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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75 猛子(现代)
  骠骑营击败白波黄巾军的第二天,河东太守王瀚就得到了消息,他立即四处张榜通告,运送并州的物资随即再次汇成了两条长长的运输巨龙。
  杨凤非常不高兴,小懒不但没有对他说实话,还欺骗了他,把飞雁谷和平阳城黄巾军杀了个干干净净。他怒不可遏,写信大骂小懒,说你李溯李大人现在杀人比皇甫嵩还厉害,连老幼妇孺都不放过,镇北将军怎么会教出你这个血腥屠夫。小懒看到信后嗤之以鼻,当着杨凤手下的面把竹简丢进了山沟里,“你回去告诉九头鸟,叫他自己想想,他当年在冀州杀人的时候,杀了多少老幼妇孺?是他杀得多还是我杀得多?”
  骠骑营一路狂追,死死咬住郭太的黄巾军不放。郭太无奈,只好命令韩暹、李乐和胡才各带一部人马,大家分路而逃,但小懒是猎户出身,他的嗅觉太灵敏了,他准备判断出了郭太的逃亡方向,带着骠骑营衔尾狂追。
  本月末,骠骑营在析城山附近包围了郭太和他的五千士兵,郭太率部突围,被乱箭射杀而死,全军覆没。
  韩暹和其他人成功逃到中条山,韩暹成为这支残余白波黄巾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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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四节
更新时间2009-1-13 20:38:32 字数:7622
 本月上,蔡邕和王剪在悬瓮山选中了一块地方,开始兴建学堂。徐荣二话不说,叫唐云先拨二亿钱给蔡、王两位先生。从学堂房屋的修建到筹办开学,所有的事情徐荣全部交给了他们两人。两位先生有了钱,精神大振,随即召集工匠修建房屋,同时向各地的名士好友发出邀请,希望他们能来晋阳授学,为北疆稳定出力。
  蔡邕想把存放在陈留老家的几万卷藏书搬到晋阳来,张燕听说之后,大喜,立即叫都尉孙亲亲自带着两百人陪同蔡邕的几个弟子南下。张燕对孙亲说:“人可以死,但藏书一本不能丢。”蔡邕一听,大为感动,连声感谢。张燕说,我们这些贱民过去活着都成问题,更不要说读书了。如今贱民家的孩子也能进学堂,还能得到先生这等名士的亲自授学,想想当真是做梦一样。蔡邕笑着说,这都要感谢天子的浩荡皇恩。
  蔡邕有一个宏伟的设想,他打算今年先把晋阳学堂做起来,同时恢复太原和上党两郡的郡府学堂,然后再把两郡二十九个县府学堂恢复,到了明后两年,他打算再在人口较多的里乡设置小型学堂,将来,他还打算在北疆各地开设学堂,招收胡人子弟入学。他对张燕说,这些事,都要大人鼎立相助,否则很难办成。张燕听后非常兴奋,拍着胸脯说:“先生尽管驱使,我当不遗余力,尽心帮助。”
  徐荣听到这话之后,哭笑不得。
  左彦对他说:“要达成蔡先生的愿望,那要多少钱?需要多少默默授学,甘于奉献的士子?不要说几年时间,就是十几年时间也未必能成。蔡先生报国之心令人钦佩啊。”
  李玮笑着说:“蔡先生一开口,大人眼睛都不眨就给了两亿钱,蔡先生一定在想,这镇北将军府有钱得很嘛,想干什么事都行,所以他当然要大干一番了。”
  徐荣笑笑,对坐在一侧的筱岚说道:“有时间,你去拜访一下蔡先生和王先生,把北疆的近况透漏一点,希望他们能理解我们的难处,这几年,还是先把晋阳学堂办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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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正月开始,并州和河东两地的盐铁在盐铁都尉谢明的督导下,进入了高产期。得到盐铁经营许可的各地十几个巨商富贾对盐池铁矿投入了大量钱财,煮盐和挖矿的工匠成倍增加,运送盐铁的车辆成群结队,挤满了水陆两道。同时,由于盐铁的高产,也带动了其他相关产业的繁荣,涌入晋南的商贾和各类工匠越来越多。
  到了三月,安邑、晋阳两地的大市和其他沿驰道县城的小市也由定期开市变成了常开,物资流通的速度越来越快。在骠骑营剿灭了白波黄巾,四月春耕即将开始的时候,物流速度和数量突然来了一个大爆发,镇北将军府、典农都尉府、护田校尉府和河东、太原、上党三地郡府的各级掾史日夜忙碌。一切都是为了春耕。如果年底谷物大丰收,明年北疆的紧张形势就能得到极大的缓解。
  如此同时,镇北将军府主管盐铁的谢明和主管财政的唐云也被许许多多的王侯权贵、巨商富贾们包围了,这些人为了攫取钱财,利用各种各样的关系,拿着大量的金钱美女,试图买通谢明和唐云。两个人起初还碍于情面应酬一下,但后来这类事情越来越多,两个人难以招架了。望着摆在屋内成堆的财宝,跪在地上漂亮的侍婢,谢明和唐云眼里看到的已经不是财宝和美女,而是李弘手上血淋淋的战刀了。
  徐荣听说之后,立即把两人请到了镇北将军府。谢明和唐云叫苦不迭,竭力解释。徐荣一直不说话,眼睛也一直不看他们,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他端坐在案几后面,硕大的大手握在一起,两只大拇指不停地转动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徐荣的这种态度让谢明和唐云十分紧张。
  徐荣出身幽州辽东,镇北将军府的上上下下很自然的把他归为李弘的亲信,虽然他不是李弘从幽州带出来的将领,但这种地域关系有时比故吏关系更重要。徐荣在军中一向沉默寡言,不大喜欢抛头露面,但他官职高,资历老,战功卓著,再加上他本人性情温和,行事稳重,爱兵如子,所以在军中的威信非常高。这次李弘和鲜于辅率军北征,大家对他主掌镇北将军府并不感到意外。相比麴义,大家更愿意跟在徐荣后面。麴义的勇猛善战那是有目共睹的,但他为人骄横张狂,说话做事锋芒毕露,咄咄逼人,除了他手下那些兵,一般人都很难接受他。
  李玮和谢明等人和徐荣接触不多,大家都不了解他,所以都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李玮悄悄对左彦做个了手势,意思叫他说说情,探探徐荣的口风。
  左彦摸摸大胡子,凑近徐荣,小声说道:“子烈,敛之和文龙虽然收受了贿赂,但并没有挥霍私用,也没有给行贿之人大开方便之门,也没有影响盐铁和屯田之事,所以……”他看了一眼徐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看……?”
  “将军大人临走时怎么交待你们的?”徐荣终于抬头看看谢明和唐云,说道,“将军大人一走,门阀权贵们松了一口气,商贾富豪们松了一口气,你们是不是也松了一口气?”
  两人不敢做声,心里觉得很委屈。说实话,他们心里的确没有贪污受贿的意思,但送礼行贿的人太多,有的是出于感激或者联络感情,比如河东的几个门阀世家,有的直接拿着权贵官僚的信件找来的,比如司徒大人许相的亲戚,他们就是想推也推不掉,还有的商贾干脆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把东西丢下就走,追都追不上。
  尤其是谢明,他这个位置如果要贪赃枉法,一年几亿钱不成问题,所以他的老师赵岐几乎是三天两头给他写信,即使是公事,信的最后都要补充叮嘱几句,叫他务必不要往家里拿一个钱。李弘六亲不认,杀人如麻,如果犯了事,估计有天大的功劳都不行。谢明很用心做事,下定决心要做个清官,他几乎不回家,但他家里依旧堆满了东西。
  “大人在几十人的议事上,专门提醒你们两个,你们难道没有理解大人的苦心?”徐荣一字一句地问道,“今天如果将军大人坐在这里,你们两个怎么解释?”
  徐荣口气一冷,低声说道:“他会杀了你们的。”
  谢明和唐云心里一抖,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
  “两个小混蛋,少不更事啊。”
  徐荣此话一出,帐内众人顿时齐齐吁了一口气。李玮暗叫一声侥幸。筱岚由于过分紧张,手心全是汗。
  “你们把所收的东西列个清单,然后送到府库。把侍婢送到仲渊府上,由筱岚酌情处理。”徐荣想了一下,说道,“下次碰到这事,立即写个文书,连东西一起送到将军府来,不要自找麻烦。”
  谢明和唐云赶忙跪下磕谢。
  徐荣叹了一口气,说道:“敛之,文龙,我只能救你们这一次,下次如果再犯,我就救不了你们了。”
  他指指筱岚,“立即拟一个文书给各府,碰到类似事情,所收礼金和贿赂全部上交府库,如果发现有谁贪赃枉法,抓一个杀一个,决不姑息。”
  筱岚躬身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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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荣拿起案几上的一卷文书,对谢明和唐云道:“喊你们来,主要不是为这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关于屯粮和制造军械的事。”
  “屯粮?”李玮惊讶地问道,“大人为什么要屯粮?”
