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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玄录

_48 古龙(当代)
  那女子情急忘了巧妙的招式,只见那雪亮的快刀朝她头颅上砍来,抱着纪野的姚立大呼
道:“姚忠,你疯了,不能杀她啊!”
  此时呼喝是阻不了姚忠兽行的,只有夺下他的刀。正当这千钧一发之机芮玮从天而降,
他穴道初解未及运气周天,身手不灵,无法抢夺姚忠的快刀:落到地上还未站稳,一把抱着
那女子的两脚,就地一滚。
  姚忠一刀砍空,还待再砍第二刀,芮玮飞跃而起,一脚踢飞姚忠手中快刀,另一拳
“砰”的一声重击在姚忠的心胸上。
  姚忠怎堪芮玮一击,只闻一声惨叫,身体飞落一丈外,七孔流血而亡。
  这一击声威俱厉,吓得姚立,姚信胆颤心惊,不敢再多停留一刻,飞奔逃去。
  芮玮大叫道:“放下我儿子!”
  这五字那女子听到,扑跌尘埃的面首抬起一看,喜而呼:“你……你……芮……”
  那女子断断续续的三个语音竟令得芮玮暂先不迫姚立抢夺纪野,回身抱拳道:“刘姑
娘,别来无恙。”
  她就是与芮玮一别数载的驯狮女一一刘育芷,自天池府别后芮玮再未见过她,其中刘育
芒曾暗中看过芮玮几次,但面对面相见,这情景皆令他两人恍若隔世的感觉。
  刘育芷突然惊慌道:“你快去抢纪野回来。”她与纪野相处不短时光,对纪野的关怀不
下身为父亲的芮玮。
  这点芮玮十分了解,只看刘育芷舍命相护自己的儿子,可见她对纪野爱护之深了。
  耽搁这一刻,姚立、姚信已奔得没了影踪,不由急得芮玮情急吼道:“还不给我站住!”
  他这一吼,纵在百丈外听来,亦当人在身后,倘若姚立、姚信还在跑,只怕已被吓得暂
停下来。
  芮玮还没决定从那方追去,只见林内深处“吧”“吧”两声,两具尸体如软泥般抛了过
来,跌在芮玮身前。
  那两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逃走的姚立、姚信,只不见纪野在何处,可是没等芮玮心慌
之际,秦百龄从尸体来处,缓步走出,怀抱婴孩不是纪野是谁?
  芮玮大喜,心里佩服秦百龄轻功了得,倘在短短时间内,追回分向两边逃走的恶仆,要
是自己恐怕很难办到,迎上前去,抱拳道:“多谢秦先生相救犬子。”伸开双手那意思就要
抱回纪野,纪野小脑海中记得芮玮熟悉的面貌,挥舞小手,呀呀欢呼。
  秦百龄侧身一让,露出虚假的笑容道:“老弟,你这孩子长的面真可爱,让我多抱一
会。”一手抱着纪野,腾出另一只手来逗弄,纪野不怕生,张开小手直抓秦百龄,和他那只
手玩了起来。
  芮玮虽知秦百龄不怀好意,却也不敢表示什么,儿子在他手中,芮玮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此时刘育芷站起姗姗走近芮玮身旁,这本是很自然举止,等她快走近,芮玮忽地让到一
侧。
  刘育芷未在意,嫣然一竿的,“纪野真乖,这几月来跟我一起,从未哭过。”
  芮玮叹道:“纪野打生下来就未哭过,有次他妈妈不小心摔倒了他,正担心他摔伤了
没,却见虽摔破了头,不但没哭,反而爬在地上玩着,他妈妈以为他摔昏了不知哭,其
实……”声音越来越低,话未说完嘎然中止。
  这时芮玮的心情,刘育芷很了解,难怪他话未说完,突然中止,叶青死没数月哀悼之心
岂能就去!
  沉寂了一刻,刘育芷勉强打笑道:“小孩子生来不哭倒是少见,纪野侄子长大一定是条
不屈不挠的硬汉。”
  芮玮独自黯然一阵,男人到底是男人提得起放得下,当即恢得常态,振声道:“那天纪
野不见,本以为被凶手掳去,事后多方猜测才知是姑娘救去。”
  刘育芷道:“凶手是谁,你知道了?”
