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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

_20 梁羽生(当代)
  两人紧紧握着手儿,默然相对,彼此都感到对方跳动的心声。过了好一会子,王燕羽方
始吁了口气,说道:“摩勒,你真好!尽管你不欢喜我,我还是会记得你的好处的!”
  铁摩勒感到不安,轻轻的将她的手格开,说道:“王姑娘,过往的都别提了。从今之
后,你忘记了我吧。嗯,我觉得你的师父虽然狠毒,你的师兄却还不算坏人。”
  王燕羽道:“不错,我的师兄的确是对我很好,我已经答应了师父,愿意做他的媳妇
了,你、你可以安心了吧?”
  铁摩勒又喜又忧,喜者是王燕羽有了着落,忧者是从她的语气之中听得出来,她之肯答
应嫁给她的师兄,并不是由于心甘情愿,而不过是仅仅要使自己“安心”!
  黑暗中王燕羽看不真铁摩勒脸上的神情,但铁摩勒自己却感到了脸上一阵阵发热,他低
下了头说道:“好,那我要恭喜你啦!”王燕羽道:“我却还未曾恭喜你和韩姑娘呢!”她
这几句带着笑声说出,却又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听得铁摩勒甚为难过。
  铁摩勒连忙说道:“王姑娘,我多谢你来看我,咱们的话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你还是
回去吧,免得你的师兄多心。”
  王燕羽道:“不错,我是应该回去了。我还没有将我答应婚事的事情告诉师兄呢。”她
离开了铁摩勒的身边,行了两步,忽又停了下来,轻声唤道:“摩勒,摩勒!”
  铁摩勒心头一震,道:“王姑娘,你请回吧!”王燕羽道:“摩勒,你也应该回去
了。”
  铁摩勒怔了一怔,道:“我回去哪儿?”王燕羽道:“你回到你韩姑娘那儿也好,回到
你南师兄那儿也好,那是你的事情,怎么问我?”
  铁摩勒吃了一惊,道:“你要放我走么?”王燕羽道:“你总不能在这地牢里过一辈
子!”铁摩勒道:“你不怕你的师父责怪?”王燕羽道:“她总得给她未来的媳妇几分面
子。”
  铁摩勒心乱如麻,不知是领她的情好还是不领她的情好,踌躇间忽听得展大娘那尖锐的
声音叫道:“燕儿,燕儿!”王燕羽忙道:“你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她打开了门,
倏的就将铁摩勒拖了出去。
  忽听得一个颤抖的声音低低的“咦”了一声,铁摩勒睁大了眼睛一看,只见展元修就站
在门边,这时王燕羽还在拖着他的手,铁摩勒禁不住满面通红,尴尬之极。
  展元修怔了一怔,看到了这个情形,他全都明白了,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挥挥手
道:“好,你们都走吧!”
  铁摩勒连忙分辨道:“只是我走,你,你不要误会了她!”展元修望了铁摩勒一眼,却
不理会他,自转过头来,低声对王燕羽道:“燕妹,你也赶快走吧!那老叫化上门来啦!
他,他要找你晦气!”
  铁摩勒听得“老叫化”三字,心头一动,想道:“在华山上住的老叫化没有别人,敢情
是西岳神龙皇甫嵩来了?”
  王燕羽冷冷一笑,淡淡说道:“我早料到他会亲自登门,我做的事我自己担当,怕他怎
的?”
  展元修道:“料想妈也不会让你吃亏,不过妈的脾气很特别,喜怒无常,难说得很。我
看你还是避开这个老叫化的好!再说,那老叫化一定是认识铁兄的,若给他发现了铁兄在这
里,只怕又生枝节!”
  王燕羽道:“我先送他下山,然后回来!”展元修的眼睛眨了一眨,王燕羽这话似乎颇
出他意料之外,他脸上沉暗的神色也开朗了一些,说道:“也好,那么在妈的面前,我给你
暂时敷衍一阵,你们走过前面院子的时候,可要特别小心!”
  展大娘那尖锐的声音又在叫道:“元儿,元儿!”展元修连忙提高了声音应道:“来
啦!来啦!”匆匆忙忙的便跑了进去。
  王燕羽仍然拖着铁摩勒的手,走过一道回廊,便到了前面的院于,正好听得屋子里展大
娘的声音在问道:“燕儿的病好了点么?怎么她不出来。”
  王燕羽拉着铁摩勒,两人一同躲在一块假山石的后面,只听得展元修在回答道:“燕妹
的病昨晚本来已好了些,可是今天又沉重了,她起不了床。”
  这时,铁摩勒在假山石的后面渝窥进去,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和展大娘同在屋子里的那
个人,果然是西岳神龙皇甫嵩!只是他穿着一身光鲜的衣裳,并非化子打扮,看起来没有以
前所见的那么苍老。
  展大娘道:“皇甫先生,小徒委实是患病卧床,没法出来。”
  皇甫嵩脸儿朝外,只见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下,忽地说道:“展大娘,请恕我无
礼,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明白。令徒既然患病在床,我就亲自去看她吧!”
