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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 女帝奇英传

_21 梁羽生(当代)
女,带了新娘的嫁衣,乘原车回她的家乡去了,这是她家乡的习俗,突厥大汗虽然精明,
却绝对想不到有人敢冒充王妃,王妃却冒充侍女,何况武玄霜本来也是秀丽非凡,并不
在真王妃之下。
  武玄霜也绝对料想不到李逸就在这座宫殿之中,而且居然看见她,要知武玄霜虽然
用了易容丹,说的也是维族的语言,但她的神情是改变不了的,面貌的轮廓也还是不能
完全改变的,李逸曾经和她千里同行,对她的一切是太熟悉了,纵然隔别八年,武玄霜
的改容易貌,仍然瞒不过他。
  李逸如坠入五里雾中,他看了又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是武玄
霜呢?”武玄霜竟然成了大汗新娶的王妃?这事情未免太过离奇,就在李逸做梦也想不
到。可是眼前的王妃,分明是他梦寐难忘的武玄霜!李逸一片茫然,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很痛,这可真不是梦啊!
  八年前往事,霎时间重上心头,峨嵋此剑,道畔谈诗,千里护持,骊山诀别,这一
切错综复杂的恩怨,到如今都已似梦如烟,然而回想起来,却又似昨天一样。忽然,李
逸但觉眼前一片模糊,眼前武玄霜的影子忽然变成了他的妻子,他好似感觉到长孙壁幽
怨的眼光在暗中注视他!李逸神智清醒过来,心中想道:“但愿这不是武玄霜,唉,纵
使是武玄霜,你也不应孩有这样的心情了。”
  这时李逸已把夏侯坚对他的劝告,劝他趁早找机会离开的劝告忘记了。他虽然自己
责备自己,不应该对武玄霜再有这样的心情,但他的眼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武玄霜,可是
武玄霜却不曾发现李逸,宾客太多,每个人的眼光都在对着她,因此李逸的张惶失态,
也就没有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了。
  新王妃对一众宾客敬酒之后,突厥大汗带她到席前去,说道:“这几位是最尊贵的
宾客,请妃子每人敬酒一杯。”符不疑嘻嘻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轮到天恶道人
之时,天恶道人举起酒杯,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王妃,到王妃干杯之后,他才记得喝酒,
大汗心里很不高兴,想:“这道士好没礼貌!”武玄霜面色稍变,但随即便镇定如常。
不过大汗和天恶道人都已瞧在眼中,大汗以为是她讨厌天恶道人的失态,对天恶道人更
增恼怒。天恶道人则在暗暗吃惊,原来他已看出新王妃是一个武功极好的人,而且好似
是在不久之前,还在那里见过一样?但不论他怎样猜想,也不敢猜是武玄霜。
  大汗与王妃回到座上,大汗吩咐一个侍从道:“你去请那两位大唐使者前来。”这
时中国虽已改唐为周,但蓄邦外族,习惯上还是把中国称为大唐。武玄霜听大汗这么吩
咐,甚是诧异。心道:“我可不曾听姑姑说过要派使者来啊。”正自思疑,只见那两个
使者已走到席前,却原来就是武玄霜在天山上碰见过的那两个人——封牧野与祝见章。
  封祝二人磕头行礼,说道:“恭祝大汗君临万国,恭祝王妃永享荣华。”大汗哈哈
大笑,说道:“两位使者平身。”武玄霜心中恼怒,想道:“这两个家伙,假冒使者,
丢尽了中国的体面。”这时她还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她的堂兄武承嗣派来的。
  大汗微笑道:“卡洛丝,待这武士大会举行之后,我便要挥兵打入中国。长安富丽
之极,卡洛丝你可以住进长安的宫殿,要什么便有。这两位使者是中国女皇的侄儿派来
的,这个女皇帝不得人心,连她的侄儿也反叛她,愿意与咱们里应外合,哈,哈,这不
是上天助朕么?这两位使臣明天便要回国了,所以朕特另宣召他们来,可贺敦(突厥对
王妃的尊称),请你代朕赐他们一杯美酒。”
  武玄霜虽然早就知道武承嗣结掌揽权,图谋承继他姑姑的帝位,却还未料到他坏到
如此地步,竟敢不择手段,勾结外兵,背叛本国,心中又惊又怒,饶是她如何冷静,神
色间也不免稍稍露出了不满,这时封祝二人刚刚抬起头来,正好与武京霜的目光相接,
似觉武玄霜的目光含有敌意,不觉心头一凛,但随即想道:“我们并没有地方招恼王妃,
她也许是另有甚么不愉快的事情。心念方动,武玄霜已把两杯酒递了过来,微笑说道:
“两位使臣万里远来,多多辛苦,请饮此杯。”封祝二人见她和颜悦色,暗笑自己胡乱
猜疑,接过了王妃手中的白玉杯,便即一饮而尽。
  封祝二人向大汗与王妃叩头谢恩之后,封牧野忽道;“我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要禀告
大汗!”突觉大汗微有诧意,凑近少许,盯着他道:“请说!”封牧野道:“大汗所要
寻找的那位李逸,他,他已经来到!”大汗吃了一惊,叫道:“到了,到了哪儿?”话
犹未了,忽见封祝二人身躯摇晃,封牧野勃然变色,尖声叫道:“毒,毒!”