  芮玮神色悲愤的点了点头。刘育芷哀声叹道:“简召舞多行不义……唉!那天我经过你
家听到惨叫声,不知发生什么事,偷偷掠进察看,只见……只见……”
  她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当日的惨状,摇头又道:“我到的太迟了,未能及时抢救你的妻
妾,简召舞行凶后呆站在两具尸体前面,忘了身后摇篮尚有纪野侄在熟睡着,我为了抢救纪
野的小性命,不敢与他照面,乘他行凶后神智呆滞时,轻轻掠进去抱走纪野,同时顺手带走
系在摇篮上的玉石狮子……”
  芮玮想到叶青、夏诗惨烈的死状,热泪夺眶而下,伸袖扶去泪痕,强打精神道:“多谢
姑娘啦,若非适巧经寒舍,纪野性命定然不保,简召舞决不会好心不杀吾子,姑娘于吾子有
再造之恩,将来纪野长大,我教他深深记住,除了父母养育之恩外,还有刘姨姨的救命之
恩……”
  刘育芷摇头道:“你说这些见外了,倘若那天我早到一步,至少能阻止简召舞行凶,你
不怪我未能挽救,我已心感你的宽怀。”
  芮玮叹道,“生死由命,我能怪谁,要怪只怪我自己不该离家,否则不会发生惨案,我
唯有感激你抢救了纪野,唉!这件事且别谈它,谈起徒增伤感,倒是姑娘怎会有今日之难?
你怎么好象连那三位武功平常的恶仆也不敌呀?”
  刘育芷伤道:“我……我碰到一个歹心肠的男人,他在食物中暗下一种药物,我不知日
日食用,慢慢才发觉全身功力已被那药物催丧殆尽,如今我与普通弱女子无异,怎再敌得
住……”
  芮玮惊惊怒道:“那男人是谁,他在你食物中下的药物名叫花月妖,此物最为淫毒,无
色,无味,无臭,常人多食之迷失本性变成痴癫,擅长内家气功者常食功力丧失,久而久之
亦成痴癫,此人居心何在,竟要暗下此药害你?”
  刘育芷只知药物害得自己丧失功力,尚不知还有迷失本性的最后效果,变色道:
“好……好狠……他……他……”
  芮玮追问一句:“他是谁,姓什名什?”
  刘育芷忽地咬了咬樱唇,忍住心中的气愤缓声道:“算了,今后恩怨一笔勾消,大……
大……哥,咱们不要提他……”
  芮玮见状问道:“他与你有恩是不?”
  刘育芷轻叹道:“我自救走纪野,本想找你免你挂心儿子的安危,再说你不知凶手是
谁,难免错认别成仇,找到你对你说明……”
  芮玮道:“我去了天池府,三天后回转。”
  刘育芷道:“可是我不知道,只当你还游江湖,未在怀庐附近静候你归来,心想到江湖
上打探,你的名头不小,当可探知,岂知你的行踪没有探听到,却碰到师父,她知道我在找
你……”
  芮玮截口道:“玉面神婆回到中原,身边是不是带着怀萱,与另一位番邦女子?”
  刘育芷点了点头,接道:“从师父与怀查口中得知你们在葫芦岛的经过,海龙王欧阳龙
与你师父不合,既知那本玄龟被铁网帮得去,彼此的怨恨不再存在,倒安稳送师父。怀萱她
们回归中原。
  “说来家师的不是,她知道玄龟集在长江铁网帮处却不敢前去夺取,可是她老人家对那
玄龟集念念不忘,有机会得到决不放弃。
  “于是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后,强迫我以纪野为人质,要胁你去铁网帮骗来玄龟集,师父
说你去铁网帮,一定可从铁网帮主黎昆女儿处,骗到那本日思夜想的玄龟集,这其中原因我
不知道,但是师父说的很肯定。”
  芮玮突然冷笑一声,说道:“纵然能骗到,我芮玮虽不肖,尚不致于做这种欺骗的行
为,玉面神婆就是要杀我儿子我也不答应。”
  话虽这么说,他芮玮不做要骗取女人芳心的勾当,却被简召舞冒顶替,结果平白便宜
他,既得佳人又得秘笈,往后闹出不少风波。
  刘育芷道:“纪野既被我救出,我当他亲侄看待,师父的主张我决不答应,虽然师父防
范我,我还是乘黑夜带纪野逃走,我心中祈祷上苍能让纪野平安回到你怀里,结果虽将纪野
救出,逃至半途被师父追上,挨了一掌。
  “亏好那天是黑夜,上苍总算怜悯我,乌云突然遮住月光,刹那的机会又让我逃开师父
的视线,负着重伤,挣扎逃走……”
  一旁静听的秦百龄插口道:“玉面神婆称白道人物了,嘿!嘿!为了一本玄龟集竟连徒
弟也不要了,哼!哼!这玄龟集看来定是真的。”
  芮玮道:“当然真的,秦先生,你大概知道玄龟集就是你们太阳门世仇月形门之秘术
吧?”
