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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

_36 梁羽生(当代)
母组教之时,滥收徒众,以至龙蛇混杂,良莠不齐,纵有好人,也是极难整顿。故此令尊早
在二十年前,就劝他们解散了。如今各处都有义军,江湖上也有了几个光明正大的帮会,何
必还要费偌大的心力,把早已烟消云散了的天魔教重组起来,弄得不好,反会给妖邪之辈利
用。”
  金逐流道:“老前辈说得不错,厉南星曾经拒绝过阳浩邀他重开香堂之请,就是因为这
个缘故。”
  公孙宏道:“哦,原来早就有过一次这样的事吗?”金逐流道:“是呀!故我不相信厉
南星会在阳浩的胁持之下,改变初衷。”
  公孙宏接下去说道:“我虽不赞同此事,但因我要知小女的消息,所以我还是如他所
请,提早两天,到徂徕山去与他相会。同时,我也想劝他打消这个重开香堂的念头。”
  金逐流心念一动,问道:“你到了徂徕山,可见着了阳浩没有。”
  公孙宏道:“就是他出来接待我的。可惜我当时不知道他是害我女儿的仇人,否则早把
他一掌打死了。”
  金逐流道:“阳浩和你怎么说?”
  公孙宏道:“他说厉教主新从西昌回来,仆仆风尘,途中染病,现在尚未痊愈,恐怕不
能多说话。”金逐流插口道:“对了,这里就是一个破绽。他恐怕那个假的厉南星,多说了
就会露出破绽!”
  公孙宏接下去说道:“当时我说,贵教主欠安,我理该探病。我也不会要他多说话的,
只想知道他要和我商量的是什么要事,也就行了,阳浩说道:‘这个当然。老前辈屈驾到
此,敝教主岂能不见?我不过说明一下,以免老前辈怪他失札而已。’当下他就陪我到内堂
与厉南星相见。”
  金逐流不禁又再问道:“你看清楚,当真是厉南星?”
  公孙宏道:“此人面带病容,相貌与厉南星倒是很像,只是瘦削一些。我当时以为这是
因病所致,没有怎样留心辨别。”
  金逐流里心想道:“这就怪不得了,公孙前辈先后和厉大哥不过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大
闹萨府那天,当时双方正是在混战之中,只能算是匆匆一面;第二次是在江边,他们父女救
了厉大哥之后,便即分道扬镳,他与厉大哥虽然已是相识,也还未曾稔熟。阳浩找一个相貌
相似的人冒充厉大哥,这个人又假装有病,公孙前辈事先没起疑心,当然就容易将他骗过
了。”
  公孙宏接下去说道:“现在我想起来了,除了相貌比厉南星瘦削之外,这个新教主还有
一个可疑之处,他说话的声音嘶哑,和历南星的口音也很不相同。可惜我当时只道是病人应
有的现象,丝毫没有对他起疑,以致遭了他的毒手。”
  金逐流道:“只要查明真相,咱们慢慢和他算帐不迟。”
  公孙宏道:“对,事情已经过去,追悔也是没用。我还是告诉你那一天的事情吧。
  “那个新教主说,他与小女到了西昌之后,便即参与义军攻打将军府之役、小女不幸死
在史白都之手,他也受了伤,幸得师叔阳浩之助,逃了出来。
  “我听了这个消息,当然是悲愤交加,他就乘机劝我,红缨会与天魔教联手去对付六合
帮,趁史白都尚未回来,先把六合帮吞并。剪除了他的羽翼,这就更容易报仇了。”
  金逐流听到这里,不禁失声说道:“好毒辣的一条计策!”
  公孙宏道:“我对此事正是想得不很明白,要向老弟请教。史白都的六合帮是依附朝廷
的,如今老弟已证实了阳浩和史白都乃是一路,这个新教主既然是阳浩的傀儡,何以他又要
吞并六合帮?”
  金逐流道:“老的辈有所不知,六合帮现在已经换了帮主,新帮主就是史红英姑娘。史
白都早已在西昌死了,阳浩他们一定料想得到:史姑娘接任了帮主,六合帮决不会再依附朝
廷而是要加入义军的了,故此他们就要先下手为强,用这个借刀杀人之计,让你们红缨会替
他去收编六合帮。”
  公孙宏道:“幸亏我没有上他的当。归时我虽然是相信他的话,但我的为人,老弟你是
知道的,我要报仇,就得光明磊落的去报仇,岂能乘着史白都不在,去欺负他的天下?何况
六合帮中也并非全是甘心依附朝廷之人?