  ......不敢说出来而已,这时菩提上人一说出来,立即便有好几个武士跟随着他,
冷言冷语的向天恶道人盘问。
  天恶道人勃然大怒,指着菩提上人斥道:“你放屁!”菩提上人冷笑道:“你是天
下第一使毒高手,除了你还有谁”?天恶道人有点惧符不疑,刚才符不疑的冷言冷语,
他敢怒而不敢发作,但对于菩提上人,却还不怎样放在心上,何况符不疑只是转弯抹角
的影射,而菩提上人直言指斥是他,天恶道人如何按捺得住?但见他面色铁青,菩提上
人话犹未了,他便一抓抓来,暴怒喝道:“你有什么凭据?你若说不出来,得给我磕头
赔罪!”
  菩提上人早已防他毒掌厉害,见他一抓抓到,倏的避开,立即脱下连三裟,向他当
头一罩,也大声喝逼:“还要什么凭据?场中除你之中,还有哪个有这种下毒本领?你
若不是心虚情怯,何须暴跳如雷?”
  两人从骂战演为激战,但听得“嗤”的一声,菩提上人的袈裟被撕成两片,但天恶
道人给他扫得身形不稳,琅琅跄跄的倒退几步。
  菩提上人袈裟被他撕裂,怒火上升,再也顾不得他是客卿身份,袈裟再展,又是呼
的一声,向天恶道人罩下,这一下他运了纯真的内功,柔软的袈裟变成了铁板一般,呼
呼抉风,将天恶道人裹得风雨不透。
  天恶道人内功稍逊,他一连发了几记劈空掌,仍然解不了菩提上人的攻势!亦是怒
火攻心,牙根一咬,瞪眼喝道:“你当我怕你不成?你磕不磕头?再不磕头,休怪我手
下无情!”就在这说话的当,他脸上突然扭出了一层照气,双掌拍出,带起一股腥风,
菩提上人但觉头晕目眩,胸口胀闷,料不到天恶道人的毒掌,未接触到身体,也这样厉
害,不禁大吃一惊,连连后退。
  大汗的随从见他们闹得不成体统,急忙向大汗请示,大汗说道:“先把宫中各处门
户封闭,不可放任何人出去!”原来他记起了封牧野临死之前的告密,说是李逸到了这
儿,怕李逸趁这混乱的时机逃跑。吩咐了这件事情之后,跟着淡淡说道:“你们派两个
人将天恶道人请到后面暂行安歇吧。”这句说话的意思,大汗的随从武土当然明白,乃
是要他们助菩提上人将天恶制服,押到后面以待大汗审讯。不过大汗不好直说出来,所
以用了一个客气的“请”字。麻翼赞和恰克图听了大汗的吩咐之后,立即扑上前去,帮
助菩提上人。
  场中菩提、天恶二人斗得正酣,这两人都是身怀绝学,各有奇能,虽然交手不过几
招,但每一招都是险到了极点。他们都在全神贯注,对付对方,根本就听不到大汗说些
什么,也不知道麻翼赞与恰克图是奉命来的。
  这时天恶道人正在施用腐骨毒掌的神功,将菩提上人迫开两步,陡然间忽觉脑后风
生,知是有人袭到,天恶道人怒道:“呸,好不要脸!”反手一掌,但听到“篷”的一
声,恰克图那水牛般雄壮的身躯,竟自应声飞起,跌出了一丈开外!麻翼赞是吐谷浑的
第一名武士,武功十分了得,他使出摔跤绝技,脚尖一踮,上身一仰,将天恶道人的手
肘架住,但天恶道人使了“千斤坠”的重身法,麻翼赞绊他不倒,说时迟,那时快,但
听得“嗤”的一声,天恶道人的龙袍吃他一爪抓裂,麻翼赞正要擒他,忽觉一股腥气,
冲上心头,麻翼赞头晕目眩,胸口胀闷,登时全身麻软,天恶道人一个“蹬脚”,反身
踢出,“咕咯”一声,麻翼赞那瘦长的身躯,像一根木头似的,也倒在地下了。
  天恶道人回头一看,认出麻翼赞与恰克图二人,麻翼赞也还罢了,恰克图是大汗的
卫士队长,不禁大吃一惊,但这时菩提上人又已扑了上来,只听得菩提上人喝道:“都
不要上来,我非把这牛鼻子拿下来不可!”原来菩提上人也不知道麻、恰二人是来劝架
的还是来帮手的,以他的身份,实不愿有人帮手,刚才无恶道人骂他以多为胜,已是大
大的伤了他的面子,同时他也不愿有人劝架,所以他喝众人不要上来。
  天恶道人心头一凉,想道:“恰克图他也上来,难道是大汗疑心我了?”但菩提上
人攻势极猛,已不容他仔细思量,只好凝神应付。
  大汗一看,只见恰克图在地上哼哼卿卿,面目青肿,尚未爬得起来,但他还哼得出
声,麻翼赞却似死尸般挺在地上,面色瘀黑,眼耳鼻口都滴出血水,显然是中了天恶道
人的毒掌,活不成了。
  大汗因为天恶道人适才毒死龙爪树,本来就已讨厌了他,这时见两个心爱的武士又
被他所伤,更为恼怒,正想翻面,下令擒他,忽听得守门的武士大声叫道:“百优上人
到来谒见大汗!”
