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你放心,他们两人迟早总会见着的,海天,他,他是个极重情义的人,他一定不会辜
负碧姐姐对他的情意的,嗯,我忘了问你,你说和我的哥哥同来,他又到哪里去了?”
华天风怕她病中受惊。不敢把唐努珠穆坠入冰河之事告诉她,含糊说道:“我在灵鹫峰
下与他分手,想必他也已经到了昆布兰国的京都了。”
谷中莲轻声说道:“我哥哥来了,那就好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暗自想
道:“海天和我哥哥都已来了,以他们二人之力,定能制伏那个妖婆,昆布兰国的国王
和主战的泰清王又已同归于尽,有太上皇作主,两国的纠纷也必然能得到解决,我的担
子可以放下来了。”
但面对着华天风憔悴的颜容、优郁的目光,又不禁暗晴悲伤:“唉,海哥你为我而
来,但我又岂能只顾自己的幸福,忍心让他们父女同受悲苦?你的干爹曾救过你的性命,
现在又教了我的性命,我除了成全他的心愿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报答于他?”
华天风见她面色苍白,神态疲倦,柔声说道:“你刚刚退了烧,不要说话太多了。
好好的再睡一觉吧。”轻轻点了谷中莲的昏睡穴,一般的点穴对身体有害,但这是华天
风独家的点穴手法,以点穴与医疗结合,可令病人得到充分的休息,非但无害,且有助
于健康的何复。
过了不久,谷之华已猎了两只雪鸡回来,还摘了许多雪桃,一见谷中莲尚在沉睡的
状态中,不觉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她还未醒来?”华大风笑道:“她的热毒都已
散发净尽了,刚才已经醒来,是我怕她劳累,要她再睡一会的。”当下帮忙谷之华生火
烤那两只雪鸡,边吃边说道,“热毒散发之后,可以无需吃药,就只要静养了。大约静
养三天,便可恢复如初。我把护理病人应注意的事项告诉你,你多多照料她吧。”
谷之华道:“得华老前辈救了她的性命,我已是感激不尽,照料病人之事,怎敢再
劳烦你老人家?”
华灭风叹口气道:“我本来应该陪伴你的,但我的女儿还未知道下落,我要去寻访
她。”谷之华也知道一些华云碧和江海天之间的关系,但这时却是不便提起。华天风行
色匆匆,只能尽量简单明了的教她如何护理病人,其他的也来不及洋谈了。
谷中莲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分,一醒来就抓着谷之华的衣袖道:“华老前辈,你
别担忧……啊,师父是你回来了?”谷之华道,“华老前辈已经走了。你饿了吧?我给
你摘来了雪桃。”谷中莲道:“华老前辈已经走了?唉,我……”谷之华道:“你有什
么话要和他说?”谷中莲道:“没有,没有什么了。嗯,我不想吃东西。”
这一晚,谷中莲忽地义发高烧,不断的在呓语,一会儿叫着江海天的名字,一会儿
叫着华云碧的名字!谷之华大为着急,心道:“华天风说她己好了的,怎的却不灵验?”
幸好到五更时分,谷中莲又安安静静的熟睡过去,第二夭一早醒来,竟是神清气爽,判
若两人。
这场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谷之华虽是不明医理。心中也自暗暗纳罕,“何以她在
热毒散发之后,还有这场高烧,莫非这是一场心病?”事实确是如此,谷中莲这场高烧
是因刺激而起,待到心中有了主意,重新获得安宁,病匿也就远会了。
依谷中莲的意思,当日便要下山,谷之华遵从华天风的吩咐,一定要她养好身子,
才许下山。谷中莲功力深厚,毒散之后,恢复极快,华天风原来估计她要静养三天的,
结果只到了第二天,她的功力已恢复七八成了。
第三闩一早,谷之华见她已是毫无病容,便也放心带她下山。天气很好,满山交错
的冰河,在阳光下泛起满天霞彩。师徒俩踏着朝阳,迎着晓风,精神为之一爽。走到半
山,忽听得笑语喧喧,歌声阵阵,有一群青年男女,证自载歌载舞而来。谷之华道:
“咦,他们为什么这样高兴?这歌声好听极了!”
马萨儿国与昆布兰国是同甩一种方言,谷中莲归国已半年有多,这群青年男女唱的
这一支歌,用的都是普通宁眼,并不难懂,只听得他们唱的是:
“烽烟散尽、冰河如镜,
我要在冰河洗净我宝剑的血腥,
从今后永享太平。
年轻人得到爱情,
老年人得到安宁。
再没有遥盼征人的怨妇,
再没有倚闾待子的母亲。
咿呀!烽烟散尽,冰河如镜。
我要在冰河洗净我宝剑的血腥。”
谷中莲听了大喜,上前问道:“怎么你们这样高兴,是不用打仗了吗?”那群青年
道:“咦,你怎么还不知道;这是两件天大的喜事呀,全国百姓,男女老幼,谁不欢欣?”
