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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冰魄寒光剑

_5 梁羽生(当代)
  却不料提摩达多的脚力赛如奔马,但听得他的怪笑之声,摇曳长空,自后追来,越来越近,猛然闲那四匹白马一声长嘶,十六只马蹄一齐跪倒,原来是提摩达多已然追到,攀着车辕,一按之下。四匹健马,竟是不能再走一步!
  桂华生喝道:“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么?”提摩达多笑道:“我只说过不管古堡里面的事情,如今出了古堡,我可要管啦!”一手攀着车辕,立刻飞身而起。便待跳上马车,桂华生早已拔出宝剑,一招“李广射石”。平胸剌出,提摩达多霍地一个“凤点头”,伸手双揩便来夺剑,桂华生变招快极。剑锋一转,立刻削他手指,提摩达多果然不愧是阿刺伯诸国的第一高手,右掌一翻,身于凌空。左掌条的抽出,掌力一震,便将桂华生的剑尖震歪,右手双揩,仍然闪电般的迳取桂华生双目。
  桂华生迫得向后退了一步。挤得一个宫女“吱哟哟”的叫出声来,提摩达多双脚踏着车轮。大半边身子已俯过车辕,只要用力一撑。立刻便可跳到车上。
  桂华生身形一俯,连剑如风。急刺提摩达多的咽喉。但听得“喀啦”一响,提摩达多使出阴阳掌力。将桂华生的宝剑引开,桂华生没有刺着提摩达多。却把车辕的一根横木削断了!
  两个武功绝顶的高手,一在车外,一在车内,各以最上乘的武功相搏,其间丝毫没有回旋之地。每一招都足以致命,比起适才在大厅内拼斗,凶险何止百倍!但见提摩达多化啼一声,双脚一点车轮。身于已凌空而起,一掌震开桂华生的宝剑,另一掌就照着桂华生的胸口劈来。
  桂华生暗叫不妙,百忙之中,无暇思索,本能的出掌相抗。宝剑跟着也划了一道半弧,转过剑锋,侧袭强敌,他也明知自己的掌力抵敌不住。然而在这样绝险的情形之下,除了拼死一击之外。那有过敌之力?
  就在这一霎那,提摩达多忽地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桂华生也突然感到一阵透骨的奇寒,然而桂华生人在车内,脚踏实地,有所凭依,形势自好得多,一见机不可失,宝剑疾忙削出,但听得提摩达多惨叫一声。登时跌落车下,左臂也被宝剑削去了一片皮肉。提摩达多暴跳如雷,大怒喝道:“你这小子使的是什么妖法?”桂华生那还肯与他搭话,立刻鞭马驱车,风雷疾走,提摩达多受了创伤,那里还追得及。
  桂华生想起刚才的情势,越想越惊,也越想越觉得奇怪"那一阵冷风,竟似念青唐古拉山山上那冰窟中的奇寒一样,绝对不是从天上台下来的,马车上就只是这几个人,那么,是谁,是谁暗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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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王宫异事露阴谋
  马车跑得极快,不消半个时辰已自瑞扬布拉山山麓,造人皇城,桂华生一路思索,心上的疑云更是越来越重了。是谁暗助他一臂之力?他也曾想到白衣少女,但白衣少女却怎能来去无踪?除非她真的是夭上的仙女。那么是巴勒吗?巴勒并不会武功。是那两个宫女吗?她们又那来的冰窟寒冰?莫非,莫非尼泊尔的公主就是白衣少女?这想法连他自己也觉得太过离奇。
  马车进人皇城,皇宫已经在望。巴勒忧形于色,悄悄对桂华生道:“老弟,你真有把握?”桂华生笑道:“老丈但请放心。”巴勒道:“国王受毒非经,若医不好的话,我国国中规矩,主治的医生可得殉葬!”桂华生道:“若是别样怪病,我便毫无把握。若是中毒,哈哈,那我包保药到病除。老丈,你听过天山雪莲解毒奇效吗?”说罢将一朵天山雪莲取出,迎风一晃,满车都是异香,人人精神一爽,巴勒从西藏一本古代的药典里知道有天山雪莲,即算是孔雀胆,鹤顶红那样的剧毒,有了天山雪莲亦可以解被,心头的大石立刻放下。
  马车到了宫门停下,尼泊尔的王宫论宏伟不及北京的王宫,论富丽也不及布达拉宫,但却有他独特的风格,王宫后面和两旁是成群的庙塔,层楼飞阁,昼栋雕梁,屋脊和斗拱上塑有奕奕如生的天秤鸟兽,有光彩耀目的青铜塔顶,和音悦耳的半空中的风铃,王宫外有三丈多高的如来佛像,有口吐青泉的铜铸龙头,那是融和了东方和西方建艺术的保称,充满了异国的情调,但从异国情调中又可以看出中国文化的影响。桂华生但觉样样新鲜,如人山阴道上,目不暇接。他拖着御林军总管,随着宫女走过了长长的回廊直人后宫,在一座白石砌成的宫殿内朝见了尼泊尔王。
  宫中的景像今桂华生甚感惊奇,但见尼泊尔王坐在锦鳗之内,面色红润,毫无病容,背后土着一个老者,巴勒认得它是御医。国王座前土着一个青年,背向外间,桂华生等一进人宫殿,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正是天山雪莲所特有的香气,国王见桂华生来到,从锦鳗缓缓起立,他面前那个少年也转过头来,佳华生的眼光与他一触,两人都大惑诧异,尤其是那个少年,全身陡的一震,几乎呆了!
