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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27 猛子(现代)
  李弘飞身下马,大步迎上去。
  审配胸口上中了一箭,背上也被人砍了一刀,但他奇迹般地竟然没有死去。
  看到李弘那张披头散发的脸,审配吃力地说道:“李大人,你来得好快啊。可惜……”
  “可知道郭大人的下落?”李弘一边查看审配的伤势,一边大声问道。
  “没有。”弃沉说道,“我们仔细搜查了,只有十几个人还活着,其中还有一个军候。他被敌人踹断了肋骨,一直昏迷不醒,所以侥幸逃过一劫。”
  审配望着围在自己周围的髡头胡族士兵,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当着李弘的面曾经辱骂过他们,但今天却是他们将自己从死人堆了救了出来。
  “大人,他身上的箭簇入肉很深,流血不止,最好马上拔出来。但长箭的位置离心脏非常近,如果硬拔出来,恐怕……”弃沉指着审配胸口的长箭,担心地对李弘说道。
  “暂时不拔怎么样?”郑信说道,“黄巾军大胜之后,匆匆撤退,连战场都没有清理,可见他们当时疲惫不堪,急于整军休息。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如果他们卷土重来,我们立即就会被包围。还是先撤退吧。”
  李弘问弃沉道:“暂时不拔行吗?”
  弃沉摇摇头,“伤口一直在流血,估计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他要是随我们乘马离去,一路颠簸,马上就会死的。”
  李弘望着浑身血迹的审配,一时无语。
  “大人……”郑信焦急地催促道,“天就要黑了。”
  “命令部队集结,立即离开。”李弘大声说道:“告诉玉大人,带上伤员,连夜撤往下曲阳。”
  李弘转身对射虎大声叫道:“小虎,点起火把。”
  “黑豹义从留下,桶形结阵,小心戒备。”
  急促而低沉的牛角号声顿时响彻战场。散落各处的骑兵战士们纷纷打马冲向战旗,准备集结离去。
  黑豹义从在弧鼎,弃沉的指挥下,以黑豹战旗为中心,迅速结成桶形防御阵势。十几支火把被点燃了。
  郑信知道李弘要干什么。他知道李弘的脾气,过去在卢龙塞做斥候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德性。他绝对不会丢下一个战友独自逃生。
  玉石打马狂奔而来。
  “大人,你怎么不走?”
  李弘指指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审配,平静地说道:“等我把他身上的箭头挖出来,立即就撤。”
  玉石轻蔑地看了一眼审配,十分不满李弘的做法,大声说道:“他一个人的性命,可以抵得上我黑豹义从六百名兄弟的性命吗?大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弘当然知道他不满的原因,所以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李弘对他挥挥手,示意他趁早离开。玉石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打马而去。
  “李大人,你们赶紧走吧,我不行了。”审配感动地说道,“谢谢你。我已经不行了。”
  李弘笑了起来:“你放心,会活下去的。”
  =====================
  鲜于辅带着部队,最先赶到下曲阳大营。李弘亲自跑到辕门外接他。
  “羽行兄,你怎么把部队全部带来了。国相大人有部队替他守奴卢城吗?”李弘看到郦寒,伏强,田重的部队全部到了下曲阳,担心地问道。
  “张大人手段高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把卫政和樊篱说服了,两人带着五千俘虏全部投靠了他。现在卫政是中山府的兵曹掾史,樊篱是门下督贼曹。”鲜于辅笑着说道,“子民,你可有这个本事?”
  李弘闻言大喜,钦佩地说道:“张大人胸襟宽广,博才多学,我自然比不上他。他和刘刺史一样,一心为民,都是难得的好官。卫政和樊篱跟着他,比做什么逆贼强多了。”
  鲜于辅赞叹地说道:“张大人此举的确高明,令人钦佩。他不但解决了中山国的守备问题,还解决了黄巾俘虏的处理问题,更为各地官府将来招抚其他黄巾军开了一个先例。只是这一招风险极大,弄得不好,就是人城俱损的局面。”
  李弘笑道:“张大人的气魄不是人人都有的。这么做必须首先要取信于人,他人才会信服跟随。其他的人想学恐怕也没有这个魄力和胆子。”
  鲜于辅笑道:“你和他是忘年之交,自然称道不已了。另外还有一件高兴的事要告诉你。”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三十四节(下)
更新时间2006-1-24 7:35:00 字数:3848
 “现在还有高兴的事?”李弘看看站在身边的田重,郦寒和伏强,个个面无表情,不由奇怪地问道,“怎么看你们的样子,好象不高兴嘛。”
  “恭喜大人,你已经是校尉大人了。”郦寒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李弘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马上问鲜于辅道:“朝廷来旨了?”
  “是的。刺史大人觉得朝廷赏罚失当,已经上书了。”鲜于辅说道,“刺史大人和王太守先后来书,叫我们尽量不要声张,免得激怒了将士们,动摇了军心。”
  李弘不解地望着鲜于辅,疑惑地问道:“诸位将士都没有赏赐吗?”
  田重终于忍不住,愤怒地骂道:“狗日的,除了把你的行厉锋校尉改成了厉锋校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这他妈的是什么世道?我们歼敌十八万,十八万啊。”
  伏强十分气愤地说道:“兄弟们流血流汗,连点赏钱都没有。要不是校尉大人发点军饷,恐怕大家都要喝西北风了。” 伏强曾经跟随李弘参加过夜袭百灵牧场的战斗,上次他参加了九里亭的阻击战。
  “算了,和某些人比起来,我们不错了。前年中郎将卢植大人连败黄巾军,就因为没有贿赂前来宣圣旨的阉官,结果被诬陷,直接抓回了京城蹲大狱。皇甫将军功勋卓著,去年也因为得罪了宦官赵忠,被革职赋闲在家。虽然这次我们没有得到什么封赏,但好歹我们跟着校尉大人,也落了一点实惠,权当是皇上的赏赐好了。”鲜于辅叹了一口气,劝慰道。
  田重还想再骂,但看到鲜于辅那双严厉的眼睛,只好把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鲜于辅是刺史府的功曹从事,虽然官没有李弘大,但他代表的是幽州府,而且鲜于辅为人严谨沉稳,正直忠信,素为同僚敬重,田重在他面前,自然不敢太过放肆。
  李弘对这事毫不在意,他无所谓地说道:“羽行兄说的对,朝廷不赏我来赏。马上迁升从义兄为军司马,你们看如何?”
  田重立即转怒为喜,冲着李弘竖起大拇指,大声赞道:“好。我在路上就对他们说,大人升了校尉,第一个要赏的肯定就是玉大人。”
  李弘立即又道:“大家各升一级。”
  田重立即叫了起来:“你疯了,我们到哪里弄钱发军饷啊?”
