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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79 猛子(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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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看到西园军组建顺利,进度飞快,心情非常好,虽然北疆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但他眼不见为净,天天泡在西园里和嫔妃宫女们荒淫取乐,游园赏花。
  护匈奴中郎将麴义上书报捷,说在白土附近伏击了叛军,斩首三千级,掳获牲畜四十多万头。天子大为兴奋,对大臣们说上个月镇北军歼灭了河内的白波蚁贼,并且斩首三万余级,诛杀蚁贼首领郭太,这次麴义又胜了匈奴叛军,看样子,北疆形势正在好转,鲜卑人估计也要败了。
  幽州牧刘虞和镇北将军李弘此时也先后上书,向天子报捷,说大军在蓟城重击叛军,已经把叛军赶到了辽西。天子很高兴,下旨重赏前线将士。但随后他就接到了两个不好的消息,鲜卑人占据了渔阳,接着又占据了卢龙塞,而匈奴人的储副左贤王在四月上的时候于涿鹿城被刺杀了。
  “这个豹子已经学坏了,先报喜,后报忧,左贤王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到现在才告诉朕。”天子笑着把奏章放到了案几上,望着尚书房内的几位大臣说道,“你们说,李爱卿是什么意思?”
  “臣认为,李将军除了稳定军心以外,主要还是想让陛下亲自下旨赐封大单于。”韩馥说道,“如今匈奴大乱,须卜骨都侯已经在美稷自立为大单于,他已经数次派人来京要求得到陛下的承认,以臣看,为了早日平定匈奴之乱,还是答应了须卜骨都侯吧。现在左贤王被刺身亡,他的儿子铁烨也战死了,单于庭已经无人可以继承大单于,陛下何不顺水推舟……”
  韩馥五十多岁,身材消瘦,皮肤白净,三绺长须,气质儒雅。
  天子皱眉不语,目视卢植。卢植摇摇头,口气非常坚决地说道:“陛下,韩大人之议非常不妥。前些日子陛下已经下旨明确说过,我大汉国支持单于庭,坚决剿杀叛逆。我们不能因为情况出现了变化就出尔反尔?那大汉国的威严何在?”
  “卢大人,目前的形势很严峻,国库已经严重亏竭,无力支撑两个战场的军资所需。如果战事一再延续,拖到七月或者八月,我们就没有粮饷可以继续提供了,所以……”
  韩馥没有继续说下去,天子和几位大臣相视无语。
  “陛下,以臣看,幽州的战事还是暂时停一停。我们同意李将军的意见,暂时放弃东进追杀叛军,同时命令他陈兵蓟城,以防鲜卑人趁势南下,但我们要严禁他主动北上攻击。”许靖说道,“并州的战事尤其是雁门关的防守目前最为重要。臣觉得,还是集中兵力先击败攻打雁门关的鲜卑人为上策,一来可保太原和上党两郡不受侵扰,二来可保京畿无忧。”
  “匈奴人的叛乱呢?”天子问道。
  “也暂时摆一摆。呼楼兰和铁烨父子都死了,匈奴人没了大单于,单于庭肯定要重新推选新的大单于,短期内他们不会有心思去攻打美稷了。”许靖说道,“本朝向不干涉匈奴内部事务,所以陛下千万不要破例赐封,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陛下只要下旨承认新任大单于就可以了。”
  天子转头看看皇甫嵩。在兵事上,他还是相信皇甫嵩。
  “陛下,匈奴叛军一定要打。”皇甫嵩指着地图说道,“攻击匈奴叛军,可以牵制他们的兵力,以防他们增援雁门关。只有拖住了匈奴叛军,我们才有机会击败鲜卑人。这两个战场密切相关,攻打匈奴叛军的战斗千万不能停止。”
  “几万大军出塞作战,需要大量的粮草辎重,我们很难持续供应。”许靖皱眉说道。
  皇甫嵩笑道:“这一点许大人无须担心,麴大人掳获了匈奴叛军几十万头牲畜,目的就是为了后几个月的连续攻击。麴大人曾经是我的帐下悍将,此人会打仗,有头脑,非常勇猛。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碰到他,有苦头吃了。”
  “那雁门关呢?”天子问道,“爱卿认为雁门关可能守住?”
  “绝对能守住。”皇甫嵩信心十足地说道,“陛下和诸位只看到雁门关打得异常惨烈,但你们可看到徐大人象雪片一般送来求援文书?”
  “怎么?徐荣有办法击败鲜卑人?”天子看到皇甫嵩胸有成竹的样子,稍稍安心了一点,他面带笑意,好奇地问道。
  “徐大人在西疆的时候,屡胜羌人,就连六月惊雷都曾吃过他的亏。此人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也不爱张扬,朋友也少,熟悉他的人不多,不过我知道他会打仗。”皇甫嵩用手点点雁门关,说道,“他肯定有办法。”
  “并州的两个战场现在都是敌强我弱,要分出胜负需要一段时间,但并州又关系到京畿安危,所以粮草辎重还是尽量先满足并州。”
  ===
  “那幽州呢?”天子追问道。
  “让李将军先打下蓟城再说吧。蓟城如果拿不下,东进平叛不行,北上击胡就更不用说了。“皇甫嵩叹道,“李将军此时要求北上攻打渔阳,实在是糊涂啊,他被慕容风的连续出击激怒了,已经掉进了慕容风的陷阱里。给他的文书,我亲自来写。”
  “爱卿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朕不太明白。”天子看看地图,又看看皇甫嵩,小声问道。韩馥、许靖、蹇硕等人用疑惑不解的目关望着神色凝重的皇甫嵩,只有卢植坐在一旁低头疾书,好象没有听到似的。
  “陛下,弹汗山和拓跋锋的人马去年在西疆大战中折损严重,元气未复,为什么今年他们还要出动大军攻打雁门关?”皇甫嵩指着地图说道:“除了趁机掳掠补充自己的损失以外,拓跋锋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要保住去年攻占并州的北方四郡。拓跋锋是草原枭雄,他不会仅仅为了掳掠而不惜代价攻打雁门关,也不会一点好处都没有而帮助慕容风入侵幽州,他这么做还是为了自己啊。他不但要乖乖地听慕容风的话,还要感激慕容风。”
  “慕容风占据了燕山以南的大片土地,攻占了渔阳和卢龙塞以后,幽州门户已经大开,中南部郡县已经无险可守,而李将军的大军被他牵制在蓟城附近无力东进,叛军和乌丸人则趁机牢牢占据了幽州东北部郡县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慕容风这么做的目的不仅仅攻占了大汉国的疆域,还帮助拓跋锋彻底占据了并州的北方四郡。”
  “陛下请看……”皇甫嵩手指并州说道,“我们要是出塞攻打拓跋锋,收复北方四郡,慕容风立即就可以挥军南下,而叛军和乌丸人也可以随之挥军西进,那么幽州和冀州就面临危机;我们要是攻打慕容风,拓跋锋立即就会南下寇关攻打雁门关,威胁并州腹地和京畿;我们要是东击叛军,拓跋锋和慕容风则可以同时出动。”
  “陛下,北疆现在是一局死棋,我们就象棋盘上的一条大龙,被鲜卑人牢牢地困住了,动弹不得。”
  天子和众臣豁然醒悟,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天子摸着自己的小脸,一筹莫展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去年我们不是把鲜卑人打惨了吗?”
  “究其根由,还是因为北疆的蚁贼四下叛乱,给了慕容风以可趁之机。”皇甫嵩说道,“陛下还记得去年鲜卑人入侵的时候,臣等曾说过,慕容风最希望的就是大汉国越乱越好,大汉国内乱纷争,他就可以浑水摸鱼,侵占我北疆边郡。现在看来,今天的这个局面是他蓄谋已久,早就策划好的。从去年鲜卑人入侵开始,接着就是张燕进太原,张举张纯和乌丸人叛乱,匈奴屠各族叛乱,匈奴杀了大单于全面叛乱,我们的大军一直四下征伐,疲于奔命,我们既没有仔细想过北疆为什么这么乱,也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到处都有鲜卑人的影子。”
  “去年我们虽然击败了鲜卑人,但我们丢掉了北方四郡;今年我们虽然击败了蚁贼和乌丸人,但我们丢掉了渔阳、卢龙塞和幽州东北部五个郡国。”皇甫嵩颓然叹道,“丢了很容易,但再想把它们夺回来,就很难很难了。”
  天子呆呆地站在地图前,想了很长时间都很难理解,他问道:“爱卿,怎么我们到处都打赢了,结果还输了呢?幽州的形势在李爱卿蓟城大胜后怎么还变得愈发险恶了?”
  皇甫嵩摇摇头,叹道:“李将军蓟城这一战打得好,打得快,打得果断,打得坚决,否则,李将军可能就完了。现在幽州的现势虽然愈发险恶,但幸好李将军实力犹存,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天子被皇甫嵩弄得有些惊惶失措,他小眼睛急促地眨巴着,低声问道:“爱卿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李将军到了幽州后,如果缓缓而进,让叛军从容撤回辽西,他就要一路追着叛军打过去。等到李将军兵进辽西,慕容风再动手拿下渔阳和卢龙塞,率军一泻而下,切断李将军的粮道,堵住李将军回撤之路,李将军即使率军打回来,也剩不了多少人了。”皇甫嵩解释道,“但慕容风失算了。李将军因为匈奴人大乱和拓跋锋寇关,心悬并州安危,急于求战,恨不得一拳打死张纯,好早日回援,结果率军提前进了居庸关,又以铁骑奔袭叛军后方切断了叛军退路,逼得叛军不得不与其决战。李将军受损较大,一时无力再战,而慕容风也只好提前占据渔阳和卢龙塞,钳制李将军东进辽西或者兵撤并州。”
  天子恍然大悟,一双眼睛崇拜地看着皇甫嵩,“爱卿,可有应对之策?”
  皇甫嵩无奈地说道:“陛下,北疆之战已成定局,鲜卑人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攻破雁门关,让大汉国乱上加乱,他们好趁机再占边郡。如果雁门关失守,太原和上党遭劫,百万流民和黄巾军大乱,京畿必然危急。到那时,我们为了稳住京畿,只能撤兵守住黄河,然后再花几年时间剿杀黄巾军和安抚流民。在这几年的时间内,我们都无法顾及到北疆,幽州和并州必定要尽数丢失。”
  天子被皇甫嵩这几句话说得心烦意躁,急怒之下,他挥手叫道:“爱卿是我大汉国第一等战将,难道连个应对之策都没有?”
