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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_73 cuslaa (现代)
梁乙埋的亲信罔萌讹,前些日子奉命秘密去了辽国,也是刚回来了不久。他带回来的消息,让梁氏兄妹有底气去通知各个部族和重臣。因为罔萌讹见到了辽国的太师赵王,并从他那里得到亲笔手书和许诺。?|*$-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大辽太师、赵王耶律乙辛是如今把持辽国朝政的权臣,与梁乙埋在西夏的地位相当。西夏国的大臣们,当然不会不知。他的承诺,比起沉浸在游猎之中的辽主耶律洪基,要靠谱一百倍。?|*$-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我大夏也受了辽国册书。辽国当不容宋人欺凌于我。赵王亲口许诺,如果宋人犯我疆界,意欲灭我而后快,当以二十万大军助我!”?|*$-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梁太后当日在朝堂上,把耶律乙辛的亲笔手书向大臣们炫耀时,声音提得极高。?|*$-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辽国不会坐视宋人吞并西夏,这就是梁氏兄妹想要向国中传递的信息。?|*$-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宋人也许会天真的奢望,维系了七十年的澶渊之盟会继续维持下去。但同为蕃人,党项人却很清楚,盟约就是拿来撕毁的,他们跟宋人签订的和约不止一次,可都是刚拿到了岁币,转过脸来,就去宋境去劫掠。维系盟约的关键,不再盟约本身,而是在于实质上的利益是否值得去维护。?|*$-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梁乙埋很有信心,他能确定西夏的存续,对辽人来说,比起五十万岁币更为重要——而且也不需要辽人真的出兵,只要做个姿态,宋人还敢冒险吗——而党项各部,和手绾兵权的重臣们,也都通过耶律乙辛亲笔书信确认了这一点。?|*$-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这几日,逐步汇聚在兴庆府外的部族军已经超过三万,加上原本就驻扎在兴庆府的五万常备兵,已经占到了国中正常调兵极限的半数。兵力不断增强,让众臣们的信心倍增,开始高呼着要夺回罗兀城。?|*$-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一名亲信的内侍这时小碎步的跑进殿中,高声禀报:“秉太后、国相,黑山军司团练使赫里颜率本部两千已抵达北门外!”?|*$-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听到这个消息,殿上骚动起来。?|*$-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赫里颜也来了,他可是平日里走得最慢的一个,不看到好处,绝不出手的。”?|*$-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看到他都来了,其他还在观望的,当是也会出动了。”?|*$-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再等两日,兴庆府的兵力肯定能超过十万。”?|*$-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不等了。”梁乙埋有了决断,“宋人那里正在加紧增修罗兀城,拖上一日,我们要夺回罗兀就难上一分。我们先走,让后面的自己赶过来!”?|*$-更多-精@彩小说$,尽在$纵横=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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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30章 肘腋萧墙暮色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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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古渭,公事一桩都没有,清闲得要命。虽然这对官员们来说,也算是件好事,但连个好玩的去处都没有,那就让人郁闷了。即便是正月十五上元夜,也只是各家门头上挑两个灯笼,衙门前扎几个一丈高的灯山凑个趣。还有七八具从秦州买来的烟花,摆放在衙门前的空场上,待会儿就要燃放。=#+$%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作为新成立的通远军的治所,古渭寨不可能还保持原来的名字,有传言说很快就要改名做陇西县了,这是古时的称谓。=#+$%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风起陇西,听着就要让人敬畏三分的感觉。=#+$%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给俺瞪大眼睛,把各处都盯牢了。若今天哪处走水没有及时回报,明天大板子伺候!”=#+$%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古渭寨主傅勍,可能也是未来的第一任陇西知县,正指派着手下的兵丁,防着上元夜的火情。天下连着放灯三日,古渭也不例外。但冬日天干物燥,这灯一点起来,少不得有火灾。话说回来,若哪年没有烧个几家,那就不是真正的上元节。=#+$%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此时身在古渭的大小官员,都按着次序坐在衙门大堂中的宴席上,大门敞开着,可以看见广场上的灯山和烟火。