  “是啊,你难道有办法?”鲜于辅问道。
  “冀州的军队已经没有了,冀州这个战现在就靠我们打。”李弘奇怪地说道,“冀州府的军饷不给我们给谁?”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顿时喜形于色。
  =======================
  冯翊接到李弘派人送来的消息,立即放弃了冀州牧府的治所高邑,率军退回到钜鹿郡郡治瘿陶城。
  冀州牧郭典全军覆没,造成冀州兵员巨损。现在他只有五千人,要想守住高邑这个小城根本不可能,倒不如后退八十里,死守瘿陶城。瘿陶城高大坚固,城中人口多,守起来自然要占便宜。
  冯翊以八百里快骑上书朝廷,请求援兵。
  此时冀州只有李弘的幽州铁骑尚可一战,其余州郡再也无兵力。这种情况就和前年黄巾军刚刚爆发时一样,各州郡除了少量守城部队以外,没有任何多余军队。这都是因为大汉国长久不历战事,朝廷荒废兵事所导致的恶果。本来各州郡还有一定数量的郡国兵,但因为各级官僚贪污受贿,冒领军饷,造成实际兵员严重不足。
  黄巾军在孤鸿岭全歼官军,士气大振。他们立即在张牛角的策划下,准备一鼓作气,夺取瘿陶城。
  盘驻赵国的杨凤接到张牛角的命令后,立即率领十万人马离开邯郸,飞速北上。
  黄巾军在孤鸿岭一战大约损失了七万人,白绕,五鹿,褚飞燕三大帅的部队都有损失,但他们在张牛角的要求下,还是迅速集结了十万人,飞速南下。
  孤鸿岭大战之后的第十天,黄巾军齐聚高邑城下。二十万人在张牛角的指挥下,一天就拿下了高邑城。随即部队开始攻击瘿陶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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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的长相看上去就是个忠厚的长者,他从不发怒,也不斥骂部下,待人和善。冯翊虽然官不大,但他擅长理财,喜欢和商人打交道,几十年下来,家资颇丰,有良田千顷。就在他美滋滋准备告老还乡,享受美好晚年的时候,黄巾蚁贼突然叛乱,将他的美梦击了个粉碎。留在家中的妻儿亲人被蚁贼杀了,上百间豪宅被蚁贼烧了,良田被蚁贼霸占了,财产被蚁贼抢了,最后他只剩下了仇恨。
  在广宗,在下曲阳,他带领士兵们屠杀了无数的叛逆,但他没有解恨,他依旧仇视蚁贼,极端仇视。
  都尉潘凤一直陪在他旁边。潘凤是个文武全才的武将,虽然有些热衷功名,但他为人热情,好结交朋友,心计深沉。他三十多岁,身高体壮,骨骼粗大,国字脸,浓眉大眼,留着一把漂亮的黑须。
  “这冀州……”冯翊心情沉重地说道,“这冀州形势岌岌可危了。”
  “大人多虑了。虽然郭大人不慎误中蚁贼奸计,以身殉国,但北面尚有幽州李大人的铁骑,南面还有甘陵国相刘大人的援军,张牛角想一口吞下冀州,无异于白日做梦。”潘凤毫无惧色,大声说道。
  冯翊瞥了潘凤一眼,没有理睬他。
  “虽然李大人全力支援,两天行军五百里,但他还是没有来得及救出郭大人。孤鸿岭我们全军覆没,李大人只救回了十七个人。张牛角厉害,就象当年的贼首张角兄弟一样,不但在蚁贼中有威信,而且也会用兵。这种人你不要瞧不起他,稍不注意,就会被他杀死。现在我们手上没有多少士兵了,主力都随着郭大人葬送在孤鸿岭。没有兵,还打什么战?”冯翊苦笑道。
  潘凤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没有出言反驳。
  “你认为我们守得住瘿陶吗?”冯翊问道。
  “我们只有六千人,相比黄巾军的二十万人,的确太少了一点。但下曲阳的李大人距离我们只有四百里,转瞬即至,内外夹攻之下,张牛角能抗到几时?”
  “你的意思是说李大人的一万骑兵可以战胜这城下的二十万蚁贼?”冯翊笑了起来。
  潘凤自知绝对不可能,没有说话。
  “幽州铁骑来得越早,我们被破城的时间就越快。”冯翊指着城下旌旗飘扬的黄巾军大营,缓缓说道,“张牛角现在是把我们做鱼饵,钓李大人这条大鱼啊。”
  潘凤面色大变,顿时明白了冯翊话中的意思。
  冯翊转脸望着潘凤,笑着问道:“张牛角在涿郡前前后后投入了十八万大军,最后只身逃了回来,你知道他是怎么败的吗?”
  “是被李大人的铁骑一口一口吃掉的。”潘凤回道。
  冯翊点点头,继续说道:“李大人外号叫豹子,这只豹子围着张牛角这只牛团团乱转,东一口,西一口,硬是把这只牛给咬死了。怎么样才能打死这只豹子?挖个坑,把豹子诱到坑里,乱棍就能打死。”
  冯翊站在城楼上,背负双手,任由凛冽的寒风吹抚自己的面颊。
  潘凤觉得刺骨的寒风直往骨头里钻,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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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览由文丑和张郃一左一右架着,走进中军大帐。
  大帐中间的两个大火盆里,火势正旺。赵云正蹲在一边添加木柴。李弘俯身趴在地上,看着地图。
  高览总算看到了名闻天下的豹子。果然如传言所说,披头散发,高大凶猛,但看不出来白痴的样子,也看不出来血腥,倒觉得他更象一个豪爽彪悍的士兵。
  李弘看到他们来了,赶忙站起来,一边打招呼,一边帮忙托着高览的腰,和文丑,张郃一起用力,准备把他放到地上的牛皮缛子上。高览大惊,连连推辞。他一个下级军官躺在中军大帐内和一个校尉大人说话,岂不是失礼之致。
  “肋骨受伤,需要躺下静养。你不要觉得失礼,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爽气一点。”李弘看到高览挣扎不休,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高览心里一暖,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躺下了。
  “听子俊说,你是被张牛角一脚踢伤的?”李弘笑着问道。
  高览脸一红,神情有点尴尬。
  “前年在卢龙塞,我是大战之后剩下来的最后一个军官,当时我是屯长。今年在孤鸿岭,你也是大战之后剩下来的最后一个军官,不过你是军候。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的经历非常相近,完全可以成为好兄弟嘛。”李弘朝他伸出大手,大声笑道:“来,我们握握手,以后就是兄弟了。”
  高览被李弘的豪气所感染,慌忙伸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文丑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正清兄,不要不好意思,你被张牛角踢了一脚,那是好事,将来就是吹牛的本钱。我也被人一脚踢飞过,可那就不是吹牛的本钱了。”
  赵云和张郃大笑起来。高览不解地望着他。
  “我是被大人一脚踢出了大帐,那是丢脸的事呀。”文丑怪叫道。
  李弘无奈地摇着头,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再提了,下次有机会让你踢一脚,给你长长脸,如何?”
  文丑连连摇手,眼睛望着赵云,张郃大声说道:“那我还不被人打死。你们这里的那个虎头颜子善,简直就是这帮人的打手,太厉害了。”
  “子俊兄,什么你们,我们,你是不是想离开这儿?”赵云问道。
  文丑顿时脸就红了,赶忙说道:“失言,失言。”
  李弘在一旁说道:“郭大人已经阵亡,你们的部队也打完了,现在就剩下你们几个人。我看你们暂时留在我这里,等消灭了黄巾军,再回到冀州部队里去吧。”
  高览和文丑连声答应。
  “审大人什么时候走?”文丑问道。
  “明天。他的伤一直不见好,大营的条件太差,只能送他到信都城去医治了。”李弘说道,“今天请你们来,是想问问瘿陶城附近的地形。”
  “黄巾军攻打瘿陶了?”高览吃惊地问道。
  “是的。我们必须立即赶去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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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三十五节
更新时间2006-1-25 8:17:00 字数:5769
 审配望着李弘因为过度熬夜而憔悴的面容,感动地说道:“校尉大人要注意休息。蚁贼势大,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平定的。”
  李弘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多些审大人关心。只是如今战局逆转,瘿陶被围,如果不能及时挽救危局,恐怕今春百姓的生活更加艰难了。”
  审配望望马车外荒凉的山野,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悲痛, “我看校尉大人暂时还是以保存实力为主,短期内不宜南下和蚁贼决战。如今冀州主力在孤鸿岭全军覆没,郭大人也战死沙场,我们本来想在春耕之前击溃黄巾军的想法已成泡影。”
  李弘缓缓问道:“审大人可有什么建议?”