  “臣刚才已经说过,匈奴叛军要打,为的是牵制匈奴叛军以防他们增兵雁门关。雁门关要死守,徐大人一定有办法击败拓跋锋,臣相信徐大人能做到。至于幽州,要让李将军尽快打下蓟城,和慕容风形成对峙,防止他南下掳掠,但陛下必须下旨,严禁他北上攻打慕容风。”
  “为什么不能打?”
  “李将军一旦兵败,北疆就没有什么兵力了,而且幽州也要丢。”
  “你的意思是李将军打不过慕容风?”
  皇甫嵩急忙说道:“陛下,臣正是担心李将军打不过慕容风。目前李将军没有足够的兵力,没有绝对致胜的把握,陛下难道能保证今后的四到五个月内给李将军源源不断地提供粮饷和武器?”
  天子愣了一下,没说话。朕拿什么保证?朕还要建西园军呢。
  “李将军一旦给慕容风缠住,不死也要打掉半条命。如果粮饷断绝,他就完了,幽州也完了。”皇甫嵩拱手说道,“李将军一向不遵军令,常常恣行妄为,兵行险着,但这一次陛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这么干,所以请陛下务必下旨断绝他北上攻击的念头,同时给幽州的粮饷和武器也要减半,逼着他留在蓟城。”
  “我们全力支援雁门关。只要击退拓跋锋,北疆的局面就可以暂时稳下来,然后我们再徐图后策。”
  “后策?”天子反问道,“爱卿的后策是什么?”
  “稳定并州,征募大军,恢复元气,假以时日,我们从并州和幽州同时出击,定能收复疆土,扬我国威。”
  天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吧,那就快点打吧,朕已经受不了了。”
  “几个战场还是同时打?”许靖提心吊胆地问道,“那七月之后怎么办?”
  皇甫嵩看着天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停建西园军。”
  天子一愣,小眼睛猛地就瞪圆了,“不行。”
  “陛下,西园军暂停筹办并不影响京畿的安危……”
  “你不要再说了。”天子不高兴地说道,“朕建西园军的钱都是从少府库支出的,没有从大司农府库拿一个钱。”
  “下旨给徐荣,叫他在七月之前必须击退鲜卑人,否则,就没有军资给他了,一个钱的军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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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荣接到圣旨的时候,正在河东府。
  由于大汉国重开盐铁,本来云集在晋阳和河东府的商贾随即纷纷渡过黄河,跑到京畿和中原的富裕州郡去经营盐铁了,两地的商贾一时少了许多。徐荣很着家,急忙赶到河东府约见河东卫阀和其他几个世族富豪的家主,商谈盐铁经营的事。河东卫家的家主卫逐很是通情达理,他对徐荣说,大人请宽心,我们是河东的人,当然以经营河东的盐铁为主,到其他州郡经营盐铁,只是为了多赚一点而已,不会影响到镇北将军府的收益。然后,他问到了军械制造的事。他想以镇北将军府的名义建作坊造军械。没有大作坊,小打小闹,一来军械数量少质量差,二来他赚不到什么钱。
  徐荣考虑了一下,说,要做就做大作坊,作坊就在安邑的铁矿附近建,否则就不要建。产量少的作坊做了没意思,一年下来连半个晋阳武库都装不满,做了干啥?卫逐吓了一跳,问道,大人一年要多少军械?徐荣笑道,至少要两个晋阳武库。卫逐更加吃惊了,大人要那么多军械干什么?用的完吗?徐荣说,用不完我们可以卖给各地州郡的武库,还可以卖给洛阳和长安的武库。我们价格可以卖低一点,比他们自己的作坊做还要便宜,你说他们是愿意花钱自己做还是愿意花钱买?卫逐想了一下,说作坊要做那么大的规模,恐怕要好几年时间,而且,自己一个人的财力也不够,需要再找几个河东世族一块干。徐荣说,那是你的事,你办妥了再来找我。现在北疆战事频繁,估计要打很长时间,我急着要军械,有多少你给我送多少。卫逐一听心花怒放,连连点头。
  徐荣和谢明告辞出府,随即拜会了河东太守王瀚,双方说了一下春耕和五月收割的事,然后他匆匆赶到了解县。长安巨商徐陵和麹忠已经先期应约赶到了这里。徐荣说,并州的盐铁产量还是太少,你们不想赚钱,但我急着要钱用,你们必须想办法再增加产量。徐陵说,财力不够啊。徐荣说,你们最近把钱都投到其他州郡煮盐开矿去了,如果再这样,我对将军说一声,不让你们独自经营了。徐陵急忙陪着笑脸说,大人不要急,不要急,这事我马上想办法。我有几个朋友,想到并州去买地,如果大人实在缺钱,可以卖地嘛。徐荣断然拒绝了。谁想在并州大肆卖地,谁就是想找死,这事免谈。徐荣说,还有一件事,你们上次送来的武器有三成都不能用,这三成武器的钱不给了。徐陵看到徐荣寒着脸,也不敢多说,只好咬着牙算了。不过徐荣接着说了一句让两人很高兴的话。徐荣叫他们直接到晋阳扩建晋阳的军械制造作坊。
  就在两人告辞要走的时候,徐荣突然问道:“杨凤和你们做什么买卖?”
  两人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徐荣指着麹忠说道:“我敬你是麴大人的兄长,话就不明说了,但我在这里忠告你一句,杨凤如果出了什么事,黄巾军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和徐陵两人吃不了兜着走,砍脑袋的时候,麴大人是保不住你的。”
  徐陵生气了,不高兴地说道:“徐大人这话说过了。你们镇北将军府大把大把的捞钱,镇北将军府的将士大把大把的发饷,凭什么黄巾军就应该种地?凭什么他们就发半饷,屯田兵还一个钱没有?发财也是大家发嘛。徐大人认为我们不应该帮黄巾军,可以好好说嘛,干什么吹胡子瞪眼的?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麹忠赶忙拉住徐陵,示意他不要激怒了徐荣。徐荣并没有生气,他淡淡地说道:“北疆的形势你们清楚,黄巾军如果再叛,后果是什么你们也知道,你们在这里投了大量的钱财,更应该希望北疆能够稳定下来才对。但你们现在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怂恿杨凤和他的部下做一些违法军律的勾当,破坏镇北将军府和黄巾军的关系。你们可以冒着钱财尽失的危险,但我不能冒着北疆丢失的危险视而不见。我这是忠告你们,算不上说得太过。你们走吧,下次再犯,我不会再说了,我直接派人杀了你们。”
  两人神情震骇,又是气愤又是害怕,心情复杂地走了。
  谢明看两人走远,小声说道:“大人,杨大人和他的部下也是清苦了一点,这河东乃是富裕之地,有钱的人多如牛毛,也不能怪他们动了心思。”
  徐荣看看他,摇头道:“敛之,你自己小心些,不要被这些巨商富贾拉下了水。你看看射缨彤的骠骑营,已经杀了十几个了。钱,是自己的就拿,不是自己的,一个都不要拿。你随我去见见杨凤,我要和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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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荣连夜回到晋阳,召集护田校尉府和典农都尉府的两府掾史议了一下五月收割的事,然后对春耕扫尾的事又做了一些交待,这才匆匆回家看看。
  去年底,许多将领把家眷从各地接到了晋阳,北疆战事开始后,有不少留守将领又悄悄把家眷送到了河东。这个时候徐荣反而把家眷从长安接到了晋阳。他有父母,有妻子,有三个孩子,一家人从长安到了晋阳后,徐荣还没有回过家给父母请过安,还没有看到妻子和孩子。
  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了顿团圆饭,还没闲聊几句,快马就送来了急书。黑山黄巾军下山抢粮食了。徐荣急忙告辞父母妻儿,带着侍从回到了龙山大营。
  “立即叫李大人来见我。”
  小懒正在睡觉,听到徐荣有急事找他,慌忙跑到大帐,“大人有什么事?”
  徐荣摊开地图,把情况说明了一下,“你和弧鼎带着三千铁骑立即赶到上党去。”他抬头看看小懒,苦笑道,“子逆,我就你这三千人,没有人了。”
  小懒笑笑,说道:“大人放心,三千人足够了。只是我走之后,这晋阳就剩下……”
  徐荣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守言带了一百黑豹义从回来。有这一百人,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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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十九节
更新时间2009-1-31 9:08:07 字数:5352
 五月上。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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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卑大王魁头和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召集各部首领议事。
  从四月初攻打雁门关开始,大军损失将近六千人,尤其是主攻方向的勾注关,已经损失了三千人左右。许多首领眼见雁门关久攻不下,颇有怨言,提议撤军了事。魁头安慰了大家几句,把幽州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叫拓跋晦详细解说一下当前北疆的形势。
  “慕容风大人已经占据了渔阳和卢龙塞,大汉国燕山以南的大片领土现在是我鲜卑国的牧场了。如今我们和慕容风大人的军队一东一西,护为犄角,已经对大汉国的北疆边郡形成了东西夹击之势。换一句话说,无论是我们,还是慕容风大人,都已经在北疆边郡站稳了脚跟。”
  “豹子和大燕国的军队,还有乌丸人在蓟城血战之后,受损较大,目前他被慕容风大人钳制在幽州动弹不得,回援并州已经不可能了。”拓跋晦指着悬挂在大帐一侧的地图说道,“豹子的主力骑兵正在长城要塞一带和须卜骨都侯、白马铜的匈奴大军缠战不休,麴义现在焦头烂额,根本无力顾及太原。”
  “大家想一想,在这种形势下,如果我们攻破雁门关,带给我们的是什么?”拓跋晦看看众人,笑道,“并州大乱,汉军全面溃败,整个北疆都是我们的了。”
  大帐内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拓跋帷突然说道:“雁门关太难打了,守关的汉军非常顽强,这样打下去,我们的损失非常大。要想打下雁门关,我们至少还要五万人,那些匈奴人什么时候能到?”
  拓跋锋冷笑道:“不要指望匈奴人了。这帮家伙如今为了大单于之位,正吵得不可开交,另外,汉军也知道如果让匈奴人支援我们,雁门关就很危险,所以他们不停地北上攻击,威胁美稷,以此来牵制匈奴人的兵力。不过,没有匈奴人的帮忙,我们一样可以打下雁门关,我们还有援兵。”
  “有援兵?”帐内的大小首领大呼小叫,七嘴八舌地追问道,“是不是西部鲜卑的落置鞬落罗大人?”