  你道这少年是谁?他正是桂华生在喜马拉雅山所遇见的那个印度少年。桂华生向他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向国王俯伏叩首,国王长揖还礼说道:“上国高贤,不必多礼。”立即赐座,桂华生问道:“不知国王何事见召?”尼泊尔王哈哈笑道:“本来是请先生治病的,如今不用劳烦先生了。”指着那个印度少年道:“这位是印度占婆国的王于雅得星,轨在我派出马车迎接先生大驾之后,他即到来,真是药到病除,现在我已经完全好了。不过先生既是远道而来,驾临敝国,虽然无事,亦请先生在王宫里多住几天。
  桂华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雅得星乃是印度王子,而他冒险攀登珠峰,寻找雪莲,为的便是替尼泊尔国王治病。
  尼泊尔国王这时注意到了同来的御林军总管,见他神色不安,精坤委顿,甚为诧异,问道:“你与贵宾同来,有什么事吗?”巴勒奏道:“总管大人叫我签署病案,不许说是陆下中毒,要我说是普通的头痛症。”国王怒道:“这是什么意思?”巴勒详详细细的将刚才在古堡里的事情奏明,说话之间,殿后走出了一个人,御林军总管挣扎叫道:“王子救我!”
  桂华生一看,可不正是魔鬼城中所遇的那个尼泊尔王子。
  那尼泊尔王子一声不响,您的走到御林军总管跟前,骤然骂道:“你身受国王重任,竟敢下毒,国王肯饶你,我也不肯!”御林军总管惊得呆了,叫道:“什么,你,你……”尼泊尔王子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别的一刀,就将他劈为两段!桂华生本来可以拦阻,但他远来为客,不便冒昧出手,而且王子这样快的不等巴勒说完,便杀了御林军总管,亦使他意料不及。
  尼泊尔王子一抹刀上的血痕,回身禀道:“叔叔,你身在深宫,被人下毒,不必审讯,定是这御林军总管无疑。”国王听了巴勒所说,本来就疑心是他,虽嫌侄儿暴燥,一句口供也还未问,便将他杀了,却也只道是侄儿对自己的爱护与忠心,便道:“他身为御林军总管,应负警卫之责,纵然非他下毒,死罪亦是难饶,杀了他也便算了。”立即叫卫士将总管的体移开,洗乾净地上的血迹,并吩咐御厨摆上酒席。国王缠绵病榻,两月有馀,一旦霍然而愈,喜气洋洋,因此特在宫中夜宴,一来酬劳印度王子,二来为桂华生接风。喜气洋洋之下,对御林军总管所引起的不愉快之事,也便不拟再追究了。
  巴勒却与桂华生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国王中的是慢性毒药,绝非御林军总管所能下手。
  不过,御林军总管最少也是同谋,而且他们若说明真相,国王为了追究嫌疑人犯,宫中势必闹得天翻地覆,说不定还要兴起大猷,更兼是在国王初愈,喜筵将开,他们也就不多说了。
  桂华生掏出达赖活佛给他那封书信,呈给国王道:“本应一到京城,便当进谒陆下,望陆下恕罪。”国王看了书信,更为喜悦,道:“敞国以佛教治国,寡人原该先遣使问候活佛才是。”尼泊尔王子道:“今年活佛租诞辰,我已派遣使者,以叔叔的名义给布达拉宫捐献金塔了,只因叔叔尚在病中,是以未及禀知。”国王更喜。说道:“你做得正合我的意思,以后国家之事,你瞧着该办的就给我办了便是。”忽又想到一事,说道:“前两天有一位中国的僧人到来,可能是你的相识,当时我在病中,无暇召见,现在正好请他同来欢宴。”桂华生心道:“这僧人是谁,居然也能绕过喜马拉雅山到达此地。”眼光一督,但见尼泊尔王子也有诧异之色,看来这僧人是谁,他也不知。
  筵席摆开,那中国的僧人还未到,国王先请雅德星、桂华生、巴勒等人人席,并叫八个宫女出来陪酒,刚才奉命去召唤桂华生那两个宫女也在其内。国王端起酒杯,说道:“我今晚有三件大喜之事要说…:”王于凑趣说道:“叔皇每说一件喜事,我们陪饮三杯。”尼泊尔国王哈哈答说:“第一件喜事是我因祸得福,糊里糊涂的被好人下毒,看着就要做冤鬼了,却幸得印度王子到来,惠我仙花灵药,如今不但宿疾顿除,而且精神倍昔,岂不可庆。”王子贺道:“吉人天相,祝叔叔百岁千秋!”率先饮二天杯酒。尼泊尔国王又道:“第二件喜事是得接佳宾,桂先生与王子都是越过世界第一大山而来,厚谊深情,将永标史册。”王子说道:“两位上图高贤,光临敝国,实乃敝国之福,好,我每位各敬三杯!”敬到桂华生时,露出奸滑的笑容,似是陷媚,又似威胁,桂华生心道:“不知道他阴谋侵略西藏之事,国王普否与闻?将来有机会时我总要拆穿他。”神色自如,不卑不亢,三杯酒接过来喝了。
  国王停了一停,举杯微微笑道:“我膝下无儿,是一女,人欲为她择配,无奈她心性高傲,一直未有合意的人,如今雅德王子救了我的性命,人品相貌又似兽中的麒麟,鸟中的凤凰,更喜他不嫌弃小国,远道求婚,纵然没有救我性命之事,也应当答允,如今由我作主,再过几日便与他们成婚,今夜之宴,权当定婚之酒。”众人欢声雷动,桂华生这才知道他寻觅雪莲的真正用意,心中暗喜自己曾玉成王子之好事,当下也上前向他敬酒。
  雅德星王子黑脸泛红,好似有点伍呢不安,半晌说道:“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国王哈哈大笑道:“小女还有不满意的么?”立即叫一个宫女人内,请公主拿出一件珍宝,作为订婚的交换之物。众人坐定,冉付饮酒,桂华生忽觉有一个宫女轻轻触了他一下,桂华生怔一怔,以袖饮杯,作状饮酒,悄悄接了宫女塞过来的一个纸团,趁着众人向雅德星敬酒,闹哄哄的时候,以极快的手法,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蝇头小字,竟是汉文,书法娟秀之极,写的是:“速向国王说明雪莲本是你的,阻止印度王子与公主订婚。”桂华生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我阻止他们订婚?莫非公主不愿嫁他?但何必要求我出头?”眼光一瞥,只见那个宫女朝着他微微一笑,笑得十分奇怪!桂华生心头七上八落,将种种可疑的迹象都连起来,登时心乱如麻,不知所可。
