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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

_30 梁羽生(当代)
个不留!”
  有人叫道:“段圭璋,你本是江湖上的一条好汉,为何要替薛嵩卖命?”
  只见另一群武士,已把薛、聂两家十几口男女老幼,全身捆绑着,从后堂里推了出来,
铁摩勒定睛看时,只见卢夫人和那个姓侯的管家都在其内。原来这些武士中有人认得段圭
璋,但却不知道他是为了救卢夫人来的,只道他是与薛嵩或聂锋有甚交情,故此他们把薛、
聂二夫人推到最前,在她们的背后各有一柄明晃晃的利刃指着,准备威胁段圭璋夫妇。段圭
璋厉声喝道:“你们敢动她们一根毫发,我将你们杀得一个不留!”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喝
道:“好呀,他这样倔强,先给点颜色给他看看!开刀!”
  “嗖”的一声,薛嵩妻子的一边耳朵已给快刀削了下来,痛得她杀猪般的大叫大嚷。
  那些武士们“重视”的乃是薛嵩与聂锋的妻子;但铁摩勒最着紧的却是卢夫人,他一听
得那一声“开刀”,生怕卢夫人也玉石俱焚,同遭毒手,连忙大喝一声“住手!”持刀在卢
夫人背后的那名武士见他穿着军官的服饰,发狂的似向自己奔来,不由得怔了一怔。说时
迟,那时快,只听得“当啷”一声,铁摩勒早己飞出了一颗铁莲子,将那个武士的尖刀打
落。
  可是如此一来,铁摩勒的目标也登时暴露,另一个武士突然抢快两步,一手抓着了卢夫
人,霍的一个“凤点头”避开了跟着打来的两颗铁莲子,也是一声喝道:“住手!你敢再放
暗器,我就先把这妇人毙了!”他起脚一踢,把一张桌子踢得四分五裂,碎片飞到了铁摩勒
的面前。铁摩勒见他武功甚高,卢夫人又已落在他的手中,突袭救人的伎俩,只是可一而不
可再,由于“投鼠忌器”,也就被他吓住,因此不敢再向前冲。原来这个武士乃是羊牧劳的
三弟子,名叫尚昆,在羊牧劳的七个徒弟中,以他的武功最高,也最机智。他虽然不认得铁
摩勒,也不知道卢夫人的身份,但见铁摩勒这般动作,却已看出了他是个“冒牌”的军官。
心想:“敌方要费如许心力来救一个奶妈,这奶妈的身份必非寻常!”正是:救星虽是从天
降,无奈灾星尚未消。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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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雨楼 扫描,海之子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潇湘书院·梁羽生《大唐游侠传》——第三十五回 十年忍辱仇终报 再度寻儿恨未消
梁羽生《大唐游侠传》 第三十五回 十年忍辱仇终报 再度寻儿恨未消   尚昆虽然镇定,但其他看管人质,的武士,被铁摩勒这么突如其来的冲杀,却难免引起
骚动,乱了阵脚,说时迟,那时快,韩湛父女也早已如飞扑至,韩湛以闪电的手法,一指点
倒了伤害薛夫人的那名武士,韩芷芬则用一口飞刀插入了看管聂夫人那名武士的心胸,薛夫
人只被削了一只耳朵,聂夫人则全然元损。韩湛道:“芷芬,你保护二位夫人,我去助摩勒
一臂之力。”
  他正想用“隔空点穴”的本领,点倒尚昆,那尚昆却是狡猾之极,他认得韩湛是天下第
一点穴名家,登时退到了屋角,背靠着墙,将卢夫人牢牢抓着,遮在前面,冷冷笑道:“韩
老前辈,我知道你有隔空点穴的本领,但你总不能隔物传功吧!你要是不怕毙了这妇人,你
就尽管施展。”尚昆以卢夫人作挡箭牌,韩湛也无计可施。
  卢夫人却是神色自如,不但不害怕,反而喜上眉梢,说道:“摩勒,你这般模样回来,
想是已闹出事了。薛嵩和聂锋呢?”铁摩勒道:“聂锋父女和你的女儿都与我一道,今日已
在安贼的离宫里大杀了一场,聂锋已然决意反了。看这情势,薛嵩也是不反不成,他既然不
在这里,那就定是到福隆寺招集他的亲军去了。”卢夫人哈哈笑道:“好,安贼众叛亲离,
死期不远了。你们等着,还有更好看的在后头呢!”尚昆喝道:“你罗哩罗唆胡说些什么,
快叫他们退出去!不然就叫你先尝尝我的厉害!”卢夫人笑道:“我若怕死,也不会在薛家
里做奶妈了。我虽然不能亲睹安贼覆亡,但夫仇指日可报,死亦可以无憾。”忽地提高声音
叫道:“大哥、大嫂,我的女儿多劳你们照顾了!”话声未了,只听得一声惊叫,卢夫人已
是血染罗衣!但这一声惊叫却不是卢夫人发出的,原来卢夫人有心效法她的丈夫,让段圭璋
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敌,竟然也用她丈夫史逸如当年自尽的法子,向后一靠,硬碰那武土
的刀锋。这一声惊叫,乃是尚昆发出来的,他做梦也想不到卢夫人会有这个动作。
  段圭璋一声大吼,猛狮般地冲杀过来,窦线娘更快,她人还未到,弹弓先发,尚昆失了
“挡箭牌”,被窦线娘的弹丸打个正着,铁摩勒一跃而上,长剑出手,硬生生的将他“钉”
在地上,从前心芽过了后心。
  窦线娘抱起了卢夫人,道:“好嫂子,苦了你了。”卢夫人含泪微笑道:“重见你们,
我死也死得安乐了!”窦线娘叫道:“不,你不能死!”她察看了一下卢夫人的伤口,见伤