  秦百龄脸色声变道:“哦?你也知玄龟集就是月形门的秘术?那么想来知道长江铁网帮
到底有没有月形门的传人在内?”
  芮玮道:“月形门的传人不出则已,一出岂是隐藏在铁网帮内的人物,秦先生,你把铁
网帮看得太大了,以你太阳门来看肯借区区一帮会出头吗?”
  秦百龄冷冷道:“月形门不出江湖百年,世人少知,你倒象很熟悉该门的内幕,竟知道
他们的世仇是太阳门!”
  刘育芷静候他俩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接续未完的话,说道:“我负伤逃了很远的路
途,终于不支昏死过去,纪野很乖,他随我一日一夜没有进食,不哭不闹,我昏死过去,他
就坐在我身边。
  “等我醒来,发觉睡在室中而且衣服换了,床旁几上下碗疗治内伤的补药,但不见纪野
在我身边。”
  “我怕纪野有所不测惊叫起来,忽于此时进来一位公子……”
  芮玮声音异常道:“他就是救你的恩人罗?”
  刘育芷银牙暗咬道:“他虽是我救命恩人,也是用花月妖毒我的恶人,一恩一仇,恩仇
两消,大哥……大哥……我不跟你说他姓名的意思,你知道不?”
  她两次喊芮玮“大哥”总不好意思顺利喊出口,当一位女子内心情感错杂时,反应极为
敏锐,她要对芮玮平常时,对“大哥”两字何致于如此难喊。
  其实刘育芷对芮玮早生情愫,只因业已婚配简召舞所以不敢显示,如今简召舞和她的婚
约,等于不了了之,不可能再复合,于是刘育芷对芮玮的情感很微妙地显示出来。
  曾几何时,芮玮在天池府天天到后山去喊“驯狮女”,那时芮玮对刘育芷爱慕甚深,刘
育芷对他只能摆出冷若冰霜的面孔。其后芮玮在怀庐成家,思念他刘育芷隔数日去怀庐探望
一次,而每次芮玮根本不知道,他若仔细想想,当知那有这么巧,简召舞杀害叶青时,她赶
到救走纪野,若不是常来,能巧遇到?
  芮玮成婚生子,刘育芷曾时暗伤心过,纪野弥月时,她匿名送只玉石狮子,这玉狮子代
表的意思,怕只有芮玮一个人了解了。
  由这只狮子的随同失踪,芮玮判断纪野可能被刘育芷救走,果然不错,纪野确是被她救
走,但在今日会面,芮玮对刘育芷不再有爱慕的意思,刘育芷情感的异常,他也看不出来,
只觉见刘育芷很平常似的,态度一点也不热烈,听她问话,淡然道:“你是怕我找他晦气,
不,你放心,他既于你有恩,虽暗中害你,两相底消,再说花月妖只损丧你内功,未迷失你
本性,还易医治。”
  刘育芷欣喜道:“真的容易医治?那……那我内功是否可以恢复?”
  芮玮道:“恢复不难,我替你配一方药,此药服后可消解花月妖存留体内之毒。”
  刘育芷“啊”的一声道:“我忘了你是药王爷的弟子,你学了扁鹊神篇已成医药圣手,
说容易治一定容易治了。”
  芮玮不奇怪刘育芷怎会知道药王爷传自己扁鹊神篇,简怀萱失心不识任何人,刘育芷暗
随她身后保护,在南陵找药王爷巧遇简怀萱,这一切刘育芷都看在眼内,唯在叶青带自己和
简怀直到魔鬼岛求叶士谋解除简怀萱魔眼之制时,刘育芷不能暗中跟随,才断了音讯。
  芮玮想起在药王爷处,林琼菊殷勤服侍自己时,窗处一声熟悉的女子轻叹,那声音就是
刘育芷发出的了。
  但他未再去想刘育芷为何看到林琼菊对自己亲热而发出的叹息声,他仿佛无心去想刘育
芷的情意,这内心的变化芮玮根本不知觉是白燕那小黑饼的作用,使他对世上任何女子起不
了兴趣,除了她白燕外。
  芮玮态度冷漠道:“药物只能解花月妖余毒,恢复旧有功力却需任、督两脉打通的高手
来医治。”
  刘育芷好生失望道:“谁会耗损功力来为我医治,我曾听师父说任、督脉已通的高手,
虽能帮人恢复功力,自身也要损失真元,不是特别友情决不轻为,唉,纵有这样人肯为我恢
复功力,但任、督脉已通高手天下有几人能找?”