  魁头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一下,他微微笑道:“落置鞬落罗大人带着两万大军已经到了定襄郡,再有两天就可以赶到雁门关了。”
  拓跋锋看了一眼魁头,笑道:“大王,干脆把好消息都告诉大家吧,让大家明天攻城的时候也有气力。”
  魁头指指拓跋晦,神情愉悦地说道:“都说了吧,西疆惨败之仇,这次我们要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帐内众人精神一振,齐齐望向拓跋晦。拓跋晦的手缓缓指向了飞狐要塞。
  “慕容风大人已经说服了上谷乌丸大人皋蝉和代郡乌丸大人冉冉,两人集结了三万人马即将发动对飞狐要塞的攻击。如果乌丸人打下了飞狐要塞,他们就可以越过太行山,由代郡南部直插向中山国攻击冀州,切断冀州通往幽州的驰道。如此一来,豹子就失去了粮草供应,他的大军随即将陷入南北夹击之中。豹子一败,幽州必失。”
  “慕容风大人本来是想利用大燕国的军队和乌丸人把豹子诱进辽西,然后趁机出兵南下切断豹子的退路,把他围歼在辽西一带,但豹子攻击速度太快,逼得大燕国的军队和乌丸人不得不在蓟城和他大战了一场,结果让慕容风大人的围歼之计落了空,但慕容风大人早就预留了一着,这就是攻击飞狐要塞,出兵冀州,南北夹击豹子。这次豹子死定了。”
  大帐内再度发出了一阵欢呼,能够杀死豹子,报西疆惨败之仇,的确令人欣喜若狂。各部首领对慕容风崇拜之极,赞颂之声不绝于耳。
  拓跋锋听到众人盛赞慕容风,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心里郁郁不乐。
  “黑翎王难楼不是臣服大汉的吗?怎么这个老家伙心动了?”拓跋寒问道。
  魁头不动声色地说道:“听说上个月难楼被扶余国的刺客刺杀身亡了,现在上谷乌丸是皋蝉大人说了算。”
  众人顿时了然。难楼不死,上谷乌丸人不可能背叛大汉国。慕容风为了击杀豹子,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拓跋晦等大家的情绪稍稍平静之后,继续说道:“豹子利用鲜卑人打鲜卑人,这个办法好,今天我们也学学,我们用汉人打汉人。”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豪帅,你是不是太激动,开始说胡话了,哈哈……”
  拓跋晦笑笑,说道:“这些年,我们掳获了大量的汉奴,尤其是去年,我们占据北方四郡和雁门关的北部之后,大约掳获了十几万汉人。大人有远见,从西疆返回之后,立即从这些汉奴中挑选了三万精壮男丁开始训练,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大人,此事要慎重,这些人要是临阵倒戈……”拓跋帷是部落豪帅,他知道这回事,但他一直以为拓跋锋要把这些人用在部落之间的大战中,他万万没想到拓跋锋为了尽早攻拿下雁门关,竟然把这支军队也调了过来。
  “这些汉奴的父母妻儿都在我们手上,他们要是敢反,后果是什么他们自己知道。”拓跋锋立即打断了拓跋帷的话,口气森严地说道,“攻城的时候,留一半人下来,只要有一个汉奴反了,就把其他人统统砍掉,我就不信有人敢倒戈。”
  众人不再说话,觉得拓跋锋这个主意不错。汉奴在他们的眼里,还不如一头牲畜,死多少都无所谓。
  “过几天后,我们就有九万四千人的大军了。”拓跋晦点点地图上的雁门关,接着说道,“雁门关本来有七千人,后来河内的汉军又来了三千人,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厮杀,他们至少折损了两千人左右。现在,双方兵力悬殊,我们已经完全具备了拿下雁门关的实力。前期我们攻打雁门关,主要是牵制汉军,以策应匈奴人和幽州战场,但从明天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全力打下雁门关,占据整个并州了。”
  拓跋锋站起来看看众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如果没有,各回本部,明早开始猛攻雁门关。”
  拓跋帷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太原和上党有张燕的五万黄巾军,河东还有杨凤的两万黄巾军,如果这七万人及时赶到雁门关支援,我们是不是要放弃?”
  拓跋锋不满地说道:“你担心许多干什么?我们打得越猛,黄巾军就来得越快,黄巾军来得越快,雁门关就丢得越快,现在你明白了没有?”
  “大人的意思……”
  “你给我督军猛攻,不要问许多。”拓跋锋用力一挥手,“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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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门关在接下的几天内遭到了猛烈地攻击,汉军损失惨重,雁门太守郭蕴和武猛都尉丁原一天三封急书向徐荣求援。
  鲜卑人越来越多,军帐连绵十几里,气势惊人。郭蕴在给徐荣的书信中写道,鲜卑人在雁门关外至少聚集了十万大军,他看到了西部鲜卑大人落置鞬落罗大人的战旗,还看到了鲜卑人驱赶大量的汉人攻城,他恳求徐荣立即征调黄巾军赶到雁门关支援,否则,雁门关可能守不住了。
  此时,太原和上党两地的百姓并没有感到雁门关的危急,他们正在满怀欣喜准备下地收割冬小麦,而无数的流民徜徉在田头地间,看着绿色的苗秧,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晋阳大市更是日夜喧嚣,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繁华。
  徐荣心情沉重,一筹莫展。他回书郭蕴和丁原,说自己将尽快征调黄巾军赶到雁门关支援。现在两郡的小麦正要收割,而黑山黄巾军却趁机下山抢粮,两郡的形势并不好。为了稳定民心,确保粮食入库,还是请两位大人克服一切困难,再坚守一段时间。
  郭蕴和丁原非常气愤,两人联名上书天子弹劾徐荣,恳请天子立即下旨,直接命令平难中郎将张燕率部北上雁门关支援。
  徐荣闻讯之后,并没有生气,他急令正在两郡秘密调查黄巾军各部将领的郑信加快进度,尽一切可能尽早查出心怀不轨者,同时,他给雁门关源源不断地送去了大量的军械和粮饷。
  老大人赵岐接到郭蕴的书信,心悬雁门关的危急形势,亲自上门拜访张燕和张白骑,劝说两人主动请缨,为保卫边疆出力。雁门关一失,黄巾军可能被赶回太行山,但损失不会太大,顶多饿肚子而已,而百万流民和几十万并州百姓就要遭殃了。张燕和张白骑尚不知道雁门关外的鲜卑人已经增兵到十万之巨,他们看到郭蕴的书信后,虽然忧心如焚,但对出兵一事却非常谨慎,半天都没有言语。
  徐荣派人封锁了原平城,切断了雁门关到两郡之间的一切联系和消息,他的用意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但徐荣既不把雁门关的消息通告张燕和张白骑,也没有任何要征调黄巾军的意思,他的这个举动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他是不相信黄巾军还是另有取胜之道?赵岐认为徐荣是不相信黄巾军。在胡人入侵,雁门关危急,并州岌岌可危之际,同为大汉子民,当然要齐心合力,同仇敌忾,并肩杀敌。他认为徐荣想得太多,根本就是看不起黄巾军。
  张燕摇摇头,说,老大人,我对你说实话吧,黄巾军各部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我虽然是黄巾军大帅,但黄巾军各部将领对我并不是言听计从。黄巾军经过这么多年的厮杀,屡遭汉军的屠杀,各部将领的心思早就变了,他们既不象刚刚起事时候的那么单纯,一心一意要推翻大汉国,重建社稷,也不是象现在这样的驯服听从,他们更多的时候想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势力,是保证自己生存的军队。
  黑山的黄巾军为什么不愿意受抚?白波的黄巾军为什么至死不降?都是因为不相信大汉国的天子,不相信大汉国的朝廷会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未来。我和杨凤为什么受抚?因为我们实在撑不下去了,我们在太行山吃腌人肉,大人你知道吗?我们靠吃腌人肉度过漫长的冬天,就是这样,依然有成批成批的流民死去,我们撑不下去了,只有受抚这一条出路了,否则,上百万的人,要不了几年,都将死绝在太行山上。但有些人不这么想,他们愿意靠烧杀抢掠过日子,只要有军队,他们宁愿当个流寇。做个流寇可以发财,发横财,做个受抚的小官什么都没有,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贪污受贿还要被砍头,两下比较,那种日子更好?
  大人你看,我的五万大军分十部,自从胡人入侵雁门关之后,各部将领带着自己的军队分居各处,我不知道大人注意到没有,他们都驻扎在靠近太行山的地方,你知道为什么吗?张燕苦笑,摇摇头。我们和大汉国的天子有仇,和汉军有仇,和李将军有仇,受抚是为了吃饱肚子,是为了不打仗可以活着,这么短的时间还没有多少人会想到我要感谢天子,我要去为天子打仗。在我们看来,大汉国就是天子,天子就是大汉国,这是没有区别的。军队打完了,黄巾军没有了,各部将领的前途我们就不说了,我们就说说这些流民。这些流民除了李将军,除了大人,还有谁会把他们当人看?还有谁会给他们一块土地?只有我们这些黄巾军,我们黄巾军本来就是流民,只有我们才不会凌辱他们,不会剿杀他们,不会抛弃他们。
  赵岐吃惊地看着他,说道,胡人都杀到家门口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为自己的大汉国浴血奋战,还在想着如何保存实力,想着逃回太行山,你们还是大汉的子民吗?
  张燕苦笑道,老大人,大汉国给了我们什么?它除了给我们无穷无尽的苦难,给我们流不尽的血泪,还给了我们什么?当两家人把自己的小孩交换着吃掉的时候,谁会想到自己是大汉国的子民?当一家人全部饿死连埋到土里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谁会想到自己是大汉国的子民?当我们赤身裸体坐在风雪里吃着腌人肉的时候,谁会想到自己是大汉国的子民?老大人,我们不是不想杀敌报国,而是我们不想杀敌后,再饱受大汉国的摧残和杀害,你知道吗?
  赵岐愤怒了,他指着张燕和张白骑大骂不止,骂他们忘记了祖宗,忘记了自己的根。两人很惭愧,但他们有什么办法?黄巾军毕竟不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不是他们想带着黄巾军杀向雁门关就可以带的,那是求死之路,那些心里充满了仇恨的人未必愿意跟随。等赵岐骂不动了,两人说道,李将军也好,徐大人也好,不愿意征调我们黄巾军是有原因的,他们担心黄巾军的某些人会临阵倒戈,打开雁门关,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赵岐骂归骂,头脑还是很冷静的,他说,如果黄巾军不支援雁门关,结果是一样的,如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张燕问,老大人有何高招吗?
  赵岐说,现在流民有土地了,苗秧也栽下去了,心里都充满了希望。说愿意这个希望转眼就被击碎?没有人愿意。遍告两郡百姓,就说十万鲜卑人要打进来了,雁门关要丢了,能拿刀枪的都到雁门关去,你看看,会有多少人愿意到雁门关去杀敌?没有一百万也有十万。这个时候,我倒要看你们这些黄巾军如何自处?是上雁门关杀敌还是保存实力准备逃回太行山。如果你们不去杀敌,不去保护他们,将来你们就是逃回了太行山,流民也算是看透了你们,不会再跟着你们了。
  张燕想了半天,问道,老大人,假如民心大乱,流民一哄而散了,怎么办?
