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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玄录

_50 古龙(当代)
  上面忽然回话道:“下来了。”
  白燕一高兴,急叫道:“决,快,快!”
  芮玮忽道:“那不是高姐姐的声音,好像是如梦大师说的话。”
  白燕正要回句:“放屁!”斗听“膨”声大响,水花四溅,急游上去迎接,她只当落下
来的是条救命的绳子。
  但未游近,忽闻女子啜泣声,这下白燕整个人如被雷击,轰的一呆,竟忘了踩水,身体
直往下沉。
  芮玮游上去,哀声道:“你……你是……高姐姐……”
  落下那女子,不错,的确是高莫静,她仍在啜泣不已,芮玮不知说什么来安慰的好,此
时又闻“膨”声大响,跟着微闻“喀嚓”一声,抬头看去,顶上的翻板复原,本来微暗的光
线一点也无,底下变成全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芮玮一双夜眼仍可辨察,他发觉水上少了一个人头,急叫道:“白小姐,白小姐……”
  敢情白燕绝望下身体下沉,还未浮上,芮玮知道不妙急潜入水中,好一刻捞上白燕昏迷
的身体。
  白燕急、累交加下,一时无法醒来。
  芮玮添了个累赘,本已疲倦的他也难支持,慌道:“高姐姐快过来。”
  高莫静停下啜泣,游了过来,芮玮不及解释把白燕交到她手中,这才勉强支持不致下沉。
  高莫静水性甚强,抱着白燕边踩水道:“我好惭愧不能救你
  芮玮叹道:“你不必自疚,还是我不好,累你也落此陷阱。”
  高莫静幽幽叹道:“你自来华山月余不归,家父放心不下,命我前来探看,万一有难,
也好有个帮助……”
  其实高寿怎会命她孤身女子前来,虽知女儿暗怀玄奇武功,也不致于叫她来,府中高手
多的是,不愁无人调派。
  高寿不见芮玮回不急,而是她高莫静急了,偷偷来此,却适逢其巧赶到今晚。
  高莫静停了停,接道:“我白天就来了,但碍于有人守关,故来夜探,正好慈悲庵面临
强敌无人防守,心想你月余不回定是身陷牢狱被关住,这机会正好,假使发现了你,乘机救
出。
  “从庵中监狱搜搜到这里,只以为这下面是深狱,却想到不是个极深的水牢,听你回
话,才知甚深,找到长索只盼就将你救上,那……那知……绳未放下……”
  芮玮“唉”声一叹道:“可是如梦大师发现了?”
  高莫静“嗯”了一声道:“这也是命,却恰在此时如梦大师强敌已退,进来发现了
我……”
  芮玮惊道:“家母与如梦大师比了这久才见胜负?”
  高莫静也微惊道:“那黑衣长发妇人是令堂?”
  芮玮回道:“正是家母,不想家母武功竟能与如梦大师抗衡如斯之久!”
  高莫静道:“我观如梦大师与令堂相战时,罡风四溢,其势甚烈,一个不好……
  芮玮心谢高莫静关怀自己的母亲,笑道:“家母虽败不致有危,她老人家既能与如梦大
师相战个把时辰,武功不逊如梦大师多少,自有全身而退的力量。”此时他才知母亲武功真
个不凡,当今天下只有如梦大师能与她一战了。
  本以为如梦大师抢了母亲的七时树不忍再伤母亲,这时看来如梦大师是个量窄毒尼,不
会有这好心,而是她无法伤得了母亲,以往十数年不能,今年也不可能伤得母亲了。
  芮玮对母亲的安危十分放心,接着又道:“如梦大师发现后个准你放索,可是和她战了
起来?”
  高莫静恨道:“老妖尼不准我救岂不存心要淹死你,出家人如此歹毒心肠在称出家人
了!我气忿不过虽然不晓武术,也恨不得打她几个耳括子……”
  芮玮紧问道:“可是打到了?”
  高莫静道:“我心里发誓打她耳括子,再顾不得对方武功有多高,结果打是打倒了,却
被她一掌震下这里……”
  芮玮大声赞道:“打得好!”