  “因此我当时就拒绝了他这个提议,反过来我以长辈的资格,劝他打消了重组天魔教的
企图。
  一来双方话不投机,二来我也不愿多耗病人的精神,当下便要告辞。那新教主依照礼
节,端茶送客。”
  金逐流虽然早已知道结果,听到此处,仍是不禁大为紧张,叫起来道:“这杯茶一定有
鬼!你喝了啦?”
  公孙宏道:“我一直把他当作厉南星,虽然话不投机,但决想不到他会下毒,他向我敬
茶,我当然是毫不怀疑的就喝下去了。
  “一喝下去,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可是已经迟了,只听得当嘟一声,那厮摔下茶杯,兔
子似的立即溜进内室,在他那张病床的后面,原来是暗藏门户的。
  “我一抓抓空,阳浩立即使出了修罗阴煞功向我打来,冷笑说道:‘公孙帮主,你既然
来了,就请你留下来吧!’
  “哎,我虽然是中了毒,凭着阳浩这点功夫,想要留我,可还不能!他笑声未绝,我已
打断了他的两条肋骨,叫他的狂笑变成了惨号!只可惜我的掌力发挥不到五成,未能取他性
命!
  “那间密室是藏有机关的,阳浩给我震出门外,立即开动机关,落下了三重铁闸,将我
困住。他在外面狞笑道:‘这杯茶里也没什么,不过放下了一撮断肠散,公孙帮主,你内功
深厚,或者无需我们的解药。但万一你抵受不住,我劝你还是不必逞强,和我们好好的谈一
谈条件!’哼,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要挟我,真是太不懂得我公孙宏的脾气了!”
  金逐流吃惊道:“但他们布置得如此周密,你后来是怎么脱困的?”
  公孙宏笑道:“布置得虽然周密,却也有百密一疏。他们没有想到我会在屋顶开个天
窗,硬冲出去了。”
  金逐流惊道:“你是用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把屋顶硬揭了一块?”
  公孙宏笑道:“不错,我冲了出去,还抢了他们的一匹坐骑,无人敢阻拦我。我跑回家
里,这才没有办法不躺下来的。但在他们的魔窟里,我却是连腰也未曾一弯!”
  金逐流大为佩服,笑道:“这并非他们的布置百密不疏,他们怎会想到,你服了断肠
散,居然还能够使出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他们的三重铁闸加上了阳浩的修罗阴煞功仍然困
不了你!”
  公孙宏苦笑道:“但如此一来,我要凭本身功力解毒,可能要多花一个月的时间了!”
当下又向金逐流抱歉道:“只因我不能起床,至有今日的误会,否则我决不能让他们对你和
史姑娘如此失礼的。”
  金逐流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我和厉南星的交情,他们是知道的,真假未曾清楚之
前,他们当然不敢让我见你。何况他们也一定是把史白都当作杀害令媛的仇人呢!”
  公孙宏道:“虽然如此,也是不谅。”当下把石玄叫来,问道:“庄远、秦冲二人是否
在外面监视着史姑娘?”石玄甚是尴尬,说道:“庄、秦两位香主是在客厅陪史姑娘坐,他
们遵守舵主的命令,对史姑娘不敢无礼。”公孙宏道:“叫他们和史姑娘进来。”石玄应
道:“是。”
  双方把事实话一说了出来,真相虽然尚未大白,但那天魔教的新教主乃是冒名行骗之
徒,这一点已是无疑的了。于是庄远、秦冲两位香主。在公孙宏病榻之前,当面向金、史二
人赔罪。
  史红英道:“事情弄清楚了就好,些须误会,何足介怀?”
  公孙宏叹道:“可惜我误遭贼子之算,恐怕还得卧床十天半个月。”
  金逐流道:“不劳前辈费神,我打算和史姑娘马上就到徂徕山去。阳浩这厮,晚辈料想
还对付得了。”
  公孙宏道:“阳浩利用那个假厉南星作为傀儡,打出了天魔教的旗号,重开秀堂,据我
所知,他所聚集的私邸,为数恐怕还真的不少呢。金少侠深入虎穴,须得当心!”
  石玄说道:“不如待咱们的舵主病好了,大伙儿都去,那就可以稳操胜算了。”
  金逐流道:“好虽是好,但一来我想早些探明真相,二来趁他们根基未固,动手也比较
容易,倘若假以时日,阳浩羽翼已成,以贵会之力,虽然可以剪除他们,但只怕伤亡就要多
了。”
  公孙宏沉吟半晌,说道:“但你们只有两人,这个……”秦冲是个直性子的人,说道:
“我愿意陪金少侠土,将功赎罪。”
  金逐流道:“若然只是去探查真相,人多了恐怕反而不好。公孙舵不放心,晚辈不会和
他们群殴的。晚辈的打算是智取而非力夺。”公孙宏道:“请道其详。”
  金逐流道:“我意欲潜入天魔教的香堂,将那冒充的新教主揪出来,只要揭穿了他是假
冒的,天魔教的旧部定然倒戈相向,那时只剩阳浩一班妖邪,也就无能为力了。”
  公孙会道:“以你的轻功而论,未始没有成功的希望。不过也要看机缘是否凑巧,风险
恐怕还是相当大的。”
  金逐流笑道:“冒点风险,倘能免掉大动干戈,这个生意也还是很上算呀。”
  公孙宏道:“我从天魔教的总舵闯出来,对里面的建筑、地形大致还记得一些,我绘一
张地图给你,或者对以对你有点帮助。”金逐流喜道:“那就更好了!”