  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披着紫红色的袈裟,十分惹人注目,混乱中宫殿本来挤
满了人,但百优上人身形所到之处,也不见他伸手推开阻路的人,另一些人便似潮水一
般,纷纷后退!有一些本领稍弱的更跌倒地上,显然他还来不及让路,便给百优上人发
出的一股无形潜力所推倒了。这种最上乘的“沾衣十八跌”内功,连谷神翁夏侯坚这般
人看了,也不禁暗暗吃惊!
  百忧上人并不举步飞驰,但晃眼之间,便已到了场心,这时天恶道人正要施展杀手
毒招,掌挟腥风,向菩提上人猛袭。这两大高手,全力争持,除了注目对方之外,对旁
边的一切,当真是到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步,百忧上人到来,场中那么哄动,他
们竟似丝毫未觉。
  这时菩提上人亦已感到胸口胀闷,腥气攻心,知道如此下去,纵然不被天恶道人的
毒掌触及,亦将必败无疑。就在天恶道人施展毒招之际,他一咬牙根,也用了全力,大
打出手,但听得“轰”的一声,掌风起处,桌倒椅勒,殿摄震动,掌力之强,有如排山
倒海,眼看四掌相交,两大高手。便将同归于尽。
  就在这刹那间,两大高手骤然感到身子一轻,立足不稳。但见百忧上人长袖一挥,
当中一拂,天恶道人倒纵出一丈开外,菩提上人也踉踉跄跄的退了六七步才稳得住身形。
这一下,全场高手,尽都震动,连符不疑也耸然动容,筷子在桌上一敲,赞道:“妙啊,
妙啊!这老和尚当真是名不虚传!”要知天恶菩提二人的掌力,足可开碉裂石,如今竟
被百忧上人轻轻一拂,便将这两大高手的掌力尽都化开,功力之深,实在比他刚才显露
的那一手“沾衣十八跌”还更惊人!
  只听得百忧上人斥道:“都是自己人,这样拼命干么?”天恶道人生平只畏惧两个
人,一个是优云神尼,一个便是百忧上人,对百忧上人的斥责,当然不敢发怒,慑慑懦
懦的分辩道:“他,他胡赖我毒死魏王使者。”“魏王”是武承嗣的封号,百优上人看
了横在地上的封祝二人的尸体,说道;“他们便是武承嗣的使者吗?哦,果然是中毒死
的!这个毒可是有点奇怪!”
  早些时候,突厥大汗要菩提上人将“国师”的封号让给百忧上人之时,菩提上人本
来只是口服而心不服,如今见百优上人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不由得心也服了。对百忧
上人的斥责,也不敢发怒,低声辩道:“是呀,上人,你也看出来了?你看这两个使臣
死得这样奇怪,天下使毒的高手能有几人?教我怎能不猜疑是他?”
  百忧上人道:“你们且别吵闹,待我再去仔细审视,天恶,你先把解药取出来,把
麻翼赞救了。”
  百优上人谒见大汗,听大汗说了封祝二人暴毙的情形,他自己又再去仔细审视,看
了又看,脸上露出非常奇怪的神色,眼光向坐在首席之人掠过,冷冷说道:“是谁下的
毒手?有这样高明的本领,为什么不敢站出来?”
  符不疑嘻嘻一笑,捏了夏侯坚的手心一下,但就在这时,却另外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这个人却是百忧上人的大弟子阳太华!
  百忧上人诧道:“什么,是你干的吗?”阳太华道:“不是,但我知道在这座宫殿
之中,有一个人一定知道是谁干的,我要密奏大汗。”百优上人和他同至大汗跟前,阳
太华道:“和程达苏同来的那个上官敏,乃是李逸的化名,他不授受大汗的邀请,却偷
偷的改容易貌而来,显然是存心和大汗敌对,这两个中国使臣即算不是他毒死的,也必
定是他的党羽所为。请问大汗如何处置?”
  原来程达苏与阳太华两人早已对李逸起了疑心,但还未确知他的身份,封祝二人则
认出了“上官敏”就是李逸,不过他们要亲自向大汗揭露,以便邀功,故此事先也瞒着
程阳二人。想不到封牧野一说“李逸”二字,便中毒死亡,这自便宜了程阳二人,他听
了封牧所说的话,当然立即便猜到了“上官敏”便是李逸了。
  大汗吃了一惊,心道:“这李逸胆子真大!”当下降旨说道:“只许生擒,不许伤
他性命!”阳太华向程达苏打了一个暗号,程达苏便提起烟斗,站起身来。宫中筵开百
席,阳太华与大汗的言语,除了与大汗相乡开的首席请人之夕其他的人,都听不见,只
见大汗神色紧张,人人心中纳罕。
  李逸正自心乱如麻,忽见程达苏向他走来,心中已知不妙,强自镇定,站起来迎接,
问道:“程帮主有何吩咐?”程达苏端起了一酒杯,说道:“老夫有眼无珠,不识殿下,
特地陪罪来!”李逸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说道:“程老帮主喝醉了么?”程达苏哈哈
笑道:“今日幸识殿下,虽醉何辞?来,来!我先向殿下敬酒一杯!”说时迟,那时快,
但见他举杯饮尽,突然张口一喷,一股酒浪好似白浪般射出,向李逸的“太阳穴”冲来,
酒杯飞出,打李逸臂弯的“曲池穴”,程达苏打穴的功夫出神入化,这两下正是他的平
生绝技,但听得“当”一声,另一酒杯正中李逸的臂弯,裂成几片,另一股酒浪也射中
李逸的额头,李逸一个琅跄,登时跌倒。
  南宫尚的席位与李逸相邻,见李逸突然被程达苏打倒,大惊失色,急忙说道:“他
确是李逸,但他化名而来,却有因由,他是投奔大汗来的,大哥,你误会了!”程达苏
喝道:“蠢东西,你识得甚么,他是捣乱来的,连你也脱不了关系,你还敢为他求情!”