  赵岐说,我在这个世上活了八十年,我看到过无数的人为了大汉国而不惜粉身碎骨,我不相信我大汉国的子民都是懦夫,都是孬种,我相信我大汉国的子民个个都是舍身报国的英豪,没有人会退却,绝对没有人。
  张燕和张白骑跪拜授教。
  三人随即联袂赶到镇北将军府,和徐荣商讨出兵雁门关的事。徐荣很犹豫。他既担心黄巾军内部怀有二心的叛逆者会趁机叛乱,更担心两郡百姓得知雁门关的危机后会因为恐慌而大量逃亡。徐荣召集镇北将军府的高级幕僚商量了很长时间。左彦和李玮等人都觉得赵岐的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弄得不好,雁门关还没有失守,黄巾军就先乱了,而两郡的百姓更是闻风而逃,想拦都拦不住。
  徐荣坐在大帐内,望着摇曳的烛火,茫然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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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二十节
更新时间2009-1-31 9:08:41 字数:13972
 五月上,长城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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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贤王被刺身亡的消息震惊了匈奴人,单于庭各部首领随即为大单于的人选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左贤王被刺,铁烨阵亡,目前大单于的最佳人选当然是右贤王于夫罗了。但于夫罗的部落在抵抗匈奴叛军进攻美稷的时候遭到了很大的损失,实力相比日逐王去卑,差距较大。大单于到底是按继承人的顺序还是按部落实力来推举,匈奴各部落首领意见不一,分歧严重。
  就在单于庭争论不休的时候,麴义出面了。他找到去卑,明确告诉他大汉国的天子和镇北将军府都中意于夫罗。麴义希望去卑支持于夫罗继任大单于,退出大单于之争,尽快重建单于庭,大家齐心合力北上攻击匈奴叛军。对大单于之位志在必得的去卑非常气愤,他说你们的皇帝陛下已经说了,大单于由我们部族自己推选,其他人无权干涉。为什么你们不信守承诺,出尔反尔?这是不是大人自己的意思?是不是大人被于夫罗买通了?我要上书大汉国皇帝陛下,问问你们的皇帝陛下是不是这么说的?
  麴义脸色顿时就变了,他面如寒霜,大声说道:“如果你不退出大单于之争,我大汉国军队立即撤回长城要塞。”
  “大人是威胁我还是命令我?”
  “威胁也罢,命令也罢,你不干也的干。”
  “大人私自干涉单于庭内部事务,这是死罪,大人难道忘记了前护匈奴中郎将张修张大人是怎么死的吗?”
  “你敢威胁我?”麴义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道,“你把眼睛睁大了看看我是谁?没有我,你们早就死绝了,哪里还有什么大单于?我再说一遍,你立即给我退出大单于之争,否则……”
  去卑看着麴义眼里的杀气,脑后一凉,霎时想到了铁烨。铁烨是不是麴义派人杀的?他那么好的武功,也会被流箭射中?汉人为什么要杀铁烨,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出大单于之争?于夫罗做了大单于,对汉人有什么好处?蓦然,去卑醒悟过来,原来汉人是要稳住刘豹,稳住幽州的一万匈奴铁骑。汉人为了在幽州取得胜利,什么事都会干的,甚至借口杀了自己都有可能。
  去卑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了。没有大汉国天子的承认,没有镇北将军府和护匈奴中郎将府的帮助,自己就算做了大单于也是个短命的大单于,自寻死路而已。他接着马上就提了个要求,这个时候不提将来就没人理睬自己了。
  “我要带着族人内迁到长城以南。”
  麴义上次答应去卑带着族人内迁长城以南的前提是左贤王活着回来做大单于,但现在情况变了,麴义自然也就不会答应了,然而去卑念念不忘此事,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心愿,他不能轻易放弃。
  麴义见他答应了,心里一喜,说道:“可以,我信守诺言。”
  “不行,大人答应了不行。”去卑说道,“大人要立即给你们的皇帝陛下上书,我要大汉国皇帝陛下亲口允诺的圣旨。”
  麴义望着他,摇头笑道:“你真是赚了。那好,我立即上书陛下,但你也不能白让,你总要给于夫罗提点要求。”
  “什么要求?”
  “让刘豹做左贤王,单于庭储副。”
  去卑瞪大眼睛,举手惊呼道:“大人,这怎么可能?这是谁的主意,有没有脑子啊?”
  “镇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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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卑主动提出放弃,支持于夫罗继任大单于,这大单于之争也就烟消云散了,大家随即齐心协力,迅速重建单于庭。然而,这个时候麴义却突然提出了一个让单于庭难以接受的要求,麴义要求大单于任命大当户刘豹为左贤王,单于庭的储副。大单于于夫罗嗤之以鼻,当即予以拒绝。这怎么可能?天方夜谈的事。给刘豹一个部落小王还可以,但让他做单于庭的储副,无论如何都不行,想都不要想。
  刘豹有部落族众吗?有实力吗?有战功吗?你大汉国虽然帮助我们平叛,有恩于我单于庭,但总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连储副这种事都干涉吧?你这也太过份了。
  麴义拿眼睛看着去卑。去卑心领神会。麴义的意思很明白,他要自己出面支持刘豹做储副。自己实力强劲,尤其是铁烨死后,左贤王呼楼兰的部落也都跟了自己,现在自己是单于庭的右贤王,在单于庭说话有份量,大单于于夫罗不敢不听。要不是自己主动退让,这个大单于哪里轮得到他做。自己只要能带着族众进入长城以南,和单于庭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关系,以后自己这个部落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根本不用看单于庭的眼色,更不用向单于庭进贡和听从单于庭的调遣。为了这个美好的未来,他要把麴义伺候好,不能把他惹翻了。
  去卑站出来,说自己的部落族众坚决跟在刘豹后面,支持刘豹。去卑这一句话石破天惊,把单于庭的一帮官僚贵族都听傻了。去卑听刘豹的?这不是笑话嘛。刘豹是什么玩意儿,去卑能听他的?但去卑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这话就不能不信。这个去卑到底拿了麴义什么好处,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忙?汉人为了幽州的那一万铁骑,为了讨好刘豹,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干涉单于庭的内部事务,实在是太过份了。
  单于庭的部落王和贵族官僚吵成一团,尤其是于夫罗的大儿子和他的跟随者,好好的一个储副突然就飞了,谁能接受?
  麴义心里冷笑,一脸的不屑之色。什么东西?为了权势,父子兄弟之情都不要了,就连攻击叛军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站起来,盛气凌人地说道:“镇北将军说了,只要刘豹从幽州回来,战功就有了,实力也有了,部族就更多了,谁要是不服,到镇北将军府论理去。不要争了,就这样吧。”他甩手走了。匈奴人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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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夫罗继立大单于之后,匈奴人就有了两个大单于。须卜骨都侯占据了美稷城,在十七部首领的拥戴下做了匈奴叛军的大单于。两人一南一北,各自建立了单于庭,互相指责对方是叛逆。须卜骨都侯势大,于夫罗有大汉国的鼎立支持,匈奴叛军的一些部落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无所适从。部落首领虽然人心各异,但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匈奴人居住的是大汉国的领土,如果大单于没有大汉国皇帝的承认,甚至被大汉国皇帝指责为叛逆,他的下场可想而知。现在大汉国北疆战事频繁,无力顾及匈奴,一旦北疆稳定了,大汉国皇帝肯定要腾出手来痛击匈奴叛军,到时候跟在须卜骨都侯即使保住了性命,也要被赶出大汉国的领土。出了大汉国的领土就是鲜卑人的疆域,给鲜卑人当奴隶就不如给大汉国皇帝做臣子了,这两者之间的待遇可是天壤之别。
  然而,让部落首领犹豫的却是今天的北疆形势对大汉国非常不利,鲜卑人连续出击,大汉国的军队穷于招架,狼狈不堪,一旦鲜卑人攻破雁门关占据了北疆,大汉国再想夺回去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如果鲜卑人胜出,跟在须卜骨都侯后面就能发大财,大家不但可以南下肆意掳掠,还可以占据更多水草丰茂的牧场,尤其重要的是,那时须卜骨都侯根本无须得到大汉国皇帝的承认,他就是匈奴人的大单于,因为那时这块地是匈奴人的了,匈奴人是居住在自己的领土上,和大汉国半点关系都没有。将来,等到大汉国势力强盛卷土重来,早就时过境迁了,那时大汉国皇帝只要匈奴人臣服,什么条件都会答应,至于势力衰落的于夫罗早被踢到一边去了。
  就在匈奴叛军各部落首领四下观望,彷徨踌躇的时候,护匈奴中郎将麴义却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汉军化整为零,频繁出击,打了就跑,久而久之,匈奴叛军习惯了,他们有时候远远看到汉军小队杀来,连军队都不集结,举起牛角号吹两下,就把汉军吓跑了。到了中旬,草原上下起了大雨,瓢泼大雨,整个大草原都浸浴在朦胧的雾霭里。日夜出没的汉军铁骑随着大雨的出现,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匈奴人没有在意,他们在大都尉荡撒和封澈的带领下,陆续聚集到谷罗城躲避大雨。
  麴义集结了四万铁骑,冒雨奔袭谷罗城。匈奴人看到汉军出现,既不集结,也没有鸣号报警,而是象以往一样,一边大声笑骂着,一边懒懒散散的吹号吓敌,直到汉军杀声震天,铺天盖地的从雨幕中冲出来,匈奴人才意识到自己轻敌上当了。匈奴人仓惶迎敌,拼死突围,但因为受到大雨的干扰,几次突围失败,死伤惨重,大都尉荡撒和封澈先后战死,匈奴人失去指挥,更是乱作一团,一万三千多人被斩七千,余众纷纷缴械投降。
  匈奴叛军在谷罗城大败,全军覆没,震骇了匈奴诸部,许多摇摆不定的部落首领突然明白了,大汉国就是大汉国,他再怎么伤痕累累,但他终究还是一个巨人,一个无法战胜的巨人,得罪了这个巨人,最后的下场一定很惨。于是,许多部落首领暗自派人到长城要塞,向于夫罗表示效忠,说只要于夫罗杀回美稷,重创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之后,一定重新投靠单于庭。脚踏两条船总比一棵树上吊死要好,既安全又稳妥,这也是小部落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唯一办法。
  于夫罗精神大振,要求麴义立即趁胜攻击美稷,但被麴义一口回绝了。麴义毫不客气地说,谷罗城一战,占尽天时地利,可一不可二。如今大军粮草武器不足,人马疲乏,草原上雨水不断,根本不具备再次聚集大军征伐塞外的条件,另外,叛军遭此重必定会吸取教训,小心谨慎,不会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了。现在叛军重兵屯守美稷,要打就是硬战血战,双方实力差距较大,无法进行决战。还是耐心等机会吧。
  于夫罗很生气,认为麴义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于是数次上书大汉国皇帝陛下,恳求天子催促麴义尽早出兵攻打美稷。
  天子听从了尚书台的意见,没有答应于夫罗,他下旨重赏麴义和汉军将士,命令麴义继续分兵游击,拖住匈奴叛军,务必不让他们分兵支援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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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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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麴义虽然在谷罗城大胜,但对整个北疆的危急形势并没有起到丝毫的改善作用。
  徐荣看完麴义的报捷文书,欣喜之余突然想到了鼓励黄巾军士气的办法。他急令李玮赶到晋阳,把襄楷大师请到了镇北将军府。徐荣毫不避讳的把北疆的险恶形势详细地对襄楷做了一番解说,“我请大师来,就想借助大师的力量,一是稳定民心,二是激励黄巾军将士为国而战。”
  襄楷大师显然对黄巾军的内部很了解,他沉默半晌,面露难色,“大人,黄巾军的事的确有点难办。不过,大人完全可以从黄巾军抽调忠一批义之士组成一支万人精兵。雁门关如果再有万人相助,坚守不失应该绰绰有余。”
  徐荣苦笑,摊开案几上的地图,指着雁门关说道:“大师请看,北疆的战局目前错综复杂,我们处处受制,没有任何胜算。如果一直这么被动挨打下去,我们丢失的不仅仅是并州的北方四郡,还包括长城要塞以北,幽州的东北部,甚至整个幽州。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守住雁门关,而是要打破这个僵局,变被动为主动,彻底扭转整个北疆的不利形势。”
  “镇北将军和尚书台的皇甫大人数次来书,两位大人都认为要扭转当前的不利形势,关键就在雁门关之战。”
  襄楷大师白眉掀动,豁然大悟,“大人要击败鲜卑人?”