谷中莲道:“我们母女是四天前上山采药的,今日方才下山,那两件喜事是什么呀?”
那群青年道:“头一件喜事,是女王今日即位。”谷中莲道:“哦,女王即位?是罗曼
娜公主吗?”那群青年道,“不错,听说国王暴毙,现在由太上皇作主,向臣民宣告,
立公主作为女王,公主对百姓一向仁慈,比她哥哥好得多了。”谷中莲道:“第二件喜
事又是什么?”
那群青年道:“你不听见我们唱的歌吗?正是从今之后不用打仗了。马萨儿国的国
王亲自到了这儿,和女王订了盟约呢!”谷中莲大喜道:“马萨儿国的国王来了?你们
怎么知道?”那群青年笑道:“我们不但知道,还见着了他呢。他和女工昨日在朝天门
公开露面,宣布这个盟约,让百姓瞻仰!”
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边,谷中莲嘎咽说道:“不用打仗了,这就好啦,这就好啦。
难怪你们这样高兴了!”一个稚气未消的青年诧道:“咦,你怎么哭起来了?不用打仗,
当然人人高兴,分什么你们我们,难道你不高兴吗?”他旁边一个少女笑道:“一个人
正是因为太高兴了,才会哭的,我猜这位姐姐的情郎大约是被抽了去当兵的呢?”谷中
莲抹了眼泪,说道:“不错。从今之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冰河洗剑,永享安宁,我
怎能不高兴呢?我是太高兴了!”
这些人怎知她是马萨儿国公主的身份,当然也听不懂她所说的“一家人”的意思,
只道她欢喜得疯了,是以悟无伦次。那少女笑道:“城里还要热闹呢,中午女王要给马
萨儿国国王送行,条条街道搭起牌楼,处处有歌有舞。你快快进城,找着你的情郎,看
热闹去吧!”
这群青年男女笑着嚷着,唱着歌儿走过去了。谷中莲忽道:
“师父,你不是要赶回邙山的么?”谷之华道:“怎么?”谷中莲道:“此间诸事
已了,我可以和你一同走了。”谷之华道:“你不再进宫了么?”
谷中莲道:“我已知道太上皇安然无恙,我也可以放心了。”谷之华道:“那么,
你也不想见见你的哥哥和江海天么?”谷中莲忍着心中的酸楚,强笑说道:“我哥哥在
昆布兰国京城公开露面,华老前辈此时想必也早已见着他了。我的平安讯息,华者前辈
当然会带给我的哥哥,咱们既忙着要赶回邙山,我似乎也不必多走这一起了。至于海天,
此时还是不见的好!”
谷之华是过来人,无须再问,已知谷中莲心意,轻轻叹息,说道:“也好,海天若
是对你真情,他自会回到你的身边。”言下神色黯然,原来她不但是为徒弟叹息,也为
自己伤心。她这次搁下邙山的事情,来到昆布兰国,固然是为了保护徒弟,但另外一个
心愿,也是希望在昆布兰国能见看金世遗。可是竟然没有见着!
她记得在金鹰宫大会之后,金世遗和她分手之时,曾隐隐约约有所暗示,要待一件
心事了结之后,他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她知道这必是与厉胜男有关的心事,她也知道厉复生和天魔教主已在昆布兰国出现,
料想金世遗十九是去追踪厉复生去了,可是如今已证实了厉复生在昆布兰国。但她却始
终没有见着金世遗!
谷之华心头怅怅,暗自思量:“难道是世遗根本没来,抑或是他把我忘了?”忽地
想起自己从前送给金世遗的两句诗“纵使浮云能蔽日,阴霾亦仅是须臾。”不禁哑然失
笑,“我知道劝他,怎的自己反而执著了?男女之间,难道只有夫妻之爱么?我与他二
十载交情,心心相印,我忘不了他,他当然也忘不了我。这一份知己的感情,难道还不
足珍贵?”但话虽如此,这“二十载交情”毕竟也伴同着“二十载相思”,这“无了期”
的相思,刚刚有了转机的征兆,到头来却又是一场失望,即使谷之华如何豁达,心中也
难免有一点云翳了。
那群青年的歌声笑语犹自远远传未:“烽烟散尽,冰河如镜。
我要在冰河洗净我宝剑的血腥,从今后永亭太平。……”谷之华忽道:“咦,这是
什么声音?”