  审配忍着疼痛,低声说道:“如果你急于南下支援,和蚁贼肯定就是一场血战,其结果必定死伤惨重。张牛角匆忙攻打瘿陶,估计也有一箭双雕的意思。如果你不急于南下,着急的就是张牛角。二十万人待在瘿陶城下,仅每天消耗的粮食就是一个惊人的数量,如果加上攻城的损失,他的补给很难维持。”
  “还有一个对蚁贼非常不利的事情,那就是马上要下雪了。这对武器装备都很差的蚁贼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一旦下雪,张牛角的部队不得不停止攻城。如果下雪的时间加上冰雪融化的时间拖得过长,蚁贼的补给立即就会出现问题,尤其是粮食。”
  李弘也曾想到打击黄巾军的补给运输,但因为地形不熟,难以捕捉到黄巾军的准确补给路线,只好作罢。此时突然听到审配肯定地说到黄巾军会出现粮食短缺问题,非常吃惊地问道:“为什么?”
  “现在蚁贼控制的几个州郡,仅流民就有一百多万,加上二三十万士兵,本地的百姓,有将近二百多万的人口,张牛角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粮食供应他们。士兵们如果不打仗,一天的口粮是三升(大约相当于现在的900克)粟米,到了战场上,士兵的口粮供应就要翻倍,是六升。这是维持一个士兵能够上战场的最基本最少的口粮了。但三升米,至少可以供应五六个普通难民一天的生活。”
  审配大概话说多了,牵动了伤口。他痛苦地呻吟了几声,挣扎着继续说道:
  “张牛角是蚁贼的大帅,他要对追随自己的士兵和支持自己的百姓负责,他最起码要让这些跟着他的人活下去。所以张牛角一旦在瘿陶滞留的时间过长,粮食问题就会立即凸现出来。这时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立即撤军,二是等到雪化,攻破瘿陶,用瘿陶的粮食补给部队。”
  李弘听到这里,已经心领神会,郁积在心中的苦恼立即不翼而飞。他高兴地大声说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得太谢谢审大人了。”
  审配痛苦地皱着眉头,咬着牙,颤抖着声音问道:“大人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谢谢审大人。”李弘激动地说道。
  “关键是在下雪之前,一定要确保瘿陶不失。如果张牛角一心想在下雪之前夺下瘿陶,那瘿陶就非常危险了。冯大人只有六千人,在二十万蚁贼的凶猛进攻下,想守住,几乎没有可能。”
  “只要冯大人守到下雪,痛苦的就是张牛角了。”李弘笑道,“审大人,你要是没有受伤多好,凭你的本事,完全可以指挥我们打败张牛角。”
  审配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他极力支撑着,继续说道:“去年,冀州牧皇甫大人奏请天子,免了冀州百姓一年的赋税用来赈济灾民,所以直到现在,冀州的财政情况尚能勉强自保。这次我到信都城以后,尽力说服冀州牧府的其他官员,给你足够的军饷和补给。你在前线,不要挂记这事,我自会帮你办妥。”
  审配从马车上伸出左手冲着李弘挥了两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下官告辞了。”
  李弘赶忙抢上一步,紧紧握住审配冰冷的手,笑着说道:“感谢大人对幽州铁骑的帮助。大人一路走好,保重。”
  审配用力回握着他的手,很真诚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李弘默默地站在寒风之中,任由长发飘洒,一动不动地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马车。
  所谓名士,上安社稷,下安黎明,不畏豪强权贵,不甘堕落流俗。想起审配的这句话,李弘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士族的庞大势力在大汉国有举足轻重的力量,许许多多有学问有影响力的人,无一不是出身于士族。他们有皇室宗亲,有官宦世家,有门阀豪族,每个势力都掌握着大汉国的权利和财富。所有的士族子弟们都在为了能够更好地生存下去而整日忙碌着。但大汉国如果没有了他们,立即就会彻底崩溃。如果幽州没有刘虞,中山国没有张纯,死去的人可能更多。
  即使黄巾军赢了,靠那几个有学问的首领就能治理好天下吗?他们的绝大部分手下都是大字不识的庶民,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能帮助百姓吃饱肚子吗?
  天下千千万万的贱民,庶人为什么不能去念书,去做官,去做学问?怎么样才能让庶民和士族一样,可以吃饱穿暖,可以读书做官呢?
  “大人,白山黑翎王的援兵到了。”
  李弘一惊。他猛然回头望着郑信,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白山黑翎王的援兵到了。黑翎王难楼很给你面子,派了两千人来。”郑信笑着说道,“恒祭和鹿欢洋已经去接了。”
  带着援兵千里迢迢赶来的是黑翎王难楼的小儿子楼麓。风云铁骑军中的胡兵猛然之间增加到了大约一万人。这不仅让胡族士兵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就连汉兵和下级军官也感到了压力,恐惧的压力。
  李弘很高兴,立即命令楼麓的部队并入黑豹义从,将黑豹义从扩充到一营人马,楼麓,恒祭为军司马和假军司马,弧鼎,弃沉两人为军候。射虎回到玉石的部队顶替恒祭任军候。
  由于鲜于辅的燕赵部曲都是汉族士兵,所以李弘特意安排张郃,文丑到鲜于辅手下任军候,将原来的三曲部队折成了五曲,每曲六百人。
  高览因为需要养伤,所以李弘暂时把他安排在田重手下,随后卫屯一起行动。
  第二天,李弘率部出发,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向瘿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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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斥候飞一般冲进张牛角的大帐。
  “大帅,豹子军动了。”
  张牛角正趴在案几上写文书,闻言抬头看了一样斥候,不紧不慢地问道:“全部出动了。”
  “回大帅,他们的大营已经撤了。前军鲜于银部已经赶到周山庄。”
  张牛角挥挥手,斥候飞速退下。
  张牛角俯身拿起地图,摊到案几上,仔细看了一下,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就不信你不来。”
  随即大声喊道:“命令各部,午时开始,发动攻击。”
  黄巾军二十万大军分成四部,将瘿陶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张牛角亲自率领大营驻扎在西门。褚飞燕部在北门。白绕和五鹿的部队在南门。杨凤来得最早,他多绕了一点路,部队驻扎在东门。
  黄巾军已经围城三天,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击。
  五鹿五十多岁,身材消瘦,须发皆已灰白。一般来说,人年纪越大,欲望应该越少,但五鹿不是,他希望自己能够重振太平教,能够领导黄巾军。
  五鹿之所以叫五鹿,是因为他是个出家道人,法号叫五鹿。他是真正的太平教道士,曾经跟随张角云游天下许多年。他虽然不是张角的八大弟子之一,却是张角收录的最早一批入教门徒,在太平教中资格非常老。就是因为这一点,他非常不服气张牛角出任黄巾军的大首领。
