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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39 猛子(现代)
  郑信脸色大变,他瞪着李弘的笑脸,恨不得扑上去打他几下。
  华雄的浓眉剧烈地抖了几下,他谨慎地看看大家,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你刚才的意思是……”
  李弘微微笑道:“你们在周将军的指挥下,巧妙利用葵山小路,从榆中城诱出叛军,继而在桔苑诈败,再次将叛军诱到小牛山,由西凉军队和我们的风云铁骑联手伏击,重创叛军。你们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人人都有功劳,怎么能不请我?我连续赶了一千多里路,非常辛苦。”
  周慎听清了。李弘竟然把天大的功劳拱手相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慎一动不动地看着李弘,一脸的茫然。
  孙坚狂喜,霎时神采飞扬。
  麴义吃惊地看着李弘,那眼神就好象是在望着一个白痴。
  徐荣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
  郑信咬着牙,悄悄地背过身去,张大嘴巴,破口大骂起来。当然,他不敢出声,只能是哑骂了。
  华雄看了看众人的神情,心里十分怀疑,他踌躇了一下,然后小声问道:“大人,你,为什么……”
  李弘哑然失笑,他亲昵地拍拍华雄的肩膀,然后蹲下身子,望着眉头深锁的周慎说道:“将军,你是长者,也是我们的前辈,你从军几十年,当然知道我们这些从军之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讨个生活,混口饭吃,哪里死哪里埋。也许今天我们还在这里有说有笑,但明天呢?明天也许我们都血染沙场,尸骨无存,所有的东西都是过眼烟云,要了干什么?”
  周慎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低声说道:“你这么年轻,却有如此胸襟,难得啊。传闻说,你在鲜卑被人打坏了脑子,忘记了过去,现在看来,这传闻倒也不假。”
  李弘忍不住大笑起来。
  周慎看着他的笑脸,听着他的笑声,心中的喜悦实在难以控制,罕见地咧嘴笑了。周慎额头上的皱纹立时舒展开来。
  李弘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对周慎和众人躬身施礼,佯称有事,告辞离去。
  ===
  郑信跟在李弘的后面,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
  李弘心里很不舒服,停了下来。
  “守言,我们从卢龙塞开始,就在一起做斥候,一起刀里来血里去,我们是兄弟,亲兄弟。你说说,你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我做错了什么?”
  郑信瞪着他,吼道:“我们是兄弟,所以我才对你吼。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兄弟,你替我们兄弟想过吗?你凭什么自己心血来潮,一张嘴,就把大家的功劳给了别人?这战是我们所有的兄弟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打下来的,不是你一杆枪,一个人打下来的,这功劳是大家的,不是你一个人,你知道吗?你这么做,兄弟们会怎么想?他们会骂你,恨你的。你大方了,爽快了,可兄弟们呢?兄弟们受气啊,你知道吗?你这么做,将来谁还给你卖命?谁还给你冲锋陷阵?他们吗?”郑信指着远处叫道:“周将军会给你卖命吗?徐荣,麴义这些人会给你卖命吗?北军的士兵,西凉的士兵,会给你卖命吗?”
  郑信不停地叫着吼着,恨不能拿刀劈了他。因为周围有不少士兵走来走去,郑信也不敢太猖狂,否则盛怒之下,说不一定已经扑上去打人了。李弘一直听着,默默不语。
  叫了一会儿,郑信逐渐平静下来。
  他看看李弘,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实在是气不过,子民,你太过分了,你是不是脑子给西凉的太阳晒坏了?”
  李弘摇摇头,笑道:“没有,怎么可能。你说了许多,我也可以说一点了。”
  郑信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还是留着力气说给鲜于大人,恒大人他们听吧。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气绝身亡。”
  李弘哈哈大笑。
  他搂着郑信的肩膀,小声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们怎么办?”
  郑信心里一惊,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半天没有做声。
  “也许,我和老伯拐子他们还是回卢龙塞当兵,鲜于大人还是回幽州刺史府做官,胡子拳头他们大概还是回北疆做马匪,恒祭小虎他们回部落牧马放羊,弧鼎弃沉他们回大漠,虎头子龙他们回冀州看看城门,大家肯定散伙。你都死了,我们还混什么?”
  李弘感激地笑笑,继续问道:“如果我被装进囚车,押到京城受审,你们怎么办?”
  郑信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卢龙塞的人和那帮马匪,还有乌丸人鲜卑人大概要造反,把你抢回来,大家回大漠打天下去;左先生大概要带着黄巾军的士兵重回太行山,他们没了你,这天下根本没有立足之地;鲜于大人和虎头他们几个幽州,冀州的军官肯定要受到牵连,估计他们也没有什么出路。反正你要被抓了,很麻烦,比你死了还要麻烦。”
  “你问这个干什么?”郑信奇怪地问道,“想知道自己分量有多重?”
  李弘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道:“这两种情况可能要出现其中一种了。”
  “算了吧。”郑信不屑地笑道,“就凭程球?他能干出多大坏事?那小子马上要倒霉了。你想想,他能有多大的后台?我们有尚书刘大人做后台,谁怕谁。”
  “真的。”李弘苦笑道,“如果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跟着我的兄弟都能够活下去,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我做这种昧良心的事干什么?把功劳让给周慎,你以为我愿意?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郑信很认真地看着李弘,问道:“子民,你有事瞒着我?”
  李弘想了一下,觉得郑信是兄弟,有些事还是对他说了的好,免得将来闹误会,坏了事。于是他把那天傅燮对他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给郑信听。郑信顿时傻了。
  “我们就是蛮子,什么都不懂。”郑信苦笑道,“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程球?”