只是明显兴致都不高,这等乡僻之地的节庆,说起来,比起秦州这等大去处的寻常日子都不如,也没人有兴趣看着烟火灯山什么的。=#+$%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幸好还有其他话题供人闲谈。=#+$%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并不是横山那里已经拉开序幕的大战,而是今年过年后,在城中组织的蹴鞠联赛。=#+$%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这球赛是韩冈上京前匆匆定下来的。城中分片分厢组成队伍,还有驻军按指挥出人,加上周围的村寨,总计十六支球队,其中有一支还是纳芝临占部的球队。参赛者照例都有赏金,衙门里拿出五十贯,而榷场的各家商户助兴,总计四百多贯的彩头,其中冠军能拿去四成。=#+$%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有高额奖金勾引人,比赛就显得热闹非凡。单败淘汰制的比赛,通过抽签,排出对阵表。连续八天的比赛,就在昨日落下帷幕。来自骑兵指挥的球队夺下了冠军,披红挂彩的拿走了一百七十多贯财货,还有韩冈特意嘱咐让人打造的高脚银杯。当冠军球队的队正拿着碗口大的银杯倒满酒的时候,所有观众都一齐同声欢呼。=#+$%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但让古渭城内城外,兴奋的不仅仅是比赛,闲来无事的人们,都是在看球的同时赌起输赢。=#+$%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傅勍安排下监视火警的人手,坐回自己的位置,插进话来:“哪个不赌?赵隆在赌,苗衙内也在赌,还有王舜臣,他赌得最凶。”=#+$%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瞅着王舜臣跑去王韶、高遵裕那边去敬酒,傅勍毫无顾忌,他管着古渭内外杂事,就是个包打听,耳目最是灵敏,“王舜臣他先赢后输,蚀光了老本,连借的钱都输光了。债主追到家里来了,把他老娘气得在家里大骂,说是没见过被人追债的官人。拿着门杠,把王舜臣打了一顿。他还不敢动,老老实实的站着挨打。”=#+$%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除了高遵裕和苗授,现在古渭寨中官品最高的武官就是王舜臣,但他的年纪偏偏是最小的,在座的都知道他改了岁数,好早点入官。也因此,不少人都有三分妒嫉。听到他丢了脸面,兴趣盎然的不止一个。=#+$%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杨英催问着傅勍:“最后是怎么处置的?”=#+$%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还是韩机宜的表弟冯从义帮忙还的债,听说是韩机宜的母亲让他把钱送去的。”=#+$%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王大跟韩机宜家关系倒真是不坏,几十贯的帐说帮忙就帮忙了。”=#+$%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那是过命的交情啊!”=#+$%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下面在说球赛,高座在上的王韶和高遵裕也在说着。=#+$%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这样下去不行啊……”王韶摇头对高遵裕道。=#+$%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停也不好停,张香儿的球队进了前四,回去就摆酒庆祝,还说下次要把头彩拿回去。据说包顺【俞龙珂】、包约【瞎药】那边,下一次比赛也都准备出人来参一脚。”=#+$%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不是说球赛,是赌赛。”王韶也听说了王舜臣的事,“王舜臣不自爱,过几日要好生教训。但眼下是哪家在做庄,都欺负到官人家头上了。官府的体面还要不要了?!”=#+$%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杨英和傅勍正好一起上来给王韶敬酒。听着王韶的话,傅勍摇着头:“真不知道是谁领得头。”=#+$%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而杨英仗着跟王韶是乡里的关系,插话道:“以下官愚见,不如干脆把庄家拿过来由衙门来坐,居中抽头也是好的。不是说京师中的桑家瓦子、刘家瓦子里的赌赛,都有开封府抽头吗?”=#+$%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胡说八道!”高遵裕笑骂道,“哪会有这等事,嫌御史太闲了吗?都是下面的胥吏主持的,衙门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其实这样也不错。”杨英笑眯眯的建议着,询问的目光向王韶看过去。=#+$%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你们商量着来好了。”王韶站起来,横了杨英、傅勍一眼,跟高遵裕推说身子乏了,就一拂袖子,径自转进来后堂去。=#+$%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王韶方才就有些火气,现在又突然走了,听口气不太妙的样子。杨英、傅勍都是惶惶不安。老老实实向高遵裕敬过酒,抓来王厚问道:“安抚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知父莫若子,王厚是王韶儿子,对其父的心思了如指掌,低声道:“还不罗兀城的消息闹的。我们在这里观灯谈球,说得都是赌博之事。横山那里却是战鼓隆隆,很快就要大战了。朝廷上什么都是紧着横山来,家严这些天,心里一直都有些烦……你们的心情真的有那么好?”