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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龙传奇

_4 祝春亭(现代)
无论是派拉蒙还是华纳,都还没有跟李小龙正式洽谈让他主演电影。但较过去好莱坞对他的暖昧态度,无疑是一大飞跃。
当时,李小龙处在犹豫、彷徨之中:是留好莱坞长期发展,还是回港获取短期功效。
这种矛盾心理,可通过李小龙当时接受美国武术杂志《黑带》专访的言论中看出。李小龙指责港产功夫片是"乱打一通,用刀剑来制造大量血浆的功夫片"。他同时指责所有的港产电影,"国语片里的表演,都太过火了。"
李小龙对混迹香港影坛,有一种掉价的无奈感。
当然,他也不认为香港影坛就不可救药,他说:"我希望能在香港拍出雅俗共赏的电影。你可以仅仅陶醉于表面的故事情节中,但如果你想仔细回味其中的深妙之处,也可以。"
为了能够拍出真正精采的影片,就应该多运用桥段(艺术手段),以及多注意细微之处,但在电影界(指香港影坛)很少有人肯拿钱去冒险尝试一下。
李小龙直到他生命的终止,都顽固地认为好莱坞是个真正发展电影事业的地方。
那么,香港的魅力究竟在哪里?
1971年10月,李小龙携莲达飞赴香港,出席《唐山大兄》首映典礼。嘉禾的所有演职员都出席了典礼,老板邹文怀坐在李小龙身边,他没就李小龙在港在美发展意向发话询问。所有这些都得以影片的放映效果来决定。
那一夜是李小龙一生中最辉煌的一夜。观众站起来,大声叫喊,拍手欢呼。从开映到放映完毕,整个戏院都沉浸在海潮般的气氛中,观众时而屏住呼吸,鸦雀无声;时而高声叫骂,攥拳蹬脚;时而朗声欢笑。掌声雷动。李小龙更是激动不已,数次站起来向影迷们招手致意。当邹文怀、李小龙一行要离开戏院时,影迷们纷纷离开座位,将李小龙团团围住.他们喊着跳着,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叫声嘶哑,致使李小龙久久离不开戏院。
这一夜,改变了李小龙人生的一切,他的长达十多年的努力和艰辛,都在这一夜得到回报。李小龙观念亦有较大嬗变,艺术离不开观众有如鲜花离不开土壤。
本港各家报纸,均报道了这一夜的盛况。李小龙在一夜之间成为红得发紫的明星。
《唐山大兄》的情节出奇地简单,是由于李小龙的出色表演,才使影片大放异彩,不少影评家认为这是李小龙主演的几部影片中最出色的一部。
李小龙所饰的唐山大兄郑潮安,为生计所迫,到曼谷投靠亲友,在一家制冰厂找到工作。不久,他发现制冰厂原来是毒枭的贩毒中心及销赃窝点,他的一些华侨兄弟姐妹倍受毒贩及流氓的威胁和欺辱。
在影片的前半部分,会武功的郑潮安是个饱受欺辱、忍气饮恨的角色。因为他离家时,母亲给他一块佩玉,悬之胸前,这块玉提醒他不可随便动武,"忍"字为重。因此,他数次遭歹徒侮辱,或见同胞被恶棍欺负,他极愤之下欲出手还击,可一捏着胸口的佩玉,便不敢违背母命动手。
影片以忍作为不可再忍的铺垫,将情绪推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这时候,电影观众几乎要跑到李小龙跟前乞求他还手,或冲向银幕为受凌辱同胞狠揍恶棍一顿。
郑潮安终于动手了,影片旋即进入高潮,郑潮安一人迎战十多个手持刀棍的歹徒。李小龙的功夫得以借郑潮安一角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快人心——他大获全胜,扬眉吐气。
香港的一位影评家如是写道:
所发生的事情真难让人用笔墨来形容。
在一连串难以相信的打斗中,他有条不紊地扫荡尽所有对手。有-场戏令人久久回味,那是和大毒枭的喽罗们打斗时,他把其中一人逼得贴在墙上,然后以惊人的臂力猛地一推,就把那个人打得穿墙而过,把墙上打出个人形的空洞来。
李小龙在片中,不仅功夫出众,演技亦堪称一流,为影评家叫好。他的表情、动作皆很真实,自然不会有他所抨击的港产影片"过火的表演"。尤为行家看好的,是他忍无可忍、佩玉被歹徒打碎时,他要破戒复仇大展拳脚的一瞬间表情。这是全片戏眼,是人物性格及故事情节的转折点。影迷们对这个镜头津津乐道,回味不已。
《唐山大兄》同样吸引了在港的外国人,一位美国娱乐记者赞道:"这部影片是李小龙从影来最好的一部动作片。这是人类出现在胶卷上最卓越的一次。我认为可和克林伊斯威特、史蒂夫·麦昆或007号情报员的影片比美。"
李小龙在《唐山大兄》一片中,第一次恢复使用他童年时的艺名"李小龙"。熟悉他早期影片的影迷说:"李小龙回来了,小龙却变成了大龙。"当时和以后的华语片商,在发行李小龙在美饰演过的电影电视时,一律将原片中的英文名字改为"李小龙"。
当时,《唐山大兄》的电影海报,主题是李小龙高跃腾空飞踢的画面。这一动作成为李小龙功夫的代表动作。在他以后摄的几部片子中,各地的发行海报和宣传画几乎千篇一律采用这一动作的形象。
《唐山大兄》极为轰动,大破纪录。
当时,保持最高票房纪录的港产影片是《仙乐飘飘处处闻》,它在九个星期内卖了230万港币。
而《唐山大兄》不满三星期就破其纪录,在港埠一地上映,就赚了350万港币。然后,在国语片市场(如台湾、澳门、新加坡等等),均打破当地影片的票房纪录。
在对中国文化、中国功夫颇为陌生的罗马、贝鲁特、悉尼、布宜诺斯文利斯等外国大都市,这部影片也受到热烈的欢迎。
《唐山大兄》在商业上的巨大成功,使得嘉禾这只雏鸟,骤然间羽翼丰满,成为翱翔国语片市场的大鹏。众多小制片公司为之呕舌惊羡,连邵氏公司这样的影业巨头也不敢小觑了。
在李小龙离美回港参加首映式前,李小龙曾对美国《武打明星》杂志说:"《唐山大兄》对我来说是一部至为重要的电影,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担任主角(除了童年时拍的电影)。我觉得,我可比在《青蜂侠》中演得更好,而且当我刚刚为派拉蒙公司拍了《盲探神犬》(首集截拳道)之后,我更有充分的信心。我不奢望《唐山大兄》打破什么纪录,但我确实希望它叫好又卖座。"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成功,李小龙又惊又喜,他对香港的传播媒介说:"打开始我就知道这部电影会成功,但我必须承认,我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成功。"
这是一惯狂妄自大的李小龙在巨大的成功面前,道出的难能可贵的心底话。他同时又认为这部影片并末全然表现出他对影片的理想。他说:我只是希望这部电影"能在国语片中代表一种新的趋向"。
我的意思是说,观众喜欢不止是大打一场的电影。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希望能拍出一部适合于各个阶层的电影——就是那种外行看热闹,而内行看功力的电影。到现在为止,大多数的国语片都非常肤浅,只有一面。
在《唐山大兄》里,我就试过我的那种想法。我演的角色是个非常单纯而爽直的家伙。比方说,你告诉他什么,他都会相信。但最后当他终于发现他被别人利用之后,就火气大发。这不是一个坏角色,但我不要总是演这种人。我宁愿扮演较具深度的角色。
对于在香港去留彷徨的李小龙心念已决。
于是,就有了他回港后的第二部电影杰作《精武门》。
第15章 精武门前 小龙腾空名飞扬
《精武门》公映盛况空前,大破《唐山大兄》保持的纪录。《精武门》在新加坡上映造成交通阻塞。带有强烈反日情绪的《精武门》竟在日本大受欢迎。成了当之无愧的香港超级明星,走到那儿,影迷都如潮水把他围住。去餐馆就餐,等他签名的人排起了长队。买下精宅一幢,渴望过一种宁静的生活。气盛性傲,又把朋友多多得罪……
《精武门》一片是在香港拍摄的。
《精武门》的背景是1908年的上海。
李小龙在片中扮演《精武门》首领、大侠霍元甲的高足陈真。故事以霍元甲之死拉开序幕,陈真赶回去参加师父的丧礼。在丧礼上,一名日本武士道的代表,送来一块写有"东亚病夫"的匾牌。陈真认为这是日本人对中国人的侮辱,他也相信日本人必须对他师父的死负责。
全片叙述陈真如何追查师父的死因,以及为师父报仇的整个过程。
影片突破了报私仇的狭隘观念,提到民族的高度。片中,陈真在上海外滩,砸破了中国人引以为耻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木牌!电影观众的掌声经久不息。
陈真走进日本俱乐部,痛打东洋人及东洋人的走卒。
陈真把《东亚病夫》的匾牌送还给日本人!
陈真夜踢师父之仇人铃木宽的武馆,横扫日本众武士及俄国打手!
陈真的行动,使观众扬眉吐气,酣畅之极。尤其是李小龙通过片中的陈真喊出"中国人不是病夫"时,观众也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高呼。
影片的结局是陈真被围困在日本武馆,日本武士向其开枪,陈真纵身凌空迎接子弹身亡。
这样的结局遭到众多影迷的抗议,他们为英雄之死扼腕叹息并无比愤慨。
李小龙一惯主张以功夫表现武道哲学,而不是凶残和暴力。他是这样解释陈真之死的:"歌颂暴力是不好的。那就是为什么我坚持,在这电影里我演的两个角色最后还是死掉了,他杀了很多人,也必须偿命。"
为拍《精武门》,李小龙一家迁到香港暂住。人们目睹到他那两个更像美国人的小孩。
《精武门》的拍摄,嘉禾基本兑现了李小龙最初提的一些条件。他在摄制中享有更多的权力;他还把他的截拳道弟子,同时又是他武道朋友的美国空手道冠军罗勃碧加邀来香港,饰演片中的俄国拳师。
影片是1972年3月16日公映,李小龙同罗勃碧加去看。李小龙回忆道:"罗勃碧加和我悄悄地坐在戏院的后排,观察《精武门》放映时观众的反应。"
起初,他们一声不响,静静的;后来,他们狂热地鼓起掌来,而且大声叫好,这说明他们真的被打动了。如果他们不喜欢这部电影,他们就会高声咒骂,或者干脆离场而去。完场时,罗勃碧加激动地流下泪来,他握着我的手说:小龙,我真为你高兴!