谷中莲道:“不是他们在唱刚才那支歌吗?”谷之华道“歌声中好似还杂有别的声
音,好像,好像是有人叫你?”谷中莲笑道,“不会的,师父一定是你听错了。趁着清
晨凉爽,快赶路吧。”谷之华深情地望了她徒弟一眼,心里暗暗叹气,却不再言语,便
和她走了。
其实谷中莲比她师父还要听得清楚。这是江海天在用“大遁传音“呼唤她。原来江
海天和华天风此时正在她们刚刚离开的那个石窟,谷中莲也想到了一定是华天风带他来
找寻自己的,她为了成全华天风父女的心愿,故作听而不闻。
京城就建在山脚,她们下山之后,避免进城,绕过东门,下料女王的车驾正从东门
出来,原来是送唐努珠穆回国。好在满城百姓,都来送行,谷中莲拉着师父,站在人丛
之中:并没有给熟人发现。
女王的车驾在前,唐努珠穆和他的随从乘一辆敞篷的大马车在后,随从中有云家兄
妹,有唐加源和玉玲珑,这两人是应唐努珠穆之请,到马萨儿国作客的。另外还有一个
意想不到的人是华云碧。但却不见江海天和华天风。原来华云碧也随着他们南归,她父
亲和江海天则正在找谷中莲,三日之期未满,华天风以为谷中莲还在那石窟养病,一找
便着,还可以赶来和他们同行的,哪知已是迟了一步了。
谷中莲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心想:“原来云姐姐已经找着了,瞧她已是全无病容,
想必是见了海天,心病已经好了。那我更不宜露面,惹起波澜了。”她怎知道,华云碧
的心病并不是江海天治好的,而是云琼治好的。谷中莲在想着“成全”她,她也正在想
着要成全谷中莲呢。可惜谷中莲不肯露面,双方心事。竟是彼此难明!正是:
蔽日浮云原已散,鸳鸯仍自各分飞!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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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冰河洗剑录》——第五十五回 约会邙山怀敌意 相逢魔窟诉前因
梁羽生《冰河洗剑录》 第五十五回 约会邙山怀敌意 相逢魔窟诉前因 师徒俩兼程赶路,从风雪漫天的塞北回到春光满地的江南,正好赶上清明时节。邙山上
杂花生树,群鸾乱飞,瀑布流泉,飞珠溅玉,说不尽宜人景色,恍如身在画图。但在这大好
春光的佳日,邙山上的气氛却显得有点异样紧张。
在顶峰玄女宫下面,是一条两行槐树夹着的墓道,墓道尽头就是邙山派刨派祖师独臂神
尼的墓园,第二代掌门吕四娘的坟墓也在里面,墓道两边,邙山派的弟子穿梭来往,拱卫森
严。
邙山派规矩,每年清明,各地弟子,都要赶来给祖师扫墓。谷之华一算日子,三日后才
是清明正日,不觉稍稍有点诧异:“怎的他们今年来得特别早?还未到正日,何以就群集墓
园?”
邙山派众弟于见掌门回来,个个欢欣,人人雀跃,都是说道:“掌门,你回来得正好。
翼师伯日日都在盼望你呢!”谷之华离山之时,掌门职务交与翼仲牟代理,白英杰为辅。这
时,翼忡牟也早已碍了通报,与邙山派第三代四大弟子,即谷之华的平辈师兄白英杰、路英
豪、程浩、林竺
进了议事厅坐定之后,翼仲牟取出一个拜匣,说道:“你看了这张帖子,就明白了。”
谷之华抽出拜帖一看,颇觉诧异,说道:“哦,原来是天魔教向咱们挑衅,要报他们教主当
年被逐之仇。”心里自思:“这天魔教主,我去年中秋在金鹰宫之会中还见过她,怎的她会
在重阳节派人送
翼仲牟道:“这张帖子是去年重阳节他们派人送来的。约下今年清明来此拜山,实是不
怀好意,我们正在为此焦虑呢。”
谷之华道:“拜山即是比武的别名,何况她亦已言明是为了要报复当年之仇而来的了,
这当然是不怀好意,何以两位师兄还再三提及此点?”
翼仲牟道:“我所说的不怀好意,还不只如此简单,其中有个秘密。雍正皇帝是你师父
杀的,这事情你当然知道。”谷之华聪明绝顶,一点便透,恍然说道:“哦,我明白了,是
朝廷对咱们不怀好意!”