  张牛角也不是张角的八大弟子之一,只是太平教俗家弟子中的佼佼者而已。他有什么资格做黄巾军的大首领,他连太平教的教义都似懂非懂。五鹿认为,自己才是太平教的继任者,只有自己,才真正有资格做黄巾军大首领的位子。所以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把张牛角推下大帅的位子。
  结果他稍一动作,就惹了一身的祸,差一点连老命都丢了。在得知张牛角北征大败之后,他认为自己攫取黄巾军大首领的机会来了,立即命令自己的几个弟子,寻找借口,不发粮草给白绕和王当。结果王当部被围歼,白绕部被迫放弃襄国,逃进了太行山。随后他就倒霉了。他没有想到褚飞燕的部队到得那么快,自己立即就被王当率军包围了。要不是王当顾忌他是张角的弟子,太平教的前辈,而且还有许多黄巾军的首领纷纷出面帮他讲话,早就把他火拼了。
  幸好张牛角回来的及时,杀了五鹿的几个弟子,平息了这场风波,没有给黄巾军造成更大的损失。但张牛角北征的十八万大军被全部歼灭在幽州战场上,还是沉重打击了黄巾军。
  张牛角没有下台,那要感激褚飞燕和杨凤。褚飞燕和杨凤两人加在一起有十几万部队,黄巾军中没有人撼地动他们。白绕虽然也号称十万部队,但他最多只有二三万人可以拿的出手,其他的士兵都是拿着木棍,铁耙的难民,是跟在他后面混饭吃的。虽然白绕和一些小首领支持五鹿,但没有实力,说什么都是废话。
  白绕一早就来喊他喝酒。白绕是富家子弟,生活一贯奢侈,到了黄巾军,他也没有改掉这些习惯。
  “大师,你在想什么?”白绕笑道:“刚刚打了胜战,杀了郭典,如果再过几天我们打下瘿陶,杀死冯翊,今年好日子就来了。”
  “白帅难道没有看出来,大帅这是在排除异己吗?”五鹿冷冷一笑,慢悠悠地说道。
  白绕大笑,指着五鹿的鼻子道:“你想得太多了。在孤鸿岭,大帅命令我们在侧翼进攻,损失并不大嘛。这次我们在南门佯攻,损失肯定也不会太大。你想什么我知道,只是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
  五鹿看着他,小声问道:“还有时机吗?”
  “当然有。”白绕笑道,“上次要不是你帮我一把,我的部队早在襄国打完了。所以这个忙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兵力加在一起,和褚帅的部队相比,实力上要差一截。但这战一打完,情况就不一样了。你看,无论是攻城,还是阻击豹子军,褚帅的部队都是主力。张牛角自己没有部队,只好拿他这个义子的部队冲锋陷阵。大战过后,褚帅的部队肯定损失惨重,所剩无几。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把杨帅拉过来,再联合一帮黄巾首领,逼迫张牛角让出大首领的位子。”
  五鹿苦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出的这都是什么狗屁主意。到了那个时候,大帅连战连捷,杀郭典,杀冯翊,声望如日中天,甘心情愿投靠他的人就更多了。谁会跟我?你会吗?”
  白绕望着他,心灾乐祸地笑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至于派人杀掉张牛角吧?”
  五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怒声说道:“你想干什么?这话也能说?”
  这是大帐外传来侍从的叫声:“大师,白帅,大帅有命令送到。”
  白绕挥手示意传令兵退下,展开案几上的地图,指着下曲阳方向说道:“大师,你说豹子有这么蠢嘛。他难道看不出来这瘿陶城,就是诱他入笼的陷阱。”
  五鹿轻轻抿了一口酒,沧桑的老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低声说道:“他当然不蠢。大帅父子两个人在黄巾军中都是用兵高手,结果两个人都栽在了他手上。十八万人。”五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就是皇甫嵩当年也没有这个本事,三两下就吃掉十八万人。我担心大帅父子报仇心切,这次还会栽在他手上。”
  “哦?”白绕惊讶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大帅想一箭双雕,就怕雕没射到,反而被雕啄瞎了眼睛。他设的这个局,有一个致命漏洞。”五鹿故作莫测高深的样子,缓缓说道。
  白绕“噗嗤”一笑,随口说道:“你是指粮食?”
  五鹿惊讶地望着白绕,顿时觉得自己很蠢,好象别人不用脑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自己还在故作深沉。
  “你以为大帅不知道吗?打下瘿陶我们就有了足够的粮食。问题的关键不是粮食,而是我们能不能在下雪之前打下瘿陶。”白绕望着案几上的地图,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大帅又想打豹子,又想打瘿陶,那才是这个局的致命漏洞。”
  =======================
  褚飞燕正在大帐内和杨凤下棋。
  他们的棋术都是经过太平教教主张角亲自指导的,水平非常高。两人当年都是七十二方小渠帅之一,是张角亲自从自己的徒子徒孙中挑选出来的。张角非常欣赏他们的才华,认为他们将来都是黄巾军的中坚力量。
  杨凤在黄巾军中也有个外号,叫九头鸟。他和褚飞燕年纪相仿,长相英俊,武功也好,但他比褚飞燕更聪明,为人圆滑乖巧,心计深沉,而且手段非常狠辣。黄巾军中许多老一辈的首领都不喜欢他,认为他太过暴戾,所以他在黄巾军中的口碑和地位一直不如褚飞燕。
  杨凤会打仗,而且不比褚飞燕差,这在黄巾军中人人都知道,但他和褚飞燕是生死之交,就没有几人知道了。
  接到大帅的口信之后,两人继续下棋,就象没事一样。
  “栖之,你怎么看?”褚飞燕落下一枚黑子,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
  “豹子来了,血战开始。”杨凤笑着说道。
  褚飞燕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这次你就再帮一次。吃掉了豹子,冀州就任我们纵横了。”
  杨凤望了他一眼,慎重地问道:“你有把握吗?我们从来没有和成军的骑兵作战过,更没有和一万多人的骑兵大军战斗过。左帅的部队绝对是黄巾军中的绝对主力,但他的三万人在督亢亭全军覆没,可见风云铁骑的厉害。这种没有把握的战你敢打?”
  “我仔细研究了汉军和匈奴骑兵多次交战的过程,认为自己有把握。”褚飞燕看着杨凤的那双大眼睛,满怀信心地笑道:“豹子既然敢来,我就有办法叫他回不去。但是,如果我和豹子交战,我的部队就要全部投上去了,所以我们必须依靠你的部队打下瘿陶城。”
  杨凤望着棋盘,没有做声。
  “五鹿大师的心思我们都知道。白绕这个人摇摆不定,让人琢磨不透。现在能指望他们牵制一部分兵力就不错了。我们是兄弟,你给我一句话。答应,我就和豹子干一场。不答应,我就立即打下瘿陶城,放弃围歼豹子的行动。”
  杨凤久久地望着棋盘,依旧不做声。
  “栖之,难道我还会故意陷害你,让你损兵折将吗?”褚飞燕严肃地望着杨凤,慢慢说道。
  杨凤眉头一挑,一双大眼望向褚飞燕,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猜忌。现在张牛角的部队基本上没有了,黄巾军中就剩下褚飞燕和杨凤拥有强劲的实力。如果这次战斗杨凤的部队被打惨了,褚飞燕就是黄巾军中的老大了。
  杨凤拿起一粒白子,轻轻放落棋盘,郑重问道:
  “我们是兄弟吗?”
