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那些你不知道的》(全)

_2 痴梦人 (现代)
扯一个笑,她也用无所谓的口吻说道:“你现在是苏总啦,我仰仗着你发工资呢,所以都怕的不敢见你了。”
苏南又爽朗地笑一声,“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你方圆会怕我?”说着他看向林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初是她甩掉我的,在她之前我交了四个女朋友,那四个都是我提出的分手,就到了她这儿,我栽了跟头,你不知道当初的我有多失落。”
说完他又朗朗地笑出声,英俊的面庞灿烂得一塌糊涂。
林姐嘴张了半天,显然是没料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隐私,接着她也笑起来,笑完拍着方圆的肩,说:“你真是没有眼光!连苏总都敢甩!”
方圆也笑,说:“那时候傻啊,不知道他这么有钱。”
苏南继续笑眯眯地问她:“要不要我现在补偿给你,你要多少,只管开口。”
方圆望着他,语气有点不善,“我要这个大楼,你给吗?”
苏南楞一下,可随即眼中又充满笑意,说:“给啊,只要你开口。”
两人的目光就胶着在了一起,方圆看不透他的眼神,只觉得背上一阵阵地发冷。
林姐不明真相,把两人的话当玩笑听,在边上凑热闹,“方圆,你可真敢要。”
她笑笑,忍着颤抖的嘴唇,一直笑到了最后。
吃完她和林姐先从小包间里出来,餐厅里已没有几个人,两人穿过大厅去搭乘电梯。
林姐按了向上键,摇着头说:“这些公子哥,都这个样子,女人还是不要爱上他们的好。方圆,你当初做的是对的,不能当真。”
电梯“叮”一声,门缓缓打开,两人走进去,没有旁人,方圆看着电梯门合上,突然说:“林姐,要是现在提出辞职,公司不会追究我的违约责任吧?我才来了一天,还没有耗费公司的什么资源。”
林姐吃惊的看向她,“你在开玩笑吧?你的合同已经生效了,不管是一天还是一年,你提前终止合约,都要赔偿公司一百万违约金。你是说着玩得吧?”
她僵硬地笑一下,“当然是假的,我有那么傻吗?”
林姐还是看着她,“我当你是因为苏总。。”
电梯已停住,她一边迈出去,一边说:“怎么可能!我甩掉他都四五年了。”
林姐还在后面喃喃自语:“不是就好。。你吓了我一大跳!”
包间里,苏南和吴锡还在坐着,两人面对着面,苏南在摆弄一个打火机,大拇指一动,机盖“蹭”一声打开,又“啪”一声合上,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吴锡终于看不下去了,“你别摆弄那玩意儿了。”
他抬起头。
吴锡望着他,“苏南,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他装傻。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方圆?”
“我用了哪种态度?”
“你自己清楚!”
他停了停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待她?”
吴锡顿了几秒,“至少不是你刚才那种样子。”
“那种样子怎么了?”
“太轻浮,那不是你。”
他站起身,离开餐桌向包间外走去。吴锡在他身后叫一声:“苏南!”
他停住脚步,没有转身,过了片刻才说:“要是我对你说,我就想折磨她,就想看见她在我眼前脸色发白,睫毛颤抖,装笑装到脸都麻掉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病态?”
“苏南!”吴锡一脸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那背影里渐渐像是透出一抹痛苦。
他低下头,语音低沉。
“你没有尝过那种滋味。幸福的时候整个心灵被一个宇宙填满;看到一本好书,你就想和她一起看;听到一首好歌,你就想和她一起听;吃到一点好吃的,你就想下次把她带来一起吃。可是后来她却背着你一次次去相亲,你在她家楼底下等了几个小时,却看到她从别的男人的车里下来。”
“你不得不放手,以为她会和你一样痛苦,以为就算分开了,你们也会在彼此的生命当中,你在这边想她,她肯定也在那边想你。”
“可是不是的,那全是你的一厢情愿。你听到的消息是她有男朋友了,她要结婚了,你慌慌张张地赶回来,却看到她和那个男人同居了。你忍不住守在她的楼底下,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车里,你看着楼上的那盏灯熄灭,那里有你最爱的女人,四年多来她第一次离你如此之近,可是她却睡在别的男人身边。”
“你能体会我的这种感觉吗?”他回过头,眼中尽是痛楚,“你一定不能,因为你不是我。”
7狼和兔子
整个下午,方圆是在心神不宁中度过的,来了两个老师给他们上课,她看着投影屏,什么都没听进去。
五点半下课,她跟着下班的人潮涌出电梯,在这短短的两三分钟时间里,她的神经高度紧张,她不想再遇见那个人,但看来,以后经常偶遇,是不可避免的了。
出了泰合大厦,她给孔灰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晚上做点什么吃的。没想到孔灰接起电话就告诉她,晚上她要陪老板去应酬,大约十点之后才能回家。
她收起电话,站在暮色西沉的大街上,看着身边的车来人往,犹豫了片刻,最后掉了个头,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有三四年她没来这个地方了。这个城市太大,有些地方远离你的生活圈,不刻意去寻找,也许你始终没机会走到那里。
这个城市变化也太快,站在那条街上,方圆发觉周围的一切已是陌生的了。
都是些卖衣服和鞋子的店铺,她没找到那家馄饨店,它已不在了。
附近只有一家快餐店,大约专做周围商铺的盒饭生意,她拐进去随便点了一份快餐,吃完就去往不远处的母校。
毕业以后她几乎没有回过这。
母校没有变,一切还是老样子,梧桐很高,密密的叶子掩映着青瓦琉璃的民国风建筑,教学楼前一片静谧,不时有抱着书的学生安静的走进去,一间间教室灯火通亮,没有朗朗的读书声,她却仿佛听到了翻书的沙沙声音。
她和苏南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
那天她给自己做了红娘,从麦当劳店里出来,苏南似乎就开始履行起了他的男友职责。他把她送回到学校,在校门口和她告别,丢下一句“我给你打电话”,就转身离去了。
她硬着头皮回到寝室,刚推开门,就听见走廊里有人喊:“方圆回来了!”不到一分钟,她就被围了起来。
一米五挤到她面前,迫不及待地问:“什么结果?快说!”