谷中莲阅历尚浅,一时想不明白,问道:“朝廷若是对付咱们,何须借用天魔教的名义
?”翼仲牟道:“皇帝被人刺杀,尸首不全,倘若传扬出去,皇家体面何存?所以鞑子皇帝
,虽然恨透了咱们邙山派,找不着借口,还真不敢兴兵讨伐呢。”
白英杰道:“这天魔教主的姐姐,就是那年冒认莲侄的母亲,上山胡闹过一场的那个缪
夫人。她的大夫缪南庭,新近从河南调到山东,升任巡抚,我们估计,此事想必是缪南庭向
鞑子皇帝献策,借用天魔教的名义向咱们挑衅,暗中却调来一批大内高手,冒充是天魔教的
人,这么一来,
谷之华冷笑道,“他们倒是打得如意算盘,选定清明那天动手,想趁着咱们邙山派弟子
齐集扫墓的时候,一网打尽!哼,哼,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翼仲牟道:“那么掌门的意思是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谷之华道:“除此之外
,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咱们还能舍了邙山,亡命江湖,置祖师坟墓不顾,让鞑子皇帝一个个
的收拾咱们么?即使他们调齐了大内高手前来,咱们也得拼他一场!”
翼仲牟心想:“谷师妹平素柔弱,事到临头,却如此坚强!
当真不愧是继承吕师叔衣钵的弟子,不愧是咱们邙山派的掌门,曹师姐当年传位给她,
是作得对了!”当下说道:“我也有了一些准备,丐帮弟子到时可作外援。不过还得请掌门
主持大计。”这次因为天魔教在名义上只是向邙山派挑战,故此邙山派也不便邀请其他门派
帮忙,但翼仲牟
谷之华道:“还有两天时间,我若想到什么,再请各位师兄商议。”翼仲牟、自英杰等
人告退之后,谷中莲忽道:“师父,我看此事可疑之处甚多!”谷之华道:“你是说那拜帖
送来的时间不对?当时天魔教主已远离她的巢穴。但也说不定是她先留下帖子,再到昆布兰
国向她师父求援
谷中莲道:“不,我怀疑这根本不是天魔教主的主意,说不定她全不知情!”谷之华道
:“即使是朝廷通过她的姐姐。借用她的名义,也总得她点头同意才行。何以你会有此怀疑
?”谷中莲道:“因为我知天魔教主早已有意弃邪归正、改恶从善之心,而且只怕就在这几
天之内,她便要
谷之华诧道:“你怎么知道?”谷中莲道:“我在昆布兰国之时,曾受天魔教主看管,
无意中知道了她的秘密。”当下将所见所闻说了出来,谷之华听到厉复生与天魔教主甘愿同
生共死的那段恋情,也不禁泪盈于睫,喟然说道:“厉复生天真无邪,痴情眷恋,也还不足
为奇。却想不到
谷中莲忽地道:“师父,我想到诅符山探望天魔教主。”谷之华道:“你要单身潜入狙
徕山私会她?这、这不太危险了么?”谷中莲笑道:“若是拣明真相,说不定可以化解一场
灾祸。再说天魔教主曾对我表示过一番好意,我当时虽没领她的情,但投桃报李,此时她在
危难之中,我已
谷之华在徒弟身上依稀看到自己少年时候的影子,满腔热血,一片柔情;只知侠义为怀
,关心大体;从不瞻前顾后,只管自身。所不同的是,她比自己少年时候,似乎还要坚强,
更能经得起风浪。
谷之华深为感动,暗自思量:“莲儿这几个月来,一路上勤练那龙力秘藏上的精奥内功
,她服食了天心石所增添的功力亦已与本身原有的功力相合为一,即使尚未能青出于蓝,至
少亦足以与我比肩了。倘若要选一个人去祖徕山探听虚实,确是非她奠属。”
谷中莲只怕师父不肯应允,又申述道:“我有白玉甲防身,又有霜华宝剑,至不济也能
逃跑出来,而且我对狙徕山也并不陌生。”谷之华诧道:“你几时去过狙徕山的?”谷中莲
面上一红。说道:“虽没去过,但有人和我说过。”谷之华恍然笑道:“不错,江海天小时
候是在狙徕山住
谷之华抬起头来,缓缓说道:“咱们邙山一脉,侠义传家,难得你有如此抱负。好,那
你就去吧,可得一切小心了!”