=#+$%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说的也是。”傅勍也压低声音,“高安抚过年时去了秦州,前日回来时说,燕达领军去了水洛城,刘昌祚守着甘谷城,秦凤路给鄜延那里打下手,连郭太尉都是闷得发慌,天天在白虎节堂里对着沙盘打转。”=#+$%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这也没办法,谁让延州那里是宰相亲自领军……”杨英话出口就知道错了,连忙转过来:“现在韩机宜就在横山,当真是快活极了。”=#+$%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王厚摇摇头:“你们不知道。韩玉昆接令也不情愿。谁让韩相公连着上了两本,指着要他去。他刚到京里,被王相公召去的时候,家严也在,韩玉昆是当着王相公的面说横山必败,还说如果一定要他去,日后就算横山报功,也别他的名字写进去。”=#+$%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韩机宜真是硬脾气。”傅勍咂了咂嘴,突然有些诡异的笑着,“听说韩机宜在京中跟一个花魁打得火热,还跟人争风吃醋起来,是不是有这回事?”=#+$%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王厚摇摇头。李小六回来后,只跟家里面说了。王厚也是从冯从义那里听到一点:“玉昆是虎口夺食,直接抢了官家弟弟、雍王殿下看上的人。还让天子亲自下旨,把那花魁赐予了玉昆。想想这天下的选人,谁有这么大脸面,让天子送他姬妾?!可就玉昆一人!”=#+$%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杨英、傅勍大惊小怪的叫起来,惹得周围官员都过来问着详情,关于韩冈在京中的丰功伟绩,扯起来,便是没了休止。=#+$%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砰砰的几声响,几朵灿烂的烟花爆开在空中,与一轮明月互相辉映。通远军和平安定的熙宁四年上元夜,就在烟花中,继续和平安定下去。=#+$%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邠宁广锐都虞侯吴逵从所在监牢尺许见方的窗口中,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随风传来,吹进牢中,却让人心酸不已。=#+$%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吴都虞。”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吴逵转过身来,脚下的铁链一阵沉闷的响声。守牢的孔目官张小乙正半躬着腰,站在他身后。一摞食盒就在张小乙脚边,带着好酒好肉送了上来。=#+$%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看着张小乙忙着把酒菜给自己张罗上,吴逵谢了一声:“多谢张孔目。不如坐下来一起吃?”=#+$%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不敢,不敢,都虞请慢用,小人就在旁边侍候着。”张小乙点头哈腰,站在旁边连声说着。=#+$%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吴逵就是吴逵,在环庆军中,名气不小,人望甚高。就算下了狱,也没谁敢招惹他。=#+$%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关于这一点,张小乙再清楚不过。=#+$%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半个月前,这庆州大狱中,尚有两个张孔目。他张小乙只是小张孔目,上面还有个积年的老张孔目。现在倒好,就他一个张孔目了。=#+$%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那些赤佬也是能惹的?’=#+$%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老张孔目也不是拿了不该拿的钱,仅是去讨要惯例的份子钱,不合顺口骂了两句贼配军。当天夜里,就被一刀子被捅在腰上,等天亮后,给收粪的粪头在昌平巷私窠子的后巷里发现时,尸首都冻得梆梆响了。=#+$%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庆州城内谁他娘的不知道这是广锐军的赤佬干的,但有人敢捅出来吗?=#+$%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现在大狱里就是把吴逵当祖宗奉着。=#+$%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张小乙像个小厮一样垂着手站在一边,看着吴逵一手扯下一只熟鹅腿,大口啃着。=#+$%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吴逵吃得肆心快意,张小乙心里直叫唤:‘押在邠州不好吗?转去延州也成啊!偏偏送来了庆州大狱中押着,不知道广锐军本有两个指挥在庆州吗,不知道邠州宁州的几个指挥的广锐军也给调到庆州来了吗?’=#+$%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管庆州的王相公在衙门中喝酒,半个月不见人影,现在这些赤佬日他鸟的才是爷爷啊!’=#+$%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张小乙满肚子的埋怨,也不敢说出来,侍候着吴逵扯着熟鹅,就着热酒吃饱喝足,端上了热水洗手,才弯着腰倒退了出去。=#+$%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听着牢门挂锁的声音,吴逵又抬头从小窗中,望着天上满月=#+$%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要定他罪的是韩相公,别看现在牢头把自己当爷爷侍奉着,但转过脸来,他怕就是一个刀下鬼了。