一掌推开了南宫尚,弯下腰来,便要擒拿李逸。
  程达苏只道李逸已被他打中穴道,这一下还不是手到拿来,那知他的手指尚未触及,
李逸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但见青光一闪,“唰”的一声,程达苏冷不及防,
饶是他本领高强,闪避得快,右手的食指已被李逸的宝剑削了!
  原来李逸的本领虽然尚不及程达苏,但他所学的却是正宗内功,程达苏被南宫尚阻
了一阻,虽然不过一盏茶的时刻,但李逸已趁此时机,运气冲关,自行解开了穴道。
  程达苏被削去了二只手指,勃然大怒,烟斗一磕,立刻便照李逸的顶门打下,李逸
横剑一封,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程达苏这支烟捍乃是百炼金
钢,加上他深厚的内功,李逸的宝剑削它不断。
  南官尚急得满头大汗,却是不敢阻拦,那班赴宴的武士们不知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情,
在这森严的宫殿之中,自是不敢随便插手,见他们打得激烈,纷纷避开,抱着看热闹的
心情,看他们恶斗。
  武玄霜绝对料想不到李逸竟也敢来参加这个武士大会,刚才听得阳太华的密奏,吃
惊不小,但还不敢相信,这时一见李逸动手,认出了他的那把宝剑,也认出了他的那手
峨眉剑法,果然真是李逸!她本要避开李逸的,但终于还是在这里见面了。
  程达苏的打穴功夫出神入化,但见他的那只烟捍天矫如龙,乘隙即入,不须多久,
李逸只有招架之功,武玄霜暗暗叫苦,但她现在乃是王妃身份,在大汗跟前,毫无办法。
只有极力抑制自己,不敢叫大汗瞧出来。
  她虽然极力压制,神色之间仍是掩饰不住。大汗好生诧异,望着她道:“卡洛丝,
你怎么啦?有什么不对?不必害怕,他不会打上这儿来,我是想看看这两个人的本领,
你害怕,我就叫菩提上人出去,将那个李逸赶快擒下,结束了这场比试吧。”
  武玄霜稍定心神,说道:“没甚么,我不是害怕,我是有点疑惑!”大汗道:“怎
么?”武玄霜道:“刚才那个中国使臣,似乎说他是武则天的什么人,武则天不是中国
的女皇帝吗?”大汗道:“是呀!”武玄霜道:“你刚才又说这个李逸乃是大唐的王孙,
那么他应该与武则天作对才是,怎么中国使臣又说他是武则天的人?”
  其实封牧野临死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指的乃是武玄霜,也正是因为他突然认出武玄
霜,惊恐过度,所以末曾把话说完,便心脏爆裂而死。武玄霜当然也知道封牧野说的是
她,她故意扯到李逸身上,用意正是要为自己遮掩。
  哪知大汗对她没有疑心,天恶道人却早已对她猜疑了。大汗说道:“这个李逸他虽
在大唐王孙,但不肯归顺于我,或者真是武则天派来的也说不定。权力之争,难说得很,
你看那武承嗣是武则天的侄儿,他不是也派了使臣来要我将来扶助他做皇帝吗?”武玄
霜听出大汗丝毫没有疑心她,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暗暗盘算用什么方法可以去救李逸,
但她无意之间,眼光一瞥。却见天恶道人也正在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
  天恶道人越看越是起疑,他早已看出武玄霜是个极有本领的女子!这时又听出她的
声音好熟,竟似在那儿见过似的,心中想道:“这个封牧野分明是面向她说出你,你是
武则天的,的……”那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可惜这一句话没有说完,但揣度意思,这
个你字指的不应该是李逸,而应该是这个王妃,她是武则天的什么人呢?是武则天的奸
细还是与武则天有勾结的人?身份却是突员交属国的一个公主,而且是大汗新娶的王妃。
要说她是武则天的什么人,这简直是不能想像的事!”天恶道人虽然大胆猜疑,却怎样
也还不敢想到她便是武玄霜。
  武玄霜忐忑不安,向大汗耳语道:“这个道士贼忒忒的一对眼睛直看着我,我有点
害怕。”大汗也注意到了,他对天恶道人毒死龙爪树一事,本来就不高兴,这时见他对
王妃这样无礼,更为恼怒,但以大汗的身份,又正在招纳能人的时候,一时不便发作,
于是冷冷的瞟了天恶道人一眼,却对百忧上人说道:“大师可瞧出了是什么人毒毙使臣
的么?哼,哼!这毒药下得好厉害,无论如何,今日必须先查出这下毒的人!”言下之
意,自是猜疑下毒的便是天恶道人,他怕百忧上人与天恶道人友好,予以庇护。
  百忧上人一直就在审查这两个使臣的死因,他刚才伏在地下,闻了封祝二人流出来
的血液的气味,这时方站起身来,正皱着眉头思索。
  大汗向他一问,他突然双眼放出光芒,应声答道:“不错,瞧出来了。这两个使臣
不是死于毒药!”大汗急道:“你瞧出来了?是谁?”恰克图也问道:“怎么,不是毒
药?那又怎么会六窍流血,当场暴毙?”
