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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洗剑录

_48 梁羽生(当代)
  废王大喜道:“我还没有禀告你呢,你这个干孙儿和这位马萨儿国公主其实乃是兄
妹。”童姥姥道:“我早已知道了。你别罗嗦,我助你一臂之力便是。”迈步上前,喝
道:“退开,待我拿她!”
  景月上人与盂哈赤巴不得有人接替。连忙退下,孔雀明伦王虽然不高兴童姥姥这副
骄做的神气,心里亦自想道,“也好,我乐得坐山观虎斗。”袈裟一撤,跟着也就退开。
  孔雀明伦王的袈裟一撤,两道剑光登时向童姥姥卷来。童姥姥长袖一挥,使出上乘
的卸劲功夫,将谷中莲的宝剑一引,“叮”的一声。教谷中莲的宝剑碰上她师父那把剑。
  岂知谷之华的“玄女剑法”神妙无方,两师徒又是配合得十分纯熟,心意相通,童
姥姥的功力虽然高过她们二人,却也高不了太多,两师徒的宝剑一碰,反而解开了童姥
姥那股粘黏之劲,两口宝剑登时反弹削出,反而变出了另一新招,双剑…合,只见童姥
姥的一蓬乱发,己随着剑光飞起。
  童姥姥又惊又怒,五指疾弹,只听得“铮铮”之声,恍如繁弦密奏,原来她每根手
指上都套着一只铁指环,可以当作兵器未使,由于动作快如闪电,运劲又恰到好处,谷
中莲宝剑的威力未及发挥,剑尖已给她弹歪。
  谷之华一招“长河落日”,剑光划了一道圆弧,迅速补上缺口,阻歇了童姥姥的攻
势。师徒俩双剑合壁,攻中带守,重姥姥竟是无可奈何。
  童姥姥之连发三次暗器,先是夺命神砂,接着是透骨钉和化血针,每一种暗器都是
含有剧毒足以置人死命的暗器。但谷之华师徒俩所使的都是世所罕见的宝剑,双剑合壁,
化成了一道光幢,任何暗器,投入光幢之内,都化成粉碎,根本就打不到她们身上。
  童姥姥暗器无功,毒粉失效,心中焦急,只好冒险进招,觑个真切,运指连弹,铮、
铮两声,又在两剑的剑脊上各弹了一下。
  谷之华忽觉一缕阻寒之气,忽地从剑柄传入她的手心,与此同时,谷中莲则感到一
片炙热。原来童姥姥练有阴阳二气,“隔物传功”,因人而施,同时向谷之华和谷中莲
攻袭。
  谷之华发觉不妙,立即抱元守一,导引真气,从手少阳经脉顺流而下,与对方攻来
的困煞之气相抗。她功力之厚,不及童姥姥,但功力之纯,却在童姥姥之上,虽然不能
立时驱出毒质,但那股阻煞之气,只攻到了虎口的“关元穴”附近,就再也升不上去了。
  谷中莲服食了天心石之后,护体神功最近也刚刚练成,自然生出反应,恰恰也足以
与对方的毒气相抗,这么一来,双方各有顾忌。谷之华师徒要分神抗毒,但童姥姥由于
不断要施展“隔物传功”的绝技,也是危险极大,只要一个弹得不准,必然也要给宝剑
所伤。
  激战中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气呼呼地嚷道:“小顺子,你眼中还有你这个爷爷吗?
你要害死我的莲儿,先把我杀了吧!咦,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我的孙儿哪里去了?”原
来是昆布兰国的太上皇,扶着一根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小顺子”乃是他孙儿的
小名,他只道国王要杀谷中莲灭口,故而赶来相救,却不知道他的孙儿早已死了。他年
纪老迈,视力模糊,一时间还未认出尼泊尔废王,但已隐隐觉察这些人的装束,不似他
本国的武士。
  尼泊尔废王嘿嘿冷笑道:“老爷爷,你要找你的孙儿么……”太上皇大叫道,“童
姥姥,快快住手,你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你切莫伤了我的莲儿!好呀,你还不住
手,我把我这条老命与你拼了!”他发现了童姥姥正在向谷中莲步步进迫,便只顾朝着
童姥姥大叫大嚷,根本就听不到尼泊尔废王在向他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又听得呜呜声响,
一声比一声急促。
  童姥姥面色倏变,原来这正是从她那座金轮宫传未的警报,童姥姥寻思:“玛儿不
知是碰上什么强敌,警报来得如此紧迫?
  金轮宫是我的根本重地,我可不能不顾。这两个女子我也没有必胜她们的把握,不
如就给太上皇做个顺水人情吧!”当下一声长啸,回答缨大人的讯号,一转身就从太上
皇身边掠过,在太上皇耳边低声说道:“我只要那本龙力秘藏。回头你给我送来。”她
最近确实知道了太上皇身世的秘密,只道这本龙力秘藏在太上皇那儿,她肯买帐,这也
是原因之一。
  童姥姥突然撤退,尼泊尔废王这边的人个个吃惊,生怕谷之华师徒双剑合壁,又再
杀来。连孔雀明伦王也打定了只顾自己的主意,悄悄的从废王身边移开,靠近了门口。
孟哈赤是废王的忠仆,不忍离开,但亦已手颤脚震。
  谷中莲颤声叫道:“爷爷!”太上皇挥手叫道:“快走!快走!