《精武门》的编剧仍由倪匡、罗维合作。倪匡拉出文学剧本,罗维再处理成电影脚本。李小龙对脚本大为不满,常指责临拍摄时连象样的大纲都没准备好。其实不全是这么回事,而是李小龙喜欢自以为是,认为罗维构想的一切根本不行。
李小龙和罗维的矛盾进一步加剧。邹文怀以大局出发,尽量为他们掩饰否认,但仍成为影坛公开的秘密。
《精武门》是一个体现李小龙个人风格的影片,导演所起的作用不大。若换了另一个导演,李小龙塑造的陈真仍是"这一个"。
《精武门》的武打场面比《唐山大兄》要精彩得多。李小龙首次在香港表演双节棍。当时的人们,只是常在武侠小说中知道有这么一种武器,却少有人亲眼目睹。片中李小龙精湛的棍术,令观众莫不眼界大开,叹为观止。
在片中,李小龙在激烈的搏击中,还会发出独特的吼叫声。据武术行家分析,发力吼叫在打斗中的实际作用是:一、可以威慑对手;二、使身体坚实,以致受到意外打击时也不会过度损伤;三、可以借此激发体内的"气",和外在的力相结合——即容易使力量爆发出来。
狮吼虎啸
是武侠小说家常形容武士叫喊的字眼。人们在观看比武搏斗和体育竞技时,也常能听到对手和选手气冲霄汉的高喊咆哮。
而银幕中的李小龙,发力之声与众不同,象猫叫,或象鸟类攻敌时的激啼。这种声音,是邹文怀提议,李小龙参与设计的。目的就是要与众不同,显出李小龙带鲜明个性的银幕形象。一开始,观众愕然且有些反感,但很快就习惯了,并且欣赏起来。因为在声音的背后,是力量的雷霆爆发,及排山倒海的攻势。
据李小龙的亲友及弟子回忆,李小龙在比武搏击中,从未发出过类似的鸟啼猫叫。在练功中,李小龙常是保持平静,偶尔也喊出一些明确具体的字眼。
《精武门》的公映盛况空前。最初两星期的票房收入已达400万港币,比《唐山大兄》的19天的总收入高出五十多万。香港报纸在显著位置用大标题报道这一新闻,有记者称:"这些影迷们简直就疯了!"
有位评论家分析为何造成轰动的原因,说影片迎合了中国人的民族感情,中国在历史上倍受日本的欺辱,而李小龙则为中国的观众渲泄了压抑已久的怨愤。
接下来的事实,却使这一论点难圆其说,证实了李小龙的成功,仍是基于他高超的武功和演技。
在新加坡,门票时时告罄,影院常常挂出"满座"的告示。炒票的黄牛党大发其财,把15元的票炒到27元。首映场过后,反响犹如核爆炸,致使第二天,成千上万的影迷涌向电影院,造成严重的交通阻塞。当局被迫宣布《精武门》停映一星期,待重新布署后,影片才重映。一部影片引起交通阻塞,这在新加坡历史上属唯一的一次。
在菲律宾,《精武门》在影院连续上映了6个月,打破当地所有影片的纪录,使得港产影片声誉陡增,掀起了香港电影热,发行商竞相购买港产电影的版权。结果,菲律宾颁布了限制进口影片的政策,以维护本国的民族电影。
在美国,首轮上映也引起轰动。所有的唐人街影院都上映李小龙的《精武门》,在白人居住区的影院,此片也颇受欢迎。《精武门》与《唐山大兄》合加一起,取得600万美元的巨额收入。这是港产影片首次在美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为今后港产影片输美打下良好的基础。
最使人感到意外的,是带有强烈的反日情绪的《精武门》,竟能在日本大行其道。日本影迷对李小龙的狂热程度,并不亚于与李小龙同根的中国影迷。据调查,在日本放映的几部李小龙影片中,最受欢迎的竟是《精武门》。该片的拍摄,邀请了几位日本空手道高手参加,但他们无一例外在片中成为李小龙拳脚下的败将。由此可见,李小龙影片的魅力,已不是政治和民族的因素所能禁锢。
李小龙在《精武门》中的表演,更显出他与其他港台武打影星的不同之处。
台湾作家罗龙治著文分析《精武门》:
李小龙一身布衣布鞋,土气十足,却一脚把番邦一个公园'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恶狗拦路的招牌,踢得碎片纷飞。这一脚的威力,其他自诩为王牌的武侠明星能够踢得出来么?李小龙独自去找日本人一个武术馆的馆长,说要还他一份'礼物'。说完就举起他手上一块大字招牌,上面写的赫然是'东亚病夫'四个字。这四个字的耻辱,就象火焰般地在中国观众的心中燃起,接着李小龙就在长啸声中,把日本恶霸打得东倒西歪。这一声长啸,表现了埋藏多久的悲愤与耻辱,其他武侠明星能够吼得出来吗?
一位笔名为"谭笑"的美国影迷在华文报纸上发表言论:
真正能代表中国影片特色的数功夫片,有如日本的推理片,美国的西部片。我是个功夫片迷,凡台港的功夫片必看不可,对武打明星崇拜得五体投地。自从看了李小龙的《精武门》,我发现原来的台港功夫片皆没意思,武打明星们皆幼稚可笑。一言以蔽之,台港功夫片是'胡打',武打明星则是'假打'。只有李小龙的功夫片是'认认真真'地打,'实实在在'地打。
功夫片,无功夫之人却可大演特演,演得名声大噪,红得发紫,如此长往,台港功夫片可以休矣!
惟李小龙力扭乾坤,向台港影业吹进一股新风,独树一帜。可惜,李小龙只有一个,不会有第二个。
这位"谭笑"先生褒一贬众,不知这些武打明星看后会作何感想——尤其是那些功夫上乘,在片中表演了真功夫的演员会作何评论。
他们皆保持缄默。
港台的报纸,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把那些被自己炒红了的武打明星又大大地贬臭。他们几乎众口一致地铺张溢美之辞,对李小龙的表演赞不绝口,称他"货真价实"、"登峰造极"、"叹为观止",等等。
李小龙在《精武门》打响后,接受了香港记者的采访,话题是从他电影的英雄主义开始的,李小龙说:
我从不演英雄,但观众希望我成为一个英雄。我也不会扮演相同的角色,尽管当我打斗的时候,都表现出象一头野兽的形态,但每个角色都是有所区别的。
我也从不只依靠打架去完成我的电影角色,虽然东南亚的观众喜欢我这样做。我更注重自己的性格和形体的展示。我不是在演戏,只是在进行自我表现。所以,谁要是试图模仿我打斗时的叫喊和表情,那不过徒然使自己变得滑稽可笑罢了。
演员基本上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万能演员,演什么象什么,另一种则只能演固定类型的角色。我认为自己介乎两者之间。我有个性,因此我所演的每一个角色都有点我自己的影子。
我并不承认我在电影中的打斗暴力,我称之为武打。任何武打片都在某种程度上介乎真实与想象之间。如果我演得完全真实的话,观众就会说我是残暴而嗜血的人。我甚至可以把对手撕成碎片或者把他的内脏掏出来,但我不会表演得这么刺眼。对我的表演,我是有自信的,我做什么,观众就会信什么。
这种魅力来自我的表演虚实之间。只要我的表演能令人信服,只要我有这种魅力,那么-切就可迎刃而解了。
我没有制造国语武打片那种满身血浆的场面,这在我之前就有了。至少我不宣扬暴力,我有实证说明这一点。一个(《唐山大兄》与《精武门》的主角)杀了许多人的人总是要为此承担责任的。我一直试图证明的就是,只靠暴力生存的人会因暴力而死。
但暴力在我们社会里触目皆是,我希望通过我的动作在某种程度上麻醉暴力,使观众称它为拳脚而非暴力。
我认为我在东南亚是负有使命的。观众需要教育,而一个教育者就必须承担责任。我们和群众打交道,我们得寻求和他们接近的途径。我们只能一步步地教育他们,不能指望一夜之间便大功告成。这正是我现在所做的事,能否成功尚须拭目以待。
这是李小龙回港拍片后,首次这么系统和中肯地面对公众谈他对电影的看法,他的看法与众不同,他也尽可避免香港影业的是与非。
但在许多非正式场合,李小龙会把香港功夫片及武打影星大肆贬低,言语轻慢且狂妄。李小龙是名人,他的话不可能不会传至他们的耳朵。
因此,在香港的演艺圈,除了他幼时的旧友和少数嘉禾的同事,李小龙几乎没有朋友。这一方面是李小龙对他们嗤之以鼻,另一方面,这些持有自尊的演员也不屑去结识目中无人的他。
李小龙渴望出名。在美国,默默无闻的他常会做出一些出风头的事,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现在他已经功成名就,尽管还未达到他的最高目标,却足以让他狂喜好一阵。
起初,他乐意接受记者的采访,对报刊上赞美他的文章爱不释手。他也乐意到街上走走,人们会潮水般地朝他涌来,将他团团围住,争睹他的真颜,或向他问好,或请他签名,或与他握手。这时,李小龙神情显得异常兴奋和愉悦。
但他很快就厌倦了,他发现他不再有自由,甚至连他妻子孩子的自由也给"剥夺"了。他再也不可能自由自在地在街上行走,干他所愿干的事。