  “边关可能要打仗。”徐荣忧心忡忡地说道,“麴大人最近几封文书一再提到匈奴的紧张局势,他担心屠各人会趁机再叛,祸乱边关。匈奴人一乱,鲜卑人极有可能南下攻打雁门关。现在将军大人率部北上平叛,并州防守兵力不足,这对胡人来说,的确是个入侵的好机会。如果边关战火燃起,我们必须死守关隘,不能让胡人侵入太原和上党,否则,我们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屯粮和制造军械,就是为了应付胡人的入侵。”
  “大人,如果胡人入侵并州,大军的粮食和武器都由朝廷提供,我们没有财力也没有必要揽下这么大的包袱。”唐放说道,“大人即使要早做准备,也应该向朝廷上书,请求朝廷调拨。”
  徐荣摇摇手,说道:“去年很多州郡谷物丰收,国库虽然有了点收入,但要支撑幽州和并州两个战场,肯定不够,所以,为了北疆,为了屯田,也为了百姓,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如果匈奴人和鲜卑人同时打来,根据我们现有的兵力,坚守三到四个月应该不成问题,但我们现有的存粮和武器却不多,最多支持一个月。边关大战开始后,朝廷即使给我们持续供应粮饷武器,但数量肯定有限。去年西疆大战就出现了武器供应短缺的情况,今年情况也许更严重,所以,我不打算冒这个险,边关一失,什么都没了。我们死了不要紧,但并州百万百姓怎么办?北疆怎么办?我们做鬼都不得安灵。”
  大帐内鸦雀无声。
  “大人的意思是借钱?”谢明迟疑着问道,“要借多少?”
  “我要三个月的粮草,武器越多越好,要把句注要塞和晋阳两个武库装满。”徐荣神态坚决地说道,“钱可以去借,河东的盐铁可以让更多的商贾介入经营,我们官营的规模可以做得更大。另外,盐池和铁矿的产量要增大,你们可以招募更多的工匠煮晒和开采。”
  “在处理盐铁的事情上,你们不要怕,胆子要大一点,只要能增加收入,你们就毫不犹豫地去干。你们上面有镇北将军府,有将军大人,怕什么?”
  “大人,粮食好办。”唐放说道,“去年,中原和南方谷物丰收,那里的富豪大户们仓房都堆满了。只要我们出价高一点,商贾们有利可图,他们还是愿意从远地贩粮来卖的,但武器怎么办?雁门、晋阳和安邑的几个武器制造作坊规模都不大,熟练的工匠也少,一个月的产量很有限。另外,我们大量制造武器,必须要得到朝廷的许可,否则形同谋反,是要诛杀九族的。”
  “我已经以镇北将军的名义上奏朝廷了。”徐荣慢条斯理地说道,“从目前北疆的形势来看,胡人叛乱入侵的可能还是很大的,所以朝廷一定会答应,这一点你们放心。”
  “至于作坊,工匠,产量等问题,我已经想过了,作坊的规模要扩大,工匠要到各地高俸征募,但要达到我的要求,没有几年时间不行,因此,我们要另想办法。现在并州用钱的地方太多,把钱用到制造作坊上,完全没有必要。”
  “大人有什么高招?”唐放疑惑地问道。
  “大汉国的商家富豪有的是钱,叫他们开作坊,做武器,然后再卖给我们。”
  帐内众人惊骇地望着徐荣。
  大汉国的武器都是由官营作坊制造,依照大汉律,私人严禁制造和贩卖,违者视同谋反,而且,贱民严禁拥有武器,在士、农、工、商四大阶层中,唯独只有士族才能拥有数量有限的武器做为防身护家之用。士族家中武器数量如果超过了大汉律的限制也和贱民拥有武器一样,视同谋反。大汉国的私人铁器作坊也就是做做厨房用具,农具等生活用品,如果作坊主人私自打造武器,也是谋反。铁之所以官营,其中一个原因也就是担心私人制造武器谋反。
  徐荣看看众人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又不是我们镇北将军府开作坊做武器,我们只是唆使那些巨商富贾去做而已,你们怕什么?”
  “商贾贪利,如果有翻倍的利,你就是叫他们杀人放火他们都干,更不要说这一本万利的武器买卖。”徐荣说道,“你们看看关中富豪徐陵,还有河东卫家,一个背后是太后撑腰,一个背后是天子撑腰,这种人,什么事干不成?我只要对他们说,我要武器,要一个武库的武器,价格从优,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把武器给我送来。”
  “你们信不信?”
  大家一个个目瞪口呆,谁都不信。
  徐荣捋须说道:“西疆的羌人屡屡叛乱,但他们每次叛乱都有战刀,都有弩弓,数量很可观的战刀和弩弓,还有黄巾军,他们叛乱的时候也有战刀,也有弩弓,他们的战刀和弩弓怎么来的?都是从各地郡府武库里抢的吗?都是从战场上缴获的吗?也许你们认为他们可以用私贩的铁自己打造,那么,羌人有这么好的工匠吗?还有匈奴人,鲜卑人,乌丸人,他们都有成批的能够打造战刀和弩弓的工匠吗?”
  “我在西疆的时候就知道关中有商贾私自打造武器卖给胡人。”徐荣冷声说道,“你们知道我有多少部下都是死在这些战刀和弩弓之下的吗?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祖宗,国家,无一不可以出卖。”
  李玮等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骇人听闻的事,一脸的愤慨,但左彦的神情就很平静,看样子,他在黄巾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事了。
  “敛之,你回河东之后,把这事告诉关中徐陵和河东卫家。”徐荣指指徐陵,说道,“只要通知这两家就行了,他们自有办法把武器送给我们。”
  “子烈,我们要两个武库的武器,靠他们偷鸡摸狗肯定凑不齐,如果误事了怎么办?”左彦小声问道。
  徐荣笑道:“估计差不多。他们为了钱,可以自己打造,可以偷偷摸摸的到各地郡府去买,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可以备齐,但考虑到将来我们要北上收复失地,需要数量更多的武器,所以……”
  徐荣转头望着敛之,继续说道:“你告诉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自己花钱开作坊,或者投钱扩大我们的官营作坊,我们分利给他们。但不管他们采用何种办法,都需要得到朝廷的许可,因此,你叫他们自己到洛阳想办法去,我们不掺和这事,我们只要武器。”
  “大人,我们借到那么多钱吗?”谢明担心地问道,“将来,我们还得起吗?”
  徐荣皱眉说道:“谁说买武器的钱是镇北将军府出?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还不死定了。你想造反?”
  谢明吓了一跳,连连摇手。他心想,不是你说要花钱买吗?难道叫朝廷出钱?
  “朝廷出钱。”徐荣说道,“我们只管开口要,他们自己会想办法的。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只要开了口,想反悔都不行,你不要他们都要逼着你要。”
  谢明疑惑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问道:“大人,还有这么好的事?”
  “我在西凉的时候,皇甫嵩就向关中富豪买过武器,他一个钱都没付,但那些富豪不但把武器送来了,还送了皇甫大人一封厚礼。这些人,手眼通天,有的是办法。”徐荣不屑地说道,“天子可以在并州和河东重开盐铁,难道他就不能在其他地方重开盐铁?”
  大家恍然大悟。
  徐荣看看李玮几人,笑道:“你们几个碰到违律的事就束手束脚,一点商人的狡诈都没有,要学学,虽然违背你们的意愿,但只要是为了大汉国,为了百姓,为了北疆,什么事不能干?如今朝廷腐败,奸阉弄权,国家动乱,这年头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大不一样了。”
  李玮和谢明等人面面相觑,躬身受教。
  “我平时不太爱说话,但这并不表示我不说话,也不代表我不喜欢听你们说话,所以你们有什么事,该说的还是要说,该和我商量的还是和我商量。”徐荣笑道,“你们看,今天我不是说了许多话吗?”