  褚飞燕感觉他话里有话,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回道:“生死兄弟。”
  “那你告诉我,大帅是不是有意把大首领的位子传给你?”
  褚飞燕霎时心神巨震,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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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三十六节
更新时间2006-1-28 10:09:00 字数:5896
 冯翊听到城外传来惊雷一般的战鼓声,急忙冲上了城楼。
  潘凤匆忙迎了上去。
  “蚁贼开始进攻了?”冯翊一边问着,一边大步走到城墙边上,举目望去。
  远方黄巾军的大营里鼓声震天,旌旗飘扬,一队队黄巾军战士正从大营里冲出来,他们携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蜂拥而至。
  潘凤神色如常,微微笑道:“蚁贼等不及了。”随即他转头大声叫道:“可有其他城门的消息?”
  “大人,还没有。”站在远处的侍从大声应道。
  “蚁贼如果同时从四门齐攻,我们的防守兵力就显得太分散了。大人,你看……”潘凤小声问道。
  “敌人虚虚实实,我们根本无从确定他们的主攻方向。就这样吧,守一天是一天。”冯翊双眼直视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就在这里,和大家共进退。”
  潘凤吃了一惊,赶忙说道:“天气这么冷,大人还是回府衙吧。无须大人督阵,士兵们也会奋勇杀敌的。”
  “哼……”冯翊冷笑一声,口气不容置疑,“我就坐在这里。我倒要看看张牛角能不能攻上来。”
  潘凤知道他的脾气,没有再劝。
  冯翊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说道:“要是能下场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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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策马飞驰。
  他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战士,身后是五彩缤纷的战旗,耳中充斥了战马奔腾的轰鸣声。他感觉自己就象掉进了濡水河的洪流中一样,好象随时都有灭顶之灾,完全失去了自由和信心。
  他想起跟在慕容风后面的日子里,有许多次,他都梦到自己统率着千军万马在大草原上尽情驰骋,梦中的兴奋之情至今他还能清楚的感觉到。美梦历历在目,仿若就是昨天的事。虽然美梦早已成真,但他根本就没有驰骋疆场的兴奋,取而代之的却是压在肩上的沉重责任,这种责任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有窒息的感觉。
  原来统率千军万马根本就不是风光的事,而是一种负担,一种心灵不能承受之重的负担。
  就象现在,任何一个将士都知道,现在飞速赶到瘿陶战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求死。面对二十万黄巾军,这一万五千人还能回来多少?但大家无怨无悔,甚至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从军干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这一天能够血染战场。当真有多少人从军是为了享受战争带给他们的荣耀吗?能够享受荣耀的都是战争的幸存者,更多的人都是战争的殉葬品。
  督亢亭,左校和他的士兵们演绎了一场血淋淋的经典的死亡。这场轰烈烈的死亡震撼了李弘。督亢亭平原上的血腥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觉得自己要对一万五千名士兵的生命负责,要对他们无私的信任和他们心中的荣耀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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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斥候迎面打马飞驰而来,临近大军时突然紧勒马缰,战马吃痛,顿时长嘶一声,庞大身躯几乎要离地凌空飞起,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霎时转身再度奔跑起来。
  李弘紧踢黑豹的马腹,飞速追上,和他并驾齐驱。
  “大人,黄巾军今日午时发动进攻。”
  “四门同攻吗?”因为轰鸣声太大,李弘只能大声吼叫。
  “是的,大人。详细情况半夜才能有回报。”
  李弘点点头,伸手用力拍了一下这名斥候的肩膀,大声叫道:“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斥候感动地朝李弘躬身行了半个礼,拨马离去。
  李弘回头朝号角兵做了个手势,停止前进的号角声突然刺破了巨大而浑厚的轰鸣声,冲天而起,响彻了冬日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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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牛角传达下来的意思非常明确,今天是西门和南门的黄巾军主攻,北门和东门的黄巾军牵制敌人。
  他的主要目的是想把李弘的豹子军诱到瘿陶战场上予以歼灭。消灭了豹子军,也就彻底清除了冀州战场上最后一股有威胁的官军主力,今年黄巾军的发展就会非常顺利。
  正因为他的正确性,所以杨凤,白绕,五鹿三个黄巾军目前实力最为强劲的几个首领都带着部队赶到了瘿陶。假如这个目的达到了,后期的利益分配还是非常丰厚的。
  白绕和五鹿的部队最先开始了攻击。
  有分歧,有意见,那都是不打仗的时候想的事情。到了战场上,就来不得半点马虎了,打就打,不打就不打,敌人不会和你有什么默契,更不会手下留情。稍稍有点疏忽,那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白绕不会武功,他留在后方指挥。五鹿大师带着一帮门徒亲自赶到城下督战。他的弟子行云亲自带着第一批攻城部队冲了上去。
  守城的是钜鹿郡的功曹史耿顾。他不会什么武功,但他更不怕死。他身先士卒,站在城墙边上,和其他士兵一样,举起一块块大石头,对准攀爬云梯的黄巾军士兵狠狠地砸下。