  展大娘道:“这怎么敢当?”皇甫嵩道:“龙眠谷的王家大寨已经给段珪璋和南霁云这
些人挑了,若是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必定会前来寻事,嘿嘿,到了那时,只怕对你老人家也
有不利。我看,还是得赶快向令徒查问清楚才好。”
  展大娘有点不悦,说道:“我这小徒虽然不知轻重,作事任性,但想来还不至于胳膊向
外弯,帮她父亲的仇家!不过,皇甫先生既然相信不过,要亲自查问小徒,我就陪你去吧,
问清楚了,也好叫你放心。”
  铁摩勒听得心头一震,想道:“听这皇甫嵩的话语,竟是与王伯通这老贼同一鼻孔出气
的,不但如此,他怕我的南师兄找他晦气,敢情夏姑娘的母亲也真是被他囚禁的了?”铁摩
勒因为皇甫嵩以前曾救过他和段珪璋脱难,不管旁人议论如何,他对皇甫嵩却是颇有几分好
感的,如今听了这番说话,那几分好感登时变为恶感,“我以前还不相信他真是坏人,谁知
却是我给他的假仁假义骗了。”
  心念未已,展大娘这一行人已走出台阶,展元修心惊胆战,神色上显露出来,展大娘何
等厉害,“咦”了一声,问道:“元儿,你怎么啦?”展元修道:“有点不大舒服。”展大
娘“哼”了一哼,停下脚步,游目四顾,忽地一声喝道:“是谁在那里躲躲藏藏的?出
来!”
  王燕羽知道躲避不过,应声便道:“是我!”展大娘见她和铁摩勒并肩走出,面色大
变,冷冷说道:“你要和这小子离开我吗?”
  展元修忙道:“妈,你不是说要放铁兄走吗?我刚才已给他饯行了,是我请燕妹送他下
山的。”一边说一边向他母亲眨眨眼睛,意思似道:“在外人面前,请恕我不便直说。”
  铁摩勒莫名其妙,不知展元修何以要捏造谎话,说是已给他饯行?展大娘却是心领神
会,暗自想道:“哦,原来元儿已经知道燕儿答应了做他的媳妇,也给这小子服下了败血散
了!”面色缓和下来,说道:“燕儿,皇甫先生有事要问你,不必你送他下山了。’”
  王燕羽大喜,说道:“摩勒,你自己走吧。你的马在马厩里,你问前日送你过河的那个
人要,他在园子里。”
  皇甫嵩哈哈笑道:“原来王姑娘的病早已好了,可喜可贺。”眼光一转,忽地停在铁摩
勒身上,问道:“这位是谁?”
  铁摩勒大为诧异,他因为恼恨皇甫嵩,所以刚才出来的时候,正眼也不看他。但他却想
不到皇甫嵩竟会问起他是谁来?就在这时,只听得展大娘已经回答他道:“皇甫先生不认得
他吗,他就是以前‘燕山王’铁昆仑的儿子铁摩勒!”
  皇甫嵩作了个诧异的神情,说道:“原来你已与那磨镜的老儿和解了么?当真是意想不
到!”
  展大娘双眼一瞪,道:“皇甫先生,你这话从何而来?”皇甫嵩道:“你若然未曾与磨
镜老人和解,怎的他的徒弟会在你的府上?”
  展大娘面色倏变,叫道:“什么,这姓铁的小子是那磨镜老儿的徒弟么?”皇甫嵩哈哈
一笑,立即接着她的话语说道:“我正奇怪你老人家怎会把杀夫之仇忘了,原来你还未知道
这姓铁的来历,我虽然也不认得他,但江湖上谁不知道:铁昆仑的儿子铁摩勒是磨镜老人的
关门弟子!”
  展大娘听了这话,立即回过头来,阴沉沉地说道:“原来你是磨镜老人的高足,恕我不
知,怠慢你了。你多留一会儿,等下我再亲自给你饯行!元儿,你陪着他!”
  王燕羽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如纸,展元修也吓得嫔足颤战了。他们当然知道展
大娘所说的“饯行”是什么意思,展大娘扫了他们一眼,厉声悦道:“在我的眼皮底下,你
们不用再打什么主意了。姓铁的小子,你不进来,要我亲自去请你么?”
  铁摩勒情知决难在展大娘与皇甫嵩的手下逃得出去,索性大大方方便走进屋来,大马金
刀的坐在椅子上,看她怎样发落。
  那展大娘却不理会他,自向王燕羽说道:“燕儿,你过来,皇甫先生有话问你。”
  皇甫嵩冷冷的看了王燕羽一眼,说道:“我已与你的哥哥见过了,听说就在龙眠谷出事
那天,我给他的那包夺魂香的解药突然不翼而飞,那位中了毒的夏姑娘也突然恢复如常,这
件事可真有点奇怪!那包药藏在你哥哥的房中,别人决计不能知道!王姑娘,你是他的妹
妹,你可知道是谁干的么?”