她期期艾艾半天,“那个,对不起。。苏南,答应了。。我。”然后就静候着。
片刻的鸦雀无声之后,围着的人哄地散了,空气中只飘来些片言只语。
“你看吧。。”
“我早就料到了。”
“傻子都猜得到!”
最后只剩了一米五悲愤地看着她,“我就知道我那五十块钱是肉包子打狗,收不到丁点利息的。罢了,就当我赞助了你!方圆,这次你要是不能打破两个月的纪录,你就太对不起我了!”说完含恨摔门出去了。
她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着门口消失的矮小背影喊:“我是被你株连的,你还要我破纪录!肯定要不了两个月,我就和他玩完!”喊完她回头看身后,室友A和室友B已经坐到了电脑跟前,只有孔灰还陪她站着。
她问孔灰:“这个结果你也猜到了?”
孔灰点头。
她有点急,“我是迫于无奈,我不想被狠宰一刀,我对苏南没想法,你是知道的吧?”
孔灰拍着她肩,“有没有想法,只有你自己清楚,你好自为之吧。”
她大喊:“冤枉啊!我真的对他没想法!”她只是想拯救自己的人民币,她真的没觉得自己对苏南有什么。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地沦为了苏南的女朋友。
一周以后,她接到苏南的电话,问她今天干什么。她想起今天是星期天,他们的约会任务大约要正式启动了,于是便说,我想去上自习。苏南说,好吧,那我过来陪你一起去上自习。
两人约在教学楼前见面。
果真就像传说中的那样,是那种安全又积极上进的约会。
苏南是骑车来的,两人的学校离得并不远,她在教学楼前等他,他锁好车,和她一起走进了教室。
这是她这学期头一次来上自习,平时除了吃饭上课,她都宅在寝室。因为没有电脑和室友的干扰,这天她真的有好好学习,一本《中国染织史》,几乎看了一半。
午餐是在离教学楼不远的一家校内档口吃的,一人一钵盖浇饭,分量超大,苏南请的客。
吃完饭,她以为今天的约会任务大概就结束了,没想到苏南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喝着水,问她:“你书看完没有?”
她抿着嘴角的一滴水,说:“没有。”
苏南拧上矿泉水瓶盖,说:“我也没看完,再回去看吧。”
她囧囧地跟着他回了教室。
扛到三点多,终于支撑不住。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苏南还在旁边的座位上看书。四周一片寂静,他那边有太阳,太阳在树梢后面,澄色的光穿过树叶,透过玻璃,漏在课桌上,和他的身上。
而他安静地低着头,双手捧着书,脸拢在逆光里,虚虚的仿佛像是电影镜头。她觉得眼花,许是刚睡醒的缘故,觉得不能承受这种光芒,就抬手去揩拭眼睛,苏南转头看向她。
“醒了?”他问。
她讪讪的,尴尬极了,生怕自己淌了口水,赶紧去摸嘴角,还好,没有,又去揉眼睛,嘴里“嗯”了一声。
苏南看着她,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和上书,说了声“走吧”,就站了起来。
她慌忙跟着起身,这时才发现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了他们。
步出教学楼,苏南去车棚取车,她站着等他,寻思着从早到晚上了一天的自习了,这约会真的该结束了吧。
她正琢磨着怎么和他说再见,苏南的车已到了她跟着,单脚点地,就对她说:“上来!”
她一愣,下意识问:“去哪?”
苏南说:“要吃晚饭了,你不饿吗?”
她没觉着饿,中午吃的太饱,所以就诚实地回答:“还不饿。”
“那也不能不吃,带你去吃点好消化的东西。上来!”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她只好踮着脚上了他的车,苏南腿一蹬,自行车就向校外驶去。
那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车,也是第一次去那家馄饨店。店名也很有趣,叫“南园”,取了他们俩名字的各一个字,苏南的南,方圆的园,连在一起,仿佛是个地名,又仿佛再也不能分开似的,那是后来她才联想到的。
那是一家苏州人开的小吃店,有点吴越风气,门口悬着一盏大灯笼,里面点着红灯,灯纸是雪白的细绢做的,上面用隶书写着“南园”两个大字,漆黑的字体,横长竖短,讲究的是蚕头燕尾,一波三折。
他们去的时间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店里很多的顾客,馄饨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空气中都带了一丝温暖。那时候是早春三月,屋外还有点寒气,苏南给她碗里点了几滴醋,说:“趁热吃,有醋好消化。”
她喝着微酸的馄饨汤,暖融融的热流顺着喉咙滑进肺腑,全身都像热了起来。
吃完从店里出来,天已黑了下去,苏南带着她,链条“哐啷哐啷”地轻响,渐渐地离店远去,回头张望,一片静止的灯火中,唯见一盏红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飘摇,格外地醒目,让人忍不住的留恋。
这就是她和苏南的第一次约会。
从那开始,苏南每个礼拜给她打一次电话,每次都是问她,“这个礼拜干什么?”
她囧囧地每次都说:“要不还是上自习?”
苏南就说:“好。”
两人就又上一天的自习。
直到她习惯了坐他的自行车。
两个月一晃而过,终于有一天有人问她:“方圆,你和苏南还在约会啊?快到两个月了,他还没对你说分手?”她这才意识到两个月的最后期限已经到来了。
于是在那个周日的早上,她向孔灰和另外两个室友宣布,今天是最后一次和苏南的约会了。
寝室里三双眼睛顿时都望住她。
她一一瞪回去,说:“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还以为我真的能打破记录啊?要能打破,那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连我手都没碰一下,再说我本来就对他没意思。”
孔灰问她:“那今天是你对他摊牌?”
她嗯一声,“从他原来的规律来看,大概他也要向我提分手了,不过我可不想这么被动。咱们服装学院的女生也不能太脓包了,每次都让人家甩,说的过去吗?这次我要抢在他前面说。”
话音落地,寝室里三人都对她满怀敬意,孔灰向她握了下拳,“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她使劲点了下头,说:“看我的好了!”