  我已不能保护你了,你快快出宫去吧!小顺子他眼中已没有我这个爷爷了。”谷中
莲下忍把他孙儿的死讯便告诉他,眼泪不禁夺眶面出,又叫了一声:“爷爷。”
  谷之华听出谷中莲声音有异,仔细一瞧,只见谷中莲眉心隐隐现出一股黑气!谷之
华大吃一惊,心道:“她怎的遭了那妖婆的毒手。刚才双剑合壁,防御得风雨不透,毒
药怎的会沾到她的身上?她现在的功力已是不逊于我,何以我又不觉得什么?”谷之华
哪里知道,谷中莲并不是遭了童姥姥的毒手,而是国王骗她眼下的那颗毒药,现在开始
发作了。正是,
  同气连枝施毒手,只知利害不知亲。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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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冰河洗剑录》——第五十四回 同室操戈何惨酷 临歧分手暗伤心
梁羽生《冰河洗剑录》 第五十四回 同室操戈何惨酷 临歧分手暗伤心   谷之华在徒弟耳边忽地叫道:“玉女投梭,金鹰展翅!”谷中莲自小跟随师父练习
剑木,师父说什么,她就练什么,这已经成为习惯,当下不假思索的立即出招,剑光如
练,向前刺出,果然先是“玉女投梭”随即变为“金鹰展翅”。
  孔雀明伦王站在门口,他是个武学大行家,本来也看出谷中莲有些异样,但却不敢
断定她是否真的中毒,即使中毒,也还不能断定她受毒的深浅,一见双剑合壁,两道剑
光,恍如二龙抢珠,来势十分凌厉,孔雀明伦王吓得连忙躲避,哪里还敢阻拦。转眼间
谷之华师徒俩已是闯出宫外。
  谷中莲走了之后,太上皇放下心头大石,松了口气,这才认出了面前的这人是曾经
以子侄之礼,由他孙儿带领来拜见过他的那个尼泊尔废王。大上皇吃了一惊,说道:
“你怎么带领这么多人私自闯进我的内宫?我的孙儿呢?”废王道:“老祖宗,你别伤
心,我看你身体很好,还可以亲自执政几年。我愿以客卿的地位,帮你的忙。”
  原来尼泊尔废王见昆布兰国的国主和泰清王同时死了,心里正在着急,不知如何收
拾残局。这时忽然得了个主意,意图利用太上皇作为愧儡,让他操纵昆布兰国的政事,
这么一来,他就仍然可以运用昆布兰国的兵力了。
  太上皇莫名其妙,斥道:“我的家务事不用你来插口。”废王笑道:“我这是一片
好心,你的孙儿,你看——”太上皇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两个人倒在血泊之
中。大上皇定睛一瞧,这才发现是他孙儿和泰清王两人的尸体。
  突然间太上皇瞪得又大又圆的双眼布满了红丝,尼泊尔废王给他瞪得心里发毛,连
忙说道:“老爷爷,这,这不关……”话犹未了,只听得太上皇大吼一声,便似发了狂
的怒汉一般,举起拐杖,不由分说,劈头便打,只一下子,就把废王身边的两个武士打
翻!废王的胫骨也着了一下,痛得在地上打滚。
  孟哈赤喝道:“你这老糊涂嫌命长么?”一抓抓着杖头,哪知太上皇也不知哪里来
的一身气力,孟哈赤一抓竟没抓牢,“卜”的一下,膝盖也被敲了一记,登时矮了半截。
原来太上皇虽没习过武功,但自幼便得他母后传过静坐吐纳的方法,他自己也不知道这
便是修习内功的基本功夫,只觉持之有恒,身轻体健,便数十年如一日的行之不辍。这
数十年的功力岂比寻常,孟哈赤要夺他的拐杖,等于与他硬拼功力,焉能拼得过他?
  景月上人发觉不妙,连忙从背后愉袭,伸指点太上皇的穴道,太上皇未学过武艺,
内力虽强,却不懂得运用,也不知道趋避,被他一指点中了“谷虚穴”,登时动弹不得,
拐杖也就掉下来了。其实若只论本身功力,景月上人还远不如他。
  孟哈赤被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打了一拐,又羞又怒,抢了武士的一柄弯刀,便
过来要杀太上皇。
  尼泊尔废王刚从地上爬起,连忙喝道:“孟哈赤,他老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么?