  忽听得巴勒说道:“老朽愧作医师,请王子赐教,到底是用什么灵药治好国王之病的?”尼泊尔王子笑道:“巴勒老先生,你是国中的第一名医,竟连王子用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吗?”巴勒道:“我心中猜是一种奇花,但这种花太过难得,印度更根本没有,所以找只怕是猜错了,不敢说出来。或许另有奇药也说不定,请王子赐知,以增见闻。”雅德星王子心中志忑不安,面上一红,说道:“这是中国的天山雪莲。”巴勒散件惊诧,说道:“王子真是了不起,还曾攀登过中国的天山吗?”雅德星王子一看,只见桂华生似笑非笑的对着自己,这霎那间,他的心头比桂华生更要混乱不安。
  夜风中送来一阵柔和的钟声声,原来尼泊尔乃是佛国,宫中的神庙,在五更天亮的时候,做每日的第一遍法事,到三更夜半的时候,则做最后一遍法事,现在正是三更时分,那是僧人做最后一遍法事传来的钟声声。雅德星王子心神一宁,想道:“我自幼也曾听过龙叶大师说法,怎的到了利害关头,便起了贪填痴念?佛戒讹语,这位中国少年当日慨然以雪莲相赠,我怎好瞒了他的功劳?”便即奏禀国王道:“陆下应该感谢的实在是这位桂先生,要不是他,只怕天下最高明的医师,也难以解除陆下所中的奇毒。”国王诧道:“怎么?你们是早就相识了的?是他教你替胖治病的么?”雅德星道:“那朵天山雪莲乃是这位桂先生所赠。”当下毫不隐瞒,将自己在喜马拉雅山上寻找雪莲,遇见桂华生的经过说了。桂华生好生佩服,也奏禀国王道:“雅德星王子冒尽艰险,寻找雪莲,完全是为了陆下,它是有心为陆下治病,我不过是偶然身有此物,举以相赠而已,佛法讲究种因,王子有此善念当有善报,我不敢分他之功。”心中想道:“凭着雅德星这付胸襟,公主纵然属意于我,我也当玉成它的好事。何况我心目中早就有了意中之人。”这时心中忽如电光一闪,闪过白衣少女的影子,心中暗暗祷告佛租,但望白衣少女不要就是公主便好。
  尼泊尔国王甚是感动,说道:“两位都是上国高贤,胸襟气度,令人敬佩。桂先生若肯留下,便请委曲出任御林军总管之职。”桂华生道:“我过惯闲云野鹤的生涯,再说我无德无能,而且是刚到贵国,更不堪当此重任。”尼泊尔国王明知他不肯就任,顿了一顿,又道:“若是桂先生不肯留下,胖也不敢勉强。但至少要等到吃了小女喜酒之后,容胖稍尽心意,再送先生启程。”
  雅德星王子心中正自喘喘不安,诚恐说出雪莲是桂华生所赠之后,婚事会有变化。而今一听国王口气,他仍然维持而让,还请桂华生吃自己和公主的喜酒,心头上的一块大石,登时放下。要知雅德星虽说胸襟宽广,其实也是被巴勒迫得他不得不说的。而且他久闻尼白尔么主国色天香,这才不惜冒尽风霜,历尽艰险,前来求婚,眼见到手了的美人,又如何肯让?
  雅德星王子正自满肚密圈,只见那个宫女走了出来,国王问道:“公主的礼物拿出来没有?”宫女说道:“公主说她不想破例,请王子照她斯定的办法,前来应试便是。”国王面色一沉,说道:“好不懂事的孩子,你说清楚王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宫女道:“说过啦!”雅德星王子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尴尬之极,只听得国王斥道:“你再去和她说,若还不听,你就叫地出来,让他亲自瞻仰王子的手采,看她心不心服?”国王的说话,暗中替雅德星王子解窘,雅德星心神甜丝丝的,睁圆双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屏风背后的月牙洞门。
  过了片刻,只听得环佩叮当,长裙曳地之声,桂华生比雅德星更要紧张,心中磊然想道:“若然这位公主当真就是我的华王妹妹,那怎么办?”
  那女子缓缓自月牙洞门走出,桂华生心中一宽,但见这少女虽然俏丽非凡,却并不是白盾坦衣少女。忽听得国王微说道:“宛兰星,公主为什么不出来?是不是地做从了,叫你给他迭礼物来的?”原来这个宫女乃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桂华生心上的疑团仍然悬而未泱,雅德星王子更是失望万分。
  那宫女道:“公主说,既然王子给国王治好了病,考试可以免掉一半。”国王道:
  “怎么叫做免掉一半?”宫女道:“不考文学,考武功,也不必通过几关,要赢得了婢子,便可与公主相见。再由公主与他比剑,要得打成平手,便算及格了。”语气之间,仍是咄咄迫人,雅德星王子本来也深知公主的武功厉害,各国来的高手连它的宫女也打不过,更不要说普与她本人比试了。因此他才费尽精坤,求取雪莲,替国王治病,希望可以避免和公主比武。那知说来说去,这一关还是不能免掉。雅德星乃是印度武学大师龙叶高僧的弟子,平生也颇为自负,听了暗暗有气,想道:“我苦不与他比试,岂不被她看轻了?”便道:“公主是女中英杰,巾幅须眉,肯予赐教,那是求之不得。只怕动剑揣刀,有所失手。”他心中之意乃是想把武比也改为文比,一来可免误伤,二来虽算败了,也容易落台。
  话末说完,国王急道:“是呀,王子远道前来,又治好了我的重病,勃剑伦刀,岂是待客之道?宛兰星,你回去和公主说,就说是我的意思,这一半也都免了。”
  那宫女进去一会,又出来道:“公主说要免掉考试,也还可,但以有一件聘物,却是万万不可少的。”雅德星王子道:“不知公主要什么聘物?”心想自己国中的财宝堆积如山,世间何物,不可求得?那宫女道:“公主听说王子是用雪莲治好国王之病的,公主也要一朵雪莲作为聘物。”雅德星王子顿时呆住,他明知桂华生身上还有两朵天山雪莲,但却怎好意思再与桂华生求取聘妻的礼物?心中发了个狠,想道:“我便自到天山采下雪莲,看你尚有何说?”但再一想,此去天山,谈何容易?能否采到雪莲,亦未可知,即算采得亦不知何年何月?思念及此,不禁怔怔的看着桂华生,但望桂华生能悄悄迭给他一朵天山雪莲。
  桂华生心中一动,正自畴曙,忽听得那宫女又道:“若然没有天山雪莲,那么就要考试。公主说,这是对王子特别的优待了,若是别人,纵有天山雪莲,也要考试。”说着,嫖了桂华生一眼,又微笑道:“不过,若然别人真的有天山雪莲,迭给公主,公主也不会白要他的,公主愿意以一件天下独一无二的奇珍与他相换。”桂华生失声问道:“什么奇珍?”