口很深,但听她的心脏还在跳动,急忙先用金疮药替她敷上。
  段圭璋喝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一柄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杀得那群武士
鬼哭神号。韩湛则以穿花绕树的身法,施展他的点穴功夫,武士们一被他点中穴道,便即不
能动弹。不过片时,那群看守人质的武士都被他点倒。
  房中虽然有若干好手,但他们应付段圭璋夫妇已感不易,更何况现在又添上了韩湛父女
和铁摩勒三人,等如三只插翼的猛虎,一轮厮杀,武士们都已不能在屋子里立足。
  可是段圭璋他们杀出了大门,却反而碰到了困难。街上满是安禄山的羽林军,在屋子里
他们不可能都挤进来,现在到了街上,却不容易冲过去了。当然,假若毫无拖累的话,以段
圭璋和铁摩勒他们的本领,要杀出重围,也还不太困难,但现在他们却要照顾薛嵩和聂锋的
妻子,还有那些跟着他们突围的两家家人。聂锋的妻子还好,可以自己走路,薛嵩的妻子则
几乎吓破了胆,要韩芷芬拖着她走。还有,窦线娘背着重伤的卢夫人,也得步步小心,不敢
跳纵,怕震动了她。而且还要提防冷箭。段圭璋、铁摩勒并肩冲杀,奋战夺路,韩湛挥舞一
件长衫,拨打羽林军射来的冷箭,还好是因为在混战的局面下,只有一些技艺精良的羽林军
弓箭手才敢发箭,不至于乱箭射下。可是,也已有几个家人中箭伤亡。那姓侯的老管家也中
了一箭,幸非要害,铁摩勒与他交情甚好,便拖着他走。
  正在吃紧之际,忽见羽林军的后队阵形大乱,一大群叫化子从横街小巷里钻出来,个个
手持打狗棒,碰到羽林军便打。羽林军的统带沐安大怒道:“岂有此理,叫化子也敢造
反!”指挥一部分兵士便去兜截他们,一个老叫化哈哈大笑道:“安禄山这胖猪也敢造反,
我们为什么不能造反?哈哈,你们这班披着老虎皮的,平日最会欺负我们,现在可要你们尝
尝我们的厉害了!”沐安大怒,策马向前,居高临下,舞起长枪,一枪向那老叫化挑去,严
老叫化叫道:“沐大人,你下来吧,咱们公公平平地打一场!”“呼”的一声,忽地抛出了
一条绳索,套着那杆长枪,竟把沐安拉“马来。原来这个老叫化乃是京都的丐帮首领,疯丐
卫越的师弟武铁樵,他的功夫虽是远远不及师兄,但要对付一个御林军的统带,却还绰绰有
余。段圭璋这次人京,与丐帮早有联络,所以武铁樵一听得段圭璋在薛家出事,便立即亲自
率领丐帮弟子,赶来助阵。
  沐安大吃一惊,叫道:“你是什么东西,配和我打。”抛了长枪便跑。
  武铁樵哈哈笑道:“大人,慢慢的走,提防摔跤。”沐安换过战马,指挥羽林军从两面
包抄,这时他已知道这群叫化子个个都有武功,再也不敢轻敌,更不敢亲自出来与他们交手
了。
  段圭璋这边的人得丐帮来援,精神大振,奋力冲杀,不消多久,双方已经会合。但因为
丐帮弟子是武铁樵在仓卒之间召集的,人数虽有四五十名,与羽林军相比较,究竟还是众寡
悬殊。沐安将铁甲军调上来,个个手执盾牌,挡住去路,弓箭手就在铁甲军的后面放箭。丐
帮冲杀过去,固然伤了不少铁甲军,但丐帮弟子也有好几个被箭射伤。几经艰苦,才杀出了
街口,羽林军却越来越多了。
  正在激战之际,忽见羽林军又起骚动,在长街另一端街口的
  栏栅突然打开了,土兵们都向两边闪避,只见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骑在马上的是个面
白无须的官员。薛、聂二夫人知得他是安禄山的“太子”安庆绪的太监总管李猪儿。
  只听得李猪儿大叫道:“太子与丰大总管有令,令羽林军从速回宫!”带领这一支羽林
军的统带是安禄山的亲信沐安,副统:带二人,都是羊牧劳的弟子,一个即是刚才死掉的尚
昆,另一个,还活着的是羊牧劳的二徒弟程坚。沐安犹疑了一下,说道:“咱’们是奉了主
公之命来捕反贼的,怎的太子又突然要咱们回去?咱们是该继续执行主公的命令呢?还是听
太子之命?”程坚道:“薛嵩、聂锋都不在家,要捉他们也捉不到了。也许他们已带领叛
军,攻打东宫,所以要咱们回去救驾。依我看来,还是听太子之命为是。”程坚是羊牧劳的
徒弟,李猪儿所传的这个命令乃是“太子”与羊牧劳联合发出的,所以程坚自是主张要服从
“太子”的命令。
  沐安见程坚如此主张,而程坚的武功比他强,靠山又比他硬,他没了主意,只好依从,
一声令下,这支羽林军后队改前队,登时撤退。
  窦泉娘背着的户头人本已气息奄奄,这时忽然振作精神,向薛嵩的妻子招了开手下韩芷
芬拖着她走过来,卢夫人道:“姐姐,刚才那个官儿似乎到过贵府,他是不是李猪儿。”薛
嵩的妻子道:“不错,他正是李猪儿。”卢夫人道:“段大哥,你们派个人去探探消息,看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段连障道:“嫂子,你不必操心,我们自会派人去查探。”当下与武
铁樵商量,派出了两个丐帮弟子,并吩咐他们探听了消息之后,再想法买点人参,到福隆寺
相会。
  羽林军已退,段圭璋等人与丐帮人众从容走出,所经过的街道虽然还有许多兵士,但那
些兵士呼啸成群,个个都好似慌慌张张的向皇城的方向跑。段圭璋等人手执刀剑和一大帮叫
化子在一起,本来形迹极是可疑,但那些士兵却也无一人上来盘问,竟是各顾各的,两不相
干。段圭璋大为奇怪,心里暗想:“难道薛、聂二人当真有那么大胆,敢率领军队去攻打皇
宫?”