8弄假成真
怀着这种决心,方圆去了自习教室,现在她已不在教学楼外等苏南,他来了,自会进来找她。
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之后,她就在演练分手宣言,她琢磨着用解除关系比用分手贴切些,因为压根,他们就没牵过手,又哪来的分手。
没想到苏南来了个电话,说打工的电脑维修店人手不够用,老板临时找他出一个单子,他要去跑一趟。
她噢了一声,说我在教室。苏南说好,就匆匆挂了电话。
她之所以坦然的接受了他迟到的理由,是因为她知道他在打工,以前有过两次,他也是这样临时被老板找了去,但都是晚个一两个小时就赶来了。
她无所谓,反正苏南早点来还是晚点来,她都是看书。
可是等到中午,苏南还没有来,她就起了点疑心。因为前两次苏南都是在中午吃饭之前就赶来了的。她开始频频的看时间,连午饭也没出去吃,生怕苏南来了找不到她。
中午空荡荡的的教室里,只剩了她一人,她发了会呆,干脆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她被固定折叠椅放下来的声音吵醒了,并不是苏南,而是下午来上自习的人。
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终于按捺不住想给苏南打个电话。可是掉链子的事情就那么赶巧的发生了,她刚按出他的号码,手机就“哔哔”响了两声,然后屏幕一闪,自动关机了。
忘了充电,手机罢工了。
似乎倒霉的事情总是赶在一起凑热闹。
她看着变成一块废铁的手机愣了会神,想着是不是该回寝室去换一块电池,可又想倘若回去了,那还有来的必要吗?
脑中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到最后耳边一直在回响着苏南早上说的那个“好”字。他当时究竟是想说“好,我等会儿来”,还是“好,你傻等着吧,我不会来了”。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她始终坐着没动。
下午来上自习的人多了起来,她也装模作样的看书,只是书一直停在那一页,再也没有翻动过。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光线不那么明亮,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离开教室,最后又只剩了她一个人。
她静静地坐着,里里外外一片寂静,连走廊里也没有一点声息。教室里有点模糊的光亮,那光是从门外漏进来的,晕黄的一扇,斜斜的折在门口的地砖上。
又过了许久,走廊里终于响起一些脚步声,有人走进教室,啪一下按下门旁的开关,日光灯亮如闪电,一下照亮了整个教室。开灯的女生抬眼看见她,“啊”的叫了一声,说:“有人在啊,为什么不开灯呢?”是一对情侣。
她微微一震,像是才从梦中惊醒。那女生奇怪的看她一眼,转身拉着身边的男友找个座位坐了下来。
她站起身走出了教室,有点恍惚,迎面而过都是来上夜自习的学生。教学楼外路灯清亮,地上薄薄的像有一层银光,她不自觉的看向车棚,那里稀稀落落的停着几辆车,没有她熟悉的那辆,现在她一眼就能认出它来。
苏南没有来,她等了一天,他都没有来。
抱着书,她慢慢的向寝室走去,一天没吃饭,胃里有点疼。沿途一盏盏悬的很高的灯,灯下的人影昏昏惑惑的,来来去去很多的学生,她忽然想去一个无人的地方,那里只有她,没有别人。
她拐进了路边的操场。
笔直的跑道上,只有她和风。想起有一次,也是这个时间,他们吃完馄饨回来,苏南送她回寝室,看着时间还早,龙头一拐就冲进了这里,她抓着他的衣襟,催他,“快骑!快骑!别回头!”
苏南就狠蹬几脚,自行车便在跑道上飞驰起来,盈盈夜色里,两人就像风中的小鸟。她开心的大笑,表扬他,“你真听话!”车速却一下慢了下来,任她再变着花样催,苏南都不听她的了。
她使劲骂他小气,苏南笑着扭头看她,却只慢悠悠的沿着跑道溜圈。
他从来就不愿受人控制。
而她还痴心妄想着要抢先对他说分手,结果,苏南却用他的方式,先告诉了她。
她有被耍了的感觉,也许是饿的,就蹲下身,埋着头掉起了眼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耳熟的自行车声音,她有点不敢相信,抬起头去看,一辆自行车“嘎”的一声停在了她旁边。
她眼睫上犹有泪痕,怔了一下,来不及去擦,苏南已站在了她面前。
因为事情来的太突然,也因为蹲的太久,她没能一下站起来。
苏南低头看着她,说:“你手机打不通,我刚去了你寝室,她们说你还没回去。”望着她的眼神很是异样。
她这才想起刚刚的自己正在掉眼泪,慌忙低头抹一把眼睛,然后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好离他远点,以免被他看得更清楚。
只是苏南好像什么都已了然,脸上若有似若的似有一抹笑意,问她:“眼睛里进沙子了?”
知道掩饰不过去了,她只能就坡下驴,说:“刚在跑步,突然刮来一阵风。”
苏南嘴角翘起来,“那风真不长眼睛。”
她没来由的恼了,脸就板了下去,说:“要你管啊!”
两人就僵住。
后来的事是一瞬间发生的,等她明白过来,她的初吻已经没了。苏南俯下脸贴了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在她唇上一抿,一触即离去,仿佛蜜蜂采蜜一般。
她就觉得唇被人嘬了一下,瞬间一热,异常温柔的触觉让她霍然睁大了眼睛,然后脑中就一片空白。她定定的望着苏南,苏南也看着她,两人对视着,离着很近的距离,她看见他眼中的光芒,犹如远处璨璨点点的灯火。
过了许久,她才问:“你什么意思?”
苏南反问她:“你说呢?”
她头脑渐渐清醒,想起今天是要跟他说不再来往的,于是就说:“我们交往已经满两个月了。”
苏南点头,“嗯。”
“按你原来的规律,不是该吹了吗?”
苏南回答的很坦然,“老是换来换去也没意思,这次我想继续下去。”
她停了片刻,“你没问我愿不愿意。”
苏南望着她,“你愿不愿意?”
