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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

_13 梁羽生(当代)
呢!”
  段珪璋变了面色,甚是尴尬,急忙说道:“夏贤侄,你说话不可无礼。你初出江湖,或
者有所不知,车老前辈与那皇甫嵩,还有一个人称‘疯丐’的卫越,虽然并称“江湖三异
丐’,但是皇甫嵩与他们二人的行事却大不相同,皇市嵩奸恶邪僻,做过许多坏事,车、卫
两位老前辈,在江湖上却是有口皆碑、嫉恶如仇的侠丐,皇甫嵩焉能与他们相比?你定是有
所误会了,赶快过来赂罪吧!”
  夏凌霜柳眉倒竖,仍然站着不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碍着段珪璋的面子未曾说出,段珪璋
更觉奇怪,正想再问,车迟已在笑道:“段大侠,你的为人我很佩服,你这话却说得不对
了!”段珪璋怔了一怔,道:“怎么不对?”车迟缓缓说道:“老叫化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皇甫嵩嘛,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坏!”
  夏凌霜冷冷说道:“如何?你还说他不是皇甫嵩的一党?他处处都在偏袒皇甫嵩,还不
许我报仇呢!”
  段珪璋眉头一皱,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对车老前辈到底有何芥蒂?”
  夏凌霜亦已忍不下气,愤然地说道:“岂止芥蒂,不是看在你段伯伯的份上,我现在就
要替母亲雪耻报仇!”
  段珪璋吃了一惊,问道:“你说什么?车老前辈也是你父亲生前的朋友,他怎会与你母
亲有仇?”
  夏凌霜杏脸通红,墓地叫道:“他,他对我说了非常无礼的说话,辱及我的爹娘!”段
圭璋睁大了眼睛望着车迟,车迟微笑道:“夏姑娘,你可以将我的话讲出来,请你段伯伯断
判,究竟是否无礼?”
  段珪璋道:“夏贤侄,我与你父母乃是手足之交,有话对我但说无妨。”
  夏凌霜冷冷说道:“他,他说我不是姓夏,我的父亲也不是夏声涛,这,这,这难道还
不算辱及我的爹娘!”说到此处,登时便要拔剑。
  段珪璋疑心大起,要知当年夏声涛在洞房之夜便即遇害,夏凌霜此身何来,段珪璋亦已
是早有疑窦,听了这话,急忙按着夏凌霜,再转过头来问车迟道:“车老前辈,这件二十年
未破的疑案,你一定知道内情……”车迟拦住说道:“我和你到那边说去。”段珪璋说道:
“夏贤侄你暂且忍耐,此事重大,我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你总可以相信我吧!”夏凌霜默
言无语,点了点头。段圭漳便跟着车返走出了半里之遥,找到了一个僻静的说话所在。
  车返道:“这件惨案发生的时候,我不在场,但我知道你是在场的,听说就在你们闹了
新房之后不久,惨案便发生了。”段珪璋道:“不错,前后相差大约还不到半住香的时候,
新郎就给人暗杀,新娘也给人掳走了。”车迟道:“那么,你可以相信我的说话,夏声涛决
不会是这位‘夏姑娘’的生身之父了?”段珪璋道:“这个,——我相信。那么她生身之父
究竟是谁?”车迟不答这话,却先问道:“你可有与凶手瞧过相?”段珪璋道:“当时月淡
星稀,我只隐约见到他的背影。”车返又道:“其他的人呢?”段珪璋道:“当然是谁也没
有看清凶手的面貌,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疑案了。”车返道:“着啊,既然你们谁都没有见到
凶手,却怎的咬定是皇甫嵩?”段珪璋道:“第一,是新郎临死前写的那个‘皇’字;第
二,凶手的背影与皇甫嵩相似;第三,如果不是皇甫嵩,为什么冷雪梅一定要她女儿杀
他?”当下,将当晚的经过情形,详细的告诉了车迟。
  车迟叹口气道:“怪不得新郎新娘都疑心是皇甫嵩,唉,新郎死得冤枉,新娘更加不
幸,直到现在,尚未弄清真相。”段珪璋急忙问道:“然则真相究竟如何?到底谁是凶
手?”车迟道:“凶手不是皇甫嵩,不过与皇甫嵩颇有关系,这凶手么,他,他——”段圭
湾等待这答案已等了二十年,这时见他吞吞吐吐,大为焦急,忍不着催问道:“他,他是
谁?”
  车迟再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只是向冷雪梅说的,但冷雪梅不肯见我,你是他们夫
妻的知交,我只好对你实说,他呀,他是……”
  刚说到这个“是”字,忽然微风飒然,从背后袭来,段珪璋叫道:“有人!”说时迟,
那时快,只听得车迟大叫一声“是你!”张开双手似是要保护段珪璋,可是他叫声未绝,身
子却忽地似木头一般倒下去了。
  段珪璋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他是武学大行家,虽惊不乱,在这一瞬之间,他已知道是有
人偷发暗器,宝剑亦已出鞘,脚尖一点,舞起一道剑光,护着身躯,便向那人追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夏凌霜也在高声叫骂,追了过来,那人倏地回头,望着夏凌霜叫了一
声,似笑非笑,听起来凄凉之极,段圭湾也就在那个时候看清楚了那人的面貌,不是皇甫嵩
是谁?
