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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冰魄寒光剑

_7 梁羽生(当代)
  你是南非的玛玑,印度的菩提:
  大地上所有的东西都不足与你比拟
  天上的女神也为你失去了光辉!
  你颊上的笑容像初开的玫瑰,
  雄师十万愿为你视死如归!”
  一曲末终,忽听得“碎”的一声,邓南遮将一个酒杯用力掷去,玻璃杯碎成片片,将克雷斯的琴弦都割得寸寸断了,桂华生在楼梯口望下来,见状也不禁吃了一惊,邓南遮的这手绝技确是惊人,用力的均匀,妙到毫岭,玻璃杯刚刚碎成七片,而每一片玻璃又恰恰将一根琴弦从中间割断,这比起中国武术中“满天化雨”的暗器手法,要难得多多!
  七弦琴哑然无声,克雷斯怔了一怔,只听得邓南遮大骂道:“鬼叫什么?你要死便死,老子可不陪你?”克雷斯大怒道:“你不变听便开了耳朵!怎么打坏了我的七弦琴?”邓南遮喝道:“你再多说一句,我便将你也像七弦琴一样打个稀烂!”克雷斯抱起七弦琴喝道:
  “你敢?”邓南遮叫道:“我有什么不敢?”手一扬,两枚大红苹果又脱手飞出,将克雷斯的七弦琴打落地上。印度武士摩农同情克雷斯,顺手拿起餐桌上的鱼叉便向邓南遮飞掷,阿富汗的求婚者朗纳也帮着克雷斯骂道:“岂有此理,世上竟有你这样蛮不讲理的东西:”邓南遮哈哈大笑,说道:“我也弹给你们听听!”十指疾弹,将摩农掷来的刀叉都弹得知箭飞回,朗纳冷不及防,竟给一把餐刀削掉了半边耳朵。邓南遮大叫道:“好极,好极!今晚咱们就先来一场决斗。哈巴德,你有胆么?”撒马罕的公爵哈巴德叫道:“邓南遮,我来帮你!”大厅内几个求婚者登时打成一团,只有尼泊尔的武士拉汗图因为份属主人,不敢参加,跑出厅去大声呼唤。
  桂华生心道:“呀,他们怎的喝得醉成这样?”跑下楼梯一看,只见邓南遮目露凶光,拳势刚猛之极,激战中朗纳中了一拳,摇摇欲倒,摩农反掌一劈,打不中邓南遮,却把哈巴德的脸打得开了花,邓南遮趁势一拳向摩农打去,摩农会瑜伽功夫,邓南遮拳头从他肩上滑过,将一个大花瓶打得粉碎!
  撒马尔罕的求婚者哈巴德帮助邓南遮,拳风虎虎,凶扩异常,他见邓南遮被摩农缠住,便来攻击克雷斯,克雷斯温文尔雅,拳术却是超妙非常,哈巴德运拳如风,一连打了七八拳都没有打中他,最后一拳哈巴德和身扑上,却被克雷斯一记分手勾拳,哈巴德的双拳都破格开,克雷斯趁势拿着他的手腕,向后一物,喝道:“还要打吗?”桂华生暗暗喝采,心中想道:“克雷斯这一记分手勾拳,足可与中国鹰爪门的大擒拿手比美!”
  看着哈巴德就要被克雷斯制服,那知此人精于摔蛟之技,脚尖一句,克雷斯立足不稳,反而跌倒,哈巴德左手一穿,从克斯肘下穿过,反扭它的手腕,两人在地上滚了几滚,只听得“吧挞”雨声,哈巴德着了一记耳光,克雷斯的胁下也被他重重的打了一拳,两人跳了起来,哈巴德嘴吧一张,喷出一口鲜血,原来他已被克雷斯行落了两颗门牙。哈巴德大声怒骂,两人又狠狠约互相扑击。
  那边厢邓南遮与摩农恶战,也是凶险非常,摩农的瑜伽气功已练到八成火候,但邓南遮的拳势有如排山倒海而来,片刻之间,摩农已运中了七八拳,虽然每一拳都被他以上乘的印度内功卸开劲力,终于禁受不住,中了第八掌之后,已是大汗淋漓,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桂华生乃是武术的大行家,最近又参透了印度内功的秘奥,见此情形,知道摩农的真力消耗太甚,再战下去,必然不是邓南遮的对手,果然按着一拳,邓南遮便把摩农打得摇摇晃晃,邓南遮打得性起,摩农已经败退,他居然扑上去又是一拳!
  桂华生心道:“我再不出去,只怕要闹出人命来了!”眼见邓南遮拳头正向摩农的天灵盖落下,桂华生自楼梯上凌空一跃,捷如飞鸟,人未落地,右手一句,已勾着了邓南遮的拳头,左掌轻轻一推,以绝妙的巧劲将摩农推开。
  邓南遮大怒喝道:“好呀,你们以多为胜吗?”左拳连环攻出,右拳也运动前推。桂华生以单掌之力,竟然接不住他的猛力,只得放开了它的拳头,正想说话,突然间哈巴德和期纳都同时向他袭来,桂华生因为旱知道哈巴德是邓南遮的伙伴,跃下之时,便已预防他的袭击,但那个郎纳刚才却是帮克雷斯的,而且还曾被邓南遮击中一拳,他突然倒戈反向,桂华生却是意料不及,冷不及防,背心竟然结结实实的被他打了一拳。
  克雷斯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卑鄙!”一个转身,出手如风,也结结实实的打了朗纳一拳,正想再打哈巴德,桂华生叫道:“都请住手,咱们在此作客,这样胡闹,岂不是人笑话吗?”
