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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25124809837

_7 夏风颜 (现代)
  1746年开始,他相继有了5个孩子。
  他接受了在"体面人物"中间盛行的那种办法,把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送进了育婴堂。这么做,难道就体面了吗?起先还在襁褓里做标记、写卡片,由接生婆送进育婴堂。第二年还是如此,送,送,送。只是后来,他连标记也忘记做了。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还写了探讨儿童教育的《爱弥儿》。他实在是没有资格写这本书。但是,他确实把这本书写得感人至深、鞭辟入里。
  写完《论社会不平等的起源》之后,他和戴莱丝住进了退隐庐--埃皮奈夫人专门为他搭建的一套房子。
  埃皮奈夫人和情夫往来密切,并且有了情夫的孩子。当然,孩子的父亲不是卢梭。
  就在卢梭搬进去不久,所有的人都怂恿卢梭和有孕在身的埃皮奈夫人去日内瓦旅行,甚至连埃皮奈先生也默许了这个旅行计划。她在家丑外扬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卢梭这个"老实人"。他们以为,卢梭不需要体面,他就是栽赃嫁祸的最佳人选。他已经有了那么多私生子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卢梭也是有骨气的。
  他不相信,这纯洁的友情竟然会给他带来这样的遭遇。他无路可退,只有默默离开。后来的那些往来信件,写得却是那么恭敬谦卑。他只是一个小角色,穿过暴风雨的他已经知道,隐忍是一种美德。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当年那决绝离开的勇气。
  多少年的历练,可以把一个冒冒失失羞怯敏感的男孩子变成一个世故圆滑八面玲珑的男人呢?
  多少年过去了,卢梭似乎并没有什么长进。
  他永远是个浪漫的才子。
  罕有的一次,他被爱情击中了。
  那就是乌德托夫人。
  她慕名来峡谷湿地看卢梭。结果,迷路了,马车不小心陷到泥潭里去了。等她满身是泥来到卢梭寓所的时候,卢梭被这个仪态尽失的贵妇人击中了。
  摔成那样,她还那么不拘小节地笑,笑得一点都不淑女。淑女有什么用呢?
  多少次,你的心动是因为你的爱人像淑女?也许,她吃饭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饥饿的小猫,她大吼大叫的样子像河东狮吼,她为另一个男人流泪的样子刺痛了你的心。
  她快30岁了,脸上长斑,眼睛近视,皮肤也不好。但是卢梭给了她所有能够想到的美好的词汇:
活泼温柔,风韵隽雅,愉快天真,天性纯良--这样一个女人还是多才多艺的,她会弹钢琴、跳舞,还会写诗。她大大地超出了卢梭的生活范畴,他们不在一个"场"。正是这样的距离,产生了非凡的美感。
  也许,这种情愫只是卢梭的一厢情愿。散步吧,夜会吧,那也许只是她的消遣方式。乌德托夫人有体面的丈夫、风趣的情人。怎么也轮不到卢梭。
  漫长的书信拉锯战,以卢梭的失败告终。
  又一次情殇。
  后来,不幸接二连三地降临。
  他逃出法国,来到瑞士乡间。后来又因为宗教问题上的分歧,他又一次被驱逐出境。教会的势力太大了,他们无孔不入。隔一段时间就要搬一次家,说是搬家,实际上是流浪。搬着菲薄的行李和珍贵的书稿,踏过茫茫雪原,去一个不可知的地方--这个时候的他,尿潴留(排尿困难)的毛病也加重了。苍茫大地,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收留他的地方。
  爱情的不如意、朋友的背叛,使他患上了迫害强迫症: 8年来,我一直被禁锢在这个牢笼里,不论我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穿透它那浓重的黑影……
  这里有着多少辛酸呀!
  《忏悔录》的末尾写道: 我说的都是真话。
  他说的也许都是真的。只是,说真话的他,孤独了一辈子。
  Jean Jacques Rousseau
  让-雅克·卢梭(1712~1778),生于日内瓦一个钟表匠家庭,自幼丧母,由姑母抚养成人。靠为权贵做秘书生活,一生穷困,曾为《百科全书》撰写音乐部分,是与狄德罗、伏尔泰并称的法国思想家。代表作有《新爱洛依丝》、《爱弥儿》、《社会契约论》和《忏悔录》。1778年夏逝世,法国大革命后,迁葬至巴黎先贤祠。
第64节:海德格尔:诗意栖居的影子(1)
  31. 海德格尔:诗意栖居的影子
  Es tan corto el amor, y es tan largo el olvido.