她顿了几秒,“要是从现在起,你只疼我一个人,宠我,不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不欺负我,不骂我,要相信我。。。呃,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呢,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呢,你要哄我开心。永远觉得我是最漂亮的。。。呃,后面还有两句我忘了。。你要能做到,我就愿意。”
苏南嘴角翘的很高,说:“这是电影台词。”
她很坚持:“这是每个女人心里想的。”
苏南嘴咧开了,说:“好。”
她没想到他答的这么爽快,于是又补一句,“还有,不许再惹桃花,有人追你,要当你妹妹,你也要视而不见,要是被我发现一次,我立马甩掉你。”
苏南又笑,眉眼都舒展开来,又说:“好。”
她被这巨大的变化弄得有点晕,苏南的笑脸也让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于是低下头继续想台词。苏南的手就伸了过来,她低呼一声,人已经落在了他怀里。苏南低头在她陡然睁大的眼睫上一点,让她闭了眼睛,下一秒,他的唇已划过她脸颊,覆住了她的嘴。
再不是刚才那种轻轻的触碰,而是极尽的缠绵和温柔。她不知自己的齿关是怎么被他打开的,只是觉得在他的唇下渐渐不能呼吸,五月的夜晚还算清凉,夜风轻柔的吹,她却心跳如鼓,抓着苏南衣襟的两只手都在微微的发抖。
后来苏南总算放开了她,抬起头,轻声问她吃了晚饭没。
她受不了他晶晶闪亮的眸子,呼吸依然不稳,摇头又点头,自己也不知道说的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苏南望着她笑,眼里像有烟花在绽放,放开搂着她的胳膊,转身跨上自行车,说:“上来!我还没吃晚饭,陪我去吃点。”
她晕乎乎的就坐了上去。
那天直到快熄灯她才回到寝室。
进门就被拷问,她知道瞒不过去,只好老实招供了。
三个室友一起鄙视她,孔灰说:“你还说你对苏南没想法!”
她几乎要哭出来,“我也是才知道的。”
孔灰丢一句,“早就看出你和苏南在暗度陈仓。方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对苏南来真的,将来有你受的!”
本是朋友间随口无心的一句戏言,没想到后来却一语成谶,直到今天,她还在被他左右。
9谁对谁错
孔灰回来的时候方圆已经睡在了床上。推开门看了她一眼,孔灰叫着“累死了”就去了浴室,十几分钟以后,她裹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在了她身边。
方圆推了她一把,“去把头发吹干。”
孔灰像条死鱼似的一动不动,“没力气了,让它自然风干吧。”然后把脸转向她,“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方圆倚在床头,盯着手里的时尚杂志,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好。”
孔灰一下坐了起来,“怎么不好?说来听听。”看她不做声,孔灰伸手把杂志抢了过去,“说来听听,怎么不好!”
她身子一滑仰在了枕头上,“被你说中了,上班第一天就碰见了吴锡,他现在是苏南的跟班,我被强逼着和苏南吃了一顿工作午餐。”
孔灰“啊”了一声,“这么快你们就见到了?”
“是啊,”她泄气的闭住眼睛,“被迫回忆起从前,我想辞职,不想干了。”
孔灰看了她半天,伸手拍了她一巴掌,“你不会这么没用吧,吃顿饭就把你折磨成这样,下次你叫上我,我去看看苏大少是什么德行!方圆,你不会真的想辞职吧?”
她摸着被孔灰拍疼的肚子,抱怨道:“你下手轻点!不知将来那个男人有福消受你的铁砂掌。。。我就是想辞职,现在也辞不掉,我哪有违约金给他们。”说着她看向孔灰,“对了,跟你汇报一下,吴锡还是十八岁的小男生模样,吃饭的时候他还问起你,我说你还没嫁人,他就脸红了。”
孔灰跳起来向自己房里走去,“那个戴眼镜的小白脸,个子还没我高,以后别在我跟前提起他。”
方圆看着她消失在门口,对着门外喊:“他一米七,你一米六七,人家还是比你高三公分。”
传来孔灰远去的声音,“你管好你自己吧,许云谦的事你还没解决呢,你还要面对伤透你心的旧爱,我看你怎么办!”
她楞了会神,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许云谦在两天以后回来了。这两天里,方圆再没有偶遇苏南,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想想也对啊,要在这么大的一幢大厦里天天不期而遇,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在她刚放松的时候,狗血的事情就那么凑巧的发生了。
下班才走出大厦的她被许云谦拦在了楼下,两人正四目相望,还没开始说话,一队人马从她身边浩浩荡荡的开了过去。走在最前面的是苏南,他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吴锡向她点了下头。
她不可能看不见这队人马,任何一个往来于泰合大厦楼前的人都不可能忽视他们,他们浩浩荡荡的经过,浩浩荡荡的坐进停靠在路边的几辆高级轿车里,浩浩荡荡的开走了。
许云谦忘记了说话,一直盯着这个车队消失在眼里才转头望向她。
他眼里布着几根血丝,有一抹憔悴,端正的脸庞依然干干净净的,却掩不住疲惫。许云谦不是一个英俊好看的男人,但绝对是一个令女人很容易产生好感与信任的男人。
看了方圆许久,他才说:“你没告诉我你是到苏泰旗下的公司里去上班。”
方圆不想让他误会,即使分手,她也想让许云谦明白在此之前她对他是真诚的,“我也是报到之后才知道的。”她说。
许云谦又是许久才说话:“为什么这两天不接我的电话?”他没有问为什么把钥匙留在了桌上,也没有问为什么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
那一刻,他呆立在房中久久不能移动。仿佛看见自己耗尽了精力堆砌的沙堡,只一下,就被彻底摧毁了。
方圆不说话,她觉得难以启齿,她不相信许云谦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她不想由她的嘴里来说破。
许云谦果然是明白的,他苦涩的挤一个笑,说:“你问都懒得问我一下,是不是连我的解释都不想听?”
