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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狂的列国:春秋大历史的别致讲述

_6 龙镇(现代)
  *
  齐桓公见到管仲的第一句话就是:“拉出去斩了。”鲍叔牙大吃一惊,说:“在下大老远把管仲给弄回来,不是给您砍头的。”
  齐桓公拿手指戳戳自己的腰:“差一点就被这家伙给射死,这样的人不杀,我这国君当得还有啥意思?”
  鲍叔牙跺脚道:“他当初射您,是各为其主,无可厚非。现在您用他,您就是他的主人,他照样会为了您去射别人……咳,您如果真要管仲去射人,也为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他可以为您射天下!”
  齐桓公说:“师傅,我有您这样的帮手就够了。”
  鲍叔牙说:“瞧您说的啥话?我是个很平庸的人,平时您让我吃饱穿暖,我也就满足了。说到治国平天下,还非得靠管仲不可。”
  齐桓公说:“他有那么神?”
  鲍叔牙说:“我虽然不才,但是跟着您出生入死,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您身上了。您说,我怎么会有片言只字骗您呢?您尽管用管仲,他的才能在高傒之上。”
  高傒就是齐国的上卿高敬仲。国、高两家是世袭的贵族,在齐国德高望重,这位高傒更是直接主导了了迎立小白的行动,为小白登上国君宝座立下汗马功劳。齐桓公对于高傒的感激和倚重可想而知。
听鲍叔牙这么一说,齐桓公仔细打量了管仲一番:“这还真看不出来。试试?”
  “试试。”鲍叔牙说。
  接下来的故事比较老套。齐桓公先是对管仲拱拱手,管仲也对齐桓公拱拱手,两个人算是见过了礼。齐桓公长叹一声说:“先君襄公在位的时候,不好好料理国政,只喜欢游山玩水,放鹰打猎;不尊重人才,只喜欢讨好妇人。后宫的女人多达数百,都是锦衣玉食,好生供养,军费开支都被用在后宫,而前线作战的将士吃不饱也穿不暖,贤能之士的地位反而不如女优的地位高。国家被搞得乱七八糟,宗庙也被弄得乌烟瘴气。管先生给我说说,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
  齐桓公这个题目出得很大,管仲的回答却很简单:“要想改变这一切,关键只有两个字--秩序。”管仲很聪明,没有一开始就给齐桓公长篇大论,只是拣最关键的要点说。只有这样,才能吊起这位国君的胃口,引他继续往下问。
  果然,齐侯紧接着就问:“如何确立秩序?”
  管仲捏捏胡子,若有所思地说:“很久以前,古代的圣王治天下,用的是‘叁其国而伍其鄙’的办法,让老百姓各居其所,各安其业,各就其位,国家也就大治了。”
  管仲的治国之道在于先治民,把国民分为士、工、商、农四个阶级,各个阶级均为世袭,不能互相转换。简单地说,父亲当农民,儿子必定是农民,孙子也是农民,代代相传,不可变更。根据这一阶级划分,再将全国分为二十一个乡,士居十五乡,工居三乡,商居三乡。其中十五个士乡,国君自统五乡,国、高两大家族各统五乡。
  齐桓公听到这里,已经入味,兴致勃勃地问:“如果那样做,我就可以号令诸侯了?”齐桓的兴趣很明显不在治国上,而在于号令诸侯上。这一点,他其实和父亲齐襄公很相似,但他比齐襄公幸运,因为他遇到了管仲。
  管仲微微一笑,说:“别急,刚刚讲的不过是治民之道。治民为治国之本,我接着给您讲安国之术。”
  齐桓公有点失望:“好,先生您接着说。”
  管仲的安国之术比较简单:检视原有的法令,择其善者而留用,不善者则加以修订;安抚和尊重百姓,并为生活困难乾提供一定的社会福利。
  齐桓公听了,马上又问:“现在可以号令诸侯了?”