  但见百忧上人神色凝重,缓缓说道:“且待我先找出行凶的利器。”突然把封牧野
的尸体翻转过来,掌心对着他背心的“大椎穴”一按,双指拈起了一枚三寸长短的梅花
针,接着依法施为,在祝见章的“大椎穴”也拈起了一枚梅花针,这一下自大汗以至首
席诸人均是大吃一惊,大汗惊的是哪个施放毒针的人竟是如此厉害,满堂高手众目睽睽,
竟然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连杀二人,要是这个人偷偷的向自己射一口毒针,哪还了得?
首席几个顶尖儿的武学大师吃惊的却是百忧上人的内功竟然精妙如斯,掌心一按便能吸
出毒针,这手功夫、他们自问都办不到。
  百优上人说道:“这梅花针不是天恶道人的东西,他有的透穴神针,我能够分别!”
说了这两句话,便将那枚梅花针摆在掌心,走到夏侯坚的身边,突然问道:“你便是金
针国手夏侯坚么?老纳久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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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植字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女帝奇英传》——第二十四回 是真豪杰傲王侯
梁羽生《女帝奇英传》 第二十四回 是真豪杰傲王侯   夏侯坚道:“上人大名,如雷贯耳,老朽也久仰了!”百优上人哈哈笑道:“今日
幸会,咱们亲近、亲近!”蓦然伸出手来,似是要与夏侯坚握手为礼,实是一招极历害
的大擒拿手法,而且暗藏着极阴柔而又极强劲的小天星掌力。
  符不疑忽地站了起来,嘻嘻笑道:“我老符也不是无名之辈,上人你就不久仰我么?
来,来!咱们也亲近亲近!”他摇着一把折扇,插进两人中间,刚好百优上人向夏侯坚
一抓抓下,被符不疑一挡,但听得“嘘暖”一声,火花四溅,符不疑那把折扇乃是百炼
精钢所打成的,被百忧上人一抓,竟然折断了两根扇骨,而且铁扇和他的手指接触,竟
然发出金属的罂鸣之声,迸出火花,百优上人的铁指功夫,当真是到了震世骇俗的地步。
  符不疑怒道:“好呀,我与你亲近,你竟损坏了我的扇子,无礼如斯,我老符还未
见过!”铁扇一合,向百忧上人一戳。他说话之时,好像生气之极,身躯剧烈颤抖,那
一柄铁扇,随着他手婉的颤抖,登时化成了十几柄扇子,就在这眨眼之间,连袭百忧上
人的十三处大穴。百忧上人也不禁心中一凛,他一抓抓去,这一次竟然没有抓着,但听
得“卜“卜”两声,百忧上人左腰的“展谬穴”和小腿的“阳陵穴”,已吃他戳了一下,
百忧上人怒吼一声,左掌迅即连环拍出,符不疑用的是重手法打穴,想不到百优上人的
内功已练到差不多近似“金钢不坏”之体,虽然被他戳中两处大穴,也不过仅仅一阵酸
麻而已。
  符不疑的铁扇急切之间收不回来,眼见他这一掌有如迅声击到,无法躲避,不假思
索,只有硬接,双掌相交,只听得“篷”的一声,符不疑给他震得倒退了五六步,而百
忧上人的身躯也晃了两晃,所披的大红袈裟,好像遇至强风,翻卷起来!