  段珪璋气怒交加,趁着皇甫嵩一怔之际,立即一剑向他刺去!
  皇甫嵩横拐一迎,只听到“卡嚓”一声,皇甫嵩的拐杖给砍了一个缺口,但段珪璋也给
震得虎口酸麻,禁不住连退几步,才稳了身形。说时迟,那时快,皇甫嵩早已飞身斜掠,穿
入林中。
  车迟倒地之后,只发出一声惨叫,便再也没有声息。段珪璋放心不下,只好暂缓追敌,
先回来救人。
  但夏凌霜却不听呼唤,追了下去。窦线娘怕她有失,提起弹弓,随后追来,给她惊阵。
  段珪璋接了一招,试出皇甫嵩功力虽高,却也不如所传说之甚,心想以妻子的神弹绝
技,加上夏凌霜精妙的剑术,纵使皇甫嵩反啮,她们二人也不致落败,便任凭她们追去。
  段珪璋弯下腰来,察看车迟的伤势,只见他面目瘀黑,嘴角沁出血丝,有一股难闻的腥
臭的味道,段珪璋大吃一惊,情知是凶多吉少,伸手一探,果然气息毫无,早已死了!
  段珪璋悲愤交集,呆了半晌,哭道:“车老前辈,你还说凶手不是他,如今你的性命也
送在他的手下了。”事情非常明显,皇甫嵩早已埋伏在旁,怕车迟说出凶手的名字,所以用
喂有剧毒的暗器,要把他们二人杀害,结果车迟舍命相护,牺牲了自己,却保全了段珪璋。
  若然他不是凶手,无须用这样狠毒的手段,但令段珪璋不解的是:车迟又为什么说凶手
不是他?再者,车迟在中了暗器之后,还能叫喊,以他的功力,最少可以支持片到,在这样
关键的时刻,他为什么不肯说出当年那件血案的凶手名字?若然那凶手就是皇甫嵩的话,难
道车迟受了他的暗害,至死都要庇护他吗?
  这种种疑团都令段珪璋百思不得其解,可惜已不能将车迟起于地下而问之了。
  段珪璋伤痛稍过,定了一下心神,找到在皇甫嵩拐杖上削下的那片水头,木头有一股紫
檀香味,段硅章藏了起来,心中想道:“皇甫嵩的拐杖是海南紫檀香木所制,武林前辈无不
知道,我要将这片木头作为他行凶的证物,请几位正直的老前辈来给车迟报仇!”
  过了一会,窦线娘与夏凌霜空手而回,窦线娘道:“林深树密,给那老贼跑了。啊呀!
车老前辈怎么了?”段珪璋道:“他已不幸去世了,咱们将他埋葬了吧。”窦线娘叫道:
“怎的死得这么快?”她是便暗器的能手,上前一看,失声叫道:“这是见血封喉的毒针,
皇甫嵩怎的会使这种歹毒的暗器?”
  当时武林的风尚,讲究真才实学,第一流的高手,极少用喂毒的暗器,所以窦线娘发现
了车迟中的是见血封喉的毒针,便觉得十分奇怪。
  段珪璋道:“对了,我刚才还未想到这一层,皇甫嵩是从来不用暗器的,更不要说这样
喂有剧毒的暗器了,难道,难道……”
  窦线娘已知道她丈夫想说的是什么,摇摇头道:“但是刚才那个人却分明是皇甫嵩,还
会是假的么?”
  夏凌霜道:“我母亲说,这皇甫嵩奸恶无比,依我看来,他平时不用暗器,乃是故意自
高身份,现在到了事急之时,便不择手段,连最歹毒的暗器也使用出来了。”段珪璋虽然从
她的语气中感到她对皇甫篙的成见太深,但那个人是皇甫嵩却是不容置辩的事实屈此也只有
接受她这个解释。
  段珪璋道:“贤侄女,我问你一件事情,那日在骊山北面的那座土地庙中,听说你与皇
甫嵩遭遇,要拔剑杀他,他端坐地上,任凭你杀,这可是真的?”
  夏凌霜道:“不错,是有此事。所以当时南大侠也给他骗过,以为他是好人,因此将我
拦住。现在看来,当时他的这番举动,十九是矫情做作,明知南大侠会拦阻我的。”
  段珪璋颇觉怀疑,沉吟说道:“当时我昏迷未醒,是他给我退了追兵,又将我救活的,
这也是干真万确的事呀。现在真是连我也给弄得糊涂了,当时何以对我这样好,现在却又要
暗杀我呢?”
  窦线娘道:“大哥,你总是往好的方面着想。这有什么奇怪?你不是也曾说过,他当时
救你,是为了向你市恩,好与你化敌为友么?现在他已知道这冤仇无法可解,又怕车迟说出
真相,你已知道内清,所以当然要向你下毒手了。”
  夏凌霜早已忍耐不住,听窦线娘提到,便急忙问道:“那老叫化到底对你说些什么
话?”