  李弘无奈地笑笑,小声说道:“还真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我们这个功劳就不会送给周慎了。”
  李弘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傅大人虽然估猜到他们的后台,但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说得模模糊糊的,前言不搭后语,我都不明白他说什么。程球的突然出现,印证了傅大人的猜测是正确的,所以我马上就明白了傅大人的意思。朝中有人为了能够把西凉的战一直打下去,竟然设计害我,说出来谁信?傅大人对我非常关照,这个人情,将来一定要还给他。”
  “当时,傅大人反复提到周慎这个人的家世和背景。周慎出身官宦世家,家族中有几代人和皇族结亲,是皇亲国戚。听傅大人说,周慎将军的儿子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是天子的心腹。他的儿子是中藏府令,掌管宫中的币帛金银,当今天子的许多田产财物都是由他管理。另外,周慎和大将军何进关系非常好。其实我们也可以想到,大将军把北军交给此人指挥,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现在想起来,傅大人的意思大概是要我想点办法和周慎攀上交情,然后通过周慎疏通朝中的上下关系,把当前的危机度过去。”
  “所以,仗还没有打,功劳我就已经先给周慎了。现在想起来,我的运气还不错。如果砍刀来迟了,事情就有些麻烦。”
  郑信看看他,同情地问道:“你头一次碰上这事,是不是感觉很累?我听了都觉得累,你置身其中,一定更难受了。”
  李弘冷冷一笑,咬着牙,杀气腾腾地说道:“惹我?去死吧。”
  郑信吓了一跳,胆怯地看了他一眼,猛然想起了尸骨无存的左丰,心里顿时冰凉冰凉的。
  ===
  
  
第四章 立马横枪 第二十五节
更新时间2006-10-9 13:18:00 字数:6708
 李弘驻马立于牧苑的一座小山丘上,望着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峦,心情非常舒畅。
  西凉的战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昨天,恒祭带着风云铁骑一路狂追,虽然梁兴和马玩轮流带人阻击,但因为士兵和战马的体力严重透支,无法阻挡气势汹汹的铁骑大军,只好掩护步兵们急速撤退,所有俘虏和战利品全部丢弃,狼狈不堪。
  恒祭不敢肆无忌惮地追得太急,唯恐孤军深入,被叛军打了埋伏,所以直到黄昏时分,才带着部队追到桔苑。此时鲜于辅已经带着步兵赶到了。他带来了李弘的命令:连夜追,追的敌人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他们把叛军追得非常惨,至少有一万多人因为跑不动而掉队,因为掉队而孤立无援,最后只好躺在路边投降了。鲜于辅和恒祭带着部队追到牧苑后,停了下来。他们略微统计了一下,在这一百多里的追击中,他们至少抓了一万多名俘虏,并且将被俘的官军士兵全部救了回来。战果辉煌。
  李弘回头看看陪在自己身边的射虎。射虎长高长大了,一年多来的征战早早抹去了他脸上的稚嫩,现在只有在他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里,还能看到几丝少年的心性。
  “你想家吗?”李弘问道。
  射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东方。他的家,他的亲人就在三千多里之外的草原上,现在,他们都在干什么?一股浓浓的乡愁,突然涌上他的心头,霎那间,射虎怅然若失。
  李弘暗暗叹了一口气。自从去年他带着部队离开幽州上谷的广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头。士兵们跟着他,打到冀州,打到凉州,远征千里,远离家乡亲人,快一年了,怎么可能不想家?
  李弘突然想起了阵亡在灵河岸畔的胡族战士,想到他们再也看不到自己的亲人,再也回不了绿色的大草原,想到他们将从此长眠于这片异乡他土,心里一痛,顿时黯然神伤,刚才的喜悦霎时烟消云散了。
  “鲜于大人来了。”侍从们在远处叫道。
  李弘转头看去,鲜于辅,徐荣,麴义,华雄和郑信正从远处打马如飞而来。李弘拍马迎了上去。
  “羽行兄,子烈兄,云天兄,子威兄,守言,快到黄昏了,你们不在大营休息,跑出来干什么?”
  “几位大人到大帐找你,说有要事和你商量。我缠不过他们,只好陪着他们一起来找你。”鲜于辅说道,“你们今天行军一百多里,难道不累吗?”
  “不累。”麴义笑道,“我们昨天和大人彻夜长谈,耽误了大人休息,不知道大人……”
  李弘摇摇手,笑道:“还好,就是头有点晕。怎么,昨天夜里你们还没有聊够?今天晚上还要继续?”
  “今天晚上睡觉。”华雄笑道,“大人的大帐内没有酒菜,坐久了实在支持不住,还是睡觉吧。”
  “那你们请我啊。”李弘马上说道,“请我吃饭,我们接着聊。”
  徐荣摇头笑道:“西凉部队的指挥权周将军已经交给了你。我们既然进了你的大帐,就要依从你的军纪。你规定大营内严禁饮酒,所以现在我们就是想请你,也没有机会了。”
  李弘失望地咂咂嘴,讪讪地笑道:“哦。”随即想起什么,立即说道,“不是我不请你们,是我不能违反军纪……”
  “大人,我们已经听鲜于都尉大人说了,你就是穷光蛋一个,没钱请我们吃酒的。”麴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弘的话,笑道,“而且,你就是请我们,不过就是骑兵的口粮。谢谢了,谢谢了……”
  几个人哄堂大笑。
  “云天兄,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可要请我多吃几顿饭,我穷啦。”李弘指着麴义笑道,“以后大家要开荤,就找云天兄。”
  大家立即跟着起哄。
  “家里请,家里请……”麴义高举双手叫道,“等平定了叛军,我在长安城请你们,怎么样?”
  “你可不能反悔。”郑信大声叫道,声音又大又响。
  “好,好……”其余的人赶忙连声答应,好象生怕麴义反悔了。
  李弘警觉地望着麴义,含笑问道:“云天兄,你是不是不想请我们?”
  “一定请。”麴义笑道。
  “云天,现在叛军可能要渡过黄河,逃进羌地,将来打起来相当费力,要想彻底剿灭叛军,估计很要一段时间。看样子你那顿饭难吃啊。”
  “大人,现在我们有办法立即歼灭叛军,这也是我们几个来找你的原因。”麴义笑道,“我们建议大人立即挥军急进,迅速逼近金城,占据黄河渡口,切断敌人的渡河通道,争取将边章和韩遂的部队围在金城,让他们插翅难逃。”
  鲜于辅手捋三绺长须,微微颔首道:“大人,麴都尉的建议虽然十分冒险,但是攻占黄河渡口,却是打在叛军的要害上。如果我们能把敌人围歼在金城,可以彻底解决西凉叛军问题。”
  “敌人现在仓惶后撤,实力大损,必定要在榆中城稍做修整。我们趁此机会,以铁骑奔袭黄河渡口,切断敌人的退路,胜算极大。”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看李弘。李弘面含笑意,正在望着他,但眼神明显不对,好象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鲜于辅和李弘相交甚深,知根知底,立即觉察到李弘根本无意再进。刚才在大营里,李弘已经把程球查抄大营的事对他说了。现在对李弘,对冀州军队来说,重要的事是立即解决程球背后的势力给他们造成的危机,而不是继续歼灭敌人。
  他立即改口说道:“但是……”
  鲜于辅转目向麴义等人看去。
  徐荣,麴义几人突然听到他说了个“但是……”心里顿感突兀,齐齐向鲜于辅望去。
  “我们连续行军十几天,士兵们极度疲劳,能够将敌人追到牧苑,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而且,我们的粮草远在平襄城,短时间内,补给十分困难。”鲜于辅皱着眉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三位大人的部队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士兵们的体力和士气都非常差,伤亡也惨重,虽然被俘虏的士兵都归了队,但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
  他扫视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麴大人的建议虽好,但奈何我们实力不济,困难重重,完成起来难度非常大。我看我们还是以撤军修整为上策,诸位以为呢?”