  邓南遮冷笑道:“你懂不懂武士的规矩,为美人决战,乃是我们武士光荣的传统,有什么笑话?哼,你自己胆怯,还敢笑话我们?你们中国人都是胆小鬼!”话未说完,趁着桂华生未曾留意,冷不防照着桂华生的胸口又是一拳。
  桂华生有心试他气力,挥臂一格,但听得“蓬”的一声,邓南遮倒退三步,桂华生上身也微微一晃,心头一凛,想道:“这恶斗了半天,居然还有如此气力,确是不容小视。”
  邓南遮更是吃惊,原来这一场决斗,乃是他和尼泊尔王子安排好了,要等桂华生上钓的。其中还有两个同谋者乃是撒马尔罕的哈巴德和阿富汗的朗纳。他们本早就想向桂华生挑食的,只因桂华生未待席散,便先回房歇息,故此他们改向克雷斯挑,有意将桂华生引出来。并有意叫朗纳帮克雷斯,使得桂华生对他不如防备。至于摩农则是对他们的阴谋毫不知情,激于义愤去帮克雷斯的。邓南遮他们也便趁此时机,一石两鸟,顺手将摩农和克雷斯打得重伤。
  邓南遮自恃是波斯的第一名武士,又知道桂华生已软了王子的“百日醉”药酒,更兼有朗纳偷袭成功,满以为桂华生不堪一击,那知双臂一支,自己的神力竟然给他比了下去,焉得不驾。但见桂华生踏上一步,冷笑说道:“邓南遮我接受你的挑战,咱们一对一出个输赢。”邓南遮凶亩大减,眼珠一转,说道:“很好,咱们就以一支红烛为限,若是一支红烛烧完,我还打你不倒,那么我愿意诚心的和你交个朋友。”桂华生想起提摩达多那晚和他比武的情形,心中暗笑:“你这怎比得上提摩达多,却居然也用他的办法。”其实办法虽然相同,心情却完全两样。提摩达多是自量在蜡烛完之前,必定能把桂华生击倒:而邓南遮却是怕输给桂华生,不过自量在烧完一支腊烛的时间之内,大约还可以支持得住而已。
  桂华生道:“好,我接受你的条件,在红烛烧完之后,咱们若是不分胜负,我也愿和你交个朋友。”邓南遮高声叫道:“哈巴德,朗纳,请你们来作公证,我和桂先生比拳,谁若是动用兵器或其他暗器,就是不尊重自己武士的身份,并应该立即判输。”原来他已从尼泊尔王于之处,打听到桂华生有一把宝剑,同时他从武学的典籍中,知道中国剑客暗器的花样最多,他虽然也懂得使用暗器,却是不敢和中国来的剑客较量,故此只提出较量拳脚上的功夫。
  哈巴德应了一声,声音含糊不清,而且颤抖得非常厉害,原来他已被克雷斯打得重伤,连两颗门牙也打折了。不过他还是挣扎着走出来。至于朗纳,却不见了踪迹,克雷斯摇摇晃晃的走出来道:“我来作证人。哈巴德啊,邓南遮是你的朋友,桂先生是我的朋友,咱们大家可都不许偏袒啊:”他在刚才混战之时,脸上被抓了几道伤痕,小腹又中了哈巴德的一记重拳,受伤之重,实不在哈巴德之下。
  两人摆好阵势,如箭在弦,正待公证发出口令。克雷斯微微一笑,拿起一个银盘,一柄餐刀,向桂华生说道:“桂先生,我在作公证之前,先以朋友的身份预祝你的胜利。我准备为你奏乐。”“当”的一声,敲了银盘一下,高声叫道:“为了中国和希腊的光荣,我的朋友,请你奋勇作战!”
  邓南遮圆睁双眼,喝道:“你等着奏丧乐吧:”克雷斯笑道:“你不必如此恐惧,我的朋友不会将你打死的。”当、当、当,敲了三下银盘,数到“三”字,邓南遮双臂箕张,荞然一压,便要擒拿桂华生的双腕,桂华生身法何等轻灵,连衣袖也没有给他触着,一个转身,疾用“斜挂单鞭”一式,切他脉门,邓南遮双手虚抱,条地交又一剪,横肢一撞,便攻之中又含有化势,桂华生心道:“波斯与中国印度一样,同是文明古国,在武术上果然也足以自成流派,这一招就是中国武学中所没有的。”
  邓南遮解开了桂华生的攻势,立即反攻,拳势粗扩,手脚起处,全带劲风,功力竟似不在中国一流的大力金刚手之下,桂华生有意将他戏弄,仗着轻功比他高明得多,展开了“八卦游身掌法”与他游斗,但见人影翻腾,拳风虎虎,桂华生以绝顶经灵的身法,左边一兜,右面一绕,进如猿猴窜枝,退若龙蛇疾走,起如鹰集飞天,落若猛虎伏地,但见四面八方都是桂华生的身影,邓南遮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那极刚猛的掌法本来是主攻的,这时却不得不缩小圈子,护身防守,饶是拳势绵密,遮拦得风雨不透,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之内,还是中了桂华生几掌。但因为桂华生使的是游身掌法,讲究轻灵翻动,一沾即走,掌力不够道劲,邓南遮有一身横练的功夫,铜皮铁骨,摧了几掌,虽然也觉得疼痛,却也还挺得住。
  激战中桂华生眼光偶然一瞥,忽见克雷斯脸上现出焦急的神情,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那根红烛已烧了过半了。桂华生心道:“克雷斯王子盼望我得胜,我可不能辜负他的心意。”掌法一变,疾抢攻势,掌劈揩戳全都是《达摩秘笈》中的上乘武功,邓南遮渐渐有点招架不住,桂华生觑准一个破绽,喝一声“着!”霎眼之间,连点了他“天枢”、“地阙”、“归藏”、“风府”、“玉枕”五处大穴,寻常之士,被点中一处,就必将晕倒无疑,纵有一等一的武功,被一连点中这五处大穴,也难禁受。却不料邓南遮停了一声,好像醉汉一般蹈蹈跟跟的倒退几步,虽然是面色惨白,摇摇晃晃,却并没有跌倒。
  原来在波斯和欧洲,有一种武功,叫做“子午流闭血法”,相当于中国点穴的功夫,不过要对准时刻,在相应的时刻点中了敌人相应的部位,亦足以致人于死。邓南遮精研过“子午流闭血法”,也学过防御的方法,他本来也想过用这方法制胜,只因佳华生身法太快,他根本触不到桂华生的身体,这方法自是应用不上。但桂华生用点穴法制他,他的防御方法却刚好用上了,就在桂华生指尖将触未触的一霎那,他的身体便立起反应,将全身血液在那几秒钟的时间内,暂时停止流动,中西武学原理,本就相通,这一来居然被他避过凶险。但他这种方法却也不是最适当的应付之法。(最适当的方法是中国上乘武功中的闭穴功夫。)故此被点中之后,还是感到一阵阵的酸麻!