  段珪璋讷讷说道:“他、他还是那一句话,说皇甫嵩不是你们的仇人。但到了最紧要的
关头,他刚要说出你们仇人的真正名字时,便给皇甫嵩害死了!”
  夏凌霜低声问道:“这且不必管它,我母亲本来就只是想为江湖除害,并非我们与皇甫
嵩有过不去的冤仇。我要问的是、是:那老叫化可有说到与我身世相关的事。”
  段珪璋颇觉尴尬,半晌说道:“也还未曾谈到。不过,不过,我相信他以前对你说的,
大约,大约也非全是胡说。”
  夏凌霜变了面色,蹩了双眉,她心头上本来就罩有一层阴影,现在是更扩大了。她可以
不相信车迟的话,但却不能不相信段珪璋的说话,她低下头来,喃喃自语道:“难道妈妈有
些事情还要瞒我不成?”想了半晌,忽地又抬起头来问段珪璋道:“段伯伯。你是我父亲生
前的好友,你可以告诉我吗?”
  但是段珪璋心里的怀疑却不便说出口,想了一想,说道:“你父亲遇害的那晚之后,我
就再也没见过你的母亲。不过,据我所知,那皇甫嵩大约是你母亲的仇人,你母亲要你杀
他,不单是为了给江湖除害,同时也是为自己报仇。”
  夏凌霜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一听就知道段珠漳言犹未尽,不过,从他所透露的口风,已
经可以猜想得到:自己的身世一定还有更复杂的内情。当下咬着嘴唇说道:“好,段伯伯你
不肯说,我只有自个儿回家问妈妈去。”
  段珪璋柔声说道:“不是我不肯说,是我有许多事情还未曾弄得明白。只怕也要见了你
的母亲之后,才能弄得清楚。”
  窦线娘道:“我与你的母亲未曾见过面,但亦是久已仰慕地了。不知可以容我拜访她
么?”
  夏凌霜道:“段婶婶肯光临寒舍,我自是欢迎不暇,只是我不能作主,待我问过家母再
来寻找如何?我妈的脾气有点古怪,她不愿意见外人。”有一点她还瞒着不肯说出来的是:
她母亲曾郑重交代她,连住址也不要透露给段珪璋知道。
  夏凌霜又道:“南大侠已经到睢阳去了,据我所知,他是要将王伯通父子与安禄山密谋
作反之事告诉张巡与郭子仪的。他是准备到睢阳一转便回九原,他要我告诉你,问你愿不愿
到九原会他?”
  段珪璋趁此下台,说道:“我正是要到九原去。你见过母亲之后,若是有事找我,可以
到九原来。”
  当下三人以刀剑挖土,草草的埋葬了车迟,段珪璋目睹这一代丐侠埋骨荒山,心中无限
伤感。
  埋葬车迟之后,三人联袂下山,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窦线娘叹气道:“这几个月来,
一件件的不如意事接踵而来,弄到如今家破人亡,真似是做着恶梦一般!”段珪璋无言可
慰,强笑说道:“也许是因为咱们已享了十年清福,所以天公有意要将咱们多所折磨!”
  夏凌霜招回了她的小白马,一声“珍重!”跨上坐骑,挥泪而别。这一去也,正是:
  狼烟遍地乱神州,重逢已是沧桑改。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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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潇湘书院·梁羽生《大唐游侠传》——第十六回 强藩作乱囚朝使 侠士重来陷敌围
梁羽生《大唐游侠传》 第十六回 强藩作乱囚朝使 侠士重来陷敌围   岁月如流,星移物换,自王家父子大破飞虎山之后,转眼间便过了七年。
  这七年来的变化很大,就江湖上来说,王家兴起,已替代了昔日窦家的位置。虽因龙眠
谷那一闹,引致了绿林的大分裂,王伯通终于没有达到做绿林盟主的目的,但依附他的党羽
也很多,在绿林中仍以他的势力最大。当年威震绿林的“窦家五虎”,已渐渐给人忘记了。
  就朝廷来说,朝廷的势力日益衰微,安禄山的势力却日益扩大,他掌领范阳、平卢、河
东三镇,等于在北方自成一国,与李唐政权分庭抗礼,兵精粮足,甚至还盖过了朝廷。
  大唐天宝十四年九月的一天,范阳平原上有一骑健马正在飞驰,马上的骑士是一个熊腰
虎背的壮健军官,此人来历非比寻常,他是大唐开国功臣秦琼之后,现封龙骑都尉,名列大
内三大高手之一的秦襄。
  他是奉朝廷之命,随中使冯神威,前往范阳去安抚安禄山。现在却偷偷从范阳出走,要
赶回京都,向皇帝报告安禄山辖区的消息的。
  本来早在七年之前,郭子仪已有密奏呈给玄宗皇帝,报告安禄山收买绿林,招兵买马,
密谋造反之事。怎奈玄宗皇帝对安禄山宠信方殷,且有杨贵妃在旁替他说话,因此玄宗皇帝
竟把郭子仪的奏章搁置不理,造成了安禄山的尾大不掉之势。
  安禄山当时一来因为准备未曾充分,二来因为利用王伯通收买绿林的计划受了阻挠,三
来因为郭子仪有密奏上朝的风声传出,安禄山也不能不有所戒惧,因此他仍然要作出赤胆忠
心的模样,来哄骗玄宗皇帝,年复一年,迟迟未敢动手。
  到了这一年,他自忖兵多将广,已是胜算可端,便生出一个事端,来撩拨朝廷。假借
“献马”为名,上疏奏道:
  “臣安禄山承乏边庭,所属地方,多产良马。臣今选得上等骏骑三千余匹,愿以贡献朝
廷,臣虽不如昔日王毛仲之牧马番庶,然以此上充无厩,他年或大驾东封西讨,亦足以壮万
乘观瞻。计每马一匹,用执鞍军二人,臣更遣番将二十四员部送,俟择吉日,即便起行。伏
乞敕下经历地方,各该官吏预备军粮马草供应,庶不致临期缺误,谨先以表奏闻。”
  此疏一上,玄宗虽然宠信安禄山,却也不免起了疑心,试想每匹马有两个“执鞍军”,
三千匹便有六千人,另外有二十四员番将护送,每员番将又有跟随的军士,合计当有万人,
若任它开人长安,岂能无虑?