  大汗忙道:“两位请慢动手!上人,这是怎么一回事?用梅花针杀死两个使臣的究
竟是谁人?”百忧上人指着夏侯坚道:“就是这个老儿!”又指着符不疑道:“这是他
的党羽,请大汗传旨,将这两人拿了。”
  夏候坚道:“大汗圣明,老夫只会医人,不会毒人。”大汗因夏侯坚医好龙爪树,
又曾听说默蹑太师的儿子也是他医好的,对他颇有好感,当下半信半疑,问百忧道:
“上人怎么知道是他?”百忧上人道:“他号称金针国手,能用金针救人,也能用金针
杀人,我看一定是他,准错不了!”武玄霜悄悄在大汗耳边说道:“那两个使臣死时,
百忧上人还未来呢!”大汗一听,心中想道:“不错,他并未眼见,莫要冤枉了好人。
但又不好驳斥百忧上人,正在这时,忽听得殿下一声尖叫。
  武玄霜一看,却原来是李逸受了伤。由于百忧上人在指证夏侯坚暗杀使臣,众人对
李逸的恶战不大注意,如今听得李逸的惨叫声,又把目光集中这两人身上。
  李逸是给程达苏的铁烟杯戳伤的,他恶战了五十来招,李逸陷入困境,周围都是敌
人,饶是他如何胆大,也不免有点心慌,一个疏神,避开了程达苏一记打穴,却不料他
突然倒转烟杆,拿来当作小花枪用,一戳戳中了李逸的腰部,登时血流如注,染红了半
边衣裳。
  武玄霜目睹李逸受伤,禁不住心头大震,花容失色,大汗以为她不敢看流血惨象,
见李逸还在拼死恶斗,程达苏在一时之间,似乎尚未能将他拿下,便对百忧上人说道:
“请国师把这姓李的拿下吧,妃子心慈,不忍见那人再流血了。”武玄霜听得大汗这样
吩咐,更是吃惊。百忧上人甚为不悦,淡淡说道:“杀鸡焉用牛刀?暗杀使臣这桩事情
还未处置呢,请示大汗,这两个人究竟要不要拿来审问?”大汗本来不大相信是夏侯坚
杀害的,他刚才吩咐百忧上人去拿李逸,用意就在暂时缓和他们的争执。但百忧上人迫
得甚紧,大汗只得说道:“好吧,那就请夏候坚先生与天恶道长对质。”话中之急,认
为天恶道人也有嫌疑,故此要他们二人“对质”。
  天恶道人心头火起,朗声说道:“贫道诚心来助大汗,不想反令大汗见疑,既然如
此,贫道告退!”夏侯坚也趁势发怒道:“符老兄,咱们远迈投奔,却被人当作犯人,
你说如何?”符不疑嘻嘻笑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咱们都走了吧!那位大和
尚要来捉拿,尽管来吧!”
  百忧上人一把拉着天恶道人,怒气冲冲的说道:“大汗请早定夺,究竟是要他们还
是要我们?若不将这两个凶手拿下,咱们三人都走!”
  混乱中,忽听得“咕呼”一声,程达苏忽然被李逸刺中,倒于地下。这一下来得太
过突然,程达苏本已占尽上风,却忽然中剑重伤,大出众人意外,菩提上人更加留神,
看得清楚,失声嚷道:“唉,当真是那老头发的梅花针!”
  大汗呆了一呆,他虽然不满意百优、天恶二人的无礼态度,但一想到底是他们可靠
得多,符不疑与夏侯坚与他们相比,总是“外人’,即算不是凶手,也不能为了两个外
人而将百优上人得罪。于是当机立断,呛嘟一声,掷杯于地,喝道:“将这两人拿下!”
  众武士纷纷拥上,符不疑哈哈大笑,说道:“老子要来便来,要去便去,你们留得
住么?”大袖连挥,啪啪两声,将两个身材高大的武士甩出一丈开外。夏侯坚趁这混乱
的形势,把手一扬,飞起了一团烟雾。
  烟雾迷漫之中,只见黑影瞳幢,四处乱窜,面目真相,不能分辩,众武士又怕这是
毒烟,纷纷走避,夏侯坚便趁这时机擒李逸。是殿内人数太多,拥挤推塞,一时之间,
还不能抢到李逸的身边。
  百优上人一声吼道:“哪里走?”一连发出几下空掌,掌力将烟雾荡开,天恶道人
喊道:“不是毒烟,不用收!”夏侯坚的舱襄中,本来也有有毒的药散,但他不愿多伤
无辜,所以不用。
  说时那时快,百忧上人身形一起,倏然间就到了,符不疑铁扇一挥,疾点他的虎口
寸脉,百忧上人手腕一翻,飞脚踢去,符不疑趁他换招之际,脚步一滑,立刻向后滑出
丈余,他头也不回,在他身后的两个突厥武士便给他的肘锤撞晕,身法之怪,招数之奇,
令得百优上人亦是不禁暗暗佩服。
  百优上人一击不中,侧身绕步,又抢到夏侯坚身旁,夏侯坚骈指一戳,但听出“卜”
的一声,夏侯坚凌空飞起,在半空中接连翻了两个筋斗,落到一张桌上,登时把那张桌
子踏碎,桌上的杯盘碗碟,如冰雹一般飞落,周围七八个武士都给碎片割伤,符不疑哈
哈大笑,与夏侯坚并户外闯,闯出了大殿。
  原来百忧上人用的是金掌力,夏侯坚用的是一指掸功,百优上人闭关十年练就“金
刚不坏之躯”,哪知夏侯坚的“掸功”有如开金裂石,指掌相交,百优上人心头大震,
全身酥麻,夏侯坚也给他的掌震了起来,双方换了这招,可以说恰好是棋逢敌手,不分
上下。
  百优人上人真气一运,解了夏侯坚的指力,喝道:“太华,你去捉那小子,天恶、
灭度,咱们三面合围,绝不能让这两个老匹夫走掉。”
  阳太华是百忧上人的首徒,听得师父的吩咐,刚刚迈动脚步,在他身边的谷神翁忽
然一声笑道:“我替你效劳吧!”手掌一按,阳太华大吃一惊,叫道:“谷老盟主,你,
你也是他们一路的吗?”话犹未了,已给谷神翁一掌打翻。
  谷神翁拔出双剑,吞吐抽撒,左右盘旋,俨如玉龙天矫,灵蛇飞舞,但听得一片叮
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近着他的,给他的双剑一磕,兵刃登时脱手飞去,谷神翁是名
震宇内的三大剑客之一,展开了精修数十年的蹑云剑法,真是如臂使指,不论宽敞之地、
狭窄之处都可运用自如,大殿内虽然挤满了人,但他专拣敌人的间隙进攻,翻身进剑,
飘忽如风,剑到人到,见影而不见人,左面一兜,右面一绕,似东实西,似南实北,移
步换形,发招易位,殿中武士虽多,竟然拦他不住!