  计议已定,于是金逐流在公孙宏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取了地图就和史红英的去探天魔
教的总舵。正是:
  黑白混淆容不得,为明真相探魔宫。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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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四十二回 疑雨疑云终大白 亦真亦幻说前因
梁羽生《侠骨丹心》 第四十二回 疑雨疑云终大白 亦真亦幻说前因   一个月色朦胧的晚上,徂徕山的黑丛林中,风不吹,草不动,却偶尔有几片树叶落下,
伴随着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响,这不是宿鸟惊飞,而是有两个轻功极高明的夜行人经过,这
两个人就是金逐流和史红英了。
  徂徕山是金逐流旧游之地,此际重来,心情却是非同旧时。过去他是个游戏人间的小叫
化,在徂徕山上漫游,乃是随兴之所至,如今则是有所为而来,恨不得马上赶到天魔教的总
舵,去揭开厉南星的生死之谜了。
  金逐流走在前头带路,走了一会,隐约已可见到前面山岗高处的一座破庙。金逐流说
道:“这座破庙本是天魔教旧部的神庙,听公孙舵主说,阳浩已在山上天魔教的遗址重建香
堂,但这座破庙,想是无暇及此,仍是任它搁置,未曾蚕修。说起这座破庙,倒是有一段故
事,和我有关。间接也和你有关系。”
  史红英悄声笑道:“哦,什么故事和你我都有关的,我倒想听听了。”
  金逐流道:“我就是在这座破庙中认识李敦的,那晚他躲在庙里烤山芋,我进去向他讨
吃,恰巧碰着你的哥哥派来追杀他的青峰道人和焦磊,我把庙里的一口大钟罩着他,戏弄了
青峰和焦磊一顿,这才帮忙他躲过了那次难关,那口大钟里刻有天魔教的百毒真经,李敦反
而因祸得福。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因为偷了你哥哥的一串夜明珠,这串夜明珠是你的哥哥准备送给萨
福鼎的寿礼,故此非要将他捉回去不可!
  史红英笑道:“那串夜明珠是我帮他偷的。”
  金逐流道:“是呀,所以我说与你也间接有关。若不是为了那晚之事,引起了我也想劫
夺史白都送京的寿礼,后来我还不会认识你呢。”
  说话之间,距离那座破庙已是越来越近,史红英忽地咦了一声,说道:“庙里有火光!
我似乎闻到一股香味,难道又有人在里面烤东西吃不成?”
  话犹未了,只见金逐流身形疾起,已是箭一般的向前射出,史红英却觉得金逐流好似还
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话一样:“你快去搜那座破庙,小心一些!”原来金逐流一面使出绝顶的
轻功向前追去,一面却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向她传话,是以他的身形虽然早已距离十数丈
之遥,仍好像是在她耳边说话一般。
  史红英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不进去?”她的轻功稍逊于金逐流,在她进了那座破
庙之后,不过一会,金逐流也就回来了。
  史红英道:“庙里只见有这堆火,却不见有人。你刚才去哪里?”
  金逐流道:“我到林子里我一个人。”史红英诧道:“找什么人?”金逐流道:“你刚
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躲在庙背的那堵短墙后面,隐隐约约的好似露出半个头。”
  史红英大为奇怪,说道:“真的吗?我却没有看见。嗯,也许是因为我未曾怎样留意
吧。”
  金逐流道:“我刚一发现,那人就像鬼影似的一闪不见了。庙后并无可以藏身之处,除
非是躲进树林之中。”
  史红英笑道:“怪不得你突然跑上前去,倒吓了我一跳,你在树林里发现什么了?”
  金逐流道:“什么也没有发现,连半点声息也没有听到。”
  史红英道:“以你的轻功而论,当今之世,及得上你的寥寥可数,既然你是一发觉就追
上去,距离又不到半里之遥,按说是应该追得上的。”
  金逐流道:“是呀,就是追不上也该看见那人的背影。林中的树木并不很密,我兜了一
个圈子方才回来,什么也没发现。我真不相信这个人会躲得这样快,不过,天外有天,人外
有人……”
  史红英道:“假如真的是有一个轻功比你更高明的人,这件事就更奇怪了!”