  玄宗与朝臣商议,朝臣都说安禄山居心叵测,不可轻信,若任其以精兵万人,开来京
师,祸患不堪设想,请玄宗降严旨切责,破其狡谋。玄宗还不敢相信安禄山怀有异心,又怕
降旨严责,反而迫反了他。后来有一个老成持重的大臣达奚玩献议玄宗以温言谕止禄山献
马。玄宗如拟,遂造中使冯神威,携手诏往谕,谕云:
  “览卿表献马于朝廷,具见忠悃,朕甚喜悦。但马行须冬日为便,今方秋初,正因稻将
成,农秀未毕之时,且勿行动。俟至冬日,官自给夫部送来京,无烦本军跋涉之劳,特此谕
知。”
  冯神威受了诏书,由秦襄带领亲军护送,来至范阳。安禄山早有在长安的密探报知,十
分恼怒,及闻诏到,竟不出迎。冯神威开诏宣读之时,安禄山也不跪拜接旨,却自高踞胡
床,嘿嘿冷笑,听他读毕之后,便怒容满面地说道:“传闻贵妃近日于宫中,也学乘马,我
意官家必爱马,我这里最有好马,故欲进献几匹。今诏书既如此,不献也罢。”冯神威见阶
下陈列甲兵,不敢与他争论,只有唯唯而已。
  安禄山将他们留下,对他们十分冷淡。过了几日,冯神威欲还京复命,请见安禄山,问
他可有回奏表文,安禄山道:“诏书云:马行须俟冬日,至十月间,我即不献马,亦将亲诣
京师,以现朝廷近政,何必复文?连你也不必急于回去,待到十月,再与我一同走罢!”
  冯神威见此情形,已知安禄山必反,当下不敢多言,回到客栈之后,便密令秦襄火速回
京,奏知皇上,早作准备。秦襄本领非凡,安禄山派来监视的武士拦阻不住,被他星夜逃出
范阳。
  秦襄心急如焚,披星戴月,催马疾驰,第二日中午时分,已离范阳城一百余里,他胯下
的黄骡马是匹骏马,但亦已疲乏不堪,口吐白沫了。
  秦襄正要找一处水草丰饶之处,让马儿稍歇,忽听得一声呐喊,在山脚下出来了一彪人
马,齐声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然要经过,留下路钱来!”
  秦襄大怒道:“你秦爷爷是强盗的祖宗,你等无知小丑,竟敢拦途截劫!”提起两柄金
装锏,冲人贼兵阵中,挥锏便打。他这两柄金装锏乃是家传兵器,每柄重达六十四斤,当年
他的祖父秦叔宝(琼)仗着这两柄金锏,曾住李世民扫平十八路烟尘。秦襄武艺不逊乃祖当
年,双锏使开,登时打得贼兵狼号鬼哭!
  蓦地里从贼兵中冲出两骑健马,两个长得一般相貌的中年汉子,一个使左手刀,一个使
右手刀,向秦襄夹击,马来如风,刀光着电,倏然间合成了一道银虹,双刀合壁的招数凌厉
之极!
  秦襄心中一凛:“这不是普通的强盗!”但他武艺高强,却也傲然不惧,当下大喝一
声:“来得好!”双锏霍地一分,使出秦家的“杀手锏”绝招,马不停蹄,双锏两边横磕!