=#+$%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带着哗啦哗啦的脚镣声,吴逵慢慢移到窗边,双手攀着手腕粗细的木栏,贪婪的望着挂在天上的银盘。=#+$%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到了明年,这上元夜的月色还能再看到吗?’=#+$%想要#阅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纵%横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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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30章 肘腋萧墙暮色凉(11)
韩冈在抚宁堡工地待了两天,也只帮着折继世把基本的医治救护的制度整备起来,对于其他事务,他并没有插嘴,在他看来,抚宁堡的情况已是无药可救了。对在二月之前,完成只有罗兀城十分之一工程量的抚宁堡,韩冈抱着很深的悲观态度,能把城墙完成,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返回罗兀后,韩冈倒是发现这里的情况要好上不少。西城无门,而其余三座城门已经完工,城墙的墙体初具规模,而城墙外的壕河也已然完成了差不多,城内的建筑物,也有了雏形。从形制来看,西夏人所修建的旧堡,将成为核心的内城,而现在所修筑的城墙,则是外城。两重城壁护卫起来的城池,加上优越的地理条件,在陕西缘边诸多军城中,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坚城了。
骑着马,韩冈向着号子声传至天际的城中行去。
就在外城的南门处,纷纷乱乱的一大群驮马和两轮小车停放着,把城门都堵了起来。马背和车厢上的货物都高高堆起,韩冈离开前,罗兀这里可没这么些车马。而以罗兀城中的粮秣储备,暂时还是用不到绥德城往这里运送粮草。
“去问问怎么回事?”韩冈让护卫自己的亲兵去问个究竟。
等亲兵回来时,不是带着回话,却是带着种建中过来了。
种建中方才大概在城门口处理这群车马辎重,得到韩冈回来的消息,便立刻骑着马飞快的迎了出来。见面后也不说其他的话,只喜笑颜开的连声赞着:“玉昆你的主意果然有用!只公布了筑城进度,又用包干法赏赐做事最为得力的一队,士气立刻大振。三天的工数,两天就完成了。看起来,在月底前肯定能完工。”
韩冈倒是没有传染上种建中的兴奋,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却道:“抚宁堡那里……”
种建中用力一摆手,直接打断了韩冈的话,“抚宁堡那里只能草就,来不及全数完工,这点也已经知道了。只要城墙没有问题就行了,再无其他要求。至于驻军,家叔已经说了,先留一个指挥在堡中。预定的另外三千人,则暂时驻扎在抚宁堡西南十五里外的细浮图城,如果西贼分兵攻打抚宁,直接从细浮图城出兵救援,不会有任何问题。”
细浮图城在抚宁西南十五里,因为城中有一座小塔,因此而得名——佛塔的梵音就是浮屠(浮图)。韩冈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要是细浮图城能护住罗兀城后方的交通线,筑抚宁堡做什么。而且,把战略要地当作前出的据点,反而后方重要性略逊的城寨驻扎大军,
“这不是跟前面西夏人在罗兀、银州的兵力安排一样吗?!”韩冈惊问着。
“怎么会一样,抚宁堡现在可是有罗兀城在顶着!”种建中毫无半点担心的样子,摇着头,像是在笑韩冈想得太多,“西夏人守罗兀时,要是南面有座大城顶着,罗兀城怎么也丢不了的。”
种建中的轻松,让韩冈更为惊讶:“抚宁堡可是当着几处谷口,道路众多。只要西贼费点力气,从北面都是能绕过罗兀,直接进逼抚宁堡!”
“那时候,绥德军向北,罗兀军向南,细浮图城再出兵,把西贼聚歼在抚宁堡下,这么大的功劳,可是让人迫不及待了。”种建中大力拍着韩冈的背,笑着:“唉唉,玉昆你就是爱杞人忧天!早就对着沙盘合计过不知多少次了,预定中的方案也有了准备,不会有事的……”
他捻着下巴上的几茎短须,“还是玉昆你的功劳,要是只看着地图,定出来的计划都是简略得很,只能靠随机应变。但有了沙盘后,军情、地理一目了然,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案不费力气就出来了。放一百个心好了!没有万一的!”
种建中都这样说了,韩冈也不便再多言,正好走到城门边,韩冈就转过话头,问着这队车马是做什么来的。听了种建中的解释,方知道是陕西转运判官李南公亲自押送一批物资从绥德来了,他押送的当然不是粮草,而是守城时所用的各色军资。
守城的兵械也来了,大战前的准备工作一步步的完成,而战火也是越来越近了。韩冈恍惚间几乎都能听到,来自横山北侧的荒原上,呜咽的号角,还有那铺天盖地、如同夏日郁雷的马蹄撼地之声。
随着种建中进了城,韩冈忽然觉着城中的民伕好像少了不少,至少少了三成,连驻军的营帐也不见了许多。
“彝叔!怎么城里的民伕少了许多,军队也少了……”
种建中把韩冈往建在滴水崖上的内城领去,答道:“罗兀城的城墙已经筑到了一丈高,已经有一定的防备能力了,不需要两万大军蹲在外面守着,留上八千就足够了。”
“他们人呢?”
“一队去北面的山口,进筑赏逋岭寨,守着马户川和立赏坪。”种建中在通往内城的坡道上停下脚步,越过下方的外城,指了指无定河斜对面的山谷,大约两里外的地方,“看那里,另一队就在那边,”
韩冈顺着种建中的手势望过去。两里外的景物已经很模糊了,又是藏在山谷中,他过来时没有在意,但现在被种建中一指,就立刻发现那边也是摊开了一处工地。
“永乐川?”
“对,就是永乐川堡!”种建中点点头。
韩冈眯起眼眺望着。那条山谷是无定河支流永乐川的出口,从地势来看,在那里建座寨子,的确可以与罗兀城成犄角之势。这新筑的永乐川、赏逋岭二寨当皆是罗兀防线的组成部分,看起来罗兀城的守御能力的确是越来越稳固了。
“也是多亏了玉昆你,本来永乐川、赏逋岭只计算着时间,只够草草立两座小寨。但现在,当是能按着形制,筑正式的寨堡了。”
韩冈被赞的都有些麻木了,谦虚了两句,低头看看下方的工地。又有一点疑问浮上心头:“不过就是修两座寨堡,也用不着分那么多兵出去吧?”