  鲜于辅是李弘的副手,两人早年就在一起并肩战斗,交情深厚,在冀州部队中,鲜于辅的地位和说话分量同样说一不二。他如果持否定意见,李弘的态度不言而喻。
  麴义负手而立,凝神沉思。华雄为难地摸摸自己的浓眉,低头不语。
  徐荣咳嗽了一声,慢吞吞地说道:“叛军还剩下三万多人,他们在已经获得胜利的情况下,突然战败,其士气之低落,军心之涣散,身心之疲惫都已经到了频临崩溃的状态。在这个时候,我们只要轻轻一击,就能全歼他们。”
  “大人有三万精锐之师。西凉的部队虽然伤亡惨重,但我还有五千多人,云天大概还有七千人,子威大概还有两千多人,我们总共还有一万四千人可以参战。我们的后续部队在一两天之内将陆续抵达牧苑,到时我们就可以集结四万四千人。”
  “另外,周将军的北军现在由孙大人指挥,大概也还有一万四千多人,他们在小牛山和桔苑两处照顾伤兵,看守俘虏,我们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大人的粮草辎重即将运抵小牛山,可以暂解燃眉之急。我们的部队刚刚战胜敌人,士气高涨。所以我认为,我们有实力歼灭叛军。这一战,不但可以打,而且还一定是个胜仗。”
  徐荣神色坚决地望着李弘,提高声调说道:“大人,我们全体西凉将士向你请战。”
  李弘微笑不语。
  华雄接着大声说道:“大人,机不可失啊。我们在桔苑的损失,这一战可以全部捞回来。”
  麴义目视华雄,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麴义非常失望。他已经感觉到李弘没有再战之意。虽然李弘好意,大度地让出了战胜叛军的功劳,西凉将士因此可以免罪可以建功,但那毕竟是李弘给的,不是自己打下来的。几个人真心实意地想带领士兵们打一次胜仗,把这个人情还给李弘,但李弘无意再战,为什么……
  徐荣转头望向鲜于辅。毕竟是同乡,两人虽然过去没有见过面,但因为公孙瓒的关系,两人都知道对方,可以说神交已久,感觉上还是很亲近的。
  “都尉大人,这个机会稍纵即瞬,叛军一旦先行赶到金城,我们就没有这个彻底歼敌的机会了。”
  鲜于辅笑着点点头,问道:“你们认识程球吗?”
  徐荣,麴义,郑信面色微变。三人互相看看,都点点头。
  “他是什么人?”郑信立即问道,“他过去是干什么的?”
  “他是西凉汉阳人,出身官僚世家,才学出众,曾拜故太尉,文烈侯杨赐为师,在凉州刺史府供职多年,也算是西凉的名士了。”麴义冷笑一声,说道:“此人狡诈奸猾,媚上欺下,寡廉鲜耻,绝对是个狗彘不如的人。”
  李弘,鲜于辅,郑信看到麴义义愤填膺的样子,顿时面面相觑,大感头痛。
  “郑大人问他干什么?”徐荣慢悠悠地说道,“他在刺史府供职二十多年,对西凉的事情一清二楚,此人擅长官场经营,手段阴狠,西凉吏治如此腐败,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的后台非常强硬,听说都是朝中的大人物,在西凉,他只手遮天,没人斗得过他。历任凉州刺史到任后,都不敢得罪他,不是把他当作心腹就是把他留在府衙里供着。”华雄小声说道,“他在西凉为官几十年,贪赃枉法,巧取豪夺,敲诈勒索,坏事都做尽了,据说他家里的钱多得都发霉,帛绢堆在库房里来不及晒,只好任其腐烂。唉……”华雄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这种人横行西凉几十年,劣迹昭著,无恶不作,老百姓怎么有日子过,怎么能不反。”
  “郑大人问他干什么?”徐荣又问了一遍。
  “前天,他带着马腾的一千铁骑,闯进了我们的大营,说是要搜查赃物,并且扣押了我们的左司马,封存了所有的钱粮。” 郑信哭丧着脸,说道,“留守大营的士兵半夜里逃出来报信,结果被他们杀了好几个,只有一个带伤跑到了小牛山。”
  徐荣,麴义和华雄面色大变。
  麴义怒声吼道,“简直目无王法。”
  “那我们的粮食……”徐荣急切地问道。
  郑信摊开双手,无奈地道,“虽然昨天派人回去催了,但不一定能够送到,所以……”
  “我们明天撤军。”李弘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意打,而是我没办法打啊。”
  ===
  夜里,李弘接到了赵云派人送来的消息。
  他们清晨杀进大营时,程球已经带人走了。砍刀逃走之后,程球立即派人把两百多名黑豹义从全部打了两百鞭,把他们一个个打得遍体鳞伤,倒地不起,然后把左彦捆在马上,带着钱财,当天就望陇县方向跑了。
  赵云担心前线大军的粮草供给不上,没有继续追。现在赵云和黑豹义正押着粮草赶过来。
  李弘愤怒了。
  他一脚踢飞面前的案几,疯狂地咆哮起来:“擂响战鼓,集结骑兵,给我集结骑兵……”
  鲜于辅一把拉住他,大声叫道:“子民,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这是程球故意要激怒你,他们一定有更大的阴谋,子民……”
  “放开我……”李弘双手抱起鲜于辅,大喝一声,将他凌空扔了出去。
  “擂响战鼓……”
  郑信惊呆了,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狂怒之下的李弘。
  李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不停地吼叫着,拿起钢枪冲了出去。
  “快,快去叫徐荣,去叫徐荣……”鲜于辅被摔得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痛苦地举手大吼,“守言,快去叫徐荣……”
  战鼓声冲天而起,大营顿时炸扎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敌人袭营了。
  恒祭和射缨彤,楼麓,鹿欢洋,射虎以最快的速度带着骑兵们冲到了中军。
  李弘骑在黑豹上,往来飞驰,杀气冲天。
  “大人,出了什么事?”
  “集中所有战马,每人双骑,立即随我杀向陇县。”李弘瞪大了双眼,高声吼道,“快……”
  恒祭和几个部下头一次看见李弘发怒,一个个虽然满腹疑问,但不敢再问,随即吹响号角,命令手下散开,立即去步兵大营收集战马。这两天,鲜于辅的步兵大军都是骑着战马迅速追击敌人的。自从歼灭了叛军北宫伯玉的部队之后,大军的战马数量惊人。
  ===
  徐荣,麴义和华雄带着骑兵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鲜于辅和郑信急忙迎上去。
  “都尉大人,郑大人,出了什么事……”
  “大人要带着部队杀进陇城。”鲜于辅大声叫道,“程球把我们两百多个士兵都打伤了,他们还抓走了左司马,抢走了大军的钱财。”
  麴义和华雄顿时破口大骂。
  郑信愤怒地叫道,“这小子居心叵测,他成心要激怒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大人现在气怒攻心,已经失去了理智,我们谁都拦不住。”
  徐荣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看远处正在骑兵阵前来回狂吼的李弘,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都尉,程球带的是马腾的骑兵,如果双方打起来,马腾的骑兵势必遭殃,这西凉的乱子就捅大了。”鲜于辅焦急地说道,“你和麴都尉,华大人熟悉西凉的情况,所以麻烦你们一起去一趟,把我们的左司马要回来就行了,其余的事情回头再说。”
  “鲜于大人,程球这么做的目的,明显就是要激怒李中郎,诱骗李中郎上当。我们率兵前往陇县,首先就是私自调兵,图谋不轨。如果再围陇县,那和拥兵叛乱有什么区别。这兵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的。”徐荣严肃地说道,“鲜于大人,李中郎年轻,脾气火爆,我们可以劝一劝。”
  “我们从幽州打到冀州,从冀州打到西凉,我们犯了什么错,竟然连一个个小小的刺史府的长史都敢欺负我们,他有什么权利和资格骚扰大营,抢夺钱财,难道对付这样一个乱臣贼子,我们还要去献媚,去低声下气地贿赂吗?”鲜于辅终于也忍不住,纵声大吼起来,“我们杀了他,理由充分,朝廷能奈我何?”