  福隆寺在城东的白马山上,那里已是远离市中心的郊区,众人来到庙前,已将近黄昏时
分,只见庙门紧闭,林子里也并没有发现土兵,但见随地都是抛弃了的破旧帐篷和一些难以
搬移的重物,甚至还有一些盔甲。
  薛嵩与聂锋的妻子面面相觑,那老管家道:“两位夫人先别着慌,且待老效上去叫门看
看。”他受了箭伤,一跷一拐的上去叫门,过了半晌,里面有人问道:“是谁?”那管家喜
道:“海哥儿,是你侯二叔呀,你听不出吗?两位夫人来了,还不快开门?”里面的人又问
道:“两位夫人与谁同来,有多少人?”侯管家着了恼,叫道:“好多人,我没工夫数。你
开了门自己看吧。”铁摩勒笑道:“侯老伯,你别焦躁,待我来说。”上前朗声说道:“我
是聂将军的好朋友铁摩勒,和段大侠他们护送你们两家的家眷来了。”话声未了,果然那庙
门便即打开。
  只见一个老和尚和一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那中年汉子见薛夫人泪痕满面,鬓边血渍斑
斑,一边耳朵已不见了,他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夫人受难了,请恕小的迎接来迟。”
侯管家一把揪着他道:“你还说呢,叫了半天你才开门。”那汉子道:“二叔,你别见怪。
薛、聂二位将军临走时吩咐的,要问清楚了是铁相公和段大侠前来才能开门。他们担心你们
已被羽林军捉去了,天幸,虽有点小灾小难,两位夫人尚还无恙。”
  薛嵩的妻子跳起来道:“什么,薛将军已经走了,他为什么不等我。”这中年汉子名叫
刘海,本是薛家的小厮,得薛嵩提拔,做了一名百夫长的。刘海道:“请两位夫人、段大
侠、铁相公和各位大爷进去,待小的慢慢禀告吧。”他见一大群叫化子同来,也觉得很奇
怪。
  福隆寺地方很大,被薛嵩这支亲军占用,作为总部,里面还有未曾搬走的军粮。丐帮弟
子也不客气,拿了军粮便去造饭。
  段、铁二人陪着薛嵩、聂锋的妻子,听刘海细说情由。
  原来薛嵩并非去攻打皇宫,而是带领亲军,到朔方郡唐皇肃宗驻躁之地投降去了。刘海
说:“聂将军到来的时候,薛将军军令已下,正要拔队起行。聂将军也曾劝他在此等候夫
人,薛将军说:‘现在事机紧迫,探子报道朝廷已在发遣兵马,朝福隆字而来,咱们若不从
速带领这支军队出走,待到大军合围之时,就要连最后这点本钱也没有了。’薛将军又说:
‘唐太子新近即位,自立为皇,正在募军,此去朔方郡,沿途三百里的驻军(指安禄山的军
队)又多是咱们的旧部,咱们索性打起反正的旗号,至少会有半数驻军跟从咱们,到了朔
方,还怕唐皇不看重咱们吗?说不定咱们也可以弄个节度使做做。’聂将军劝他不动,后来
也就和他一道,随军走了。只留下小人在此,迎接夫人。”
  薛嵩的妻子大哭道:“到了这样的紧急关头,他还只是顾着自己的功名富贵,连结发之
妻都不要了。”段圭璋心想:“薛嵩固然是个小人,但他这次率军背叛了安禄山,总是于国
家有利。”当下说道:“两位夫人不必悲伤,现有丐帮的武帮主在此,且待风波稍定,两位
夫人可以改装,由丐帮护送你们到朔方与尊夫相会。”薛嵩的妻子满面着惭,拜下去道:
“多谢段大侠不念旧仇,大恩大德。”段圭璋道:“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咱们进静室看卢
夫人去口巴。”
  卢夫人伤得很重,但神志仍然清醒,窦线娘在旁边服侍她。她见段圭璋进来,便问道:
“薛嵩是不是走了。我的女儿呢?”段圭璋道:“薛、聂两将军已往朔方投降唐皇,若梅和
隐娘也给他们带走了。”薛嵩的妻于俯伏床前终道:“姐姐,我家对不起你。”卢夫人道:
“不,你家将军既已改邪归正,那就是对得起我了。我只遗憾不能见女儿一面。”段圭璋
退:“大嫂,你安心养伤。”卢夫人露出微笑,说道:“咱们两亲家当真是多灾多难,好在
今日还能与你相逢。怕只怕我没福份见见他们俩小口子完婚了。嗯,令郎呢?他这次没有同
来吗?”段圭璋怕她更多操心,不想告诉她儿子失踪之事,说道:“在这兵慌马乱的年头,
我不敢带小儿到长安来。”
  卢夫人忽道:“可有官军向这里追来么?”铁摩勒道:“没有。”刘海也道:“我也正
在奇怪呢,薛将军说探于已探听得朝廷(指安禄山之“朝廷”)已发遣兵马,朝福隆寺而
来,但现在已有大半天了,仍未见有风吹草动。”卢夫人陡地精神一振,双目倏张,带笑说
道:“好,这消息好得很!”