  史红英想到的金逐流也想到了,于是接下去说道:“不错,假如真的有人,这个人是朋
友的话,就该出来相见,是敌人的话,就该出声报警,但如今已过了这许多时候,还是毫无
动静,这可真叫我猜想不透了。”
  史红英若有所思,忽地抬起头来,说道:“莫非是……”金逐流道:“你猜疑是厉南
星?”史红英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怎的,我好像有个预感,厉大哥一定还没有死,他知
道有人冒充他,他也一定会来查探的。说不定他也是凑巧在今晚来了。”
  金逐流笑道:“我是盼你的愿望成真的。”史红英道:“你不相信他还活着?”金逐流
道:“即使他还活着,但他是受了阳浩的修罗阴煞功之伤的,岂能负了重伤,从数千里外的
西昌来到此地?来到此地,还能施展如此高明的轻功?再说,厉大哥见了咱们,还有不喜出
望外的赶快出来和咱们会面吗?”
  史红英道:“猜想不透,那就暂且不必理它,反正咱们今晚就是要来探查真相的,不
过,这庙子里刚才却定是有人无疑。你看,这堆火还未熄灭,烤熟了的山芋也还未吃完
呢。”
  金逐流笑道:“这情景倒是和我那次会见李敦的情景一模一样。但这个人当然决不会是
李敦。他的轻功和那个人差得太远!
  史红英道:“在庙里的这个人,可能是在咱们未曾上来之前,就已跑了的,倒是你追踪
的那个人,不知是真是幻?”
  金逐流笑道:“这人神出鬼没,给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怀疑,不知是否真有其人了。
嗯,或许是我眼花也说不定。不必管它,这几个烤的山芋好香,我倒是不由得食欲大动了。
你一个我一个分食了吧。”史红英笑道:“瞧你这副谗相。”
  金逐流道:“吃饱了肚子,正好到天魔教的总舵去大闹一场。”史红英道:“你别忘
了,咱们是不能惊动众人的呀,怎么可以大闹一场呢?”金逐流笑道:“我这个人性喜胡
闹,不知不觉,说溜了嘴了。但话说回来,咱们虽是不想打草惊蛇,但事到其时,只怕未必
能如咱们所愿。”
  此时已是将近三更时分,寒意加浓,天色也变得更阴沉了,这晚是三月初四,一弯眉
月,月色本就朦胧,变了天色,连淡月疏星也已给乌云遮幕。天上落下雳霹细雨,十数步之
外,视线已是模糊。金逐流喜道:“这正是夜行人的好天气,咱们去吧!”
  到了山上,只见一座堡垒形的建筑,矗立山头,金逐流道:“阳浩这厮倒也真最不容忽
视,在短短的两三个月之中,居然能够重建天魔教的香堂,看来他所纠集的妖邪为数的确是
不少了。”
  当下两人施展轻功,攀上一棵数丈高的参天古树,居高临下,俯瞰堡中形势。只是外面
是一道围墙,有四座铁门分立四方,围墙之内,参差不齐的约莫有数十幢房屋,当中一座最
高的,依照公孙宏的图示,就是那个假厉南星所住的教主“内香堂”了。
  四座铁门是业已关闭的,铁门外面,各有一个看守,抱柝打更,来回踏步。门帘挂着一
盏风灯,甚为光亮,若是有人想偷进去,决逃不过他的眼睛。
  史红英悄声说道:“围墙虽高,难不倒咱们。难的是怎样打发看守。”要知看守是兼管
打更的,若是把他杀了,里面听不到击柝之声,登时就会发觉。
  他们面对着东面的一座铁门,那看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换班的时候了,怎么还不见
来?过了片刻,果然见有两个汉子来到,一个是巡夜的大头目,一个是接班的看守,那头目
问道:“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没有?”看守苦笑道:“这样的落雨天,又冷又湿,连夜
神都躲进垒里去了,哪会有什么夜行人来呢?”