  王燕羽眉毛一挺,冷笑道:“皇甫先生,你说话不必绕圈子啦,你既然怀疑了我,何不
直接的说出来?不错,这事情是我干的!偷解药给夏姑娘的是我!”
  皇甫嵩道:“那么,你有没有告诉那位夏姑娘,说她的母亲是我掳的?”王燕羽道:
“这倒未曾!”皇甫嵩道:“真的?”王燕羽道:“我做的事我自己担当,有一句就说一
句,难道我还怕你把我吃了不成?”皇甫嵩哈哈笑道:“真不愧是展大娘调教出来的好徒
儿,这副倔强的脾气倒真令老夫佩服!我岂敢将你难为,只是要问个明白。那么,你可露出
口风没有,比如说,将她母亲的下落告诉她?”他的话声方了,王燕羽立即答道:“有!”
  皇甫嵩面色大变,况声问道:“你怎么对夏姑娘说?”王燕羽道:“我不是对夏姑娘说
的,我是对她的未婚夫说的,我告诉他,他若是要找人的话,可到莲花峰断魂岩下!”皇甫
嵩道:“她的未婚夫是谁?”他声音急促,似乎等待一个渴欲知道的消息,王燕羽也有点愕
然,想不到他突然把紧要的事情放过一边,却盘问起夏凌霜的未婚夫来了。
  王燕羽道:“夏姑娘的未婚夫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南大侠,南霁云!”
  皇甫嵩呆了一呆,叫道:“怎么会是南霁云?哼,这南霁云不也是磨镜老人的徒弟
么?”王燕羽道:“你奇怪什么?夏姑娘和南大侠相配有哪点不对?”
  皇甫嵩霍然一惊,定了定神,说道:“王姑娘,我是说你!你怎么胳膊向外弯,反转过
来帮你父兄的仇人,这,这可有点不对了!”
  王燕羽道:“我的师父在这儿,不劳你来管教!”她知道师父的脾气,即使要将她责
打,也决不容外人越俎代庖。
  果然展大娘瞅了皇甫嵩一眼,便冷冷说道:“皇甫先生,你无非是怕你的仇家来捣你的
老巢罢了,你我既定下守望相助之约,若是事情临头,我自不能坐视,你怕什么?你回去
吧,我的家事,我会料理。”
  皇甫嵩正是要她这句话,当下立即施礼说道:“多谢你老人家鼎力扶持,不过,咱们的
强敌不少,风声已然泄漏出去,只怕这几天就会有人寻上门来,你老人家也该小心一些!”
  展大娘道:“我知道啦,我这二十年的光阴是白过的么?但正要会会昔日的仇人,试试
我的功夫,就怕不是他们上来。要你担心作甚?”
  展大娘说了这番话,就不再理睬皇甫嵩,转过眼光,盯着王燕羽道:“燕儿,你做得好
事,你过来!”
  王燕羽见她师父面似寒露,她师父虽然凶恶,向来却也还未曾用过这样难看的面色对
她。王燕羽本来在救铁摩勒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天塌下来也不管的了,这时在师父的威
严之下,也不禁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说道:“徒儿不该做的也已做了,要杀要剐,听师父的
便!”
  展大娘眼光一瞥,只见她的儿子也在一旁发抖,她叹了口气道:“你这两个冤家!”神
情缓和了一些,对王燕羽道:“你且站过一边,待我先发落这个小子!”一个转身便到了铁
摩勒的身前。
  皇甫嵩说是要走却还未肯爽爽快快地走,这时他索性停下脚步,等着看展大娘如何将铁
摩勒发落。
  展大娘站在铁摩勒面前,阴森森的眼光紧紧地盯着他,一声不响,也不知是打什么主
意。王燕羽几乎是屏息了呼吸,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她师父的动作。
  皇甫嵩留意到王燕羽对铁摩勒的关心情态,恍然大悟:“我道王伯通的女儿为什么会反
过来帮助仇家,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小子!”
  他见展大娘迟迟未肯出手,心中又是奇怪,又是着急,深怕展大娘为了爱徒之故,放走
了铁摩勒。
  皇甫嵩正想说几句话激怒展大娘,忽见展大娘的面色越发沉暗,突然“哼”了一声道:
“元儿,你好大胆,你竟然敢欺骗你的母亲!”原来她已看出了铁摩勒气色如常,显然并未
曾服下什么败血散。
  展元修颤声叫道:“妈,你不是说过要为我着想,不,不杀他的吗?”展大娘大怒道:
“你好没出息!”这句话包含了好几层意思,既是恼怒儿子的心肠不够硬,不够狠,又是恼
怒儿子为了要讨好妻子的缘故,竟然“没出息”到要庇护妻子的情郎。
  只听得“蓬”的一声,展大娘已一掌向铁摩勒的顶门拍下,王燕羽一声惨叫,扑上前
去,拼命地扳着她师父的手臂!展元修略一迟疑,也扑上前去,扳他母亲的另一条臂膊。
  铁摩勒早就蓄势以待,但他出尽全力,硬接了展大娘这一掌,仍是禁不住给她震得跌出
一丈开外,还幸亏有王燕羽与展元修合力阻拦,展大娘的掌力未能尽发,铁摩勒虽然跌倒,
却未受伤。
  王燕羽叫道:“你快跑呀!”皇甫嵩忽地接着冷笑道:“王姑娘,你不用操心了,还有
我呢!这小子怎跑得了?”