  大家笑起来,大帐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但众人还没有谈笑两句,八百里快骑就冲进了大营。
  屠各族再次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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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麴义非常生气,他见过许多无耻的胡人,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胡人。刚刚信誓旦旦地结盟和解了,转脸又反了。
  麴义带着风云铁骑和度辽营冲向了虎泽。
  虎王白马铜大概没想到汉军来得这样快。他带着大军还没有赶到虎泽,他的三千前锋军就被狂奔而来的汉军包围了。
  愤怒的麴义只说了三个字:“给我杀。”
  两万大军一拥而上,顿时将三千匈奴人杀个了净光。
  麴义犹不解气,命令砍下匈奴人的脑袋,在战场上摆了个大大的“杀”字。
  白马铜好象被吓倒了,指挥大军倒退了五十里。
  度辽校尉杨明带着度辽营追了还没二十里就被麴义叫了回来。杨明气呼呼地返回虎泽,冲着麴义就叫上了,“为什么不追?白马铜那个孬种有什么可怕的?大人莫非胆怯了?”我一个度辽营就可以解决屠各叛贼,砍了白马铜喂狗。”
  杨明二十多岁,虎背熊腰,英俊威猛,一双剑眉下有一对虎虎生威的大眼睛。杨明的家世很显赫,他是前太尉杨赐的孙子,太仆杨彪的侄子,前太尉张温的门生。当年他从军的第一战就是跟随皇甫嵩到冀州打黄巾军,后来他到北军任别部司马,不久就随度辽将军刘博到了塞外。此人武功很好,熟知兵法,年纪轻轻就做到校尉一职,凭的不仅仅是他的家世,还有他的赫赫军功。在这年代,一个门阀的弟子,权贵的后人能够戍边打仗,很令人敬佩,但他和很多权贵弟子一样有个坏毛病,恣行骄纵,常常做些违法乱纪的事。
  鲜于辅做护匈奴中郎将的时候,军纪严明,以理服人,杨明虽然被他整了两次,但也服气,大哥长大哥短的叫。这次麴义来,两人竟然对上脾气了,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经常喝酒喝个通宵。
  麴义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你叫什么叫?我还想追呢?”
  “那为什么不追?”
  “大单于要出面调停。”麴义恨恨地说道,“羌渠这个软蛋,没事就做什么和事佬,哪天给白马铜宰了,我看他还做什么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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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麴义召集风云铁骑和度辽营各部将领议事。
  风云铁骑随鲜于辅到塞外后,也有半年多了,他们和度辽营的将领天天泡在一起,已经混得很熟了。
  度辽营的五位军司马都很年轻,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六岁。李青长得很秀气,说话做事都很稳重。甘翔粗壮结实,为人豪爽。永晨是南方的山越人,一个部落族长的儿子。他应征从军后在北军的越骑营当兵,是杨明的手下。杨明和他亲若兄弟,到边关的时候把他一起拉来了。他武功非常厉害,为人老实忠厚,打起仗来彪悍勇猛。永晨说的洛阳话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很难听,但他喜欢说话,所以大家有事没事就和他开玩笑。孙风是孙坚的堂兄弟,过去也在北军当兵,给刘博做侍卫,刘博到了边关,他自然也就来了,但刘博走了,他却走不掉了,因为他已经是领军的军司马了。渊隐是朔方人,一个高大的黑脸汉子,长相丑陋,令人望而生畏。他的父亲是匈奴人,母亲是汉人。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在匈奴内乱中被杀了,他的外祖父千辛万苦找到他,用五头羊把他买了回来,将他抚养成人。
  麴义还是想打。
  “羌渠要调停,随他调停去,我们打我们的。”麴义说道,“将军率部北上平叛,并州防守兵力很少,如果屠各人一直这么反复作乱,对北疆稳定是个巨大的隐忧。我们把屠各人打痛了,把白马铜杀了,对匈奴,对北疆的稳定都有好处。”
  杨明激动地站起来,大叫道:“好,这就对了。我大汉国对匈奴人已经够好了,连自己的疆土都让出来给他们住,但这个白马铜和屠各族猪狗不如,不但不感激我们大汉皇帝的圣恩,还一门心思想着杀我们汉人,抢我们汉人,这种人不杀,这种族不灭,我大汉国天威何在?”
  麴义皱着眉头说道:“子亮,你声音能不能小一点,我是聋子?”
  众人哄堂大笑,杨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坐了回去。
  恒祭笑道:“今天白马铜没有应战,突然后撤,有点反常,我看,我们是不是也往后撤一撤,诱他主动来攻。这样将来大单于要怪罪,我们也有借口。”
  “我也这么想。”麴义说道,“我们撤过虎泽,在跃马原打他……”
  正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了奔雷一般的急骤马蹄声,麴义一惊,抬头向帐帘方向望去。
  一个匈奴信使浑身浴血,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帐。
  “大人,大单于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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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五节
更新时间2009-1-13 20:39:06 字数:10826
 大单于羌渠听说屠各族又反了,十分生气。依照匈奴现在的实力,想和大汉国抗衡,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鲜卑大王和连带着十二万大军南下攻打大汉国,结果如何?和连死了,十二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大汉国的国内虽然战祸连绵,国势日衰,但相对于今日的匈奴来说,它还是不可战胜的巨人。
  匈奴自本朝孝宣皇帝五凤元年(公元前57年)五单于争夺王位引发内乱之后,实力巨减。后来匈奴首领呼韩邪单于稽侯珊附汉为藩臣,大汉国皇帝待之以殊礼,大单于位居诸侯王之上,到了光武皇帝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驻牧于匈奴之南、管领南边八部之众的蔜鞯日逐王比(呼韩邪单于稽侯珊之孙)臣服大汉国,自立为呼韩邪单于,于是匈奴分裂为南北两部,自此匈奴就逐渐走向了没落。
  本朝孝和皇帝永元元年(公元89年),大汉国的军队出击塞外,汉军和南单于的军队联手攻击北匈奴,大破北匈奴于大漠南北,北单于受创遁逃,于永元三年率领一部分部众西迁。鲜卑人檀石槐雄起大草原之后,北匈奴残部被强大的鲜卑人赶到了遥远的漠北西北角,苟延残喘,而残留在漠北的十余万户匈奴余众加入了鲜卑,变成了鲜卑族人。
  臣服于大汉国的南匈奴经本朝光武皇帝允许先建单于庭于五原,后因屡遭北匈奴攻击又迁移到了西河的美稷。历代单于都和大汉国关系密切,他们以保存族众为第一要务,从来不敢忤逆大汉国皇帝的圣旨,唯恐激怒大汉国遭到灭族之祸,但今天的屠各族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要激怒大汉国,好象还要入侵攻打大汉国。
  屠各族反叛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就是想趁着豹子李弘不在,打到太原掳掠财物?羌渠觉得很好笑。你屠各族现在即使能打到太原抢到无数的财宝,但之后呢?大汉国会放过你?镇守北疆的豹子会放过你?
  大汉国的镇北将军李弘一旦从幽州返回,带着汉军北上出塞讨伐屠各族,他要对付的就不是一个屠各族,而是整个匈奴了,所以羌渠毫不犹豫地带着三千人马冲出了美稷,直接赶往位于黄河南岸的匈奴右部落。他要和须卜骨都侯再次劝抚白马铜,他希望白马铜头脑清醒一点,不要一意孤行,祸及整个匈奴。
  右部落首领舆篷王须卜骨都侯是匈奴单于庭的左谷蠡王(仅次于左、右贤王的匈奴高官),他还兼领左大将,权力非常大。他和右谷蠡王白马铜是至交好友,去年的调停就是须卜骨都侯一手促成的。
  大单于羌渠赶到舆篷之后,吃惊地发现须卜骨都侯竟然瞒着他私自集结了三万大军,而且白马铜的手下当户(匈奴的高级军官)铁中血也在他的大帐内。羌渠感到问题严重了,这次白马铜不是反叛,而是另有目的。
  羌渠瞪着须卜骨都侯,大声问道:“你想干什么?想做大单于吗?这是拓跋锋的主意还是白马铜的主意?”
  须卜骨都侯冷笑不语。
  “我们匈奴人内讧,互相打起来,最后好了谁?是你还是拓跋锋?是我们匈奴人还是鲜卑人?”羌渠愤怒地骂道,“匈奴大乱,大汉国岂会袖手旁观?麴义的风云铁骑和度辽营就在我们身边,他们马上就会打过来。”
  “大单于,你以为汉人的两万铁骑挡得住我们十万大军吗?”铁中血不屑地笑道,“大单于,你不要做梦了,北疆现在是我们的了。”
  羌渠大为震骇,失声问道:“十万大军?你们竟然集结了十万大军起兵叛乱?”
  “大单于没想到吧?”铁中血笑道,“你天天坐在美稷的王庭里喝着大汉国皇帝送给你的美酒,享受着大汉国皇帝送给你的美女,何曾想过我们在喝什么?我们在享受什么?你知道我们一直在干什么?”
  羌渠镇定下来,冷笑道:“你们想把匈奴彻底葬送吗?你们想过镇北将军李弘一旦从幽州返回……”
  “大单于,他回不来了。”铁中血大笑道,“那头豹子到了幽州,死定了,你不要指望他回来救你了。”
  羌渠看看他们,无奈而失望地摇摇头,大步走了出去。他可以理解须卜骨都侯的背叛,因为他想做匈奴的大单于,自己这个大单于毕竟是前护匈奴中郎将张修一手推立的,不是合法的继承者,但他不理解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为什么一定要打过长城,除了掳掠一番,还能干什么?难道把匈奴人迁到太原去种地吗?等匈奴人和汉人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匈奴就完了,鲜卑人一拥而下,不但草原没了,连匈奴族都没了。一帮愚蠢而自以为是的匈奴人,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须卜骨都侯没有拦他,任他离去,在他的眼里,羌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和白马铜为了这一天已经筹划了很久,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羌渠在回美稷的路上被须卜骨都侯预先埋伏的一万大军包围了,大单于夷然不惧,率军奋战,最后被乱箭射死。须卜骨都侯看到羌渠的首级之后,随即率领大军杀向美稷。单于庭的大军措手不及,仓促应战,右贤王于夫罗利用浦水河的有利地形,死守美稷,坚决捍卫单于庭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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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麴义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下令大军全速赶往美稷救援。这个时候,能把匈奴单于庭的人救出来一个是一个,否则,如何向天子交待。
  “雷子,你亲自赶回晋阳,向徐大人讨要援兵。”
  “通知长城要塞和句注要塞,匈奴人反了,叫他们立即做好应战准备。”
  麴义扫视帐内众将一眼,大声吼道:“犯我强汉者,杀无赦!”