  高莫静痛恨道:“只怪我未运内家真力,仅打她耳括子而未伤她,否则不致于也落下这
里。唉,老妖尼实在毒狠,咱们与她无冤无仇,她……她……竟一心要淹死咱们……
  芮玮道:“她把这水牢板关上确实一心要将咱们淹死在这里,淹死我们也还罢了,我有
意盗她七叶树自是仇人,但你与她丝毫无仇,却不应该啊!”
  高莫静愤恨道:“我不知七叶果是何珍贵物品,纵是有世奇珍,也不该为了你盗它而将
你活活淹死,亏她是慈悲庵高憎主持,怎会起这歹毒害人的心肠?”
  芮玮叹道:“你知她为什么也要将你淹死么?”
  高莫静银牙暗咬道:“反正她是个表面念佛,暗地无恶不作的老妖尼,我真替二妹叫
冤,怎到这种人主持的庵来出家了?”
  芮玮又叹道:“假若你不打她耳括子,可能她不会将那翻板关上,立见将你淹死此地!”
  高莫静惊讶道:“难道为了个耳括子就起心害人?”
  芮玮直摇头道:“不会那么简单,你那记耳括子让她认出你是月形门的传人了,要知你
不是练成月形门至高秘术四照神功,怎可能不会武功打到她耳括子?
  “她既知道你练成四照神功,立意间可伤人,故不容你再活下去!”
  高莫静一声惊叫,问道:“她……她真的是太阳门下?……
  芮玮道:“不但是而且是太阳门中辈份甚高的前辈人物。”
  高莫静连连呼叫道:“大哥我害了你,我害了你……”
  芮玮默然无语,他知道高莫静说“我害了你”的意思。
  高莫静接道:“好狠的老妖尼,为了我月形门传人,她太阳门世敌的弟子,竟……竟连
累大哥你们来与我陪葬!”
  芮玮道:“你不要这样说,生死由命,我且想法子打开条生路
  高莫静流泪道:“我要说,我要说,大哥,我害你,要不是我来,那老妖尼心肠再毒也
会将你们救起的,那……那条长索……她……她早就准备盗七叶果者落下此牢而搭救的啊!”
  芮玮不忍去听高莫静自责自怨,他要乘体力尚能支持的时间尽快找条生路,这生路的活
命希望虽渺小,却总不失个机会,于是一个鲤鱼翻身,潜下去。
  水下暗无光线,芮玮却有夜视之能,他一次一次沿着石壁四处寻找,到第七次潜下水终
让他找到了通水的地方。
  原来依芮玮的判断,既发现水源是条流动的活水,一定有通水的出口处,否则水慢慢高
涨,焉会造成这奇险天成的水牢?
  水有出口,人不能随这出口脱险?芮玮有这样想法所以拼命潜水找出口处,结果到底找
到一道半人高下的岩洞,水就从这岩洞流出去。
  而这水下的岩洞就是活命的希望!虽然不知还有多少危险,却是大好机会,值得用命冒
那危险。
  芮玮本担心出水口太深,无法下潜找到,那就一切都完了,因这水牢不知多深,以他体
力极限决无法潜到底。
  亏好出水口在芮玮不能忍受下潜的边缘找到了,对芮玮来说是个大好消息,所以他再上
升水面,欣喜道:“有救了,有救了!”
  忽于此时顶上翻板“喀嚓”翻开,在那微弱光线口,只见如梦大师探出看来变得很小的
脑袋,运气道“嗯!谁是来盗七叶果的人?”
  芮玮应道:“我,芮玮!”
  如梦大师道:“哦?是你!好、你等着我救你上来。”
  顷刻慢慢垂下一条长索,高莫静奇道:“咦?这老妖尼心怎么突然变好了?”
  芮玮“哼”了一声道:“没那么简单,她起先既把一般绳索掷下,已有决心害死咱们之
意,这时再起好心定有他故?”
  长索垂到底,如梦大师手抓那头道:“芮玮,你先沿绳般上!”
  芮玮心念一动运气道:“可否先让两位姑娘上去?”
  如梦大师坚决道:“不行!你先上来。”
  芮玮大笑道:“大师,你要救我命,非先救这两姑娘不可!”
  如梦大师断然道:“我只救你一人,他人不敢!”
  芮玮厉声道:“为什么?”