  薛嵩的妻子怔了一怔,连忙问道:“好在哪里,我仍未明白,姐姐你是女中诸葛,请为
我剖析疑团。”卢夫人道:“这很容易明白,安贼本来已经发兵,但如今未到,那当然是中
途撤回去了。何以撤回?这不问可知,自是临时发生了更大的更意外的事情,亦即是比薛、
聂二将军对他的背叛更严重的事情了。”段什障点点头道:“大嫂,你这看法很有道理。既
然如此,你更可以安心养伤了。”
  与夫人咳了几声,叶了口气,靠着床背,挣扎着半躺半坐起来,兴奋之中又似带着几分
焦急,焦急着在等待什么讯息的神情。窦泉娘和薛嵩的妻子过去扶她,她忽地又张开了眼
睛,面向着薛嵩的妻子说道:“姐姐,我拜托你一件事情。”薛嵩的妻子忙不迭地说道:
“姐姐,你尽管吩咐便是。”
  卢夫人道:“我怕见不着我的女儿了。她现在跟随薛将军到了朔方,异日你们夫妻团
圆,请你向她说明她的身世来历。还有,她自小已许配给段大侠的儿子,要是薛将军给她另
找婆家,你千万要设法劝阻。薛将军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倘若你拦阻不得,就请你暗地里告
诉她,叫她出走。这些事都要瞒着薛将军做的,你办得到吗?”
  薛嵩的妻子现出羞愧的神情,低声说道:“姐姐,你不用担心,你会好起来的。倘若有
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做便是。我丈夫他、他抢了你的女儿,不准你们母女相
认,这件事我一直抱愧于心。不过,他现在已背叛了安贼,投归唐朝,段大侠又是救了他家
小的恩人,想来他也不会那样横蛮,还要做出什么对不起你和段大侠的事情。”卢夫人苦笑
道:“但愿如此。”这是表示不相信薛嵩的意思,薛嵩的妻子又是羞惭,又是难过,连忙说
道:“姐姐,你放心。倘若那天杀的当真蛮不讲理,纵使他杀了我,我也要对你的女儿说明
真相。”窦泉娘也道:“大嫂,你女儿是我家的未过门媳妇,我们也绝不会不理她的。少则
一年,迟则三载,我们亲自到朔方找薛嵩要回媳妇,咱们两家合成一家,共庆团圆。”卢夫
人点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忽地她又似记起什么事情,再对薛嵩的妻子道:“我女儿
头上那根风头玉钗,是段大侠给她当作聘礼的,风口中空,我已将她的身世来历,写在纸
上,放在风银之中。倘若事情紧急,你来不及告诉她,或者她对你所说不信的话,你可告诉
她这个秘密,叫她从风口里取出纸团。”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武铁樵的声音在外面嚷道:“好,好消息来了,你快进去禀告段大
侠和卢夫人!”
  只见一个叫化子匆匆忙忙的奔跑进来,正是武铁樵派去打听消息的那个丐帮弟子,一进
门来便大声嚷道:“喜报,喜报!安禄山已被他的儿子杀了!”