他家的电话号码不知怎么给影迷知道了,一天到晚铃声不断,吵得不得安宁。这样的电话一般由莲达来接,影迷声音激动得颤抖,喋喋不休地谈他(她)对李小龙电影的感受,说如何崇拜李小龙,请莲达转达对李小龙的敬意。莲达的中文程度十分有限,只能说几句简单的广东话。香港普及英文教育,大都会"洋泾滨"英语。这种半中半英的交谈令人别扭,莲达心软,总不忍心先挂电话。
李小龙接过电话,"吧喀"挂上。
莲达申请了新的电话号码,没多久,百屈不挠的影迷又纷纷把电话打到李小龙家里来。李小龙在电话中对影迷大发雷霆,依然挡不住电话潮。李小龙闹不清如何泄的秘,以后,他不轻易将电话号码告诉同事、亲戚和朋友。这使不少人产生误解,认为李小龙出名后越来越傲。
有一次,莲达去市场购买食品,被影迷认出,他们围住莲达观看,询问李小龙的情况。人越聚越多,莲达被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是警察出面,才把莲达"解救"出来。
李小龙遇到这种情况就更多。他心情好,尚会停留片刻;心情不佳,他会置之不理,或扬起拳头示意影迷让路。
李小龙抱怨说:"我简直就象失去自由一样,在香港我无论走到哪里,影迷都会如潮水般地把我包围起来;武林中人也纷纷向我挑战。在漆黑的戏院里,女带位员会走到我面前,用电筒朝我脸上照一照,然后请我签名。在餐厅,我饮的汤总会冷下来,因为那里的每一个人从顾客到厨师都排队请我签名,或者仅仅来看我一眼。"
李小龙一直不喜欢消耗时间和精力的社交活动,现在更令他难堪,他觉得自己成了"供观赏的猫"。但是,有些他十分不愿去的社交活动他又不得不去。比如,关于他电影的某些事情;亲戚朋友家的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李小龙因受到骚扰,情绪糟极。他是个从不知如何掩饰自己的人,把恼怒摆在脸上,甚至拂袖而去。这使得主人很失面子,闹不清如何得罪了他,便认为李小龙太难侍候。
李小龙在一篇文章中曾谈到:"现在,我才明白一些大明星会回避社交场合。起初,我对有关我的宣传并不介意。但不久,一遍又一遍地回答问题,摆好姿势作笑脸给人拍照,可真成为一件头痛的事。"
报刊还常出现关于李小龙的风流艳事,莲达每每回忆起来便苦笑不已。绯闻描述得有鼻子有眼,令人真假难辨。李小龙对此事一笑置之,他甚至在许多公开的场合直言不讳地表白他喜欢漂亮性感的姑娘。
1972年夏天,李小龙在九龙塘买下一幢拥有11个房间、名叫"栖鹤小筑"的洋房。李小龙夫妇及小孩、仆人、几只宠物居住在洋房里。直至李小龙去世,莲达才携小孩回美定居。
李小龙不象有的演员那样,成名富裕后享受一种豪华奢侈的生活。他从没有追求物质享受的欲望,他更重视精神的追求。他不喜欢摆阔炫耀财富,也不举行乱哄哄的所谓上流社会人士的聚会。
李小龙在事业上,有着强烈的自立自强意识,他要靠自己的努力和实力获取成功,而不靠机遇或依赖他人的帮助。
李小龙在生活上却全然依赖莲达。他外出,连穿什么衣服都得莲达为他预备。莲达是个出色的家庭主妇,她会做可口的西式菜及糕点,她烹任的广东菜也像模像样。尽管家中有仆人,莲达仍常常自己动手,让丈夫吃得舒心愉快。
那种高蛋白的混合新鲜饮料,李小龙每天必饮不可。拍武打电影消耗极大,莲达常去拍摄现场为李小龙送这种饮料。
李小龙赴美时曾在餐馆里打工,因专司一项,他对烹任完全是外行。他特别不耐饥饿,常常半夜里饿醒来,于是他就把莲达弄醒,莲达第一反应是为他下厨房弄一碗面条。李小龙对莲达下的面条赞不绝口,仔细询问烹任方法。但事实上,他一吃过面条就忘得一干二净。
李小龙无论在美在港,都闹过这样的笑话,莲达一旦离开家,他就得饿肚子。他不知怎样做熟一碗面条,甚至连开水也不会烧——那些煤气电气灶具对他来说委实是太复杂太深奥了。他只能靠吃饼干糖片充饥,消化力极强的他常处在极度饥饿状态下。因此,李小龙出门在外,莲达在电话中总忘不了询问他的饮食情况。
家庭的摆设是中西合璧式的。李小龙收藏了不少中国工艺品、典籍和兵器。他喜欢把他的兵器展示给客人看,并当屋演示。
也许是拍片过于紧张和事务繁乱,他在家中追求的是一种宗教式的宁静。
他喜欢默默地看书,静静地沉思。
他喜欢跟友人谈中国的禅。他说的最多的一则禅学公案——"茶杯的价值就在于它的空"。
李小龙用一种平缓的语气说:"有一次,一各学者拜访一位禅师,想请教禅宗的奥秘。当禅师与他讲解时,这名学者频频点头,说:'对,是这样的,我也知道。'那位禅师停下讲解,为学者斟茶。杯子满了,禅师还不停地斟,茶溢了出来。学者叫道:'不要斟了,茶已经满了。'禅师说:'你如果不先把自己的茶杯倒空,又怎能品尝我的茶呢?'这名学者不由汗颜。"
李小龙说:"禅师的意思再简单不过,说那名学者:你不将自己固有的观念去掉,如何接受我的禅呢?其实那位禅师讲解的并非禅,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李小龙在求知方面如这位禅师所喻示的,排除自己旧的观念,而不断接受新的东西。通常,影迷只知他是个功夫大师,而不知他是个渊博的学问杂家。
《龙争虎斗》影片的美方制片人弗烈德·温布社尔回忆道:"有一天晚上,我与李小龙和加州参议员约翰邓尼在洛杉矶共进晚餐,席间谈到了中国拳与西洋拳谁优谁劣的问题。李小龙这时透露他曾读过约翰邓尼父亲格连邓尼所写的两本书。席上的客人与我,谁也不知道有这些书。约翰邓尼随即充满惊异地对他说:你是世界上唯一知道我父亲写过那两本书的人。"
这就是李小龙。他能谈禅、伊斯兰教、基督教,诸如此类。他不信神,但精神上很有禅味。
弗烈德·温布杜尔认为知识对一名演员的作用是无形和深远的,李小龙电影为什么这般独具魅力,是有深厚的哲学为底蕴。他说:
我从未看到任何人有李小龙那样巨大的精力和魄力,这正是他使观众在银幕上大吃一惊,以及即使在他于香港拍的比较粗糙的电影里,也会使人感到超人力量的原因。这种生命力是令人惊愕的。
李小龙曾表示,他过40岁便要停止现在的一切,象古代禅师一样,全然过一种宁静淡泊的生活。
李小龙没活到40岁,谁也不敢肯定他能否做到这一点。
成为大明星的李小龙,整日处在新闻媒介和影迷的狂热包围之中,但他的内心,却很孤独。
他回港发展后,几乎没有新交一个知心朋友。他跟女友的关系可能热烈,但谈不上知心。
曲高和寡。追求层次愈高的人,知己愈少。对李小龙来说,他朋友少还有另一个重要因素——这就是他的性格。
他的性格愈来愈孤傲,愈来愈无常。他多次用轻蔑的口气指点香港的演艺界、功夫界。原本,志同道合之人很容易交上朋友,结果人们却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也在慢慢失去过去的朋友。他少年时的朋友莫不佩服他的成功,而不知掩饰自己的李小龙常常在他们面前抱怨香港人虚伪,这无形中与他们产生了心理隔阂。加之李小龙愈来愈盛气凌人,他少年时的朋友虽没有干出大事业,却仍保持独立的人格,谁也不愿去凑在他面前仰其鼻息。
李小龙与小麒麟的友谊堪称典范,相好如初,一直到他们都意外地死去(小麒麟死于车祸)。小麒麟有一个特点,就是能宽容和理解他的一切。
李小龙在好莱坞的朋友中,数施里芬与他交往最密。施里芬虽是李小龙的功夫学生,但在许多地方,都是李小龙的大哥或老师。在李小龙在好莱坞彷徨、挣扎的岁月里,施里芬对李小龙的帮助最大,是他的恩人。
施里芬常为李小龙在好莱坞受到不公平待遇而鸣不平,他竭力去改变这一切,他为他们三人合作的《无声笛》夭折而耿耿于怀。
李小龙在香港获得巨大的成功,耀眼的光芒同时也折射到好莱坞去了。施里芬认为聘请李小龙担任好莱坞电影主角的时机完全成熟。并且,李小龙一直认为他发展电影事业的理想地方是好莱坞,他离美时向施里芬透露:他还要杀回好莱坞主演电影的。
《无声笛》的剧本最终是被华纳公司枪毙的,施里芬找到20世纪福斯公司,尽力推荐。福斯公司很快就同意投资开拍。
施里芬立即飞往香港,准备跟李小龙一道分享愿望实现的喜悦。接下的事令施里芬错愕且伤心,李小龙不仅没同意,而且对久违的老友没什么好脸色。施里芬后来回忆拜访李小龙的情形,苦涩多多:
我以为自己是给他带来了好消息的。因我取得了20世纪福斯公司的同意,可按詹姆斯·高宾希望的方式拍《无声笛》,特意再找他合作。
我以为我与小龙的关系还算密切,我只须向他提出要求,他是会同意的。但他的反应却令我吃惊,他说他认为我们不可能遂他的意。
他说:'我为什么要比詹姆斯·高宾矮一截?'这是'印度之行'的旧事重提,可能是他的自尊心需要,对那次寻找拍摄《无声笛》的外景中所感受到的屈辱进行抗议。
小龙其实想知道,我们缺了他行不行?我说行。他还想知道,我们到哪去找可以代替他的人——一个能同时扮演五个角色的演员。于是我告诉他,我们可以去找五个演员。
后来,詹姆斯·高宾与福斯公司的制片人一同飞去香港找他,想得到确定的答复,可是他拒绝了。
李小龙一惯不善做人,在对待施里芬的态度上,李小龙太没有人情味了!