  灭度神君见势不好,他本来是奉了百忧上人之命,要他去参加围捕符不疑和夏侯坚
的,这时见谷神翁突然发难,殿中并无高手阻拦,生怕他乘机伤了大汗,只好暂时将百
忧上人的命令搁下,赶上前去对付谷神翁。
  谷神翁喝声“来得好!”抢先踏上一步,一脚踢翻一个武士,阻了他一阻,迅即反
手一剑,刺灭度神君的胸口“领饥穴”,他在以寡敌众,形势非常紧张的情况下,拙剑
刺穴,竟是不差毫黍,灭度神君赞道:“谷老儿的蹑云剑果然名不虚传!”药锄霍地一
劈,“哨”的一声,双方那讨不了便宜。谷神翁身形一闪,迅即变招,眨眼之间,连攻
了灭度神君三剑,灭度神君将辟云锄的锄法展开,上使“雪花盖顶”,下使“枯树盘根”,
把全身防护得风雨不透。谷神翁的剑法虽然凌厉之极,却也无隙可入。谷神翁心想:
“灭度神君是域外三凶中最弱的一个,居然也这么了得,看来今日非舍了性命,不能冲
出去了。”
  以谷神翁的本领,本来稍胜灭度神君一筹,但非到三五招之后,也不易分出胜负,
在这样情形之下,谷神翁哪敢恋战了他眼光一瞥,见李逸也已逃出了门外,心头一宽,
立即施展移步换形,避强击弱,连伤了旁边的几名武士,殿中人数太多,自相拥挤,灭
度神君有所颤忌,反而受了牵制,拦不住谷神翁,不久,便给他冲出殿外,灭度神君紧
跟着追了出去。
  这时,夏侯坚与符不疑早已到了外面,外面乃是大汗的御苑,众武土堵塞各处通道,
让出了一大片空地,百优上人与天恶道人抢过前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但听得百忧上人大喝一声,袈裟一展,俨如一片红云,首先向夏侯坚当头罩下,夏
侯坚刚才以指换掌,虽然并未吃亏,但他自知这是百优上人轻敌所致,论到功力的深厚,
自己尚是不如百优上人,见百优上人拼了全力,猛扑而来,不敢硬接,当下施展了一招
最上乘的轻功身法,一个“细胞巧翻云”向后倒,哪知百忧上人竟如影随形,叱咤一声,
跟着他也纵起来,掌势凌空打下,符不疑发声怪笑,身形如箭,忽地平空窜起,扇头点
他的虎口大穴,这一来,百忧上人的掌势若然按实,夏俟坚非得重伤不可,可是百优上
人也必然要被符不疑点中穴道,他刚才领教过符不疑重手法点穴的功夫,自己虽然练有
“金刚不坏”的身法,在这样凌空硬接,无可卸力的情形之下,也是不易抵挡,这几人
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大家的本领都已到了能发能收,随心所欲的境界。心念一动,
倏然间便即分开,三人分向三个方向落下,其中夏侯坚恰好落在天恶道人的身边。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天恶道人乘他立足未稳,拂尘一展,立即向他迎面拂去。这
一招正是天恶道人的杀手绝招,便见拂尘迎面散开,千丝万缕,一齐罩下,尘尾虽然是
极轻柔之物,但由于他内力所注,竟似化成了无数利针,刺夏侯坚的面、睛、耳、鼻窍,
这一下突如其来,狠之极,天恶道人料想夏侯坚武功虽高,一无防备。哪知夏侯坚在半
空中翻身落下之时,早已觑难了天恶道人,料到他有此一招,有心要给他一点厉害,就
在拂尘罩下,间不容发之际,他忽地张口一吹,登时尘尾飘飘,有如柳絮随风,都挑了
开去。说时迟,那时快,夏侯坚反手一掌,“篷”的一声,打中了天恶道人的身体。
  天恶道人晃了两晃,面色灰白,却怪声笑道:“夏侯老兄,真有你的,我再试试你
的解毒本领。”原来以天恶道人的本领,夏侯坚一掌虽然厉害,他也还可以避开,他是
有意让他打中,令他中毒的。
  夏侯坚一掌打下,但觉掌心麻痒,登时手臂肿了起来,夏侯坚取出三枚金针,一插
脉门虎口,一插臂弯“曲池穴”,一插腋窝玉虎穴,手法干净利落,冷笑说道:“你的
腐骨神功,岂能奈我何哉?”把手一扬,掌中扣着的一篷金针,倏的飞出,化成了十数
道光芒,向天恶道人射去。
  天恶道人料不到他中毒之后,出手还这样快捷,百忙中也打出了一篷透穴神针,但
听得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金针银针互相碰击,纷纷落地,他们二人的功力本来旗鼓相