  段圭璋方自一呆,忽听得卢夫人纵声长笑道:“好呀!安禄山你也有今天,史郎,你在
泉下可以瞑目了。”
  窦泉娘叫道:“嫂子,你、你……”只见卢夫人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双目已经紧闭,
垂下头来,窦线娘在她的鼻端——探,气息早已没了。
  薛嵩的妻子失声痛哭,聂锋的妻子却向那丐帮弟子探问详情。那丐帮弟子道:听说是太
子太保严庄主谋,下手的是太监李猪儿。严庄现已受封为冯诩王,总揽朝政,现在正由严庄
出面,召集伪朝文武百官,善安禄山发丧,并奉新皇帝登基。呀,想到这个好消息却成了这
位夫人的催命符!”他双手一摊,一包人参跌下地来,那是段圭璋叫他买来给卢夫人作“续
命汤”的,街上的药铺都已关门,他费了许多气力,好不容易力才偷到—包,但现在已是用
不着了。
  段圭璋虎目蕴泪,呆呆地站在卢夫人床前,却哭不出来。聂锋的妻子道:“段大侠,且
体悲痛,我说一件事情给你知道。安禄山之死实在是卢夫人假手于严庄将他杀的。要说主
谋,卢夫人才是主谋。”铁摩勒也将那晚偷听到的秘密——严庄的妻子怎样向卢夫人请教,
卢夫人怎样替她的丈夫定谋策划等等事情说了出来,直把众人听得呆了。
  段圭璋仰天大笑,笑声中眼泪滚滚而下,忽地翻身拜倒,说道:“嫂子,你真是女中豪
杰,愧煞我辈须眉。”这时他才哭得出来。
  众人正在举哀之际,武铁樵派去打听消息的第二个丐帮弟子亦已回来,他带回来了安禄
山被杀的详情,业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羊牧劳已被新“皇帝”重用,兼任“羽林军”的统
领,安禄山原来的副手史思明则掌握了兵权,仍然要称兵叛乱,抢夺唐朝的江山。
  原来安禄山的“太子”安庆绪庸碌无能,得不到父亲的欢心,经常受打受骂,怕安禄山
废立,因此才听从了严庄的唆使,密谋歉父。这一日安禄山在“离宫事变”之后,因为一场
“盛会”被铁摩勒等人搞得一塌糊涂,回“宫”之后,又惊又气,他本有目疾,一气之下,
双目全盲。安庆绪伪称探病,带了李猪儿进去,安禄山正担腹而睡,李猪儿手起刀落,一刀
就剖开了他的肚皮。安禄山是个大胖子,据说被剖腹之后,肚肠流出了数斗。这也是李猪儿
的幸运,安禄山勇武过人,要是他双目未盲,李猪儿绝不能将他如此轻易杀掉。
  众人听了,一喜一忧。段圭璋沉吟半晌,说道:“严庄纵有弃暗投明之心,无奈军权落
在他人之手,他作不得主张,看来他和安庆绪都将变成史思明的傀儡,这场叛乱还要继续下
去。不过,安禄山一死,他们内部势将引起变乱,败亡之期,也当在不远了。”他顿了一
顿,继续说道:“不过,那是未来的事,现在咱们倒应该提防他们派兵前来,此地还是早早
离开为是。”
  当下,段连库就请武铁樵前来商议,武铁樵一口答应,愿意护送薛嵩、聂锋两家家小到
朔方去,薛嵩的妻子自是感激涕零,不必细表。
  剩下来的就是给卢夫人安葬之事,幸喜这福隆寺乃是长安著名的大寺院,平时有些要作
善事的人,施舍有许多棺材在这里,方丈广智禅师又是聂锋的好朋友,段圭璋就把安葬卢夫
人之事,委托与他,等待他日太平之后,再行迁葬,与她丈夫合冢。
  段圭璋夫妇给她盖棺,不禁眼泪涔涔而下,窦泉娘叹口气道:“她临死以女儿相托,现
在她的女儿已有下落了,咱们的儿子却还未知落在何人之手。段、史两家的亲事真是磨难重
重,咱们有没有福气要这个媳妇也还未知道呢。”
  铁摩勒忽地说道:“我正有一事要禀告始丈、姑姑,两个月前,我碰见空空儿,他说十
年之期已满,现在可以将表弟交还了。”
  段圭璋怔了一怔,随即叫起来道:“不错,空空儿当时是曾说过这句话,他说孩子已被
另一个人要去了,那人似乎是他所忌惮的前辈,但他愿意担保,至多十年,必定将咱们的孩
子归还。”
  窦泉娘冷笑道:“空空儿的话也信得么,你们不怕再上一次当?”她压根儿就不把空空
儿的话放在心上,所以十年之约什么,早就忘记了。
  段圭璋道:“你且先别发脾气,听听摩勒说说,他是怎么样遇见空空儿,又是怎么样和
他谈的?”
  于是铁摩勒就将当日他怎样被宇文通追捕,后来空空儿怎样突然出现,帮了他的大忙,
等等情形细说一遍,最后说道:“空空儿说,请你们再上玉树山的玉皇观找他,三个月的时
间内,他不会离开玉皇观。哎呀,现在已过去了将近两月,只有个多月的时间了。”
  段圭璋道:“如何?空空儿若是坏人,他也不会帮助摩勒了。况且,只有这一条线索,
你就是不相信他,也得去找他一次。”
  窦线娘道:“好吧,若然这次还是骗局,咱们和空空儿拼命便是。”
  他们夫妻争辩的时候,韩湛一直坐在旁边微笑,段圭璋觉他神情有异,问道:“韩老前
辈有何高见?”韩湛笑道:“我听说空空儿为人乖僻,行事古怪,武林中有很多人赞他,也
有很多人骂他,现在你们贤伉俪对空空儿的看法,也恰好是各走一边,为空空儿而引起口
角,这不好笑么?其实无须争论,到玉树山看看就明白了。老夫反正没事,要是你们不嫌弃
的话,我也想陪你们同去,看看空空儿到底是怎么个人?”段圭璋大喜道:“有老前辈同
去,那是求之不得!线娘,你也可以放心了吧?倘若空空儿真是坏人,骗咱们上当的话,有
韩老前辈在场,还怕对付不了他么?”韩湛笑道:“段大侠客气了,你们夫妻联手,还用得
上老夫帮忙么?不过,不是老夫倚老卖老,大约有老夫在场,空空儿也不敢真个动手的。”
  窦线娘闷声不响,心里想道:“你虽然是天下第一点穴名家,空空儿也未必便怕了你?