  白马铜听说汉军突然急速南下,急忙率军追赶,但麴义根本不予理睬,只顾督军狂奔,大军于第二日下午赶到美稷。汉军沿浦水河西岸列下阵势,和浦水和东岸的单于庭军队互为犄角。须卜骨都侯看到汉军赶到,随即停止了攻击。当天晚上,白马铜大军赶到,匈奴叛军将美稷围了个水泄不通。
  左贤王呼楼兰是大单于的长子,也是“储副”,就是未来的大单于,但他现在不在美稷,无法在大单于死后立即继位,所以现在单于庭的一切事务都由羌渠的从子右贤王于夫罗主持。右贤王匆匆赶到汉军大营和麴义会面。
  麴义站在浦水河边,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匈奴叛军营帐,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他转脸望向于夫罗,问道:“美稷有多少粮草?”
  于夫罗四十多岁,身材健壮,胡须浓密,眼神象雄鹰一样锐利有神,他满脸悲愤,低声回道:“粮草很少,牲畜也不多,能支持十天半月就不错了。”
  “有援兵吗?”
  “南方的铁雕王去卑还能集结一万人。”于夫罗说道,“他是单于庭的日逐王(匈奴高官),和大单于情同手足,应该不会背叛大单于。我已经叫我弟弟左大都尉呼厨泉带人赶往南方找他求救了。”
  “什么时候能到?”
  于夫罗摇摇头,说道,“最快也要十几天之后。去卑一旦知道右部落和屠各部落背叛大单于,举兵作乱,一定会先带着自己的部落往长城要塞方向撤。只要部落安全了,他就会北上。”
  麴义想了半天,突然说道:“撤,今天晚上就撤。”
  站在麴义身后的众将和单于庭的官员们惊愣不已,一时间大家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要撤?”于夫罗激动地喊道,“大人为什么要撤?十几天后援兵就到了,我们可以里应外合,击败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把他们赶到黄河以北。”
  “大人,并州还有两万铁骑,右贤王也还有一万援军,我们在实力上并不比叛军差多少,完全可以放手一搏,大人为什么要后撤?”杨明十分不满地问道。
  “既然我们可以击败叛军,那为什么须卜骨都侯还敢杀死大单于,攻打美稷?”麴义剑眉倒竖,大声说道,“那是因为他们背后有鲜卑人,有拓跋锋。”
  “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为什么这个时候举兵叛乱?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大单于这个王位吗?拓跋锋有必要为了一个匈奴人的大单于兴师动众吗?”麴义手指东北方向,厉声说道,“他们是为了拖住我们,把并州的所有兵力都诱到西河,诱到吕梁山以西,这样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攻下句注要塞。要塞一失,胡人就可以长驱直入,一直打到晋阳,肆意烧杀掳掠。”
  麴义盯着右贤王于夫罗,继续说道:“你可以为大单于报仇,可以为部落的背叛血腥杀戮,但我不能不要北疆,不要晋阳,我要守卫的是大汉国的疆土,我要看护的是大汉国的子民。”
  于夫罗咬牙说道:“这美稷难道不是大汉的国土?我匈奴人难道不是大汉的子民?”
  “正因为你们是大汉国的子民,我才要立即后撤。”麴义挥手说道,“右贤王想过没有,等到叛军全部集结完毕,就是六万人对决十万人,我们还能剩下多少人?你到底是为了替大单于报仇还是想把匈奴灭族?此战过后,即使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被你杀了,但因此战而死的绝不仅仅是匈奴叛逆,还有更多无辜的匈奴人。”
  “撤出美稷,我们迅速南下,在长城要塞的支援下,进可攻,退可守,先立于不败之地,同时接回左贤王呼楼兰继任大单于。只有我大汉国天子认可的大单于才是匈奴人真正的大单于,这一点,几十万匈奴人都知道。只要单于庭重建,大单于举旗高呼,杀死大单于的须卜骨都侯即使自立为大单于,也得不到匈奴人的拥护,到那时,他和白马铜进退失据,败亡也就是早晚之间的事。”
  “我们以四万兵力在西河一带拖住叛军,这样并州的两万铁骑就可以支援句注要塞,挡住鲜卑人的入侵。鲜卑人失去了匈奴叛军的支援,攻打要塞又受阻,我看他还怎么玩?只要将军大人率军从幽州返回,他们就等死吧。”
  于夫罗望着滔滔不绝的麴义,看着他义正言辞,慷慨激昂,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匈奴人着想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冒火,肺都气炸了,恨不得和他当场撕破脸。说到底,麴义不是匈奴人,麴义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如何守住句注要塞,如何保住太原上党不受侵扰,他才不管匈奴人的死活,不管单于庭能不能继续存在。
  麴义接着又说了一句让于夫罗气得几乎喷血的话。
  “右贤王要是不走,我们走。你死了其实无所谓,无关大局,反正继任大单于的是左贤王,和你没什么关系。”
  站在右贤王后面的单于庭官员和一般大小将领顿时乱了起来,有的忍不住破口大骂。
  铁钺拔刀吼道:“叫什么叫?找死啊。”
  麴义怒视匈奴人,非常骄横地指着单于庭一帮官员说道:“你们必须跟我走,一个都不能留下,重建单于庭还要靠你们。”
  “右贤王,你想好没有。”麴义指着他说道,“如果想好了,立即收拾东西,能带走的统统带走,不能带走的一把火烧掉。”
  于夫罗强忍怒气,站在河边想了很长时间。麴义如果带着大军走了,靠他这一万人肯定很难守住美稷,而且麴义一走,去卑的援军还会不会来就很难说了。要想给大单于报仇,要想重建单于庭,要想剿平叛军,仅仅靠自己左部落的这点人马肯定不行,必须要依靠大汉国和大汉国的军队。虽然叛军的背后有强大的鲜卑人撑腰,但自己如果得到战无不胜的豹子相助,有什么事做不成?
  “好,我们南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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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贤王于夫罗刚刚离开,须卜骨都侯的信使就到了。
  且渠(匈奴军队高官)兰离弃是匈奴贵族,家世地位都很显赫,他直截了当的对麴义说:“大人只要同意左谷蠡王须卜骨都侯为大单于,我们就撤兵议和。”
  “议和?”麴义冷笑道,“须卜骨都侯有什么资格和我议和?”
  “大人,左谷蠡王须卜骨都侯和右谷蠡王白马铜联手起兵,并不是背叛大汉国,这只是匈奴内部之争而已。”
  “内部之争?笑话,你们杀了大单于,危害我大汉国边塞安宁,这还不是背叛我大汉国?”
  兰离弃是个四十多岁的消瘦中年人,小眼睛里露出一丝精明,他看看麴义,心里十分不安,这位新任的护匈奴中郎将怎么这么难说话,难道非要打个你死我活才过瘾?
  “大人,羌渠这个大单于是当年护匈奴中郎将张修所立,他既不是呼征的继承者,也不是匈奴各部所共同推立的。羌渠买通张修,杀了呼征,篡夺了大单于之位,他早就该死了。匈奴的大单于本来就应该是须卜骨都侯。”
  麴义冷哼一声,说道:“我不管那些陈年旧事,我只知道匈奴的大单于是羌渠,这是我大汉国的皇帝陛下亲口告诉我的。你们杀了他,就是造反。”
  兰离弃有些恼火了。你当真以为我们怕你?我们是给你脸,给你台阶下,要不然早就把你杀了。他忍了又忍,强做笑脸道:“大人,如今事实摆在这,大单于已经死了,匈奴各部要求拥立须卜骨都侯为新大单于,大人何不顺水推舟答应了。这样大人既能得匈奴之心,又能平匈奴之乱,还能建功立业,一举三得的事,大人何乐而不为?大人为什么一定要你我双方打得血流成河?”
  “须卜骨都侯不仅仅想做个大单于吧?”麴义怒极而笑道,“他想做大单于?做梦去吧,我叫他作鬼都不成。”
  兰离弃再也忍不住,推案而起,大声说道:“大人太过份了,难道我匈奴人怕了你?”
  麴义猛地一拍案几,纵声吼道:“难道我怕了你匈奴人?”