  “对。”徐荣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守住雁门关对整个战局没有任何助益,鲜卑人虽然进不了关,但实力犹在,鲜卑人只要有实力,他们就可以随时入侵,因此,我们只有击败鲜卑人,把他们打得损兵折将,才能动摇鲜卑人的根本,才能把鲜卑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打破。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鲜卑人就要内乱。我们等的就是这个内乱,只要鲜卑人内乱,互相征伐,他们就无力南侵,而我们则可以趁机稳住北疆,收复失地。”
  襄楷大师轻拍案几,低声惊呼道:“好计,好计啊。”
  “但是,现在雁门关外的鲜卑人已经达到了十万之巨,这是我们事先没有预料到的,镇北将军和皇甫大人也没有想到,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想击败鲜卑人,至少要征调二十万大军。”
  襄楷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长城要塞的麴义大人已经率先在谷罗城重创了匈奴叛军,目前他的大军已经收缩,现在仅以小股骑兵出击骚扰匈奴人,以此来拖住匈奴叛军的兵力。”徐荣指着蓟城继续说道,“镇北将军即将发动对蓟城的攻击,并相机拿下右北平的土垠城,做出继续攻击辽西的态势,以此来牵制慕容风的大军。两地都将在下月和敌人形势对峙的局面,以配合我们完成击败鲜卑人的重任。”
  “下个月?”襄楷难以置信地问道,“大人只有这么短的准备时间?”
  “只要不出意外,时间已经足够了。”徐荣胸有成竹地说道,“目前粮食和武器正在源源不断地运到晋阳,唯独缺的就是这二十万军队。大师可能帮我?”
  “当然愿意了,想想三十万人的大战,激动人心啊。我的大知堂所有弟子任凭大人调遣,坚决参战。”
  “不,不。”徐荣笑道,“目前大师和你的弟子们不是参战,而是利用各地的法坛,利用《太平经》的教义,鼓动并州的一百多万百姓坚决支持我们击败鲜卑人,让这些百姓成群结队地赶到各地的黄巾军营地,要求他们出战。黄巾军要保护的不仅仅是大汉国的疆域,而是并州一百多万百姓,还有这一百多万百姓心目中的太平盛世。”
  “大人放心,这事不用大人吩咐,我们大知堂也义不容辞。击败鲜卑人,保卫我们自己的家园,这乃是天经地义的事,百姓们知道,黄巾军的将士们也知道,何须鼓动和激励?只要大人举臂高呼,并州两郡将有百万民众追随在大人身后,北上击胡。”
  徐荣站起来,躬身拜谢,“一切拜托大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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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幽州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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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卑人屯兵在渔阳和卢龙塞,没有任何南下的迹象。
  李弘派出大量的斥候活动在渔阳和卢龙塞两地。他心悬居住在卢龙塞里的将士家眷的安危,数次派出黑豹义从潜到卢龙塞附近打探消息,但一无所获。李弘虽然很焦急,但毫无办法,只好企求老天爷的眷顾了。他几次在睡梦中被小雨的哭喊惊醒,这让他寝食不安,数次想提前攻打无终城,但他又担心惊动鲜卑人,造成大军首尾不顾,只好强忍悲痛,苦苦支撑。他暗暗发誓,如果找到小雨,他就再也不让小雨离开自己的身边了,他已经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担惊受怕。小雨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都无脸再回到卢龙塞,回到姬明的墓前。
  皇甫嵩的书信提醒了他,让他蓦然醒悟,现在并州和幽州的战局是紧密相连的,北疆的战事是一个整体,是慕容风精心策划的一个不败之局。这让他更加加深了对慕容风的畏惧,相比慕容风,相比皇甫嵩,无论是用兵还是眼光,他都差得太远了。
  他召集鲜于辅、阎柔、朱穆、宋文和余鹏等人反复研究北疆的战局,几人通宵达旦,殚精竭虑,总算找到了一个破敌之策,那就是雁门关大战。要想把慕容风精心设计的这一盘死局破掉,只有在鲜卑人之间的内部矛盾上做文章。
  拓跋锋和慕容风之间有矛盾,各大部落和弹汗山之间有矛盾,现在这些矛盾都被慕容风利用战争和大汉国的疆土死死地捺了下去,要把这些矛盾重新激发,那只要在雁门关痛击鲜卑人,打破鲜卑各势力之间的实力平衡,粉碎他们掳掠大汉国疆土的美梦。鲜卑人大败而逃,剩下的事马上就是内斗,就象鲜卑人从西疆大败而归一样。那次鲜卑人本来是要内乱的,拓跋锋已经带着五万大军打到弹汗山了,但一触即发的内斗被慕容风轻易地摆平了,估计当时慕容风就是拿了现在这个已经实施的计划给了拓跋锋。面对更大的利益,拓跋锋有什么理由还要继续打内战?当然是握手言和了。如果这次拓跋锋在雁门关再遭重创,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了,他要是再不控制弹汗山,他就要永远失去争霸草原的机会了,而且他还极有可能给至今毫发未损的慕容风一口吞了。
  他们找到了破敌之策,远在京城的皇甫嵩和尚书台的一帮大臣们也彻夜不眠,他们也看出了雁门关之战是北疆战事死里求生的关键之地,为此,他们数次呈请陛下,要求加大对并州粮饷武器的供应,以帮助徐荣尽快打赢这一战,扭转北疆的被动局面。
  徐荣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独立支撑着并州大局,但他的沉默寡言却遭到了朝中大臣的质疑。徐荣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辉煌的战绩,这个人是跟在镇北将军后面累积军功做到中郎将了,他有这个能力吗?现在并州的战事已经不是坚守雁门关这么简单了,而是要击败鲜卑人了,重击鲜卑人,这个战他能打得赢?能打出扭转北疆局面的效果吗?皇甫嵩和卢植心里没底,谁都不敢乱说话。朝中没人了解徐荣,随着这一声怀疑,立即引来了一片撤换的叫声。天子随即下旨让李弘回并州主持战事,李弘拒绝了,他上书陛下说,臣留徐荣大人在并州主持镇北将军府,自然是绝对信任他。徐荣此战如果不胜,臣愿代受其过,以死谢于陛下。李弘还说,相比雁门关之战,幽州更加重要。幽州北有慕容风,东有叛军和乌丸人,动辄就是州郡尽失之局,此时绝对不能临阵换帅,动摇军心。
  天子还待继续坚持,幽州再传惊人战报,上谷乌丸和代郡乌丸起兵反叛,集结三万大军猛攻飞狐要塞。飞狐要塞的告急文书一天三报,一个比一个紧急。天子傻眼了,不管了,幽州的烂摊子就丢给李弘去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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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嵩和尚书台诸大臣紧急磋商,随即急书冀州牧杨奇,尽一切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向幽州输送粮草辎重。这样一来,即使幽冀两州的驰道被乌丸叛军截断了,李弘的大军也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李弘毫不犹豫,立即命令阎柔带着燕无畏的五千铁骑杀进居庸关,同时从舞叶和白鹿两个部落各自征调两千铁骑随同出战,确保上谷郡,务必阻止乌丸叛军从侧翼威胁大军的安全。
  “急令镇北将军府,征调校尉楼麓带着上谷乌丸的骑兵火速赶回幽州。”
  “叫颜良来,让他带着五千步卒支援飞狐要塞,坚决挡住乌丸人,确保幽冀两州之间的驰道畅通无阻。”
  “慢着……”燕无畏突然喊住了传令兵。
  李弘奇怪地看着他,笑道:“怎么?无畏你要亲自去飞狐要塞?”
  燕无畏笑道:“大人,我能私下和你几句话吗?”
  鲜于辅、阎柔和玉石互相看看,齐齐大笑道:“无畏,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为什么要和大人私下说,怎么?你还怕我们知道?”
  这几个人都是从幽州时就开始在一起并肩作战,私人感情深厚,一向都是无话不说的。燕无畏这种态度让他们很奇怪。
  “是啊,无畏。”李弘笑道,“我们几个都是老兄弟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就在这说。”
  燕无畏笑笑,说这话就我们几个人私下说说,你们就当没有听到啊。他把文丑的牢骚说了一遍,“以我看,几个冀州将领,大人对子龙最好,对子俊的确有点另眼相看。”
  阎柔忍不住笑了起来,“子民啊,有人对你不满了,哈哈……”
  “是吗?”李弘问鲜于辅道,“羽行兄,你也这么看?”