说这个话未免太自负了。”段圭璋却在暗暗奇怪:“韩老前辈素来为人谦虚,怎的今日却会
小觑空空儿,莫非其中另有缘故?”眼光一。瞥,忽见铁摩-勒也面露笑容,韩芷芬正在朝
他打了一个眼色,段圭璋道:“摩勒,你可有什么话要说?”铁摩勒道:“没什么,我和芬
妹都想跟去瞧瞧热闹。”其实铁摩勒却是知道那个“缘故”的,不过,他经过了这些年磨
练,已比从前通晓人情世故,窦线娘既然对空空儿成见极深,因此铁摩勒也不愿意说出来
了。
  当下计议已定,一行五众,立即离开隆福寺。长安正在混乱之中,铁摩勒又有聂锋给他
的那面腰牌,出城倒是没遇麻烦。
  他们兼程赶路,这一日到了玉树山下。一计时日,从长安至此,已用了一个月零三天。
还有两天,便要满空空儿的三月之约。段圭璋吁了口气道:“明天晚上,总可以到达山上的
玉皇观了。”
  玉树山峭拔奇兀,山势险峻,从山口进去,有一条狭长的山谷,曲曲折折,怪石嶙峋,
当真是移步换景,别有洞天。窦线娘道:“圭璋,你还记得那年咱们就是在这个地方被人暗
算么?”话犹未了,忽听得“呜”的一声,—枝响箭,划过长空,山坡上现出两个彪形大
汉。窦线娘怒道:“好呀,果然又在旧戏重演了!”段圭璋笑道:“这回可不是暗算,咱们
遇上了响马了!”
  铁摩勒大笑道:“响马劫道?哈哈,你们的招子(眼睛)可不明亮了,你们知道我是
谁?你们劫到贼祖宗的头上来了?”
  那彪形大汉喝道:“好呀,原来你这小子也是窦家贼党,老子专杀强盗,看刀!”只听
得呜呜声响,三把飞刀,排成品字,向铁摩勒飞来。铁摩勒横剑一封,“咣”的一声,把一
口飞刀磕落,只觉虎口一麻。说时迟,那时快,左右两柄飞刀亦已同时飞到,铁摩勒身形贴
地,一个“卧虎翻身”,滚出了数丈开外,那两口飞刀就插在他原来的位置。要是他动作稍
迟,便要给飞刀钉在地上。
  就在那大汉发出飞刀的时候,窦线娘也已拽弹弓,三颗金丸,闪电般的向那汉子射去。
那汉子在山坡上,听得暗器破空之声,身形一缩,躲到大树后面,三颗弹丸,都嵌在树上。
  窦线娘冷笑道:“窦家的人来了,你却怎么倒变作乌龟缩头了?”话犹未了,另一个汉
子已在喝道:“贼婆娘休得夸口,且看谁是乌龟缩头?”双手齐扬,六口飞刀连翩飞至。
  窦线娘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把弹丸似流星般地射出去,她的暗器功夫已
到了出神人化的地步,弹丸的份量虽较轻,但一碰上飞刀,就能把飞刀的劲力卸去,但听得
叮叮咣咣之声不绝于耳,飞刀与弹丸都同时跌落,满空中银光交织,金星飞舞,蔚为奇观。
  那躲在大树后面的汉子这时亦已现身出形,也是双手齐扬,同时发出六两飞刀,窦线娘
的弹弓虽然发射得很快,但到底不能在瞬息之间把十二柄飞刀都打下来,有两柄飞刀没有给
她的弹丸打中,在空中走了一道弧形,竟然合成了一个银色的光圈,向她的颈部削到!
  窦线娘无可抵御,只得霍地一个风点头,身躯矮了半截,段圭璋身形一掠,宝剑出鞘,
一招“横云断峰”,把两柄飞刀削为四段。
  那大汉笑道:“原来你也变作乌龟缩头了!”窦线娘大怒,觑准他便是一弹,那大汉来
不及发出飞刀,饶是他闪躲得快,腰骨也给打个正着,那大汉叫道:“风紧,扯呼!”和他
的同伴一齐向山上逃跑。
  窦线娘气愤难消,提起弹弓便追,段圭璋道:“咱们赶路要紧,这些小贼么,不理也
罢。”窦线娘道:“你不听见他们说么?他们是冲着我窦家来的,岂可不查个水落石出。”
段圭璋没法阻拦,只得与她一同追上山去。
  追过了一个山坳,忽见山顶上有间屋子,似是一个寺院,韩湛忽在后面叫道:“段大侠
且慢!”正是:
  奇峰平地起,险难接连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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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雨楼 扫描,海之子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潇湘书院·梁羽生《大唐游侠传》——第三十六回 绿林血债嗟难解 魔阵妖氛化不开
梁羽生《大唐游侠传》 第三十六回 绿林血债嗟难解 魔阵妖氛化不开   段圭璋愕然止步,问道:“怎么?”韩湛道:“咱们误上了黑石峰了!”段圭璋这才注
意到周围的山石都是黑黝黝的,十分奇特,不禁问道:“这山峰有什么古怪,上不得么?”