  来者正是王伯通麾下的“阴阳刀”石家兄弟,这两人的双刀虽然配合得非常纯熟,却怎
挡得秦裹的神力,且马上的功夫也不如他,但听得咣咣两声,石一龙的单刀脱手飞出,石一
虎更是不济,给他一锏打落马下。
  就在此时,只听得弓弦声响,一支响箭射来,绿林规矩,用响箭乃是要对方止步的讯
号,但在正式交锋之际,用响箭就是含有蔑视之意了。秦襄大怒,举锏拨落,只觉这一箭的
劲道大是不凡。
  说时迟,那时快,这骑马已到了他的面前,马上的骑士眉清目秀,却是个英俊的少年。
此人正是王伯通的儿子王龙客。
  王龙客长于点穴,他平时用的兵器是一把铁扇子,但因马上交锋,用短兵器不便,故此
改用了一双特制的判官笔,一般的判官笔最长二尺八寸,他这对判官笔却长四尺有余。
  王龙客飞马赶到,侧目斜睨,慢声说道:“官军中有阁下这等人物,也算是很难得了。
阁下何苦为官家卖命。不如随我去做个山大王,大秤分金,小秤分银,岂不更乐得个逍遥快
活!”
  秦襄喝道:“小贼放屁!”金装锏以泰山压顶之势,劈头便打!王龙客在绿林中以
“狠”著名,但见他如此威势,却也不敢硬接,当下施展精妙的骑术,一个“金鲤穿波”,
双足勾着马鞍,钻到了马腹痛下。
  秦襄双锏扫了个空,他急于赶路,无暇再取敌人性命,双足一挟,便催马疾驰。
  哪知他刚刚拨转马头,尚未驰出一箭之地,猛听得“呼”的一声,只见那黄衣少年已在
马背上跳起,竞然施展了“一鹤冲天”的上乘轻功,跳过他这匹马来。他凭着这俯冲的力
道,抵消了秦襄的神力,双笔往下一按,秦襄挥出一锏,竟然未能将它磕飞,就在这一瞬之
间,他已落到了秦襄的马上!
  秦襄的金装锏每柄重达六十四斤,在马上与敌交锋,那是威力极大,近身肉搏,却不如
轻兵器的灵活。王龙客落到他的马上挥笔便挑秦襄的穴道,秦襄侧身一避,“嚓”的一声,
王龙客的判官笔已戳中了他的前胸,幸而他是披着软甲,又未曾点正穴道,但饶是如此,战
袍亦已给笔尖戳破!
  秦襄大怒,将金锏在马鞍上一搁,蓦地大喝一声:“滚开!”一伸手将王龙客的腰带抓
着,将他提了起来。王龙客做梦也想不到秦襄竟敢搁下兵器,用此险招,他双笔本来要点秦
襄左右“肩井穴”的,笔尖刚刚沾上,已给泰襄抓着。秦襄天生神力,有伏牛扛鼎之能,王
龙客给他一把抓着,痛彻心肺,气力休想使得出来,双臂软绵绵的垂下,笔尖虽然已点到了
秦襄的肩井穴,那已是一点功效也没有了。
  石氏兄弟大惊,急忙催马过来救人,但见在王龙客尖叫声中,秦襄像捉着一只小鸡似
的,将他提了起来,旋风一舞,喝道:“杀你这样的小贼,污我的手!”把王龙客直抛出
去!秦襄那匹黄骠马久经战阵,虽然走了长途,已经疲之,但碰上了危险,却突然奋发起
来,振足长嘶,将赋兵冲开,势如奔雷逐电!后面嗖嗖连声,箭如雨下,秦襄喝道:“来而
不往非礼也!”放下金锏,接过了两枝冷箭,甩手射回,他以手发箭,比用弓弦的力道还要
强劲,两枝箭都射个正着,登时将追到后面的两个小头目毙于箭下!其他喽兵发一声喊,勒
马不敢向前。
  那王龙客也真了得,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平平稳稳地落到地上,冷笑道:“姓秦
的,行你走得多远?孩儿们,暂且不必理他!”秦襄只当他显虚声恫吓,心道:“若不是赶
着回京报讯,我倒要理理他们。”他快马疾驰,一口气跑了十多二十里,那匹黄骠马似乎知
道已经脱险,慢了下来,累得直喘气。秦襄抚拍马颈,道:“马儿,今天亏得你了!”这
时,他心中已在起疑:“我又不是押解差响的军官,这班强盗劫我作甚?呀,是了!久已风
闻安禄山勾结绿林,莫非这些强盗竟是他的人?”
  心念未已,忽地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道:“秦大人,你纵不累,马也累了,下来歇
歇吧!”
  只见一个容光艳丽的少女,突然从前面的林子里现出身来,长裙曳地,衣袂飘飘,步履
轻盈,转眼间便来到了大路当中。她的后面,跟着一队女兵,大约有十来个人,打着一面旗
号,锦旗上只有一只用金丝线绣成的燕子。这队女兵一字摆开,拦住了秦襄的去路。
  秦襄愕了一愕,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难道你们这些姑娘们,也是干没本钱的黑道
营生么?”为首这个少女实在长得太美了,秦襄虽然知道她的来意不善,却不敢相信她竟是
强盗。
  那少女笑盈盈地说道:“秦大人你也忒小觑我们了,难道没本钱的生意,只有你们男子
才干得了么?不过,你也不用担忧害怕,我不要你的性命,只想请你到我的山寨里去住几
天。你一路奔波,也应该歇歇了。”
  秦襄道:“我没有工夫与你们胡闹,快快让路。”一个女兵笑道:“你好大的面子,我
们的姑娘才请你作客,你却怎的不知好歹,反而骂我们胡闹。”
  秦襄实在不愿与一班女孩儿家动手,忍住了气道:“素不相识,盛情心领了。我有要
事,非得赶路不可!”