“剩下的去接应河东军了。河东那边拖了快半个月,到现在都没消息。五叔前几天就已经传书延州,请韩相公赶紧催一下。有了河东出兵,罗兀城当会更为稳固。”
韩冈拍拍脑门,事情一忙都忘得一干二净。攻取罗兀并不是鄜延路一家的事。陕西缘边四路,还有河东路,都是要动手的。要不然,韩绛也不会兼着陕西、河东宣抚使的名头。
河东,顾名思义就是黄河以东,就是在几字型的黄河东侧的那一竖的东面。不过大宋的河东路在黄河以西,也是有着一块地盘。那就是以麟州府州为中心的河东西北战区,在宋室建立以前,是如今的麟府折家的控制区。
河东与西夏的交界是平行于黄河的南北纵向,而陕西与西夏的分野则是以横山为主的东西横向。在陕西与河东的西夏边境交汇处,那一横一竖形成的直角所在的区域,如同一根楔子割断了河东与鄜延路之间的联系,就是与银州并为西夏国西南防御核心的神勇左厢军司。
攻占罗兀的直接目的是横山,夺取横山的意义则在于银夏。而在夺取罗兀的同时,鄜延路与河东路一齐进兵,也就可以把神勇左厢军司这根楔子,给连根拔掉。一旦给宋人打通了麟府和鄜延的交通线,将两地连成一线,罗兀防线完固,银夏地区将唾手可得。
就在预先的计划中,河东路也要出兵筑城,来巩固罗兀防线。鄜延路这边是罗兀、抚宁、永乐川、赏逋岭诸城寨。而属于河东一方的则是荒堆三泉、吐浑川、开光岭、葭芦川这四座寨堡。一旦这些寨堡修起,牢固的罗兀防线将能把鄜延、河东之间的交通线稳定下来。
“不过河东那里可能会有些难度。前些日子,银州都打成了这般模样,都罗马尾一败再败,左厢神勇军司硬是一个兵都没出动。”种建中望着东北方被雪色掩盖的层峦叠嶂,“为了提防西贼安排在左厢神勇军司的两万军,一开始都是提心吊胆的等着,连夜里都不敢合眼。现在出兵去接应,也是为了能更顺利一点。”
说话间,种建中和韩冈已经进了内城。把韩冈送到主帐外,种建中笑着道:“好了,五叔正在等玉昆你的回话,我就先下去处置今天送来的东西了。”
目送种建中离开,韩冈在帐外通了名,立刻就被招了进去。
三天一晃而过,罗兀城的城墙顺利的增高中,而韩冈手上的工作也很稳定,病人和自残的现象都少了许多,民伕们皆是急着完工好早点回。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
但就在正月二十的这一天傍晚,一队骑兵冲进了罗兀城。很快,种谔的亲兵四散而出,召集来城中诸官。坐在大帐中的种谔,面含隐怒,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要吃人一般。
众人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等了一阵后,种谔终于说出了一个噩耗:
“河东那里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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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30章 肘腋萧墙暮色凉(12)
河东的败阵,究竟是什么原因,种谔显然无心多说什么。只是要麾下众官回去各自用心做事。并要求加快筑城的速度,并保持缄默,不得泄露这个消息。
散场之后,韩冈转身就走,也不跟其他人私下里讨论。他对河东兵败的原因还是有兴趣的,但种谔看样子不想说,多半是有什么内情,韩冈还是决定不去探听究竟。不过,当韩冈回到疗养院,恍若无事的照常处理公事,转过头来,种建中却来找他。
种建中来找韩冈,是来要送回绥德的伤病员的名单。前日陕西转运判官李南公押守城军械来,今天午后就要回绥德去。在预定的计划中,他顺路也要把罗兀这里的伤病员都送回后方——即将开战的罗兀城,当然不是养病的好地方。
韩冈早已经把名单都列出来了,人也安排妥当,就等着送上马车。没费什么手尾,就把事情与种建中一起敲定了。种建中拿到名单,该回去跟种谔回报。但他却愣愣的在门口站了半天,最后转过身来,问韩冈:“玉昆,你当真不想知道河东军因何而败阵?”
韩冈不问,种建中却自己送上门来。他来这里,本就是有心理准备韩冈会追问河东惨败一事,谁料到韩冈根本就不提,老老实实的遵照种谔的将令,只专注自己的一份工作,其他根本都不打听。作为一名下属,韩冈的表现可以说是模范,但种建中很不适应,河东败阵的事,让他有话堵在心里,不说不痛快。
韩冈看了看年轻的种家十九哥,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从房间中的小火炉上拎了冒着热气的水壶下来,亲手给种建中和自己煎了两杯茶。把两杯茶在小几上对面放好,他这才坐下来慢悠悠的问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看见韩冈不紧不慢的摆出了畅谈的姿态,种建中紧锁的浓眉稍稍舒展开来一点,摇头笑了笑:“玉昆你还真是临到大事有静气,这养气的功夫着实让人佩服。”
他把手上的名单收进怀里,回过身来也跟着坐下。却也不喝茶,而是长吁短叹一阵,才说道:“因为韩相公给河东军的限期是五天!……所以在神堂道上中了埋伏。”
“十五天?!”种建中没说清,让韩冈给听岔了,当即皱眉道:“这还走神堂道做什么?绕道走南面永和关旧路不好?在西贼眼皮底下走路,这不是找死。有十五天的……”
“不是十五天,是五……是一二三四五的五天!”种建中无奈的打断韩冈的话,“韩相公下令要河东援军必须在五天内赶到,所以他们没有绕道永和关,而是走得北线的神堂道。不过在路上被西贼居中伏击,因此大败。就太原出来的那一队仗着有守太原的吕公弼撑腰,照走永和关,并没有中伏,不过现在也退回去了。”
听了种建中的更正,韩冈发了怔。原本气定神闲的姿态,荡然无存。有些发傻的张开手,把五根手指张开来:“就五天?!”