狙徕山离邙山约有五百里之遥,谷中莲席未暇暖,便即动身,第二日黄昏时候,已到了
天魔教巢穴所在的祖袜山。谷中莲从前与江海天被困在荒岛之时,长日无聊,会谈经历,几
乎是什么琐事都谈到了。谷中莲记得江海天曾对她描绘过天魔教在狙徕山的建筑,那是一个
小型的城堡,东
就是天魔教主住宅的后园,江海天和她同住的时候,是常常在园中玩的,
当下谷中莲施展绝顶轻功,直奔山北,越过几重岗峦,走上一座岩,只见前面一层峭壁
拔地而起,从顶至底。天然如峭,毫无可以借力攀援之处,谷中莲心道:“幸而我带有霜华
宝剑。”飞身跃起,一跃三丈来高,立即用剑插入石壁,挖个小小的窟窿,作为立足之点,
缓过口气,又再
谷中莲抓着飘来的野藤,只一荡就荡到了园中,接上了一棵参天老树。
从树顶望去,可以望见小楼一角。谷中莲知道天魔教主就是住在楼中,当下凝神静听,
只听得那个房子里正有着一个老妇嘿嘿的在冷笑道:“你们可真是对得住我啊,居然还有面
子来求我帮忙?伊壁珠玛,你也真是我的好徒弟,危难之时,却只知自己逃亡!嘿嘿,如今
又有用得着师父
谷中莲吃了一惊,大感意外,原来正是那昆布兰国的金轮圣母童姥姥在这房中,与文廷
壁、缪夫人二人说话,却没有天魔教主。
缪夫人道:“师父容禀,并非弟子临危弃师,是弟子不敢做师父的累赘。当时弟子奉了
师父之命,看守犯人,敌人已经杀入宫中,弟子诚恐有失,故而不能不暂避一时。”
文廷壁道:“当时我与缪夫人都是如此想法,你老人家神功盖世,决计无须我们晚辈相
助,我们却怕犯人被对方劫去,有负你老人家的嘱托,是以先走一步。至于后来之事,那却
是谁也想不到的了。”
童姥姥最喜奉承,给也们二人左一句“神功盖世”右一句“盖世神功”,高帽子戴到头
上,怒气登时消了七八分,但仍是对文廷壁冷冷说道:“算你会讲话,我叫你看守犯人,你
得的好处可也不小啊,你如今已练成了正反五行的三象神功,还用得上我给你帮忙么?”
原来那日在昆布兰国,正当宣姥姥与江海天恶斗的时候,文廷壁与缪夫人就将天魔教主
与厉复生掳走,从宫中的秘道私逃出去。文廷壁取了天魔教主的百毒真经,已练成了正邪合
一,内功与毒功相结合的一种极厉害功夫。
最吃亏的却是童姥姥,那日她轮番与江海天及唐经天夫妇等高手恶斗,虽是侥幸逃了出
来,元气已损伤不少,经过了几个月的调治,方始恢复原来的八成功力,随后也追到了祖徕
山来。到了狙徕山后,一来是为了与文廷壁利害相同,二来她损失了两成功力,而文廷壁却
练成了正反五行
文廷壁哈哈笑道:“金轮圣母,你这次若肯出手,对你好处可也不小啊!”童姥姥道:
“好处何在?”文廷壁道:“其实你不是帮忙我们,而是帮忙大清朝,这你还不明白么?在
昆布兰国,你极其量做个圣母,一个小国的圣母,例如在北京享受中华大国皇帝的供奉?”
一番话说得童姥姥连连点头,缪夫人道:“这次已从大内调来了二十四名高手,所忌者
就是金世遗师徒倘若得知风声,只怕会赶到邙山相助他们的情人,我们计划由师父抵敌江海
天,文副教主合众高手之力,大约也总可以对付得了金世遗了。”
谷中莲正在听得入神,忽听得童姥姥叫道:“外面是什么人?”话犹未了,文廷壁已是
一掌击破窗户,跳了出来。
文廷壁破窗冲出,谷中莲也正在从上跃下,还未来得及拔剑,“砰”的一声,两人就对
了一掌,谷中莲只觉掌心麻痒痒的,气力竟似使不出来,吃了一惊,慌忙倒纵出一丈开外,
倏地拔出了霜华宝剑,舞起了一道护身剑光,且战且走。文廷壁与她对了一掌,身形也不禁
晃了一晃,吃了
原来谷中莲深知天魔教善于使毒,早有准备,她口中含了一颗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
再仗着这数月来增进的功力,运气三转,已自化解了文廷壁那一掌所施的毒功,但从这一对
掌之间,她也试出了文廷壁的真实功力,确也比从前增加了不少。
即使他不用毒功,自己也未必是他对手。
童姥姥嘿嘿笑道:“好呀,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上次在昆布兰国给你侥幸漏网
,这次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还想逃么?”