施里芬是少数几个与李小龙的友谊一直保持到他死的朋友。施里芬宽容大度,不计前隙,与李小龙终又有了一次成功的合作。这是后话。
第16章 盛名之下 是是非非喜亦忧
名声大噪,片商纷纷贿赂他,以期拉他加盟,莫名其妙竟收到20万元!力图筹建演员工会,为演员争权益,但最终意愿未成。武林中人纷纷向他挑战,以求打败他,取代他做"东方功夫第一人"。不改与靓女交往的嗜好,不时爆出与女星有染的花边新闻。一女演员,爱他欲死,写下一曲催人泪下的"哀歌"……
李小龙拍完《精武门》,意味着他与嘉禾制片公司契约的终结。稍稍降温的"逐李"游戏再掀热潮,港台的制片公司无一不想把李小龙"逮"到手。
《精武门》公映后,巨额票房收入进一步证实李小龙是棵摇钱树。于是,"逐李"热潮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当时有家报纸,为这些苦于"逮"不住李小龙的片商出谋献策,说李小龙放弃世界电影圣殿好莱坞不呆,跑来香港,为的是日后赚大钱。因此,谁出得价高,李小龙就跟谁干。就象当时小公司嘉禾打垮大公司邵氏一样,邵氏只肯出两千美元的片酬,而嘉禾出的是7千5百美元!
其实,"金钱"行动,在《唐山大兄》封机后,早已开始。这家报纸,无疑又为"逐李"热潮火上浇油。
李小龙一概拒绝这些不曾有过交道的片商们,合作事宜面谈不成,因此也无法进入实质性的片酬问题。
于是,"金钱"行动提前行动,先期"贿赂"李小龙,只要你得了好处,就应该施以回报,至少应跟我面谈。一些片商,千方百计接近李小龙,向他馈送礼品和钱款。这多是公开场合,给记者抓住了,在报上大肆渲染,说李小龙已接受某某片商的馈赠,已约定日期商谈,准备加盟或串演,一展身手,云云。
李小龙啼笑皆非。
最令李小龙哭笑不得的是,他一次收到20万元!大概此公嫌钱少不足以对李小龙形成诱惑,打不动李小龙"待价而沽"的心。
李小龙对几个武打演员提起此事:"一次,一些人来到我家门口,递给我一张20万元的支票,我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对方说:'不要担心,这是一点小礼物。'我并不认识这些人,他们对我来说,全是陌生人。"
屡屡发生这样的事,使李小龙变得多疑,他觉得事情的,背后还另有阴谋,他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李小龙说:"这是一件非常为难的事,我不知该相信谁,甚至对我的老朋友也开始怀疑起来了。在这个时期中,我不知道谁会打我的主意。"
当人们出了那么多钱——就象上面所说的那样,你不知作如何想法。我毁掉所有支票,但又很难做到这点,因为我不知道他要求的是什么。
当然,金钱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保证我们的生活,但并不是万能。
李小龙自然不会收下这些"企图不明"的钱款。他听从莲达的建议,按照支票所显示的银行,将支票退回给"物主"的帐号。
其实,李小龙应很明白这些人的"用心企图",而这些人,实在是不了解李小龙。
李小龙想自己干,而不是受雇于他人,这时候,港台片商出再大的筹码,都不能改变李小龙的意志。
在李小龙的制片公司末运作之前,李小龙在筹划一件将会对香港影业产生巨大影响的大事——组建香港演员工会。
李小龙回港首次拍片,是在泰国的外景地,条件差且不说,而且香港一惯的拍片制度根本就不把演员当做人。没有休假日,没有日程作息时间,一切由资方随心所欲,仿佛演员是不知疲倦的牛马,是不会说话的机器。一句话,香港的拍片制度是建立在资方榨取最高利润的基点上的,压根就不考虑劳方的正当权益。
香港演员对此熟视无睹,业已麻木。所以,在拍片中,只有李小龙一人大发牢骚,说好莱坞拍片演员如何舒服,扬言再不改观,他就要罢演抗议。
李小龙没有这样做,不是他没这个胆量,而是他压倒一切的敬业精神。他总希望他主演的电影早日封机,早日公映,牢骚发过,便又全副身心地投入拍摄。
李小龙在一篇文章中抱怨道:
一拍就是七天,天天都在打,一方面,是会感到疲劳;另一方面,心情也会不大好。我以为,每个星期应该拍五天戏,有两天假期休息。美国拍片就是这样,而且,每天最多拍九个小时。
李小龙对一些香港演员同时演几部片子颇有微辞。在美国,李小龙也客串演出,那是在功夫教学之外;在香港,李小龙一概拒绝片商邀他客串演出,使片商很不理解。
李小龙说:"这里有些明星一天拍三组戏,日夜不停。我以为这是一个不合理的制度。在美国,不会有两部片同时拍摄的,总是拍完了一部再拍第二部,否则的话,精神不能集中,无法好好地去表现角色中的人物,一定会影响到影片的质量。"
李小龙曾多次指出,以这种方式多赚钱,毫无乐趣。演员应专心致志,全力以赴拍好一部片子。演得成功,片商自然会增加片酬,演员照样可以获取更多的钱。
李小龙对香港拍片制度的不满,不是单方面针对资方的,也涉及劳方应尽的义务。
李小龙立志改革香港的拍片制度,宣称要组织香港演员工会,并承诺捐出一笔可观的钱作为活动经费。李小龙的这一号召,使片商感到不安,因为一旦有了工会,他们面对的是强大的集体,而不是单个的人。这样,制片公司获得暴利就没那么便利。
令人奇怪的是,李小龙这一为演员谋福利、争权益的倡议在演艺界反响冷寂。他们只会私下有所抱怨,而不敢站出来说话;他们宁可被老板认其为义子、干女,而不愿直起腰杆做独立的一员。他们认为:李小龙是过江龙,把事情闹大了,他拍拍屁股就回美国,我们可得遭殃。
不少演员说:"他回好莱坞还可演戏,我们有哪里可去?""我指望的是同时串演几部片子,多赚几个钱,李小龙却管得太宽,要砸我们的生意。"
当然也有演员指望李小龙搞起演员工会,从中获得好处。但李小龙要他们行动时,他们却说不干了,这使得李小龙非常失望。
李小龙的名气是有足够的号召力的,但事情终末弄成。
他有着强烈的反叛意识和权力欲望,但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和社会活动家。再者,他选错了地方,东方民族深受儒教的影响,内向而善忍耐,习惯把自己的利益寄托于主子的身上,自由民主独立意识淡薄。时至今日,日本及亚洲四小龙在经济上已可与西方发达国家比肩,而工会的力量及影响,还不及西方国家经济发展的初期。
就算李小龙至今活着,他能把好莱坞的工会模式移植于香港吗?
令人奇怪的是,李小龙一旦成立合股的制片公司,一旦成为资方的一员,便把他昔日竭力为香港演员争取的东西忘到一边。他自然而然地贯彻他曾极为不满的香港拍片制度,要求演职员们跟他一起玩命地干。
其实并不奇怪,"存在决定意识"——这永远是一条至理。
成名后的李小龙,被巨大的荣誉所包围,也被无所不在的威胁所笼罩。
李小龙从小就是好斗好胜之徒,他喜欢挑战,也乐于接受挑战,他能从中获得无以伦比的快感,更重要的是证实了自己的功夫。
现在,李小龙已被舆论誉为"东方功夫第一人"。他已经坐上东方功夫的巅峰,对他来说,已不存在向谁挑战,而只是"卫冕"。
在美国,他遇到的挑战无数,结果,都将他们打败了。经过武道哲学的大彻大悟,他跨越了"凡事得以拳头来证实自己"的阶段。他不再认为"老子天下第一",而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他厌倦这种无休无止的挑战与比武,而渴望安宁。但如果想得以停止的话,只有他被众多的对手一一打败——这又是他所不甘心的。
他只有维护这巨大的荣誉。在他坐上功夫巅峰的同时,又坐上了矛盾的巅峰。
李小龙这才明悟:古代的武林高手为什么常常"真人不露相","隐名埋姓","遁迹山林"。他们并非对此有什么喜好,或悟识了人生真话,而是环境所迫,随时都会遇到向其挑战的武师。因为打败了顶尖高于,就证明白己是顶尖高手——如自己当初一样。
李小龙已是不可能匿名隐身了,他不再以拳头来张扬自己的武道,却以电影这一形式更大规模地张扬自己的武道。加之李小龙不懂得谦虚,以唯我独尊口气谈自己的武道,压根就不把香港的武术界放在眼里。李小龙更以蔑视的口吻评价香港的功夫片,作为功夫演员该会作何想法?他们本身就是香港武术界的一员。
李小龙都快把香港武术界得罪尽了。
李小龙四面受敌。他们或想战胜这"东方功夫第一人",以证明白已是"东方功夫第一人";或想揍一揍这狂妄之士,出出心中之怨气。
朝李小龙家订电话,除了影迷的崇拜电话,就算挑战电话为多。挑战者说:"你截拳道有什么了不起:敌得过我的正宗少林拳吗?!""我看你在电影里演的是假功夫,一脚踢穿墙,那墙是马粪纸糊的。你想证明你是真功夫,敢不敢跟我比试?!""你的功夫是吹出来的:真正有功夫的人,不显山,不露水,哪像你这样!"……
李小龙置之不理,但有时会愤然说道:"大佬,请你不要如此浅陋,你以为我会答允这无谓的挑战吗?请你收线,我现在需要平静。"
李小龙曾向一位朋友抱怨说,他现在已无法安宁,他在街上行走时,都得时时提防从后面突然而至的脚步声。
李小龙当时的处境,酷似一部由葛莱哥利毕克主演的好莱坞影片《枪手》。一位西部最快枪手到了晚年,想寻找一处安宁的地方,享度天年。但由于他过去的名气太显赫,使他每到一地都无法安宁,每个地方的年轻枪手都向他挑战,希望获得击倒西部最快枪手的荣誉。
李小龙也像这位著名枪手一样,尽量避免挑战。但忍无可忍时,他会反击。
拍功夫片,常常要雇用一些武林中人做临时演员(这也是他们期望成为职业功夫演员的一条可行之路)。他们渴望像李小龙那样,先在武术界闹出名气,尔后再进电影圈大展身手。现在,就有个能出大名的机会——就是把李小龙打倒。
拍《精武门》时,一个临时演员向李小龙挑战。李小龙不屑理他,他便以为李小龙怯他,愈加放肆,磨拳擦掌就要扑到李小龙身上。李小龙只一下,就把他打个四脚朝天。
拍《龙争虎斗》,雇用了几百个临时演员。一个自称是某某功夫大师高足的临时演员频频向李小龙挑战,他叫道:"我不相信你能做你所说的每一件事!"或说:"我不相信你真有什么了不起!"