  沿着城墙,几百架云梯一字排开,每架云梯上都有黄巾军士兵在奋勇冲杀,毫不畏惧满天的长箭和石块。城墙上下,到处都是成堆成堆的忙碌的士兵。巨大的擂木和沸腾的开水不时从天而降。战鼓声,喊杀身,惊天动地。
  看着黄巾军士兵不停地在空中飞舞,坠落,惨叫,看着城下越来越多的尸体,行云愤怒了。
  他脱下长长的袍服,露出一身短襦打扮。行云一手拿盾,一手执刀,回头对着远处的士兵狂吼道:“弓箭压制,给我齐射,齐射……”
  一小队士兵立即聚到一起,对准行云准备上去的云梯顶端城墙上射出密集的长箭。两个探出上身抛掷石块的士兵立即被射死,其中一个惨叫着坠落城下。
  “兄弟们,杀啊……”行云高举战刀,对伏在盾牌后的攻城士兵大吼一声,随即就象一只敏捷的猿猴,顺着云梯高速上爬。几个黄巾士兵立即脱离盾牌兵的掩护,紧随其后。
  一根巨大的擂木被丢上半空,冲出城墙,接着砸向了这架云梯。
  行云大吼一声,举盾顶去。盾牌立即被沉重的擂木砸了个粉碎,行云如遭重击,差一点翻身掉下云梯,举盾的左手立即失去了知觉。擂木依着惯性,沿着行云的背部滚了下去。跟在他后面的几个战士躲闪不及,立即被砸下了云梯。
  “杀……,上啊……,上啊……”云梯上的行云怒睁双目,对着下面的战士不停地狂吼着。更多的士兵从盾牌后面冲出来,爬上云梯。
  行云战刀接连剁去三根长矛的矛头,终于给他找到机会。他举起疼痛难忍的左手,一把抓住其中一根断矛,用尽全身力气,虎吼一声,飞身跃上城墙,同时战刀凌空剁向了城墙内的敌人。
  官军士兵高喊着,附近的几个士兵不约而同地冲了过来,准备堵住这个缺口。行云战刀飞闪,鲜血飞溅,一连宰杀了几个敌人。三四个黄巾军士兵趁着这个空隙纷纷跳进城墙。更多的官军士兵冲了过来。
  突破口给打开。
  远处的耿顾被激烈的厮杀声吸引了,随即他看出了危急,顺手拿起地上的一根长矛,飞速奔向城墙中间,举矛高呼:“士兵们,杀啊……随我杀啊……”
  一直蹲伏在城门楼两侧的预备队士兵听到喊声呼啸而出,他们紧紧跟在耿顾的后面,疯狂地杀向被黄巾军突破的防御点。
  “轰……轰……”十几架云梯连同梯上的黄巾军士兵被推倒,重重地砸向地面,随即接二连三地传来云梯和人撞到地面的沉闷撞击声和凄厉的惨叫声。长箭象雨一样,没头没脑的四下肆虐,冷不丁的就吞噬了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杀……啊……”行云浑身血迹,状若疯狂,带着士兵们勇往直前。
  “杀……啊……”耿顾狂吼着,睚眦欲裂,一矛插进一个黄巾军士兵的身体内,还没有等他抽出长矛,立即就被冲上来的三个黄巾士兵砍倒了。
  官军们顿时惊呆了,接着仇恨的烈火轰然炸开,士兵们一个个就象失去了理智的疯子,红着双眼,不停地叫喊着,舍生忘死地杀了上去。行云首当其冲。但他的刀穿透对方的身体时,自己的头已经被一刀剁了下来,随即握刀的手就被砍成了两截。
  官军士兵们付出了二十多条生命,终于夺回了防御点,将冲到城墙上的敌人杀了个一干二净。
  王当的刀已经砍断,枪也插在官兵的尸体上一时抽不出来,只好顺手捡起一根长矛,冲向气势汹汹杀向自己的潘凤。
  潘凤从黄巾军开始攻城时就盯上了这个黑小子。这小子已经爬上城墙四趟了,他就象打不死似的,每次被赶下去之后,过了一会儿又从别的地方冒了出来。
  潘凤一斧砍去,隐含风雷之声。王当脸色一变,知道遇上高手,顿时大吼起来:“来到好,杀……”
  长矛架开铁斧,立即顺势刺向潘凤的小腹。潘凤来不及变招,急退两步。王当长矛横挑,立即刺杀两名守城士兵。潘凤大斧再次呼啸杀至。王当伸矛去挡,矛断。潘凤兴奋的大吼一声,斧势加快,冲着王当的脑袋就去了。王当身形闪动,手上短矛脱手飞向潘凤,人已经矮身蹲了下去。他顺手抓起地上的一把战刀,对准去势已缓的铁斧就是凌厉一刀。
  潘凤躲过飞矛,却没有躲过那一刀,立时双手巨震,差一点长斧就脱手飞了出去。
  王当不再理他,返身杀入混战的人群密集处,纵声大吼:“撤……,撤下去……”
  张牛角指着杀声震天的战场,大声吼道:“黑子呢?黑子呢?”
  孙亲小圆脸上露出一丝惧色,小心说道:“他在城墙上。”
  “这个混蛋,什么时候能让人不操心。鸣金,停战,叫他滚回来。”张牛角狠狠地叫道。
  “大帅,我们刚刚占据了城墙左边的一个小角,是不是可以再打一下,多消耗他们一点。”孙亲小声说道。
  “要拿下瘿陶还不容易。但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瘿陶,而是豹子。命令,停止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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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烛光下,冯翊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潘凤。
  “大人,黄巾军已经撤下去了。”
  “今天损失如何?”冯翊轻声问道。
  “功曹史耿大人阵亡了。”
  冯翊沉默不语,半天才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四个城门的守军共损失七百多人。以西门和南门损失最大。另外,城外的斥候秘密回报,豹子军向我们移动了。”
  冯翊脸色大变,失声叫道:“他来干什么?自投罗网吗?”
  潘凤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也许李大人有破敌妙计呢?”
  冯翊苦笑一下,“你说说,他会有什么妙计?”
  “以大人的说法,如果我们守到下雪,或许有一线生机。他是不是就是冲着这个一线生机来的。”
  冯翊无奈地笑笑,说道:“他既然有这个豪气,我们就陪他赌一把。你立即从四个城门抽调一千名精兵,留做最后的反击力量。你亲自领军。”
  潘凤脸色一变,吃惊地说道:“大人,我们本来防守力量就严重不足,你还抽调一千人做后备军,是不是……”
  冯翊看着潘凤半天,突然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都尉大人,如果现在你是张牛角,想吃掉豹子,你会怎么做?”
  潘凤瞟了冯翊一眼,小声说道:“我会先打下瘿陶,再对付豹子。我要保证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
  冯翊头一低,没有说话。
  他翻了翻手上的竹简,低声说道:“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问题是,你打下了瘿陶,豹子还来干什么?攻城吗?”
  “瘿陶是诱饵,在鱼没有吃饵之前,这个饵无论如何都要穿在钩上。所以,只要豹子就在附近,只要豹子没有被歼灭,瘿陶都是安全的。张牛角连续攻城,只是给豹子施加压力,逼迫他上钩,消耗我们的守城力量而已。”
  潘凤明白了。既然张牛角打瘿陶只是做做样子,冯翊当然可以留一千人下来,在城池被攻破时进行强有力的反击。
  他随即问了一句:“大人,要是下雪了,我们的生机在哪里?”