  邓南遮心中大震,想道:“中国的点穴法果然是神奇莫测,比起我们的于午流闭血法来,可要厉害得多!”他本来是准备捱过这一支烛光的,但被桂华生点了他五处大穴之后,他仔细一想,自己只有捱打的份儿,若再被他接连点了几次穴道,精疲力竭,那就未必捱得住桂华生的重拳了。如此一想,他登时改变了计划,作势佯攻,桂华生正自使到一招“分牛掌”拍来,邓南遮拼着握他一掌,荞然大喝一声,化拳为掌,一下子将桂华生的双掌接住。
  桂华生微微一晃,立刻猜到了他的用意,小道:“原来他是想与我较量力力,希望能搪得过这一支烛光。”邓南遮内力一发,势如排山倒海,刚猛非常,桂华生不敢轻敌,当下暗凝真气,士透掌心,一面以极上乘的内功,消解敌人的憨劲,一面将其真力百迫过去。在最初的一刻钟,两人都是兀立如山,动也不动。
  再过一会,但见邓南遮汗淋如雨,气喘呼呼,一步一步的向后挪动,每退一步,那花岗石的阶砖上便是一道深深的足印,克雷斯诸人看了,也自不禁暗暗骇然,心中都在想道:
  “邓南遮的内劲如此惊人,却仍然被桂华生迫得步步后退,狼狼不堪。看来中国的武术,当真是世界第一的了!”
  这时那支红烛已烧到只誊半寸,但邓南遮亦已是气力枯竭,败象毕露,旁观诸人,谁都看得出来,他绝对支持不到蜡烛烧完。克雷斯拿起银叉,作势欲望,忽听得纷乱的脚步声如飞而至,原来是尼泊尔的武士拉汗图将他们的王子请来了。
  尼泊尔王子搓着双手叫道:“哎呀,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瞧在主人的份上,不要伤了和气吧。”克雷斯道:“没什么,桂先生和邓南遮依照武士的规矩为美人决斗。”尼泊尔王子道:“留些气力明天去比武吧。”桂华生双掌一松,压力骤然消失,邓南遮重心不稳,一跋跌倒,克雷斯叮叮当当的敲了几下银盘唱道:“波斯之虎,不敌中国之狮,我的朋友啊,奥林匹斯山的金苹果将赐给你,你是维纳斯的宠儿!”奥林匹斯(OlympUs)山是希腊神话中诸神所住的山,维纳斯(Venus)则是希腊神话中的爱神。这诗的意思是桂华生今晚比武胜了,明天也必定能赢得公主的芳心。
  邓南遮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他涨红了脸,但心中却也不能不有点感激桂华生,要是桂华生刚才再加上一把劲,他纵不死也得重伤,而今虽然摔了一跋,失了面子,对于身体,却无大碍。
  桂华生向尼泊尔王子施礼说道:“多谢你今晚所赐的美酒,我们都喝醉了,胡闹一场,真是失礼!尼泊尔王于脸上一红,搭讪说道:“武士比武,那也不是什么失礼的事情。好吧,既然彼此没有损伤,那就不必再比下去了。大家早点安睡吧。”他猜疑桂华生已识破他的诡计,心中想道:“不管我愿不愿意,看来他都将是驰马的了。我现在不必惹他,将来的日子长着呢。”于是和桂华生道过晚安,匆匆忙忙便走。
  尼泊尔王于方走,忽听得“扑通”一声,有一个人跌倒地上。
  那倒下去的人是哈巴德,原来他受伤甚重,适才做公证仍是勉强支持的。桂华生将他扶起,邓南遮道:“我的朋友不必你来费心,你照顾你的朋友去吧。”桂华生一看,只见摩农正盘膝坐在地上,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面色已经渐转红润,桂华生知道他正以瑜伽气功,疗治内伤,看这情形,以他的内功,不须别人帮助。冉看克雷斯,只见他头上青筋毕露,狂歌之后,精神显得萎靡不堪,受伤亦呈不浅。佳华生向邓南遮道:“好吧,咱们各自照料自己的朋友,你的朋友,伤在脾脏,你要替他打通三阳经脉,推血过宫。”邓南遮道:
  “不必你教,我们波斯武士也懂得内功治疗。”桂华生见他如此骄傲,本想详细指点他的,只好罢了。
  桂华生请克雷斯仰卧地上,正待运功替他疗伤,克雷斯道:“且慢,有一个人比我伤得更重呢!”桂华生这时也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原来这人乃是阿富汗的武士朗纳,他是因为打了桂华生一拳,被桂华生的内力反击致伤的。初时不觉怎样,越来越觉疼痛,终于忍受不住了。桂华生将一粒药丸掷给他道:“我没有震伤你的内脏,绝无性命之忧,你不必害怕。吞下这颗药丸,到床上去静养三天吧。”原来桂华生恨他行为卑鄙,偷施暗算,故此要他在三天之内动弹不得,连公主也见不着。朗纳意欲不接,但痛得实在厉害,只好不顾颜面,将那颗药丸吞下。这药丸的秘方乃是天山派租师晦朋惮师所传,出七种珍贵的药料配成,天山雪莲也是其中之一,名为“碧灵丹”。桂华生亦不过仅存五粒而已。朗纳吞下了这粒“碧灵丹”之后,痛苦果然减了一大半,但肌肉僵硬,手足还是不能转动,只好听桂华生的话,乖乖的请别人扶他上床静养。