  那头目道:“好,那你们就换班吧。天色虽然不好,但下半夜仍是要小心防备。”
  说罢,到别处巡查,接班的那个看守叹气道:“真倒霉,刚轮到我接班就下雨。你可以
歇息了,我却不知怎样才能挨到天亮。”
  接班的这个守卫身体比较瘦弱,似乎比上一个看守更怕寒冷,只见他在寒风冻雨之中
“卜卜卜”的一声声打更,“唉咳唉”的一声声叹气。
  这个守卫唉声叹气,金逐流却是喜笑颜开,蓦地里计上心来:“有了,有了!”摘下一
颗松子,当这守卫转过身的时候,对准了他背心的晕睡穴一弹。
  这守卫叫都未曾叫得出来,突然就像着魔似的,晃了两晃,身躯倒下。
  金逐流自树顶一跃而下,捷如飞鸟,不待他的身子倒地,已是抓着了他。一手抢过了打
更用的“柝”,跟着“卜卜卜”地打了起来。
  此时,那个巡夜的大头目早已回去了。堡垒的四座门虽然各有一个看守,但却只是击柝
之声彼此相闻,不能相见的。打更的声音并没中断,其他三个看守当然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
事了。
  史红英跟着跃下,悄声问道:“你打算怎样?”金逐流道:“快,换上他的外衣,披上
他的斗篷。”
  这守卫身材瘦小,史红英穿上他的外衣,披上他的头笠,只是稍嫌宽大一些,但斗篷遮
过了半边脸孔,在阴暗的雨夜,若不是走近了就着灯光来看,急切间那是决计看不出破绽的
了。
  金逐流笑道:“红英,你权且冒充更夫吧。”史红英接过柝木,卜卜卜地打起来;金逐
流提起那个看守,跑到林中,把他藏在两块岩石合抱的空隙里,笑道:“朋友,这里暖和多
了,便宜你啦!”
  处置了那个守卫,金逐流回到史红英跟前,低声说道:“这样坏的天气,料想巡夜的头
目不会这样快又出来的。若然有人出来,你把他杀了就是。只须半个时辰之内我没给人发
觉,我想也足够我用来调查真相了。”
  天魔教的总舵防范得相当严密,三丈多高的围墙上面还插满了铁钉,但这所以难倒别
人,却难不倒金逐流,他根本不用攀登,一个“黄鹊冲霄”,已是捷如飞鸟般地越过。
  金逐流依照地图的指示,蛇行兔伏,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天魔教教主所住的内香堂。
  只见房中灯火未灭,纱窗上现出一个人影,金逐流伏在一块假山石的后面,凝眸看去,
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厮果然是假得维妙维肖,若然不是我早就知道他是冒充,在别处见着
他,一定会把他当作厉大哥了!”
  那人好似发觉了什么,作出侧耳细听的模样,忽地吹灭了灯。金逐流技高胆大,不理他
房中有没有埋伏,立即跳出,一掌推开了窗户,纵身跃入,那人况声喝道:“是谁?”声犹
未了,金逐流已是一把抓住了他。可是金逐流听到他的声音,却是禁不住好生诧异!
  这个假冒厉南星的人,不但是相貌维妙维肖,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模一样!
  金逐流记得公孙宏曾经对他说过,说是那个新教主声音嘶哑,和厉南星并非一样的。他
在事后想起,兀是一直后悔,后悔当时没有看出这个破绽。
  但此刻,金逐流听到的却是厉南星的声音!
  “天下哪有假得如此相似的人?”金逐流当然是禁不住怔了一怔了。
  那人的武功很是不弱,给金逐流一把抓住,迅即就是一个“脱袍解甲”反手点向金逐流
胁下的愈气穴,黑夜之中,认穴竟是不差毫厘。
  金逐流“咦”了一声,一招“拂云手”荡开那人的指抓,失声叫道:“你是谁?”
  金逐流并非震惊于那人的武功,而是因为那人使出的招数,正是他父亲独创的一门掌
法!
  不约而同的那人也在骇然惊叫道:“你是逐流贤弟么?”他与金逐流闪电般的交手两
招,也己认出了金逐流的招数了。
  金逐流吃惊更甚,心道:“难道当真是厉大哥不成?不对,不对,厉大哥岂能变节投
降,自甘堕落,与阳浩这老贼同流合污?但为什么他也会大须弥掌式?”心里惊疑不定,先
闪过一过,横掌胸前,提防偷袭,另一只手就去摸索灯台,准备点着了灯,再看个仔细。
  那人说道:“不必着灯!”随即低声吟一首:“脱略形骸迈俗沥,相交毋负少年头。调
弦雅韵酬知己,出匣雄芒斩寇仇。休道龙蛇归草莽,莫教琴剑忖高楼。中原自有英豪在,海
外归来喜豁眸。”
  这是厉南星送给金逐流的一首诗,当年他们琴剑相交,厉南星谱了这首诗送给金逐流表
示友谊的。这是厉南星自己做的诗,除了他和金逐流之外,别人决计念不出来!
  金逐流听了这首诗,已是不容他再有怀疑了。当下说道:“原来你果然是厉大哥,但
这,这却是怎么一回事呢?”要知金逐流虽然不再怀疑这人是假厉南星,但厉南星何以会给
阳浩利用,做了天魔教的教主,他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忽听得又有脚步声走来,厉南星道:“我请你看一场把戏,你就会明白
了。”把金逐流一拉,两人躲到床壁后面。
  只听得阳浩的声音说道:“今晚你好好想一想,明儿咱们再谈!”