种建中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摸着粗瓷茶盏,不说话了。
韩冈却急起来了:“韩相公怎么这么糊涂?!发这道令文发出的时候,没人劝过他?!……赵公才【赵禼】难道眼睛花了不成?!就让这文书从自己手上过去?!”
韩冈责难的诘问一句接着一句,让种建中无比难堪。去信让韩绛催促河东出兵的,可是他的五叔种谔。虽然其中具体条文,种谔事先不知,但韩绛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能尽快让罗兀城安稳下来。
可是,要河东的援军在五天内赶到罗兀……
这要多低的智商,或者说多疯狂的头脑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从河东往鄜延来,就算今次援军的集结地离着罗兀城稍远,其实也不过是一百多里地的距离。这点路程,如果走得是内地普通的官道,莫说五天,三天的时间也绰绰有余——也就是因为离得近,要不然,也不可能让河东出手修筑罗兀城的外围寨堡。
但那里几乎能算是敌境了!
神堂道所经过的地方,并不是大宋稳定的控制区,仅仅是近两年才因为宋夏两国的军势逆转,而被西夏放弃驻守的。但党项人的骑兵依然经常在其中飞驰而来,继而又飞驰而去。
西夏人驻守在左厢神勇军司的两万大军,能在河东和鄜延的夹缝中安然存在至今,其战力可想而知。今次河东出援,虽说北面的麟州府州那里,能牵制一部分神勇军司的兵力,但再怎么说,援军都是要在西夏人的眼皮底下行军的。
敌军随时可能出现,步步为营都嫌不够谨慎,韩绛竟然勒令他们要在五天内兼程赶到罗兀,在路上遭到了伏击还能怨西贼太狡猾吗?!
已经有不止一人说过,韩绛和种谔所制定的横山战略太过冒险。不论出兵罗兀,还是河东派援,都是走在钢丝绳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悬崖。第一次冒险,靠着种谔的能力,的确是成功了,但这不代表第二次也能成功。
韩冈也是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一次的战事,前面罗兀城成功得手,不过是出其不意罢了。而眼下河东败退,只是在夺取罗兀城后,兴奋的火焰上的第一瓢冷水。而后……当是陆续有来。
河东兵败,出去接应的高永能率军回返。而原定于由河东修筑的等四座寨堡,自然也是不了了之。西夏的左厢神勇军司经此一战后,士气军心大振,而河东方面,大败之后,短时间内基本上不可能再次出兵。也因此,罗兀防线的右翼有了一个阔达百里的缺口,如果西夏人够大胆,甚至可以出兵抄小道直插绥德城下!
——这还不如河东军一开始就不出援军!只要把今次败阵的几万兵堆在边境,都可以让西夏军不敢深入,而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以河东军的情况,当支存在舰队都比出来丢人现眼有用。
韩冈拿起茶杯,毫无所觉的喝了口滚烫的茶水,立刻给烫得差点跳了起来。甩手把茶盏丢在地上,他也不管碎瓷片溅了满地:
“大帅什么时候回兵绥德?”韩冈单刀直入的问道。
种建中对韩冈的问题没有一点惊讶。眼下的局面,的确让种谔无法再继续留在罗兀城了。随着河东军的失败,罗兀防线的破局,使得即将到来的罗兀城守卫战,其关键点已经回转到绥德城处。
其实这也是明摆着的事,黄土高原千沟万壑,大小道路众多,派出一军深入百里偷袭,都不是多难的一件事。这也是宋夏两国交战中很常见的一幕,宋军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被西夏人压着打,就是这个原因。而为了解决这个让人棘手的问题,宋人才开始不惜人力物力,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构筑起了一道连绵千里、纵深百里的筑垒地域,来堵住每一处可能供党项骑兵入侵腹地的道路——但神堂道所经过的地区,却是缺乏这样的防御体系。
如今在河东兵无法来援的时候,罗兀城要想保持无恙,后方的安全,尤其是绥德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
“至少要带五千人回去!”种建中也不向韩冈隐瞒机密军情,虽然是私下里种谔对他和种朴说的话,但在韩冈已经看透了的情况下,再行隐瞒,就未免太蠢了一点,
“鄜延精锐尽在罗兀,就算韩相公能从他处调兵过来,也是不堪战斗的居多。长安那边又有司马光在看笑话,韩相公要是从他手上调兵,反而会造成关中局势动荡。不过绥德城本就留了三千兵,再加上带回去的五千人,以家叔的手段,足以稳守。西贼想要偷袭,却要防着反过来被吃掉。”
种建中看看时候不早,他还要回去把名单回报给种谔。起身告辞,韩冈送他出门的时候,他却又在门口停步:“玉昆,过几天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回绥德。”
“也好!我就跟你们一起回去,到时再去哪里,就视情况而定好了。”韩冈也不故作姿态,他始终不看好横山攻略的态度,让他就此离开罗兀城,丝毫不用担心被人小看。
而种建中见韩冈答得爽快,突然又展颜笑道,“玉昆还是放心好了。自来用兵,顺风顺水的事情,我们从来都没奢望过。敌强我弱的情况见得太多了,还不是一直打过来了?上阵时只要不怕死,总能挣出一条路来的。就算西贼大军皆至又如何,去年梁乙埋统领三十万军南侵,中军全力攻打大顺城,可曾打下来?只要尽早把罗兀城修起来,光靠这座城,就足以让西贼无功而返!”