你杀了他,咱们还能在昆布兰国立足么?快快住手,快快住手!”他被太上皇打了一拐,
胫骨碎了两片,也顾不得疼痛,便过来向太上皇大献殷勤,笑嘻嘻说道:“老祖宗,你
受惊了,你放心吧,你死了孙子,我给你做孙子。”
  太上皇闭了眼睛,不理不睬,暗中祷告:“佛祖慈悲,诸神保佑,让我的莲儿早早
脱离险地。我的小顺子已经死了,莲儿,我只有指望你给我报仇啦!”
  谷中莲这时正越过宫墙,谷之华拖着她飞跑。谷中莲忽道:
  “咦,似是有人叫我!”谷之华道:“那是敌人的吆喝,莲儿,咱们还未曾远离险
地呢。你要咬住牙根,再支持一会。”谷中莲道:“不对,这不是敌人的吆喝,我当真
听见了,听见……”谷之华道:“听见什么?”谷中莲道:“是海哥他在叫我!”
  谷之华一看,谷中莲已是满面黑气,双眼无光,心中好生怜恫,柔声说道,“莲儿,
你别胡思乱想,你好了之后、我会替你把江海天找来的。”她见谷中莲脚步虚浮,索性
把她背了起来,使出了全副轻功,如飞疾跑。
  谷之华以为是徒弟心有所思,故生幻觉,哪知谷中莲听到的确实是江海天的声音,
不过江海天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术,声音凝成一线,杂在厮杀声中,且又是远远传来,
幽微难辨,谷中莲听惯了他的声音,心意相通,立生感应;谷之华却在全副心神对付敌
人,所想的只是如何脱险,因而对这声音也就听而不闻,错过了与江海天相见的机会。
  且说童姥姥赶回她的金轮宫,只见文廷壁与缪夫人正在院子里和江海天恶斗,江海
天将他们迫得步步后退,即将闯进大门。另外还有一个黑衣少年,运剑如风,将宫中侍
卫杀得东奔西跑。
  童姥姥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敢在我宫中撒野!”那黑衣少年唰的一剑向她刺
来,童姥姥长袖一挥,便要夺他的宝剑。
  这黑衣少年正是唐加源,他兼有父母两家剑法之长,剑锋一颤,骤然问从童姥姥袖
底穿过,点她胸口的“璇玑穴”,童姥姥胼指一弹,“铮”的一声,把唐加源的游龙剑
弹开,唐加源一个游身滑步,闪过一边,正要施展追风剑法,忽觉虎口有一股麻痒痒的
感觉。
  原来童姥姥在他剑脊上那一弹,已使用“隔物传功”的绝技,把剧毒传了过去。唐
加源发觉不妙,只好先闪过一边,暂停攻击。幸而他口中含有一瓣天山雪莲,能解百毒,
当下默运玄功,将天山雪莲的药力散开,消解刚沾上手腕的剧毒。
  童姥姥眼光一瞥,见詹加源并未倒下,心里也好生惊骇,就在此时,只听得“砰”
的一声,原来是文廷壁被江海天的劈空掌力震倒,从台阶上滚下来。童姥姥顾不得再伤
害唐加源,趁着唐加源已经闪开,飞身一掠,一掌便向江海天背心击去。江海天也顾不
得再打文廷壁,听得背后劲风扑到,立即反掌相迎。
  双方功力旗鼓相当。掌力碰冲,声如郁雷,各自退了三步。
  童姥姥练的“化血神功”是邪派三大毒功之一,足以与“修罗阴煞功”、“大乘般
若掌”并驾齐驱,鼎足而三。只要中了她的一掌,一个时辰之内,便要坏血而亡。
  江海天硬接了她的一掌,虽然没有昨晚的难受,但也略感晕眩,心中作闷,连忙运
了口气,他口中也含有一瓣天山雪莲,雪莲的清香随着他真气的运行,沁人脾肺,腥闷
之感,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海天冷笑道:“你还有什么伎俩,尽管施展,看你能奈我何?”声发掌到,转瞬
之间,又与童姥姥硬对了三掌。童姥姥毒功失效,大为惊诧,只好凭着真实武功与江海
天恶战。
  原来江海天功力之高,当今之世,能胜过他的;除了师父之外,只不过有限几人而
已。以他的功力再含了天山雪莲,世间己没有什么毒药,可以伤害得他。江海天运气三
转,试出并无中毒的迹象,放下了心上的石头,更是精神抖擞,掌法使开,便如长江浪
涌,一掌紧过一掌。
  文廷壁爬了起来,向缪夫人抛了个眼色,说道:“咱们回去看守犯人要紧。”这时
唐加源已消解了沾上手腕的剧毒,正要再加入战团,缪夫人发出一枚毒雾金计烈焰弹,
阻了唐加源一阻,烟雾弥漫中,她与文廷壁已逃入内宫。
  唐加源以劈空掌力扫荡了妖烟邪雾,挥动游龙宝剑,便拟夹攻童姥姥,江海天不愿
以二敌一,说道:“唐兄,我听得西北角似有厮杀之声,你去看看。”
  童姥姥的本身功力本来与江海天也是旗鼓相当、但论到掌法的精妙,却是江海天要
胜她一筹了。江海天的大须弥掌式,九九八十一招,还未使到一半,已把童姥姥的身形
罩住。童姥姥毒功失效,内力又胜不过对方,招数上再一落下风,那就只有招架的份儿
了。
  江海天越战越勇,眼看就可取胜,童姥姥忽道:“你心上的人儿,你是要她还是不
要?”江海天吃了一惊,喝道:“什么?”童姥姥道:“谷中莲已落在我的手中,你若
还不知进退,我马上传令将她处死。哼,你还不住手?”
