镇山给他一掌震退三步,崔镇山是否手下留情,大家都不知道。但双方掌风的强劲却是
有目共睹的。
  董开山自己心里明白,崔镇山不但是手下留情,而且根本是蓄力未发。原来崔镇山那一
掌有个名堂,叫做“龙门三激浪”,若是掌力尽发的话,应该有三重力道,一重猛过一重,
可是崔镇山只发出第一重力道,便即收掌退步了。
  这一掌崔镇山给他震退三步,也是始料之不及。他以为董开山年迈,生怕用力太猛伤了
董开山,这可不好意思,试了一招之后,始知董开山的掌力虽然比不上他,却是在他原来的
估计之上。
  武林中人,对一个“名”字都是颇为着重的。崔镇山不愿伤了前辈,可是也不愿输给董
开山,于是在试了一招之后,就逐渐加强掌力,双方掌风呼呼,战况也就渐渐紧张了。过了
片刻,只见董开山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那是他的汗水所蒸发的。崔镇山的额上却还未见
一颗汗珠。
  屠凤不禁大大吃惊,心想:“崔镇山虽无敌意,但在激战之中,也难保不会失手伤人!
唉,董老前辈也是好胜,斗到这个时候,也该认输才是,何必再拼下去?”
  屠凤不知,她所想得到的,崔、董二人也早已想到了。董开山想:“待他这一套金刚掌
招式使全,我自当甘拜下风。”原来董开山生性酷嗜武学,难得有这机会,一窥金刚掌的绝
技,是以宁愿苦苦支撑,也想一窥全豹。
  崔镇山则在暗自想道:“再打下去,我虽不想伤他,只怕这老儿过后也要大病一场。”
于是卖个破绽,待董开山双掌从中宫击进,他轻轻使了一招“鹤膊手”,一拧、一托、一
拍,把董开山轻轻推出了六七丈。
  他这一拧、一托、一拍,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迅速之极,众人还未看清他的手法,只见
他也“蹬、蹬、蹬”的接连退出了六七步。董开山打了几个盘旋方始稳住身形,他也跟着打
了几个盘旋,和董开山完全一样,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董开山站稳了脚步,喘过口气,正想说话,崔镇山已抢先说道:“董老英雄掌法高明,
晚辈多承相比,侥幸打了个平手。”崔镇山这话倒也并非言不由衷,以掌法而论,董开山的
“大摔碑手”确是与他的“金刚掌”各有干秋,难分高下。董开山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这
才叹口气道:“老了,不中用了。但这分明是老弟让我,我也不能厚着脸度当作打和。”
  淳于周一直黑着脸孔,此时方始有一丝喜色,翘起拇指赞道:“两位都是光明磊落的好
汉子,佩服,佩服!”
  跳虎涧的邓飞性情爽直,“哼”了一声,说道:“若不是董老英雄认了输,谅你也不会
赞他。”淳于周幸得崔镇山给他扳回一场,欢喜不暇,对这些冷嘲热讽,只装作是听不见。
  董开山道:“可惜,可惜!”崔镇山怔了一怔,道:“可惜什么?”董开山道:“听说
你的大力金刚掌共有八八六四式,可惜我只见了四十八式,未曾得窥全豹。”
  崔镇山微微一笑,说道:“多承董老英雄相让,小弟幸未落败,哪位英雄再来指教?”
按照比武的规矩,他胜了一场,还可以再打一场。崔镇山这几句话的意思,一来是表明了他
愿意再打下去,二来也等于是间接答允董开山的请求,只要有人跟他再打,他就可以把八八
六十四式金刚掌演个齐全。
  但这一来又等于是给屠凤出个难题了。董开山的大摔碑手都败在他的金刚掌下,还有何
人可以应付他的掌力?
  群雄正在商议,忽见一个黄衣汉子从人丛中走出,说道:“小可不才,请崔镇山指教个
三招两式。”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多岁,长得眉清目秀,倒像是个文弱的书生,哪里是个绿林
好汉的摸样?
  两边的人都不认识这个少年,不禁大为诧异,俱是想道:“这人是谁,有此胆量?”
  崔镇山道:“不敢。请问阁下高姓大名?是哪条线上的朋友?”那黄衣少年道:“小可
不过是琅玛山的一个无名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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