  皇甫嵩跳出门口,拐杖一挥,就向铁摩勒打去,铁摩勒早已拔出展元修还给他的那柄佩
剑,反手一剑,使出了“神龙掉尾”的杀手神招!
  皇甫嵩的功力略逊于展大娘,剑杖相交,只听得“蓬”的一声,铁摩勒后退三步,却未
跌倒。不但如此,他这一招“神龙掉尾”刚猛之极,竟把皇甫嵩的紫檀木杖也削去了一小
块,而且震得皇甫嵩的虎口也微感酸麻。
  皇甫嵩大怒,第二杖、第三杖接连打来,铁摩勒的功力究竞尚不如他,接到了第三招已
是难以抵挡,眼看他又是一杖打来,铁摩勒只好使个“云里倒翻”的身法,急忙后退。
  皇甫嵩正要赶上,忽地听得半空中呜呜的声响,刺耳非常,皇甫嵩大吃一惊,连忙抬起
头来观看,顾不得要去杀铁摩勒了。
  正是:自有奇兵天外降,伫看剑气荡魔氛。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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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潇湘书院·梁羽生《大唐游侠传》——第二十四回 追寻狡兔翻三窟 惊见魔氛盖九天
梁羽生《大唐游侠传》 第二十四回 追寻狡兔翻三窟 惊见魔氛盖九天   皇甫嵩抬头一看,只见东南角的上空,有一团黑烟袅袅上升,这正是他同伴报警的讯
号。原来他这次来拜会展大娘,虽然预计逗留的时间不会很久,但也怕就在这个时间之内,
会有人来捣他的老巢,因此出门之时,便与同伴相约,若然发现敌踪,便立即吹起胡笳,点
起烟火。他这个同伴,也是邪派中一个高手,那次皇甫嵩纠众去劫夏凌霜母女,他和精精儿
都是皇甫嵩的帮手。事后精精儿要回范阳,皇甫嵩为了怕强敌来攻,故此留下这个邪派高
手,与自己作伴。
  铁摩勒趁着他吃惊之际,早已跑了出去,直奔后园。展大娘将儿子摔开,这时也已奔了
出来。
  皇甫嵩叫道:“不好了,果真是有敌人来了!”展大娘冷冷说道:“你怕什么,还有我
呢!那小子呢?”
  皇甫嵩定了定神,说道:“他刚刚跑了!”展大娘皱皱眉头,心道:“你怎的连个小子
也管不住!”但这时她已无暇去责备皇甫蒿,她竖起耳朵一听,听出铁摩勒的脚步声,立即
便冷笑道:“好在这小子还未跑出我的家门,我先把他毙了,再帮你对付敌人吧!”
  铁摩勒奔至后园,那日渡他过河的那个“舟子”正在园中淋花,原来他的身份本是展家
的老仆人。铁摩勒连忙叫道:“我的马呢?”
  这仆人已曾得到展元修的吩咐,要把此马归还原主,但这时他见铁摩勒气急败坏的样
子,不免惊疑,就在这时展大娘已经追了出来。
  这仆人慌不迭的向一间矮房指了一指,铁摩勒立即会意,捧起一块大石,“轰”的一声
巨响,将那马房的板门打裂,只听得一声嘶鸣,那匹黄骠马跑了出来。
  展大娘怒喝道:“好小子,你还想跑吗?”说时迟,那时快,铁摩勒又已捧起一块大
石,向着展大娘便掷。铁摩勒气力沉雄,将石头掷出,呼呼风响,展大娘也不敢轻敌,只得
避它一避。
  倏然之间,那匹黄骠马已跑到主人身前,铁摩勒大喜,急忙飞身上马,叫道:“马儿,
快跑!”
  展大娘身形一起,疾似离弦之箭,向那匹黄骠马射来,园门紧闭,那匹黄骠马找不到出
路,看看就要给展大娘追上,忽地四蹄一曲,陡然间便跳起来,铁摩勒骑在马背,恍如腾云
驾雾一般,这匹马已越过了围墙了。
  展大娘与皇甫嵩跟着也越过围墙,仍然穷追不舍。可是他们的轻功虽好,却怎追得上这
匹日行千里的宝马。铁摩勒快马疾驰,不消片刻,就把他们摔在后头,连影子也不见了。
  铁摩勒脱险之后,却不向山下逃跑,反而向山上有黑烟升起之处,策马疾驰。要知铁摩
勒年纪虽轻,却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他听见胡笳,望见烟火,再想起皇甫嵩刚才那张皇的神
色,当然也已猜想得到是有了皇甫嵩的敌人来了。
  幸而他骑的是匹宝马,登山越险,如履平地,不消多久,便到了莲花峰的断魂岩下,只
听得咚咚声响,似是有人用重物砸门的声音。铁摩勒遥望过去,只见人影绰绰的四五个人,
其中一人已向他奔来,扬声叫道:“咦,这不是摩勒嘛?”这个人正是段珪璋。
  铁摩勒大喜若狂,连忙下马,走上前去,但见除了段珪璋夫妇之外,还有他的师兄南霁
云与夏凌霜,另外还有疯丐卫越。
  他们见了铁摩勒,也都是又惊又喜,南霁云问道:“铁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铁摩勒吁了口气,笑道:“我几乎保不住性命与师兄相见呢,说来话长,先问你的,你
们可是来捣那皇甫嵩的老巢的?”