  “大不了我们回北疆做马匪。”郑信气乎乎地说道,“我们不受这种鸟气。”
  徐荣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显然也是愤怒到了极点。
  麴义纵声狂呼:“鲜于大人说得好,对付这种奸佞小人,当然要用非常手段,一杀了之,兄弟们,走了。”
  “杀去。”华雄大吼一声,回头狂呼,“兄弟们,随我走。”随即拨转马头,带着部下向李弘奔去。
  “羽行,我们都是北疆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兵的确不能出啊。”徐荣盯着鲜于辅,苦口婆心地劝道,“羽行,这中间肯定有鬼。虽然程球带人搜查你们的大营,抓走了左司马,打伤了李中郎的部下,做得非常过分,但他假如有太尉大人的手令,他就有理,罪不致死。反而李中郎私自调动大军,擅自离开前线,这个罪责大了。”
  “而且……”徐荣回身指着上万人的骑兵大军,大声说道,“杀一个小小的长史,带这么多部队,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程球一定有所倚仗,他背后一定有人想陷害李中郎,否则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种事,他又不是活腻了想找死。但是我们这么做,却正好中了他们的奸计。如果我们带着大军一路杀进拢县,程球不在呢?我们怎么办?我们是拥兵造反,你知道吗?”
  “羽行……”徐荣严厉地叫了起来。
  鲜于辅急促地喘着粗气,逐渐冷静下来,点点头,说道:“我刚才失态了,失态了。子烈兄说得对,说得对。大人年轻,过去在鲜卑的时候,脑子被打坏了,所以除了打仗,许多事他都不懂,而且一旦发起脾气来,容易丧失理智,失去控制,谁说都没有用。”鲜于辅不禁想起李弘在邯郸暴打左丰,然后又派人把他私下杀了的事。李弘一旦失去理智,的确可怕,什么事他都敢做。
  “但是现在大军已经集结,箭已在弦,李中郎又在火头上,出兵是阻止不了了。这样吧……”鲜于辅大声对徐荣说道,“大人发完脾气之后,很快就会冷静下来。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你再劝劝他。然后你们在桔苑或者小牛山驻扎,向太尉大人禀明情况,先把这件事暂时押下来,你看如何?”
  “如果他执意要去呢?”徐荣担心地问道。
  鲜于辅笑道:“不会的。他比过去聪明多了。”
  徐荣点点头,大手一挥,断然说道:“走。”
  “一切拜托子烈兄了。”鲜于辅躬身深施一礼。
  “请羽行放心,我自会尽力。”
  ===
  “你们来干什么?”李弘大声叫道,“这不关你们的事,留在大营。”
  华雄大声叫道,“愿随大人去杀了那个小人,为西凉去除祸害。”
  麴义冷笑道:“那小子欺负我们太多了,今天总算撞到刀口上,怎么样也要去凑凑热闹。”
  “大人,这可要杀头的。”徐荣慢吞吞地说道,“为了不受你的牵连,只好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了。”
  “好兄弟。”李弘大声叫道,“好兄弟。”
  “擂鼓……”
  “出发……”
  ===
  
  
第四章 立马横枪 第二十六节
更新时间2006-10-16 7:19:00 字数:5975
 最早发明官妓的,是春秋时齐国的宰相管仲。管仲治齐国,设有女闾(读lv),女闾就是公娼,它不是公家准许的窑子,而是官办的窑子。这是中国最早的公营企业。
  管仲大概是开创这个行业的鼻祖,他实行这个措施比古希腊雅典的政治改革家梭伦开设的国家妓院还要早五十多年。梭伦开设国家妓院的目的无非就是满足青年男子的要求,或者是保护良家妇女不受骚扰。但管仲实施这个措施的目的就大了,他首先就是通过这个措施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然后就是有利于社会安定,第三是可以吸引大量人才,还有一个目的是送妓与敌,达到兵不血刃解决争端。管仲的这项创举很快被其他各国效仿,一时官妓大兴。
  官妓中有一种专门为军队服务的,叫做营妓。最早的发明者是越王勾践,而正式成为制度则是在汉代。汉代最早没有营妓这个先例,只有妇女抑配军营的制度。汉武帝时,因为抑配法容易扰乱军中秩序,所以特意设置了营妓制度,以安抚常年在外打仗或者戍边的兵士。
  汉代的营妓一般都来源于罪人家属。古代的人权单位不是个人,而是家族。一个人犯罪,常常连累到一家。通常的公式是:男人都给宰了,妻女则沦为官妓。其次就是汉代皇宫王室中的奴婢,有记载说多至十余万。宫廷中当然用不了这么多,于是就充当官妓。还有一个来源就是原属良家妇女的,因为各种原因被卖到这种地方堕入风尘。
  汉代的营妓分两种。一种是军营里的女乐,就是吹曲子的跳舞的。汉代女乐颇盛,但享受的仅限于特殊阶级,当时可以享受到女乐幸福的,除君主贵族之外,只有军营里的将士了。另外一种就是给将士们解决生理问题的。
  古代军营里面一般都置军市。设置军市的主要目的就是因为军中有营妓,必须要妥善安置,以维持军营秩序。当然,这个军营主要是指固定在某个地方,长时间不做移动的军营,象边关要塞,洛阳南北军大营就属于这类军营。
  凉州因为战事频繁,刺史府一般都有常备郡国兵。这个郡国兵的大营就在凉州刺史府郡治所在地陇县城外的子秀山,距城五里。因为西凉战事不断,这个大营里已经很久没有军队驻扎了。上个月,西凉叛军全线败退,官军再度杀回凉州。刺史耿鄙带着马腾的两千骑兵回到刺史府之后,这个大营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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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圆月高悬,星光灿烂,子秀山大营静静地沐浴在柔润的月色里。
  在大营东侧的军市里,零星的烛光和欢声笑语不时从一间巨大的牛皮帐篷里传出来。
  军帐内,几个姿色尚可的女子围在程球周围,正在给他倒酒捶背。十几个骑兵军官坐在下手,一边喝酒,一边和身边的女子调笑取乐。
  程球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身材瘦弱,消瘦的长脸,额头较为宽大,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睛晦涩无光,看上去非常谨慎小心。
  “马军侯,兄弟们可都尽兴?”程球望着刚刚走进来的马维,笑容可掬地问道。
  “谢谢大人盛情招待。兄弟们难得开一次荤,有酒有肉有女人,太感激大人了。”马维赶忙躬身道谢。马维是马腾家的家将,一个三十多岁壮汉。
  “破费谈不上。这次你们随我赶到平襄城,来回三四百里路,非常辛苦,应该犒劳一下。”程球笑道。
  “大人这次带我们到军营,为什么不把那个蚁贼首领带上?大人难道不审了?”马维一边坐到自己的席上,一边笑着说道,“要死囚开口的办法很多,兄弟们可以慢慢试,谅那个蚁贼不敢不开口。”
  程球淡淡一笑,没有做声。
  他这次奉命带队查搜李弘的大营,本来认为十拿九稳可以搜到赃物,但没想到一无所获。没有赃物,就没有办法治李弘的罪。不能治李弘的罪,就不能完成上面交下的任务。所以无奈之下,他只好用最粗暴的手段,激怒李弘,看看年轻的李弘会不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犯下大错。
  李弘把那笔巨额钱财放到什么地方了呢?李弘安置在槐里的伤兵营他们也搜了,大营也搜了,东西怎么会没有?那笔上亿的财物就是用车装,也要十几部大车,怎么会凭空消失了?他辛辛苦苦忙了好几天,竟然一无所获,他非常疑惑。
  “大人还在当心李中郎的风云铁骑会杀过来?”马维笑道,“他没有那个胆子,大人无须当心。现在前线战事紧张,他应付边章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回来处理这种事。我看他只有自认倒霉了。”
  程球看了他一眼,笑笑。他就是怕李弘不来,所以才特意把李弘军中的行军司马左彦捉来了。那笔钱既然不在大营里,程球估计李弘已经私下处理了。这种事,一般只有李弘的心腹才知道。这个从黄巾军投降过来的司马,怎么看都不象是李弘的心腹,估计把他打死了,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我就是怕他杀过来,所以才带着你们躲到这里。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们还可以及时跑到太尉大人的大营去。”
  “大人,我们有太尉大人的手令,怕他什么?”马维奇怪地说道,“打人杀人的是都是我们亲卫屯干的,他还能把我们亲卫屯全部杀掉不成?”