  桂华生于是专心一意,替克雷斯治伤,他得了龙叶大师的指点之后,内功猛进,更非昔比,不过一盏茶的时刻,便替克雷斯打通了十二重关,再让他吞下了一粒碧灵丹。克雷斯笑道:“我现在比末受伤之时更要精神,中国的武功和医术真是神妙,我也服了你了!”
  再看摩农,摩农这时已经站起,但却是愁眉不展,似有重忧。桂华生道:“吾兄不必担忧。”突然将他倒提起来,头下脚上,将手掌贴在他脚跟的“玉泉穴”上,克雷斯奇道:
  “咦,你这是做什么?”桂华生专心运功,笑而不答。过了片刻,桂华生将手掌移开,摩农一跃而起,恭恭敬敬的说道:“你真是了不起,竟然深通我们印度瑜佩气功的奥妙。”原来桂华生刚才替他治疗的方法,正是龙叶大师当日替桂华生恢复功力的“托玉泉”一式。
  桂华生道:“我兄功力尽复,不必担心明天的武功考试了。其实以吾兄的功力,即无小弟之助,最多也不过再过两天,便可恢复如初。”摩农面有愧色,说道:“我本来担心明天的考试呢,现在我功力虽复,却决定明天不参加了!”
  桂华生道:“这却为何?”摩农道:“我初到加德满都之时,曾见过雅德星王子,王子就提起你的名字,大大称赞。如今一见,果然名下无虚,不但武功超妙,而且人品卓绝,除了你还有谁堪匹配公主?我交得你这样一位朋友已经心满意足,再也不想去当选什么驯马啦。明天一早,我就将动身回国,但愿咱们后会有期。”桂华生见他去意坚决,只好与他握别。
  桂华生回到楼上,心中殊有感触,倚栏看月,想道:“他们最初兄我之时,都含有敌意。如今,则最少克雷斯与摩农已和我交上朋友了。可见只要你诚心待人,敌人也可以化成朋友。”
  忽听得背后声响,一回头只见克雷斯抱着七弦琴走来,笑道:“我已经把断了的琴弦续好了,准备明天为你奏胜利之歌!”桂华生道:“可惜我没有你这样的诗才,要不然,焉知不是我为你献诗呢?”克雷斯道:“不,不,明天我只将是一个看客。”桂华生道:“你也不参加吗?”克雷斯道:“我们希腊人最爱欣赏喜剧,与其辛辛苦苦的扮演剧中人,不如安闲的在台下做个观众。我们希腊押话中有一个日绅阿波罗(Apolo),他常常驾着日车,去欣赏宇宙间美好的事物。我愿意学阿波罗。你是我见过的男子中最美的男子,不论外貌与内心。尼泊尔公主则是世间的第一美人。你们结合,那正是人间至美的结合,我得以欣赏你们的结合,那便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再说,我一见你的面,我就曾经对你说过,我是柏拉图的信徒,对待爱情,我自有我的意念。”克雷斯浓厚的诗人气质,今桂华生大为感动,当下与克雷斯诚恳的握手,谢谢他的友谊。
  克雷斯道:“不过我有一句话劝你,对美好的东西应该珍惜爱护。你准备怎么去爱护你的公主呢?”桂华生微微一笑,小道:“这话我只能向公主去说。”克雷斯不待它的回答,便自行往下说道:“美人好比名花,千万不可让她坠溜沾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知让她将来做什么女王,那就是大煞风景了。做皇帝这样的蠢事,连我这样的俗人想起来也觉头痛。不过为你,我将来也许会尝试做做皇帝,准备将来你们到希腊来玩,我可以拨出最华丽的游艇,与你们同赏爱琴海上的风光!”桂华生失笑道:“好,那么我预先多谢你了,可爱的诗人王子!但愿这不是诗人的幻想。”两人在笑声中各自道了晚安。
  第二天便是最后考选驯马的决赛,先考武功,由公主亲自与求婚者比剑,地点便在御花园中。摩农一早离去,克雷斯自动退出,朗纳卧床不起,哈巴德因为昨晚受了伤,虽得邓南遮替他运功治疗,伤势无碍,功力却还未复,身体虚软,也不敢参加。所以最后参加的有中国的桂华生,波斯的邓南遮,和尼泊尔本国的武士拉汗图。抽签结果,由拉汗图先试,其次是邓南遮,最后才是桂华生。桂华生望着国中搭起的高台,心中上下的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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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洞房红烛结鸳鸯
  比武的时刻开始了,台下挤满了各国来的武士,他们也是初试复试中落选的人,这时都怀着既羡且妒的心情,看着坐在候选席上的三个幸运儿桂华生、邓南遮和拉汗图。
  奏乐声中,高台上的慢幕缓缓拉开,尼泊尔公主从台后轻轻走出,这霎那间全场寂静无声,遗憾的是公主披着面纱,可是从她露出来的那对明知秋水的眼睛;从蝉翼般面纱中所露出来的容光,已是教人不敢迫规。“雾里看花”另有一种美感,千百道武士的眼光都注到公主的面纱,虽然看不真切,却也“感到”了她那绝世风姿!克雷斯想道:“拉丁语学家说,“美”不但是用眼睛来看到的,而且是用“心”来“感”到的,这话说得真真不错!”