  “来人,给我杀了他,斩下头颅送给须卜骨都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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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卜骨都侯望着地上血淋淋的头颅,气得咬牙切齿。
  匈奴人臣服大汉国已经两百多年了,历任大单于继任之后都要得到大汉国天子的承认,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匈奴各部也不会俯首听命。以羌渠的身份根本不够资格坐上大单于之位,但因为大汉国的支持,他照样做了大单于,匈奴各部落也不得不听命于他,他的后代也照样可以继承大单于之位。
  这次众多的匈奴部落首领虽然被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两人软硬兼施,答应支持他们,但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你须卜骨都侯必须要做大单于,得到大汉国承认的大单于,否则,将来谁保证他们的生命?只要须卜骨都侯做了大单于,得到了大汉国皇帝的承认,大家就不是叛乱份子,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但如果不是这样,大家就是大汉国的敌人,是单于庭的背叛者,后果不言而喻。和连之死就是前车之鉴,强大的鲜卑国都被打败了,不要说匈奴人了。
  “大单于是匈奴人的大单于,和他大汉国有什么关系?”白马铜笑道,“我们说你是匈奴人的大单于,你就是大单于。”
  须卜骨都侯苦笑。如果没有大汉国皇帝的承认,自己就是做了大单于也没几个部落会依从。只要左贤王呼楼兰一回来继任大单于,重建单于庭,匈奴众部落十有八九都会跑到呼楼兰的单于庭去。大汉国的天威已经在匈奴人心中扎下了根,不是动动嘴皮子,有几万大军就可以改变的,尤其去年鲜卑人的大败更是让匈奴人畏惧镇守北疆的豹子李弘。
  “呼楼兰回不来了,豹子也回不来了。”白马铜好象看透了他的心思,捋须笑道,“大单于放心吧,过不了多久,大汉国皇帝就会派人来恭贺大单于了。”
  须卜骨都侯沉吟良久,问道:“拓跋锋的大军到了雁门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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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汉国中平五年(公元188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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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州刺史张懿接到麴义的急书,立即命令句注要塞守军严阵以待。
  “麴大人怀疑拓跋锋要来攻打雁门关,你看有这可能吗?”张懿和雁门太守郭蕴地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心情沉重。
  “匈奴人敢在这个时候反叛,一定有所倚仗,他们难道不想想后果?”郭蕴叹道,“你也知道,鲜卑人虽然在西疆大败,但损失的主要是弹汗山王廷、西部鲜卑和屠各族的军队,拓跋锋的损失其实微乎其微。拓跋锋的野心大啊,他看中的不仅仅是北疆四郡,而是整个北疆。假如他此时入侵,时机的确掌握得非常好。”
  “匈奴人大乱,我们必定要全力平叛,以免祸及整个北疆,如此一来,则雁门、太原和上党就没有什么防御兵力了,如果鲜卑人和匈奴人趁机攻打雁门,掳掠太原上党,他们不但能发财,还能摧毁并州南部,但我大汉国遭此重击,恐怕……”
  张懿脸上忧色更重。
  “要不要向镇北将军府求援?”张懿问道,“或者,给镇北将军写信……”
  “镇北将军府的留守兵力要看护太原、上党和河东三郡,还要到西河支援麴义,徐大人已经捉襟见肘了,还是再等等吧。”郭蕴摇头道,“至于镇北将军……幽州的情况相比并州来说,更为严重。幽州叛乱不平,鲜卑人和乌丸人可能趁机南下,一旦等到胡人占据了幽州中部郡县,首当其害的就是冀州。冀州是我大汉国的重中之重,冀州假如祸乱不止,会直接动摇我大汉国的根基,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把并州的事早早告诉镇北将军,免得他心忧并州,无心幽州战事,以至于危害了国家社稷,那就罪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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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外的驰道上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要塞的斥候们纷纷打马而回。鲜卑人来了。
  鲜卑大王魁头,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率领五万大军赶到了雁门关。
  张懿望着关外鲜卑大营里高高矗立的大纛王旗,不禁大笑起来,“这个魁头就象和连一样,这么急着要建功立业,他是不是担心自己王位不保啊?不过他和拓跋锋怎么跑到了一起?他难道不怕自己象和连一样,一命归天?这个拓跋锋可是很走霉运的一个人。”
  “这也可以理解,他年纪轻,又没有功勋,怎么服众?”郭蕴冷笑道,“魁头虽然有慕容风给他撑腰,但……”
  郭蕴突然脸色一变,望着张懿说道:“这一切是不是慕容风策划的?”
  张懿听到慕容风三个字,笑容顿敛,神情有点紧张,“伯涵,你怎么突然想到了他?”
  “你看,去年鲜卑人屯兵关下,屠各人叛乱,白波蚁贼叛乱,把镇北将军的兵力拖在了并州,差一点就让幽州张纯和黑山黄巾军会合了。如果两军会合,实力大涨,占据冀州大部,幽州叛军必定要南下,那么鲜卑人和乌丸人会不会乘虚而入,占据幽州中部和东部的郡县?”
  “这有可能。”张懿点头道,“慕容风一直野心勃勃想占据幽州边郡,他在背后支持张举张纯叛乱,这可能就是条件之一。”
  “去年由于镇北将军及时招抚了张燕和杨凤,打通了并州通往冀州的道路,然后以骑兵奔袭邯郸,造成蚁贼会师的图谋失败。”郭蕴皱着眉头说道,“慕容风奸计不能得逞,于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次他趁着镇北将军率部北上幽州平叛之际,先唆使匈奴各部叛乱,再让魁头和拓跋锋结盟南下入侵,其目的无非是逼迫镇北将军回师并州而已。”
  “白马铜狡猾透顶,拓跋锋更是阴险狡诈,他们会上慕容风的当?镇北将军一旦回师并州,他们可就惨了。”张懿怀疑地说道。
  “所以魁头亲自来了。”郭蕴说道,“这是慕容风对他们的一个承诺,他一定会保证白马铜和拓跋锋不会空手而归。”
  “那这么说,魁头不仅仅是代表慕容风来坐镇指挥,他还想大捞一笔。”张懿说道,“但假如镇北将军不顾一切率军而回呢?”
  “慕容风既想把镇北将军逼回来,又想把并州摧毁了,还想保住幽州目前的形势,所以对他而言,最关键的就是什么时候让镇北将军回并州。我想他已经有办法了,镇北将军未必想什么时候回来就能什么时候回来。”
  “镇北将军的大军赶到幽州之后,首先没有陛下的命令他绝对不敢回头,其次,他即使要回来,粮草辎重的供应也是一个问题,另外,如果镇北将军没有重创叛军,他也不愿意回来,白马铜和拓跋锋正是看出了这几点,所以才敢大胆出兵响应慕容风。等到胡人侵入了太原和上党,镇北将军再赶回来的时候,他们早就满载而归了。”
  “到时候,幽州叛乱未定,而并州尽毁,北疆岌岌可危,镇北将军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郭蕴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说,我这个猜测有错吗?慕容风不死,我北疆永无宁日。”
  张懿仰天长叹,“伯涵,我们坚守雁门关,就是死了,也不让胡人越过长城一步,我倒要看看,他慕容风怎样毁我北疆!”
  ===
  雁门关外,鲜卑大王魁头在自己的弟弟邪归逆、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等人的簇拥下,遥望关隘。
  “几百年来,我们还未曾听说有谁攻破过雁门关,杀进晋阳。”魁头那双晦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雄伟的雁门关,缓缓说道,“今天,我们能不能做到?”
  拓跋锋挥动马鞭,自信地说道:“大王放心,这次有大王亲自指挥,鲜卑大军定能拿下雁门关,直杀晋阳。”
  拓跋韬也在一旁笑道:“大王拿下了雁门关,创下惊世伟业,从此大草原上就是大王的天下了。”
  魁头四下看看众人,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之色。这次慕容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为的就是给自己创造建立功勋的机会。指望你们这些人,我还不成了和连第二。
  “匈奴人和乌丸人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豪帅邪渠回道,“虎王白马铜说,等立须卜骨都侯做了大单于后,他就立即率部赶来会合。代郡的乌丸人已经在路上了。”
  魁头笑笑,“大单于?派人去恭贺一下,顺便催催白马铜。”
  “大王,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立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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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将军府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徐荣看到雷子亲自回到大营求援,知道美稷的形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立即命令狂风沙带着武骑营支援麴义。
  “大人有什么交待吗?”雷子和狂风沙临走时问道。
  徐荣摊开地图,指着位于上郡龟兹的长城要塞说道:“你们回去之后,告诉麴义,叫他务必撤回平定、白土一线,依托长城要塞的支援,和匈奴叛军对峙。”
  “大人担心东羌人?”雷子问道
  “对。如果白马铜和东羌有勾结,旭癸突然从侧面攻击我们,大军的退路就会被截断,粮草很难接应。”
  “如果单于庭的人执意要进攻呢?”
  徐荣想了一下,说道:“如果他们执意进攻,你就告诉他们,我们会转而支持须卜骨都侯为匈奴大单于。”
  “大人,骠骑营什么时候赶到西河?”