  冯翊望着微微摇曳的烛火,突然笑了起来,他轻松地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奄奄一息,不堪一击了,哪里还有什么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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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中军大帐内,风云铁骑的二十五个军候以上级军官全部在座。
  大帐内侧挂着一块巨大的黑牛皮。黑牛皮上,李弘用朱砂笔画了一副瘿陶城的布局图。
  大家坐在地上,挤在一起,正在聆听李弘对瘿陶战场的分析和安排。赵云在大帐内添加柴火,给大家倒水。高览躺在褥子上,头枕在田重的大腿上。
  “瘿陶城的生机在哪里?就在下雪的那一天,不论是晚上,还是白天,就是下雪的那几个时辰。”李弘喝了一口水,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现在我们不知道大雪会在那一天,什么时候下下来,但这个月一定会下雪。所以张牛角在等机会消灭我们,我们也在等机会击败他,就看谁的机会把握得更好,更有效。”
  “大人,要是不下雪呢?”文丑大声问道。
  话音刚落,大帐内立即传来一声惨呼。大家一起转头看去,只见颜良正举着碗大的拳头准备打第二下。
  田重立即作势大呼:“虎头,你违反军纪了,立即给我站起来。”
  大帐内顿时哄堂大笑。颜良赶紧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结果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文丑趴在射虎的背上几乎笑岔了气。
  李弘抹去脸上的泪水,勉强止住笑容,可看到颜良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狂笑起来。
  闹了一阵,李弘示意颜良坐下,继续说道:“子俊问得好。我们只带了十天的干粮,人,马都是。所以十天内如果不下雪,我们只能撤退,没有任何办法。各部曲的具体任务可都清楚了?这次诸位军候大人亲自带队执行任务,务必不要出差错,不要与敌人正面接触。”李弘笑着说道:“谁要是贪功和敌人展开冲突,军法从事。大家都看到子善了吗?打人一拳都要罚站,更不要说你们违反军令了。”
  大家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还有什么疑问没有?”李弘笑着问道。
  “大人,如果张牛角认为我们没有和他决战的意思,干脆放弃围歼我们的计划,直接攻城怎么办?”燕无畏问道。
  “撤退。“李弘说道:”张牛角肯定也有一个围歼我们的时间。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他自然会放弃,直接攻城了。他占据了瘿陶城,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大人,张牛角为了缠住我们,会一直不停地攻城,瘿陶城的守军肯定损失惨重。假如即使下了雪,我们缠住了褚飞燕的主力,但张牛角依然轻松地拿下了瘿陶城,我们怎么办?”阎柔问道。
  “撤退,立即撤退。张牛角破了城,立即就会赶来围歼,那个时候我们更要全速撤退,免得被敌人缠上。”李弘坚决地说道,“刚才我已经说过,这次能不能击败张牛角,决定因素不在我们,也不在张牛角,更不在于下不下雪,而在于冯大人能不能守住瘿陶城。”
  李弘指着黑牛皮上那座血红的瘿陶城,大声说道:“瘿陶城守不住,一切都完了。”
  突然他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瘿陶完了,我们会不会也被黄巾军一口吃掉?他忽然觉得这个计划太冒险了,简直是拿自己的士兵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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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三十七节(上)
更新时间2006-2-1 10:23:00 字数:5046
 张牛角今天把几位首领都请到了大帐。
  李弘的大军已经到了两天。他把大营扎在距离瘿陶城三十里的双井屯平原上,天天派出十几支骑兵,日夜骚扰袭击瘿陶城的黄巾军大营,就是不再往前迈进一步。
  豹子军中的胡人彪悍骁勇,箭法又准,他们整日象游魂一样出没于黄巾军大营四周,逮到机会就冲上来杀死几个,然后立即逃之夭夭,气得黄巾军只有干瞪眼的份。
  白绕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说道:“大帅,豹子将大军折成小股游骑,没日没夜的骚扰我们,士兵们都很紧张,也休息不好。时间一长,不但部队的战斗力会下降,估计也会影响攻城。”
  孙亲立即接上说道:“大帅,他们太可恶了,就象太行山里饿极了的野狼,盯上猎物就不放。只要我们稍一疏忽,他们立即就来突袭。现在各个军营都有损失。”
  “损失大吗?”张牛角问道。
  “几大军营加在一起,有两千多人被杀了,许多都是晚上值夜的士兵。”
  “我们应该主动进攻他们。我就不相信,我们二十万人打不过他一万多人?”王当气呼呼地大声说道,“这样给他咬下去,把人都气疯了。”
  张牛角冷冷一笑,“鱼儿上钩了。”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豹子用的这招,是草原上的野狼群攻战术。草原上的狼群猎杀野牛的时候,都是先采取骚扰战术,不停的骚扰野牛群,麻痹野牛群里的野牛,耐心地寻找突袭的机会。只要有一头牛失去警惕或者被激怒冲出牛群,他们就会一拥而上,一击而中。我看黑子就是那只被激怒的野牛。”
  王当不好意思地笑了。五鹿瞅了张牛角一眼,心想,你这只野牛也好不了那处,一只自以为是的野牛。
  杨凤神色凝重地说道:“豹子非常狡猾,他把大营驻扎在三十里外,只要我们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即就会发现。如果我们主动去包围他,他立即就会逃得无影无踪。但如果一直给他这样闹下去,我们的损失会越来越大,士气也会迅速低落。毕竟他杀了我们十几万人,士兵们对他还是非常恐惧的。”
  张牛角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褚飞燕望了他一眼,眼神很复杂,有疑惑也有一点失望。孙亲的脸立刻就红了,他垂下头,有些不敢对视杨凤的目光。五鹿暗暗窃喜,但又怕别人看见自己脸上的笑容,立刻低下头,借着喝水掩饰。
  “杨帅,你有什么建议吗?”白绕看到帐中的气氛很尴尬,赶忙出言问道。
  杨凤当然把各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他微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看,我们还是集中主力,趁早夺取瘿陶城为上策。攻下瘿陶,不仅可以解决部队的粮食短缺问题,还可以缓解后方的补给压力。首先自己要立于不败之地,才可以打击敌人。白帅认为呢?”
  白绕捉着自己的短须,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风云铁骑不是一群狼,而是一群豹子。单以兵力来说,我们二十万人的确可以和他的一万五千铁骑血战一场,但我们的兵力至少折损一半不止。打郭典的部队,我们损失了七万人,基本上是二个士兵换一条敌人的性命。现在打豹子,如果我们六七个士兵能够换取敌人一条性命,就要付出十万人的代价。如此一来,加上攻城的损失,我们黄巾军的兵力基本上就打完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老弱残兵了。如果今年冀州再次集结几万人来打我们,我们怎么办?所以我同意杨帅的想法,立即全力攻打瘿陶。至于豹子,我们总有办法收拾他的。大帅和褚帅,你们怎么看?”
  张牛角和褚飞燕都没有回答。
  “怎么豹子军一来,两位就没胆了。”王当气愤地说道,“瘿陶城内只有五六千人,我们四十倍于敌人,完全可以迅速拿下。但是,没有瘿陶城做饵,豹子的骑兵军立即就会逃离。失去了这个机会,再想歼灭他们就很困难了。将来在战场上,以他们的机动灵活,吃亏的肯定是我们。北征失败就是个非常明显的例子。如果杨帅和白帅的部队给豹子军突袭了,你们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杨凤和白绕面上神色一紧,没有接腔。
  “但是豹子现在采取这种游斗骚扰战术,一再袭击我们的士兵,打击我们的士气,迟滞我们的进攻,就是不和我们正面作战,我们就是想围而歼之,也找不到机会啊。黑子小帅,你可有什么办法?”五鹿故作无奈地说道。
  王当黑脸立刻苦恼地干笑起来,“大师,你都没有办法,我就更不行了。不过,大帅这次着意制造地消灭豹子的机会非常难得,放弃了,的确可惜。下次,也许就是豹子围歼我们了。”
  大帐内陷入一片沉默。
  “拿下高邑城之后,我曾向在座诸位解释过这个计划。今年我们的确可以不打瘿陶,但我们今年冬天缺粮。如果我们打下瘿陶,可以解决部队和各地难民的粮食紧缺问题。”张牛角开口说道:“但我们打瘿陶,不可能一帆风顺,因为旁边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豹子。所以我们才有这个一箭双雕的计划,这也是歼灭豹子的最好时机。”
  “我们立即拿下瘿陶之后,就象黑子说的,豹子跑了,将来我们非常麻烦。白帅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燕子为了消灭骑兵做了不少准备,应该可以减少我们的伤亡。而且消灭了豹子,冀州就没有大部队了,这样我们可以喘息一段时间,大量征招人马补充部队。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打不打豹子的问题,而是怎么打豹子的问题。希望大家不要说错了话题。”张牛角说到后来口气冷冰冰的了。
  白绕立即接上说道:“请大帅明示。”
  张牛角严肃地望了大家一眼,冷峻地说道:“大家全力攻城,保持攻击节奏,不要太猛,也不要太软,要大量有效的消耗敌人的士兵。对于豹子的群攻骚扰战术,大家不要理睬,不就是死一点士兵吗?大家佯装麻痹,任其袭击,日夜做好被豹子军大部队袭击的准备。只要豹子军来袭,任何一部都要死死拖住他,等待大部队赶到围歼。一旦合围,以燕子的部队主攻,其他部队夹击,务必要求全歼。”
  杨凤突然问道:“如果下雪了,怎么办?”