方圆还是不说话,他继续说:“那天你来了一下就突然离开,我就猜到你大概看见那段QQ对话了,因为我回来的时候,那个对话框还在电脑桌面上。”
“我一直希望你来问我,我想你要是有点在乎我,就一定会来问我的。可你没有,你装的像不知道一样,在我给你打电话说我们俩去把结婚证拿了的时候,你只敷衍我。”
“我出发去火车站的时候很犹豫,那时候我对自己说,我再给方圆打一个电话,只要她对我说一个不字,只要她对我说一声,‘许云谦,你不要去’,我就绝对不迈出家门一步。可你没有,你明知道我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去外地,你还对我说路上当心。”
“我想赌一把,赌赌看你有没有一丁点爱上我。于是我去了。这两天我每天睡不着,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你到底会怎么对待我,你是会骂我还是会不理我还是会鄙视我。结果没想到你是连个解释都不要就把自己的东西搬的一干二净了。”
“我对你就这么容易放弃吗?撇开我追求你的两年不谈,我们交往也有一年了,最近的两个月我们还住在一起,这样的关系,难道不值得你来质问我一下,或是骂我一两句?”
他又苦涩的笑一下,“你不知道我有多盼望你能对我发一次火,哪怕是骂我一句,‘许云谦,你真不是个东西’,我也能知道你有那么一丁点爱上我了。”
方圆只低着头听。
“几分钟之前,我还觉得向你坦白承认错误之后大约还能够挽回你,但现在我觉得没有辩解的必要了。因为就算我对你说,我是和一个女人去了Z市,但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大约也不会重回我身边了。”
“也许你一直在等一个这样的机会离开我,而我稀里糊涂的就把这样的机会拱手送给了你。现在他回来了,出现在你的周围,你更不可能回我身边了,是不是?”他的声音暗哑了。
方圆猛地抬起头,眼睛微微的有些湿润,“与他无关,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最多就是普通的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关系,你不要把我们的事和他扯在一起。”
许云谦的神情很黯然,声音沙沙的,“我知道你和他没有关系,你只是一直不能忘掉他。现在不得不经常看见他,你还能爱上别人吗?”
“许云谦。。”
“方圆,别自欺欺人了,你从来就没有爱上我一丁点,你有没有曾经为我动过一次心,哪怕是心脏多跳一下,你曾经有过吗?”
方圆低下头掉出了眼泪。
两个人都忘记了这是在人潮涌动的大厦楼前,现在正是下班时间,周围来来去去的行人都在看向他们。等她止住泪,再抬起头的时候,许云谦已经不在了。
她慢慢的去向公汽站。
或许许云谦说的是对的,她真的不太在乎他,所以在放弃他的时候,才会连一个质问都没有。也许潜意识里她根本就不太想结婚,而这正好给了她一个理由。
要是足够爱,又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放弃?
当初对苏南她就不是这样的,她哭着去质问他,明明是亲眼所见,她还抱着一线幻想,宁愿苏南哄骗她,她也愿意选择相信他。
可是苏南却不否认,他只是用那样一种沉重沉痛的眼神看着她,说:“你要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
她瞪着流不出眼泪的眼睛足足看了他两分钟,然后转身跑开了。
就是那种时候,她甚至还在想,只要苏南追上来,她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是没有,她没有等到他追上来,她在路的转弯处等到天黑,他都没有追过来。
对许云谦,她真的不够用心,可要是说她一次也没动过心,也是不对的。至少在他把那份购房合同呈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是动了心的。
她知道没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样。
所以她才会搬去和他一起住,她是真的想忘掉过去开始新生活的。
她不想看见苏南,哪怕是一个背影,她也不想看见。因为就算是背影,对她而言,也是一种逃不掉的折磨,而她不愿陷在这种折磨里,只与回忆相伴。
10点名要你
两个月的密集培训过的很快,方圆这两个月过的还算安宁。
许云谦仿佛消失了,竟一次也没来找过她。其实方圆知道她和许云谦之间还不算完结,至少那个房子,现在还写着她的名字。她觉得内疚。
也许只能等哪天大家都足够冷静的时候,她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把那个房屋的所有权交还给许云谦。
她也没怎么碰见苏南,只是有几次和同事一起在员工餐厅吃午饭的时候看见过他,他身边总是跟着人,有时候是吴锡,有时候是别人。
方圆先还担心会常常遇见他,但后来发觉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苏南并不是常来员工餐厅吃饭,就是来了也是目中无人的径自去往他的专用包间。
有一次他就从她身边经过,当时她埋着头扒饭,但苏南好像根本没看见她,倒是在他走过之后,她的周围涌起一阵骚动。那些三十岁以下的女职员都在议论他,连林姐也不例外,望着她说:“上次人家请你吃饭你还不愿意去,现在你看看,根本就看不见你。”
她往嘴里塞一口饭,说:“我巴不得呢。”
培训接近尾声,林姐组织了几个业内人士对他们八个人的综合能力做了一番专业考察,然后说,是骡子是马,到了拉出去遛遛的时候了。但是公司为了慎重起见,还是不先安排他们直接面对客户,而是先分配他们进行内部实习。
于是大家纷纷在猜,公司里的哪几号重要人物会是他们的第一个实习对象。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总经理夫人和那几个专属模特,除了他们,谁还需要专属形象顾问呢?