  那宫女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奇珍,但听公主说,那件奇珍,谁人得了,便可以无敌于天下!先生,你有天山雪莲么?这机会可万万不能错过!纵然你不敢与公主比试,纵然你不想娶公主为妻,得了这件稀世之珍,已足以称雄天下!”桂华生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心中想道:“这公主说的,莫非就是冰块寒光剑?呀,呀,难道,这位公主当真就是我的华王妹妹?不,不,这实在教人难以相信!”
  国王听得莫名其妙,心中想道:“我宫中那有这样的奇珍?”但他听了宫女的说话和坤色,如有所触,顿然想起了晚间之事,公主对他说,探听到从中国来了一位少年,本领高强,身怀奇药,请国王派人迎接。国王素来信任公主,当时病中神倦,也无暇间它是怎么知道的,而今见此情状,恍然大悟:“怪不得女儿要我派人去迎接这位中国少年,原来她早已属意他了!”留心一瞧,但见桂华生气宇轩昂,英挺秀拔,更胜于印度王子,不由得暗暗意动,但转念一想:“雅德星到底是个王子,桂华生又焉能与之相比?”
  桂华生乍喜还惊,雅德星呆呆发楞,若国王搔首畴曙,各怀心事,一时之闲,谁都没有说话。忽见一个武士将一个白衣喇嘛带入宫中,国王道:“中国高僧到了。”转头对那宫女说道:“你先回去吧,劝公主百件思量,不要胡闹!”
  那白衣喇嘛走上石阶,桂华生又是一喜一惊,原来这白衣喇嘛正是麦士迦南。麦士迦南见了桂华生却并不太感意外,原来他已到过布达拉宫,见过达赖活佛,知道达赖活佛有书信给桂华生带与国王。不过,故旧相逢,亦因是心中欢喜。只有那尼泊尔王子却是心中暗叫不好,诚恐麦士迦南把魔鬼城的事说出来。
  麦士迦南先献上了白教法王的书信,国王展信甚喜,看完之后,却又一惊,说道:“怎么贵法王的法杖会在敝国呢?”原来法王这封信乃是向尼泊尔王索取九境法杖的。麦士迦南道:“小僧在西藏之时所失,那是贵国的国师夺去的。”说时,看了尼泊尔王子一眼。原来在当日夺杖之时,尼泊尔王子也曾出手。
  尼泊尔王子急忙打断麦士迦南的话头,向国王奏道:“今年二三月间,我与国师曾到布达拉宫参拜,回来之后,因叔叔龙体欠妥,经过情形,未及详告。”王子的话,只有一半是真,到过布达拉的宫是那红衣番僧,而他则只在魔鬼城中,布置侵略西藏的事而已。国王道:“那么,你知道这件事吗?”王子道:“禀叔皇,白教法王的法杖,确是摩兰法师所夺。”摩兰便是那红衣番僧的名字。他素为国王信赖,国王听了,吃了一惊,道:“摩兰法师,怎么做出这样的事?”王子说道:“叔叔不问,我不敢说,摩兰法师,野心勃勃,他想仿照西藏达班惮赖活佛的做法,将来做本国的活佛,要今教权压倒王权,是以他抢了法王的法杖,法杖是佛教权威的象徵之一,将来他好自上尊号!”国王惊得呆了,王于又道:“巴勒刚才所说,今晚他们在御林军总管的古堡中,摩兰法师不是也在场吗?”巴勒医生道:
  “正是。国师也瞥劝过我要听总管的话。”国王震怒之极,连叫:“反了,反了!”尼泊尔王子又道:“依侄儿看来,下毒之事,只怕就是法师的主意,却叫御林军干的!”国王道:
  “一定是这样!”王子道:“那么就请叔叔下令,赶快将法师逮捕!”
  尼泊尔王子这番话大出桂华生与麦士迦南意料之外,两人都明明知道王子这番说话,不尽不实之处极多,但疏不间亲,一时之间也不便在国王面前戮破。
  麦士迦南只要得回法杖,也不愿多生事端,而且他亦知道王子是国王的亲侄,手握兵马大权,难得他肯出头,追捕法师,缴回法杖,如此一来,两全其美,能够不把王子牵连在内,自是最妙不过。
  国王沉吟半晌,说道:“法师武功极强,党羽亦多,看来只有由你去拘捕他,我才放心。”王子说道:“这样的大事,侄儿自应亲自出马,为叔叔效劳才是。不过,侄儿却另有一个主意,请叔叔卓夺。”国王道:“你说便是。”王子道:“法师武功,确是国中无敌。
  纵能将他擒获,武士亦必有死伤。桂先生和雅德星王子都是本领超凡的上国高贤,麦士迦南是法王使者,还自中国青海来至此间,亦必是武功一口匹明之士,侄儿想借重三位高贤之力,往捕国师。若然是雅德星王子将他擒获,那就是大大有功我国,按我国法律,有非常之功,便有非常之赏,那时由叔叔作主,将妹妹许配给他,自是举国同欣,妹妹亦断不会有所具言:
  若是桂先生将他擒获呢?那末如何厚赏,叔叔亦应随他所请,成全他的心愿。”言下之意,即算桂华生请婚公主,亦必允准无疑。
  桂华生甚是疑心,他在魔鬼城中,普窥隐秘,深知王子与法师乃是一丘之猪,狼狙为奸。却何以王子今晚,不但大说法师的坏话,而且还要将他置于死地?