  那少女忽地冷笑道:“秦大人,你这么说,那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你可知道我们绿
林中的规矩么?”秦襄双眼一睁,道:“怎么?”那少女道:“你不愿意做我们的客人,那
我们只有把你当作羊枯看待了,拿过见面礼来!”
  秦襄又怒又气,哈哈笑道:“你们也学人打劫?你可知道我刚才就从强盗堆中杀了过
来?我这双锏一个打无名小卒,二不打女流之辈,我劝你们还是好生散去吧!”
  那少女一声不响,从女兵手里接过一把弓箭,“嗖”的一箭就向秦襄的坐骑射来,秦襄
挥锏一拨,禁不住心中一凛,这枝箭劲道之强,竞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拨是拨落了,但这支
箭余势未衰,贴着马足擦过,那匹黄骠马登时跳了起来。
  秦襄怕他心爱的战马受伤,跳下马背,拍拍它道:“马儿,马儿,你在前面等着我
吧。”
  这匹马久经训练,振起四蹄,就向旁边的小路奔去,哪知那队女兵行动快板,陡然间伸
出四柄长长的挽钩,一下子就将他的这匹黄骠马勾倒,接着就有人用鲜马索将它套住,硬生
生地拉了过去!
  那少女笑道:“这是一匹宝马,好生给它治伤,不可坏了。”顿了一顿,又格格笑道:
“秦大人,你这匹马虽然不错,但还不够。你这两枚锏金光灿烂,沉甸甸的,敢情真是用赤
金打的,怕有百来斤吧?这倒值不少银子。这样吧,再搭上这双金锏,算是我已收足了你的
见面礼,便放你过去!”
  秦襄禁不住怒道:“你一再胡缠,我可要不客气啦!”那少女笑道:“你现在可愿意跟
我们女流之辈打了吧?好呀,只要你赢得了我手中的这把剑,我就不收你的见面礼放你过
去,那匹马也还给你!”秦襄双锏一挥,“蓬”的一声,将路旁一棵树齐腰打断,说道:
“姑娘,你看清楚了,我这双锏可是不好惹的,你当真要跟我单打独斗么?”那少女道:
“看清楚了。树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你这双锏伤得了我。你可知道,我这把剑也是
不好惹的么?”
  秦襄无可奈何,说道:“好,你既口出大言,那就来吧!”
  那少女慢条斯理地束紧腰身,忽地剑柄一翻,喝声:“接招”陡然间便是反手一剑,迳
削秦襄手腕。
  秦襄已看出了这少女武艺不凡,但却料想她不是自己的敌手,心里存在几分爱惜之念,
还真怕失手打伤了她。当下双锏封出,用了一招“横架金梁”,仅仅使出了三成气力。
  哪知这少女的剑招虚虚实实,奇诡非常,剑尖在金锏上一点,忽地反弹起来,一剑就刺
到他胸口的“璇玑穴”。
  秦襄这一惊非同小可,幸他久经阵仗,身形一仰,使出“铁板桥”的功夫,腰向后弯,
只听得“唰”的一声,少女的剑在他面门掠过!
  好个秦襄,趁着那少女未及换招,腰身一托,双锏便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打下来,但他仍
然不想打死这个女子,双锏是照着她的长剑压下,只想把她的兵器打出手去。
  那少女叫声:“好厉害!”蓦地一个斜身滑步,使一个“卸”字决,剑脊贴着金锏,随
着她这斜窜之势,将秦襄的一柄金锏引开。秦襄右手金锏磕下,打了个空,双锏失了平衡,
竟然身不由己的跟着她奔出几步。
  那少女一摆脱开双锏,立即便回剑还攻,秦襄见她剑法精奇,而且还居然能使用上乘的
内家功夫,这时,哪里还敢再有半点轻视?秦襄双臂一振,抡起双锏,登时金光大炽,呼呼
轰轰,真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夹击之威!那少女格格笑道:“秦大人,你这双锏不是专打
英雄好汉的么?今日蒙你以家传绝技赐教,小女子真是感到荣宠无比啦!”她一面出言挖
苦,手底却是毫不放松,她的剑法走的是轻灵翔动的路子,移步变招,挥洒自如,端的是恍
若行云流水,秦襄给她讥刺,面上一红,那少女指东打西,唰的一剑从他胁下穿过,险险刺
中了他的愈气穴。
  秦襄怒道:“好狡桧的女贼!”一招“横云断峰”,双锏平推出去,这时他已收起了怜
香惜玉之心,使出了他秦家的“杀手锏”,锏影如山,每一锏都足以开碑裂石!那少女不敢
硬接,一沾即退,仗着轻灵的剑法,和秦襄游斗。
  秦襄双锏大开大阖,强攻猛打,一口气抢攻了数十招,可是那少女身轻如叶,她那柄剑
柔如柳絮,随着锏风,飘飘晃晃,秦襄的力道虽有金刚猛扑之威,却竟然无法打脱她的兵
刃。
  但是秦襄用了全力,那少女却也无法再欺近他的身前。本来她这套剑法,若是到了上乘
境界,足可以柔制刚,但她功力未到,秦襄神力惊人,以她现在的功力,最多只能卸开他的
三成力道。因此打定了主意,想在游斗之中,等待秦襄气衰力竭。
  秦襄昨夜逃出范阳,奔波百余里,先后经过了两场恶斗,纵是铁铸的身躯,也感到有些
疲累了。斗到百招之后,渐渐便有点力不从心,但那少女仍然未能反守为攻。
  双方正自斗到紧处,只听得后面马铃叮咣,蹄声有如潮涌,秦襄回头一看,不由得叫
声:“苦也!”原来刚才给他打败的那股强盗,现在又追到来了。
  王龙客跳下马背,哈哈笑道:“姓秦的,我说你逃不了,这可没有说错吧!”双笔一
挺,叫道:“燕妹,这又不是比武较技,你和他多耗时候做什么?咄,你们的挠钩作什么用
的,还不上前助小姐将他擒了?”