  高莫静急道:“你还问什么,别等她心意改了,先逃一命是一命。’
  芮玮道:“你别急,她有求于我一定救我,可是要活大家一起活!”
  如梦大师道:“芮玮,你到底上不上来?”
  芮玮道:“打你耳光那位姑娘先上来了。”
  如梦大师叫道:“敢!她一盘索我就放手!记住只剩这条长索了,再制一条至少一月时
间。”
  高莫静劝道:“大哥,别等了快上去吧,抱着这姑娘上去,别管我,她只不准我一人上
去。”
  芮玮冷笑道:“她想要七叶果却不让你活,没那容易!”高莫静道:“你盗得七叶果
啦?”。”
  芮玮“嗯”道:“算不得盗,这本是家母之物。”
  原来芮玮虽未将栽种花篮内的七叶树捧出,却一把将那一枚仅有的果子摘下,揣在怀中。
  七叶树一长七叶果,不再长第二枚,等果子熟落,七叶树随即枯死。
  如梦大师好不容易等七叶果长出,最近熟透就要采食,以延寿年,此果服下,如梦虽已
逾百龄仍可再活几十年。
  不想辛苦等出的果子被芮玮摘去,怎不令她情急,早先她见花篮无恙,以为果子在内,
等再注意探看时果子不翼而飞,盗果的人仍在水牢内,当然果子一定仍在他手中。
  如梦大师毒下心肠决心淹死高莫静他们,开翻板,只盼盗果人尚未淹死,然而芮玮却要
高莫静随同上来可为难了她。
  如梦大师舍不得果子颇有意也让高莫静上来,只因脾性倔强,话既已说出,死也不准芮
玮让高莫静先上来。
  芮玮更是倔强,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观念,忽然坚定道:“咱们潜下水去!”
  高莫静感动欲泪道:“你要放弃这条生路?”
  芮玮慨然道:“有另条生路,无所谓放弃不放弃!”
  高莫静叹道:“那条生路可有危险?”
  芮玮道:“求活命本就要冒危险!”
  高莫静清泪涔涔道:“但这条生路于你却无危险。”
  芮玮一笑道:“可不见得,别多说了,咱们潜下去吧!”
  不等高莫静再说,当先潜了下去,高莫静无奈随即跟着下潜。
  如梦大师在上面等得心焦,只怕芮玮淹死了,果子失而不得,终于捺下性子,呼道:
“好吧,芮玮,你先让姑娘们上来!”
  可惜叫得晚了,芮玮他们已经听不到了。
  放下如梦大师懊悔不已,只说芮玮潜到水口,回身抓住高莫静衣领潜进岩洞。
  这出水岩洞并不宽大,高莫静不能夜视,若不被芮玮一抓,就许跟错了水道。
  女孩子家胆小怕黑,进了洞被那流水暗劲所带,吓得紧紧抓住芮玮的手腕,一动也敢动。
  芮玮站在岩洞内,稍一歇腿劲,抱过昏迷的白燕,用手暗示高莫静抱着他腰,三人互相
抱着,慢慢走进岩洞内。
  流水的力量虽不大,却有沉重的压迫感,怀着夜鬼般的恐惧走了十来步就无法前进了。
  水道越来越窄,到此已无法容身深进。
  芮玮毫不考虑的掏出鱼肠剑在狭窄的道口四下乱划,鱼肠剑利断金,区区岩石被它一划
就裂。
  水流势本来甚缓,这一划破天然的巧势,岩石失去阻止的力量,顿时水流的暗劲泉涌。
  仿佛各处的流量齐集芮玮他们容身之点,势如万流归宗,一一下冲开狭窄的洞道,直把
芮玮他们三人随那冲碎的岩石,齐向深处冲去。
  芮玮、高莫静被那无比的流劲冲得同白燕一般迷失过去。
  但见水下滚滚泉流将他三人越带越远,不知带到了何处,其间三人身上被岩石创伤了大
小无数伤口。
  三人只当一定死无完骨,本已昏迷的白燕冲醒了又昏迷过去。
  高莫静内心深处觉得:“芮玮他俩陪自己冒这大险太不值得了,他们本可毫无惊险的。”
  有了这点懊悔心,她凭仗天下无二的四照神功极力挣扎着,虽在昏迷中仍有内在惊觉
道:“有机会宁弃己命,不让他俩人死!”