  江海天不由不信,只好退了三步,停止攻击,说道:“你让我和她见上一面,我就
不与你难为。”话犹未了,童姥姥忽地一声狞笑,把手一场,一大片绿幽幽的焰火,登
时四面铺开,把江海天困在当中。
  原来童姥姥正是要骗他暂时住手,两人身形分开之后,这才好用“冷焰搜魂”的邪
术来侵害他。这种“冷焰”乃是童姥姥收集古墓的毒磷所炼,沾上一点,就足以令人形
销骨毁,而且一发就是一大片焰火,从四面八方侵来,比起他的化血神功,要厉害多了。
  只见这冷焰卷过之处,草木焦枯,石头爆裂,江海天见得如此厉害,也不禁暗暗吃
惊,转眼间那一大片冷焰寒光,已是如潮卷到。江海天大喝一声,“呼”的一掌拍出。
  这一掌是江海无功力之所聚,只见焰火流散、俨如汹涌而来的海潮,突然碰着了一
道无形的堤防,浪花四溅,倒流入海,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海天东南西北,连发四掌,
把那一大片寒光冷焰,四面荡开。可是仍然未能冲出毒焰的包围。
  童姥姥的功力和他旗鼓相当,当下也发出劈空掌力,待那焰火卷来。由于江海天是
处在毒焰的包围之中,四面受敌,他的掌力亦必须四方分散,始能防御,这么一来,双
方虽是功力相当,对江海天却是大大不利。那一大片冷焰寒光,潮水般倏迸倏退,越迫
越近,圈子也越缩越小,好在圈予缩小之后,江海天的防御力量也相应加强,在他身体
方圆七尺之内,焰火始终无法爱入。
  江海天正自苦苦支撑,忽听得唐加源一片惊喜的声音叫道“爹爹,是我,我在这儿!
娘,你也米啦!”话声未了,门外现出两个人来,正是唐加源的父母——唐经天和冰川
大女,他们已从尼泊尔赶回来了。
  唐经天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不死的妖妇,当年我爹娘一念慈悲,未
曾将你诛掉,你却躲到这里作恶。”
  冰川天女道:“我且把伽毒焰破了,看你还有什么伎俩!”一扬手,飞出一串冰魄
神弹,也化成了一大片寒光冷雾,罩在童姥姥的冷焰之上,冰魄神弹是从万载玄冰提炼
出来的精华,恰好是童姥姥的毒磷所炼的冷焰克星,冰魄神弹所化的寒光冷雾覆罩下来;
登时把童姥姥的毒焰消灭得干干净净。
  童姥姥打了一个寒噤,大吼一声,向唐经天夫妇发出一蓬毒针,回身便跑。唐经天
挥剑绞碎毒针,喝道:“来而不往非札也,你也接我一支神芒!”
  唐经天的功力自是要比他的儿子更胜一筹,童姥姥套着铁环的中指一弹,只听得
“铮”的一声,铁环已被天山神芒穿过,童姥姥的中指也去了一截,但她仍然是疾跑如
飞,进入宫内。
  宫内重门叠户,回廊曲折,江海天正不知向何处追踪,忽听得“轰隆”一声,江海
天循声觅迹,赶过去一看,只见童姥姥披头散发,正在用力击打一堵墙壁,一面打一面
咒骂,听得是马萨儿国土话,却不知她骂的什么。
  这是用花岗石所砌的一堵石墙,在童姥姥掌力打击之下,碎石纷落如雨,墙上现出
一道铁门,铁门紧闭,童姥姥的掌力虽有开碑裂石之能,对这道坚厚的铁门却是无法击
破。
  江海天喝道:“你把谷姑娘藏在哪儿?”童姥姥见江海天追到,大吼一声,蓦地跃
起,只听得又是“轰隆”一声,屋顶给她撞穿了一个窟窿,童姥姥一头就钻出去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面忽地传来几声长啸,还杂着惊骇的叫声,啸声透入重门,回
声嗡嗡,不绝于耳,显得功力十分深厚。
  江海天又惊又喜,心道:“莫非是我的珠穆师弟来了?”他本来踌躇未决,不知是
继续追赶童姥姥,还是先去搜查铁门之内的秘密,此时听得啸声,心意立决,当下施展
出一鹤冲天的轻功,也跟着童姥姥从那个窟窿跳出。
  下面是御花园,月色虽然不很明亮,但江海天从屋顶上望下去,凭着他锐利的目力,
一眼已认出几个熟人!