  乐声一停,司仆高叫道:“第一位候选人尼泊尔武士拉汗图,请来接受公主的考试。考的是剑术。”拉汗图走上高台,向公主屈膝衍了一礼,身躯颤抖得非常厉害,公主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一个武士在竞技场上,应该勇敢镇定,胜负还在其次,最紧要的是要表现出你最高的水平。”拉汗图得了公主的鼓励,稍稍镇定,拔出剑来,道:“我当尽力而为,请公主指点!”他心情激动,声音也显得颤抖不安。要知公主在国人眼中,规若女坤,拉汗图现在接近公主,心中既是喜悦,又具恐惧。
  公主微微一笑,拿出了一根玉笛,说道:“我就用这支笛当作剑使,你用心接招吧?”
  玉笛轻轻划了半道圆弧,同拉汗图虎口一点,台下都是各国使剑好手,一见公主这一招正是剑术中一个极美好的姿式,不禁喝起彩来。拉汗图横剑一封,剑尖颤动,只听得“嗤”的一声,玉笛轻轻划过,将他的衣袖划穿了,公主道:“再镇定些!”拉汗图面上一红,发了个狠,避开公主的眼光,只当面前的不是公主,而是与他决战的敌人,这样一来,剑术使出,方始中规中矩。
  拉汗图武功其实不弱,长剑展开,隐隐带着风雷之声,沉雄迅速,兼而有之,但公主却是从容应付,玉笛盘旋飞舞,招招藏着无穷变化,台下武士都在心中想道:“若然是我,只怕这时早已败了!”大约过了一支香的时刻,拉汗图已接连被玉笛点中三下,幸而公主不是用剑,要不然运中三下,怕不破刺三处透明的窟萨,拉汗图将剑一抛,屈膝说道:“公主,我实在不成,惭愧得很。”公主道:“不,你已尽了你的力了。在咱们的武士中,没有谁的剑术可以比得上了,你应该填补御林军总管之职。”拉汗图的失败乃在意料之中,得任御林军总管却在意料之外,于是欢天喜地的下台。
  第二个轮到了邓南遮,他有意卖弄武功,司仪官一叫出他的名字,他就跃上一口匠口,台高三丈,也不见他怎样纵身作势,只是脚尖轻轻她便跃上去了。他向公主衍了礼后,却并不拔剑,只是揪着公主手中的那管玉笛。
  公主淡淡的说道:“我还是用这支笛,请你拔剑。”邓南遮极为自负,几曾受过如此轻视,心中生气,本待不依,但转念一想:“她用这支玉笛,必然给我打败无疑。但能中选,我又何必争这口问气?”思念及此,不怒反喜,于是“搜”的一声拔出一把弧形的长剑,朗声说道:“既然如此,谨依公主之命,请恕我放肆。”踏前一步,别的一剑,便向公主玉臂削下。
  这一剑招式奇幻,公主心头一凛,移步闪开,反手点他的“肩井穴”,邓南遮这把剑式样特别,剑身略作弧形,既可刺削,又可勾拿,兼有中国兵器中虎头钓与五行剑之利,它的剑术配合了这把形式特别的长剑,果然与众不同,每一招式都是出人意表。
  公主凝神应付,把她新创的冰川剑法施展出来,烈日之下,玉笛飞舞竟是带着森森寒意。战到酣处,但见玉笛生辉,剑光闪闪,盘旋进退,起落变化,不可名状,不可捉摸。打了半个时辰,仍是难分难解!台下的各国武士,看得惊心动魄,手上都捏着一把汗。
  公主这套“冰川剑法”,这次还是第二次拿来应用,起初不大纯熟,战了半个时辰,渐渐熟能生巧,当真是像冰川一样,表面静止,内里暗流汹涌,威力之大,难以想像,邓南遮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知道厉害!