韩冈微微颔首,种建中这番话其实是不错的。战场上,本就没有必胜必败之说,一点意外就能使得战局完全逆转。就算韩冈自己,也不能说罗兀城必然失守。
可是……眼下的风向已经变了啊!
战术上的胜利,真的能改变战略上的劣势吗?
韩冈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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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30章 肘腋萧墙暮色凉(13)
大清早,天上就是灰蒙蒙的一片。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天上的云彩更是一片灰黄。沙尘落了满地,积雪的山头也给染成了黄色。营地中人人名副其实的灰头土脸,连关在营中的马匹,不论是黑毛的、栗毛的,还是白毛的,现在全成了黄毛。
韩冈呼吸时,都能感到一股浓浓的灰土味道,口中鼻中都发干发涩。在外面站上一阵,头上身上便满是落下来的沙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让下面的人帮忙用细麻布缝了几个口罩,准备上路时试着用一用。
左近的山头上本都被未化的积雪所覆盖,也就罗兀城这片工地上,积雪都被清理掉,加之挖地取土、垒墙夯筑,弄得到处是尘土飞扬,风一卷就是漫天灰。但今天的情况特别恶劣,平日里,风再大也不会有这么多灰土。韩冈估摸着,多半是从横山对面的瀚海中刮来的沙尘。
浑浊的天空下,韩冈与种建中在凝固的无定河边并辔而行,从他们的身侧,一彪上千人的军队沉默的在风沙中迤逦南行,中间还护送着四五十辆马车,车篷之中躺满了伤病。
种建中望着被染做昏黄的天空,侧过头对韩冈道:“这些风沙都是从北面来的,翻过了横山灰土落得还是这么厉害,多半瀚海那里起了狂风。运气好的话,能让西贼耽搁上三五天的时间。”
“的确是有些运气。”韩冈点着头,“从时间上算,西贼此时的确当是在瀚海中。”
不知天文、不知地理,不可为将。种建中出身将门世家,天文地理方面的水平都很高的水准。古代的天文其实有一半是气象学的成分。种建中说得并不差,韩冈也是这么想的。今天的这场沙尘暴也许还不及后世韩冈见识过的威力,但一想到在无遮无挡的七百里瀚海中行军的西夏人,也算是有点运气了。
不过,前几天韩冈还在想风向要变了,可老天爷兵不是很给他面子。但两三天的耽搁,不至于能把不利于大宋的局势扭转过来,西夏人哪年没经历过风沙洗礼,除了耽搁一点时间,却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战斗力。
而种建中也不会去奢望西夏的铁鹞子、步跋子能因为一场沙尘而有何损伤,单是能拖延一下党项人的队伍,就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多了两三天的时间,罗兀城也会更加稳固,其他几座城寨也当能及时完工,就算是抚宁堡,也当是能把外围城墙给修得差不多。”
“一军分作两地,绥德、罗兀远隔数十里,位于中段的抚宁堡当是重中之重。若有疏失,罗兀城必然难保。”
种建中摇头轻笑两声:“玉昆还是这么爱操心,放心好了,这点如何会不提防。”
一边说着话,一边驱马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身侧传来的脚步声突然稀落起来,一千多南行的队列已经从韩冈和种建中两人身边全部超越了过去,出城时韩、种二人尚在队头,现在却已经落到了队尾。
韩冈就此勒停了坐骑,对着种建中道:“此间到绥德不过是几十里的路程,彝叔兄用不着送得太远。”
“玉昆一路小心。”
种建中也是爽快人,哈哈一笑就跟韩冈拱手告别。
正月廿五,离开攻下罗兀城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从进城到离城,韩冈也在罗兀待了快半个月。今次种谔意欲南返,他便得许当先离开罗兀。韩冈是作为管勾伤病事来到罗兀城,当罗兀城中的伤病员都要转移回绥德的时候,他也就顺理成章的随队回绥德去。
第一批的七十人前几天已经走了,韩冈今天所在的这一批,也就是最后的一批。而以护送伤病回绥德的名义,种谔一口气派出了三个指挥。这就有点像是蚂蚁搬家,在不惊动到其他士卒的基础上,一点点的把五千人调回去。而等到罗兀城的城防大体完工的时候,种谔也将以护送完成任务的民伕的借口,率部回返绥德。
同意种谔率部回返绥德的公文,是昨天刚刚送来的。从前日听到河东败阵后,种谔就即刻上书延州,通过四天的公文往来,与延州取得了联系,并最终得到了韩绛的认可。