  管仲说:“这个……恐怕还不行。”
  齐桓公打了个呵欠:“那先生您接着说。”
管仲说一看架势不对,临时改变了教课顺序:“号令诸侯之件事嘛,也不是没有速成之法。”他半眯着眼睛斜了齐桓公一眼,果然,那家伙立刻竖起了耳朵。管仲接着说:“如果您光靠整兵备战,那么别的大国也会整兵备战,双方势均力敌,不能速成;如果针对小国,您用的是平常的攻伐之器,而小国也自有其防备之术,同样不能速成。所以,速成是很难的。但我可以教您一个绝招,包管您心想事成,而且勿须长久等待。”
  齐桓公说:“愿闻其详。”
  管仲给开出的速效药叫做“作内政而寄军令”。根据士、工、商、农的阶级划分,士这个阶级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但同时也要为国家提供充足的兵源。每五个士乡出兵一万,编为一军,全国十五个士乡,总共编制三军,其中齐侯自领中军,国、高两个家族分别领左、右两军,形成以乡土、血缘、宗族为基础的军事单位。士兵们“居同乐,行同和,死同哀”,守卫国土则同仇敌忾,讨伐他国则齐心协力。有这样的常备军三万人,齐侯就可以替天行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
  管仲还提出,为了解决战备物资短缺的实际困难,可以采取“轻过而移诸甲兵”政策。有人如果犯了重罪,可以出一副盔甲和一支长戟抵罪;犯了轻罪,可以一副盾牌和一支长戟抵罪;小罪则可以罚金;嫌疑犯就放了算了。一个人如果被告,与原告相持不下,只要向国家交纳一束箭矢,就可以走人。这样的话,既可以增加武备,又节省了办监狱的开支,一举两得。
  齐桓公大喜:“这下我可以号令诸侯了吧?”
  管仲摇摇头:“还差一点。”
  “请先生继续说!”
  管仲说,搞好内政是为了富国强兵。富国强兵之后,还要注重搞好外交,先和周边的邻居搞好关系,退回齐国侵占的别国的土地,不要收受他国的贿赂,“以亲四邻”。再派游士八十名,前往各诸侯国打探情报,看哪个国家的君主昏庸无道,再发动诸侯联合讨伐他。(齐桓公心里犯了个嘀咕,敢情这号令诸侯,不是想打谁就打谁,还得挑对象啊?姑妄听之。)通过讨伐“无道”的诸侯,齐国的威望树立起来,再率领诸侯朝觐周天子,尊崇王室。到那个时候,您想不号令诸侯,诸侯都哭着喊着要您来号令了。
  齐桓公听到这里,站起来对一直恭候在旁边的鲍叔牙说:“师傅您说得对,就是这个人!”
  管仲说:“您等等,我还没说完呐。”
  齐桓公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齐侯郑重其事地斋戒沐浴三天,在大庙里当着全体官员贵族的面拜管仲为相。
据《史记》记载,鲍叔牙极力成全管仲,而且甘居其下。相较于管仲的治世之才,当时天下的人们更看重鲍叔牙的知人善任。
  *
  公元前684年,刚即位不久的齐桓公派兵进犯鲁国。这一举动显然违反了管仲给他定的先亲四邻的政策,但是齐桓公急于通过战争来向天下昭告他的存在,因此对管仲的劝阻不以为意。
  而在鲁国这一方面,齐强鲁弱,加上有去年乾时之战的阴影,全国上下弥漫着一种悲观的情绪。
  一个叫曹刿的人出其不意地登上了历史舞台。
  《左传》没有记载曹刿的年龄、出身和籍贯,我们只知道他是一个鲁国的乡下人,听到齐国入侵鲁国的消息,他放下锄头,前往国都请求面见国君。
  乡亲们都劝他:打仗,那是吃肉的人操心的事,你一介草民瞎掺和个啥?
  所谓吃肉的人,就是当权者。
  曹刿说:“吃肉的人满脑肥肠、不学无术、鼠目寸光,没有深谋远虑,我这草民不掺和怎么行?”不顾乡亲们的劝阻,上路了去国都了。
  奇怪的是,他居然很顺利地见到了鲁庄公。见过礼之后,曹刿就毫不客气地问:“您打算依靠什么和齐国人作战?”