林姐一句话点醒了他们,她说,你们为什么这么狭隘呢?只看见一个根藤,别忘了,你们是在泰合大厦里上班,整个集团,都算是内部。
这下炸开了锅,大家猜的更热闹了,有人把这楼里所有的公司列了个表,密密麻麻一页纸,写满了公司名称和主要负责人的姓名,可也更猜不着了。
这天方圆刚走进培训教室,林姐随后就跟了进来,喊她:“方圆,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跟着林姐去了她的办公室,在林姐的示意之下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里。
林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
“你们八个人的实习对象已经定下来了,公司里留三个,跟模特;还有四个分配给了几个重要人物的夫人,人家嫌你们初出茅庐还有点不想要,是我们做了工作才愿意接受的。把这些人伺候好了,以后面对再难的客户都没有大问题了。”
林姐说着顿了一顿,“你的情况比较特殊,直接分配给了总裁办公室,是吴秘书亲自来要的人。”
方圆一下抬起了头。
林姐早就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接着说道:“我也没想到。吴秘书说是上次吃饭的时候了解到我们在培养自己的形象顾问,他说总裁办公室一直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因为苏总常要出席一些公开场合,有时候还要面对媒体。以前他用过两个形象设计师,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可最后这两个形象设计师都爱上了苏总,搞得寻死觅活的。。。”
说着林姐笑了起来,“他说苏总搞怕了,特意点名要的你,理由有两个:一是你和他不陌生,二是你不会爱上他。我知道的就这些,现在都告诉你了。”
方圆怔了半天说不出话,林姐有点同情的看着她,问:“你怎么想?”
她说:“我能不能不去?”
林姐摇摇头,“谁敢违抗这个指令?除非你自己去说。”
她站起来向外走去,林姐在身后叫她:“方圆!”
她回过身。
林姐望着她,“如果你和苏总真的没什么了,就把这当个工作去做,这是个好机会,进总裁办公室,这是多少人想争取都争取不到的。”
“我不想要。”她轻声吐一句,转身拉开了门。
她去了最顶层,电梯无声的运行,她有一些些失重的感觉。
走出电梯,迎面大堂里有个服务台,两个保安和一个接待小姐抬眼看见她,那小姐随即站了起来。
“你找哪一位?有预约吗?”
她刚想说话,身后的电梯“叮”的又响了一声,她回头望去,是另一部到达的电梯,出来的人见了她就叫:“方圆,你来了。”是吴锡。
他向服务台的人示意了一下,就笑着对她说:“是不是来找苏南?跟我来。”就往里面的走廊里走去。
方圆跟着他,走了一小段,问:“吴锡,是谁的主意,让我来总裁办公室?”
吴锡扭头看她一眼,笑着说:“你自己去问苏南。”就停在了两扇宽大的雕花木门前。
抬手轻轻叩了两下,吴锡就推门而入。方圆随着他走进去,只见屋子中央一圈沙发,一张古拙的红木桌子正对着它们,后面是偌大的落地窗户,窗外蓝天碧洗,视线下方是远远近近参差林立的楼尖,想必立在这个窗前,是足以俯瞰这整个城市的。
她正在看远处,旁边房间传来脚步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走出来的正是苏南。他还是英气逼人,她的呼吸不自觉的滞了一下。
原来这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会客厅,里面才是他的办公室。
看见她,苏南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向吴锡点了下头,吴锡便识趣的退了出去,房里就只剩了他们,两人面无表情的互相望着,眼里都不流露丝毫的情绪。
方圆先开口:“是你点名要的我?”
苏南点一下头。
“为什么?”即使林姐已把理由说得很透彻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一次。
苏南看起来却不想废话。
“我想原因你肯定已经听说了,我再解释的具体一点吧。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打理出席各种公共场合的穿戴,有时候还需要接受媒体的采访,你也知道,因为灯光的原因,录影或照相前一般要做简单的化妆,我很讨厌陌生人在我脸上摸来摸去的,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说着他嘴角微微一咧,“我们俩很熟悉,你的手摸在我脸上我不会有感觉,所以我点名要了你。”
方圆脸上开始出现怒气,“那你是不是要征询一下我愿不愿意?”
苏南一点也不客气,语气里带着倨傲,“我觉得没必要,你是苏泰的签约员工,有责任和义务完成指派给你的工作。”
方圆嗓门一下大了起来,“妈的我不知道这间破公司是你们家的,我现在解约行不行?”
苏南依然面无表情,语气很淡然。
“那你可以委托律师来和我们法务部具体协商,把违约金付清之后,你就是自由的了。要是不服,你也可以和我们打官司,但是据我所知,我们的合同签的很严密,要找到破绽是很困难的。”
“你他妈的非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吗?”方圆终于忍不住咆哮了。
苏南眉头一蹙,声音刻意轻柔了点,“女孩子,别乱骂人。”
“骂的就是你,”她还是大着嗓门,“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苏南神色一敛,眉眼间顿时显出一种严肃,“我没有什么企图,就是我前面说的那些原因,难道你不相信?”说完看着她,眼神很清冽,很坦诚。
方圆在他的这种目光之下发不出火来了,因为那样,心怀鬼胎的仿佛是她。苏南已不在意,她又怎么能输给他?她只能用满怀敌意的眼神看着他。
苏南迎着她的目光,平静的问:“你还在喜欢我吗?”
“妈的我有病才会喜欢你!”她一下又炸毛了。
苏南这次没有介意她的脏话,嘴角一抿,溢出一缕好看的笑容,“那就行了,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到这里来上班吧。”说着他向门走去,“我带你去看一下你的办公室,就在外面。”手已拉开了门,站在门边等着她。
方圆愣了几秒只能跟了过去。
她的办公室就在刚才过来的走廊里,和几间秘书办公室连在一起,方圆在一个门上看见了吴锡的名字。苏南推开一扇门,对她说:“就这间。你准备一下,我下午有个采访,是家财经杂志,要照封面,也许脸上要处理一下,要麻烦你了。”
11落入陷阱
方圆觉得自己很没用,本来她来找苏南是为了严辞拒绝这份工作的,可三绕两绕,却变成了立马上岗。
这种情形已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她面对苏南的时候了,当初她也是这样,不想和他来往了,可搞到最后却变成了他真的女朋友。
她的心情极度不爽,脑中挥之不去的有一种掉入了陷阱的感觉。
她回到十楼告别了林姐,在几个同事羡慕的眼光中走出了培训教室。正要去搭乘电梯,林姐在身后叫住了她。
走到她跟前,林姐递给她一个化妆箱,她自然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果然林姐告诉她,这里面都是些未开封的高级货,她说她会跟总裁办公室去报账,让她只管用,涂在自己脸上也可以。
她对着林姐苦笑,“你想让我长胡子吗?”