  南霁云道:“正是。我们已找到他的洞门了,但还未能破门而入。”
  铁摩勒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见石门上已有了几道裂缝,那是段珪璋的宝剑划开
的。
  铁摩勒道:“皇甫嵩不在这里,夏伯母则确实是囚在里面。”夏凌霜急忙问道:“你怎
么知道?”铁摩勒道:“我刚刚和这老贼交过手来!”
  众人都吃了一惊,段珪璋道:“你好大胆,怎的孤身一人,就敢来搜查?”铁摩勒道:
“不是我来找他,是我误落了他们的陷阱了。姑丈,你可知道有个女魔头展大娘么?”卫越
跳起来道:“什么,展大娘?那不是大魔头展龙飞的婆娘么?你碰到她了?”
  段珪璋道:“二十年前,各正派人物因袭他们夫妇的时候,我还年轻,未有参加。卫老
前辈和你的师父却是参加围攻的主要人物。”
  卫越道:“你快说,你遭遇了些什么事情?”铁摩勒简单扼要的叙述了他的遭遇,却略
过了王燕羽与他的纠葛不提。卫越奇道:“这女魔头自视甚高,她为什么要诱捕一个晚辈?
哦,是了,想必是她已知道了你是磨镜老人的徒弟了!”
  卫越自己给自己解开了一个疑团,但另一个疑团又在心头升起,他沉吟半晌,说道:
“这么说来,西岳神龙皇甫嵩当真是罪魁祸首了?唉,唉!我真是料想不到,这些坏事竟然
都是他干的!”
  段珪璋诧道:“卫者前辈,你到了如今,尚不相信皇甫嵩是坏人么?”
  卫越摸出一小块木片,说道:“我是还有点疑心,不过,摩勒既然亲眼见到他,又亲耳
听到他对那女魔头所说的话,承认了冷女侠是他所囚禁的,那就不由得我不相信了。”
  这一小块木片,乃是段珪璋当年在玉树山上与皇甫嵩交手之时,从皇甫嵩拐杖上削下来
的。当时,段珪璋是为了想邀请武林前辈,替酒丐车迟报仇,他怕别人不相信皇甫嵩会干那
等坏事,因此将木片保存下来,作为证据的。这片木片,他见了卫越之后,就交给卫越,记
得当时卫越接过这片木片,也曾现出过迷惘的神情。
  此刻,卫越又摸出了这片木片端详,脸上又出现同样迷惘的神情。段珪璋心中一动,禁
不住问道:“卫老前辈,这块木头是我亲手从那老贼的拐杖上削下来的,难道还有什么不对
吗?”
  卫越沉吟片刻,方始说道:“难说得很。现在把我也弄得糊涂了。好在皇甫嵩既然在
此,终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
  话犹未了,只听得一声阴沉动魄的啸声,展大娘与皇甫嵩如风奔至,展大娘厉声骂道:
“什么人敢到我华山撒野?”
  卫越睁眼一看,正好与皇甫嵩打了一个照面,登时勃然大怒,陡地喝道:“皇甫嵩,亏
你还有脸见我,今日我不杀你,就对不住地下的车老二!”
  卫越身形何等快疾,就在大骂声中,纵身飞起,俨如巨鹰扑兔,一掌就朝着皇甫嵩的天
灵盖打下来!
  皇甫嵩面色大变,但却是一声不响,举起拐杖,便是一招“潜龙飞天’上击卫越的腕
骨。
  卫越一抓抓着杖头,果然发觉他的仗头缺了一块,卫越用力一送,皇甫嵩立足不稳。跄
跄跟踉的直退出了七八步,有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若是卫越立即跟踪急上,一掌拍下,皇甫嵩纵然不死,也得重伤。可是,就在这一刹那
间,卫越突然怔住!
  你道为何?原来卫越与对方交了这招,立即便发觉两个可疑之处。第一点,他与皇甫
嵩、车迟并称“江湖三异丐”,彼此的本领都差不多,卫越之所以一出手便使出极厉害的五
擒掌,正是因为知道皇甫嵩了得,所以要先发制人的原故。卫越的用意,不过是想抢得先
手,稍占一点上风,却怎也料想不到皇甫嵩甫接一招,便现败象!虽然这一掌也还未将他震
倒,可是皇甫嵩的功力却实在不应仅至如此!