  鲜于辅叹了口气,“颜良不在的时候,都是高览领军,相比起来,文丑的确没什么机会。五个步兵营统领,就高览和文丑还是都尉,如果升职,高览肯定要比他有资格。无畏说的对,这次就让文丑领军去飞狐要塞吧。”
  李弘笑道:“这是我的疏忽。颜良和文丑相比,文丑要冷静稳重得多,去年初在冀州的时候,如果没有文丑,颜良差点要捅篓子。守飞狐要塞,的确还是文丑合适点,但文丑那一营人马已经不多了。”他想了一下说道,“让高览来大营任参军事,把两营人马合并,凑足四千人。高顺、徐晃和张震这几个都是悍将,让他们一起去,飞狐要塞是丢不掉了。”
  “四千人是不是少了一点。”玉石皱眉说道,“要不要让他们再挑两千精壮降卒一起去?这是打胡人,降卒都是汉人,他们应该能分出是非?我们北疆的汉人一听到打胡人,向来都是奋勇当先,没有退缩的。”
  李弘闻言立即点头道:“从义说的不错,这是个好办法。目前我们暂时不会和鲜卑人打仗,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整训一批降卒补充步兵军,好办法。”
  “我看这样吧,重建两营步卒,叫高览、徐晃、高顺,还有各部军侯都留下,屯长和队率从其他各部曲抽调,立即从俘虏营精挑一万降卒开始训练。”
  “叫文丑带着张震和吴雄,四千士卒,两千降卒共六千人,骑马赶到飞狐要塞去支援。”
  文丑接到军令,十分高兴,欢天喜地地跑到大帐向李弘辞行。李弘嘱咐了几句之后,笑道:“子俊,以后有什么事,你亲自来对我说,能答应你的我都会答应。过去,你不是喜欢和我说说笑笑吗?怎么现在严肃了?”
  文丑笑道:“大人现在是将军了,军务繁忙,我哪里还敢打扰你,耽误你的时间。大人只要记得打仗的时候把我带上,我就很感激了。”
  李弘和他一路说笑着,把他送出了大帐。看到文丑生龙活虎一般打马飞驰而去,李弘不禁叹了一口气,随着官越做越大,事情越来越多,他已经难得和老部下坐在一起谈笑聊天了。大家经常不在一起,疏远多了,连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显得很生分。他突然想起了老拐。老朋友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看到他了,这一瞬间他非常想见他,想和他坐在一起聊聊,“令明,走,和我一起去看看老朋友。”
  正在兵曹营里忙碌的老拐惊喜地看着李弘,眼睛顿时湿润了,“大人养胡子了?”
  李弘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很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我想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谢谢大人。我还好,一帮老兄弟都还好,走,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大家一年多都没看到大人了,都很想你。”
  李弘心里一抖,泪水立时浸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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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陪着老拐和一帮卢龙塞的老兵吃了晚饭,大家天南海北地胡吹了很长时间,这才高高兴兴地和庞德两人回到了大营。
  大帐内,玉石正陪着一个年轻的儒生在说话,李弘看到他,心里又惊又喜,半天都没说出话。那个年轻的儒生看到他,也是喜出望外,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田畴拜见将军大人。”
  李弘急走几步,一把扶起他,左看右看,笑呵呵地说道:“你长大了,长大了。你父亲给你赐字了吗?”
  “父亲大人赐字子泰。”年少英俊的田畴回道,“大人,我听说你带着大军来到幽州后,立即就来蓟城找你了。”
  “你怎么现在才找到我?”
  “叛军在幽州举兵起事后,我们全家带着族人立即迁到了徐无山。”田畴说道,“我们一直躲在山里不敢出来,一个月才派几个猎户到山脚下打探一次消息。前几天几个叛军的逃兵跑到山里被我们抓住了,我们才知道大人上个月已经就出关了并且击败了叛军。我听说之后,马上就出山来找你了。”
  李弘看着兴奋的田畴,强忍焦急的心情,缓缓问道:“小雨……”
  “小雨姐姐听说你回来了,高兴地哭个不停……”
  李弘心头一松,身上的千斤重石随着田畴的这一句话顿时卸了下来,浑身舒坦至极,田畴后面的话他也不听了,他满脑子都是小雨那双凄怨的大眼睛,姬明那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他满心喜悦,恨不得高声大吼两嗓子,突然,他发现小雨在自己的心中竟是那么重要,这时小雨假如有什么不测,他就是拿自己的命去交换也愿意。
  “卢龙塞是怎么丢的,你知道吗?”李弘突然问道。
  田畴一愣,随即气愤地说道:“都是张举那个狗贼出卖的。张举起事之前,卢龙塞的守军全部更换了,守将侯燧就是张举的门生。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极力反对父亲把小雨姐姐送到卢龙塞。张举和张纯两人起事后,住在卢龙塞的人随即就被侯燧借口守关赶了出来,他们无处可去,只好逃到了徐无山。”
  “现在这些人呢?”李弘又惊又怒,急切地问道。
  “大人不要担心,后来他们都被父亲接到了山寨里,现在和我们在一起。”
  “谢天谢地。”李弘长吁一口气,举手称庆,“立即传书镇北将军府,让徐大人遍告各部幽州将士,居住卢龙塞的家眷一切平安,请他们万勿挂念。”
  “令明,快去把老伯请来,就说无终城的田家小神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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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抛石车拖延五天后,终于做成了,这是一台巨大的车具,仅拉杆就有四尺粗,三丈多长,需要三百人同时拉动拽索才能射出一百五十多斤的巨石,射程大约七十步。
  张郃和尹思两人带着战车营的士卒和兵曹营的工匠把抛石车就位后,随即在抛石车前竖起了数十面巨型盾,以防止城上叛军用强弓射击。同时间,数千名的战车营民夫赶着马车牛车从百里外的军都山上运来了大量的巨石。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鲜于辅从蓟城出来了。
  田强拒绝了鲜于辅的招降。他自认为凭借着蓟城的高大坚固,五千士卒,充裕的粮草武器,守上一两个月绝对不成问题。他多守一天,就能让逃到辽西的叛军多得到一天的喘息时间。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再率军投降也不迟,到那时,他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老师张举和一帮黄巾军兄弟了。为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自己可以顺利投降,他对鲜于辅还算客气,双方虽然谈不拢,但气氛还融洽。鲜于辅久劝无效,只好告辞,带着庞德出了城。
  李弘下令攻城。
  赵云、聂啸、姜舞、刘冥、刘豹各自带着骑兵营围在四门,旌旗招展,战鼓齐鸣,吼声如雷,杀声震天,摆足了即将攻城的架势。
  在抛石车的后方,鲜于银、颜良和华雄带着各自的步兵营列阵于战车营之后,准备随时发起冲锋。
  李弘和鲜于辅、玉石、朱穆等人站在抛石车的后方,他望着远处围着抛石车忙忙碌碌的人群,笑着对诸将说道:“如果这家伙好用,以后我们就多做一点,这样攻城的时候我们可以少死许多兄弟。”
  田重笑道:“大人,上次不同意做的是你,这次要大量做的也是你,你不要说得轻松,你有这么多钱吗?”
  李弘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不是我不想做,是情况不允许啊。但现在不一样了,没钱我都能做出来。”
  “哦,大人有什么高招?”玉石笑道。
  “你们知道吗?徐大人已经在晋阳和安邑两地扩建军械作坊了,用的都是当地富豪的钱,反正赊一亿钱也是赊,赊十亿钱也是赊,干脆我们一次赊个够,做个一百台抛石车,放在各地的要塞里。以后胡人来攻城,我们用这玩意对付他们,一定管用。”
  众人正在说笑,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惊天巨吼,“轰……”一声,随着拉杆高高翘起,一块百斤巨石冲天而起,巨石带着骇人心魄的呼啸之声,向着高高的城墙砸了过去。
  巨石转眼就越过了城墙,没了。
  张郃和尹思对视一眼,满面羞惭,赶忙招呼工匠调整距离。这下丢脸了,第一炮就打哑了,还炮车呢?
  第二发更差,直接掉进了护城河,溅起了丈高巨浪。
  虽然两发都打哑了,但抛石车的巨大威力还是让战场上的数万士卒大开眼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霎时间震耳欲聋。
  第三发正中城墙垛子,“轰”一声巨响,那个城墙垛子连同巨石一起消失了。
  张郃、尹思、张萧一帮军官和战车营的士卒、兵曹营的工匠,数千民夫们举手狂呼,兴奋的吼声直冲霄汉,“打中了……”
  “上石……上石……砸……砸……”
  “轰……轰……”巨石一块接一块地砸向了城墙,巨大的撞击声惊天动地,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城墙在巨石的猛烈撞击下,震颤呻吟。
  叛军士卒发现了汉军的主攻方向,纷纷聚集而来,但他们看到汉军用了一台恐怖的战车在连续抛射巨石后,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肝胆俱裂。士卒们战战兢兢地趴伏在城墙后面,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几个士卒非常不幸地被巨石砸中,顿时血肉模糊,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魂归天府了。
  李弘和鲜于辅等人也兴奋不己,他们跟在士卒们的后面放声吼叫,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战车营的士卒们越打越准,巨石集中在城墙的中部,开始了狂轰乱炸,城墙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自中午到黄昏,抛石车连续射出了一百五十多块巨石,饱受摧残的城墙终于在一阵剧烈地抖动摇晃之后,轰然倒塌了。
  强弓营的数千名弓箭手随着一声令下,箭矢齐发。弩车随即对准了早就列阵在城墙后的叛军,开始了疯狂的屠杀。
  弩车刚刚咆哮完毕,第一批攻城的一千悍卒就在颜良的带领下,高声吼叫着,带着数十架过河梯桥,象潮水一般冲向了城墙的倒塌处。攻城士卒顺着巨石迅速堆爬到城墙缺口的上方,直到这时他们还没有看到一个敌兵的影子。叛军士卒早就被弩车射得死伤惨重,一哄而散了。
  汉军的犀利军械威力无比,把叛军士卒吓得魂飞天外,他们再也不敢在城墙附近露头了。汉军占了一个大便宜,数千士兵紧随在攻城前军之后飞速攀越了巨石,冲过了坍塌的城墙,蜂拥而入,激烈的街巷搏杀随即在蓟城各处展开了。
  汉军士卒依照上官的命令,杀进城之后,只干一件事,那就是以百人为一队,拼命的冲,绝对不和敌人纠缠,一直把敌人冲散了为止,冲得敌人的兵找不到将,敌人的将找不到兵,冲得七零八落为止。
  颜良冲在最前面,他带着自己的亲卫队一口气狂奔数里,一直冲进了田强的府衙。田强看到城墙被攻破,正带人准备坚守一下府衙,找个机会投降了事,但汉军的冲击速度太快了,他连投降的话还没有喊出来,就被一帮如狼似虎的汉军士卒砍成了几块,头都不知道踢哪去了。
  到半夜的时候,五千士卒被杀掉一半,还有一半举手投降了。
  赵云和自己的骑兵们肺都气炸了,步军士卒只顾自己砍杀得痛快,竟然连城门都没顾上给他们开。骑兵们憋了一身的劲无处使,只能在城下破口大骂,恨不得插翅飞进城里去。后来城门好不容易开了,城里的战斗却已经结束了,除了帮助步军士卒看押俘虏外,连刀都没举一下。
  赵云看着满脸杀气的颜良,气恼地问道:“大哥杀得过瘾吗?”