林姐笑着拍拍她,“男用化妆品长胡子的功能还没开发出来,你用不着有这个担心。方圆,好好干,将来有机会提携一下你林姐。”
她深深的忧伤,“我怕我熬不过三天就会回来找你的。”
林姐大笑着把她送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化身为《武林外传》中的佟掌柜,对着她说道:“我看好你哟——”
一瞬间,方圆有想死的冲动。
她不想看见那个男人啊,可现在,她却不得不日日面对他了。
她在暴躁不安中等到下午两点,终于有人来敲她办公室的门,是吴锡,他探进半个身子,把她这间不大的办公室打量了一番,然后露出娃娃脸般的笑容对她说:“半个小时够用了吧,采访二点半开始。”
她站起身,去拆那些化妆品的外包装,一边说:“只要十分钟。”
吴锡笑着退了出去。
几分钟之后,苏南走进了她的办公室,两人对视了一眼,他就问:“坐哪里?”
她指了指身边的一张椅子,苏南径直走过来坐下了。
方圆站到他面前,苏南抬脸看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一时谁也没说话。
隔了会儿,方圆才问:“你要怎么弄?”
苏南挑一下眉,“你是经过培训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她面色冷冷的,“我们只是附带着学一下化妆,我并不是专门给人涂脂抹粉的。”话语中带着暗讽。
苏南哪有听不出来的,短暂的冷场之后,他大度的说:“你看着办吧。”
她拿起一张打湿的化妆纸,苏南立即问:“这是干什么?”
她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你是要拍写真封面吧?那就要上点高光粉底。”
“有多高光?”
“亚高光。”
“会不会很亮?”
“稍微有一点,但不明显。”
两人一问一答,都是只动嘴,不动脸,眼都不眨一下。
苏南终于坐着任她摆布。她的手隔着潮湿的化妆纸触到他的肌肤,一点温热的感觉把两人连在了一起,苏南的眼神起了点细微的变化,她敏感的察觉到了,不想忍受他直落落的目光,她低叱了一声:“闭眼!”苏南嘴角轻轻一牵,便真的闭住了眼睛。
她这才按捺住心跳细细的端详这张脸。
她对它一点也不陌生,以前她替他洗过脸,还替他刮过胡子。她记得胡子没刮完,她的脸上就沾满了他的剃须泡沫,有一些还跑进她的嘴里,和两人的舌头搅在了一起。
还是这张脸,细致,英俊,帅气,阳刚气十足。
就在她眼前。
她低吸一口气,压制住想对着这张脸乱搞一气的念头,快速的给他上隔离霜,打一点亚光的深色粉底,再盖少许看不见的透明散粉。
她的指尖在苏南脸上涂抹的时候,她一直屏着气,仿佛在深海里潜水。整个过程没用四五分钟,她背上却出了层薄薄的细汗,嘴唇也抿得微微的发白。
放下粉扑,她再打量这张脸。浓眉俊朗,无需任何修饰;鼻梁高挺,衬得线条分明;完美的唇形,离她这样近,又那样远。那立体的轮廓和不俗的气质,足以谋杀任何摄影师手里的底片,他根本无需化妆也能上镜。
她把手里的粉扑往桌上一甩,就转过了身去。
苏南睁开了眼睛,“好了?”他问。
“嗯。”她懒得和他说话,伸手递给他一面镜子,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
苏南接过镜子照了照,看看她,没说话。
她板着脸问:“哪里不满意吗?”
苏南放下镜子,“你动作挺快的,不过我记得原来的化妆师还要给我上点润唇膏。”说着他站了起来,“不涂也可以,反正我也不喜欢那种东西。”
“你等等。”
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吧。她从化妆箱里翻出了一支润唇膏,递向苏南,“新的,第一次用,你自己涂一下。”
苏南看着润唇膏不接,“我自己涂?”他锁住眉心,只反问了一句。
她咬着牙拧开了润唇膏,“我给你涂,苏总。”她抬起脸说道。
大约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善,苏南警惕的看她一眼,“是什么颜色的润唇膏?”
她把唇膏举到他眼前,声音高了一分,“无色的!”
苏南皱着眉,“要是亮光的,我不要!”
“暗哑色系的,无色!无光!无味!”她铿锵着说。
不想苏南看看唇膏,又看看她,冒出一句,“你涂给我看看。”
她一动不动的瞪住他。
苏南又说:“我看了效果再决定要不要涂。”
方圆瞪着两只眼睛举起唇膏在嘴上狠狠的抹了两下,“看见了吧,是不是无色无光!”她喊道。
苏南点了下头,她以为可以了,正想把唇膏递给他,突然苏南以极快的速度凑过脸来,一只手伸到她脑后托住了她头,唇在她嘴上用力擦了两下,然后抬起头说道:“这样就行了。”转身就向外走去。
事情发生在三秒钟之内。
方圆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追上去打人的时候门已经在她眼前关上了,她怔在门后,听见走廊里传来苏南的声音,“通知采访的上来吧,告诉他们,只有十五分钟时间。”
她有冲出去与他同归于尽的念头。
她管住了自己,因为外面不止苏南一个人,可她却管不住自己再继续在这坐下去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她摔门而去了。
走廊里已没有人,厅里的保安和接待小姐已知道她是新来的,看她臭着一张脸离去,自然也像没看见似的。
她径自下到一楼,连林姐也不想去回禀一声,就走出了泰合大厦。
跨出门的时候她在想,以后她再也不会迈进这幢大楼了,随便他们想把她怎么样吧,一万块钱押金她不要了,一百万违约金,要告就让他们去告吧,有本事把她告到牢里去,那她就算服了他苏南。
坐在下午三点空荡荡的公车里,她抱着一袋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孔灰打了个电话,“是我。。。我失业了,又要去找工作了。”
孔灰先还在对她抱怨,“姐姐,我在巴黎啊,你打的是国际长途啊。”猛一下听清楚了她后面的话,就叫起来,“你说什么?”