  天意能让她有机会救芮玮、白燕吗?且看!
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玄录》——第八十三章 有情谷>>
古龙《剑玄录》
第八十三章 有情谷
  瀑布轰轰,如雷贯耳。
  这贯耳欲聋的轰声,震醒了昏睡的人儿。
  芮玮睁开眼来,天已大亮,他首先发觉自己已睡在软绵绵的沼泽地上,身旁背面躺着另
外一人。
  他翻转那人——是仍在昏睡中的白燕,翘首从长长芦苇望出,不见第三人迹。
  “咦?她呢?”
  她——当然指的是高莫静,高莫静不在,三人本抱在一起的,怎么独独不见了她?
  芮玮忍着浑身如裂的创痛站起身来,低首着身上的衣服支离破碎殆尽。
  芮玮急忙伸手怀中探去,还好,放在夹层衣内的七叶果尚未遗失,也未被岩石划破,虽
然滚流中璨璨凸凹的岩石已经将他衣服撕裂成一条条破布,但那七叶果一一半个巴掌大,却
未被岩石碰碎。
  这果子他看得很重,并非他要吃这果子,而是留着这果子将来奉给母亲吃。这果子有万
种功能,陈淑贞的脑病只要服下这果子当可痊愈。
  芮玮深信这七叶果之能,有病治病,无病延寿,然而他这番侍奉母的孝心看来行不通
了,等他查实了目前情势,心里叹道:“完了,虽留一命又有何用?”
  他本庆幸性命拣来,这时庆幸之心丧失,换来无比忧愁。
  他为什么不因死里逃生而再高兴呢?看吧,四下削壁万切,仰不见天,身处之地被万侧
高峰围成一个死谷地。
  谷地大半为一深潭,潭边高长芦杂草,草接山壁,壁削如刀,连个栖身的洞穴都无,全
然一壁的奇黑岩石。
  潭呈长形,一端接着一匹白练似的大瀑布,那大瀑布十分壮观,下面的声势只听那如雷
水声已然骇人耳目,仰首上望瀑布的顶端只剩一点,可见瀑布之长,该叹为天下观止了!
  从那高顶点流下大水撞击在潭边岩石上,力量何等之强,难怪听来震耳欲聋了。
  芮玮看那瀑布暗暗咋舌,心想自己定从那瀑布顶点冲下,奇怪怎没被撞击在潭边岩石
上,要是真的冲在其上,只怕早已尸骨粉碎!
  敢情瀑布下另有一股暗劲,将自己这凡俗之身冲出水外,不容自己死在水中。
  “唉,连水都不容我,老天啊,你要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发觉自己终身囚禁此处,那里还高兴得出来,再想到尘俗问种种未了之事,再也不能
去办,反而忧愁丛生,恨不得从瀑布冲下时撞在岩石上,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用去担忧了。
  这当然是弱者的想法,但此时此地,怎不令他生此想法而抱怨苍天要他在此囚禁一生的
活下去!
  人既活着终是要咬牙活下去的,目前的困境虽是定局,芮玮却无寻死之心,一生不能脱
离此地还是要生活的。
  他想到生活问题,决意把高莫静找到,三人成群,多一个人活着的好,况且高莫静生死
关心甚巨,不找到她心不能安,纵然她死了也要找到她尸骨安葬。
  但他走遍这谷地每一个角落,只差没到深潭里去找,丝毫不见高莫静遗留下的任何痕迹!
  倘若高莫静死在潭中也应尸首漂浮,没有死得无影无踪的道理。
  事实摆在眼前,高莫静神秘失踪了,象被这无情的瀑布吞噬,丝毫无存!
  芮玮找寻高莫静的心完全绝望,他早已不指望活着的高莫静,只要能找到她尸首,此时
连找尸首的心也绝望了。
  他暗暗在想:“为什么不让自己死,让高莫静活在世上?”
  又想:“活着活受罪,焉知她并不比自己幸福?”
  最后他看到白燕横陈昏睡的情形,却又想:“她为什么活着?老天让高莫静活着不比白
燕活着好?”