  窦线娘正在追赶那两个汉子,她丈夫止步,她却未曾止步,就在段圭璋发问的时候,忽
听得呼呼声响,突然飞出了两条铁抓,一左一右向窦线娘抓来。原来两面山坡上都埋伏有
人,有两人长得一模一样,所使的武器也完全相同,乃是一条数丈长的铁索,铁索的一端装
着一柄利钩,这两人能舞动数丈长的铁抓抓人,功力之高,自非泛泛之辈。
  但窦线娘惯经大敌,在暗器上又有精湛的造诣,耳目灵敏,更非常人可比,她一听到铁
抓荡风之声,弹弓早已发射出去。
  呼的一声,右边的铁抓已到,妻绵娘施展金弓十八打的手法,举弓一拨,那条铁索夭矫
如龙,一个盘旋,横扫过来,索端的利钩正好把她的金弓抓着!
  就在这时,左面山坡的那个汉子发出一声尖叫,想是已被窦线娘弹丸打中,但却伤得不
重,所以他那条铁抓虽然来得较慢,但仍然还朝着窦线娘抓来了!
  段圭璋连忙奔一七,这条铁抓本是向窦线娘的头部抓下来,但因那人被弹丸打中,手腕
颤抖,铁抓失了准头,却从窦线娘颈侧掠过。也幸亏是窦线娘的弹丸先打中了他,要不然窦
线娘这时候正被另一人抓着了她的金弓,势将无可抵御。
  段圭璋来得正是时候,那条铁抓一抓不中,拉回来时,段圭璋已是赶到,他所用的是一
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手起剑落,“咔嚓”一声,就把铁索上的那柄利钩削断了。
  就在此。时,窦线娘却禁不住抓住她金弓那条铁索的拉扯,虎口一麻,只得撒手,那柄
金弓竟被铁抓抓了去。
  两条铁索同时收回,那两个人也同声骂道:“贼婆娘擅上黑石峰还胆敢伤人,想是活得
不耐烦了!”
  窦线娘大怒,拔出佩刀,就追上去,喝道:“管你甚么黑石峰白石峰,快把我的宝弓还
来,然后磕头赔罪,要不然,你倒看看是谁要谁的命?”
  那两个人不再回骂,却只是嘿嘿冷笑,他们想是走山路走惯了的,捷似猿猴,窦线娘竟
然追他们不上。
  可是窦线娘失了家传的宝弓,那肯罢休,仍是穷追不舍,过了一会,只见这两个汉子和
先前那两个放飞刀偷袭的人,都已跑到了山上,进入山顶那间寺院去了。
  窦线娘一上到山上,便见金光闪闪,耀眼生辉,原来这间寺院的建筑十分奇特,屋顶成
圆锥形,而且这圆锥形的屋顶,竟是用金箔包在外面的。在荒山上竟有如此金碧辉煌的一间
寺院,当真是难以思议的事情,饶是窦线娘见多识广,也不禁怔住了。
  段圭璋道:“咱们已经知道了那些人是藏在这寺院里,就不必忙在一时,且先向韩老前
辈请教吧。请问韩老前辈,是否知道这寺院的来历。”
  这时韩湛和铁摩勒等人都已跟了上来,韩湛说道:“这是黑石峰上的金碧宫,宫中的主
人是三十年前从天竺来的一位僧人,法号转轮法王。他定下禁例,这黑石峰是不许外人士来
的。今日咱们误上此峰,只怕一场麻烦是难以免了。”
  窦线娘问道:“这转轮法王是何等样的人物,竞敢如此骄狂?”
  韩湛道:“他的武功深浅我不知道,只知道空空儿的师父藏灵于,他生前服高于顶,但
对这转轮法王,在言谈之间,却也十分佩服。”
  段圭璋夫妇还是第一次听得空空儿师父的名字,大为奇怪,连忙问道:“原来韩老前辈
与空空儿的师父是相识的么?’”
  韩湛道:“老夫西年在西北漫游,承藏灵子折节下交,我在他的玉皇观里,也曾住过不
少口子,实不相瞒,空空儿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我已曾见过他了。”
  段圭璋道:“空空儿的师父是个道士么?”