  张牛角大声说道:“如果下雪了,第一个撤退的就是豹子的骑兵。冰天雪地的,骑兵的灵活性要大打折扣,他留在这里,就是自取灭亡,所以豹子会立即撤退。他跑了,我们这个计划自然取消。我们立即攻城。瘿陶城已经被我们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二十万人同时攻打这样一个城池,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拿下。所以,只要下雪,大家立即攻城,不要有任何犹豫,也不要再等我的命令。”
  “都明白了?”张牛角冷目四望,无人再出声反对。
  “大帅,如果我们粮草不够,即使不下雪,我们也要放弃围歼豹子的计划,开始攻城。”五鹿望着张牛角冷峻的面孔,毫无惧色地问道,“大帅可以告诉我们,如果一直都不下雪,我们哪一天攻城吗?”
  张牛角冷笑一声,“八天之后。”
  这时王当忽然笑了起来,他大声说道:“还有八天,现在我们看看谁的运气最差,被豹子看中的猎物一定要担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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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览因为不能骑马,一直躺在装运马草的大车上跟随部队行军。李弘因为不太熟悉冀州的情况,部队驻扎下来以后,就叫高览一直待在中军大帐内,帮助自己甄别和分析斥候送来的各类消息,研讨军情。
  李弘丢下手上的朱砂笔,接过赵云递过来的一块烘热的干饼,一边用力啃着,一边笑着说道:“这些军候大人都干得不错,日夜轮班活动,张牛角估计要气疯了。”
  高览半躺着,面带忧色,担心地说道:“已经六天了,不知道瘿陶城怎么样?”
  赵云递给高览一碗热水,笑着说道:“张牛角现在就怕我们跑了,想攻又不敢猛攻,肯定憋得难受。正清兄,瘿陶城暂时应该没有什么事,估计冯大人正站在城楼上,盼望着下雪呢。”
  李弘把手上那块干饼用力敲击着案几,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嘴里大声叫道:“下雪,下雪,一定要下雪啊。”
  突然他脑海里跳出一张绝美的面孔,金发蓝眼的风雪好象就在他的眼前冲他甜甜地一笑。李弘心里顿时一痛,竟然再也喊不出来,一屁股坐到了牛皮缛上。那种消魂蚀骨的思念,在那一刻,竟然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痛苦。
  “大人……”赵云突然发现李弘神色异常,赶忙喊道:“大人,你怎么了……”
  高览也发现了,马上紧张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大人,你发现敌人有什么不对吗?”
  李弘冲他们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躺到在褥子上,满脑子都是风雪的笑容和泪水。
  李弘突然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样黯然伤神,不但浑身疲软无力,浓浓地惆怅还象冰冷的水一样浸湿了全身,侵人心魄地寒气直往骨髓里钻去。
  李弘就那样想着,眼眶红红的,心里酸酸的,时间不长竟然沉沉睡去。
  郑信掀起帐帘,大步走了进来。赵云赶忙向他示意李弘睡着了。
  郑信立即轻手轻脚地走到火盆旁边坐下,小声说道:“正清,好消息。”
  高览赶忙问道:“快说,守言,你快说。”
  “虎头他们袭击了黄巾军的粮草大营,发现他们的粮食储备已经非常少了。”
  高览吃了一惊,立即问道:“子善兄可把它们烧了?”
  郑信摇摇头,高览长吁一口气。
  郑信笑道:“正清,你不要看虎头杀气腾腾心狠手辣的样子,他其实人很好,也会打仗。子民非常欣赏他,认为他头脑冷静,处事果断,执行命令一丝不苟,对战术的理解也很透彻。现在看来果然不假,面对堆积如山的粮食,他能知道不烧,可见他对这场战斗的理解真的非常透彻。”
  郑信随即问赵云道:“子龙,你说说,虎头为什么不烧粮食?”
  子龙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高览笑着鼓励道:“说说。你读书多,文采也好,还会音律,对兵法肯定也有涉猎。我看你这几天对战局分析的头头是道,一定有自己的看法。说说。”
  子龙赶忙递给郑信一碗水,小声说道:“烧了粮食,张牛角立即就会放弃围歼我们的计划,转而全力攻打瘿陶。这个时候他对我们高度戒备,我们很难找到攻击的机会。瘿陶得不到我们的帮助,自然也就丢失了。”
  “不烧他的粮食,继续维持原状,张牛角肯定还是想着吃掉我们,他会继续留着瘿陶城诱我们。瘿陶不失,我们还有机会。大人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只要下雪,机会就来了。”
  “一旦下雪,大雪纷飞,冰冻三尺,骑兵还不如步兵灵活,我们只有撤回。黄巾军看到我们撤走,只好放弃诱击我们的计划,这个时候他们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自然要全力攻城,要抢在冰冻之前拿下瘿陶。”
  “机会就在下雪的这几个时辰。我们在大雪刚下不久之际,飞速赶回,趁其不备,大举突袭。黄巾军措手不及,必定要抽调兵力阻击我们,这样攻城的力量就减弱了。城内冯大人得到我们的帮助,只要死守,等到夜间城墙全部结冻,黄巾军就无法攻城了。到了那个时候,黄巾军不但要面对我们骑兵的纠缠攻击,还要顾虑自己部队的粮草即将告罄所带来的危险,这时他们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撤退了。”
  “但是大人的这个计划不确定因素太多,非常具有冒险性。会不会下雪?什么时候下雪?我们突然回头袭击,敌人会不会有准备?冯大人能不能守住?如果瘿陶城失守,我们能不能及时脱离战场?如果张牛角眼见攻城无望,转而全力围攻我们,我们能不能突围?”
  “大人为了解救瘿陶,为了这非常渺茫的一线生机,而如此大胆,兵行险着,实在令人敬佩。”
  高览和郑信同时点头,面显赞许之色。
  赵云脸红红的,小声问道:“两位军候大人认为我说的对吗?”
  郑信和高览连连点头。高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赞道:“透彻,说得透彻。”
  郑信更是竖起大拇指道:“你这话基本上就是校尉大人的原话,还真是小瞧你。不过他就是一疯子,而且是个运气不错的疯子,所以他每次都能打赢,这次也不例外。下雪,现在就盼着下雪。再有四天,只要下雪,我们就赢定了。”
  看到郑信信心十足的样子,赵云和高览互相望望,心中俱都感到非常的不安。
  “小雪……,小雪……”睡梦中的李弘突然叫了起来,随即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你们看,大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都在念叨着下雪。”赵云指着李弘,笑着说道。
  郑信脸色一暗,半天没有做声。
  “那是一个女孩的名字。”郑信突然对赵云和高览说道,“一个鲜卑姑娘的名字。”
  赵云和高览吃了一惊,望着李弘半天没有做声。
  “她漂亮吗?”赵云问道。
  “鲜卑最漂亮的姑娘,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一双蓝色的眼睛。”
  赵云和高览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相信。
  “你认识?”高览问道,“亲眼看见的?”
  “不认识。”郑信小声说道,“燕无畏和胡子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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