  “没有援兵了。”徐荣坚决地说道,“你告诉麴义,三万铁骑,再加上两万单于庭的匈奴军,他手上已经有五万大军了,如果他还不能击败匈奴叛军,你叫他自己想想后果。”
  ===
  徐荣送走武骑营,立即以八百里快骑上奏天子,要求紧急供应粮饷和军械。
  “命令李溯、弧鼎和弃沉,立即带五千铁骑赶到镇北将军府。”
  “命令射缨彤,加强水陆两道的警戒,务必保证物资运输的安全。”
  一匹匹快马飞奔出营,到各地传达徐荣的命令。
  就在这时,雁门关的求援信送到了徐荣的手上。左彦和李玮都极力要求徐荣立即征调黄巾军北上支援,但徐荣断然拒绝了他们的建议。
  “春耕已经开始,此时抽调黄巾军,会动摇民心。”徐荣说道,“雁门关有七千守军,倚仗句注要塞之险,守上一个月不成问题。告诉他们,没有援军,士卒打完了,各级军官顶,军官打完了,叫刺史大人,太守大人带着两府掾史往上顶。”
  “大人,征调一万黄巾军士卒支援边关,抗御胡人,这也是为了稳定民心,为了屯田,为什么不行?”李玮急切地说道,“难道边关危急了,流民还有心思屯田吗?”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能征调。”徐荣说道,“黄巾军坐镇晋阳安然不动,等于告诉并州的百姓,边关虽然有胡人入侵,但情况并不严重,大家可以安心屯田。等春耕完成了,苗种下地了,黄巾军和百姓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将来,会自发地赶到边关奋勇杀敌。”
  “强行征调和主动请缨,给并州百姓所造成的影响根本就是两回事,有天壤之别,黄巾军的士气和百姓的民心向背直接决定了我们能否击败胡人的入侵。”
  徐荣随即命令弃沉带一千铁骑赶到了雁门和太原交界的原平城,封锁了两地之间的一切消息。同时急书麴义,命令他改变策略,立即主动向匈奴叛军进攻,以便拖住匈奴叛军,使他们无暇支援雁门关的鲜卑人。
  徐荣的坚持果然起到了效果。
  驻扎在晋阳的五万黄巾军就象没事人一样,天天待在营寨里训练,一点都没有北上御敌的意思,这给了并州百姓极大的信心。太原和上党两地的百姓经过最初的惊恐之后,逐渐安静下来。各地云集到晋阳大市的商贾本来闻风而逃,后来看看一切都和过去一样,随即又回来了,该干啥干啥。
  ===
  天子回旨,答应镇北将军府将尽一切能力提供粮饷和军械,但援兵一个都没有,自行解决。
  不久,徐荣接到了雁门太守郭蕴的急书,并州刺史张懿阵亡,句注要塞的守军伤亡惨重,武器短缺,请求支援。
  徐荣喊来李玮,命令他征调三千民夫,立即将晋阳武库里的所有军械全部搬到雁门关去。
  “大人,我们一点都不留吗?假如……”
  “没有假如。”徐荣淡淡地说道,“如果句注要塞的人打光了,最后一个倒下的就是我。所有军械,全部运到句注要塞。”
  “你立即通知谢明,叫他告诉关中富豪徐陵,还有河东的卫家,如果五天内,还没有军械运到晋阳武库,我就另找别人了。”
  “还有,从关中购买的粮食和军械不要再运河东了,直接由冯翊郡送到上郡的长城要塞。”
  ===
  并州中部是巍峨的吕梁山。在它的东面是雁门郡,太原郡,上党郡,雁门郡句注要塞的战事一天比一天激烈。在它的西面是西河郡,上郡,在西河郡的美稷,平定一带,麴义和右贤王于夫罗各带铁骑,向叛军发起了频繁的进攻。
  就在并州战事兴起的时候,镇北将军李弘带着大军赶到了上谷郡的涿鹿城。他的大军将由沮阳城出军都山的居庸关,直接攻向蓟城。
  闻讯而来的白鹿部落首领鹿破风和舞叶部落首领射墨赐赶来拜见李弘。这两个部落因为李弘和风云铁骑的原因,已经名震北疆,天子也数次予以赏赐。鹿破风和射墨赐如今在上谷郡很风光,当地郡府的官僚对他们非常客气。几人两年多没有见面,言笑甚欢。
  坐在大帐内的李弘忽然看到赵云在帐外对他连连招手,急忙走了出来。
  “大人,左贤王呼楼兰死了。”赵云脸色煞白地说道。
  李弘顿时傻了。他派赵云邀请左贤王呼楼兰到大帐来见见鹿破风和射墨赐,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死了。
  “大人,我们刚刚走进大营,左贤王就被自己的侍卫刺杀了,我……”赵云懊悔的都不知怎么说了。
  “他的侍卫呢?”
  “当时场面非常混乱,大家围在一起乱砍,结果都死了。”
  呼楼兰是匈奴的“储副”,未来的大单于,他死了,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大营里被刺杀的,这消息一旦传出去,一万匈奴大军立即就要炸了锅,如果再有人蓄意挑拨离间,说是自己杀的,那匈奴铁骑不造反才怪。
  李弘勉强镇定心神,焦急地问道:“消息可泄漏了?”
  “没有。“赵云说道,”我立即封锁了大营,任何人不得进出。将军的大营目前只有黑豹义从营和斥候营士卒,都是自己人。”
  “快带我去看看。”李弘说道,“当时现场有多少人?”
  “除了左贤王的人,就是我的亲卫,大概有五六十人,现在都集中在一个临时腾出的军帐内。”
  “刘豹呢?”
  “刘豹在自己的军营,和刘冥在一起。”赵云说道,“要不要我把他叫来。”
  李弘一边走,一边说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他接到徐荣的急书是在五天前,说屠各族又反了。难道匈奴出了大乱子?呼楼兰是被自己的侍从杀死的,应该和张举张纯的叛军没有关系,那么,就只有和匈奴内部的大单于之争有关系了。匈奴如果大乱,必定会祸及并州。李弘忧心如焚,一时间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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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六节
更新时间2009-1-13 20:39:40 字数:7597
 左贤王呼楼兰躺在地上,面色痛苦,双目半睁,死不瞑目。刘冥和刘豹跪在他身边,神情狞狰,两眼赤红,悲愤至极。
  李弘愁眉不展地站在大帐中间,沉默不语。此时他既惦记并州的安危,又担心军心不稳,心里乱成了一团。鲜于辅站在他旁边,和朱穆、宋文小声商议着。
  朱穆的意思是立即派兵围住匈奴铁骑,以防生变。如果匈奴人暴乱,大军即使能够迅速平定,但北征军必然受损,士卒的士气也会受到影响,平叛行程也要耽误。北征军假如不能及时赶到蓟城,从冀州方向攻击而来的刘虞大军就成了孤军深入,很危险。宋文极力反对,他说现在情况不明,贸然调动军队围困匈奴铁骑,会造成匈奴人的误会,匈奴人一怒之下,不反也被逼反了,还是再等等。只要呼楼兰的死讯不传出,暂时不会有危险。鲜于辅犹豫不决。马上就要出居庸关开始平叛大战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实在令人震惊。刺杀时机挑的这样好,这刺客背后的主使者肯定不是单单为了一个大单于之位,更多的目的大概还是想挑起北征军内乱,迟滞北征军出关作战的步伐。
  郑信轻轻走进来,李弘回头看了他一眼。郑信失望地摇摇头,低声说道:“并州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估计雁门关出事了。”
  李弘走的时候和徐荣有个约定,每三天必须给他一封书信,但现在已经五天了,李弘都没有接到徐荣的消息。从并州到幽州,目前只有一条驰道,就是出雁门关到代郡。镇北将军府没有书信送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雁门关受到了攻击,书信送不出来。
  刘冥和刘豹在赵云的小声劝慰下,走到了李弘身边。呼楼兰死了,但还有一万铁骑需要安抚,悲伤和愤怒都不能解决问题,这一点两人很清楚。刘豹二十岁左右,高大健壮,两道漆黑的浓眉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长相英俊,英气逼人,因为出身匈奴贵族,他的神态略显狂傲和矜持,看上去桀骜不逊。这次随左贤王出征,他是统领大军的大当户。
  “这不是屠各人干的,就是须卜氏干的。”刘豹咬牙切齿地说道,“自从大单于废除左右骨都侯之后,呼衍氏、须卜氏和兰氏家族就对大单于怀恨在心,一直图谋不轨。匈奴各部现在一定大乱了,单于庭也肯定危在旦夕。将军,我要带铁骑回家。”
  李弘奇怪地看看刘冥,心想这须卜骨都侯不是匈奴的左谷蠡王吗?怎么又冒出个骨都侯来了。刘冥看出了李弘的疑惑,急忙解释了一下。
  匈奴以撑犁孤涂单于为最高首领。(匈奴语称“天”为撑犁,称“子”为孤涂,故“撑犁孤涂单于”的意思就是天子。)单于总揽军政及对外一切大权,在他的下面原来还有左右骨都侯。骨都侯辅政,权力非常大。能够担任骨都侯的只有三家匈奴贵族,就是呼衍氏、兰氏和须卜氏。呼衍氏居左位,兰氏、须卜氏居右位。羌渠被护匈奴中郎将张修强行扶为大单于之后,左右骨都侯联合匈奴各部落王反对,要举兵作乱。张修非常强横,让羌渠废除了左右骨都侯,大权独揽,同时把左骨都侯呼衍氏抓了起来,还差点把呼衍氏老王杀了。现在大家叫须卜氏为须卜骨都侯,那是习惯,不是须卜氏的名字。
  “凭三家在匈奴的声望,如果反叛,他们可以召集上千部落几万大军,再加上屠各人,他们至少可以凑足十万大军攻杀大单于……”刘冥叹了一口气,想起家乡的父母亲人,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悲伤,恨不能立即杀回美稷。
  “将军,你让我和刘豹回家吧,就是给我们三千铁骑也行。”刘冥突然跪下,泪流满面,磕头不止。刘豹也跪了下去,连声哀求。
  李弘俯身把他们扶了起来,低声安慰了两句,然后说道:“你们不要担心,匈奴即使大乱,情况也不会象你们想象的那样糟糕。如果你们一定要走,我也同意,但你们考虑到没有,左贤王被刺的消息一旦在匈奴军中传开,军心必会大乱,你们能把这一万铁骑平安带回美稷吗?”