忙于拍片的李小龙根本无暇理他,一笑置之。后来,李小龙有些烦了,便回敬他:"你信不信与我无关。"
就与你有关!
他大声叫道:"你的截拳道有什么了不起?街头烂仔下三滥的招式!"又道:"你用那般轻慢口气说香港武林,欺香港武林无人?!"还道:"香港不是美国,香港高手如林!你有这个胆量,就跟我来比试比试!"
任他如何激,李小龙都不睬他。他便说李小龙实则是没功夫,不敢跟他交手。跟他一道来的人一起起哄。李小龙仍置之不理。
此公愈来愈狂妄,说李小龙"假功夫","外强中干","胆小如鼠","不堪一击"……
终于,李小龙给他惹火了,同意跟他比试。李小龙待对方站好桩步,还不待对方发起攻势就出于了,快得对方还未做出反应就像保龄球跌滚在地上,满嘴的鲜血。他站起来,正欲向李小龙反攻,李小龙一飞脚,他有如一根朽木栽倒。
李小龙不想打得太狠,只想给他一点教训。李小龙问他:"这样的拳脚是不是假的?"他忙说:"真功夫……"他向李小龙告饶。若他说"假功夫",李小龙"真"的要给他颜色瞧瞧了。
李小龙对中国武学有着精深的研究,但他却不懂中国武师安生处世起码的礼节客套。他不会在讲手或表演前,拱手拜四方,说一番自谦自贬、多多包涵之类的话;每到一个地方,也不去拜访当地武术界的泰斗,求乞对方高抬贵手,赐予立锥之地。
是真不懂,还是压根不屑?反正没这样做过。
除非你"金盆洗手"(指彻底脱离或不干)。仍在施展拳脚、张扬武道的李小龙,能不引起港埠武术界的不快?
李小龙口无遮拦,已将港埠武术界多多得罪。但他们表现得极有涵养,保持沉默。向李小龙发泄和挑战的,多是弟子辈人物或武术爱好者。
可这次,他们觉得是忍无可忍了:
李小龙作为特邀嘉宾上电视,他出言不逊,对港埠武术界评头品足。他说本港武术界人士只懂讲手(特指原始意义的切磋武艺),不识较手(比武)。
这话引起港埠武术界人士的极大不满,电视台是个极严肃的场合,电视网遍及千家万户,会弄得本港家晓户晓,这叫港埠武术界人士面子往哪搁?他们义愤填膺,纷纷谴责李小龙,传言要收拾这个狂妄小于。
于是,港埠四届拳击冠军刘大川,通过新闻媒介,公开向李小龙挑战。
此事轰动香港,又给媒介炒出漫天满地的火药味。人们急切盼望这场强龙与地头蛇间的殊死搏斗。
但是,李小龙却不应战。他在接受《香港快报》的采访时指出:这样的比武毫无意义。
李小龙傲慢地说:"我在美国向人挑战以及遭受挑战,不知凡几,现在我的造诣,已达到不随便比武的境界。"
李小龙的言下之意,刘大川还不够资格与他比武。但他机锋一转,说道:"我不知道对方向我挑战,动机如何?不过,我尊重他的信心,也尊重他这种权利,只是我也了解自己的造诣。"
李小龙认为:"挑战者必定怀有偏见,而我就不会随便'成全'他人的偏见。"
李小龙的话,可作多种解释,但不管作何种解释,在面子上还算给了刘大川下台阶。一时间,香港公众舆论众说纷坛,莫衷一是。然而,他们在一点上却惊人地一致,这就是急切看到两位顶尖的武术大师互不相让,愈激愈烈,最后决一死战。
刘大川未纠缠不休,两强终末打起来。李小龙一死,此事就不了了之,成为欲睹两强较手者的终生之憾。
李小龙演的电影一部比一部轰动,那时候影迷们都为他疯魔了。小伙子举手投足,甚至叫喊都在刻意模仿李小龙。姑娘们则大胆地抛弃东方女子固有的羞涩,向他频送秋波,表白芳心。
姑娘的大胆,连从小生活在美国的莲达都感到吃惊。她们在电话里对李小龙大喊:"我爱你!"连坐在几尺远的莲达都听得一清二楚。她们甚至请李小龙夫人莲达,转达对她丈夫的爱,令莲达啼笑皆非。
李小龙对女人的态度,跟在美国时无异。只是他英俊的外貌显得更加成熟,同时名气更大,更能吸引姑娘情痴意醉。
李小龙没有东方式正人君子的道貌岸然,他仍是美国式的坦诚,他面对公众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我说自己没有跟其他女人好过,我想你们会不大相信。我正当壮年,又不是圣人,如果一个非常性感的女人抱着我,你想,这时候我会不会动心呢?"
跟现在所不同的是,那时李小龙名气不够大,不是媒介追踪的热点。美国人性观念开放,对此见惯不怪。再说李小龙在这方面跟好莱坞的男女明星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小龙在香港,不少报刊对他私生活的兴趣热情,远比对他的武术电影更盛得多。而作为读者,对他私生活的兴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因此,李小龙在道学家的眼里,形象很糟糕,却丝毫不影响影迷武迷对他的崇拜,绯闻在他耀眼的明星光彩中,添上一层浪漫的色调。
一个明星已够令人瞩目了,若一对男女明星凑在一起,该又是怎样的情景?只要李小龙跟某女星合拍一张小照,马上就会演绎出他跟此女星私通的艳倩故事见诸于报刊。
李小龙对此均抱无所谓的态度。
有关李小龙跟女星的绯闻,炒得最热闹的要数苗可秀与衣依。她们均在李小龙主演的电影里担任过女主角,合作得很愉快,相处也融洽。这足以让记者和读者去展开想象的翅膀。
李小龙跟苗可秀曾合拍过一张这样的照片,李小龙用手搭在苗可秀肩上,偎在他一侧的苗可秀神态甜媚而幸福。这张照片曾铺天盖地地登在港澳台及东南亚的报刊上。与照片相配的,则是有关他俩人的花边新闻。
衣依在《唐山大兄》里与李小龙主演对手戏。衣依在回忆该片拍摄情形时有一段这样的话:
有一件事更是出人意料的,是他(指李小龙)对按摩非常熟练。外景队人员很多都被他按摩过,而且都赞不绝口。我又发觉他的脚——一脚可把两百多磅的巨人踢倒的脚,竟会是又白又嫩,象女人般,非常好看。
有人站出来说话,说衣依完全是情人的口吻,并且痴情之至。
自然会有记者在采访中,想证实李小龙跟某女星的关系深及几何。李小龙既不恼怒,也不尴尬,常以无可奉告回避之。有时也会来点美国式的幽默,模仿政治家的外交辞令:"你是怎样看的呢?""我想听听你们的。"反问起记者们来。
李小龙死后,他的"登徒子"形象仍末从某些人的记忆中抹去。
莲达也许是出于修正李小龙形象的善意,向记者透露:李小龙只有一只睾丸,而另一只睾丸隐在他下腹里面,李小龙在女人面前,其实是很自卑的。
这消息曾使一些影迷无比地伤心,他们没想到他们崇拜的大英雄竟会是有生理缺陷的人!
这消息也曾引起人们热烈的讨论,这就是:这种生理缺陷,会不会影响一个人在性方面的生理和心理的需要?
据医生称,这种生理缺陷不会影响人的生殖能力及性功能。又据心理学家称,这种生理缺陷,确实会引起男人在女人面前的自卑,但这种自卑心理在某种条件、环境的诱发下,会以极端的方式进行转移和渲泄——试图通过女人的身体,不断地证实自己仍是个正常的男人,甚至还是个无比强大的男人。
真是这样的吗?李小龙的种种绯闻多是捕风捉影,很难证实是与不是。
丁佩是为港台媒介所认为的,唯一"证据确凿"的李小龙的情人,因为李小龙被认定,最后是死于她的闺房的。
丁佩是艺名,她原名唐美丽,祖籍北京,系显赫的四川唐门望族。丁佩从小生活在台湾,父亲是台湾著名的西医。丁佩在唐氏三姐妹中排行最小,最为父母所宠爱。她从小任性,且活泼好动,喜欢唱歌跳舞。她的容貌,如她唐美丽的名字一样美丽动人。
丁佩曾就读于台湾国立艺专影剧科。李小龙回港大展鸿图,丁佩也正在香港演艺圈寻求发展。她没李小龙这样出名,她的出名,多是因为李小龙。
他们初次见面,是1972年暮春,地点是凯悦酒店里的希戈餐厅。当时在座的有嘉禾老板邹文怀,和李小龙的少年朋友小麒麟。他俩人是来与李小龙谈拍片事宜的,为活跃席间气氛,便邀了一位活泼漂亮的女演员来作陪。这便成了李小龙与丁佩相识的机缘。
李小龙与丁佩可谓一见钟情。平心而论,丁佩在美女如云的演艺圈并不显得美艳惊人,但她的性情、媚态特别能投李小龙所好。而李小龙钢铁般的体魄、成熟男人的气质,以及叱咤风云的英雄气概,早已深深吸引着丁佩——但她以前不认为李小龙会独独钟情于她。
据熟悉丁佩的人讲,丁佩性格的突出之处是豪爽,并且又有痴气。她"做人不拘小节,讨厌烦琐俗套,说话坦白率直,不喜转弯抹角。"她的痴气表现为不爱则已,一爱就爱得痴迷,不能自已,乃至疯狂。
她这种性格,不是南方女子通常所具的,有些北方女子和西洋女子的味道。她这种性格,与李小龙有颇多相似之处,故而能产生强烈的共鸣。
在席间,李小龙与丁佩已是十分火热了。邹文怀与小麒麟闷在一边,看他俩人谈笑风生。
他们一分手,丁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李小龙挂电话,向他大胆地表白自己对他的爱,那股疯狂与炽热,使李小龙兴奋异常。
其后,李小龙跟丁佩常来常往,有段时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当时李小龙在嘉禾厂拍片,丁佩经常驾车而来,看李小龙拍片,毫不饰掩对李小龙的爱。李小龙上邹文怀办公室,丁佩随他身边,俨然他的私人秘书。
还有许多事,不是第三者所能看到的。他俩给人的印象,是如胶似漆,宛如天生一对。
按照中国阴阳互补的理论,他俩注定是不得长的。阳刚的男人,需要阴柔的女人与之相配。而丁佩的性格,某些方面又跟男人相近,这是阳刚气十足的李小龙最终所不喜欢的。
李小龙断绝了与丁佩的来往。
关于他们的情断,当时有种种猜测。李小龙非常非常忙,没有闲功夫去陪无所事事的丁佩;李小龙喜新厌旧,大概是对丁佩厌倦了;丁佩要求跟李小龙结婚,李小龙只愿意维持情人关系,丁佩纠缠不休,李小龙索性不理她;还有一个说法更吓人,丁佩怀上李小龙的孩子,丁佩要李小龙给150万,她就为李小龙隐瞒,结果李小龙没满足丁佩,俩人闹得很厉害。
种种猜测,或许都有道理,或许全没道理。我们试想,如果丁佩真是李小龙的夫人,那他们的婚姻将会怎样?人们不妨拿丁佩与李小龙夫人莲达相比较,是不难得出结论的。
在他们断绝来往后的一段日子里,丁佩常来李小龙家找李小龙,她常见到莲达。据莲达回忆当时的情形,丁佩跟莲达说:"我很爱小龙!"语气伤感且顽强。莲达等李小龙回来,告诉说丁佩曾来过,李小龙不高兴地说:别再理她。
据李小龙哥哥李忠琛回忆:"小龙生前曾为他与丁佩小姐的交往感到烦恼。为此,我在他到我家时曾与他谈及此事,他当时曾说:我不否认我喜欢她,但我并不爱她。"李忠琛没谈他们分手的具体原因,也许是不知。
但李小龙还是跟丁佩重修于好。直接原因是,丁佩伤心之极,大量吞服药品,被送往医院抢救。李小龙心软了,觉得此女痴情难得。
一家刊物记者去医院采访了丁佩,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丁佩靠在床上,又清瘦,又憔悴,真不象我(该文作者)认识的那个既活泼而又热情的丁佩……我问:'你是怎么搞的?到底怎么回事?'她叹了口气,紧闭双眼,有两滴眼泪从眼角滑出……她休息了一会,再张开眼说:'我只是想读书,想学好,最近我天天在家,看了不少书,我所做的,没有人能够理解,唉!'……'回想以前,我太好玩了,真浪费了不少时间,等觉悟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姐姐(指本文作者),我想你一定明白我的心情,我是一直想学好、想向上的,可是,谁相信呢?他(指李小龙)……'
据丁佩的话意,大概是李小龙批评了她的浅薄。当时丁佩母亲也在场,记者问丁佩母亲:"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她(指丁佩)有什么不同?"