  桂华生确是有所不知。原来暗中下毒的,实在就是国王的侄儿,也就是这位王子。原来尼泊尔同时接受东方西方的文化影响,照西欧、中亚、阿刺伯、印度诸国的规矩,女儿均可继承王位:若依中国的习惯,有男子可以为皇,女儿断断不能传位。国王有一女,另外最亲近的宗室,就是这位王子。所以王位若不是公主继承,就必定是这位王子继承。国中的大臣也是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拥立公主,一派主张拥立王子。
  公主并不把王位放在眼中,王子却是处心积虑。他之所以图谋西藏,亦与争夺王位有关。因为若能立功异域,不但能使他受国人崇拜,而且可以独揽军权,控制全国。不料却被桂华生在无意之中破坏。因此王子回国之后,使与摩兰法师及御林军总管合谋,暗害国王。
  他们都忌惮公主,不敢用普通察看得出的毒药,因而用喜马拉雅山特有的阿修罗花,配合了其他慢性毒药,制成了一种杀人毫无痕迹的毒药,本来再过一月,便可今国王无声无嗅的死亡,却又不料被桂华生的天山雪莲教了。
  王子生怕秘密漏,因此先把御林军总管杀了灭口。然后一面暗中叫摩兰法师连夜逃走,一面向国王进言,激使国王拘捕法师。至于他请桂华生和雅德星同去追捕,实乃一石二鸟之计,原来提摩达多也是王子请来的,不过提摩达多并不知道王子谋害国王的内情,王子是许诺将来帮助他攀登珠穆朗玛峰将他请来的。摩兰法师逃走,王子已请了提摩达多护送他。王子深知桂华生和雅德星都是非常之人,不论那一个做了公主的丈夫,都将是他争夺王位的大障碍。是以他叫桂、雅二人前去追捕,实是想借提摩达多之手,将他们除去!用心之毒,到了极点!桂华生与印度王子虽然聪明,却怎样也猜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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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冰弹玉剑伏魔头
  尼泊尔王请他们去追捕叛国的摩兰法师,雅德星王子想获得公主,麦士迦南想追回法杖,都答应了。桂华生稍稍畴曙想了一想,说道:“为贵国除奸,自是义不容辞,但我可不望什么酬报。”国王大喜,叫人在御慨里挑选了三匹最好的阿刺伯良马,便叫王子带领他们去追。
  出了宫门,王子说道:“国师若是逃亡,必定要经过何德正峡口,峡口就在瑞扬布山南面十里之地,再进去就是瑞芝那山。各人进入京城之时,都望得瑞扬布山,桂先生更是刚刚从山麓那座御林军总管的别墅出来,想必认识道路。就烦桂先生领路,从正路去追。我抄小路到瑞扬布山山上的峰火台点燃烽火,好叫守关的人也帮忙拦截。”桂华生心中一动,雅德星王子却已说道:“既然如此,各自请便。到何德瓦峡口的路,我也认得。”
  三骑骏马逐电追风,不消半个时辰,使到了瑞扬布山山脚,但见那座御林军总管古堡式的别墅,已浸在融融大火之中,桂华生心道:“这王子倒是料得不错,那红衣番僧果然是连夜逃了。只不知提摩达多是否与他一道。”想去提醒麦士迦南,麦士迦南那匹马跑得最前,桂华生追了好一会于,还是没有追上。
  东方天际渐渐露出曙光,桂华生想起这一个晚上的种种离奇遭遇,思潮起伏不定,忽听得麦士迦南在前面扬声叫道:“快来,快来,我已听到他们的车声了。”印度王子删啦一鞭,好像唯恐桂华生与他争功似的,催得骏马如风,条的赶过桂华生前面。桂华生微微一笑,抬头一看,但见两山相连,中间开了一条狭长的峡谷,“何德瓦”的本义即“剑劈口”,看这峡谷形势,当真就像是用一把大剑,从两山之间劈下一般。峡谷幽深曲折,望不到里边情景,但却确实可以听闻得里面隆隆的马车声。
  三人之中,麦士迦南因为是在青海草原长大的,骑术最好,一马当先,造人峡谷,不消一刻,便追上了那辆马车。麦士迦南大喝一声,提起斗大的禅杖,便向那排拉车的健马扫去,吓得那几匹马跳跃长嘶,将车辆也抛了起来,但听得哗啦啦一片声响,撤下了满地的金银珠宝,想是摩兰法师火烧总管的别墅之前,将总管所积聚的珠宝也都带走了。
  麦士迦南一拍马鞍,到了那匹马车旁边,喝道:“还不给我滚出来?”一手按着车辄,惮杖一起,作势欲击,忽听得马车里有人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呼喝!”车达一揭,只见一个弯发勾鼻的阿刺伯法师探出头来,麦士迦南认不得提摩达多,怔了一怔,正想道歉,陡然间忽觉一股极大的力道撞来,麦士迦南大吃一惊,惮杖一档,但听得“当”的一声,麦士迦南虎口震裂,惮杖飞上了半天,麦士迦南但觉夭旋地转,一个倒栽跌下马来,幸而他骑术精绝,昏昏迷迷中双足尚自勾牢马背,那匹马拖着他疾走了十馀文地,一声厉叫,也倒毙了。原来这匹马已被提摩达多付享力震裂了脑袋,麦士迦南幸亏闪避得快,又得这匹马替他挡了一下掌力,虽是昏迷,尚还未死。
  就在此时,雅德星王子的快马已是疾驰而来,他听得麦士迦南那一声惨叫,只道他已遭了毒手,迫不及待,就在快马飞驰之中,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抽出了一柄铁,同那架马车凌空击下。
  提摩达多喝道:“王子休得不知好坏,赶快走开!”双掌拍出,呼的一声,雅德星也给他的掌方震得身形不稳,急忙一个倒翻,向后跃出丈许,但他那柄铁,仍是脱手掷出,碎的一声巨响,将车盖打得四分五裂!雅德星惊魂稍定,失声叫道:“提摩达多,原来是你!”提摩达多在三年之前,曾经到过印度拜见龙叶大师,想与龙叶大师切磋武功,龙叶大师却只和他说了一场佛法,便将他迭走了。就在那一拜会之中,雅德星王子见过提摩达多一面。
  提摩达多刚才一来是碍于龙叶大师的情面,二来是为了雅德星王子的身份,所以掌力只发了五成,但见雅德星居然没有被他震倒,也自暗暗诧异。
  雅德星见是提摩达多,心中自是不无快意,但为了要获得公主,他又怎么肯空手而回,便对提摩达多道说:“我奉尼泊尔王之命,拘捕摩兰法师。”这时车盖已揭,看得见摩兰法师便坐在珠宝堆中。
  提摩达多冷笑道:“有我在此,谁敢捕他,我周游列国,各国国王无不给我几分薄面,你回去吧!”雅德星稍一畴曙,迈步叉土,说:“待我将入带走之后,你向国王求情,那我不管!”