  被仇恨和担忧冲昏了头脑的刘冥和刘豹骇然心惊,两人面面相觑,顿时清醒了许多。这一万铁骑虽然都是左部落各族士卒,但领兵的各部当户、且渠、千长、百长和匈奴三大贵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谁能保证这些人在回家途中不举兵作乱?左贤王都被自己的侍从杀了,还有什么事不会发生?
  “护匈奴中郎将部有风云铁骑和度辽营两万人,单于庭有一万多人,美稷南部的左部落其他部族还有一万多人,再加上镇北将军府的支援,保护大单于的军队至少有五万人。匈奴其他各部即使全部叛乱,勉强凑齐十万大军,也不会危及到大单于的安全,虽然平叛需要一段时间,北疆的安危受到威胁,但情况绝对不会糟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你们带一万铁骑千里迢迢的赶回去,无助于解决匈奴目前的混乱局面,相反,假如一万铁骑在回家途中叛逃溃散了,反而会增加匈奴的混乱,让局势更加恶化。”
  刘豹低头不语。李弘这么一说,他心里安稳了许多,有五万大军在匈奴,大单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麻烦的不过是如何平定匈奴叛军而已。回家还是不回家?他很犹豫。
  “将军大人是什么意思?”刘冥也冷静下来,低声问道。
  “你们还是留下来继续平叛。”李弘说道,“匈奴铁骑立下大功后,天子一定会非常高兴,这无论是对大单于的平叛还是对匈奴的将来,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那左贤王的事怎么办?我们怎么向各部将士解释?”
  “瞒是瞒不掉的。”李弘说道,“就说是叛军的刺客刺杀了左贤王,一来可以安定军心,二来可以激起匈奴将士对叛军的仇恨,有助于平叛大战。”
  刘豹突然抬头问道:“将军大人可曾想过,假如匈奴叛军主动向大汉皇帝臣服,说这是匈奴内部事务,要求重立大单于,而大汉皇帝又答应了,我们这些匈奴兵一样会反的。”
  李弘很坚决地摇手道:“你放心,我只要接到匈奴叛乱的确切消息,立即向陛下上书,恳请陛下全力支持大单于,保证不会出现这种事。同时,我向镇北将军府和护匈奴中郎将部发出急令,命令他们尽一切力量帮助大单于平叛。”
  “至于左贤王的事,我会派人向大单于详细说明,并且要求大单于以右贤王于夫罗为左贤王,匈奴储副。”李弘看了一眼刘豹,不理众人惊愣地目光,从容说道,“以大当户为单于庭左大当户,统领平叛大军。”
  刘豹的神情略显激动,半天没有说话。刘冥的脸色却有点难看了。
  左贤王是匈奴储副,虽然死了,但他的实力犹在,新的储副自然应该是呼楼兰的儿子,单于庭右大都尉铁烨,而且,铁烨的舅舅就是日逐王去卑,实力也很强劲,所以说,这个新的储副怎么轮也轮不到于夫罗。李弘不知道是不懂匈奴的事还是为了留下匈奴军稳定军心,竟然出此下策。这样做的后果可能直接导致匈奴旧乱未平而新乱又始。
  刘冥是去卑的侄子,当然向着铁烨,所以他心里十分不高兴。
  但这个时候当着刘豹的面,谁都不敢出言阻止,然而李弘犹嫌不足,又说了一句更加令人震骇的话。
  “此战过后,只要我在北疆,你就是储副,就是未来的大单于。”
  刘冥脸色剧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震骇,脱口惊呼道:“大人,刘豹上面有四位哥哥,他既没有领地也没有兵马,将来回到匈奴后怎么办?”
  刘冥不管了,他就是得罪了李弘,得罪了刘豹,他也要出言阻止了。刘豹是于夫罗的第五子,奴婢所生,庶出,既不是部落小王,也不是单于庭的高官,仅仅是于夫罗所在部落大军的一个军官而已。这次大汉国皇帝征调匈奴军北上幽州平叛,匈奴贵族的子弟都知道有恶战要打,都不来。左贤王亲自率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为了讨得大汉国皇帝的欢心和支持,如论如何都要做做姿态。左贤王没办法,最后就给了刘豹一个大当户,把年少轻狂的刘豹给哄来了,他自己的儿子反而一个都没带。象刘豹这种庶出身份的贵族子弟在匈奴多如牛毛,无论有多高的战功都没用,根本就沾不上权力的边,至于说做储副,那更象做梦一样。
  李弘不但在匈奴旧乱上添新乱,连匈奴将来的内乱都安排好了。
  刘豹自己当然清楚,所以他瞪大眼睛望着李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弘冷笑道:“我大汉国数万将士帮助大单于平定内乱,难道提这么点要求也不行吗?刘豹在幽州帮助大汉国平叛,立了战功,他就是我大汉国的功臣,背后有大汉国皇帝的支持,将来他做个储副,做个大单于,怎么不行?”
  他手指帐内众人,对刘豹说道:“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我李弘发誓,只要我在北疆,你就是匈奴的储副,就是将来的大单于,即使我不在北疆,我也让你有足够的实力坐上大单于之位,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大帐内霎时死一般的寂静,大家惊呆了。
  鲜于辅和众人虽然觉得李弘之议大大不妥,但想到这可能是李弘为留下匈奴大军而想的权宜之计,所以谁也没有太在意,忽然听到李弘发誓,这才知道事情严重了,李弘不是在敷衍哄骗刘豹,而是来真的。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李弘,心神俱震。
  刘豹大悲之下突逢大喜,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刘冥愤怒了,他握紧双拳,张嘴就要大吼。说到底,李弘的眼里只有他的大汉国,根本没有匈奴,他巴不得匈奴人一直乱下去,死绝了才好。
  李弘突然转脸瞪着刘冥,满脸的杀气,那骇人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你要胆敢吼一嗓子,我就杀了你。刘冥虽然满腔悲愤,却终究没有喊出来,他冲着悲喜交架的刘豹,咬牙说道:“还不跪下谢过将军大人。”
  刘豹扑通跪下,感激涕零,连连磕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跪在左贤王呼楼兰遗体旁边的一帮侍从和几个当户、且渠因为听不懂大汉话,也不知道李弘和刘豹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刘豹给李弘磕头,也急忙跑过来跟着磕了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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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把刘冥喊到一边,低声安慰了几句。刘冥很难过,也很气愤,低着头,一言不发。
  此时,李弘非常需要得到刘冥的帮助,他的特殊身份让他在匈奴中下级军官中非常有威信,说话也有份量。李弘看他情绪很激愤,问道:“潜思,你从洛阳开始就和我在一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兄弟之间,没什么话不能说?你说,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你这样生气?”
  “将军大人,你这种做法,虽然稳住了刘豹,稳住了一万匈奴铁骑,但后果是什么?你想让匈奴人互相杀到什么时候?你……”刘冥涨红着脸,忍不住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你居心何在?你想把匈奴灭族吗?”
  李弘摇摇头,郑重地说道:“潜思,你错了,你为什么只看到匈奴单于庭的王权之争,却看不到匈奴部落的稳定?”
  “我看不出大人这样做对匈奴各部的稳定有什么帮助?”
  “屠各族为什么反?须卜氏等三家贵族为什么要谋夺大单于之位?左贤王为什么被刺?”李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都是因为单于庭的实力不足以震慑匈奴各部所导致的结果。如果刘豹坐拥大军,再辅以大汉国的强势帮助,让他实力倍增,傲视匈奴各部,试问匈奴还有谁敢反?”