  “他们现在人多,还是小心一点好。”程球笑道,“耿大人不是说了嘛,只有我们不在,就是李弘亲自赶到陇县,他除了领走那个司马,还能干什么?我们不在陇县,他就是想报复,也找不到对象啊。一个北方蛮子,有什么头脑。”
  “听说李中郎在鲜卑做奴隶的时候被鲜卑人打坏了脑子,是个白痴。”一个军官插嘴说道。
  军帐内顿时哄笑起来。
  =
  深夜,有前线信使赶到陇县城下叫门。
  城门缓缓地开了一条小缝,守门的士兵伸出头来,大声问道:“我们打赢了吗?”
  送信的骑士头脸都包在黑布里,大声吼道:“快点,快点,打败了。”
  看门的士兵吓了一跳,赶忙出力。半边门随即被拉开了。
  信使拍马进门。
  “哎……”那个信使突然冲着看门的士兵喊道,“外面好象有许多骑兵。”
  几个看门的士兵闻言急忙跑到门边向城外看去。那个信使冷冷一笑,突然跳下战马,双手自背后拔出两把战刀,劈头盖脸地杀了上去。几个人哼都没哼一声,倒地毙命。如此同时,从靠近城门的街道内,冲出十几个大汉,飞一般冲上城楼。
  那个信使随即拉开大门,对着黑夜里打了个唿哨。不一会儿,沿着城门两边的城墙根下,迅速疾驰而来几百名骑兵,大家蜂拥而入。更多的士兵跳下战马冲上了城楼。
  守城的士兵本来就不多,措手不及之下,被杀了个净光。
  军侯崔皓今天当值,正趴在案几上睡觉,他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响声不断,想站起来去出看看,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个大汉象风一般冲进来,迎面就是一脚,崔皓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随即一把血淋淋的战刀抵在了他脸上。
  陈鸣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赵云看到他,低声问道:“子蝉,地方都摸清楚了?”
  “都清楚了。”陈鸣说道,“我和弧鼎带人押着这小子去牢房,只要把牢房的大门弄开,剩下的事就好办了。你和弃沉带人去库房,把战马都带上,把里面的钱和绢缯全部带走。”
  “马腾的骑兵呢?”
  “城里只有六百人,剩下的一千多人都在大营里。我们动作快一点,城里的骑兵未必察觉。”陈鸣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会要去城卫府杀马腾的骑兵吧?”
  赵云摇摇头,问道:“程球呢?”
  “下午他带着两百骑兵去了子秀山大营,离这里五里路。”陈鸣恨恨地说道,“军营那么大,还有马腾的骑兵在,很难抓到他。我们先把左先生救出来,然后就去子秀山碰碰运气。”
  赵云失望地答应一声,对弧鼎和弃沉说道:“走吧,速战速决,我们还要去子秀山。”
  =
  凌晨,赵云带着四百多名黑豹侍从赶到了子秀山。
  陈鸣的几个手下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陈鸣急切问道,“你们混进大营了吗?”
  “回几位大人,程球带着那两百骑兵正在军市的营妓大帐内喝酒取乐,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赵云和陈鸣几人闻言大喜。
  “运气太好了。”陈鸣喜笑颜开。
  赵云小声说道:“走,我们去军市。见到马腾的人,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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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弧鼎和弃沉带着士兵们象鬼魅一般悄悄地包围了两个侧帐。随着一声令下,上百把战刀同时挥动,大家切开牛皮帐,飞一般冲进了帐内。顿时凄厉的惨叫声,恐惧的惊叫声,愤怒的吼叫声,兵刃斩开肉体的沉闷声充塞了整个大帐,在黑夜里听起来显得格外的恐怖和血腥。
  这两百名士兵隶属于马腾的亲卫屯,战斗力非常强,但他们抱着女人喝了半夜的酒,已经混头混脑,手脚疲软了,面对这群满腔仇恨的黑豹义从,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大帐内就看见战刀飞舞,鲜血四溅,人头滚落,转眼间,就没有敌人可杀了,连无辜的营妓都趴倒了一片,杀完了。自始至终,就没有看到有站起来迎战的敌人。
  弧鼎一口气连杀四人,最后一个还是他从手下抢来的。
  “竟敢打我们的人,活腻了,杀……”弧鼎手起刀落,一刀将敌人的头颅剁了下来。
  赵云在前,陈鸣在后,带人冲进了主帐。
  程球惊呆了,两眼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没有惊叫出声,就看见几颗大笑的人头伴随着一篷篷紫红色的鲜血飞向了空中。他身边的几个女人就象见了鬼一样尖叫着飞窜而起,但随即就被迎面厉啸而来的弩箭射翻在地。
  “咚……”一声,一颗血淋淋的女子人头掉落到堆满酒肉的案几上,那张红艳艳的小脸上一双恐惧万分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程球,好象在哀求他救自己一命,随即一篷温暖的血液从天而降,洒了他一头一脸。
  程球终于惊叫出声,但只叫了半声,另外一半就吞了回去。他看到了赵云,看到了那张冷静而英俊的面孔。这张脸太漂亮,所以他一直没有忘记,他在槐里大营的时候远远看到过,那是跟在李弘后面的贴身侍从。豹子终于上门了。
  赵云大步走在军帐之内,那张白净的面庞在昏暗的烛光映射下显得杀气凛冽。他提着一把血淋淋的战刀,双眼死死地盯着程球。
  马维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终于躲过了三把战刀的追杀,他大喝一身,拔刀飞起,也不管是什么对象,抡刀就劈。赵云冷冷一笑,眼角都没有望他一眼,只是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那只藏在背后的左手突然飞出,手上长枪厉号着,犹如闪电一般,“噗……”一声洞穿了马维的咽喉。
  马维至死都不信世上还有这么快的枪,他怒睁着双目,高举着战刀,却再也没有知觉。
  赵云左手举枪,大步向前。马维被挑在长枪上,保持着举刀劈杀的姿势笔直地后退。一生一死,一进一退,看上去诡异阴森。
  赵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程球。程球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一个杀人都不用眼睛的人,一个眼睛内的杀气就象战刀一样的人,一个让人恐惧得毛骨悚然的人,现在,这个人正在飞扑而来。程球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失措,连下意识地躲避都忘记了。
  主帐内的人根本就不够杀,随后冲进来的士兵大感失望。
  赵云长枪横摆,稍一用力,枪上马维的尸体立时凌空飞起,越过人群,一头冲出了大帐。
  赵云再进一步,对准程球就是一脚。程球惨叫一声,连着案几,酒菜,人头一起腾空而起,冲上来的一名鲜卑战士拿着刀背对准他的身躯就砸了下去。程球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身躯打横,斜斜地飞出了大帐。
  “捆起来。”陈鸣大声叫道。
  赵云枪收背后,四下扫视了一眼,低声说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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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马不停蹄,督军急进。