  颜良摇摇头,一脸失望地说道:“我一口气跑了两里路,除了一脚跺开一扇门以外,什么都没干。现在这些部下手脚利索,我走到哪,哪里的敌兵就没了,只能干瞪眼。”
  赵云怒气顿失,抱腹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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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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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本月初开始,天子陆续下旨征召名士大儒还有一帮老臣进入内外廷任职,但在朝野上下影响力甚大的几位老臣,却以种种理由婉言推托,拒不就仕。老太尉袁隗就是一个。天子非常想让袁隗重新入朝。天子认为,如果自己能够推倒大将军何进,再得到袁隗的支持,门阀士族必定云集而响应,废嫡立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为了让老太尉重新出仕,天子特意在袁隗过生日的时候送了一封重礼。袁隗不敢不进宫谢恩,他佯装老迈,驻着拐杖进了北宫。
  这几天天气不好,日日滂沱大雨,袁隗给天子行了君臣之礼后,坐到了一边。天子和他随意闲聊,还关心地问了一些琐事,然后天子长吁短叹,说朝中没有象老大人这样中流砥柱坐镇朝堂,致使大汉国风雨飘零,自己也没有一天的安心日子,“如果老大人能够回到朝堂,为朕分忧,乃是大汉国的一件兴事啊。”
  袁隗咳嗽个不停,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急忙伏地拜谢天子的恩宠。袁隗说,臣只要身体尚能支撑,一定回朝为陛下尽忠,但现在朝堂之上遍布中官的门生故吏,就是现在的三公重臣也是一帮趋炎附势之徒,中官势力如此强盛,完全把持了内外廷的权柄,臣就是入朝,又能帮陛下什么忙呢?
  天子一听,心里顿时有了算。这个老家活,原来不是不愿入朝,而是借着入朝的由头来向自己提条件。只要你愿意入朝,朕就是答应你的条件又如何?中官势大,反过来说,其实也就是士族势小,朕就是答应你再做太尉也可以啊,但你要给朕一个理由。
  袁隗说:“党锢之祸,士人多受迫害,党人一度无立锥之地,但陛下可以看看,自从蚁贼之祸后,是谁为陛下浴血奋战?是谁为陛下保家卫国?中官毕竟是内廷之臣,不足以肩负治国之重任。陛下应该为千秋万代着想,大力选用贤能之士,将来……”
  天子要听的就是这个将来,袁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天子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中官退避内廷,但将来外戚重臣……”
  “陛下,梁翼和窦武就是前车之鉴,外戚当权,依旧是祸乱国家之源,想来我们这些士人也未必有好日子过,所以……”
  天子明白了袁隗的意思。士族和中官仇深似海,和外戚难道不也是矛盾重重?一旦外戚掌权,哪里又有士族的容身之地?为自身计,士族当然是希望小董侯继承大统了。只是如今大将军手握重兵,权势熏天,这些门阀士族又岂敢把这些心事摆在脸上?如果这种心思被泄漏了出去,象袁隗这种老家伙还不是找死?
  如果中官势力一减,士族势力复起,大将军不就更加孤立了吗?天子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精神随即大振,他笑道:“老大人的身体何时会好起来?”
  袁隗摇摇手,咳嗽得更厉害了,“老臣是不行了,其他的一帮老臣更不行了,陛下应该想想年轻人,门生弟子遍布天下的年轻人。”
  天子一愣,小眼睛疑惑不解地望着袁隗,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太学祭酒马日磾,其弟子之多,恐怕天下无出其右。”
  天子猛然醒悟。废嫡立庶除了朝堂之上的士族官僚反对,还有一股反对力量就是太学的诸生。老大人不愧是老大人,看样子他是真心替朕着想啊。
  “陛下,樊陵和许相虽然贵为三公,但均是品行不正之徒,向为士人所不齿,天下有多少正直忠义的士人愿意与他们同朝为官玷污自己的声名?陛下应该将其剔出朝堂,遂天下士人一个心愿,还大汉社稷一片清明,这样一来,入仕为官者还不是趋之若骛济济一堂?”
  天子微笑颔首,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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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下,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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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和上党两地的冬小麦收割进入了高潮,同时间大知堂的弟子遍布两郡,借宣讲太平教义之际,大肆散播保国卫家之大义,努力激起百姓们对入侵胡人的仇恨,并鼓动百姓们拿起刀枪,保卫自己的家园,击杀胡虏,一时间,两郡上空,杀胡之声震耳欲聋,更有好事者,带着老幼妇孺跪拜黄巾军大营之外,哭求黄巾军将士为了并州这块希望之地奋勇杀敌。
  黄巾军为百姓们的杀敌热情和悲惨哭声所震撼,无数热血将士主动请缨,要求北上雁门关杀敌报国守家园。
  张燕、杨凤和张白骑齐聚镇北将军府,日夜讨论组建二十万大军的事。各部黄巾军小帅纷纷按照张燕的军令,带着军队向龙山大营集结。过了几天,镇北将军府、平难中郎将府和典农都尉府联合下令,征调十三万屯田兵到龙山大营组建新军。
  由于黄巾军征调频繁,各部建制全部打乱,黄巾军军司马级以上的军官连续大调动,军中将领人心浮动,这终于给了郑信一个机会,他得到了黄巾军部分中下级中官秘密集会的事。就在郑信想尽一切办法调查他们是否私下密谋叛乱的时候,远在上党南部率军剿匪的小懒派人送来了一个熟知内情的黄巾军军官。此人是黑山黄巾军的一个小首领,过去是个儒生,李溯深夜突袭黄巾军的时候,把他活捉了。这人怕死,李溯还没打他,他就全招了,他主动交待说黑山黄巾军下山抢粮都是驻守长子城的黄巾军首领萧洪安排的,还说此人联系了一帮黄巾军中下级中官,密谋杀死张燕,另立大帅,举兵再反。郑信连夜审讯,收获颇丰。
  张燕和杨凤看完郑信的文书之后,长叹无语。这些参予谋反的黄巾军军官现在都在龙山大营,一天之内就被全部抓了起来,受到牵连的小帅就是浮云,萧洪就是他的心腹部下。浮云矢口否认自己知道此事,但事关雁门关大战,他还是被关了起来。
  十三万屯田兵冒着连天大雨,开始了集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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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二十一节
更新时间2009-1-31 9:10:48 字数:8705
 五月下,飞狐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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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幽州代郡的代县和冀州中山国的广昌城之间,就是太行山第八陉的飞狐陉,地势极为险要,其中最为险要的就是四十里长的飞狐峪,而闻名天下的飞狐要塞就位于飞狐峪的出口。坚固的关隘和雄伟的长城浑然成为一体,形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飞狐要塞以自己坚实的躯体拱卫着整个冀州,它和西部的句注要塞,北部的卢龙塞并称为北疆的三大要塞。
  从蓟城有小道向西,沿着太行山南麓,穿过巨马水,五阮关,广昌城,直达飞狐要塞,全程大约四百多里。文丑、张震和吴雄带着四千步卒,两千降卒日夜兼程火速赶到了关隘。飞狐要塞的守将是军司马赵异,他看到援兵来了,非常兴奋,急忙带着几个军官出塞迎接。赵异是个三十多岁的大汉,一脸乱糟糟的大胡子,说话不干不净的,就象太行山上的盗匪一样。文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这人大概是在太行山上待久了,桀骜不逊,没有一点军官的样子。
  赵异和几个部下浑身血迹,满脸倦容,走路摇摇晃晃的。文丑和他们互相问候了一下,问道:“关内还有多少士卒?”
  “三百二十七人。”赵异大声回禀道,“大人要是再不来,飞狐要塞就要丢了。”
  文丑吃了一惊,“乌丸人到底有多少?你们怎么损失这么大?”