  提摩达多把眼一瞧,但见桂华生也已踪马造人谷口,提摩达多面色一沈,淡淡说道:
  “我的字典上没有求情两字!”条然间一跃而下,双掌一圈,立刻便向雅德星进袭。原来他见桂华生亦已赶来,诚恐他与雅德星联手合斗,纵然自己可胜,只怕也要一两个时辰,夜长梦多,连累了摩兰法师,那就不但有损自己威名,也负了尼泊尔王子所托。是以他迫得速战速决,想把雅德星先击倒才算。
  那知雅德星的瑜伽功夫已练到六七成火候,提摩达多又未用全力,双掌一圈,已触着它的肩头,竟被他强把肌肉扭得弯曲变形,提摩达多双掌一滑,雅德星不但将他的擒拿手卸了,而且还还了一招。提摩达多大怒,掌力加到八成,霍地一堆,雅德星身形一晃,呼吸也几乎窒息,但仍然没有被他击倒,一个转身,抽出一柄短剑,趁着提摩达多招数用完,双掌未及撤回,短剑一翻,闪电般的便刺他手腕。这时桂华生的快马,亦已奔到数丈之内了。
  眼见这一剑就要刺中,陡然间提摩达多忽地一声大喝,手臂暴长教寸,雅德星心头一震,短剑坠地,但觉胸口如中巨,背脊如受山压,两股极刚猛的力道前后夹攻,雅德星那里还禁受得住。登时晕死过去。
  桂华生一跃下马,拔出腾蛟宝剑,一步一步向提摩达多迫近,提摩达多却是哈哈大笑,道:“就是你一个人吗?用冰块神弹助你之人那里去了?”
  桂华生心头一震,昨晚他本来就怀疑那突如其来的冷气乃是冰窟玄冰,而今经提摩达多证实,果然便是冰魄神弹。要知提摩达多乃是一代的武学大师,见多识广,他既然说是冰魄裨弹,那自是无可怀疑的了,那么,难道那白衣少女当真便是尼泊尔公主?如其不然,世间还那来的冰块神弹。
  桂华生迷迷悯悯,陡然间一股大力推来,提摩达多的双掌已然攻出,桂华生翟然一惊,急忙凌空一跃,在间不容发之际,险险避过。随即一招“天绅倒挂”,腾蛟宝剑化成了一道长虹,凌空倒卷。
  饶是桂华生应付得宜,亦已落了下风。提摩达多抢了先手,攻势发动,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五十招一周,桂华生便渐渐感到呼吸迫促,头晕目眩,但觉此昨夜古堡之战,还要吃力得多。原来提摩达多昨晚之战,虽然荣辱有关,到底他与桂华生之间没有深仇大恨,许多极厉害极深奥足以致人死命的武功还没有尽量发挥,而今他一来要报昨晚一剑之仇,二来急着要护送摩兰法师脱险,手下绝不留情,故此昨晚桂华生到百招之外,才稍感不支,而今只不过到了五十招,便渐渐感到难以应付。
  桂华生杖着身法比较轻灵,一见不妙,又采用昨晚的战略,和他游身缠斗,但见他滴溜溜一个转身,登时银光遍体,紫电飞空,剑光练绕中,但见四方八面都是桂华生的身影,端的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在提摩达多双堂翻飞之下,打得难分难解。
  那料提摩达多经过昨夜一战,早已胸有成竹,暗用阴柔的掌力,消磨桂华生的力气,而且将他吸住,今他摆脱不开,战到分际,忽地一声大喝,双掌一堆,以毕生功力之所聚,发出了极刚猛的一掌,条然间但见剑九四散,有如水银泻地,化雨缤纷。提摩达多一掌击散了桂华生的护身剑光,得意狂笑,立即乘虚而入,阴阳掌力,互为牵引,桂华生登时有如一叶轻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飘摇不定,看看就要遭灭顶之灾!
  就在这极度紧张之际,忽然间有一股极柔和的笛声随着石风吹下,正是桂华生在魔鬼城之夜听到的那个笛声,桂华生精神一振,刷,刷,刷,发出追风三剑,剑风指处,枫枫作响,这一阵急攻,竟然把提摩达多的掌力卸去七成,身上所受的重压登时大减。
  提摩达多听了笛声,心头亦自微微一凛,抽眼看时,但见摩兰法师忽地跃下马车,纵身一跳,跳上雅德星王子所留下的那匹骏马,扬声叫道:“恕我先走,麦加再见。”狂鞭名马,疾驰如飞,霎时出了峡谷。提摩达多甚感不快,正自奇怪摩兰法师怕些什么,在自己保护之下,竟是这样亡魂失魄的赶忙逃命。心念末已,笛声一歇,但见一个白衣少女,衣袂飘飘,已知仙子凌风,从山顶飘落!只听得桂华生大喜如狂,高叫“妹妹!”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不惜冒险,追捕摩兰,我是感激得很。”忽地声调一变,转过头来,对提摩达多冷冷说道:“尼泊尔人素来好客,但像你这样胡作非为,却是不受欢迎。你快走吧!”提摩达多周游列国,所到之处,王公贵族,只要是知道的,无不隆重迎接,几曾受过这般冷淡?不由得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小丫头竟敢对我无礼,你知不知我是你们王子请来的上宾?”白衣少女道:“识得尊重自己的人才能受人尊重,你们阿刺伯不是也有这句谚语么?请来的客人更应该守礼,国王捉拿摩兰,你凭什么阻挡?请来的客人有这样无礼的么?”