  再过一盏茶的时刻,公主剑招一变,玉笛东指西划,表面看来,好像漫不经心,软绵绵的毫不着力,其实正是柔如柳絮,翩若惊鸿,静如处子,勃如脱兔,招招都藏着精奇的变化。邓南遮那套古怪的剑术,竟是渐渐为她克制,力不从心。邓南遮心中焦急,恶念突生,把全身买力凝聚剑尖,大喝一声,陡然一剑劈下,他心中早打了如意算盘,公主即算挡得住这一剑,她手中那根玉笛也必定要给劈断;若是挡不住呢,那么公主可能玉殡香消,虽然可惜,但也总胜于落在别人之手。
  台下不乏各国的剑术名家,邓南遮一出此招,不少人看出了他歹毒的用意,纷纷喝骂,就在喝骂声中,只见公主玉笛一挥,陡然间只听得邓南遮一声厉叫,立即从三丈的高台跌下,打了几个滚,才勉强挣扎起来,面青唇白,浑身上下,仍是抖个不停。
  原来公主在他那一剑劈下之际,突然从玉笛之中,吹出三颗冰块神弹,本来以邓南遮的功力,还可以纯爱得起。但他一来是因为昨晚和桂华生恶斗了一场,真力消耗不少:二来他绝对想不到公主的冰块裨弹竟然会从笛中吹出。这三颗冰释,都打中了它的穴道,奇冷攻心,总算邓南遮功力深湛,没有当场冷毙,但亦少不了大病一场。
  就在众武士惊愕之中,司仪官出声叫道:“最后一位候选人,中国武士桂华生请上白与公主比剑!”
  桂华生从侧面的长梯,缓缓走上高台,本来他也可以一跃而上,但他却不愿在公主面前,故意卖弄武功。上到台来,但见公主的眼中,含有万种柔情,千般蜜意,桂华生心头一汤,登时痴了。
  只听得公主微微笑道:“请拔剑吧!”桂华生这才记起是要和公主比剑,于是向公主施了一礼,说道:“客不懵主,请公主赐招。”
  公主道了一声:“也好。”把玉笛一抛,叫道:“宛兰星,将我的冰魄寒光剑拿来!”
  那个宫女早已在台后准备,立即应声而出,将寒玉剑匣捧上,公主微微一笑,拔剑出销,登时一道寒光疾射而出,台前那几排武士,但觉冷气森森,皮肤起粟,都不禁吃了一惊,人人诧异,天下竟有这样的宝剑。
  桂华生跟着也拔出剑来,他的剑也是稀世奇珍,微一挥动,剑尖竟带着隐隐的啸声,有若龙吟,若是桂华生先行亮剑,众武士准会吃惊,但如今在冰块寒光剑的对比之下,却不免黯然失色!众武士都在想道:“若是我在台上,休说比剑,只怕这奇寒之气,先就难扩:”桂华生道了一个“请”字,只见公主香肩一晃.冰块寒光剑横空一掠,疾如电掣,向桂华生颈项削来,桂华生心中充满柔情,忽见公主一出手就是这样神奇的招数,心中一凛,百忙中用了一招“云横秦岭”,按着一招“雪拥蓝关”,好不容易才将公主的攻势解开,公主丝毫不缓,一剑紧似一剑,把桂华生迫得运返几步,低声说道:“小心接招!”桂华生发觉她眼中有责备之意,心头一醒,想道:“是了,我若不显出本领,纵然地故意让我,当着各国武士,这样赢了,也不光彩!”
  当下精神凝聚,剑诀一顿,一招“星海洋搓”,剑光如虹,还攻过去。公主微露笑容,避招进招,两人旗鼓相当,杀得个难分难解。
  激战了半个时辰,公主丝毫不让,迫得桂华生将浑身本领都施展出来,两柄宝剑,盘旋飞舞,斗到疾处,但见寒光一片,剑气千条,直把众武士看得眼花镣乱,竟然分不出谁是公主,谁是华生!
  桂华生心中想道:“要不是我熟识她的冰川剑法,今番必定落败无疑:”原来公主在念青唐古拉山的冰川,创出这套“冰川剑法”时,曾和桂华生共同研究,要知任何一套新创的的剑法,虽然威力奇大,但总有未曹完备的地方,桂华生既熟知“冰川剑法”的优劣所在,不须公主饶让,渐渐便占了上风。各国剑术的名家,也自有人看得出来。
  再过一会,桂华生着着反攻,将公主迫得连连后退,公主玉手一扬,以“满天花雨”的手法,飞出十几颗冰魄神弹,桂华生早有所备,五指疾弹将冰魄神弹都在台上弹裂,冷气寒光,凝聚如网,台上白茫茫一片,台下前几排的武士纷纷向后移动。就在这一霎那,桂华生乘着公主发出冰弹,剑势略缓之际,突然一跃而上,剑峰一挑,恰恰将公主的面纱挑开,登时鸦雀无声,端的是一根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
  桂华生这一剑真是绝顶神奇的一剑,锋利的剑尖恰恰将公主的面纱挑开,却没有伤及公主的一丝毫发,在这霎动人心的一霎那间,台下静寂知死,待到众人看清楚了公主没有受伤,按着便爆出惊天动地的欢呼,为公主绝世的容颜。为桂华生超凡的剑术,欢呼,欢呼,欢呼!
  希腊王子克雷斯一足蹈在椅上,弹起了他的七弦琴,高声唱出了他的“即兴诗”。
  “你跨过了世界第一高峰,
  带来了爱情的梦想:
  你一剑挑开了公主的面纱,
  将爱情的种子播在她心上。
  啊,你这神奇的一剑啊!
  胜过了丘比特的弓剑。”
  克雷斯的歌声被淹没在欢乐的声音的海洋,然而桂华生还是在人丛中发现了他,向他投以感谢的眼光,克雷斯真的像他所说的哲学家,一样欣赏着别人的幸福,自己也就感到非常满足了!