  第二个疑点则出在皇甫嵩那根拐杖上,原来皇甫嵩那根拐杖是南海紫檀木做的,有一股
特殊的香味。段珪璋削下的那小块木片,虽然也是紫檀香木,但却不是南海所产的紫檀香
木,因之香味也有点分别。卫越就是因为察觉到香味有别,故此起了疑心,疑心是段珪璋当
年在玉树山看错了人。
  可是现在他已经亲眼见到了皇甫嵩,而且已经面对面的拼了一招了,和他动手的人的确
是皇甫嵩,那根拐杖也的确缺了一块,这证明段珪璋讲的没有错,他当年在玉树山上碰上
的,暗杀了酒丐车迟的那个凶手,的确是今日所见的这个皇甫嵩!但今日所见的这个皇甫
嵩,他所用的拐杖发出的香味和段珪璋所削下的那小块完全相同,却不是皇甫嵩平时所用的
那根南海紫檀木所做的拐杖!
  卫越发觉了这两个疑点,霎时间怔了,心中闪电般地转了几个念头:是皇甫嵩改用了兵
器?或者这个人根本就是冒牌的皇甫嵩?但武林高手用惯了的兵器决无随便改换之理,何况
皇甫嵩那根拐杖又是件珍奇之物?但要说是冒牌的吧?天下又怎会有如此相貌相同的人?
  卫越大惑不解,一怔之后,正想再追上去细察这个人的相貌,那展大娘一声怪笑,已是
到了他的身边,阴侧侧地说道:“老叫化,原来你也还没有死,还认得我这个老婆子吗?”
卫越道:“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既然保住了性命,我劝你不要强出头了!”展大娘冷笑
道:“当年我也曾劝你不要强出头,你却定要恃众行凶,害死了我的丈夫,如今可怪不得我
了!”话声未了,已是双掌齐发,照面打来!
  卫越和她双掌相接,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她的一只手掌其冷如冰,另一只手掌却如炽
热的火炭,卫越虽然早识得她的厉害,却也还未想到她已练成了这等古怪的功夫!
  展大娘哈哈大笑,陡地喝道:“老叫化,你还想逃么?”双掌如环,划了一个圆弧,将
卫越的身形罩住。卫越怒道:“老妖妇,你当我怕你不成?”左手中指一弹,紧接着右手还
了一掌,他同时使出两种武林绝学——一指禅与金刚掌的功夫,刚柔并济,功力深湛,展大
娘也不由得心中一凛:“这个老叫化的功夫,也远非当年可比了!”当下双方都不敢轻敌,
各出看家本领,拼个强存弱亡!
  皇甫嵩给卫越震退几步,刚刚稳住身形,夏凌霜已是挥剑斩来,皇甫嵩面色大变,再向
前窜出几步。南霁云恐妻子有失,亦已赶至,皇甫嵩拐杖一勾,将南霁云的刀头勾过一边,
强行冲出!
  段珪璋一声长啸,连人带剑,化成了一道银虹,阻住了皇甫嵩的去路,说道:“南贤
弟,你和夏姑娘去设法进洞救人,这老贼交给我吧!”
  皇甫嵩一拐击下,段珪璋将剑架住,喝道:“皇甫嵩,你今日还有何话说?”皇甫嵩一
言不发,枝头一挺,迅即用了一招“神蛟出洞”,疾点段珪璋腹部的愈气穴!
  段珪璋焉能给他点中,横剑一封,“嚓”的一声,又把他的拐杖削去了一片。但两人相
较,却是皇甫嵩的功力稍胜一筹,段珪璋也不由得退开一步。
  窦线娘弹弓一曳,三颗金丸,连发疾发,皇甫嵩避开了两颗,第三颗金丸已是流星闪电
般的打到了他的面门。
  皇甫嵩反手一招,只听得“叮”的一声,那颗金丸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
了清脆的金石之声,竟给反弹回去!
  段珪璋心中一动,这才注意到皇甫嵩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指环,和以前皇甫嵩送
给他的那枚指环一式一样!
  当年段珪璋为了救好友史逸如,曾单人匹马闯进安禄山在长安的别府,受了重伤,幸得
南霁云救出,但安府的武士仍然穷追不舍,后来逃到了一座破庙,恰巧碰上皇甫嵩,皇甫嵩
替他们打退追兵,又赠灵药救了段珪璋的性命,他留下了一枚铁指环给段珪璋,并留下这样
的话语:“若是日后碰到戴有同样指环的人,务请段大快手下留情。”当时段珪璋还在昏迷
之中,这话是南霁云转述给他听的。
  如今,段珪璋见了这枚指环,心中一动,猛然省悟,喝道:“好个处心积虑的老贼,原
来你当日救我性命,送我这枚指环,乃是早已算到了今日之事,要我饶你一死么?”
  段珪璋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皇甫嵩对他有救命之恩,但现在又已经证实:他就是杀害夏
声涛和车迟的凶手,而且夏声涛的妻子、夏凌霜的母亲冷雪梅,现在还正被囚在他的洞中,
段珪璋岂能把他饶过?