  这还用问,打仗靠的是战车,是兵,是武器,是后勤。但是鲁庄公觉得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这就好比一个成年人被问到一加一等于几,总觉得不应该等于二那样。他想了老半天,眼前看着地面,战战兢兢地说:“吃的穿的,不敢一个人独享,总要分给别人一些。”说完偷偷看了曹刿一眼。
  曹刿说:“那只是小恩小惠,范围也有限得很,老百姓不满意。”
  鲁庄公又想了老半天,说:“那,祭祀祖先和鬼神,摆两头牛就说两头牛,不敢说有三头,诚实可靠。”
  曹刿说:“那也只是小信,鬼神其实并不满意。”
  鲁庄公头都大了,事不过三,再答错一次,脸都不知往哪搁好,他深呼吸几次,然后用尽量沉缓的声音说:“大大小小的官司,虽然不能一一明察,但总是本着以民为本的原则正确对待。”
  曹刿终于笑了:“能够忠于自己的职守,也差不多了,可以与齐国一战。如果开战,请带上我。” 鲁庄公擦了一把汗,连忙表示答应。
  鲁军和齐军在长勺相遇。
鲁庄公的戎车在去年的乾时之战中被齐军缴获。现在他换了一辆新的戎车,请曹刿和他同车。在当时,与国君同车是非常恩宠的待遇,曹刿愉快地接受了。
  两军对阵,鲁庄公想先发制人,拿起鼓槌准备擂鼓进攻。曹刿将他的手按住,说:“不是时候,让敌人先敲。”
  齐军的鼓敲响了,全体士兵举起兵器,有的敲盔,有的敲盾,齐声呐喊:“风,风,大风,大风。”声势极为浩大。
  按惯例,鲁军这时候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人家,也要擂鼓呐喊,两军随之各自发动,战车在前,步卒在后,冲向敌阵厮杀。可是齐军吼了一阵子,士兵们嗓子都有点发甜了,鲁国人还是毫无动静。大风呼呼地刮过鲁军阵地,吹得战旗猎猎作响,除此之外,整个鲁军方阵一片死寂。
  鲁国人不按常理出牌啊!齐国人没见过这种阵势,本来想跃马进攻战车又悄然往后退回了起跑线,步卒手里的长戟也握出了汗,大伙儿都不知道对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连鲁庄公也不知道曹刿在搞什么名堂,他很想擂鼓进军,可是曹刿将他的鼓槌牢牢抓在手里,就是不给他敲。
  齐军的战鼓再一次擂响。
  鲁军仍然纹丝不动。
  齐军第三次擂鼓。站在鲁庄公车上的曹刿松开了手,说:“可以了。”
  鲁军的战鼓也轰轰隆隆地响起来。听到鼓声,数百辆战车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冲向齐军阵地,战车后面的步兵也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嗷嗷叫着奔跑过来。
  齐军先是惊愕,既而骚动,然后像退潮一般溃散。鲁军如同参加冬天的狩猎一般在战场上四处屠杀着齐军士兵,那场景,连一贯温文尔雅的鲁庄公都禁不住在车上面红耳赤地吼起来:“杀啊,杀啊,把齐国人统统杀光!”
  齐军全线败退了。鲁庄公准备下令全军追击,被曹刿制止。他仔细查看了齐军战车留下的车辙,又站在戎车的横木上朝着齐军溃逃的方向眺望了一阵(我搞错了,他原先不是农民,而是乡间杂耍演员),然后才说:“可以追击了。”
  这一仗以齐国人的惨败而告终。
  《左传》记载,鲁庄公赢了一场战争,却不知道是怎么赢的,很虚心地向曹刿请教。
  曹刿说:“打仗,比的就是勇气。一鼓作气,是斗志最盛的时候;第二次鼓起勇气,就不如第一次;第三次基本上就毫无勇气可言了。敌人丧失斗志,而我方斗志旺盛,所以能打胜仗。至于追击之前,俯看地上的车辙,眺望敌人的旌旗,那是为了判断敌人是不是故意诱我军深入。我是确定齐军车阵已乱,旌旗靡倒,才敢放手追击的。”
我要替曹刿补充说明一下:打仗是件会死人的事,对于双方士兵来说,举起武器冲向敌阵,都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充满着恐惧、颤栗,甚至还有对人生的虚无感。两军阵前战鼓齐鸣、士兵高声呐喊,就是为了消除和掩饰这种恐惧感,增强自身的勇气。一旦鼓起勇气,又被硬生生憋回去,就很难再次振作了,遑论第三次?所以才会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说法。
  这和现代人结婚是同一个道理。
  *
  同年六月,齐桓公不甘心长勺之败,联合宋国再次出兵进犯鲁国。我们前面说过的宋庄公已经去世,现在担任宋国君主的是他的儿子捷,也就是历史上的宋闵公。
  鲁国大夫公子偃说:“宋国部队军容不整,咱们可以避强就弱,先打垮宋军。宋军一败,齐军也就只能撤退了。”鲁庄公没有答应他。
  鲁国人有不听君命的传统。当天晚上,趁着月色朦胧,公子偃带着自己的部队,将虎皮蒙在马身上,偷偷打开城门去偷袭宋军。鲁庄公得到消息,连忙动员全军接应他。
  宋军果然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士兵们恍惚之中看见百余头猛虎在营中横冲直撞,惊惧不已,全军很快就崩溃了。
  值得一提的是,宋国猛将南宫长万在宋军溃败的形势下,仍然奋勇抵抗,左冲右突,鲁将无人能敌。鲁庄公远远地看见了,取出自己祖传的长箭“金仆姑”,弯弓搭箭,正中南宫长万的右肩。鲁军以多欺少,经过一番围殴,才将南宫长万擒获。
  宋军的溃败引发连锁反应,齐军独力难支,连夜撤退。
  一连两次讨伐鲁国失败,姜小白刚刚开始的雄图霸业,显然有点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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