  在芮玮心里,高莫静与白燕二人选择,他是希望高莫静能同自己活在这块死谷地上。
  要是白燕知道芮玮有这种想法,只怕她气得不愿醒来。
  没有死终会醒来,但芮玮没有自个醒来,已自动上去施救,他不指望高莫静活,也不望
白燕死,二个人活比一个人活又好多了,心想要自己一人一生活在这里,那当真不如一头撞
死。
  白燕幽幽醒来,看到芮玮不知是撒娇还是害怕,一头钻进芮玮怀里,紧抱道:“咱们死
了没有?”
  阵阵香气飞进芮玮鼻里,这番享受要高莫静活着适得其反,他芮玮该说:至少她两人活
着在这方面白燕胜过高莫静。
  要他芮玮未解摄魂针之毒,只怕高莫静活在这谷内也难于相处,怎比得上白燕身上发出
的迷人气呢?
  芮玮大难不死,所处又是绝境,心情绝非寻常,美人在抱,自是愉悦道:“死到没死,
只是咱们俩人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啦。”
  白燕跳起道:“那再好不过,我本来就要命你和我一起生活一辈子嘛。”
  芮玮索性大笑道:“别太早高兴,你先看看四周环境。”
  白燕顾盼间“啊”的失声一呼,当下一路走去,越走心越凉,到后来颓然坐地道:“怎
么办,咱们要老死此地了!”
  芮玮跟上道:“可不是吗,所以我说你不要太早高兴。”
  白燕忽然格格笑道:“老天安排得太好了……”
  芮玮一惊,以为白燕神经失常,仔细望去白燕正常得很,她盯着自己望,娇声道:“相
公,我怕这生不能把你心收在我身旁,现在我不怕了,老天安排咱们永不分离,我怎不高
兴!”
  只见她张开双手,仰天飞舞起来,心中极端的愉悦不言而喻。
  芮玮摇头暗叹道:“女人的心忒也奇怪,她本颓唐若丧,刹那间欣喜若狂,真是不可捉
摸。”
  女人心虽不可捉摸,白燕高兴若狂却是很简单的道理,她在尘世间无忧无虑,活着好不
活着也好,只要能与芮玮相伴就是她的一切,死也好不死也好,只要芮玮不离开她。
  她连生死都不顾,现在能与芮玮永久相伴,岂会在意目下仅仅不能脱困的环境?
  她这种快乐愉悦的心情,男人们永不会了解。
  芮玮不了解地看着她跳舞,白燕的舞姿甚美,她仿佛全身的创伤不痛似的,越跳越狂。
  起先芮玮看得杂乱无章,一看久了,不觉被白燕的舞意迷住,血脉慢慢贡张。
  白燕那舞本是祭香神的祀所跳的舞极尽邪荡的了。
  白燕边跳边扯破衣,最后她和供奉的香神一样的完全赤裸,于是她赤身跳了一刻,忽地
整个人扑向芮玮。
  芮玮神智已被迷惑,再经白燕赤身发出的吸鼻香气激起原始的性欲,照着白燕的舞起来。
  白燕的心愿得偿,也借得了从未一借的种子。
  不正常的狂欢后跟着是无比的惆怅,芮玮怕白燕冻病正要推醒她,忽想先把衣服穿起
来,免得赤身醒来,面面相向,彼此都觉难堪。
  拿起白燕的衣服,那已破的无法穿了,仅能遮身而已,遮住身子也比光身强,到底不是
原始人啊。
  忽从白燕那堆破衣中掉下一只香囊,精致的锦绣织品,上面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
  芮玮好奇捡起。香囊拿到手中,熟悉的香气贯鼻而入,他大奇打开,里面装满碧绿色的
小小尖形叶子。
  浓烈的香气正从那一只只小叶子发出,芮玮顿时明白白燕身上香的原因,竟是这小叶子
的功能。
  芮玮穿上自己衣服把香囊与七叶果放在一起,然后替白燕穿上,自顾两人衣服实在破得
不象话,穿的问题首先要解决。
  他早发现深谷内草地中有种奇怪的黑路鼠,行动甚快,身上皮毛很厚很长,倒可拿来制
皮服穿。
  黑鼠行动再快,芮玮不难扣石射中,忙了半个时辰,打到几十只,足够做两件皮服。
  芮玮摇醒白燕告诉她制皮服的计划,白燕睡眼惺松,懒慷慷道:“我不穿,你要穿自己
做吧!”