  桂华生忽地叫道:“妹妹,小心!”原来提摩达多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不待她把话说完,骤然间便是双掌推出。桂华生急忙一剑剌出,却是那少女已随着掌风凌空飞起,姿态美好,神色从容,百忙中还向桂华生报以甜甜一笑,娇声说道:“多谢关心!”
  提摩达多见她这等轻雾的身法,也不禁暗吃一惊,他一掌汤开桂华生的宝剑,按着向上一招,发出一股阴力,想把白衣少女强扯下来,重重的摔她一个肋斗!
  就在此时,一颗颗好似珍珠大小、亮晶晶的东西从空中酒下来,被掌风震汤,登时碎裂成粉,散出寒光冷气,提摩达多也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战,退后三步,大声喝道:“原来昨晚用冰魄神弹暗算我的,就是你这个丫头!”
  桂华生一见白衣少女来到,早就调匀真气准备抵受奇寒:他学的是达摩租师傅下的佛门纯正内功,而且在冰窟之时,又有过经验,冰块坤弹的寒气,自然伤不了他。可是提摩达多骤然受袭,也不过仅仅打了一个冷战,桂华生和白衣少女都不禁暗暗佩服:“阿刺伯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昨晚提摩达多因为是一手攀着马车,身子悬空作战,忽然破冰块裨弹打中穴道,这才给桂华生乘机刺了一剑,而今在平地上搏斗,他又应付得宜,桂华生虽然趁势反攻,他的掌力绵密之极,让着全身,那里施得进去?
  白衣少女轻飘飘的落下地来,对桂华生笑道:“你瞧我的冰块寒光剑已成了!”陡然间亮出一把寒光闪闪,通体晶莹,非金非铁,酷似一段寒冰的长剑,当真是人间独一、世上无双的异宝奇珍!
  冰魄寒光剑略一挥动,冷气寒光,果然立刻向四面发射,提摩达多咬实牙关,双掌连环疾扫,呼呼风响,把寒光震散,冷气汤开,居然又接了一百多招,白衣少女使出冰川剑法,攻如雷霆震怒,静如江海凝光,每发一剑,便是一股刺骨的寒风,更加上桂华生的腾蛟宝剑也是人间罕见的神物利器,两人联剑而攻,世间的高手谁可与之抵敌?
  再过一百馀招,寒气激汤,愈来愈浓,那亿万年寒玉所发出的阴冷之气,几似就要凝结成实物一般,提摩达多的掌风虽然强劲,却也难以驱散。提摩达多额角渐渐沁出汗珠,却又全身颤抖。
  提摩达多是武学的大行家,心中想道:“我若再运真气与之相抗,纵然还可以支持一两个时辰,胜败也还难料,但却必然要得一场大病。摩兰法师已先逃了,我何苦为他卖命?”
  打定主意,将真力凝聚掌上,猛发一掌,将双剑交织的光网冲开了一个缺口,立刻飞身使走,桂华生见他在寒光冷气包围之下,苦战了半个时辰,居然还有如此功力,也不禁骇然。
  这时朝阳初上,从白雪皓皓的山峰上射下来,丽彩霞辉,耀目生撷,阴寒之气在阳光下。
  渐渐消散,桂华生心上的阴雾也像被春风一拂,消失得乾乾净净了。
  桂华生道:“这不是梦么?”公主笑道:“当然不是!”桂华生道:“我真想不到你就是公主?”公主道:“怪不得你昨晚还向那个印度王子道贺,呀,大哥哥,你真傻,你早就应该猜到了。”粉脸上突然飞起两片娇红,今桂华生看得如痴似醉。
  过了半响,桂华生幽幽说道:“你是一国的公主,而且还将是未来的女王,我还怎敢高攀,叫你做妹妹?”公主笑道:“你怎的也有世俗之见?我不过偶然生在帝王之家,这又何损于你我的交谊?呀,你实在不知道我的心意,我那里想做什么捞什子的女王?我把荣华富贵,都当成过眼云烟,但愿,但愿……”桂华生心头甜丝丝的,冲口说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公主轻弄云鬓,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忽地说道:“我瞒着文王偷出深宫,他病体初愈,烦人服侍,我现在该回去啦。谢谢你的天山雪莲。”
  桂华生想起昨晚的许多离奇情事,说道:“公主,你得当心你的堂兄!”公主道:“我早就知道他野心勃勃,其实我并不想与他争夺王位。所以他在魔鬼城所干的事情,我也没有告诉文王。我在暗中设法消弭他的野心,也便算了。”桂华生叹口气道:“你为人真好,只怕,只怕他的野心还不止此?”公主道:“怎么,极其量他也是想做国王而已!”桂华生久历江湖,比起华王公主,自然是较为懂得人情世故,想道:“你不想做女王,这心意他可未曾知道!”本来从昨晚的一些迹象,桂华生对那尼泊尔王子已有点疑心,疑心他与下毒的事情也有点关系,但究竟还末敢肯定,而且自己初到尼泊尔来,一来是疏不问亲,二来也不愿干预他们的国事,故此虽有一点疑心,话到口边,终于又吞了回去,末普对公主明说。
  公主抬头一看,道:“峡口那边的山也燃起了烽火,大约是他们已知道你们在这里追捕摩兰法师的事情了。看来他们再过片刻,就会赶来啦,我真的应该走了。”
  桂华生迈上一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公主微笑道:“你多读些尼泊尔的经典文学吧。”桂华生怔了一怔,忽地恍然大悟,叫道:“呵,原来你是教我去应试,那么咱们将来要在擂台上再见了。你可得手下留情呵!”这几句话说完,但见公主已飘然而去。桂华生爽然若失,正自痴痴望她的背影,忽听得身畔有呻吟之声。