  这本书的献词空着,
  我怎么把它题献给你,
  给我依赖的人,
  给我忠诚于他
  却没有挽留住的人
  无论怎样
  都满含爱意
  --阿伦特
  1924年,马堡大学,如花的18岁。
  课堂上,他远远地望见了她,似乎有一圈光晕挥之不去。凝神看去,她一袭绿衣,脖颈修长,姗姗可爱。她说话的时候更美,旁征博引,他不禁暗暗叹服。
  海德格尔年纪比她大一倍,已有家室。他醉心于抽象思维,是个略显无趣的思想家。他是大师,但他首先是个男人。阿伦特整日和母亲相处,遂觉得大学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海德格尔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他侃侃而谈,那些希腊哲学家们在他的课堂上一一复活。
  大学,白衣飘飘,18岁的年纪上,第一次,你遇见了谁,谁又遇见了你?
  次年2月,阴雨霏霏的马堡,海德格尔和阿伦特有了第一次近距离的谈话。谈哲学宗教、谈业余爱好,独独不谈他隐隐的爱慕。阿伦特一直侧着身子,偶尔发表一两个词的评论。她是那样端庄、敏锐、羞涩,有谁配得上她呢?那是一个雨天吗?那一天分明微风不寒、鲜花摇落。
  他迫不及待地给她写信,称呼由"Dear Miss Arendt"变成了"Dear
Hannah"。他来到她蜗居的阁楼。他伸过手来。她迟疑了一下,接过来放在脸上,似乎要把他焐热,实际上他的掌心已经有一团火在燃烧了。
  他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忘记了能干的妻子,却知道了自己的无趣和自卑。他的祖父是鞋匠,父亲是教堂杂役,偶尔给人箍箍酒桶。成人后在耶稣会做见习修士不到半个月就被开除,因为他有心律不齐的毛病。和异教妻子结婚以后,他干脆脱离了天主教会。妻子出身于普鲁士高级官员家庭,无可挑剔,那是他高攀了。但是在职称晋升中,他总是受到排挤。阿伦特呢,出生于汉诺威一个犹太人家庭,在科尼斯贝格长大,那里是康德的故乡。她家境优越,住在别墅区。父亲去世后,她生了一场大病,把自己关在父亲的图书室里阅读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看日后成为她导师的雅斯贝尔斯的《世界观心理学》,并通晓希腊文和拉丁文。熟谙法语和音乐的母亲还为女儿写了成长日记。
  在中学时,这个小姑娘居然联合同学罢了一位年轻老师的课。学校给了她严厉处分,后来因为考试成绩优秀,毕业时获得了金质奖章。这个女孩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她有这样的资本。阿伦特的生活是他梦寐以求的,他是在羡慕中走近阿伦特的。
  他是在乎名誉的,博学身正的师长、尽职尽责的丈夫、谦恭有为的同事,每一样他都舍不得放弃。每一样他都如愿得到了。阿伦特呢,似乎什么也没有。但她是富有的,因为她有海德格尔,有了用密码写成的情书短笺,以及只有他们俩才懂的幽会暗号。最初的日子里,阿伦特沉浸在这种甘之如饴的日子里。海德格尔的眼里,她是懂事的,她尽力"使我对你的爱不致给你带来比现在更多的困难"。她成了一个影子,她没有了自己,她不需要自己,海德格尔就是她自己。
第65节:海德格尔:诗意栖居的影子(2)
  多年以前,听许美静唱:
我不能告诉你,这一季存留多少美丽/我选择绝对或者零,不要一些或者中间/过去在你身边犹如沉默的影子,这一季已结束……这个坐拥月华、冷静如水的女子。曾经以为,她真的可以参透看破,真的可以如她所唱的那样潇洒去来。也许她也曾经这样以为。但是遇到陈佳明以后,一切都改变了。不看唱片的销量,放下天后的架子,她旖旎转身。她去了哪里?不要问我,这是前世的劫数。太美丽的相遇,光华往往只有一刹那。仿若流星划过天际,那一刹那的意乱情迷,倏忽而过。一起求签发愿,一起在东南亚和暖的阳光下漫步谈笑。等待,在暗处等待,等待一个有家男子的婚约。哪个女人经得起这样的等待。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影子,她做够了影子。习惯成为自然,自然滋生疲劳。抱臂怀想,前尘往事纷至沓来,隔了时光的滔滔潜流,她爆发了。
  阿伦特呢?阿伦特也曾意识到自己对海德格尔过于依赖。她试着和雅斯·贝尔斯的得意门生本诺·维司相处过,她不过是想试试,看看有没有人可以代替海德格尔。正和闺中密友在纽伦堡近郊游玩,海德格尔写来一张便笺召她赴约。她立刻抛下闺密,奔向老师。她随时准备着履行情人的义务,顺从他、倾听他、肯定他,与他肌肤相亲。
  3年后,海德格尔出版了《存在与时间》,声名鹊起。一边是弗莱堡大学的教授聘书,一边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学生。他语焉不详地给阿伦特写了一封信,算是给这段师生恋情画上了句号。过去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吗?