  当天下午,部队赶到了小牛山。因为需要把前线的情况和自己对后期战局的考虑告诉周慎,征询周慎的意见,所以李弘命令部队停止行军,暂做休息。
  周慎看到李弘,吃惊地说道:“子民,你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李弘带着几个部下正在给他行礼,不知到周慎为什么这么说,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将军这两天感觉好一点吗?”李弘问道。
  周慎没有回答李弘的问候,而是示意自己的行军司马拿出一卷文书递给李弘。
  “几天前,董将军和皇甫校尉的部队在汉阳郡的戎丘被六月惊雷的羌胡联军包围。皇甫校尉和董将军立即率部分头突围。现在,皇甫校尉的部队已经撤退到翼城,而董将军的部队却被围在望垣城以北的渭水河,情况十分危急。”周慎慢慢地说道,“傅大人和皇甫校尉联名来书,请求我们救援。”
  “我刚刚接到书信,正准备派人送过去,没想到你就率着一万骑兵赶来了,真是太及时了。”周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怎么,子民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李弘接过竹简,看都没看,顺手递给了徐荣。
  “将军,我没有这个本事。我准备带着部队杀到陇县城,救回我的部下,拿回大军的钱财。我带着部队赶到这里纯粹是巧合。这个战我已经没法打了。”李弘愤怒地说道,“不瞒将军说,西凉吏治的腐败,已经到了触目惊心,无法无天的地步。这战如果再打下去,我们不但打不赢敌人,还会死在敌人手上。”
  周慎神色大变,额头上的皱纹顿时拧了起来。
  “子民,出了什么事?”
  站在旁边的徐荣看到李弘怒气冲天的样子,怕他话说多了,气更大,一旦言语不中听惹恼了老将军,事情就麻烦了,所以他立即回道:“将军,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他就把程球带人查搜大营的事细细地叙说了一遍。
  周慎奇怪地看着李弘说道:“你打仗这么厉害,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就象小孩一样。这种小事用的着生这么大的气吗?还带着千军万马去,你是不是……?”
  周慎指着自己的脑袋,意思是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李弘气乎乎地坐在他前面不做声。
  “程球这种跳梁小丑,你怎么整他都可以,甚至于杀了他都可以,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但是你杀了他之后,他背后的人还会找人来做这种事,还是要对付你陷害你。你要对付的是程球背后的人,而不是程球,你知道吗?”
  李弘点点头。周慎说话简单明了,一语中的。
  “子民,你一个人掉脑袋是小事,但跟着你的人都要掉脑袋就是大事了。你做事一定要考虑跟着你的几万部下啊。”周慎说道,“你一直带兵打仗,没有在官场上待过,有这种热血也很正常,但下次千万不能犯了。”
  “你看看,徐都尉,麴都尉,华大人,我刚刚交给你,你就把他们往死路上带,你……”
  李弘面红耳赤,十分不好意思。
  周慎知道他已经悔悟,随即赞赏地点点头道:“你还年轻,将来你的前途不可估量,没有必要上小人的当。对待君子,用君子的办法,对待小人,要用小人的办法,明白吗?”
  李弘非常感动,跪倒磕头。
  周慎疼爱地看着他,心道,带着一万铁骑去杀一个小人的事,大概也只有这个连战功都不要的人才能够做得出来。
  “带着部队去翼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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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立马横枪 第二十七节
更新时间2006-10-23 8:02:00 字数:6778
 半夜里,李弘的骑兵大军遇到了从平襄大营运粮西上的车队。
  黑豹义从的假军侯檀奴慌慌张张地跑来拜见。檀奴是鲜卑人,长得高大粗壮,浓眉大眼,看上去非常彪悍。他和弧鼎、弃沉一样,都是鲜卑族野狼部落的士兵,是在葬月森林伏击战被俘之后投降李弘的。
  李弘只看到他一个人,奇怪地问道:“子龙呢?弧鼎和弃沉呢?他们还在大营?”
  “回禀大人,三位大人带着四百名战士已经赶往陇城了。”檀奴警觉地四下看看,小声说道。
  “哦?”李弘惊讶地问道:“他不是带着你们押运粮草吗?怎么又跑到陇县去了?他想干什么?”
  “赵大人回到大营后,立即安排斥候营的陈大人带着十几个斥候先到陇县打探情况,然后他就带着我们押运粮草西进了。但是当天下午他就和两位军侯就走了。临走时他说他到陇县救左司马,让我负责把粮食送到小牛山。”
  李弘笑了起来。
  “这个子龙,鬼点子还不少,不错,有胆子。”
  檀奴悄悄说道:“陇县有马腾的两千骑兵,恐怕事情比较难办。”
  李弘担忧地点点头,说道:“子龙他们几个胆子太大了。不过,以他们的武功,即使事情办不成,从容脱身还是可以的。”随即他看了一眼檀奴,笑道,“你也学学我们汉人讲话,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口鲜卑话。汉人的话很难学吗?”
  檀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很难学。”
  李弘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难也要学,难道你还想回鲜卑吗?过一段时间不打仗了,我们回到幽州,你可以找个汉人女子做夫人嘛。”
  檀奴高兴地连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大人的赏赐。”
  李弘一愣,随即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他伸手打了檀奴一下,笑道:“不化钱的事应承的这么快。好了,我要回大营了。你把粮草送到后立即赶回来,我们要到翼城去。”
  “是。”檀奴眉开眼笑的大声应道。
  ===
  清晨,李弘带着骑兵部队赶到了平襄大营。上午,赵云带着黑豹义从回来了。
  李弘闻讯,匆忙迎了出去。
  “兄弟们可有死伤?”李弘望着风尘仆仆,满面倦容的赵云,急切地问道。
  “无一死伤。”赵云勉强笑道,“我们救回了左司马,抢了凉州的库房,杀了马腾的两百铁骑,还带回来了程球。”
  “左司马怎么样?”
  “只是皮肉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弘满意地点点头,轻轻捶了赵云一拳,赞道:“干得不错。”随即对站在赵云后边的弧鼎,弃沉,陈鸣说道,“大家都干得不错。不要亏待了兄弟们,要重重犒赏。”
  “大人,这件事……”陈鸣上前一步,小声说道,“估计瞒不了多久,就要闹得很大。”
  “你说说。”李弘笑道。
  “我们在路上问了程球,他查搜我们的军营,的确有太尉大人的手令。”陈鸣惶恐不安地看了一眼李弘,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我们偷偷地杀进陇县,又是救人又是抢库房,还跑到子秀山军营杀了马腾的两百铁骑,这事情好象做得有点过火了。”
  赵云,弧鼎,弃沉都低下头,不敢面对李弘。
  李弘大笑。
  “这算什么,我本来准备带着一万铁骑杀进陇县的,你们这算什么?”