  公主向桂华生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赢了我啦!”语带双关,桂华生向她一望,公主羞红了脸,曳地长裙,向台下盈盈一礼,便翩然的返到幕后。按着司仪官走出来宣布,佳华生已通过了武功的考试,只待明日公主考他的文学,便可以决定他是否当选驹马了。
  桂华生在各国武士的簇拥下回到宾馆,克雷斯也再一坎的向他道贺。为了不妨碍他明夭的应试,大家闹了一阵,便向他道过“晚安”,各自散了。
  但桂华生却那里睡得着觉,这一晚他彻夜无眠,想起了即将得到公主,也想起了自己出国之时所立的志愿:要博采各国的武功,独创一家的剑术,这志愿看来也可以完成了。他已参透了印度的上乘内功,又观摩了尼泊尔、波斯、希腊、阿拉伯诸国的剑术,他准备撷取这几个文明古国的剑术精华,将来都采含在他和公主合创的“冰川剑法”之内。
  第二日公主在国王面前亲自考它的文学,他对答如流,对尼泊尔的古诗经典,随意引用,如数家珍,今到国王也大大惊奇。不过,这里面却有一个国王不知道的秘密,公主所考的十之七八都是在公主要他熟读的那十几部书之内,还有十之二三则是以前公主和他谈过的。不过在考他中国的文学时,桂华生却的确显示出他的渊博,公主准宫中的汉学大师参加发问,他解释的经史奥义,连大师们也闻所未闻。国王到了这个时候,对佳华生的文武全才,亦自深深佩服。觉得这位中国青年,虽然不是什么贵族,但却实在胜过各国王子。
  不过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是,公主最后还考他两道题目,试它的急才,一个题目是要他猜一个欧洲着名的故事中的谜,另一个题目则要他以公主的名字做一寸无名联,(这两题目及考试的经过情形,详见拙着“冰川天女传”第三册,这里不赘。一幸而桂华生也有点急才,终于也通过了。当国王亲口宣布他当选驹马时,他喜欢得几乎晕倒!
  婚事已定,国王将桂华生安顿在瑞扬布出的夏宫,婚期定在三日之后学行,那正是尼泊尔一年一度的狂欢节日---燃灯佳节。这三日就好像有三年这么长久,桂华生好不容易等到佳期,照尼泊尔王室的大婚之礼,日间在瑞扬布出的佛寺接受了高僧的祝福,签下了婚书,桂华生仍回夏宫,等到晚上,国王再派人接他人王宫完成婚礼。
  桂华生这一天就好像在梦境里飘浮似的,当真是连做梦也想不到含在尼泊尔缔结奇缘,到了黄昏,从夏宫中的凉台望下去,但见园中挂满许多水晶玻璃的各色风灯,绿树枝头,又遍缀水晶葡萄,作为装饰,一眼望夫,俨如银花雪浪,珠宝乾坤。冉向远望,加德满都城内的灯火,密若繁星,笙歌隐隐可闻。原来尼泊尔的“燃灯节”乃是一个爱情的节日,到了此日,家家户户,结彩张灯,绿女红男,尽情歌舞,连寺庙里也是整夜歌唱不休。今年他们的公主恰好在这个佳节结婚,因之更是举国如狂,比往年要热闹土十倍百倍。
  黄昏过后不久,一辆马车来到,正是以前接桂华生过的那辆马车,曳车的也仍然是那四匹押骏的白马,不过,上一次是按桂华生人宫替国王治病,这一次却是按他人宫与公主成亲,心情自是大大不同的了。
  奉命前来接桂华生的御林穴的一位少年军官,马车经过山谷,忽听得铁骑驰骤,刀枪铿呜之声,桂华生问道:“什么事?”马车条的停下,只见一彪黑衣骑队,疾而冲来,呼喝之声此起彼落:“咱们不能让外国人娶咱们的公主!”“公主嫁了他,咱们的国家就要给并吞了!”“不行,不行,一定要赶他回去!”“难道本国就没有好男子么?不欢迎这个中国新郎!”那军官惊惶失色,道:“不好了,他们不欢迎你,举行兵变啦!你快快逃走了吧一。
  “桂华生道:“我不逃!”那军官道:“你不逃不打紧,我可不能陪你送命!”双手一掀,要把桂华生掀下车去,桂华生不暇思索,反手一点,便点了他的晕穴。这时,那彪车马,已将马车围着,桂华生站出来要与他们说话,但他们鼓噪如雷,那里说得清楚。
  佳华生吸了口气,以极上乘的内功吐出声音,朗朗说道:“若然我不受贵国国人欢迎,我一定回去。但最少你们也得让我到京城一看!”这几句话将那一大片噪声都压下去,有一个军官叫道:“不要中他的计,他是想去求公主庇护他!”提起长枪,删的一桧便刺,桂华生一手抓住枪尖,叫道:“我对你们的王位绝无觊觎之心,你们为什么不许我去见我的妻子!”那军官被他抓着枪尖,力挣不脱,大怒叫道:“你们听,他还要把公主带走呢,咱们国中的宝贝东西,可不容外国人带走!”登时有数十支长矛短剑等各式兵器,向桂华生溯来!