  只见在那片草地上现出一群男女,共有七人之多。不但有唐努珠穆,还有云琼兄妹
和华云碧。江海天这一喜非同小可,大声叫道:“珠穆师弟,碧妹,云大哥,云姐姐,
你门都脱险啦!”
  还有一男二女,江海天却不认得。这时童姥姥已先到了下面那片草地,蓦地喝道:
“玉小子,你拐带了公主,居然还敢回来?”一抓就向江海天不认得的那个女子抓去。
原来这一男二女正是昆布兰国的罗曼挪公主和玉昆仑、玉玲珑兄妹,他们和唐努珠穆等
人一起,前日从那座高宫动身,恰恰今日赶到京都。
  唐努珠穆意图与昆布兰国国王秘密会晤,解释误杀使臣之事,遂连夜入宫,拟请罗
虽娜公主代为引见,拜访国王。哪知宫中正闹得天翻地覆,还未得见国王,便碰上了童
姥姥。
  童姥姥正苦于无法脱身,一眼瞥见罗曼娜公主,恶念陡生。
  便想把罗曼娜公主掳为人质,以利逃走。
  玉昆仑兄妹正在公主身边,焉能容她得逞?只听得叱咤声中,玉昆仑一拳捣出,玉
玲珑则挥舞玉萧,一招之间,遍袭童姥姥的七处穴道。
  玉家兄妹家学渊源,武功原非泛泛,狙比起童姥姥来,尚还是有所不及。双方攻守
奇快,童姥姥脚尖刚刚着地,胸口的“璇玑穴”已给玉玲珑的玉萧点中,但玉萧触处,
却如一困棉絮,童姥姥狞笑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竟敢与我动手!”五指如钩,
劈手就抓住了玉萧,左掌一翻,又抓着了玉昆仑的拳头。
  唐努珠穆喝道:“你就是什么金轮圣母吗,岂有此理,你受王室供养,竟敢欺侮公
主?”人还未到,中指一弹,已是发出一股无形罡气,疾点童姥姥背心大穴。
  另一个人来得比唐努珠穆更快,几乎是身剑合一,化成了一道银虹,向前冲刺!这
人正是唐加源。
  童姥姥背心大穴一麻,吃了一惊,又见唐加源攻到,不敢恋战,忽地把玉萧一弹,
随即移形换位,退出圈子。她这一弹,用的是股巧劲,玉萧弹起,恰恰迎上了唐加源的
宝剑。幸而唐加源剑术精妙,收发随心,听得铮的一声,连忙卸劲收剑,这才没有误伤
了玉玲珑。
  玉玲珑惊喜交集,脚步一个踉跄,几乎倒人唐加源怀中,叫道:“源哥,你回来了!”
唐加源将她扶稳,也几乎疑是梦中,低声说道:“玉妹,想不到在这里和你见面。”两
人久别重逢,情意缠绵,已无暇再去理会那童姥姥。
  童姥姥身法如电,一个转身,双手便向唐努珠穆抓下,唐努珠穆以大乘般若掌力还
了一掌,唐努珠穆功力略逊一筹,但亦相差不远,这一掌把童姥姥的双抓荡开,便即退
开几步,消解了童姥姥那一招的劲度。
  宣姥姥试了一招,已知唐努珠穆并非好惹,她志在拿个俘虏,作为人质,忙即转个
方向,一声狞笑,又向华云碧扑去。
  云琼兄弟与华云碧同在一起,两兄妹一掌护胸,一掌迎敌,用的是云家独步天下的
大力金刚掌,华云碧则施展柔云剑法,以守为攻。
  童姥姥一招“大鹏展翅”,双掌一分,电光石火之间,已与云家兄妹各自对了一掌。
云琼功力较高,也禁不住一个踉跄,身形倾侧;云壁接了她的一掌,只觉气血翻涌,登
时似皮球般抛了起来,幸而重姥姥是双掌分击,每一掌只有五成功力,要不然脏腑也要
震伤。云壁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翻下来,脚尖尚未落地,已被人双臂抱住,原来是唐努珠
穆赶来,将她接下。
  重姥姥打开缺口,长臂疾伸,便向华云碧胸前抓到,华云碧横剑一封,只听得“铮”
的一声,那口青钢剑竟被童姥姥当中一弹,断为两段!华云碧禁不住那股反弹的力道。
朝天跌倒!