  这少女正是王龙客的妹妹王燕羽,她的这队女兵,因为未得小姐吩咐,不敢上前拿人,
现在给少寨主一喝,当然一拥而前,十几柄长钩,都向秦裹的双足勾去。那王龙客提起双
笔,也加人了战团。这队女兵久经训练,场中人影翻腾,她们的长钩却跟定了秦襄,丝毫不
乱。
  秦襄大喝一声,一个“进步鸳鸯连环腿”双脚齐起,将两柄挠钩踢得飞上半空,可是第
三柄挠钩却在他的脚肚上勾了一下,幸而那女兵力弱,又给秦襄的威风吓得慌了,只是勾去
了一小片皮肉,随即便给秦襄一锏将她的挠钩打折。
  秦襄虽勇,无奈气力不加,已是到了强弩之末,抵挡王燕羽兄妹的联手进攻,已经育点
应付为难,何况还有那班挠钩手在旁窥伺,乘瑕抵隙。王龙客一笔点中,“嗤”的一声,戳
破了他的衣裳,幸在他身披软甲,胸膛一挺,登时将王龙客的判官笔反弹出去,王龙客虎口
受震,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秦襄一锏便劈下来,他早已看出了这对兄妹,妹妹的武
功要比哥哥强得多,意欲一锏先把武功较弱的王龙客打翻,便即突围而出。
  哪知他的“杀手锏”虽然厉害,但因用了全力去攻击王龙客,防御方面便露出了破绽,
王燕羽一见有机可乘,青钢剑疾如电闪,倏的就刺中了他的左臂,她力透剑尖,这一剑竟把
秦袭的软甲都刺穿了,登时血流如注!
  秦襄大吼一声,那一锏打下,已经歪过一旁,王龙客霍地一个“凤点头”避过,双笔齐
挥,戳中了秦襄的肩头,秦襄虽有软甲护肩,但戳中的地方正是肩井穴所在,登时一条臂膊
酸麻,发不出力。
  王龙客哈哈笑道:“姓秦的,你死在眼前,还逞什么强?扔下这双锏向我磕三个响头
罢,或者我还可以饶你。”王龙客刚才在部属面前,给他摔了一个筋斗,恨之刺骨,因此如
今占了上风,便要将他尽情凌辱。
  秦襄大怒,“呸”的一声,有如舌上绽了一个焦雷,喝道:“我虎落平阳,还是猛虎!
你这狗贼,敢来欺我!”呼、呼、呼,连打三见,他气力虽不如前,但须眉怒张,神威凛
凛,更为吓人!王龙客在绿林中本以凶狠著名,被他这么一喝,竟也禁不住心中打抖,不知
不觉的问后连连退步。
  王燕羽道:“这厮已是困兽之斗,哥哥,你何须与他拼命。”王龙客定下神来,说道:
“不错,待他筋疲力竭,然后慢慢宰他!”两兄妹展开了游身缠斗的方法,加上钩手之助,
竟把秦襄困在核心。秦襄的轻功比不上他们兄妹,一手一足又已受伤,登时险象环生,血染
袍甲!
  激战中忽听得蹄声得得,来势甚急,秦襄只当是盗徒同党,此时此际,多一个少一个已
不放在他的心上,但那班强盗却纷纷呼喝起来!
  只见一个少年骑士疾驰而来,大声喝道:“王家贼子,还认得我么?”马未停蹄,已是
把手一扬,一支匕首,破空飞来,“咔嚓”一声,将那面飞燕旗从旗杆当中削为两段。
  号旗被倒,这是绿林中最犯忌的事情,王燕羽大怒骂道:“岂有此理,你吃了狼心豹
胆。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说时迟,那时快,阴阳刀石家兄弟早已迎了上去,那少年飞身
下马,傲然喝道:“滚开,唤正主儿上来!”石家兄弟欺他年轻,冷冷说道:“你过得了我
们这两柄刀,再吹大气,也还不迟!”他们两个,一个使左手刀,一个使右手刀,口中说
话,双刀已然攻出,使的是同一招数,截腰斩肋,但方向不同,一个攻他左半边身子,一个
攻他右半边身子;只要双刀一合,就能把敌人齐腰斩断!