  她倒干脆,打算用仅能遮身的破衣过一生哩!
  芮玮笑道:“不穿总要弄点吃的吧?”
  白燕早饿了,问道:“吃什么?”
  芮玮指着死鼠道:“就吃它肉,真对不起,咱们既穿它又要吃它。”
  那黑鼠又大又肥,烤起来一定香味啧啧,白燕拍手道:“好主意,我来弄,你等着看我
手段如何?”
  芮玮笑道:“看怎行,要尝啊。”
  白燕羞他道:“你放心,会让你吃饱的。”
  芮玮烤了十来只只黑鼠,两人大餐一顿。
  芮玮意犹未尽,仍在啃肉少的骨头,白燕却悄悄的刷洗剥下毛皮,晒干后就好制皮服了。
  芮玮用鱼肠剑在平整的岩壁上凿开两个足可栖居的穴洞,他把两个洞穴一个开在东,一
个开在南,恰好隔着深潭,遥遥对望。
  白燕道:“你怎么啦,费这大劲开两个洞作什?”
  芮玮道:“睡啊?咱们总不能每天睡在草地上。”
  白燕嗔道:“那一个就成,何必开两个,别吃饱没事做。”
  芮玮不以为怪道:“你睡一个,我睡一个,一个穴洞怎够。”
  白燕心里好不舒服道:“咱们还要分开睡,而且分得那么远?”
  芮玮笑了笑没有答理,心想:“不分远点只怕你来骚扰我。”
  他决定不正常关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白燕是个聪明女人,当然也知芮玮此举的用意,聪明的女人不会在这情况下再勉强对
方,否则对方一定小瞧自己,寻思:“我不信长住下去你能与我永远分居两处,总有一天你
会心甘情愿地和我居住在一起。”
  她颇有信心芮玮无法抗拒自己的诱惑,只要假以时日略使媚惑,一定又能使他乖乖就范。
  这天晚上,白燕毫无异议地和芮玮分睡了。
  但第二天早上醒来,只见白燕坐在芮玮洞前,芮玮微诧道:“你起来得真早。”
  白燕寒着脸道:“我丢了件东西,不知你拿了没有?”
  芮玮心里明白,装傻道:“什么东西啊?重不重要?”
  白燕道:“重要倒不怎重要,但那东西给你拿去。”
  芮玮故意发急道:“到底什么东西,你好象肯定我拿了去。”
  白燕嗔道:“这里只有我俩人,不是你拿谁拿,快把那香囊还我。”
  芮玮见白燕情急之态,心知香囊的重要性,只要香囊在握不再怕摄魂针之毒,他怎肯拿
出,摇头道:“你别冤枉我,也许那香囊咱们冲来此谷,被水冲走了。”
  白燕昨晚急了一夜没睡,就怕香囊被水冲去,这实在可能,那劲急的流水使嶙峋的水中
岩石和衣服全划破了,很可能盛在怀中的香囊被划走,要真不是芮玮拿去,香囊永远不能找
回。
  这香囊是她控制芮玮的宝贝,白燕不知芮玮说谎,急得跺脚道:“这怎么办?这怎么
办!……”
  要骗骗到底,芮玮趋身上前,问道:“那香囊重不重要,有何重要?不重要就算了。”
  白燕道:“当然重要,你快帮我找找。”她不好说那香囊的重要性,当先弯腰四处找起。
  芮玮忍下心肠不说真话,应道:“好,我帮你找。”
  他也弯腰找起,那样子比白燕还小心,其实他哪里再找,香囊就在怀中,找个鬼。
  可是他不能不装出注意的样子,免得白燕疑心,等费了力找不到,白燕自会死心。几乎
整个山谷搜遍,白燕绝望地连连长吁短叹。
  芮玮殷勤道:“你别急坏身子,我帮你到潭里找找看,或许被冲到潭里说不定。”当下
穿着衣服跃入潭中。
  白燕本疑惑芮玮拿去,这时再无疑惑,反而暗暗感激芮玮热忱,心想:“潭里再找不
到,只得罢了。”
  芮玮潜在潭里十分认真的找,他不是在找香囊,而是在找高莫静的遗物,高莫静尸体不