  童姥姥正要一抓之下,忽听得一声大喝,就似头顶上空响起一个焦雷,原来是江海
天已经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人在半空,已是一掌击下,童姥姥只得双掌齐出,挡他一击,
两人功力相当,但江海天是从高空冲下,加上了一股冲力,童姥姥抵敌不住,脚尖一点,
便是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纵出去,她轻功本来不弱,借着江海天这一冲击的力道,去
势如箭,转眼间不见踪影。
  江海天记挂着华云署,无暇追赶,打退了童姥姥之后,连忙跑过去看,却见云琼早
已把华云碧从地上拉起,华云碧正自靠着他的肩膊,娇喘吁吁。
  云琼见江海天走来,似乎有点尴尬,轻轻把华云碧拉升,说道:“幸亏你出手得快,
碧妹未曾受伤。”江海天怔了一怔,随即惊喜交集说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这
话表面听来是庆幸华云碧没有受伤,其实他心中所想乃是另外一种意思,这也不必细表
了。
  华云碧百感交集,心中也不知是甜是苦还是辛酸?淡淡说道:“听说谷姐姐遇难,
我是为谷姐姐来的,你还没有将她救出来吗?”江海天道:“我正在找她,这座宫中有
道铁门,我想现在就去搜查。”
  公主说道:“不错,这样分头搜索更好,反正那妖婆已被打跑,谷姑娘总可以找得
出来。我先去见我的哥哥吧。”唐努珠穆等人也急于要见昆布兰王,当下除了江海天之
外,其他的人都随着公主去见国王。
  宫中武士都认得公主,纷纷走来禀报,说是国王那边似乎出了事情,尼泊尔武士已
把寝宫包围起来,大上皇也已到那边去了,罗曼娜公主大为着急,连忙加快脚步,匆匆
赶去。
  且说太上皇被擒之后,尼泊尔废王正在鼓其如簧之舌,对太上皇威胁利诱,想要他
做个傀儡,出来收抬残局,忽听得杀声震天,孟哈赤进来报道:“不好了,罗曼娜公主
带领一群武士杀来,咱们的人抵敌不住,已被他们攻进来了。”
  尼泊尔废王大吃一惊,说道:“罗曼娜公主不是听说已经和情郎私逃了的吗,怎的
又回来了?金轮圣母何在,为何不阻止她?孔雀明伦王,请、请你……”“请你出去抵
挡一阵”这句话还来说得完全,只听得“轰隆”一声,大门己被打开。唐经天夫妇和唐
努珠穆首先杀入,跟着是玉家兄妹保护住罗曼娜公主,也杀了进来。
  尼泊尔废王见了冰川天女,吓得面如上色,连忙抓着太上皇,一手拔出佩刀,想把
太上皇当作盾牌,忍觉奇寒彻骨,佩刀拿捏不牢,“当”的一声、掉在地上。原来是冰
川天女发出了冰魄神弹,恰恰打中他的虎口。
  罗曼娜公主叫道:“爷爷!”祖孙相拥,悲喜交集,两人都不禁放声哭泣。景月上
人刚跳过来,唐加源喝道:“贼秃,认得我么?”
  唐加源曾是尼泊尔义军元帅,景月上人、孟哈赤等都是他手下败将,一见是他,先
自吓得慌了。唐加源拔出游龙宝剑,扬空一闪,只是一招,便把景月上人仅存的一面铜
钹破作两边,再一招就刺中了他的穴道。另一边,玉昆仑也只是一拳便把孟哈赤打倒。
  唐加源看出大上皇是极点了穴道。便即给他解开。尼泊尔废王叫:“表妹,饶命!
老祖宗,饶命!”冰川天女斥道:“你在本国残暴不仁,又来邻国兴风作浪,谁是你的
表妹?你大罪难饶,源凡,把他缚了!”
  唐加源还未动手,太上皇己拾起拐杖,大怒骂道:“你几乎弄得我国破家亡,还想
我饶你么?”气恨万分,使尽了平生气力,一拐击下,登时把尼泊尔废王两条腿都打断
了,太上皇气呼呼地还要再打,罗曼娜公主劝道:“爷爷,省点气力。他是尼泊尔国贼,
咱们送他回去,让他受他本国的国法制裁,不更好么?”唐加源过来,便即将他缚了。
  这时只剩下一个孔雀明伦王还在作因兽之斗,唐经天道:
  “你不听你师兄良言,如今悔之晚矣。”孔雀明伦王抖起袈裟一扑,唐经天使出须
弥掌力,掌风一震,袈裟反卷过来,孔雀明伦王状类疯狂,大声吼叫:“唐经天,我与
你风马牛不相及,你休得欺人太甚!来,来,来,我把这条性命与你拼了!”唐经天眉
头一皱,道:“你这话可是说错了!……”
  冰川天女冷冷说道:“你若在鄂克沁寺,我们只有对你尊重,岂会与你为难;但你
却偏要做什么尼泊尔的‘国师’,祸延我国百姓,我就不能不管了!今日我是以佛门护
法与尼泊尔公主的双重身份捕你,对不住,我可不能与你讲什么江湖上的规矩了。”当
下与丈夫联手而攻,飞出了一颗冰魄神弹,孔雀明伦王被唐经天的掌力胶着,躲闪不开,
冰弹恰恰打进他的耳窍,登时破去了他的护身气功。唐经天一掌将他打翻,说道:“看
在你师兄份上,我饶你一命。”当下将孔雀明伦王交给昆布兰国的御林军统领看管,等
待平事之后,再送他回鄂克沁寺,由他师兄自教法王发落。
  这时众人已经发现了昆布兰王的尸体,太上皇道:“你哥哥引狼入室,遭此横祸。
还幸仇人都已落网,我也可以瞑目了。”
  罗曼娜公主与哥哥虽然一向感情不好,也很伤心,正在痛哭,忽听得祖父此言,心
头一震,连忙拭泪说道:“爷爷,你胡为出此不祥之言!如今国中无主,正要爷爷多多
保重。”
  太上皇轻轻抚摸公主的头发,说道:“人生不过百年,我己活到九十,想来也不能
陪你多少日子了。我这样老迈,难道你还要我操心国事吗?国不可一日无君,曼娜,你
且忍悲伤,今后这个担子,是要由你来挑起了。”
  罗曼娜公主吓了一跳,道:“爷爷,你说什么?”太上皇道:
  “咱们小国习俗与中华大国不同,男女平等,都可继位,从现在起,你就是昆布兰
国的女王了!”公主道:“这怎么使得?”