韩冈有些恶意的揣测着韩绛在点头同意前,究竟经过了多少复杂的思想斗争。至少可以确定,长安城里的司马光,必然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态度。
司马光前段时间的三本奏章,一本批评河湟开边是生事;一本拒绝在长安增修城防,同时反对增加环庆路的南部重镇邠州的兵力;最后一本便是对韩绛、种谔的横山战略横加指责。即便司马光的德行高致,人品出众,也少不得会向人展示一下他的先见之明。
河东军的败阵丢人现眼,而直接导致这次惨败的韩绛当然也是脱不了干系,而韩绛允许种谔在大战前回镇绥德,更是证明了韩绛和他的宣抚司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挫。许多事先反对今次战事的官员,心中的得意也是显而易见。
但不管怎么说,韩绛终究没有因为面子问题,而硬逼种谔留在罗兀,这点是值得赞赏的。虽然这其中,必然有着担心绥德失陷的因素存在——罗兀代表对横山进取的态度,而绥德却是整个横山战略的根基,在战略中的地位,还是有着很大区别——可是能够把面子放在一边,闻过即改,在身居高位的文臣之中,也是不多见的素质。
而在这等待延州回书的四天里,以罗兀为主的城寨修筑工程陡然加速。韩冈能看见的罗兀城和永乐川两处,城墙都是一天一个样,在收到回信的正月廿四的那一天,永乐川寨周长两百多步的城墙已经先一步宣告完工,而罗兀城的墙体也已经升到了平均两丈三四的高度上,总工程量,离完工还剩下四分之一。
但这几天,由于监工们加紧催逼,就算没有明着公布出来,罗兀城内的士兵和民伕都是知道情况有些不对了,不过尚没有人传出河东军失败的消息,仅仅是有流言说,西贼的大军即将抵达罗兀。
在这种情况下,种谔领军回师绥德,对军心士气的负面影响不言而喻。尚幸他只选择了带走五千兵,只占了整个罗兀防线的总兵力四分之一的数量。
韩冈心想,这种程度的兵力减少,让城中士卒们心底的惶惑,还不至于扩大到爆发出来的地步。种谔作为一名宿将,他对军心的拿捏和控制至少还是靠谱的。
在三个指挥的精锐军队的护送下,韩冈离开了罗兀城,两天的行程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很顺利的抵达了绥德。
韩冈在绥德城中的居所,则是被安排在城衙中的一间偏院里。边境军城的城衙一般都是作为要塞来修建,外墙高厚如小城,占地面积更是广大。韩冈身边才几个人,也照样能占一间偏院居住。周南跟着韩冈来到绥德,当韩冈继续北上罗兀的时候,她便被留了下来——罗兀城那里算是临战前的军中,不方便带家眷过去。
韩冈随军回返的动静不小,周南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自己在守在小院中坐立不安,虽不便走到门前张望,但还是让钱明亮去前面打探。
到了近晚的时候,韩冈处理完手上的一应琐事,安顿好伤病,终于回到小院中。这十几天的分离,周南的形容有些憔悴,但见到韩冈回来,却登时容光焕发起来。
洗去了满身的风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的韩冈在内间坐下来。摇摇晃晃的灯光下,桌面上摆着几盘周南亲手做的小菜,一支银壶就放在碗碟边。周南和墨文在桌边守着,家庭中的温暖气氛,让韩冈奔波劳碌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他搂过周南,抬手捏了捏她变得尖削起来的下巴,怜惜的问道:“瘦了不少,有没有好好吃饭?!”
周南娇软无力的靠在韩冈怀里,很轻声:“有。”
墨文却在旁边道:“姐姐这些天可都是没吃好,一直在念佛。”
“这样可不好!饿坏了身子可不好,以后可别这样了。”
周南像个小女孩一样,很安静的老老实实听话点头。
韩冈笑了,周南越是娇弱,他的心头就越发的火热起来。他一抬手,抓着周南肩头上的衣襟稍稍用力,半边浑圆白皙的丰润登时暴露在灯光下。一轮细小如钱的红晕中,红玛瑙一般的凸起轻轻的颤动着。韩冈张开手一把握上去,白皙的嫩肉在指缝中挤了出来,“还好这里没有瘦下去。”
韩冈的动作,让旁边的墨文惊叫一声,忙捂着眼逃开。
周南却不管那么多,翻过身,玉藕般的双臂,用力搂住了韩冈的脖子,在耳边呵气如兰:“官人,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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