  赵云四人吃惊地望着李弘。
  “不相信吗?我要不是看到子龙的书信,我会这么快回大营?”李弘杀气腾腾地说道,“惹我?找死。”
  赵云四人顿时如负释重,一个个喜笑颜开了。
  “我还以为你们四个人胆子够大的,原来不过如此。”李弘指着四个人调侃道。赵云和陈鸣几人尴尬地笑了。
  “大人,如果此事太尉或者陛下追究起来……”陈鸣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李弘望了他们一眼,笑笑,想了一下,说道:“我给你们说说这事。有些事还有你们去办,所以还是给你们解释清楚得好。”
  “程球查搜军营的事情是一件小事,程球自己也是个小人物,所以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件大事,还有个大人物。”李弘冷冷地说道,“有人想借机陷害我,但我一没有钱财二没有家世三没有权势,陷害我干什么?无非就是想把我赶出西凉。但为什么有人要把我赶出西凉呢?因为我把西凉叛军快打完了,西凉马上就要安定了,断了许多人的财路。”
  赵云和陈鸣恍然大悟。弧鼎和弃沉有些糊涂,他们对大汉朝的事情毕竟没有什么了解。
  “太尉大人和陛下都想把西凉的战事早点结束,因为国库没钱供应我们打仗了。国库没钱的事是傅大人说的,肯定不会错。所以这件事的背后主谋十有八九都有朝中那帮奸佞小人,只有他们才会做出这种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国家兴亡的事来。”
  “对付小人用小人的办法。”李弘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如何反戈一击呢?现在有办法了。”
  “你们救出了左司马,还附带做了一些强盗的事,要想不被追究,只有一个办法……”李弘停顿了一下,看看众人期待的目光,笑道,“证明程球是贪官就行了。”
  赵云微笑点头。
  陈鸣兴奋地说道:“大人这一招连推带打,非常高明。我们严刑拷打程球,查抄他的家财,找到他贪赃枉法的证据,这样一来,我们不但可以推卸责任,还可以任意栽赃陷害,说不定我们还能找他背后靠山的把柄,哈哈……”
  “我听西凉的几个将领说,程球在西凉横行霸道二十多年,家里的钱多得都发霉。”李弘笑道,“你们把他的骨头都要榨出来,知道吗?这次你们抓到程球,功劳非常大,回头我一定重重赏赐你们。”
  四个人赶忙道谢。
  李弘接着说道:“你们突袭陇城和子秀山军营的事估计瞒不了多久,所以这件事你们要抓紧时间办。子龙,我把黑豹义从全部留给你。另外,你立即派人赶到牧苑,命令郑信,颜良,燕无畏,铁钺,文丑带着各自的亲卫屯立即赶回来。”
  “这件事由郑大人和左司马全权负责。”
  “还有,程球的财产估计非常多,长安,三辅,凉州也许都有,因此我们肯定没有时间核实,所以你们只要找到地方,不管是钱帛绢缯还是房屋土地,坞堡酒楼,统统地查抄没收。”
  赵云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我们是不是只要找到证据就行了?我们这样做,完全违背了大汉律,我们不是官府,没有权利查没财产。如果大人一定要这么做,是不是先要征求太尉大人的同意?”
  李弘摇摇手,笑道:“你们说程球查搜大营,身上的确带着太尉大人的手令,那说明程球背后的势力太大,太尉大人也惹不起。太尉大人在西凉战局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宁愿得罪我,也要给程球查搜大营的手令,可想而知程球背后都是些什么人。所以我们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不但不会同意,说不定还把我们抓了起来。”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们没有退路了。与其束手待毙,死路一条,不如趁着我手上还有兵符,还持节在身,还有几万部队,大家奋起反击,找一条活路。只要我们手上捉着真凭实据,即使违反了大汉律,最多不过罢职而已,怕什么?”李弘看了几人一眼,说道,“我们本来就是贫贱庶民,大不了我和弧鼎他们回边塞牧马,你们回冀州耕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番话说得赵云,陈鸣,弧鼎,弃沉豪气顿生,四人躬身施礼,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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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羊抱着一卷竹简,急匆匆走进张温的书房。
  “大人,陇城前天夜里被人袭击了,子秀山军营也给袭击了。”
  张温从案几上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一眼略微气喘的桑羊,说道:“就这事?”
  桑羊点点头。
  “西凉战事频繁,秩序混乱,盗匪横行,各地城池坞堡被散兵悍匪袭击多了,这有什么稀奇?”张温一边对身边的小案几指指,示意桑羊坐下,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耿大人连自己的郡治都守护不好,他还能干什么?”
  桑羊郑重地说道:“盗匪实力非常强悍。他们先是杀死了十八名守城士兵夺下了陇城的西城门,然后将凉州府库洗劫一空,二十八个库房守卫全部被杀。凉州大狱也被劫,三十二个守卫死于非命。子秀山军营里,马腾的铁骑战士被杀死了两百多。”
  张温一直默默地听着,直到听说二百个骑兵被杀,他才略显惊讶地看了一眼桑羊。
  “这帮人从大狱里劫走了李中郎的行军司马左彦,在子秀山军营里掳走了程球,所以耿大人说是李中郎派人干的。”
  张温神情有点惊愣,没有回答,过了一会,他慢慢地笑了起来。
  “那天,耿大人和程大人拿着侯爷的书信,死活缠着我给他们一个手令。我当时就警告过他们,这种人惹不得,杀人成性的,而且他脑子曾经被打坏过,有点白痴,一旦惹火烧身,事情就麻烦了。哈哈……”
  桑羊看到张温心灾乐祸的样子,忍俊不禁,失声笑道:“这下子,几个侯爷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他们如何收场。”
  两个人在书房内笑了又笑。
  “给耿大人回封书信,告诉他,没有确实证据,胡乱诬陷李中郎,这是犯法的。一旦被御史大人知道,上书弹劾他,他可要丢官下狱。”张温笑道,“这些人真是蠢蛋。李中郎在西凉战场上连战连捷,甚为天子恩宠,这个时候去捋他虎须,不是自找没趣嘛。”
  “哦?”桑羊奇怪地问道,“大人怎么知道天子恩宠李中郎?”