丁佩母亲说:"当然有,我这次回来(由台湾来香港),发觉她象变了一个人一样……有时候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是哲学,又是人生……平时,丁佩嘻嘻哈哈,和朋友开开玩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近来有些变了,对什么事都认真了起来,常常听见她夸赞某个人……十句话中有五句提对方的种种好处,我从来没见过她崇拜一个人,象崇拜他一样。"
丁佩母亲说的"他",自然是指李小龙,可见丁佩爱之深,爱之狂,爱之痴。丁佩欲爱不得,精神近乎崩溃。
李小龙的死,给丁佩巨大的打击。丁佩悲痛欲绝,说她不想活了。她终于没死,但精神上如死去一次。她写过一首诗,以明其志:
长发为君剪,
短发为君留;
发型永不变,
以示长相守。
李小龙死于丁佩的闺房,当时的舆论对丁佩很不利。尽管官方的结论是李小龙与邹文怀在丁佩寓所讨论剧本,李小龙因感不适去丁佩房里休息而发生意外的。但人们仍不相信。丁佩承受的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丁佩过了10年近似隐居的生活,才在新闻媒介面前公开露面,一吐她的种种委屈。1983年10月,一记者采访丁佩,根据与丁佩的访谈写成一篇自述性的文章。
丁佩说——
那是个永远没有作完的梦,我在梦中寻寻追追,梦醒后依然只余下空白一片的无奈……
这些生命的美丽记忆,在别人来看,可能没有价值,在我,不如不去想它价值不价值的问题,自由得象空气一般去写我真挚的心灵吧!
佩蒂(丁佩的朋友)说:"那天你在'帝苑酒店'咖啡室内问我,为什么会一改初衷,接受'欢乐今宵'邀请,在热线人物中谈起这件事,朋友们都觉得如此的突然?"
我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何守信(节目主持人)说得对,忍,忍了10年,委屈了10年,为什么不将真相说明,更何况真相也根本不外是:"李小龙逝世于我家,我床上,还有邹文怀同在,那天他们相约到我家谈剧本的事,结果他却出了意外……"经他一提我也觉得,自己不明不白默默度过10年!本来平凡的一件事,导致不平凡,当初个人的原则是:"我不愿将我一生来最尊重的朋友出卖,出卖有很多种,在我当时来说,但凡提及李小龙,就是出卖他、利用他,大多人因他之死而得到利益。"
直到目前,我还是觉得能找到一位足以和自己分享一个美好秘密的志同道合者不是易事。
人,要讲缘份,而我和他,是有缘相会。
小龙尊重我,照顾我,也对我好,令我站在他面前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稳与安宁。未认识他之前,我很疯,很爱玩,任性,更加上我外形很野,以致大家都对我误解了,只有他,真正视我为"肝胆相照"的朋友,这就是人常说的他视我为"红颜知己"。
人家都爱将男女之间以"情欲"作为中间维系个体,如果你问,我和小龙之间那份感情达到哪段程度?我肯定说:"尊重对方,思想沟通,在我和小龙之间,是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你又问我,我是否爱他?这些年来,我习惯以"回忆"、"作梦"来满足我对他的思念。
我常会流泪,也常作那作不完的梦,在梦里,我努力寻求,去追踪那永无结果的无奈。
我也会恨,恨时间来得快,也去得快,对他,对我。
在那短暂的日子中,我们没有发生过争吵。爱是什么?我爱他,他也同样爱我,我们都没有用话说,用行动去揭发出来,我们只是互相感染到双方内心那份深情,也许叫做"境界"。
红尘十丈,茫茫人海,我想"退出江湖",还我本来,只是回心一想,当我穿上袈裟,面对大家说佛学哲理,又是否等于说:我可以跳出往事红尘。
男、女、床,不等于风流。
多少年来,度过无数那"明月天涯"一刹那间的感触和疼痛,最初,我不会哭,只会抖,见到床就怕,还记得。有一天,我终于有泪了,那时我对自己说:
我并不是行尸走肉,妈妈在那段日子,陪我躲在太子道居住,我有好大段日子不能出门,也不敢出门,那时候,我不会有勇气和大家面对面看一眼。
我觉得小龙是公平的,像他将"财富"给了莲达——他的妻子,却将名誉给了我。
我满足,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影迷的地方,大家接受他之余也接受我。
我们分开过,后来,大家却更以"理智心态"互望,不禁仰面大笑,笑世间将男女间定义局限了,在此之后,大家也就"光明正大"地交往。
你问我,假如李小龙不死,我们的感情又是否会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我不能否定,他对我好,只是来去匆匆,连刹那间像电光闪烁似的机会也没有,他又不在了。
生命对我是否还有意义?
这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世界",我个人原则,日日好,今天能做就要做得最好,明天就由明天再去努力。
我吃长斋,身体好了,精神好了,我结婚又离婚,并不等于我失败。
和向华强(前夫)保持做好朋友,这又是简单的"情缘"!
能说的能写的还有什么?今后,我不会再"公开"提及李小龙,今次是我的第一次也将会是最末的一次!
丁佩,一位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女人。
丁佩这篇自述性的文章公之于众,使众多的读者感动得落泪。人们原谅了丁佩。其实,原本丁佩又有什么过错?
这篇文章充满哲理和真情。丁佩,已不再是过去那位天真活泼而又浅薄的少女。
——这,皆是后话。
第17章
在他倍受好莱坞冷落的同时,他回港掀起的"李小龙热"仍在激荡。尤其是港人又亲睹他另一部非凡的电视剧《盲探神犬》后,"李小龙热"继续升温,大有汪洋大潮之势。
一位"异想天开"的电台记者,在越洋采访中向"正在好莱坞得意"的李小龙提出这样的问题:"您虽然加入美国籍,却正如您说,永远是一个中国人。您愿不愿意回您的祖国,比如香港;台湾等地方从事您心爱的电影事业?"