  太上皇道:“你没有兄弟,你不为王,难道要本国陷于混乱吗?你性情刚毅,却又
仁慈,胜过你的哥哥多矣!当初若不是因为长幼有别.继承法又以男子当先,我早已想
立你为王了!”公主只好含泪应承,众人也都上来向公主道贺。
  太上皇道:“阿娜,你做了国王,有一件事情必须牢牢记住!”罗曼娜公主道:
“请爷爷吩咐。”太上皇道:“马萨儿国是咱们兄弟之邦,你必须与马萨儿国罢兵修好,
从今之后,只能玉帛往来。决不可干戈相向!”公主道:“我正要禀告爷爷,那马萨儿
国国王已经来了,就在这儿!”
  唐努珠穆满怀喜悦,连忙上来行札,说道:“爷爷,我正要向你禀明此事,原来你
都已明白了。”太上皇怔了一怔,道。
  “你也叫我爷爷,你已经见过你的妹妹了?呀,你们两兄妹长得真似!”唐努珠穆
道:“听说爷爷认了莲妹做孙女儿,我也斗胆跟着妹妹叫了。”
  太上皇喜极而位,拥着唐努珠穆说道:“不错,你真是我的好孙儿!”众人虽觉太
上皇举动似失常态,却都以为他是因为失了孙几之后,悲伤过度所至,也就不怎么奇怪
了。只有唐努珠穆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几分。
  公主道:“这次全是靠了珠穆大哥。要不然我还不敢回来呢。”当下将事情经过,
简略陈明,玉昆仑兄妹等人也都上来与太上皇见过了。太上皇更是喜欢,一手拉着唐努
珠穆,一手拉着公主,说道:“从今之后,你们要似亲兄妹一般,让两国百姓永享太平
之福!”两人齐声答道:“这正是我们的心愿。”
  唐努珠穆道:“爷爷,我妹妹呢?”太上皇道:“你还没有见着?”唐努珠穆道:
“关于莲妹在你这里的情形,都是曼娜妹子告诉我的。我还没有见着她。”太上皇赫然
一惊,说道:“那么你们赶快去把她找来。她和她的师父,从这里跑出去大约还不到半
个时辰。”
  公主和唐努珠穆等人刚刚走出集贤阁,只见江海天已勿勿跑来,问道:“莲妹呢?”
原来江海天用宝剑破开那道铁门,只见一条长长的隧道,另一头门通到宫外。隧道中什
么人都没见着,只发现了一些零乱的脚印。
  公主叫众武土都来帮忙寻找,可是搜遍了宫中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谷中莲。
  且说谷之华背着谷中莲逃出王宫,心中盘盘:“莲儿中毒不轻,目前之计,只能找
个僻静的地方暂且躲藏,再设法给她解毒。”于是向着雪山高处跑去。
  雪山上冰河交错,寒气扑人,但谷中莲呼出来的气息,却越来越觉炙热,她己失了
知觉,软绵绵的伏在谷之华的肩头,呼也来的热气,与谷之华颈背接触,当真是有如火
烫一般。
  谷之华正自叫苦,忽见山坳处有个人走出,三络长须,背负葫芦,颜容有些儿礁悴,
但双目炯炯有光,显然是个功力不凡的老前辈。
  谷之华怔了一怔,蓦地里心头大喜,连忙叫道:“来的可是华山医隐华老前辈么?”