  厉南星贴着金逐流的耳朵说道:“和阳洁一起的这个人,就是冒我之名的那个教主了!
  那教主忽地轻轻地“咦”了一声,说道:“阳师伯,我还想和你谈谈,请你进来再坐一
会。”原来他记得出来之时门窗都是已经关好了的,现在发现窗子打开,已知内里定然有
变,不能不提防有人藏在房中。他不敢明言,只能向阳浩暗示。
  金逐流在厉南星耳边笑道:“他们来得正好!”话犹未了,只听得“砰”的一声,阳浩
已是一掌推开房门,双脚未曾踏进,修罗阴煞功的掌力已然发出了。
  阳浩以为躲在房中的是内奸,做梦也想不到是金逐流和厉南星二人。他的修罗阴煞功在
天魔教中是无人能敌的,心想我先叫这厮吃点苦头再说。
  不料吃苦头的不是奸细,反而是他,说时迟,那时快,金逐流早已一跃而出,骈指如
戟,点向他胸口璇玑穴。
  阳浩也当真了得,骤然遇袭,虽惊不乱,反手一勾,使出小擒拿手法反扣金逐流的脉
门!金逐流化指为掌,一个大须弥掌式向他胸膛印下。
  双掌相交,阳浩禁不住连退三步,给金逐流的掌力将他震出了门外。但金逐流也只是略
占上风,未能将他抓住。
  阳浩这一惊才当真是非同小可!要知他的修罗阴煞功已经练到了第八重,寻常之辈,在
他掌风笼罩之下,已是要冷得僵硬,哪里还能和他动手?但如今这个人非但能够和他动手,
而且还能够硬接他的第八重的修罗阴煞功的掌刀,硬碰硬的将他一掌击退!
  阳浩是曾经和金逐流交过几次手的,此时虽然未曾看见金逐流的面貌,亦已知道来的是
他了。
  那教主跟在阳浩后面,正要进来,阳浩连忙叫道:“快跑!”金逐流笑道:“跑不了
啦!”身形疾起,兀鹰扑兔般的凌空向那教主扑下,阳浩情知他的师侄决禁不起金逐流的这
一掌,只好也是依样画葫芦地跳起身来,和金逐流在空中对了一掌。
  那教主一面跑一面叫道:“有奸细,来人哪!”刚跑得几步,陡然间只觉肩上的琵琶骨
一麻,原来已是给厉南星将他抓住了!
  阳浩和金逐流对了一掌,胸口如受重压,落了下来,翻过一座假山,占了有利的地形,
准备应付金逐流的攻击。冷笑说道:“金逐流,你纵有三头六臂,今晚也是逃不出去的了!
你不要以为拿住了我们的教主,就可以要挟我们,咱们还是好好的商量商量吧!”
  天魔教上下人等,听到了教主的叫声,此时已是纷纷地赶来捉拿奸细。厉南星把那教主
拖进房中,叫道:“贤弟,回来!”
  金逐流莫名其妙,心里想道:“厉大哥好糊涂,敌众我寡,拼命冲出去或者还可以死里
逃生,躲进房中,那岂不是变成让人家瓮中捉鳖了?”但因厉南星已经进去,他自是不能单
独突围,只好也跟着进去。
  阳浩本来有点害怕金逐流冲过来和他拼命,此时见金、厉二人都已躲入房中,不禁哈哈
大笑,朗声说道:“金逐流,你们总不能做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吧?人来,毒箭、喷筒伺
候!”此时阳浩的党羽和天魔教的大小头目都已来到,在阳浩指挥之下,片刻之间,已是把
那间房子团团围着!阳浩得意之极,大笑说道:“先让你们知道一点厉害!”从一个头目手
中取过一副弓箭,“哩哩”两声,两枝箭破窗而入,插在墙上。阳浩冷笑说道:“厉南星,
你是使毒的行家,你可以验看这两枝毒箭,是不是见血封喉的毒箭。接着又取过一只喷筒,
一按机关,喷出一溜火光,登时窗子着火。金逐流一记劈空掌打出,把烧着的木头打掉,落
在窗外,那一溜火光,转瞬即灭,没有烧进房来。但一股焦臭的气味,已是弥漫房中,显然
从这喷筒喷出的也是毒火。
  阳浩接着说道:“金逐流,若只是几副弓箭几只喷筒,那自是奈你不何,但现在不是几
副几只,而是成千上百,你纵有三头六臂,十条性命,也是绝计难逃的了!嘿嘿,再说你想
做缩头乌龟也不成,大不了我让师侄陪葬,一把火就把这房子烧了!”