  “盖大人在书信中说的。陛下给他的手诏中最近频繁提到李中郎,字里行间甚为看重。这个豹子将来前途无量啊。”
  桑羊淡淡一笑,说道:“他出身低贱,没有学问,这是有目共睹,人所皆知的事,虽然他屡立奇功,军功卓著,但若想仅靠军功和陛下的恩宠就平能步青云,非常困难。这毕竟不是乱世,不是本朝初期,靠军功就可以说话的年代啊。”
  张温莞然一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大人,董将军被围在望垣城以北的渭水河边已经好几天了,粮草越来越少,情况危急。大人是不是亲自下书,劝促李中郎急速率部支援。”
  “边章和韩遂的叛军遭到重创,很快就要西渡黄河,逃入羌地。六月惊雷和他的羌胡联军只要接到消息,立即就会撤退,所以董卓没有什么危险,他的事,让他自己去解决。他不是很有能耐嘛?让他自己想办法。”张温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很不屑地说道,“一个在边疆打了几十年仗的人,打叛军打了两年才在落凤岭小赢了一场,你看他吹得,恨不得让整个洛阳都知道。唉……“张温叹了一口气,“只要这种人还在西凉,边郡就不会安宁。”
  桑羊深表同感地点点头。
  “你再看看李中郎,一战歼敌五万,一战救援及时帮助周将军歼敌四万,西凉叛军举手之间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如果去年把他征调过来,估计西凉战事早就平定了,我何苦到现在还在这里苦苦支撑。”
  张温又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地说道:“部队的所有开支大概还能支撑十几天,现在我一天两封急奏,头发都急白了,但陛下至今没有答复,既没有说同意我们招抚叛军,也没有说不同意,唉……”
  这时陶谦抱着几卷文书走了进来。
  “大人,周将军和李中郎快马急书,要求立即撤军,大军的粮草已经接应不上了。”
  张温急忙说道,“耿大人筹措的粮草还没有送过去?”
  陶谦摇摇头,十分不满地说道,“刺史府的长史程球不但没有把粮草送过去,还带着你的手令公开查搜大营,扣押左司马,鞭打护营士兵,这个战还打不打了?”
  桑羊赶忙站起来劝道:“恭祖兄,大人有大人的难处。这个战不是打赢了嘛。”
  “那是李中郎动作快,才能配合周将军一战而定。如果拖上两天,李中郎知道了大人下令查搜他的大营,扣押他的司马,鞭打他的侍从,这战还怎么打?大人,你这是把大汉国的命运和几万士卒的性命当儿戏,为了你的一点点私利,你竟然屈从于奸阉的淫威,甘愿冤屈忠心为国的将士们。”陶谦越说越激动,奋力把手上的几卷竹简扔到地上,大声说道:“大人是我大汉朝的太尉,位居三公之首,竟然也做这种为人不齿的事……”陶谦怒睁着双目,不停地摇着头,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张温面无表情,低首垂目,好象睡着了一样。
  “呸!”陶谦旋即转身大步离去。
  桑羊也不敢喊他,望着他桀骜不驯的背影,摇头苦笑。他俯身捡起陶谦丢在地上的文书。
  张温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这个恭祖,年纪一大把了,说翻脸就翻脸,都是几十年的朋友了,说起来我还是他的老师,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给。这个样子,怎么做官嘛。”
  “对了,你看看李中郎的文书,都写了什么。恭祖说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个程球,不送粮食就算了,还抓什么人,打什么人,我看他是不是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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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带着骑兵大军赶到翼城。傅燮和皇甫鸿出城迎接。
  皇甫鸿字坚寿,是皇甫嵩的长子,文武双全,学识不凡。他中等身材,结实的身板,红红的脸膛,相貌英武,非常象草原上的勇士,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个饱读诗书,精通音律的人。
  徐荣给李弘做介绍时,特意说到韩遂和皇甫鸿非常交好,两人过去经常在一起切磋棋艺,讨论乐曲,彼此都视对方为知己。皇甫鸿听到徐荣说这些事的时候,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面显得意之色。
  李弘赶忙和他寒暄一番,然后对傅燮说道:“我们在城外歇息一夜,明天大军开拔射虎故,切断敌人的退路。部队缺乏粮草,不知道太守大人可能帮我们解决一点?”
  傅燮笑道:“你们来得太快,我们一时没有准备那么多。你们到达射虎谷之后,我再把粮草陆续给你送过去。”
  随即几人商议援救董卓的办法。
  皇甫鸿的部队在突围过程中损失大半,基本上丧失了战斗力。现在援军只有李弘的一万骑兵,实力无法和三万羌胡相比,所以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好办法,最后还是决定采取威胁羌胡后路,逼迫羌胡撤退的办法。但是他们不知道董卓部队的粮草还剩下多少,到底能坚持几天。
  李弘随即想了个主意。他命人赶到小牛山,在俘虏里找几个认识羌胡首领的叛军将士,然后把他们带回来,让他们到羌胡大营报信。如果敌人当机立断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撤退。
  夜里,李弘和傅燮秉烛长谈。
  “大人,你说的事,都灵验了。”李弘笑道,“朝中的确有人想把我赶出西凉。”
  傅燮神色微变,低声说道:“你说说。”
  李弘随即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对傅燮说了一遍。
  “程球?”傅燮喃喃自语道,“这可是西凉的头号毒瘤,他为恶西凉几十年,坏事做尽,骄横跋扈,没有人能够治得了他。”他怀疑地看了一眼李弘,“你行吗?”
  李弘诧异地问道:“他不就是有几个阉竖在背后撑腰吗?怎么不行?我正派人在严刑拷打他,我要程球连骨头都给我吐出来。”
  傅燮脸色大变,小声说道:“你没在西凉待过,不知道他的狡猾,也不清楚他的后台有多硬,更不清楚他牵连的都是些什么人,所以你轻视他很正常。程球贪赃枉法,谁都知道,但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都消遥自在吗?”
  李弘笑着摇摇头,饶有兴趣地听着。
  “就是因为抓了他,牵扯面太大,牵扯的官吏太多,谁都没有办法查下去。”傅燮苦笑道,“只要他在西凉消失几天,洛阳就会知道,随即就有人来保护他,甚至连圣旨都有,所以你还没有撬开他的嘴,他就没事了。”
  “这么厉害。”李弘震骇道,“我立即派人回大营,把他转移到山里去。”
  傅燮摇摇手,郑重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动他?”
  “因为他和他背后的势力要置我于死地。既然没有活路了,大家拼一拼,看谁能保住小命。你要知道,我手下有三四万人,和我休戚相关,我死了他们也好不了哪去,所以我必须要杀了他们。这事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太贪财了,贪到最后竟然连国家的安危兴亡都不管了。这种人不杀杀谁?”
  “你有办法吗?”傅燮严厉地质问道,“做事一点都不考虑周详。程球要是不招怎么办?他招供的东西都是假的怎么办?牵扯到其他官员怎么办?牵扯到门阀士族怎么办?牵扯到皇亲国戚怎么办?阉党们要是联名弹劾你滥用职权怎么办?当地官府要是上书告你拥兵自重,违法乱纪怎么办?事情闹大了,皇上要你把案子移交给廷尉府审理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因为你,太尉大人,太尉大人的门生故吏,所有和太尉大人相交友好的朋友都要受到牵连,包括我,京城里的刘尚书。早知道你惹出这么大的祸,那天夜里我就不和你说这些事了。”傅燮非常懊悔地说道。
  李弘听得有点头晕,赶忙冲着傅燮连连摇手,“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说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你是找死啊。”傅燮恨恨地骂道,“西凉平叛尚未结束,你又捅出这么大一个马蜂窝,西凉很快要山崩地裂了。太尉大人要是知道了,恐怕哭都哭不出来。”
  无知者无畏。李弘不清楚这里的厉害关系,心里无所谓,反倒认为傅燮太胆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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