在潭里所以没漂起,但或许她身上的东西可能被冲到潭里沉没。
  白燕见芮玮一上一下的潜水找,更是感激他如此出力,却不知芮玮在找以资纪念高莫静
遗物。
  芮玮渐渐找到瀑布旁,这处希望甚大,再找不到,高莫静被这神秘的瀑布吞噬得无影无
踪,一物不剩。
  芮玮怀着最大希望在瀑布附近潜下水去。
  由于瀑布冲下的巨大力量,使这附近水底回旋不已,潜在压力甚大,不象潭中平静得如
同止水。
  芮玮坚毅的硬撞,不在乎有何危险,此时他好像与一高手较艺般,稍一气馁就会被那水
底的暗劲击伤。
  他全身真力满布,慢慢潜到瀑布正中,虽已下潜很深,瀑布的力量大减,仍被压得气闷
不已。
  就好象与敌人战到互较真力的生死阶段,丝毫大意不得。
  这底下怪石嶙峋,密密麻麻,狭窄处不容一人穿过去,芮玮正要知难而退,忽然看到一
只绣鞋夹在一堆怪石中。
  这鞋子芮玮一眼看出是高莫静的东西。
  芮玮精神大奋,暗中真气一转,飞潜过去拿起那只绣鞋,看到这只鞋子,他想:“这鞋
被夹在怪石中,或许高莫静的尸体也被夹在怪石中不能上浮。”
  这想法一现脑际,他奋不顾身地穿进怪石中,虽然又添几处创伤,仍不停止,只见越进
越深。
  压力渐来渐弱,芮玮已知潜进瀑布里面,所以不直接受瀑布下冲的劲道,压力大减。
  但除了只绣鞋再不见任何可疑之物,更别说高莫静的尸体在何处了。
  芮玮闭气太久,势必要潜换气不可。
  他不知上面有没有空间,倘若没有换气的空间那就槽了,只怪自己没计算,极力猛进,
而忘了留下回转的余气。
  身体慢慢上升,暗中祈祷上面千万不要是座斜出的死山。
  忽地头顶“彭”的一撞,糟糕!果然是斜出的死山,完了,这不要生葬此地?芮玮越来
越觉得气闷,血管暴出,再不换气,活活毙死!
  他扶着那座上斜的山壁,企盼在极短的时间能够发现换气的空间,于是他脚下猛踩,竭
尽余力斜斜上升。
  几乎在他要昏迷的当儿,头已伸到水面上,宝贵的空气,可爱的空气终于又接触了,象
是贪婪的饿鬼,张开鼻子大吸而特吸,新鲜略带青苔味的空气饱涨胸内。
  这上面是座宽大的山洞,芮玮不及细看,游到石地上,疲倦的爬着,他着实要好好的歇
一会。
  外面可急坏了白燕,几乎嗓子喊哑仍不见芮玮上来,芮玮耳中只闻轰轰雷般瀑布声,那
会听到白燕的呼唤。
  “奇怪?这大的雷声竟盖不住说话声音!”
  那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是谁?”
  芮玮心知在这情况下,说话的人内力已到“传音入密”的地步,才不受瀑布雷响的掩
盖,直送到耳旁,清晰可闻。
  在这份功力天下难数出几位,他第一个想到敢情是高莫静,她没死而被瀑布的力量冲到
这里?
  再想声音不对,他伏首地上暗暗摇头,暗忖:要是高莫静,她早认出自己了,何必再问
“你是谁”此时他疲倦的抬头的力量都不易拿出来。
  只有高莫静的生死令他关心,说话那人虽是异人,不令芮玮心动,他索性闭目歇息,蓄
养体力恢复过来。
  芮玮够怪的了,已知有人懒得抬头一看,那异人更怪,此处终年不见外人,难得有人
来,该十分欢迎,不见芮玮动弹,理应上来一看死活,他却也不动,而且问都不再问了。
  等芮玮调息过来翻身爬起,问道:“前辈贵……”
  “姓”之一字未及说出口,大惊喊道:“你?高姐姐……”
  那人正是高莫静,坐在洞内暗处,芮玮看得清清楚楚,不是高莫静是谁?