她重复一遍,“我失业了,又要去找工作了,现在的我,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啊!方圆,你说清楚一点,出什么事情了?”孔灰在电话里叫唤。
她抬手抹一下眼睛,说:“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失业了。”
“啊!。。”孔灰还在叫,叫完问她,“方圆,你在哭?”
她吸一下鼻子,说:“没!你几时回来?”
“还要四五天。”孔灰答她。
她说:“等你回来再说吧。”就把电话挂掉了。
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就是这种时候,她都不讨厌那个男人。他那样轻薄她,她生理上竟然一点都不反感。
她掉眼泪,纯粹是恨自己不争气。
12我屈服了
方圆连着几天没去上班,这几天不是周末周日,竟然也不见有人打电话来询问她一下,似乎没人管她上不上班。
她只能猜测这都是苏南的指示,因为只有他知道她是为什么罢了工。
他现在真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而她不想任他摆布,心里巴不得就这样一拍两散,以后谁也别再找谁。其实细究起来是她损失惨重,丢了一万元押金不说,第二个月工资还没拿到手,苏南要是有点良心,就应该放过她,不再追究她的违约责任什么的。
这几天她只做一件事,就是找工作。在网上四处投简历,又买了一大堆报纸,搜寻各路招聘信息。她迫切的需要工作,她已经没有积蓄了,而且也不能再回母亲那去了。看看孔灰,年纪轻轻就有车有房了,她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也许是她太没本事了,这几年她过的一塌糊涂,一直在招聘会场进进出出,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份能长久做下去的稳定工作。似乎她得罪了老天,每次在一家公司干的好好的,就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再一次失业,有两次是碰上公司倒闭,还有一次是因为公司大规模裁员,裁的只剩下老板和他的小蜜,似乎金融风暴,都发生在了她的头上。
后来许云谦说:“方圆,你干脆到我这来吧,反正我这需要一个负责接待的,要不你来帮我看店吧。”
她拒绝了,理由是不懂室内装修。许云谦没有再坚持。其实两人都明白她是故意推诿,她不想让自己依附于他,许云谦失落之余,也是懂她的。
只是工作哪有那么好找,每年都有新出炉的大学生加入就业大军,到后来她已不敢挑剔,只要是有可能的机会她都去争取。有一次和两个女孩一起去竞争一间儿童美术培训画室任课老师的职位,那两个女孩被录用了,她却被婉言谢绝了。
当时她不甘心,想搞清楚为什么,明明她觉得自己现场画的作品不比那两个女孩差,于是厚着脸皮追着那画室的老板娘问。那老板娘年纪比她大一点,也是个爽快的人,竟直言不讳的回答她:“你长的太漂亮了,我不敢用你。”
她被雷到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太漂亮?”
那老板娘说:“是啊,你不觉得自己漂亮吗?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看起来很清纯的。”
她后来才回忆起,应聘的时候,曾经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问过她几句话,她一一回答,那男人最后笑了笑,原来,这个人就是画室的老板。
那天她被打击的很彻底,在屡次求职受挫之后,又一次被这样一个无辜的理由拍飞,她觉得滑稽极了,想蹲在街边笑一会儿的,却对着墙角流出了眼泪。
那个时候,她开始了解苏南当年的心情。
当他一次又一次被用人单位拒之门外,最后不得不当了快递公司的投递员之后,他是怎么忍受母亲嘲讽的眼神的?
母亲第一次见他就不喜欢,说他长的太好看,招女人,多半和父亲一样,会是个薄情的人。之后苏南毕业一年都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她再带着他来见母亲,母亲就不愿意正眼看他了。
犹记得她又一次被母亲逼着去相亲,没想到相亲的对象是许云谦,她坦白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许云谦说没关系,就当是老同学见面聊个天,两个人说些中学趣事,后来就一起吃了顿晚饭。
饭后许云谦开车送她回家,在家门楼底下,她从他车里下来,一抬头看见苏南从楼旁阴影处走出来,用那样一种眼神看着她,然后决绝的转身离去。
她愣了几秒之后追了过去。
一直追到公汽站,苏南才停住。
她抱住他,怕被他推开死死的抱着他,哭着对他说:“我不想去的,可是我不去我妈就不吃饭,她有高血压,还有心绞痛,我不敢惹她生气。你能不能换个工作?你的文凭那么硬,专业又是数一数二的,你们班哪个同学都找到了对口单位,为什么就你不行?你再去试试行不行?就当是为了我。。。”
苏南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眼眶红红的。
那天她在公汽站一直抱着他不放,她记得自己一直在哭,旁边先还有不断来等车的人看他们,后来就只剩了他们。路灯黄黄的,地上一点斑驳的树影,街道又深又长,空寂的可以吞噬人的内心。
最后一趟空荡荡的末班车驰过来,司机大喊着“上不上”,苏南掰开她的手,转身上了车。车门在他身后合上,司机开着车就跑,她愣了几秒之后拔腿就追,喊他的名字,叫着“苏南,苏南”在车后哭。
夜里十一点空寂寂的街道上,只有她的喊声。
苏南隔着车窗玻璃望着她,她依稀觉得他也在落泪。
渐渐的她看不清他的脸,车越去越远,她以为他就这样走了,也许就不要她了,她蹲在街上哭,还在喊“苏南”。
最后车在很远的地方停住了,苏南从车上下来,路灯下模糊的一个身影,也向她跑过来,她哭着站起来奔向他,扑进了他怀里。
那天夜里她不愿意回家,要和他在一起。
苏南在街边吻她,吻得她舌头都快化掉了,可他还是要送她回家,对她说:“要不你妈会更讨厌我的。”
她非要跟他走,嘴里说着“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一遍遍的重复。
后来苏南只好把她带回了他的住处,一间廉价的民用出租房。
那天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可和第一次一样铭记在她心里,因为她一直含着眼泪,心里很悲伤。
当爱情遭遇无情的现实,恩爱敌不过栖身的房子、果腹的面包的时候,他们真切的感受到了对未来的不确定。
浓浓的哀伤和迷茫包裹着他们。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