  这本来是“阴阳刀”的一招极厉害的杀手,败在他们两兄弟这一招之下的绿林好汉不知
多少。哪知话声未了,那少年唰唰两剑,出手比他们兄弟更快,双刀未合,已给他的长剑当
中挑开,石一龙吃了一惊,猛地叫道:“你,你是铁、铁少寨主回来了?”那少年道:“不
错,你这两个自甘下流的强盗,还在做王家的鹰犬么?”他口中说话,手底也是毫不放松,
以脚跟支地,打了一个圆圈,那口长剑竞似从四面八方攻到,饶是石家兄弟见多识广,也未
曾见过这样古怪的剑法,顿然间两兄弟双双中剑,连忙退下。
  王燕羽赶了到来,定睛一瞧,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铁摩勒!你不念昔日不杀之
恩,还来毁我的旗号,是何道理?”
  一别七年,铁摩勒已长成了一个器宇轩昂的年少英雄,王燕羽心道:“这黑小子倒是越
来越漂亮了。”
  铁摩勒骂道:“我与你仇深如海,岂止要倒你的旗号,哼,哼,——”王燕羽笑道:
“你还要怎样?可是还要取我项上的人头么?”铁摩勒双眼一瞪,喝道:“不错!”立即使
出一招“李广射石”,迳取她的心胸!
  王燕羽笑道:“冤仇宜解不宜结,你又何必这样发横?”横剑一封,咣、咣两声,震得
她双臂发麻,王燕羽心头一震,始知铁摩勒已是今非昔比,剑法如何,且自不说,这份功
力。已经是胜过了自己了。当下不敢怠慢,与他认真斗起剑来。
  秦襄去了一个强敌,虽有其他头目迅即补上,协助王龙客围攻,却怎故得住秦襄的神
力,不过几个照面,秦裹一声大吼,手起锏落,便把一个头目打得头颅粉碎!
  王龙客心胆皆寒,想不到他在久战之后,居然还是这般凶猛,说时迟,那时快,秦襄虎
目圆睁,再一碱便朝着王龙客打去。王龙客不敢接招,侧身一闪,秦襄冲出重围,叫道:
“壮士走罢!”
  铁摩勒道:“你走你的,我要杀尽这班强盗再走!”
  铁摩勒不肯走,秦襄本该与他合力作战,但无奈他已是伤得甚重,只有一条臂膊可以使
用,久战下去,决无幸理,再想到军情紧急,不容他为了武林义气以致误了国家大事,当下
只好舍了铁摩勒而去。
  强盗们人呼小喝,作势堵截。王龙客撮唇一啸,唤自己那匹坐骑过来。他还待上马追
赶。
  秦襄笑道:“来得正!”一纵身,拦住王龙客那匹坐骑,收了金建,单臂一按,将那匹
马按得四蹄伏地。秦襄跨上马背,那匹马却不肯走,秦襄道:“好呀,你敢不服我么?”反
手一抓,登时在马臀上抓得鲜血淋洒,那匹马负痛狂嘶,不由得它不振蹄疾走。秦襄在马背
上扬声问道:“请问英雄高姓大名?”铁摩勒应道:“飞虎山铁摩勒。”秦襄道:“我是龙
骑都尉秦襄,铁少英雄救命之恩,日后自当图报!”策马直冲出去。
  铁摩勒并不知道秦襄乃是秦叔宝的后人,心里暗笑:“想不到我在无意之中竟救了一个
朝廷的军官。”毫不放在心上,一边答话,剑招却是越催越紧。
  那班强盗仍在作势呼喝,王龙客道:“不必理这个狗官了,捉这个小贼更紧要。”其实
他是怕了秦襄,不敢追他。只因当着部下面前,只好如此说法。不过,他说的也的确是心里
的活。要知秦襄虽然关系重大,但铁摩勒与他王家有血海深仇,斩草未曾除根,更是心腹之
患!
  七年前铁摩勒随南霁云到了睢阳,便拜在磨镜老人门下,做了磨镜老人的第三个弟子。
这七年来,他随着磨镜老人,学了一身本领,段珪璋送他那本剑谱,他也已学得滚瓜烂熟,
并在磨镜老人指点之下,悟出了许多新奇的变化。现在因为烽烟将起,他准备到九原去会见
师兄,助郭子仪一臂之力。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王家兄妹。
  他只道凭着自己七年的苦学,足可以尽歼仇敌,哪知在这七年中,王燕羽的武功也是与
日俱增,如今正式交手,他虽然稍占上风,可是斗了五六十招,王燕羽也还未有败象。
  激战中铁摩勒使了一招“独劈华山”,竟把长剑当作大刀来使,高高举起。一剑劈下,
这一招是他从段珪璋的飞龙剑法中变化出来的,有剑法的轻灵,又有刀法的雄浑,看似平平
常常、却是极难抵挡,长剑一起,登时把王燕羽全身都笼罩在剑光之下。王燕羽叫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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