  桂华生心头一凛,想道:“麦士迦南和雅德星都受了重伤,我怎的将他们忘了。”先去看麦士迦南,这时麦士迦南已经醒转,那呻吟之声便是他发出的。桂华生将压在他身上的那匹马移开,但见他肋骨虽然断了两条,那却是跌伤的,并不严重。原来提摩达多掌毙它的生骑之后,掌力已是强弩之末,虽然触及他的身体,却没有伤及内脏。桂华生给他推血过宫,助他呼吸,过了一会,麦士迦南已经能够起立走动了。
  麦士迦南舒展了一下筋骨,咋舌说道:“好厉害的家伙!”两人同去看雅德星王子,不禁都大吃一驾,只见雅德星面如金纸,皮肤灰暗,毫无光泽,一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麦士迦南稍懂医术,再给他把一把脉把,摇摇头道:“糟啦!他的三六经脉已给震动,五脏亦已易位,神仙难救!再多可以活半个时辰。”
  桂华生凝砚片刻,说道:“那也未必!”取出了一朵天山雪莲,将雅德星扶到山泉旁边,掏了一鞠清泉,揉碎雪莲花瓣,撬开他的牙关,将整朵雪达和一鞠清泉都权人他的口中。原来天山雪莲不但能治百毒,而且还可以化开体内的瘀血,瘀血一化,鲜血的循环恢复正常,便不致于暴毙,只是受伤太重,一时之间,还不能苏醒。麦士迦南叹道:“你白白糟塌了一朵天山雪莲,最多不过能今他的生命延长数日。”桂华生双晖炯炯,深深的吸了口气,忽道:“麦士迦南,我求你一桩事情。”麦士迦南道:“若有所需,赴汤蹈火,亦所不辞。”桂华生道:“好,咱们各以本身功力,给他疗伤。我教你推血过宫之法。但给他医治好了,咱们真气消耗过甚,恐怕要临床静养几天。麦士迦南慨然说道:“你的内功比我深厚百倍,你不怕耗损功力,我亦自当稍参绵力。”
  其实以桂华生本身的功力,已可以替雅德星打通十二重关,加上了麦士迦南,自是更易见效,不过一盏茶的时刻,雅德星的面色便渐渐红润起来。桂华生松了口气,忽听得麦士迦南问道:“刚才那位美貌的女子是谁?”原来公主临走之时,麦士迦南刚刚苏醒,惊鸿一瞥,已震惊于她的国色天姿,是以有此一问。微微笑道:“她吗?她是公主!也就是咱们在魔鬼城中所听到的那位吹笛的仙女!”麦士迦南“阿呀”一声叫了起来,忽地停了下来。桂华生道:“怎么?”麦士迦南道:“那你为何要费尽心血来救此人?”桂华生一听便如其意,心道:“我若是个小人,撒手不管,在公主的求婚者中,便减少了一个大大的劲敌,但我岂肯这么去做?”便对麦士迦南笑道:“我虽然不敢以侠义自命,但若是见死不救,于心何安?”麦士迦南道:“我并不是不想救他,不过我吏佩服你的大量。如果换我是你……”
  桂华生道:“你便样么?”麦士迦南想了一想,一笑说道:“还是救他!”
  说话之间,雅德星王子悠悠醒转,这一番话他刚好听到,可是桂华生却不知道。
  桂华生将他扶了起来,掌心紧贴他背脊的“天枢穴”,一股阳和之气,传进了他的体内。雅德星王子喉头咕咕作响,忽地一大口一大口的瘀血吐了出来,桂华生待他呼乾净后,掏清泉给他漱口,笑道:“瘀血吐尽,再用人参鹿茸等上品补药医治,服食半月,定可康复。这些药品虽然贵重,尼泊尔的宫中要多少都有,王子,你可以放心!”雅德星王子眼中蕴泪,怔怔的望着桂华生,好久好久,说不出半句话。
  就在此时,一骑马闯进峡谷,原来是尼泊尔王于到了。他一进来便扬声问道:“你们怎么啦?”桂华生道:“没什么,雅德星王子受了一点点伤。尼泊尔王子道:“那个,那个……”麦士迦南道:“那个提摩达多么?他早已给我们的桂大哥打跑啦!”其实麦士迦南并没有瞧见桂华生和华玉公主联剑杀败提摩达多,那时他还在昏迷状态之中,这说话不过想当然耳。桂华生本想说明真相,想了一想,决定还是瞒着王子为妙,于是微微一笑,说道:
  “虽然赶跑了提摩达多,摩尔法师却走脱了。”
  尼泊尔王于听说桂华生打跑了提摩达多,心中大吃一惊,但他素性深沈,并不形于押色,哈哈大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手中的九环锡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向麦士迦南道:
  “这是不是你们法王的传教法杖?”麦士迦南大喜道:“正是,多谢王于,你替咱们夺回来了?”尼泊尔王子道:“不止夺回法杖,摩兰法师也给我杀了。”原来王子抄小路到那边谷口拦截,那是山谷中一处隐秘的出口,他料定摩兰看见烽火,必然不敢从正面的谷口冲出,心中早已算好,若是摩兰和提摩达多同来,他索回法杖之后,便叫他们赶快逃走,谁知却只是摩兰一个人来,因此他一见面,不待他开声便把他杀了。他和摩兰是同谋毒害国王的伙伴,摩兰绝料不到王子竟会杀他,要不然以摩兰的武功,王子最多不过与他打个平手。
  麦士迦南接过法杖,尼泊尔王于说道:“咱们该回宫去见国王报喜啦!法杖虽然是我夺回来的,但你们都有一份功劳。”雅德星王子虽然醒转,身体还是虚弱之极,桂华生将他抱上马背,和他同乘一匹骏马,驰回京城。
  走了一里,雅德星忽地微微呻吟,呼吸紧促,桂华生急忙勒住骏马,让他缓缓而行,低声问道:“你觉得怎么?”雅德星断断续续说道:“我……我只怕不行啦!”桂华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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