大袖飞扬,强劲的袖风扫过,乘机还弹出了三种毒粉。
谷中莲虽然含有碧灵丹,也不禁阵阵晕眩,连忙倒纵闪避。
说时迟,那时快,童姥姥已一手抓来,谷中莲在晕眩之中,立足也尚未稳,自是无力相
抗,被童姥姥一把就拿着她的腕脉。
文廷壁哈哈笑道:“咱们拿了谷之华的弟子,后日邙山之会,更是可操胜券了。”童姥
姥则冷笑道:“她是私会卡兰妮的。在昆布兰国之时,我早已怀疑卡兰妮和她暗中勾结,果
然不错。好吧,就将她与卡兰妮关在一起,让她们叙叙旧情。”
原来天魔教主与厉复生已被囚在密室,却由缪夫人冒充教主。缪夫人是天魔教主的姐姐
,两人相貌本来有七八分相似,更加以天魔教教规森严,教徒进谒,只能在阶下站立,瞻仰
颜色。
缨夫人自己又有贴身丫头,不须天魔教主原来的侍女服侍,故此不但瞒过了外人,连天
魔教中的大小首领,也都瞒过了。
天魔教主这时正在忍受着“走火入魔”的煎熬,厉复生也被童姥姥用“酥骨散”毒害了
,他内功消失,虽然还能走动,气力已是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下上了。文廷壁将他们两人关在
一室,要迫厉复生将他的家传内功心法写出来。厉复生甘愿与天魔教主同生共死,对文廷壁
却是不肯屈从。
两人正在黑暗中互相偎倚,忽听得轧轧声响,石门打开,光线透了进来,天魔教主定睛
一看,只见是个少女被推进来,天魔教主看清楚了,大吃一惊,将谷中莲拉到身边,哽咽说
道:“谷姑娘,你何苦前来看我?我是个苦命人,现今又正遭受走火入魔之劫,死不足惜,
你这一来,却是
谷中莲道:“姑姑,你存心向善,必定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天魔教主苦笑道:
“我已是被掌握在师父手心,命在须臾,哪还有重出生天之望?”
厉复生愤然说道:“那老妖婆如此狠毒,亏你还叫她师父。
姐姐,你若死了,我也义不独生。”天魔教主泪光莹然,也顾不得谷中莲就在旁边,便
与厉复生紧紧相抱,说道:“弟弟,你对我这样好,我死也瞑目了。”
谷中莲在旁边十分难过,却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言词。再一想,如今自己的命运也正是与
天魔教主相同,她还有一个厉复生在她身边,与她同生共死,而自己心上的情郎却不知身在
何处?说不定正在另一个女子的身边?谷中莲虽然有心将江海天让给华云碧,但到了此时,
思想起来,也不
厉复生忽道:“谷姑娘,我有一个疑团,临死之前想要知道。
你师父恨不恨金世遗:”
谷中莲道:“为什么要恨他?”
厉复生道:“他辜负了你师父的一世深情!”谷中莲道:“厉胜男是你什么人?”厉复
生道:“是我姑姑。”
谷中莲:“你姑姑的全部故事,你都知道了么?”厉复生道:
“听说她是给金世遗害死的,但内中详情,我却还不十分清楚。”
谷中莲道:“你姑姑性情偏激,她要得到金大侠的心,于是向我师父下了毒手,然后以
解药作为要胁,迫金大侠和她成婚。
她是在洞房之夜自杀的。”
谷中莲将她听过的金、厉当年之事,复述出来,然后叹口气道:“金大侠自觉对你姑姑
不住,是以你姑姑死后,到如今已有二十多年,他始终没有结婚。我师父明白他的心事,她
既没有怨恨金大侠,也没有怨恨你的姑姑,她认为这只是一场情孽。
其实你姑姑临死之前,却是曾有遗言留给金大侠,要他和我师父成婚的。”
厉复生呆了半响,说道:“我初到中原的那几年,听信人言,对金世遗切齿痛恨,后来
渐渐起了疑心,现在是完全明白了。”
谷中莲道:“你从前疑心什么?现在又明白什么?”
厉复生道,“最初我对金世遗切齿痛恨,只道是他害了我的姑姑。后来见了金世遗给我
姑姑所立的墓碑,又知道了你的师父本来是他从前的爱侣,还在我姑姑之前。我就不由得这
样想道,以邙山派掌门谷女侠的人品才貌,地位武功,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
“一般人死了妻子,续弦也是平常之事,何况金世遗和我的姑姑不过是挂名夫妻?他却
宁愿舍弃了可以结合的如花美眷,独自飘泊江猢,轻度了似水流年;这么看来,他对我的姑
姑,似乎也不能说是无情无义。那些人对金世遗诽谤的言辞,大抵是和他本来就有仇恨,因
而要挑拨我和他
谷中莲喜道:“你终于想明白了,那么你还恨金大侠么?”厉复生道:“我只觉得惭愧
,我从前未明真相,曾屡次辱骂于他,他心里一定是难过极了。可惜我如今亦是命在须臾,
再也没有机会向他表白我心中的歉意了。”
三人互谈心事,正在唏嘘叹息之间,忽觉有一缕淡淡的幽香,中人如醉,天魔教主惊道
:“不好,我师父来下毒手了。”厉复生怒道:“好,我和她拼去。”话犹未了,也还来不
及施展天魔解体大法,咕咚一声,就晕倒地上,天魔教主晃了两晃,也相继晕道。却只有谷
中莲一人还保持
原来天魔教主和厉复生功力已失,即使是寻常的迷香也禁受不起,何况来人所用的乃是
一种世上最神奇的迷香?但谷中莲则因口中含有碧灵丹,恰恰可以解这述香。
谷中莲正在惊慌,忽见铁窗上的铁枝寸寸碎裂,谷中莲不觉奇怪起来,“那妖婆若要进
来,为何不走正门?”心念未已,只见一条黑影已从铁窗窜进,清冷的月光也透过了打开的
铁窗,虽然不很明亮,谷中莲已认得这不速之客,正是他们刚刚谈及的金世遗!