  7岁的时候,爷爷和父亲相继去世,接踵而来的一场大病差点断送了我的性命--我不曾哭泣。在第一封信里,你曾写道: Be happy,good
girl.是什么让我黯然神伤、泪流满面?这就是初恋吗?开始的时候甘之如饴,现在却像一枚发霉的橄榄。
  4年的秘密相守,18年的分道扬镳。从发表就职讲演《德国大学的自我主张》那一天,海德格尔公开投靠了纳粹。
  阿伦特痛苦地说: 不再爱你,我没有再活下去的权利……假如上帝恩准,让我们来世再相爱吧。这份无望的感情,让她无处可逃。
  此后,阿伦特获得了博士学位,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由于帮助过德国共产党员,她被迫流亡巴黎。也是在巴黎,她认识了第二任丈夫亨利希·布吕希尔。他没有受过正规教育,但是他宽容大度、思想独立,让阿伦特着迷。在流亡途中,他们结婚了,相濡以沫几十年。她被拘捕过,也在集中营待过,写作之外还要养家糊口。
  这些是海德格尔不知道的,也是他忽略了的。他左右逢源,冷静老练,沉湎于沉思,热衷于对土地和血的思考。这多半与他早年贫寒的生活经历有着密切关系。人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只有离群索居的时候,人才能够真正回归自我?生活秩序之外的事情,他很少考虑。作为思想者,他是苦心孤诣的。然而,作为一个情人,他是冷漠的,不合格的。
  但她似乎总是活在阴影里,连同她的哲学思想都必须跟着海德格尔,亦步亦趋。可是,海德格尔错了。他的女学生出乎意料地优秀。
  44岁那年,《极权主义的起源》出版,名动欧洲。纳粹主义、集中营、极权,她纵横捭阖、鞭辟入里,思想的光芒是那么耀眼--这个女人,不可原谅地独立了。5年后,她的新书《人的条件》德语版出版了。阿伦特却谨小慎微,生怕海德格尔生气,生怕自己的名声盖过老师。为了使海德格尔觉得,阿伦特是他永远的学生,一如当年那样依赖他,她甚至装疯,假装什么都不会做,连三都数不到,除非说到他作品的翻译……我是真的愿意这样做的,真的,我愿意。
  刘若英也有这样的心结。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我也许会结婚生子、无忧无虑。
  但是奶茶遇到了陈升--她的师傅。连"奶茶"这个名字都是师傅起的。她年近40还孑然一身,因为她深爱着一个不能说爱的男人。犹记得5年前,奶茶当众"索要"师傅的拥抱,他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第66节:海德格尔:诗意栖居的影子(3)
  那一期《桃色蛋白质》里,刘若英跪着把新专辑送给陈升,师傅却大喝道: "CD是歌手用生命换来的,怎么能随便送人呢?"她傻傻地说:
如果我飞远了,你可以拉拉线啊,风筝的线永远在你的手里。你一拉线,我就会回来的。师傅却抛过来一句: 可是,我找不到线了。
  无论多么优秀,在你面前,我依然是一个懵懂的小女孩,谨小慎微,依赖你,遥望你。
  没想到,多年后还能再次相遇。这回是阿伦特以美国人的身份来德国访问。在弗莱堡,海德格尔的家里,老师依然是侃侃而谈,却难掩老态,一脸落魄。当年的"绿衣女",也已经过了她最好的年纪。他讲自己著作出版的障碍,讲这么多年来不被人理解的痛苦。阿伦特偶尔简短地说一两个字的评论--她近乎同情地谅解了海德格尔,一个曾经带给她甜蜜、屈辱和痛苦的男子。她四处奔走,拍卖他《存在与时间》的手稿。甚至亲自到大学讲解他的哲学思想,为他辩护。
  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吗?阿伦特次日给海德格尔写下了这样的便笺: 这个晚上和这个早上,将得到我整个生命的确认。我很高兴有机会把我们早年的相遇视作一种永恒的东西。
  早年,早年--世间男女说到这个词的时候,大多已经历了人生的诸多喜悲。百转千回以后竟发现,当年的那些事已经影影绰绰的道不分明了。而当年的这个人,你根本提不起恨。即便是影子情人,也是诗意满满。
  Martin Heidegger
  海德格尔(1889~1976),生于德国一个天主教家庭,大学修习哲学和人文科学,参加过纳粹党。存在主义哲学大师,代表作有《存在与时间》、《康德和形而上学问题》、《真理的本质》、《形而上学导论》等,其中,《存在与时间》被誉为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著作之一。曾有一段时间,文学哲学青年们言必称"海德格尔"。
第67节:萨特:静看你穿枝拂叶(1)
  32. 萨特:静看你穿枝拂叶
  Es tan corto el amor, y es tan largo el olvido.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割断这条连接我们俩的纽带。而且,我们决不能将这断断续续的同居生活庸俗地视为一种义务或者习惯,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向这方面堕落。
  --萨特
  遇到我之前,你还遇到了谁?