李小龙的回答很干脆:"那当然,如果片酬与剧本都合适的话。"
事实证明,这位记者并非"异想天开","正在好莱坞得意"的李小龙此刻情绪低落——华纳公司直言不讳地谈了他们对李小龙的看法,无疑在较长时间内宣判了李小龙出人头地的"死刑"。李小龙是诚恳地回答这一问题的,若稍前,李小龙或许多少会嘲弄这位不"识相"的记者一番。
李小龙的声音在港台传播媒介及影迷中广泛流传。人们翘首盼望这位"民族英雄"早日回来。就这一点,撇开其他一切不计,李小龙的功夫片肯定卖座。
发自香港台湾的邀请拍片的电话信函潮水般地涌向洛杉矾,致使李小龙应接不暇,低落的情绪得到极大的安慰。
李小龙非常认真地开列出赴港台拍片的条件:影片制作投资不得少于60万港币,这是李小龙依据好莱坞的投资法则再降低标准开的价。一般来说,投资大的影片质量相对就高,可出高片酬聘请名编剧、名导演、名摄影、名演员,场景、布景、道具皆可显大家之气。如果只舍得二三十万的话,定是粗制滥造之作。"若这样你们另请高明,就是单独为我一个人开高片酬,我也不干。"
李小龙不要求对方参照好莱坞明星制的做法,一切围绕明星转,赋予他极大的权力(其实好莱坞有权的是制片人,明星只是受宠)。"我有权修改剧本,因为世界上除了我的功夫学生施里芬,不再会有第二个剧作家能写出真正表现我的截拳道的剧本。我的权力要与导演一样大,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导演怎样才能表现出我的截拳道。"
李小龙还有一个条件是他可以聘请外国演员。即是"我不希望我的功夫片只是在香港上映,而是要风靡全世界的。好莱坞的演员已为世界影迷所熟悉、所崇拜,有他们参加的影片,必定会产生世界性的反响(李小龙在这点上,不自觉地存有纯粹华人演的电影缺乏世界性的好莱坞式的偏见)。"
李小龙没有开列片酬的具体数额。在他看来,拍出一部高质量、很卖座的电影,比个人的经济利益更为重要。
李小龙的这些条件,把港台那些影视界的要人们吓得望而却步。港台一惯没好莱坞鸿作巨制的气派,多是小打小闹,以求最少的成本而获得最大的利润。港台也模仿好莱坞的明星制,可是,演员的权力怎能与制片、导演并驾齐驱?聘请好莱坞的洋演员更是难以接受,且不说付不起片酬,他们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派头和架子,也是港台制片公司侍候不了的。
不少港台影业人士认为,李小龙的这些要求,简直是痴人做梦,无法在港台实现。不到两年,李小龙果真实现了,这些人才无话可说。
当时的情形是,初时热闹,末了冷清。李小龙一时困惑,骂这些人是叶公好龙。施里芬分析说:"可能你的条件苛刻了。"李小龙承认了,但他说:"他们实在不懂电影。"
真正有意跟李小龙合作的,只有香港邵氏电影公司一家。这使李小龙感到极大的安慰。李小龙从小就仰慕邵氏公司的名气。邵氏公司是香港影业的大哥,财大气粗,历史悠久,几乎垄断了香港的戏院,并在东南亚有庞大的发行网——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电影是否能拍摄、是否卖座。
香港的大电影制片公司,习惯以有没有制片厂来衡量的。香港100多家电影制片公司,绝大部分有片无厂,摄制须租用别人的摄影棚及制作设备。不少制片公司,一年难得出品一两部影片,若砸了赔血本,关门改行做其他的。邵氏公司是香港少有的数家拥有自己的制片厂及发行网的大公司。
李小龙不知道众多闻所末闻的小制片公司,但不会不知道邵氏公司。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派头,邵逸夫没有就李小龙开的条件讨价还价,而是开列出自己的条件。他付给李小龙的片酬是每部两千美元;每部影片的制作成本计划在7万美元左右;最好是签订长期合约。
邵逸夫并没有因为李小龙是好莱坞演员而特别优惠他,他给他手下的男女明星也大致是这个待遇。这些明星通常签6年一期的合约,其间,并不能经常拍片,收入自然会降低。邵逸夫不想让李小龙成为香港的劳伦斯(弗洛伦斯·劳伦斯,好莱坞早期当红女演员,1910年环球公司老板破例给她高片酬和署名权,使其成为好莱坞第一位明星),那会产生多米诺效应,使得其他明星纷纷欲与李小龙比肩看齐。邵逸夫认为,他手下的明星们收入已相当不错了。
聪明的邵逸夫就凭李小龙在好莱坞影视圈从未饰过主角这一点,认定"正在好莱坞得意"的李小龙并非得意。他不会象影迷那样为李小龙头顶的光环所迷惑,但他也极欣赏李小龙的功夫和演技。邵逸夫认为,他开出的条件,以及他公司的声望,对梦寐以求饰电演主角的李小龙是有吸引力的。
果真,李小龙有了回音,表示愿意加盟邵氏公司,但他并没有答应就签约,而是要邵逸夫把剧本及有关资料寄给他看,他再考虑后一步的事情。
一直习惯于左右明星命运的邵逸夫怎会被李小龙所左右?邵边夫吩咐手下的人:"叫他先到香港来,一切都可以安排。"
这下可把李小龙惹火了,李小龙的答复是:"是你们向我.发出邀请的,请你们来洛杉矶与我谈。你们不来,拉倒!"
李小龙与邵逸夫合作之事崩了。
就以后发生的事来看,邵逸夫未网罗住李小龙是一决策失误。他或许不须增加片酬,只须稍稍迁就一点李小龙的傲气,或只须派员赴美"一顾茅庐",就能把处境困难的李小龙"搞掂"。
邵逸夫未能委屈一下至尊之位。在他看来,李小龙加不加盟邵氏公司,对公司这艘巨舰都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然而,李小龙对邵逸夫的对手来说却是至关重要。正是由于李小龙的加盟,使邵逸夫的对手那艘刚刚下海,随时有倾覆之危的小船扬起了风帆,驶向胜利的彼岸。置身于竞争社会里的邵逸夫气度再大,也不会希望对手如此强大,来与他分一勺羹的。
这个对手,便是嘉禾公司的老板邹文怀。
1970年,香港影业发生了一件大事。在邵逸夫门下担任宣传部主任,地位仅次于邵逸夫的邹文怀,毅然决定脱离邵氏公司另立门户,创立嘉禾影业公司。邵氏公司是香港影业的巨头,邵逸夫和邹文怀皆是名人,当时的舆论很是热闹了一阵。
当时的舆论对邹文怀不太有利,不少人指责他忘恩负义,他是在邵氏公司才会这般有名、这般能干,如今翅膀硬了却要远走高飞。倾向邹文怀的人则说,邹文怀为邵氏公司的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而邵老板始终把他看成一个"马仔"。持中立态度的人认为,一山不容二虎,象邹文怀这样有才干、有野心的人,总不会一辈子寄于邵氏之篱下。
且不说邵邹二人过去有什么恩怨,邹文怀跳槽,使邵逸夫面子上很过不去,人们会说:赫赫有名的邵氏公司,连邹文仔这样的将才都留不住。为此,邵逸夫心中十分恼火。
邹文怀初创十分艰难,根底浅,资金短缺,随时都有被邵氏这个庞然大物挤垮的危险。当时不少人等着看邹文怀的笑话,认为他也会象许多新创立的制片公司一样,在香港影坛还没露一露峥嵘,就关门大吉永远消失了。
邹文怀凭着精明能干,凭着待人为善,见风使舵,使这艘刚下海的小船末给大浪倾覆,仍在飘摇颠簸中艰难行驶。
如果邵逸夫能与李小龙合作,邹文怀是不敢与其竞争的。当他获悉邵逸夫与李小龙联手之事崩了之时,邹文怀立即觉得是个机遇。经深思熟虑,他向李小龙发出邀请。
这件事,使邵邹对立的状况蒙上一股火药味,香港舆论炒得十分热闹。自1970年李小龙回港度假起,他渐渐关注起香港影坛的信息来。李小龙郑重表明他的态度,他对香港影坛的是是非非毫无兴趣;他更不会介入邵氏公司与嘉禾公司或者其他公司的纠纷之中;他不会帮任何一方;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利益。
李小龙的话可作两种解释:一、他不会加盟邵氏和嘉禾中的任何一家;二、只要满足李小龙事业、经济上的要求,他会为任何一家效力。
当时,嘉禾的财政状况很不乐观,邹文怀惨淡经营,求贤若渴,急待一名资深水手来鼎助他拯救这艘随时有灭顶之灾的小船。他知道襁褓中的嘉禾,对李小龙是不具吸引力的。他只有靠高片酬,靠"亲善"来拉拢李小龙。
邹文怀公务缠身,不能亲莅美国李小龙的住处,他也没把这等大事借助电话解决。这之前,影星郑佩佩脱离邵氏赴美结婚。嘉禾门下的制片人、导演罗维的太太刘亮华追到美国,试图拉拢郑佩佩加盟嘉禾,郑佩佩最终没有答应。于是,邹文怀就叫刘亮华力争把李小龙的事"搞掂"。刘亮华便辗转好莱坞拜访李小龙。
这是李小龙接待的第一位远涉重洋来诚聘他的港台制片商,这种古老的交际方式比借助现代通信手段显得更富人情味。一惯傲慢的李小龙热情地接待了刘亮华女士,把她介绍给妻子莲达、母亲何金棠,和儿子李国豪。刘亮华能说会道,又有女人特有的心细,跟李小龙一家处得很熟。
话题自然会谈到嘉禾的老板邹文怀,谈到邵邹分手一事。刘亮华没有什么隐瞒,也不表现出袒护任何一方。李小龙说:"都是香港影界的顶尖人物,论才华谁不比谁差,干吗一辈子屈着腰做人家马仔?"李小龙很赞同邹文怀另立门户之举。他信奉尼采的权力意志论,钦佩所有向自己、向他人挑战,极大限度张扬自己的权力欲望的人。
这种家常式的交谈很有成效,李小龙并没有因为嘉禾规模太小、名气不响而轻视嘉禾及嘉禾的老板,从而拒绝加盟于邹文怀旗下——这曾是邹文怀和刘亮华深为担忧的。
接着,他们又谈了嘉禾及香港影业的其他事情,刘亮华的言谈举止,完全是一个女强人,这使李小龙觉得,嘉禾人员虽少,却都很精干。
嘉禾给李小龙的片酬是每部7500元美金。刘亮华表示,李小龙的其他要求,他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
李小龙没有为条件之事跟"已交上朋友"的刘亮华讨价还价。这种片酬,按照好莱坞的标准是很低的,但按香港的标准却是很高的,尤其是对嘉禾这种小公司来讲,无疑是付出血本。
但李小龙却没跟刘亮华签约,因为他没看到剧本,他很想知道他们请他拍的片是怎样的——这才至关重要。
李小龙口头答应为嘉禾拍两部影片。
对于回港拍片的动机,李小龙在获得巨大成功后是这样对媒介说的:
我所以有这份信心,就是我觉得,我既然在《青蜂侠》里以第二男主角的身份,受到广大英语电视观众的认可,既然在《盲探神犬》里,轻描淡写的《截拳道》就得到全美电视观众和评论家的捧场,我干吗不可以用中国演员的身份出任第一男主角主演电影,继续受到外国观众的捧场?不过,也许我是个练武的人,不习惯毛遂自荐这一套,我只想用行动使外国人知道中国演员也不乏人才。所以,我回来替嘉禾主演《唐山大兄》和《精武门》,我相信这样做一定可以产生强烈的影响。
李小龙说的是事实,但他又"巧妙"地掩盖了他当时在好莱坞的窘境。李小龙不是有意这样做,他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全然是一个充满自信、百折不挠的硬汉、他即使在情绪最低落时,也不会轻易将内心深处的痛苦、抑郁、彷徨甚至软弱显露出来。只有他妻子莲达才能感察到他心灵深处的东西。
莲达是这样向媒介解释李小龙回港发展的原因的:
小龙并不真太想重归香港,但毕竟在美国影视圈处处碰壁。尤其是在电影圈,他虽然参加过几部电影的演出,导演也准许他使用中国功夫,可是他被指派扮演的,只是一些黑社会'大哥'、'烂仔'之类的角色,只准打败,不准打赢,这对他这位功夫高手来说,无异是件痛苦而不过瘾的事。他已意识到,他的特有的形象(中国传统的功夫师)拍片的唯一机会只有在香港,那里才意味着他艺术创作的自由及财富的获得。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他从来不干,因此他说:'让好莱坞和他们的垃圾合约去见鬼吧!'他希望拍出高质量的电影,而香港的电影界则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实现他理想的机会。
莲达中肯地道出李小龙回港的原因,无意因李小龙已经获得巨大成功而掩饰李小龙并不辉煌的过去。而当时有言论说,李小龙离美返港完全是出于古代侠客的仗义豪举,嘉禾濒临破产,可怜兮兮,于是李小龙放弃在好莱坞飞黄腾达的机遇而回港拯救。
刘亮华赴美的隐踪,不久便公之于众。其时,李小龙还只是口头许诺,并未正式签约。
这是邹文怀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未最后"搞掂",总担忧别人插一杠子。刘亮华本事再大,也无法封住在大洋彼岸李小龙的口。"李小龙要跳槽(李小龙并未正式加盟嘉禾,也就不存在跳槽一说),我们也毫无办法。"
李小龙依然是港台众片商追逐的目标。
邹文怀担心他人把李小龙挖去,对公众舆论这样说道:我们丝毫不担心李小龙会接受其他片商的邀请,因为李小龙不会那样做。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人,如古人所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港台片商并没有为邹文怀的烟幕弹所迷惑,仍在鼓动李小龙加盟他们的公司。他们声称可以付出比嘉禾高出几倍的片酬,并答应李小龙开初提出的所有条件。李小龙自然为之心动,但最终没有抛弃邹文怀。
其实,邹文怀最担心的是邵逸夫插一杠子,凭着邵氏公司的实力和名望,只须稍稍放宽条件,就足以诱惑李小龙"策反"。结果邵逸夫并没这样做,他大概不屑加入这场"逐李"的游戏,从而把这个心高气傲,在好莱坞又混得并不怎么样的李小龙抬到天上去。
邹文怀常给大洋彼岸的李小龙挂去"关怀"电话。一次李小龙突然说:"我想看看港产的功夫片,你给我弄几部拍得最好的来!"