  金逐流从烧破的窗口望出去,只见箭簇的寒芒宛似繁星,一只只乌黑的喷筒俨如无数毒
蛇昂头对着窗口。
  阳浩笑道:“看清楚没有?现在我给半个时辰让你们商量,识趣的乖乖投降,否则休怪
我下辣手!”
  金逐流暗自寻思:“如此阵仗,看来冲出去也是难逃性命的了。不过,总胜于束手待
毙!”正想与厉南星说话,厉南星已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有办法平安脱险,你看好这
厮,且不必点他穴道。”
  金逐流抓着那教主的琵琶骨,说道:“你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只见厉南星搬开那张
大床,伏在地上摸索,自言自语道:“离墙三尺六寸,青砖上有环状凹痕为记。是这里
了!”当年厉南星的父母建造这间教主的寝房之时,用的是特别坚厚的大青砖,故此经过二
十余年,尚无损坏。此次阳浩重修房屋,只是加上上盖,地下的砖头并无掉换。
  厉南星揭开了两块青砖,露出一个洞口,一股霉臭的气味冲了出来。
  金逐流取出两颗颜色碧颜的丸药,这是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功能祛毒解秽,分了
一颗给厉南星,纳入口中,当下便把那个假冒厉南星的天魔教教主,一同拖进地洞。
  厉南星亮起火折,只见是一条望不尽头的地道。入口处有两扇石门,厉南星从里面把石
门关上,笑道:“他们不懂开关之法,要凿开这个石门,至少也得花三两天工夫。”
  那个教主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的卧床底下,竟然藏有这么一条秘密的地道,不禁“咦”
的一声叫了出来,口一张开,积聚在地道中的秽气吸进的就更多了,这一下熏得他的五脏六
腑就似要在肚子里造反一样,顿时大呕特呕。金逐流口里含着碧灵丹,也不禁捏着鼻子。
  厉南星冷笑道:“你虽然冒充我的身份,做了教主,谅你也不知道这个所在。快快从实
招来,你与阳浩串通,干下这等元耻的勾当,有什么阴谋?”
  那个教主只好忍受秽气,苦着脸求饶:“这不关我的事,这都是阳浩摆布的。他是我的
师伯,他说我的相貌有点像你,要我冒充教主,我是不敢不从。他想利用我作傀儡,重组了
天魔教之后,就可以向朝廷卖身投靠,讨得更大的价钱。请教主晓命!”
  厉南星“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希罕当这教主!哼,你这厮虽然不是首恶,但贪
图富贵,也应该让你吃一点苦头,死罪饶了,活罪难饶。”当下点了他的麻穴,只是令他不
能动弹,知觉则未消失,冷笑说道:“你在这里躺两天吧,阳浩弄得开石门,自然会放你出
去,弄不开石门,那就活该你倒楣了!”那教主暗暗叫苦,心想要在这二十年从未打开过的
地道中,忍受两日两夜的臭气,这已经是倒楣透了。
  厉南星处置了这个假冒他的教主之后,这才得有空暇问金逐流道:“贤弟,你是怎么知
道这里的事情的?史姑娘呢,怎的不见她与你同来?”金逐流道:“她在外面,不知给人发
现了没有?”又道:“我已经见过公孙宏了。公孙燕呢?该不至于已遭不幸吧?”心想厉南
星既然没死,公孙燕想必也还活着。果然便一听得厉南星说道:“她也是在外面等我。好,
咱们这就出去接应她们吧。”
  厉南星带领着金逐流,一面行走,一面说出他们那日的遭遇。
  那日他在赭石岗上,从悬崖上跳下去,自份必死无疑,不料身体着地之时,只觉好似跌
落在一张厚厚的地毡上一样,虽然还是不免有点疼痛,但却毫发无伤,过后他才知道,原来
这是幽谷中化作春泥的落花,保全了他的性命。
  桃花谷中地气湿热,此时方是冬尽春来的时候,外面犹自苦寒,谷中的千树万树桃花已
在盛开。厉南星缓缓坐了起来,放眼一看,但见花光如海,精神为之一爽。叹为平生未有之
奇遇。
  不料还有更大的奇遇尚在后头!山风吹过,隐隐听得上面呼喝之声,厉南星吃了一惊:
“怎的公孙燕好似还没有走?”心念未已,只听得呼呼风响,一个人跌了下来,刚好跌在厉
南星的身旁。厉南星连忙将她扶起,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公孙燕是谁?
  两人死里逃生,相逢如在梦中!厉南星心情尤其激动无比,要知他跳下幽谷,本来是不
想连累公孙燕陪他送命的,满以为公孙燕见他死了,便会自己逃生,哪知公孙燕竟然跟着跳
了下来,与他料想的刚刚相反!