  读大学预备班的时候,萨特就有过好几次一夜情式的经历了。那个时候,男人的美德就是风流韵事,女人的美德就是守身如玉。
  他相对固定的女伴卡米耶,竟然是在一次葬礼上认识的。那是他的初恋。卡米耶丰满美艳、阅人无数;萨特的文采、风度盖过了他的斜眼,他们一见倾心。他甚至对她说:
"我不希望成为你的第一个情人,但是我希望成为你唯一的爱人。"但是,卡米耶却说:
性的忠贞导致真正受奴役。她像个捉摸不定的精灵。她喜欢刺激的有挑战性的情感,与巴黎导演夏尔·迪兰打得火热。后来,这三个人竟然成了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不知道,有个女孩会成为他的终身伴侣。
  波伏娃是个早熟的女孩,她总是问母亲孩子是从哪儿来的之类的问题。母亲是个苛刻刻板的女人,只粗暴含糊地回答"肚脐"。她不语,把《半处女》、《女人与傀儡》这样的"禁书"藏在床垫下面,如饥似渴地读布尔热、都德,读莫泊桑、龚古尔兄弟--母亲拒绝回答的问题,她从小说里找到了答案。
  波伏娃曾经有过一段极端叛逆的日子。她在《第二性》中这样描述自己:
我厌倦了贞洁又郁闷的日子,又没有勇气过堕落的生活。于是,她和妹妹打扮成妓女的样子,到酒吧去喝酒调笑。但是她们不施粉黛、笨拙朴实的样子一下子就让她们露馅了。
  进入大学之后的波伏娃成绩仍然非常优秀。1927年波伏娃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普通哲学证书。第二名和第三名日后分别成为法国著名的社会哲学家和现象学哲学家。而波伏娃是第一名。
  波伏娃是优秀的,也是清丽可人的。因为选了相同的课,她和马厄接触较多,他们经常就某些哲学问题进行讨论。萨特是马厄的密友。他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这颗珍珠,决定约会波伏娃。
  第一次约会,波伏娃没有现身,只是让妹妹去探路。
  不久,她见到了萨特。这个烟鬼吞云吐雾,叼着烟斗谈论着《社会契约论》。波伏娃很羞涩,只是静静地倾听着。
  以后每次讨论,总是以萨特的胜出告终。但是,他平等地对待波伏娃,倾听,并且争辩,不是单纯附和,也不是倨傲自大;知道波伏娃热爱写作,萨特就鼓励她笔耕不辍、有朝一日成名成家。他愿意竭尽全力帮助她。一起实现梦想,比什么承诺都更加诱人。
  高手过招,棋逢对手,才会精彩纷呈。他们碰撞的瞬间,火花四溅。她说:
"我不必独自一人面对未来了……我曾经喜欢的男人--雅克、马厄和我都不属于同一类。"这是一种冥冥中的际遇。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
"你也在这里吗?"
  教师资格考试成绩出来以后,萨特夺得第一名,波伏娃第二。萨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波伏娃,并对她说:
"从今以后,我将负责保护你。"实际上,波伏娃比萨特还高出半个头。可是,这一保护就是半个世纪。
  草地上、栗树林子约会,几乎每天都要通信。
  少女时代,波伏娃曾经这样描绘过自己的梦中情人:
我会遇到为我而存在的男人吗?我为什么要求他比我强呢?男人是一些特殊的社会分子,在出生时便享有大量特权,如果一个男人无法全面胜过我,我会认为自己则相对比他强得多,为了表现他和我同等,他必须比我优越。……我命里注定的男人应该既不比我弱小,也不过分强大,他应具有相当的卓越来担保我的生存……他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具有尽管是起初看来只是某种希望的完善。他很快便能成为我理想中堪称我表率的人,能够远胜于我,我不允许自己无法理解他的思想或是不了解他的事业,爱情必须有助于这一点,当然我会小心地使我俩之间不会有太大距离。如果我遇到比我更完美、和我同类型而且同我很合得来的男人,我才会嫁给他。
  萨特如此符合她少女时代的理想丈夫的标准。
  但是,波伏娃却迟迟不肯迈进婚姻的门槛。也许,他们都不太适合婚姻。
  萨特也说: "对一个艺术家来说,只限于爱一个女人是很遗憾的。"
  有一天,萨特心血来潮地说:
"我们签个为期两年的协议吧……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割断这条连接我们俩的纽带。而且,我们决不能将这断断续续的同居生活庸俗地视为一种义务或者习惯,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向这方面堕落。"
  此外,他们还"补充"约定:
双方之间不互相欺骗,也不互相隐瞒。双方所遭遇的其他偶然爱情也一定要向对方如实汇报。对于他们来说,能偶尔体验一下其他意外的风流韵事,那也是件乐事。