  段珪璋虚晃一招,再退了一步,然后朗声说道:“皇甫嵩,念在你是武林前辈,又曾于
我有恩,你,你自尽了吧,你若有什么未了之事,我可以替你料理!”
  皇甫嵩勃然大怒,沉声喝道:“放屁!”拐杖一挥,暴风骤雨般的又向段珪璋猛攻,段
珪璋叫道:“皇甫嵩,你也不是无名之辈。事到如今,你还要贪生怕死吗?让你自尽,这已
经是顾全了你的体面了!”皇甫嵩连声怒骂,越打越凶,段珪璋为了报昔日之恩,连让他三
招,险些给他打中。窦线娘怒道:“这老贼已是全无羞耻之心,你还和他客气作甚?”拔出
缅刀,立即和她的丈夫联手夹攻。
  皇甫嵩冷笑道:“你们连自己的儿子也保护不了,还有何面目到此逞能!”他横杖一
封,将段珪璋的宝剑封出外门,杖尾起处,骤然一指,一招“毒蛇寻穴”,迳取窦线娘小腹
的“血海穴”。这一招两式,又猛又狠,端的是性命相搏的杀手毒招!
  窦线娘给他挑起了平生恨事,又气又怒,她缅刀一挥,只听得“咣”的一声,皇甫嵩的
拐杖从她脚底扫过,而她的刀头在拐杖上一按,已借着那股猛力凌空跃起!好个窦线娘,人
在半空,刀光一闪,便剁下来,这一刀恰好与丈夫的剑招配合得妙到毫颠。皇甫嵩对段珪璋
心存戒惧,却想不到窦线娘功力虽然略逊丈夫,出手却比丈夫更狠。饶是皇甫嵩本领非凡,
刀尖过处,但觉头皮一片沁凉,竟被削去了一丛头发。
  皇甫嵩大怒,拐杖霍霍展开,登时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杖影,横扫直击,而且在杖法之
中,还掺杂着点穴的手法,拐杖本来是粗重的长兵器,但他将削尖了的杖头当作判官笔使,
也居然运用自如,在段珪璋大妇夹攻之下,依然有守有攻。
  段珪璋心中想道:“皇甫嵩号称西岳神龙,果然是名不虚传,但却也不如所传之甚。”
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刚才他要皇甫嵩自尽,皇甫嵩十分愤怒,不断的出言辱骂他们夫妇,
可是都无片言只字,提及当年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按说皇甫嵩骂他,应该骂他“忘恩负
义”,最为理直气壮,但他却舍此不骂,不由得段珪璋不感到这是出乎常理之外。
  但此际已到了双方性命相扑之时,段珪璋虽然有些疑惑,剑招却是毫不放松。他们夫妻
自第一次给空空儿打败之后,即苦心习技,精益求精,练了一套刀剑合壁的招数,在第二次
与空空儿遭遇之时,已差不多可以打个平手了。现在又隔了数年,配合得更为纯熟,使将起
来,刀光剑影,有如一层层的地网天罗,饶是皇甫嵩的杖影如山,也给重重裹住。而他又没
有空空儿那等超卓的轻功本领,因此连突围也不可能,眼前虽尚能勉力支撑,但却显然是段
珪璋夫妇占了上风,胜负无须预卜了。
  另一边疯丐卫越与展大娘恶战,战况更为激烈,却是卫越稍稍不利。展大娘练成了阴阳
双毒掌,左掌如寒冰,右掌如炽炭,一给她触及,不但皮肉受苦,滋味难尝,而且甚为耗损
元气。幸在卫越已练成了纯厚的内家气功,真气已可以运转自如,身体任何部位给她的手掌
触及,立即便可运气防御,免使寒毒与热毒攻心。
  卫越的功力与展大娘不相上下,但因要耗损真气对付她的阴阳双毒掌,就难免稍稍吃
亏。可是两人都差不多练成了金刚不坏的护体神功,展大娘虽是略占上风,要想取胜,却也
不易。
  南霁云在旁边看了一会,见段珪璋夫妇已是可以稳操胜券,而卫越与展大娘则似乎是个
平手相持的局面,两边都无须自己相助。他想到洞内还有皇甫嵩的同党,只怕他的同党知道
了处境不利之后,会用夏凌霜的母亲作为要胁,甚或将她伤害。因此当务之急,便是要赶紧
破洞救人。
  但洞门是两块坚厚的石门,刚才合他们数人之力,尚且无法攻破,现在只有南霁云夫妇
与铁摩勒三人,又无宝刀宝剑,更是无计可施。
  幸亏铁摩勒是绿林世家,绿林大盗也多有住在山洞中的,他对这些山洞的构造甚为在
行,且又心思灵敏,想了一想,便对南霁云道:“这些山洞,必定另有出路,否则给人在一
边堵死,岂不是迟早部成了瓮中之鳖吗?而且那老贼的同党刚才曾燃起烟火,作为报警的讯
号,更可以断定他另有出口,而这出口必是在山洞的上方。”
  南霁云道:“铁师弟言之有理,霜妹,咱们就上去搜查那另一处出口吧。铁师弟,你在
洞外小心戒备,防备洞中的敌人冲出来。”
  南、夏二人立即施展轻功,登上山峰,一路小心察看,并大声呼唤。只见到处山石嶙