  不知不觉之间,两人都已是满眶泪水,双手紧紧相握,厉南屋道:“燕妹,你,你何苦
如此?”公孙燕道:“你死了我岂能独活!”厉南星道:“可是想不到咱们都没有死。但岖
壁千丈,咱们又都是受了修罗阴煞功之伤的,只怕是逃不出这幽谷了。怎么办呢?”公孙燕
道:“反正我已打定了主意,是死是活,咱们都在一起。逃不出去,那又有什么打紧?”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令得厉海星又是感愧,又是自惭。本来他是怀着“曾经沧海难
为水”的心情,在此之前,虽然明知公孙燕对他有意,他却一直佯作不知,将公孙燕当作妹
妹看待的,此际深深受她感动,不禁想道:“想不到她对我竟是如此痴情!书中说得好:易
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在女子而言。固然如此,在男子而言,何尝不也一样?燕妹为我不
惜轻生,我可不能再辜负她的芳心了。”想至此处,不觉把死生置之度外,将公孙燕揽在怀
中,笑道:“现在我倒不想死了。你呢?”公孙燕也笑道:“我不是早说过了吗,你活着我
当然也陪你活着。”
  厉南星道:“就不知天公是否能如咱们所愿?”公孙燕道:“能活得一天就是一天。我
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一定会逃得出去的。”厉南星道:“不错,在这里先养好了
伤,慢慢再想办法。”
  话虽如此,这不过是厉南星在无可奈何之中,姑且安慰公孙燕的说话而已。有什么办法
可想呢?修罗阴煞功之伤,是没有药物医得好的。除非本身的内功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方
才可以自己运功,驱除寒毒。莫说公孙燕做不到厉南星也还差得远。修罗阴煞功无药可医,
公孙燕或许不知,厉南星是懂得各种邪恶毒功的大行家,却是十分明白的。
  但正如公孙燕所说:“活得一天就是一天。”厉南星但愿在毙命之前,多过几天幸福的
日子,当然是要想法求活的了。
  要活下去,首先就要找寻食物。他们二人受的都是修罗阴煞功之伤,这伤乃是寒毒之
伤,虽然无药可救,但在寒毒未发作之时,却并不怎样痛苦,行动也无妨碍,只是不能运用
内功罢了。
  桃花谷中瘴气极浓,不但人畜难以存活,飞鸟也不能牺息。厉南星是懂得毒物学的行
家,在桃林中走了一会,已知这幽谷中的桃花瘴厉害无比,只能采摘野生的桃子充饥了。但
既然有桃花瘴,桃子当然也是有毒的。
  公孙燕笑道:“管它有毒无毒,反正咱们只是打算有一天就活一天。”厉南星道:“且
慢吃它,待我再找一找,看看还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厉南星暗自思量:“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跌落这幽谷之中已是绝路,谷中还有
奇毒的桃花瘴,莫说找不到食物,就是找得到可以吃的东西,恐怕最多也只能活三两天
了。”
  公孙燕又笑道:“厉大哥何必愁眉不展,你看这里的桃花开得多美,咱们若能在这洞天
福地之中死去,也不枉此一生呀!”厉南星听她把这瘴气积聚的幽谷称作洞天福地,不觉苦
笑。
  厉南星正自以为绝望,忽地心念一动,想道:“奇怪,我为何吸了瘴气,并不觉得头昏
目眩?”一看公孙燕的面色,只见她也好像是反而更精神了。
  厉南星道:“燕妹,你试深深吸气,胸中有无烦闷之感。”公孙燕并不知道有桃花瘴,
深深呼吸几次,笑道:“好香!真是舒服极了!”
  厉南星一时想不到其中道理,心道:“莫非当真是老天保佑,本来是应该受瘴气之毒
的,加反而连原来的寒毒也减轻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道瀑布旁边,公孙燕拍手笑道:“南哥你快来看,有东西吃了。”
原来瀑布下面的寒潭,游鱼无数。
  厉南星不禁大为奇怪,在这桃花谷中,飞鸟不能栖息,水中却有游鱼,大大出乎他急料
之外。
  公孙燕道:“可惜找不到钓钩。好,我先喝饱水吧。”厉南星道:“不可!”公孙燕已
经伏在潭边,喝了好几口水了。抬起头来,笑道:“有何不可,这水清甜得很呢!”
  厉南星想道:“桃花瘴毒害不了我们,这水想必也是可喝的了。水中的游鱼恐怕也是一
种特别的鱼类。反正是要死的,潭水毒鱼,喝了吃了,大不了也是死得快些而已。”
  厉南星精通水性,说道:“不必钓竿,我给你捉鱼。”这一晚他们就用烤鱼作为晚餐。
  从桃花潭中捕获的这几条鲜鱼,又肥又嫩,吃到口中,还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似是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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