  这个协议被无限期地延长了,他们一路走来,陪伴了一辈子。
  那段时间无拘无束,多么快乐。旅行、读书、辩论,多么自由自在。
  然而,服兵役使得这段幸福暂时中断,波伏娃遭遇了生平第一次"偶然的感情"。她和情人结伴去了法国南部旅行,那里阳光和煦、群莺乱飞,也滋生情愫。
  萨特视而不见,因为那契约是平等的,并不是一种约束。
  尽管他们经常吵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上半个小时,然而萨特也不是没有想过结婚。但是,波伏娃觉得结婚是件小事,不能为了一件小事牺牲可贵的独立。
  萨特对新鲜的人和事保有着持续的热情。为了寻找刺激,他注射致幻药品,导致了一场大病。萨特的学生博斯特、朋友佐洛经常看望他。此时,为了帮助"问题学生"奥尔加拿到文凭,波伏娃把奥尔加接到了自己家里住--她正迷恋着17岁的奥尔加。佐洛本来是同性恋,却和奥尔加打得火热,这引起萨特嫉妒。他不顾一切向奥尔加表白心迹。奥尔加却漫不经心。三个人的相处很是尴尬。
  几年以后,奥尔加与博斯特结婚了。证婚人是波伏娃和萨特,两位新人各自的老师。此前,博斯特就爱上了波伏娃。因为奥尔加依赖性太强,让博斯特不胜其累。十年后波伏娃和博斯特分手,因为她有了新欢奥尔格伦。
第68节:萨特:静看你穿枝拂叶(2)
  波伏娃的情人们都不是等闲之辈。1949年,波伏娃发表《第二性》的第一卷《事实与神话》时,连《第二性》这个标题都是博斯特起的。她毫不避讳地谈论了流产、性欲、同性恋等问题,文采飞扬,妙语连珠,比如"女人不是先天生就的,女人是后天形成的"。奥尔格伦则是著名作家,1949年以《金臂人》获得普利策文学奖。
  就在这个时候,萨特发表了他的处女作《恶心》。这本书当时遭遇了多次退稿,萨特已经失去了信心。波伏娃鼓励他说是出版商没有眼光。几经曲折,书终于出版了,发行量达40万册,畅销一时。存在主义文学诞生了。扉页上他把这本书献给了波伏娃。
  萨特的偶然情人还包括奥尔加的妹妹沃尔塔、梅洛·庞蒂的未婚妻波登·波伏娃的学生比安卡。很多时候,萨特都似乎是怜香惜玉的。萨特写的剧本《苍蝇》捧红了奥尔加,他接着又为沃尔塔写了剧本《紧闭》,同样引起了轰动。"他人就是地狱"被看做是萨特存在主义哲学最重要的命题之一。比安卡则是同性恋,后来又成为萨特的短期情人。
  多年以后,《致萨特的信》和《战争日记》的出版,披露了波伏娃、萨特和他们众多情人的交往细节。此举激怒了比安卡,她一怒之下写了《被勾引的姑娘》。对波伏娃和萨特这两个给了她无尽伤害的人,她这样评价道:
"波伏娃把她班级里的姑娘当成一块鲜肉,总是自己先尝一尝,然后将她们献到萨特手里。不过总而言之,我相信他们未发表的条约、他们的"偶然的爱情",实际上只是一种"诀窍",是萨特为了满足征服的需要而发明的、波伏娃也不得不接受的一种讹诈。"
  谁能想到,波伏娃曾经任劳任怨地给自己的情人们和萨特的情人们做饭。他们的经济曾经一度非常拮据,只买得起长了虫的豌豆,萨特不得不去捡烟头。他们创办《现代》杂志阐释存在主义,他们积极支持阿尔及利亚独立,他们携手游历挪威、冰岛、苏格兰等国,1955年秋还应邀来中国访问。1964年,萨特以自传《词语》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是他却拒绝接受这个奖项,因为他不接受所有来自官方的奖项。1984年,《第二性》的上映造成了极大的轰动。法国总统密特朗授予波伏娃荣誉勋章,她也拒绝了,因为"政府不走社会主义道路"--他们的作派竟是如此相像。他们成了一张纸的两个面:
彼此独立却又紧密相依。
  萨特中风后,舌头溃烂,双眼也失明了。波伏娃悉心照料着他,帮他戒烟、往他的酒瓶里掺水--他们已经有了互相依靠的习惯。波伏娃第四本传记《清算已毕》时说:
"我一生中最成功的事情,是同萨特保持了那种关系。"
  萨特和波伏娃先后死于肺气肿。他们终身未婚。
  Jean-Paul Sartre
  让-保罗·萨特(1905~1980),法国作家、哲学家,1905年初夏出生于法国巴黎,幼年丧父。在中学教哲学期间,他结识了后来成为女权主义作家的波伏瓦,结成相知51年的人生伴侣,但是两人终身未婚。在二战中他做过德军的战俘,有过十个月的牢狱生涯。曾创办《现代》杂志,被称为"存在主义的鼻祖",是"左岸"知识分子中颇有影响的中心人物。代表作有《墙》、《苍蝇》、《存在与虚无》和《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等。
第69节:法拉奇:当女人爱上英雄(1)
  33. 法拉奇:当女人爱上英雄
  Es tan corto el amor, y es tan largo el olvido.