那老头儿也同时叫道:“来的可是邙山掌门谷女侠么?”原来华天风当吕四娘还在生之
时,曾到过邙山,见过谷之华一面。那时谷之华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呢。事隔多年,
好在两人相貌无多改变,华天风又认得谷之华那口霜华宝剑是吕四娘当年的镇山之宝,
是以立即上前相认。
  华无风自从那日与江海天分手之后,即沿着冰河,寻访唐努珠穆与云家兄妹,却不
知他们已经脱险,一直沿着那条冰河上溯源又,来到了这座雪山之上。他找不到所要寻
找的人,却意外的巧遇了谷之华。
  谷之华见着了华天风,当真是有如从天上掉下了宝贝,不暇叙话,便即说道:“华
老前辈,你来得正好,请你救救我的徒儿。”华天风吃了一惊,道:“你的徒儿?那不
是谷中莲吗?听说她陷在昆布兰国王宫,你已经将她救出来了?她怎么啦?”谷之华道:
“救是救出来了,但她身中剧毒,如今正是命在须臾。”
  附近有个岩洞,华天风将谷中莲搬了进去,给她诊了一把脉,过了一会,抬起头来,
面有诧色,说道:“奇怪,这女孩子年纪轻轻,不应有如此功力,是不是曾服了什么药
物?”谷之华道:“不错,她曾经服了天心石。……”
  华天风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天心石是最能增进功力的奇药,但却也是‘热性’
最强的一种药物,她当时虽因内功纯正,导引得宜,未受其害,但也未曾去得净尽,恰
巧她现在中的毒又是一种极厉害的热毒,这就等于火上加油了。”
  谷之华担心道:“这么说,很、很难医吗?”华天风道:“幸好我药囊里有雪檐散,
这是解热毒最有效的药物,我还可以用金针刺穴之法,给他发散。但医好之后,最少也
还得静养三天。”
  当下华天风撬开谷中莲的嘴巴,将葫声中的药酒调匀了雪赡散,给她灌了进去,随
即取出一根金针,刺她的全身三十六道大穴,每刺三针,一缕热气就随着散发出来,刺
遍了三十六道大穴,华天风也已累得大汗淋漓。轻快说道:“好了,大约再过半个多时
辰,她就可以醒来了。”
  谷之华松了口气,说道:“华老前辈,多谢你了,你歇一会儿.我去找点食物。”
谷之华走了不多一会,谷中莲就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张开眼睛,吃了一惊,叫道:
“我的师父呢?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华天风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
  “好了,好孩子,你醒过来了。你不用害怕,你师父给你找食物去了。我是你师父
的朋友。“
  谷中莲神智渐渐恢复,见华天风目光慈祥、满怀关切的模样看着她,心中明白了几
分,说道:“老丈,是你将我救了的?”华无风笑道:“你不必客气,你不认识我,但
我一说起来,你就知道不是外人了。我是江海天的干爹,华云碧是我女儿,你一定听江
海天说过我的。”
  谷中莲一片迷茫,呓语般的喃喃说道:“江海天、华云碧、江海天、华云碧……”
华天风只当她是神智初复,要用心回忆往事,也就不以为意,当下点点头道:“不错,
你想起来了。嗯,还有你的哥哥……”
  谷中莲翟然一惊,抬起头道:“我哥哥又怎么啦?”华天风道:“你哥哥和我还有
海天,要打听你的消息和找寻我的碧儿,唉——”谷中莲定了定神,说道:“啊,对了,
我想起来了,听说碧姐姐失了踪,可有她的消息么?”华天风叹了口气,说道:
  “我已经见着她了,但又给她走了,至今还未知道她的下落。”
  谷中莲最挂念的一件事情,就是要知道江海天和华云碧的结果,连忙问道:“这是
怎么回事?海天他可有见着碧姐么?”华天风道:“你躺下来,不要多说话,让我慢慢
告诉你。”说到了在灵鹫峰上碰到华云碧的一幕,华天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可怜我的碧儿,她梦里醒里,都忘不了她的海哥。那时她正在神智昏迷之中,就
像你刚才一样,她见了我也毫无知觉,只是记得她的海哥,口中不断叫着的,就是江海
天的名字。”
  谷中莲泪水直在里咽,心头一片混乱,只听得华天风接续说道:“我一生治过无数
怪病,就只心病最是难医。怪也怪我,我早已知道他们二人是互相爱慕的了,却不及早
把他们的婚事定夺下来。他们两小口子也不知闹什么别扭,金鹰官之会过后,碧几竟不
与他同走,以致遭了这场灾难。唉,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但愿她能得平安,见着了海天。
就会好了。”
  谷中莲心痛如绞,好几次就要冲口而出,“不,这都应该怪我。”但却没有勇气在
华天风面前说出来。华天风道:“海天想来早已到了昆布兰的京都了,他可有偷入王官
查访你么?”
  谷中莲在迷迷糊糊中又是翟然一惊,道:“你说什么?”华天风道:“我是问你可
曾见过海天?”谷中莲涩声说道:“没有。
  吁,有——我昨晚似乎听得他的声音。那时师父正背看我走出来。”
  华天风见她面色灰自,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你的热已退了许多了,却怎的钟
情如此委顿。”只道她是为自己女儿的事情担忧,谷中莲却反而先安慰他道:“华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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