谷中莲惊喜交并,叫道:“金大快,你来了,这可好了。”金世遗道:“先救他们出去
,暂且不必惊动那个妖婆,留到邙山之会,再与她慢慢算帐。你来背天魔教主吧。”
谷中莲正想说她气力消失,难以施展轻功,金世遗已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一下,谷中莲瞬
息之间,只觉一股阳和之气,已贯通了她的奇经八脉,登时精神抖搂,更胜从前。
谷中莲背起天魔教主,随着金世遗跳出铁窗,一路走去,只见甬道上横七竖八的天魔教
徒倒了满地,金世遗笑道:“天魔教善用迷香,我这次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原
来金世遗用的,乃是得自西藏密宗以阿修罗花所秘制的迷香,药力之强,在任何一种迷香之
上,金世遗是因
越过后围围墙,到了那峭壁之下,金世遗道:“我先上去,再吊你们上来。”他背着厉
复生,纵身而上,只须脚尖轻轻一碰石壁,便即腾空而起,在峭壁上纵跃如飞,如履平地,
转眼间已到了上面。谷中莲心道,“世上竟有如此卓越的轻功,若非亲眼见到,当真难以思
议。我一个人借
金世遗扯下几条长藤,连结起来,抛下去给谷中莲,谷中莲一手挟着天魔教主,一手抓
牢长藤,让金世遗将她们扯了上去。
谷中莲道:“天魔教主已有改恶从善之心,她现在正遭受走火入魔之劫。……”金世遗
道:“我已经知道了。我此来正是为了救她,好让她与厉复生得全心愿。”当下叫谷中莲将
天魔教主放了下来,先把一颗碧灵丹塞进她的嘴巴,随即施展绝世神功,点天魔教主的三十
六道大穴。他每
金世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笑道:“幸亏她走火入魔不过两天,若是时间再长。我就
要多耗几年功力了。”以金世遗这等世上无双的功力,助人度劫,尚且如此吃力,遭受走火
入魔的凶险,可想而知。谷中莲不禁骇然。
金世遗稍歇一会,再以本身真力,助厉复生消解那“酥骨散”之毒,这对于金世遗来说
,却是举手之劳,无须似刚才的费为了。
天魔教主功力恢复,碧灵丹也即见效,恰好与厉复生同时醒来。两人一睁眼就看见金世
遗站在他们的面前,都是吃了一惊。“啊呀”一声,跳了起来。
厉复生又惊又喜,顾不得与金世遗寒暄,便即嚷道:“咦,姐姐,你怎么跳得起来了?
”天魔教主呆了一呆,已是恍然大悟,泪盈于睫,便向金世遗裣衽施礼,哽咽说道:“金大
侠,多谢你了。我是人人鄙弃的邪派中人,你却费了如许气力救我!”正是:
祸福无门唯自召,一心向善便非魔。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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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冰河洗剑录》——第五十六回 玉匣还书消宿怨 冰河洗剑庆升平
梁羽生《冰河洗剑录》 第五十六回 玉匣还书消宿怨 冰河洗剑庆升平 金世遗怅触前尘,喟然叹道:“二十年前,我也曾险受走火入魔之劫,是天山唐老掌门
将我救了,那时我也是正派中人所鄙弃的妖邪,你不必谢我,但愿你日后也效法前辈英夹的
所为。
尽一己之力,与人为善,那就是报答了我,功德无量了。”
厉复生大受感激,上前说道:“金大侠,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好人,好到出乎我的想象
之外。我几次冒犯了你,我很惭愧,真不知、不知说些什么话好?……”
金世遗微笑道:“你无须再说,你的心事我已经明白,你刚才在牢里和你教主姐姐所说
的话,我都已听见了。你可知道,我为了找你,从昆布兰国一直追踪到这儿?”厉复生泪下
如雨,哽咽说道:“金大侠,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你早已知道我是厉家的孤儿了么?”原
来厉复生是厉家
金世遗不自禁的眼角也沁出了泪珠,说道:“自从你姑姑死后,二十年来,我一直为了