邹文怀立即拜托一名正要赴美的港客,给李小龙送去港产功夫片的杰作。
李小龙看后,在电话里大发雷霆:"你给我弄些什么破片子来?太糟了!糟得不忍目睹!这就是你讲的港产功夫片的杰作?"
李小龙将港产功夫片,大大地嘲讽贬低一番:
人人都是干篇一律地打来打去,一见面就打,无缘无故就打,为打而打,不打就不成戏,既不真实,又太过火!
打法毫无新意,主角也好,配角也好;正角也好,反角也好;男角也好,女角也好;南派也好,北派也好……统统是一个打法!好象是一个功夫师傅教出来的。
功夫片表现的应是功夫,而不是残暴。见面就打,见人就杀,出手就鲜血飞溅,缺腿断臂,陈尸遍地,这是中国功夫的目的吗?历史上的武侠如大刀王五、霍元甲、孙玉峰等,是以这种杀人如麻的方式来行侠的吗?片中的这些武侠,只有'武',而没有一点'侠'的味道!
香港功夫片的编剧、导演、演员们,统统地不懂什么叫武功、什么叫武侠、什么叫武道!
李小龙将香港的功夫片贬得一无是处,全盘抹杀。平心而论,李小龙虽偏激,也还是有一定的道理。邹文怀亦有同感。但由于商业的需要和其他因素的制约,港产功夫片总是流于粗浅和热闹。作为邹文怀本人,他根本无法左右港产功夫片的导向。
邹文怀担忧,李小龙会因看不起港产功夫片和香港电影圈,而订消回港拍功夫片的念头。
李小龙在电话里说:"看我的!看我回港拍出什么样的功夫片,一定是第一流的!"邹文怀说:"那好,我们携手合作,拍出第一流的功夫片叫他们看看!"
李小龙对港产功夫片的看法,还在其他场合直言不讳地表露过。这使得李小龙还未回港,已在香港电影圈树敌多多。
自从刘亮华一回港,邹文怀倾力于剧本一事。因为李小龙能否最后回港拍片,得看剧本能否对他有足够的吸引力。
剧本的具体操作由倪匡和罗维联手进行,倪匡拉出初稿,罗维再从导演的角度进行电影技巧方面的处理。倪匡是香港大师级的武侠小说作家,他与金庸、梁羽生并称为香港武侠小说的"三剑客"。倪匡的名气,决定了他的稿酬不菲。。
就当时嘉禾的财力,一切都得奉行节省的原则。邹文怀像当初高价邀请李小龙一样,不惜血本,毅然聘请名家来写剧本。一部电影是否具备票房价值,有时不是看质量如何,而是看有多少名人加盟。现在邹文怀有了名导演罗维,特邀了名演员李小龙,自然要拉一个名作家进来。
剧本的打印稿作为航空件飞到李小龙手中。
喜欢看武侠小说的李小龙自然熟悉倪匡的大名。但真正引起李小龙兴趣的,是剧本里的人物和故事。李小龙与邹文怀谈了自己的感想及修改意见,表示可以担任片中的主角并跟嘉禾签了约。
这个剧本,就是后来轰动一时的《唐山大兄》。
在李小龙签约后到《唐山大兄》正式开拍,其间"逐李"的游戏并没结束或降温。李小龙后来回忆道:"一个台湾的片商要我撕毁与嘉禾公司签的合约而帮他拍戏,他给的报酬比嘉禾所给的还优厚得多,并且已为我毁约后的官司问题都做好了准备,但我当然不会这样做。"
李小龙在接受一家杂志记者专访时又提起此事:"这些人并不了解我的性格,以为我会象其他电影明星一样,贪名慕利。如果我一旦落笔签名。一切就定了。"
李小龙的美国律师阿德利安·马歇尔是这样评价李小龙的:"布鲁斯·李是信守合约的人,他对片约和提片约的人,他部有说话的权利和控制权。他不会出尔反尔,同时也不会放过不守合约的人。"
李小龙的这一品质,只能靠他以后的行动来证实。就当时舆论,都以为生活在自由国度的李小龙是个随意性很大的人。因此,有李小龙的签约在身的邹文怀仍担心李小龙会变卦。邹文怀跟李小龙约好,他直接由美国飞往泰国,再转外景地,以免转机麻烦,旅程疲劳。邹文怀的实际用意是:避免李小龙回港受到不利于嘉禾的干扰。
但李小龙还真的回了一趟香港,在曼谷的邹文怀知道这讯息,着实吃了一惊。但很快又被证实是虚惊一场。
李小龙回香港并没有要事。他只是向外界表明他是个独立自主不受他人控制的人。李小龙向记者和朋友说:"我跟邹文怀签了拍电影的合约,并没有把身子卖给他,我想怎样,是我的自由。"
李小龙没有逗留太久,转机去了曼谷。时间是1971年的7月酷暑天。
自此,李小龙踏上了一生中最辉煌的从影之路。
第18章 自编自导 不是猛龙不过江
他是一条猛龙,不甘在江河漫游,而要到大海里翻腾。他不满只做个明星演员,还要自编自导创建自己的制片公司。第一部属自己的影片叫《猛龙过江》。远步重洋来到罗马,见一坦胸露体的意大利女郎吓得心惊肉跳,落荒而逃。然而,就是这个连西洋女郎都害怕的他,勇气冲天,打败了武功高超、无比强大的西洋斗士!
李小龙的性格和哲学观,决定了他不会满足做一个受雇于他人的红星,而是要在影坛独立门户。
李小龙的野心,在他拍第一部影片《唐山大兄》时就表露出来。李小龙当着邹文怀的面,赞赏他脱离赫赫有名的大公司邵氏,而另立门户办起嘉禾公司。"嘉禾虽小,却是自己的,自己说了算。"李小龙说道:"总有一天,我也要办自己的制片公司:"
邹文怀对李小龙的志向大为赞赏,并十分恳切地说,他要尽心尽力成全李小龙的鸿志。在拍摄《精武门》时,邹文怀仍是这个态度,令李小龙十分感动,觉得邹老板够朋友,也就十分为邹文怀卖力,也比较听话。
李小龙野心虽大,但并非经营之才,对如何筹建、运作,心中无底。邹文怀语重心长地说:此事要慎之又慎,我是在影坛混到这把年纪,做过好些部电影的制片,有了十二分把握才离开邵逸夫走这步的。现在好些人年少志高,草率行事,创办制片公司不待制片就砸牌了。
邹文怀言之有理,李小龙未敢造次。
其实,邹文怀心底十分害怕李小龙跳槽。当时一位行家对"邵邹争李"作评价,指责邵氏目光短浅,自尊自大,把李小龙拒之门外,结果李小龙加入"敌营"嘉禾,使嘉禾起死回生。这就像一个傻瓜抓一样东西击打落水的敌人,结果扔出去的是一个救生圈。
邹文怀很清楚,李小龙对已经"起死回生"、日益强大的嘉禾来说,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李小龙自立门户,对嘉禾很不利。但邹文怀熟悉李小龙的牛脾气,不可强行阻止,只能委婉劝说。邹文怀的劝说已是相当艺术,不露丝毫痕迹。并且,邹文怀待其不菲,除片酬外,李小龙还可从邹老板那儿得到可观的花红(红利)。
因此,在李小龙与嘉禾片约满期,《精武门》封镜之后,李小龙仍有为嘉禾拍第三部电影的意愿。
1972年大年初三,李小龙上九龙太子道罗公馆,向嘉禾"台柱"导演罗维拜年;那时俩人虽有芥蒂,但面子上还过得去。
俩人坐在一起喝早茶,闲聊中,李小龙说了一些对现状不满的话,当演员终究不会有太大的出息。罗维笑道:"那还不容易,你随时可以当上导演,只要你向邹文怀提出要求的话,但你必须有充分的准备,导出的影片才可以像个样子。"
李小龙若有所思,心有些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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