当,可是天恶道人因为适才曾与菩提上人比拼内力,有所损耗,较量起来,稍稍吃亏,
他的透穴神针没有一枚能近得了夏侯坚,而夏侯坚的金针却有几枚射到他的身上。
  百忧上人正在与符不疑恶战,一见天恶道人形势不妙,立即飞身掠起,人未落地,
半空中一个劈空掌便把夏侯坚的金针都震落了,天恶道人这才不至于被金针射入穴道。
  符不疑功力稍逊于百忧上人,但天恶道人受伤之后,却稍逊于夏侯坚,而灭度神君
又因要对付谷神翁,以至域外三凶合围的计划不能实现。百优、天恶合战符不疑与夏侯
坚,刚好旗鼓相当,打成平手。这四人都是领儿尖的角色.掌风起处,打得砂飞石走,
其他的武士,只有旁观的份儿,哪敢插进手来了。
  这时李逸也已打出了御苑,但他在数十突厥武士围攻之下,也未能与符不疑他们会
合一齐,李逸拼死恶斗,加上他所使的又是一把削金切玉的宝剑,当者披靡,恶斗多时,
他虽然又受了好几处伤,可是突厥武士中剑倒地的竟有十数人之多,人人胆寒,都不敢
过份迫近。
  激战中忽见阳太华追了出来,谷神翁吃了一惊,心道:“他吃了我的一掌,居然没
有受伤,这回李逸可要糟了!”他和李逸的师父尉迟炯乃是八拜之交,这回是特为救李
逸来的,可是他被灭度神君缠得甚紧,他的功力虽然稍胜灭度神君一筹,急切之间,却
是摆脱不了。
  阳太华一到,围攻李逸的武士两边让开,阳太华冲到了李逸的面前,左掌划了一个
圆弧,右掌倏的穿出,用的正是一招极厉害的大擒拿手法,要硬抢李逸的宝剑,李逸反
手一剑,但听得“哨”的一声,宝剑竟给他的手指弹得歪过一边,说时迟,那时快,但
见他的手掌已拍到胸前,李逸拼了全力,左掌猛击,右手的宝剑一提一翻,同时疾刺他
的膝盖,双掌相交,李逸大叫一声,虎口竟然震裂流血,方道不妙,却听得“咕冬”一
声,阳太华先已倒在地上。
  阳太华是百忧上人的首徒,若论功力,比李逸要胜一筹,何以他眼看便能取胜,却
反而败了?原来他吃了谷神翁一掌,元气大伤,不过仗着百优上人所授的独门内功,提
起精神,凝聚真力,表面上看不出受伤的迹象。这一下和李逸硬碰硬接,李逸身上虽然
也受了几处伤,伤的不过皮肉,真力没有怎样耗损,所以硬碰之下,阳太华吃亏更大,
不但口吐鲜血,膝盖也被李逸一剑刺穿。
  可是李逸也伤得不轻,他左手虎口破裂,只剩下一条手臂好用,突厥武士趁势猛攻,
李逸咬紧牙根,拼死血战,仗着他那柄无坚不摧的宝剑,又杀伤了几人;那些突厥武士
见他如此凶猛,倒是不敢过份逼近。但李逸自己知道,他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气
力衰竭,无论如何也不能突出重围了。
  正在危急之际忽听得南宫尚叫道:“殿下休慌,南宫尚护驾来了!”声到人到,哩、
哩、哩几口飞刀,掷入人丛,将围攻的武士逼开,李逸大喜,叫道:“好,咱们并肩冲
出,与符老前辈会齐。”
  话犹未了,南宫尚已到了他的面前,忽地一声冷笑,说道:“请你与大汗会面吧!”
蓦地把手一扬,一柄飞刀,电射而出,李逸做梦也想不到他突然叛变,施用诡计伤人,
距离又近,如何躲闪得开?百忙中,他一个“盘龙绕步”,身形刚刚转了半个圆圈,只
听得“嘘”的一声,飞刀已插进了他的背脊。李逸叫道:“南宫尚,你好!”登时像一
根木头般跌倒了!
  南宫尚笑道:“殿下请恕我无礼!”俯下身躯,把李逸扶起,就在这刹那间,忽听
得李逸一声大喝:“叛贼拿过命来!”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剑光一闪,
“波”的一声,宝剑竟自南宫尚的前心插入,穿过后心!
  李逸拔出宝剑,哈哈大笑,众武士见他身受重伤,仍然一剑把南宫尚杀了,相顾骇
然,一时之间,被他吓住,竟不敢上前。阳太华却听出他的笑声中气不足,见众武士不
敢上前,骂声“脓包”,他功力深湛,膝盖虽被李逸宝剑刺穿,单足支地,仍能一跃而
起,在半空中一个盘旋,用了一招七禽掌法,向李逸后心狠狠击下,李逸倏的转身,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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