  没有后代而死等于死了两次,就像无花的植物、无果的树木一样可怕,这意味着永远的死亡。
  --法拉奇
  女人总是难免爱上所谓的英雄。尤其是一个激情四射的女人,一个平庸男人无法和她演对手戏。
  爱情就像竞技一样,对手相当才有看头,否则就太没有悬念,太不刺激了。
  二战中,当美国飞机轰炸佛罗伦萨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蜷缩在一个煤箱里,因为恐惧而放声大哭,她父亲非常生气,狠狠地掴了她一耳光,说: "女孩子是不哭的。"
  长大以后她很少哭,即使自己挚爱的人死去。她说: "生活就是严峻的历险,学得越快越好。我永远忘不了那记耳光,对我来说,它就像一个吻。"
  她就是意大利著名记者法拉奇。
  法拉奇1929年生于意大利佛罗伦萨,她的家族拥有反叛的悠久历史。母亲托斯卡是一名无政府主义者的遗孤,父亲爱德华多是一名自由主义者,反抗墨索里尼的统治,并因此被捕、遭受折磨。
  父母亲教育法拉奇三姐妹要勇敢、坚强。在家庭影响下,法拉奇10岁时就加入抵抗组织,为抵抗组织运送爆炸物、传递情报。她还负责护送越狱的英军和美军战俘到安全地区。
  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去爱上一个英雄?
  五六岁的时候,她站在床上,母亲给她穿一件又小又窄的粗羊毛内衣,衣服很小很紧,她的手搭在母亲肩膀上,回头看见她的脸和泪水。
  母亲说:
"你绝不能做我现在做的事!你绝不能成为人母!成为人妻!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奴隶!你一定要去工作!去工作!去旅行!去全世界!全世界!"她31岁出版的小说里,写到女主人公吉奥的母亲熨衬衣里的情景:
"她的泪珠滚落在熨斗上,在滚烫的金属上发出嗞嗞的声音…就仿佛它们本来就是水滴而不是泪水。"
  长大以后,她成了名记者,采访过世界上最有权势、最有影响的大人物。那些掌握了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都害怕她。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说的话,一定不要为人妻、为人母,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奴隶。
  她也说过: 爱的锁链是自由最沉重的羁绊。
  她发誓不结婚,不生孩子。
  就像月亮和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一样,发誓终身不嫁人,保持贞洁,思维敏捷,行动果敢,背着箭囊,以一种战斗的姿态行走、奔跑于山林和水泽边。
  可是爱情来临的时候,谁都挡不住,一切的决心和教条都是纸老虎,连自由都可退居次要地位。即使对于一个把真理和自由、反抗暴政看得高于一切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1973年,43岁的法拉奇去雅典采访34岁的希腊抵抗运动英雄阿莱科斯。她没有料到,这个既是疯子又是天才,既是天使又是魔鬼的男人竟然成为她的爱人。
  此前关于阿莱科斯的说法,法拉奇听得很多--他曾企图谋杀希腊军政府独裁者帕帕多普洛斯,结果被判处死刑;当军人政权慑于国内外舆论而对他下了赦免令时,骄傲的阿莱科斯拒不签字;为了不使阿莱科斯成为英雄,他们最终才没有枪毙他。
  这样的一个男人,无论他美与丑,文雅与残暴,都是她幼年时候心中男子汉的形象。
  这一次采访,竟然像是一次有预谋的约会一样。她的心里一阵喜悦胜似恐惧,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宿命。
  如果那个男人浑身缠满绷带地见她,就当他是个莽夫,就问问他的监狱生活;如果他带着傲慢见她,就当他是个狂夫,可以像对其他政客要人一样地嘲讽他;可是当那个男人手上拿着玫瑰来迎接你的采访,你当他是什么呢?