  桂华生手指一松,将那军官摔了一个幼斗,立即拔出腾蛟宝剑,围身一绕,剑光过处,但听得一片断金夏玉之声,十几条兵器全都给他削断了,可是那一班黑夜武士还是蜂拥而来,佳华生一来因为是喜日,二来更不愿伤及尼泊尔人的感情,虽有宝剑,可绝不敢将任何一人伤害,只是把兵器削断便算,可是这样一来,施展剑术等于受了一层束缚,端的要非常小心,弄得桂华生十分狼狙。若不是他们闪避得宜,好几次就要险些受伤。
  正在应付为难,忽听得马蹄之声有如暴风骤雨,又是一彪车马冲来,桂华生暗叫一声:
  “苦也!”就在这时,只听得那彪单马同声喊道:“恭迎驯马人宫!”“叛军快快束手就缚!”大出桂华生意外,原来这彪车马乃是救驾来的。
  这一彪车马比那队黑衣骑兵的人数多了几倍,登时把黑夜骑兵截成了好几处,抛出了绊马索,不消一会,就把那队叛乱的骑兵尽都捉了。这彪车马领队的军官过来向桂华生恭敬施礼,却原来是新任的御林军总管拉汗图。
  拉汗图亲驾马车,将桂华生护送人宫,桂华生向他致谢,拉汗图道:“我蒙公主赏识,升以重任,粉身碎骨,不足图报。这次来迟,累驹马受了虚惊,驯马不责罚我,我已感激不尽。”桂华生叹口气道:“我德溥才疏,得配公主,自知非份,怪不得他们反对我,我也无颜冉在贵国住下去了。”拉汗图低声讯:“驯马你武功绝世,才德兼优,不但各国武士心服,我们国中,一百个便最少有九十九个为公主欣庆。这次叛乱是王子搞出来的,只有他不服你,怕你夺他王位。他本来要我参加叛变的,我假作答应,暗中已报告公主了。”桂华生道:“原来如此。”心情顿然开朗。拉汗图道:“我要还请教驯马,这班叛军,你看如何处置?这件事情,要不要报告皇上?”桂华生一想,若是此举揭穿,只怕尼泊尔国会有内乱,便道:“事情已经过去,还是算了吧。叛军由你处置好了,但我希望你不要惩罚他们。”
  说话之间,忽见尼泊尔王子率领了几骑马疾驰而来,一见桂华生就道:“听说路上出了事情,驰马受惊了吧?”桂华生道:“没什么,有几个军士胡闹,早已给总管大人捉去了,多谢你的关心。”尼泊尔王子见桂华生面无异色,猜不透他知是不知,转过头对拉汗图道:
  “你这次立了大功,国王定然又要升赏你了。”拉汗图道:“我不望升赏,只盼大家能够同心合力,国家永保太平,那便好了。”王子冷冷一笑,对桂华生道:“我希望你受到我们国人的欢迎,住得称心如意。”桂华生道:“谢谢你的祝福,我的愿望和总管大人的愿望一样。”
  不一会来到京城,但见人山人海,酣舞高歌,一见驯马的车驾来到,登时鼓掌如雷,自行让道。桂华生心中大慰,想道:“拉汗图所言非假,他们果然是欢迎我的。”
  马车缓缓而行,将近皇宫,只见一大队民间歌手,自动集合起来,拉起琴弦,吹起喇叭,打起锣鼓,高声唱道:
  “今晚的晚风特别芳馨,
  在爱情的节日里谁不欢欣?
  欢迎你啊,跨过珠峰的贵客,
  从今之后,你和我们是一家人。
  公主和驹马缔结鸳盟,
  喜马拉雅山穿过了红绳,
  加德满都---北京!
  中国和尼泊尔永远相亲!”
  桂华生流下了感激的珠泪,对尼泊尔王子微笑道:“你所祝福的全都实现了,多谢你和你的百姓,中国和尼泊尔永远相亲?”尼泊尔王子面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本意是要拿叛军的事想来打击桂华生,使得桂华生心灰意冷的,那知国人拥戴公主,对公主所选中的人也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进了王宫,接受国王的祝福之后,公主贴身的宫女宛兰星提起一盏纱灯,便引桂华生进人洞房。
  宿愿终偿,鸳盟缔结。洞房红烛高烧,幽香淡雅,桂华生疑幻疑梦,对着公主,痴痴注目,好久,好久,两人都说不出一句话。门外忽听得“璞嗤”的笑声,那是宫女宛兰星在偷笑。
  桂华生面上一红,抬起头来,只见洞房的布置完全依照中国的式样,当中贴着一寸红纸对联,写的是:
  “华严妙境偕谁游?看龙叶拈花,释迦微笑;玉笛仙音邀客和,听相如鼓瑟,千晋吹萧。”
  这付对联,正是考试文学之时,佳华生为公主做的嵌名联,在职首嵌上公主的芳名“华王”二字,因为尼泊尔是佛教国家,所以联上全用佛典,表示爱慕之情。桂华生最初在冰峰上见公主时,是先闻玉笛,后见仙姿的,所以下联就以当时情景,并用两个中国的典故来表示求偶之语。公主今晚就将这付对联在洞房之中,当真是妙到不能再妙。
  两边联语的中间,嵌有一块碧玉屏风,屏风上离出了一首小词,调寄,词道:
  “玉剑冰弹,端的是奇缘奇遇。雪莲鸳谱,冷香飞人诗句。纵有珠峰,难隔刘郎路。云深处,愿同偕隐,皆屋冰川住。”
  桂华生轻轻念了一遍,如醉如痴,低声说道:“原来你的心意完全和我一样。”两人并肩立在窗前,遥望喜马拉雅山的膛瞪雪峰,两颗心溶成了一颗。
  XXXXX
  其后五年,国王年老体衰,王子谋他日急,国中为了王位的承继问题,潜伏着内乱的危机。一天晚上,华王公主终于和桂华生悄悄出走,在念青唐古拉山的天湖之上达起冰宫。读者欲知详情请续看拙着《冰川天女传》
  这里不再写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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