  韩湛道:“他是半路出家的,听说是夫妻不和,才戴上黄冠,做了道士,不过,我可没
问过他。”
  韩湛继续说道:“藏灵子和转轮法王的脾气十分怪僻,听说他们曾经是过很要好的朋
友,后来却不知为了什么事情闹翻了。藏灵子在玉树山的主峰玉皇观,转轮法王这黑石峰的
金碧宫,相距不过一日路程,但两家自闹翻之后,不但他们二人,即他们的门下弟子也从不
往来了。转轮法王的禁例,恐怕就是为玉皇观的弟子而设的。但现在藏灵子已死了十多年,
这条禁例不知是否已经取消,那我就不知道了。”
  窦线娘道:“我还以为那些人是空空儿派来和我搞乱的呢,如此说来,他们却并非一
路。但不管是转轮法王也好,是空空儿也好,我总不能平白受他欺侮。”
  段圭璋道:“既然到此,是该问个明白,并索回宝弓。但他到底是前辈,咱们也不可鲁
莽。”
  段圭璋正待叩门以礼求见,那两扇门扉却已忽地打开。
  只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好呀,段圭璋,
算你倒媚,今日又撞到老娘的手上了!”这开门出来的竟是展大娘,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段圭璋一惊之下,展大娘已倏的向他抓来!原来当年展大娘在华山上遭受群雄围攻,段圭璋
也曾参与,在那次围攻中,展大娘曾给段圭璋刺了一剑,是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见面
便施杀手。
  幸而段圭璋惯经大敌,猝逢突袭,他一个盘龙绕步,宝剑已霍地出鞘,说时迟,那时
快,窦线娘亦已展开八卦游身刀法,与段圭璋刀剑相联,将展大娘挡住。
  展大娘一击不中,倏的便冲出去,欺到了铁摩勒身前,喝道:“你这小贼也来了么?”
声出掌发,一招“游龙探抓”,便向铁摩勒的琵琶骨抓下来!
  忽听得“嗤嗤”声响,展大娘的手指堪堪就要触着铁摩勒的时候,忽觉虎口一麻,原来
是韩湛以“隔空点穴”的上乘内功,向展大娘戳了一指。
  韩湛笑道:“展大娘,想不到与你在此地相逢,记得你那日曾邀请我们喝令郎的喜酒,
怎的今日忽而反面无情,要打起贺客来丁?”
  展大娘面色沉暗,怒声说道:“你是有心讽刺我么?儿子和徒弟都不是我的了,还喝什
么喜酒!”
  铁摩勒好生惊异,心里想道:“难道王燕羽与展元修又闹了什么别扭了?”
  展大娘还想向铁摩勒下手,但她也识得韩湛的厉害,正在踌躇,庙中又出来一人,笑嘻
嘻地道:“难得诸位贵客同来,家师有请!”接着又道:“师叔息怒,他们既到了这里,如
何处置,家师自会作出主张。”
  这人摇着一柄折扇,婚皮笑脸,口称“贵客”,却是一副轻蔑的神情。此人不是别个,
正是王伯通的儿子王龙客。
  段圭璋恍然大悟,心里想道:“敢情这王龙客竟是转轮法王的门下弟子,途中伏击那些
人都是他的师兄弟辈,他们是有意将我们引上黑石峰的!但他们却怎的知道我们今日会路过
此地呢!”
  窦线娘与王家有血海深仇,见王龙客这般神气,更为恼怒,喝了一声:“小贼!”便想
弹出金丸,韩湛忙道:“打狗要看主人脸,大嫂,进了寺中见了法王再说吧。”王龙客倒并
不生气,只是冷冷说道:“我奉家师之命来请你们,你们倒骂起我来了,好吧,你们尽管骂
吧,否则待一会儿,只怕你们有口也难骂了。”
  王龙客冷言冷语,正是存心激她发怒,他恨不得窦线娘破口大骂,甚或先行动武,然后
好在师父面前派她个登门挑衅的罪名,窦线娘识穿了他的诡计,心想:“今日之事,看来难
以善罢。且先容忍你这小贼片时,看你师父如何发付?”按下怒火,随王龙客进去。
  到了一座大堂。大堂上摆着一张几案,后面一张檀木椅子。刚才在中途伏击那四个汉子
排列两旁,倒有点像公堂审案的味儿,段圭璋这时也有点怒气了。
  王龙客踏进大堂,便朗声说道:“擅闯金碧宫的来人带到,请师父登堂发落。”
  段圭璋是个宁折不屈的好汉,忍不着气,冷冷说道:“咦,我以为这是佛门清静之地,
谁知却误进了衙门了。”
  话声未了,只见两个形貌古怪的人已走了出来。前面这人是个枯瘦的和尚,皮肤黝黑,
鹰鼻黄须,双目炯炯有光,太阳穴涨鼓鼓的,一看就知内功深厚非常,后面这人活像个大猴
子,却原来是精精儿!
  精精儿突然在此地现身,而且随着转轮法王,众人无不诧异,尤其韩湛更觉惊奇,心中
想道:“精精儿是玉皇观的人,怎么会到了金碧宫来?”
  只见转轮法王双目一睁,不怒而威,便向着段圭璋说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犯了我
的禁例,擅上黑石峰,还胆敢在此胡言乱语?”
  精精儿道:“师父不必盘问他们,这些人的来历我都知道,这婆娘是飞虎山窦家寨的女
贼,这贼子是她的丈夫,其他的人都是他的同党!”
  窦线娘不由得怒道:“窦家寨的人又怎么样?难道大师高年盛德,也要插手管黑道上的
事么?”
  转轮法王冷笑道:“好一副尖牙利齿,老衲不管你尘俗之事,只问你为何上黑石峰
来?”
  窦线娘道:“请你问你左右这四个弟子,问他们为何在半途偷袭我们,还抢了我家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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