  看来真的是一场命中逃避不了的约会。
  那个男人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刚刚接受过非人的折磨。有伤疤,却没有绷带,举着一束玫瑰,一束很美的玫瑰来迎接她。
  他矮小,瘦弱,黑发,黑须,沉默,却有光,像一块内敛而蕴藏能量的矿石。他语言温和,谦和有礼。他是一个热情的诗人,谁会想到他是一个连散步都怀揣着炸弹的危险分子?
  采访是在一栋古老的宅院里进行的,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希腊人的天性。他们在一屋子的人中间穿梭,最后还是他的母亲为他们找了一间安静的房子,把时间和空间交给他们自己。
  这不像是一个英雄的归来,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希腊人的婚礼,外面的人们喝着新酿的葡萄酒,跳着欢快的舞蹈,而这对新人却躲在黑漆漆的房中,不用借助天光,就能满怀喜悦地细细地看着对方。那种眉眼,那种神态,是早就熟悉了的,未来的几十年就要这样长相厮守,一任这种幸福感把自己淹没。
  当阿莱科斯被关押在监狱时,为了得到法拉奇的书,他竟采取了绝食斗争的方式,最终以自己的几度昏迷赢得了胜利"果实"。书中有法拉奇的照片:
一头飘逸的中分直发,一双灰蓝色的大眼睛,美丽绝伦,靠在椅背上笑得那么炫目。这是监狱里非人生活唯一的安慰,看见这个女人,和她美丽的文章,和她犀利的谈吐,和她战士的姿态。
第70节:法拉奇:当女人爱上英雄(2)
  他爱上了这个女人。
  这一次采访只是为了印证他们的预感。
  第一次,在采访中失去了应有的锋芒,有一种暧昧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使人头晕目眩,就像吞下鸦片的那一瞬间,眼皮发沉,身子飘了起来,周围像有丝竹之声响起。
  那一夜,采访完毕,本来说好要走,要坐车去旅馆。可是她还是回来了。找借口,这从来都不是她的为人之道,她是说一不二的强人。可是那天,他们都找了借口,让她留下。虽然采访已经结束了,可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故事还才开始。
  依然是他的老母亲,为她在古老而黑暗的房子里临时铺了一张床,一张很家常却很舒服的床,她在他的床头读他写的诗歌。希腊的男人天生会写诗。希腊的男人是神的后裔,他们是英雄的子孙。没有比希腊男子更适合做情人的。
  可见自由和尊严都是退而求其次的东西,嚷嚷着把自由和尊严、战斗放在首位的人,要不就是还没遭遇爱情,要么就是没有能力去拥有爱情。
  法拉奇先前说: 爱的锁链是自由最沉重的羁绊。是的,有了爱,她宁愿没有自由,或者她宁愿背上最沉重的锁链。就像中国古代笑话里说的:
有人逢人就说豆腐是他的命,可是他一见了肉就拼命吃,别人问: 豆腐不是你的命吗?他说,是啊,可是我见了肉,连命也不想要了。
  1975年,她怀孕了,那一年,她已经46岁了。这是作为一个女人最后的受孕机会。
  她为腹中的这个婴孩写下了少有的舒缓而忧伤的《给一个未出生孩子的信》:
  我已经看过你五周时的最后一张图片。你还不足二分之一英寸长。你的身体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那朵神秘的花消失了,你现在看上去倒像一条非常逗人喜爱的幼虫;或更像一条刚长出鳍翅的小鱼。那四条鳍将会长成手臂和双腿。你的眼睛已长出两粒细小的黑点闭封在一个圆圈中。在身体的尾部,我们可以看到一条细小的尾巴!杂志上的图片文字说,此时,要把你与其他动物的胚胎区别开来是完全可能的:
你现在的样子,让人看上去仿佛多多少少就像一只猫。事实上,你还没有形成脸,甚至没有形成大脑。孩子,我正在对你说话,但你不知道。因为黑暗包围着你,你甚至不能感觉到你自己的存在:
我可以抛弃你,而你对此却毫无知觉。你无法弄清楚我对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福祉,还是过错?
  读过《风云采访录》,习惯了她的明火执仗,习惯了她的横槊赋诗,突然再读这篇小文,几乎不敢相信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如地母一样地仁厚温柔,对生命的那种深爱和哀伤,那种喃喃自语的倾诉,这是法拉奇吗?为什么女人一旦面临生育的时候,就会突然变得温柔而非强悍?