  赵异苦笑道:“大人一定以为我们有一千二百人吧?那是虚报数目骗军饷的,我们其实只有六百人,能守到现在,已经竭尽全力了。”
  文丑恍然,没有说什么,他对张震和吴雄招招手,“进关,上城墙。”
  赵异陪着文丑一边进关,一边又解释了一下。飞狐要塞因为地处代郡以南,距离边界有六百多里,加上地势要比句注要塞和卢龙塞险要,所以驻军一向不多。这几年国家内忧外困,冀州黄巾军又频繁叛乱,守关的士卒更是一年比一年少,“我们这六百人在飞狐要塞已经待了五六年了,既没有人来替换我们,也没有人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换防。黄巾军势大的时候,路途被阻,我们甚至连粮饷都没有,全靠在山上打猎过日子,朝廷早把我们忘了。
  文丑安慰了他两句,说道:“这次打赢了,你们该升官的升官,该回家的回家。”
  赵异摇摇头,不相信地说道:“大人不要骗我们了,这次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关外的乌丸人看到汉军有了支援,攻打得更加猛烈了。文丑从容不迫,指挥四千士卒顽强作战,连续击退了乌丸人的多次攻击,稳定了飞狐要塞的危急形势。乌丸人知道自己丧失了破关的最佳时机,随着伤亡的逐渐增多,他们也放慢了攻城的节奏,有点敷衍了事了。
  被关押在关内的两千叛军士卒看到乌丸人寇关,神情激愤,个别带着抵制情绪的降卒也被关隘内越来越多的汉兵遗骸所震撼,他们面对凶残的胡人,毅然放下仇恨,纷纷要求上城作战。文丑二话不说,立即释放了所有的降卒,就地征募为兵,把他们分派到张震、吴雄和赵异的三个部曲里。
  关隘的战斗日复一日,激烈而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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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下,涿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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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柔、燕无畏带着铁骑进入居庸关以后,屯兵在涿鹿城,等待白鹿部落的鹿破风和舞叶部落的射墨赐前来会合。两大部落首领依照镇北将军李弘的军令,各自带着两千铁骑迅速赶到涿鹿。
  燕无畏给阎柔介绍了两位部落首领之后,双方随即坐在一起商谈击败乌丸人的办法。鹿破风和射墨赐虽然和阎柔不熟,但都听说过燕山火烧云的大名,知道他现在是李弘手下的统军大将,和恒祭、射缨彤也都是老朋友,所以两位部落首领对他非常客气,表示遵从阎柔的指挥,尽力配合汉军击败乌丸叛军。
  黑翎王难楼过去很器重鹿破风,一度希望他继任上谷乌丸大人,统领上谷乌丸,因为这一点,鹿破风对黑翎王难楼被刺身死一事非常悲痛,他切齿痛恨慕容风和皋蝉,发誓要为黑翎王难楼报仇。他提议阎柔直接带着大军杀向代县,切断乌丸叛军的退路,和皋蝉、冉冉在飞狐峪一带决一死战。
  阎柔不同意。他说自己这次率军北上,缺乏粮草接应,口粮完全要靠两个部落的支援。现在两个部落要承担九千铁骑的口粮,太困难了,如果大军和乌丸叛军在飞狐峪一带陷入僵持,粮草供应是个大问题,而叛军因为图谋良久,准备充分,兵力占尽优势,牲畜也带得多,短时间内想一口吃掉他们,根本不可能,还是徐图良策静待佳机为好。
  阎柔给两人仔细介绍了一下北疆的形势,阎柔说,目前留在蓟城的军队只有三万多人,加上刘大人的幽州军,也只有四万多人,如果慕容风同时从渔阳和卢龙塞挥军南下,辽西辽东的乌丸叛军和蚁贼再趁机反攻,将军大人的兵力就严重不足了。为此,我们要尽可能留在居庸关附近,以便随时进关支援。
  “按大人这么说,我们待在涿鹿吃饭睡觉算了,还打什么战?”鹿破风十分不满地说道。
  燕无畏笑道:“大帅不要着急嘛,你听阎大人继续往下说。”燕无畏跟随李弘在上谷攻打鲜卑人的时候,和鹿破风、射墨赐都很熟悉,他看到鹿破风报仇心切,言语毫不客气,赶忙笑着劝慰道,“大帅的心情我们很理解,但我们只有九千人,打死一个少一个,所以我们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阎柔没有在意,他看看鹿破风,继续说道:“黑翎王难楼被刺,上谷乌丸和代郡乌丸举兵叛乱,这是我们事先没有预料到的。现在能不能击败这股乌丸叛军,直接关系到整个北疆战场的胜负,因此我们必须要慎重又慎重。”
  “两位大帅请看……”阎柔指着飞狐要塞说道,“乌丸人如果攻破飞狐要塞,直接南下,立即就会切断幽冀两州的驰道,幽州随即就失去了冀州的粮草支援。”
  “守住飞狐要塞其实并不难,将军大人已经命令文丑带着六千人去支援了,有六千守关,乌丸叛军几个月都打不下来。但如果我们直插代县,把乌丸叛军堵在了飞狐峪,乌丸叛军就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全力攻破飞狐要塞,要么突围而走。攻破要塞的代价太大,乌丸叛军不会干这么蠢的事,那么剩下的就是突围。我们只有九千人,肯定挡不住他们。乌丸叛军突围而走后,不会甘心自己一无所获,他们必定要去雁门关。此去雁门关只有几百里,转瞬即至,但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鹿破风和射墨赐顿时醒悟。现在不是要击败乌丸叛军,而是要拖住乌丸叛军,再寻机予以歼灭,打急了打快了,逼得乌丸叛军狗急跳墙,跑到雁门关去帮助鲜卑人打并州那就麻烦了。
  射墨赐紧皱浓眉,捋须沉吟半晌,缓缓说道:“阎大人,拖住乌丸叛军,其实也就分散了将军大人的兵力,我看大帅有可能要南下攻击幽州。”
  阎柔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只要飞狐要塞不失,将军大人集结四万多人坚守蓟城,应该不成问题。要想阻止慕容风挥军南下,我们只有尽快找到机会一举歼灭乌丸叛军,然后立即回援蓟城,但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现在即使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也很难把握的住。”
  “兵力还是有的,就是我们请不来。”鹿破风指着白山说道:“大王被刺后,白山乌丸各部落大帅谁都没有统御诸部的能力,各部大帅互不服气,乱成了一团。皋蝉本来是可以继任大王的,但他勾结鲜卑人杀了黑翎王遭到了白山乌丸众多部落的反对,所以跟随他叛变的也只是白山乌丸的一部分。现在白山诸部至少还能凑齐两万大军,但现在谁都没有这个本事把他们请出来。”
  阎柔和燕无畏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想到了楼麓,“如果黑翎王的儿子楼麓回来呢?”
  鹿破风想了半天,说道:“他是庶出,未必能行。”
  阎柔失望地说道:“那就算了,我们还是想想别的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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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汉国中平五年(公元188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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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上,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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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月初开始,鲜卑人从雁门关的数个攻击面同时展开了凶猛的进攻,汉军损失惨重,催请援兵的书信一天比一天多。徐荣不为所动,置之不理。
  张燕和杨凤的七万主力黄巾军全部换上了晋阳武库的最新武器,并且在徐荣的建议下,组建了一支两万人的强弓营。十三万屯田兵还在集训当中,装备屯田兵的武器也在日夜不停地运进龙山大营。黄巾军的兵曹营征集了十万民夫,上万名工匠带着这些民夫日夜赶制巨型盾巨型矛还有巨型拒马。
  襄楷带着部分武功高强的弟子坐镇龙山大营,一面鼓励士气,一面亲自参加训练,龙山大营的杀敌气氛空前高涨。
  徐荣每日召集张燕、杨凤和黄巾军高级军官商议作战方案,仔细研究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唯恐考虑不周,导致大战失败。
  由于徐荣很早就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武器,加上黄巾军迅速集结到位,这使得雁门关大战的各项准备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各府掾史的全力配合,大战的准备工作逐渐接近了尾声。
  这时,徐荣接到了一封血书,这是雁门太守郭蕴受伤后,蘸着自己的血写就的一封求援信。雁门关经过两个多月的血战,已经剩下不到四千名士卒了。
  左彦忍不住劝道:“大人,还是派五千援兵去吧,雁门关的将士打得太苦了。”
  徐荣缓缓卷起竹简,看了面前的众将一眼。二十多天来,他天天和这些黄巾军将领待在一起,大家都很熟悉了。
  王当一跃而起,大声说道:“大人,下官愿意带五千精兵急速赶往雁门关。”
  徐荣微微一笑,说道:“要想把鲜卑人诱进来,就不能再派一个援兵,即使雁门关上的将士全部阵亡了,也不能增援。”
  王当一愣,没有说话,低头坐了下去。为了重创鲜卑人,连雁门关都要放弃,何况雁门关上的守城将士。
  “雁门关上还有四千人,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还可以坚守十到十五天。”徐荣慢慢说道,“在这十到十五天里,鲜卑人要遭到更大的损失,鲜卑人的怒气也会越来越大,他们要杀进晋阳的决心也会更加坚决,而这些,正是我们战胜鲜卑人所需要的。”
  “大人……”李玮劝道,“大人如果执意不增兵,至少也要把雁门关大战的事情告诉郭大人和丁大人。”
  徐荣摇摇头,神态非常坚决地说道:“不行,此事如果让鲜卑人听到一点风声,他们立即就会联想到西疆的惨败,他们已经承受不起第二场大败了,这消息无论是真是假,他们都不会贸然挥军南下。他们只要占据了雁门关,就可以传令大草原,集结更多的人马和我们决战。他们可以等,但我们却等不起。如果鲜卑人迟迟不南下和我们决战,我们也就彻底失去了北疆,我们就是大汉国的千古罪人。”
  “大人这话似乎严重了。”李玮笑道,“我们为什么等不起?”
  徐荣沉默半晌,缓缓说道:“到了七月,朝廷就一个钱都没了。”
  大帐内人人震骇。
  “此事机密,诸位万勿泄漏,以免动摇军心。”徐荣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但诸位尽可放心,此战即将开始,此事已不足为虑了。”
  “大人,大军齐聚龙山大营的事并州两郡人人皆知,瞒是瞒不了的。”李玮面显忧色,小声说道,“如果鲜卑人……”
  “李大人过虑了。”徐荣不紧不慢地说道,“一来,鲜卑人尚不知道我们已经肃清了内奸,二来,没有人会相信我们能在一个月之内完成大战的准备工作。二十万人参加的大战,没有三到四个月的准备根本不可能,但侥幸的是,我们做到了。”
  徐荣扫视众将一眼,非常自信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鲜卑人听到我们聚集了二十万大军之后,定会全力攻打雁门关,雁门关很快就要失守了。”接着他举起郭蕴的求援文书,笑道,“郭大人以血书求援,实在令人感动,一个援兵都不给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所以,我明天到雁门关去。”
  众将大吃一惊。
  “大战即将开始,大人如何能离开?”张燕急忙阻止道,“大人切莫戏言。”
  徐荣站起来,面对众将,郑重说道:“我走之后,镇北将军府由张燕张大人坐镇,雁门关大战,由张燕张大人全权指挥。击败鲜卑人之后,黄巾军将名扬天下,诸位也将成为我大汉国的有功之臣,从此名垂史册。”
  在黄巾军将领的惊愣和感激之中,徐荣深躬一礼,大声说道:“大汉国的兴亡就拜托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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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上,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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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荣带着十二个亲卫赶到了句注要塞。
  丁原站在要塞外迎接,他抑止不住满脸的失望之色,躬身为礼,“大人,并州难道就没有一个援兵了吗?”
  徐荣笑着回礼道:“丁大人说错了,并州还有十三个援兵,我,还有我的十二个亲卫。”
  丁原摇头苦笑道:“大人,如果没有援兵,雁门关就守不住了。”
  徐荣抬头看看关隘,又听听从要塞里传出的激烈厮杀声,淡然笑道:“能为国尽忠而死,未尝不是一件人生幸事,走,我们进关。”
  郭蕴面色惨白地躺在城楼里,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徐荣,仰首长叹道:“大人真是狠心啦。我一封血书,只催来了十三个援兵,大人看样子是非要把我大汉国的北疆拱手让给鲜卑人了。”
  “大人……”徐荣话音未落,就听见“咻……”一声厉啸,一支长箭洞穿窗扇飞射而来。徐荣侧身让过,手出如电,一把抓住了那支呼啸的长箭,箭尾的羽翼剧烈地颤抖着,好象要极力挣脱徐荣的大手。徐荣看都没看,随手把长箭扔到地上,继续说道,“大人,并州的确没有援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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