  “我大汉国在度辽水设置重兵,为什么?为了帮助单于庭震慑匈奴各部心怀不轨者。如果单于庭以一己之力就可以做到震慑四方,还需要我大汉国在度辽水驻扎重兵吗?”
  “要想稳住匈奴,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李弘说道,“我大汉国需要一个稳定的北疆,而北疆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匈奴,匈奴更需要一个强大的单于庭。”
  刘冥低头想了一下,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大人,那刘豹怎么雄起于匈奴?”
  “平定了幽州叛乱,我们立即回并州。凡大军所平之匈奴部落,皆归刘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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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各部将领听说左贤王被叛军刺杀,无不怒气冲天,发誓要诛杀叛军,为左贤王报仇雪恨。
  大军在涿鹿停留三天之后,随即出发,行军速度大大加快。
  李弘虽然留下了匈奴铁骑,稳住了军心,但他的做法还是让大多数部下难以接受。如果匈奴的事按李弘的办法处理,难度很大,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匈奴内部频繁的动乱,匈奴不能稳定下来,对北疆是个很大的威胁,同时,大汉国也要为平定匈奴内乱而投入巨大的财力物力,得不偿失。李弘不愿意和部下过多的谈论这事。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并州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李弘手中。因为雁门关被鲜卑人攻击,镇北将军府的信使只能翻山越岭,从小路绕到代郡,时间上大为耽搁。
  大单于被杀,匈奴大乱,情况远比李弘所想象的要糟糕得多,而鲜卑大王魁头和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的入侵,更是让李弘寝食难安。北征大军的主要将领和幕僚聚集在一起商量了很长时间,谁都想不出好办法。除了尽早平叛,尽早回援,别无他途。
  “大人,是不是可以征调张燕和杨凤的黄巾军到雁门关?”朱穆问道。
  “不行。”李弘坚决地说道,“告诉徐荣,无论如何不能征调黄巾军。下个月末,冬小麦就要收割了,为了确保谷物进仓,黄巾军要遍布两郡各地,以防黑山黄巾军下山掳掠。”
  “大人,大单于被杀的事要不要告诉刘豹和刘冥?”赵云问道。
  “我亲自告诉他们。”李弘想了一下,对郑信说道,“守言,你派个心腹手下回并州,带个口信给徐荣。”
  “大人请说。”
  李弘冲郑信招招手。郑信走到李弘身边,附耳倾听。李弘小声说道:“叫他告诉麴义,找个机会,不露痕迹的把铁烨杀了,动作要快一点。”
  郑信心领神会,笑着问道:“左贤王被刺的事要不要……”
  “先放一放,暂时不要告诉徐荣。”李弘说道,“到了蓟城,我们和刘大人会合以后,我再上书陛下,由陛下通知镇北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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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月初,长沙太守孙坚报捷,长沙叛军被彻底剿灭,贼首区星被斩。天子大喜,封孙坚为乌城侯。
  天子还没有高兴半天,并州的八百里快骑就到了,匈奴右部落须卜骨都侯反叛,和屠各族叛军合兵十万,攻打单于庭,击杀大单于羌渠。护匈奴中郎将麴义率部救援,掩护单于庭余部和匈奴左部落败逃西河和长城要塞一带。
  天子和大臣们商量了半天,无计可施,只能安慰一下镇北将军府,答应多给一点粮饷。其实这也是一句废话,朝廷的粮饷现在都集中送往幽州战场,哪里还有余钱?
  这里刚刚送出圣旨,那里并州又来急奏,鲜卑大王魁头率五万军入侵,正在猛攻雁门关,形势危急。
  天子气得破口大骂,幽州的叛乱还没有开始平定,并州又狼烟四起了,这样打下去,李弘的人马还能支撑几天?
  “朕要建军,朕要在洛阳建军。”
  皇甫嵩早就听他说过,所以马上劝阻道:“陛下,洛阳的防守有北军,无需耗费巨资再建新军。现在北疆战火四起,大司农府连打仗的钱都不够,哪来的钱建军?”
  天子小眼一瞪,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北军?正是因为有北军朕才要建新军,否则朕吃饱了撑的,钱没地方花啊。
  “朕就是要建新军。”天子挥手说道,“北军守京畿八关,新军守洛阳,就这么定了,你们马上给我筹办。”
  卢植一看天子发火了,赶忙打圆场,“陛下,现在北疆战事这么紧张,尚书台实在抽不出人手,以臣看,这事还是先往后拖一拖……”
  “嘿嘿……”天子一阵冷笑,说道,“朕体谅你们的难处,这样吧,朕给你们增添人手。”
  “下旨,迁议郎韩馥、许靖为尚书,立即进尚书台。”
  皇甫嵩和卢植无奈了。
  天子有天子的打算。虽然自己的老师蔡邕死活都不愿意帮助自己,但他不能就此放弃对名士的拉拢,没有这些人的支持,想轻松通过废嫡立庶之议,让小皇子继承大统还是非常困难的。于是他就另外想了一招,他想通过任命一些名士充任内外廷的要职,以高官厚禄来拉拢一些名士大儒。让韩馥和许靖进入尚书台,只是天子实施自己想法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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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州东西两个边关同时开战,所需军资急剧膨胀,大司农府叫苦连天,大司农袁滂联合三公大臣又是上书,又是哀求,逼着天子借钱。
  天子就是不借,躲在后宫不出来。大臣们无奈之下,跑到长乐宫向太后哭诉。太后坐不住了,亲自跑到北宫找天子。
  太后对天子说,皇帝躲着不见大臣也不是事,不就是要钱吗?皇帝想个生钱的法子不就行了。皇帝在并州、河东开盐铁,为什么就不能在全国开盐铁?
  天子连连摇头,心惊胆战地说道:“母后,那些大臣不会同意的,而且,诏令一下,北宫门外至少有好几百人要以死相谏,到那时,北宫门外到处都是死人,很可怕。”
  太后说,和大汉国的兴亡相比,死几百人算什么?豹子将军一场战打下来要死十几万人,十几万将士的性命难道还比不上这几百人性命?
  天子一听,有理,如此一来,建军的钱就有了,有了钱,大臣们估计就找不到什么理由反对建军了,于是他急忙召集三公府和众臣议事。
  “重开盐铁,利国利民,如果有人反对,直接罢职,如果有人要以死相谏,直接到北宫门外去,怎么死都行,但要带上棺木,死了就抬进去,免得让朕看了难受。”
  在众臣瞠目结舌的时候,袁滂说话了。
  “陛下,臣急着要钱,现在就要。”
  天子没招了,心想看样子你不把我万金堂拆了你是不罢休啊。他转头看看站在身后的张让,问道:“爱卿可有办法?”
  张让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儿,小声回道:“陛下,可以卖罪。”
  “卖罪?”
  “天下的牢狱数不胜数,关押的犯人也是多如牛毛,陛下可以按罪刑大小定下价钱,让犯人买罪回家。这样,钱马上有了。”
  天子大怒,瞪着张让骂道:“你个老混蛋,怎么不早说?朕今年正月才大赦,那损失了多少?朕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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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州又来急奏,并州刺史张懿阵亡,要求朝廷立即增援。
  太仆杨彪立即说,并州不是有张燕的黄巾军吗?张燕既然受抚了,他的黄巾军就是汉军,就应该到边关去杀敌。
  天子回到尚书台,征询皇甫嵩的意见。皇甫嵩大惊,急忙跪下奏道:“陛下,这是谁说的,此人该杀,所献之计乃亡国之计。”
  天子吓了一跳。
  “陛下,如果黄巾军到了雁门关,趁机叛乱,打开要塞,让胡人一泻而下,我北疆就彻底完了。此时镇北将军府的留守主力都在长城要塞以北,晋阳只有几千人,根本不堪一击。陛下,此人该杀啊。”
  天子大怒,立即下旨,罢去杨彪太仆一职,改任太中大夫,迁谏议大夫黄琬为太仆。
  “爱卿,那增援雁门关一事……”
  “让河内郡的武猛都尉丁原去。”皇甫嵩说道,“上次镇北将军征调兵力,他竟然阴奉阳违,只派了一千人去应付差事,这次,叫他带上所有兵力北上。河内府有五千多人,在雁门关守上一个月,绰绰有余。”
  “河内怎么办?”天子问道,“那里的黑山蚁贼经常下山骚扰四境。”
  “陛下不是要建军吗?”皇甫嵩笑道,“以臣看,就让北军中侯刘表率屯骑营到河内驻防,让大将军府的侍御史蒯越率越骑营到孟津驻扎,两营护为支援,以守黄河南北,陛下以为如何?”
  天子大笑,小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好,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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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七节
更新时间2009-1-18 9:22:55 字数:5330
 重开盐铁之议在天子的威逼下,顺利通过了三府合议,诏令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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