  孩子的父亲必然也是惊喜。那所古老而黑暗的宅院必然也是惊喜,人们将再聚拢来,喝酒,跳舞,庆祝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屋前挂满橄榄枝,屋里飘散月桂的清香。我们将要在神庙里摆满祭祀品感谢生育女神对我们的眷顾。
  可是,孩子的父亲从远方打来电话,知道了怀孕的消息,他先是报以长时间的沉默,而后以嘶哑和结巴的声音问打胎的费用如何分摊,建议两人各出一半。
  这样的一个混账男人,任谁都有拿起刀子想砍人的冲动。可他竟然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她恨"爱"这个字眼。她谴责过"懦弱"这种行为,可是她自己何尝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她犹豫不决,不知道把这孩子生下来究竟是福祉还是过错?这个时候孩子的父亲回来了,在一次争吵中,他飞起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她流产了。她没能够保护住自己的孩子。
  她从医院强撑回家,倒在床上不断地呻吟着。在她的心灵深处,在孩子曾经待过的地方,那里永远留了一个黑洞,一道裂缝,一道再也缝补不上去的缝隙。
  那个子宫,本来已经衰老了,本来下定决心不为任何人涨满风帆,唯一一次为你,为我所喜的人,用你喜悦的酒,装满了我的金杯,却被你弄碎了,它从此再也不会丰盈起来,它将永远地衰老了。
  事后,孩子的父亲写来一封信:
  我是来祝贺你,来告诉你你赢了。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你摆脱了妊娠和分娩的奴役,而是因为你成功地挺住了他人的意志,包括上帝的意志。在我刚好相反。……上帝是一个惊叹号,它把所有破碎的细片重新缀合在一起:
一个人如果开始皈依上帝,就表明他慵倦了,再无力自恃。你还没有慵倦,因为你是怀疑的精灵。上帝在你心中是一个问号,甚至是无穷无尽问号中的一个。唯有那用问号来折磨自己的人,才能前进;唯有那些不屑于信仰上帝慰藉的人,才能重新开始:
再次否定自己,再次推翻自己,再次把自己交给悲苦和悔恨。
  不再相信男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女人天生不是革命家,没有什么比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更令女人幸福。这个自私的男人为了反抗上帝,把无穷无尽的灾难和伤痛留给了这个女人,剥夺了她用完美的子宫孕育一个孩子的幸福使命。
  这一生,她采访过基辛格、邓小平、巴勒斯坦领导人亚西尔·阿拉法特、以色列强硬派女总理果尔达·梅厄、印度"铁娘子"英迪拉·甘地、巴基斯坦总理阿里·布托、埃塞俄比亚皇帝海尔·塞拉西、伊朗最高领袖霍梅尼……她可以设下圈套,让基辛格大放厥词,在数年之后,基辛格回忆起来还痛心疾首,称这次采访是"一生中与媒体打交道最具灾难性的一次"。她也敢对抗宗教领袖,气得对方嗷嗷直叫。她也敢嘲讽政界要人,说微小得可以放进她的粉扑。这个睥睨众生的女人,她羡慕过谁?
  她说,这一生中,她只嫉妒过有孩子的女人。
  多么沉痛的一句话。
  一向激进和坚强的法拉奇发现: 一个女人怀孕后能否合法地做母亲,仍要取决于和她相关的某男性:
他是不是愿意接受这个孩子,愿不愿意和她结婚。这样的一位女权主义者也承受不住社会对未婚母亲的歧视、误解:
  我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为什么,当一个女人对别人说,她是合法受孕时,每个人都会对她关怀备至。……然而对我,他们却沉默不语、冷冷清清,要不就尽说些有关流产、堕胎的话。我把这称为阴谋,一桩意在让我们分离的谋划。
  革命敌不过人的天性,女权主义也敌不过社会的偏见。
  女人的处境从来都比男人更艰难,可是女人往往比男人更伟大。
  灯亮了,我听到有声音。有人在奔跑,在绝望地高呼,但是在其他地方,成千上万的孩子正在出生,成千上万的女人将成为母亲,生命不需要你,也不需要我,你已经死了,或许我也行将死去。但这没有关系,因为生命不死。
  在《给一个未出生孩子的信》中,她说。
  1976年5月1日,一次有预谋的车祸夺走了阿莱科斯年仅37岁的生命。3年后,法拉奇为她的爱人写了一部40万字的长篇纪实作品《男子汉》(又翻译为《人》)。虽然那个人踢死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孩子,他仍然是她的最爱。爱,原本就包含着相互伤害,相互宽容,包含着分离之后的再次拥抱和缅怀。
  2006年9月14日夜间,奥里亚娜·法拉奇因病在其家乡意大利佛罗伦萨市区的一家私人诊所去世,终年77岁,死于乳腺癌。生命中的后几十年,她一直隐居在纽约。
  Oriana Fallaci
  奥莉娅娜·法拉奇(1929~2006),意大利作家、世界最知名的女记者。她一生采访过的大人物有基辛格、英迪拉·甘地、布托、阿拉法特、西哈努克亲王、邓小平等等。法拉奇的政治人物访谈结集出版于1976年,书名为《风云人物采访录》。法拉奇是一个另类的女人,她爱吸烟,爱穿长裤与男装,她的头脑也是男性的,思辨力与分析力一流。43岁那年,她遭遇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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