此事伤心难过。我不但愧对你的姑姑,也伤心你们厉家的遭遇之惨,在中原一脉,竟是无一
存留。
无可怜见,厉家毕竟留下你这株根苗。复生,你不曾见过你的姑姑,但你的相貌性情,
都有几分与你姑姑相似。我第一次见你,就似看见你的姑姑复活在我的眼前,这许多年来,
我念念不忘的就是想查明你的身世,为了了结一桩心愿。”
说到这里,金世遗突然拿出了一方玉匣,说道:“你是厉家的后代,你们厉家先祖的故
事,想必你是知道的了,你的先祖厉抗天是明末武学大师乔北溟的弟子,乔北溟当年败在张
丹枫剑下,逃亡海外,匿居荒岛,矢志报仇,练成了绝世神功,却未能生还中土。这秘密只
有你们厉家知道
“这秘籍后来为你姑姑所得,最后又传到了我的手上。那时你姑姑已死,我以为厉家已
没了后人,又因为这秘籍所载的武功虽然都是人间罕见的上上武功,毕竟还是邪派,故而我
把这秘籍在你姑姑墓前焚了。不过,我却把这秘籍的武功作为基石,以正宗的内功心法作为
梁柱,另创了一
厉复生惶然说道,“金大侠,这是你毕生心血,我如何敢受?”金世遗道:“我有今日
的成就,说来也是叨你厉家的光。乔北溟的武功秘籍我已焚了,无法还你,只有将这本书替
代了。你姑姑临终将那秘籍交我,嘱我将之发扬光大,我侥幸不负所托,如今我将此书交你
,你就让我了却
谷中莲道:“厉叔叔,你就接下来吧,你若不受,金大侠心里更要难过的。”话说至此
,厉复生难再推辞,当下泪流满面,接过了那方玉匣,心中的感激,实是难以言语形容。
金世遗了却了多年的心愿,也是百感交集,追思前事,一片惘然。他吁了口气,遥望云
天,想起了昔日与厉胜男出海寻书的种种经历,想起了厉胜男临终的嘱咐,想起了自己当年
在厉胜男墓前焚书的心境……二十年来经过了多少伤心之事,如今得见厉家还有这株根苗,
心头上的重压这
厉复生忽道:“金大侠,你的心愿已了,我也有一桩心愿,我想求你一件事,不知你可
肯答应?”金世遗道:“你尽管说吧,不管如何艰难,我都一定给你做到。”
厉复生说道:“我的心愿也就是我姑姑的心愿,金大侠,我求你不要负了我姑姑的一番
心事,临别遗言!”金世遗呆了一呆,愕然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厉复生道:“我虽然没有见过我的姑姑,但她当年的侍女,如今还在天魔教中,我从她
的口中,也得知一二,至于你和邙山掌门谷女侠二十年来的刻骨铭心之爱,自伤自苦之情,
刚才谷姑娘也告诉我了。”
二十年来,从没人对金世遗说过这样的话,虽然他的若干好友,如江南、姬晓风等人,
也都曾劝过他和谷之华重续鸾胶,但他们都不是从厉胜男这方面来着想的,说的话也没有抓
着金世遗的痒处,而今厉复生以厉家的遗孤身份来说,却是句句话都说到了金世遗的心坎上
。是啊,“这二
模糊泪影,一片迷茫,眼前现出了厉胜男的影子,金世遗恍惚又似回到二十年前那凄凉
的洞房之夜了,厉胜男临终的一幕重现他的心头,她那苍白的然而又是满足的笑容,她那凄
惋的然而又是语重心长的嘱咐……
厉胜男是在最后一刻,获得了金世遗的爱情含笑而逝的,金世遗相信她临终的嘱咐也都
是出自真心,可是金世遗由于内疚于心,却没有依从她的嘱咐。
往事历历,都上心头,厉胜男那番言语,也还留在他的耳边,他一个字也未忘记。厉胜
男临终嘱咐于他的是三件事,第一件是要他接受乔北溟的武功秘籍,潜心武学,做一个超迈
前人的武学大师;第二件是要他在她死后不可伤心,好好保重自己;第三件是要他和谷之华
结成眷属,好让
泪影模糊中,厉胜男似是向他走来,对他说道:“世遗,你如今已成为超迈前人的武学
大师了,但我所望于你的其他两件事情,你都没有做到。你负了我也负了谷姐姐了!”金世
遗叫道:“胜男,你、你听——”厉胜男的影子忽地消失,在他眼前的是厉复生。厉复生缓
缓说道:“金大
金世遗定了定神、微笑说道:“我本来是要给你做媒的,你却要给我做起媒人来了。”
厉复生拉着天魔教主,站在金世遗面前,笑道:“多谢金大侠,你解除了她的走火入魔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