峋,并无洞穴,正在焦躁,忽听得有个声音从洞内传出来,正是夏凌霜母亲的声音,她在叫
道:“霜儿,霜儿,是你来了吗?恶贼,你再走近一步,我就与你拼了!”显然她已听到了
夏凌霜的呼唤,洞中的贼党正在威吓她不许出声。
  夏凌霜大喜如狂,叫道:“妈,我来啦!”循声觅迹,到了那声音的来源之处,发现一
块大石,孤零零的在一处,旁边寸草木生,夏凌霜道:“这里必然是出口了。”用力一推,
那大石果然动了一下,显见不是与山石相连的生了根的石头。
  南霁云脱下了身上的长衫,走过来帮忙夏凌霜推,大喝一声:“起!”那块大石转了几
转,滚过一旁。果然露出了洞口,黑黝黝的也不知有多深。
  夏凌霜便想跃下,南霁云急忙将她拉开,夏凌霜愕然道:“怎么还不下去?”南霁云
道:“小心防备暗器!”他将长衫挥舞,叫夏凌霜跟在后头,然后才跳下去。
  黑暗中忽见银光闪烁,幸亏南霁云早有防备,长衫一舞,风雨不透,但听得嗤嗤声响,
不绝于耳,原来是在洞内暗藏的敌人撒出了一把梅花针。
  夏凌霜暗叫一声:“好险!”她脚跟方定,立即使开了一招“夜战八方”的招式,剑光
缭绕中只见一条黑影疾如飞鸟般的扑来,两面发出黄光的圆形武器已经打到,夏凌霜一剑削
去,顿时发出鸣钟击罄之声,震耳欲聋。原来那人是个道士,用的是两面铜钹。他的双钹想
夹夏凌霜的长剑,未曾夹住,却被夏凌霜一剑穿过了他的衣襟;可是夏凌霜的虎口也甚酸
麻,显见那人的功力不在她之下。
  说时迟,那时快,南霁云大吼一声,将长衫向敌人兜头一罩,迅即一刀劈去。那人也好
生了得,霍地一个“凤点头”,双钹便反劈过来,刀钹相交,又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
响。
  夏凌霜与那人拼了一招,知道以南霁云的本领,纵不能胜,也绝不会落败,她救母心
切,当下便燃起火石,进内搜查。
  冷雪梅已听到外间打斗的声音,知道女儿来了,一叠声的呼唤她,夏凌霜毫不费力,便
发现了她的所在。
  那是在洞后面的一间房子,房内有一盏油灯,不很明亮,但已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她母
亲的面容,只见她神情萎顿,面容憔悴,似个病人一般。
  夏凌霜泪咽心头,扑上去抱着她的母亲,叫了一声:“妈!”母女泪如雨下,冷雪梅用
肘支床,却是起不来。
  夏凌霜曾中过皇甫嵩那“千日醉”的迷香之毒,见此情状,立即说道:“妈不必着忙,
先躺下来,女儿已把解药给你带来了。”
  冷雪梅道:“是那老贼将解药给你的吗?”夏凌霜道:“不是,是王伯通的女儿偷给我
的。这事很有趣,待你好了,我慢慢悦给你听。”夏凌霜有点奇怪,母女劫后相逢,多少话
要说,她母亲别的不问,却先问她解药的来历,而且疑心是皇甫嵩送的。夏凌霜心想:“莫
非我妈被囚禁了多时,神智都糊涂了。皇甫嵩这老贼岂肯将解药给我,还用问吗?”
  那解药灵验如神,冷雪梅服下之后,气力便渐渐恢复,她坐了起来,揽住了女儿道:
“霜儿,得你无恙,我就放心了。外面这人是谁?”夏凌霜低下了头,说道:“是你的女
婿。妈,请恕我未曾禀告于你,我已与霁云成了婚了。”
  正是:相见如同隔世,可怜母女相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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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大唐游侠传》 第二十五回 龙蛇混杂疑终释 乳燕孤飞意惘然   冷雪梅说道:“像霁云这样的好人,是打起灯笼火把也难以找到的。得婿如此,尚有何
求?霜儿,你终身有了依托,我的担子也可以放下来了!”在黯淡的油灯光中,夏凌霜看见
她母亲的脸上露出笑容,但她最后那一句话,却又似乎带点感伤的味儿,夏凌霜不由得任了
一怔,随即想道:“我自幼没有父亲,母女俩相依为命,难怪她听得我的婚讯,又是欢喜又
是感伤了。”
  冷雪梅再问道:“外面还有些什么人?”夏凌霜道:“段伯伯夫妻和卫老前辈也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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