  高莫静本是低着头,闻言抬起,惊惧道:“芮……芮大哥……”
  芮玮一惊后,雀跃三丈,位道:“你没死!你没死!……”
  正要走来,高莫静急道:“你不要过来,不错,我没死,但我不再见你!”
  芮玮不问原由,脚下也不停,声音微微哽咽道:“我看到你花容毁了,这有什么关系,
难道为了脸上几处伤痕就不见老朋友了吗?”
  高莫静怒道:“不准你走来就不准,听到没有!”
  芮玮尴尬地停住,勉强笑道:“我不走来,咱们就这样说话可好?”
  高莫静道:“你要说什么,说吧!”
  芮玮道:“你可知我身上有枚七叶果?”
  高莫静苦笑道:“你想用七叶果替我复容是不?”
  芮玮点头道:“这七叶果研碎成汁粉外敷,功能生肌拔毒,你脸上被岩石划破的伤口只
要涂上,即可复原不留一点疤痕。”
  他暗暗伤心,为何高莫静如此不幸,自己和白燕身上伤口不多,她却被岩石划的身上伤
口皆是,而且脸上也布满纵横交锗的划伤!而且嗓音变了,大概喉咙也被划伤?
  高莫静谣头道:“不用了,我容貌已毁没什要紧,何必浪费一枚珍贵的七叶果。”
  芮玮暗奇,心想那有美女不爱自己容貌的,自己身怀七叶果这机会再好不过,她怎会推
辞不受?
  高莫静想是猜到芮玮在想什么,又道:“我不是在客气,七叶果还是留着吧,据我想:
你冒险盗七叶果的用意定是用来给令堂医治脑病,好好保存留给她老人家服用。”
  芮玮叹道:“你大概没察看目下咱们的境遇,此生脱困甚难,这果子再也送不到家母那
里,与其糟塌不用,给你复容有何不可,你不必推辞,我这就着手医治。”
  才一移脚步,高莫静大声说道:“你到底听不听我话?”
  芮玮一吓没敢再动,心想她怎么脾气变得这么怪,硬是不准自己接近她,
  这刻高莫静取出两本旧黄绢册掷到芮玮身前:“这个你拿着。”
  芮玮俯身拾起,一本是“四照神功”,一本是“海渊剑谱,”这两本天下奇学拿到手
中,心中不无异样之感。
  芮玮揣起“海渊剑谱”,这剑谱野儿送他,当可收起,另外“四照神功”却不能收,当
下道:“四照神功是姐姐的东西,还请你自己保管。”
  高莫静不悦道:“二妹送你的能收,我送的就不能收么?
  芮玮道:“不是我不收,我想人家既不收我的东西,我有何脸收人家的东西?”
  高莫静叹道:“你定要我收下七叶果复容么?”
  芮玮笑道:“这是我一点心意,咱们以物易物,两人皆都收下可好?”
  高莫静无奈道:“好,你把七叶果抛过来。”
  芮玮暗中一叹,想不透高莫静不要自己接近的原因,七叶果抛过去,高莫静接到手中
道:“此果我暂代保管,那一年脱困后再奉还。”
  芮玮立即道:“那四照神功我也代你保管。”
  高莫静怒道:“谁要你保管,你不知我赠你四照神功的用意吗?”
  芮玮平静道:“姐姐也该知我赠果的用意。”
  高莫静道:“我是不愿糟塌七叶果,你练了四照神功的用处极大。”
  芮玮坚决道:“七叶果替你复容怎说糟塌,你要不用它复容,抱歉,我决不会修习四照
神功。”
  天下有这等怪事,四照神功天下武林人物梦寐以求,他芮玮却以练与不练来要挟高莫静
复容,这给第三人听到,一定笑芮玮是个“一号大傻瓜”!
  高莫静道:“你可知不习四照神功,此生无法与如梦大师相抗么?”
  芮玮道:“我知道得很清楚,而且太阳门将再出世,与其对抗,这四照神功实是月形门
弟子莫大的裨益。”
  高莫静道:“这么说,你练四照神功从此承认月形门弟子,有义务除去月形门世敌太阳
门么?”
  芮玮点头道:“这个当然。”
  高莫静叹道:“好,我用七叶果复容就是,其实复不复容……”
  话到一半没再说下去,芮玮未有疑心,笑道:“我略通医术,这复容一事可否让我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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