  芮玮道:“我倒认得一人任、督两脉已通,而且助人恢复功力不伤本身真元……”
  刘育芷大喜道:“是谁?”
  她自知功力丧失后,内心痛苦莫名,这本是人之常情,由超人变成常人,任谁也难轻易
接受这种打击。
  她不是功力丧失,岂会被三名恶仆欺负,只这一桩惨痛的经历已令她深切感到丧失功力
的痛苦,此时听到有希望恢复功夫,焉有不喜之理,若非她矜持心重,这时早已连连追问到
底是谁,不会只问一句“是谁”而尽力压制狂喜渴切的心意露出来。
  纵如此,短短的一句向话,秦百龄冷眼旁观,看出刘育芷迫切的心意,心知此时她只要
能恢复功力,将不惜任何代价。
  一个坏主意闪过秦百龄脑际,他在暗暗计算,找个好机会来挑拨一番,他对芮玮已存忌
刻心,能打击他的地方尽量利用。
  芮玮在考虑说不说出高莫静来,他怕说出后高莫静不肯为刘育芷疗治,这样不如不说,
免得刘育芷过度的希望遭到失望的打击,心想要如何游说高莫静,才能令她毫无推辞的相助
刘育芷恢复功力。
  刘育芷等了一刻,忍不住追问一句:“大哥,你说是谁啊?”
  芮玮迟疑道:“这人……这人……”
  刘育芷见他为难的神情,嗤的一笑,她笑的原因,误解芮玮的意思,以为芮玮相识任督
已通那人定是男人。
  恢复功力谁都知道需要打通受治者周身穴道,肌肤相亲难免,对方男人,受治者是女
人,这件事就很难行通。
  武林中点穴一门功夫皆是男师不授女徒,女师不授男徒,这原因避免肌肤相亲,“男女
授受不亲”这观念深种在古来文、武两途中。
  刘育芷心中想不是男人,大哥怎会难于启齿,他顾忌这点显示他不愿那男人接触自己,
刘育芷想到这里心情微妙的笑了出来。
  这一笑莫说芮玮,就是旁观者清的秦百龄亦体会不出刘育芷笑的原因,只见刘育芷双颊
微酡道:“大哥,古之礼法咱们不能墨守成规,我……我只要能够功力恢复,管不得那么多
了,只……只不知你……你意思如何……”
  刘育芷话不明白,意思再也明白不过,秦百龄恍然大悟笑的原因,她,刘育芷对芮玮情
根深种,女人对男人情一深往往多情了,最后那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语,很明显表示此身唯君
所有,君不多心,那么妾宁肯牺牲求医,否则不活也罢。
  功力恢复在武林人眼中看来是件仅次于性命的大事,而这决定,她取决于芮玮的决定,
这种表露除非呆爪才不明白啊!
  芮玮并非呆瓜那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明白了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高莫静女人一个,
他非顾忌刘育芷所想的意思,但惊愣刘育芷对自己的情意,实不知昔日冷若冰霜的她自己情
已深,而且大胆的表示出来。
  秦百龄乘机笑道:“老弟,你既为难何不亲自为这姑娘恢复功力?”
  芮玮一惊,失措道:“我……我……”
  秦百龄嘿嘿冷笑道:“老弟,你不必自谦,谁不知你任督两脉早已通,这姑娘对你不用
说了,与其由外人亵读她清白,不如亲自疗治,反正将来她委身于你,还顾忌什么?”
  刘育芷刹那间脸色苍白,清泪盈眶道:“大……大哥……你当真任督已通?”
  芮玮急得搓手道:“不……不错……可……可是……”
  刘育芷的眼泪滴滴淌下,此时她冷静得出奇,一字一句吐出道:“啊,我想的太天真
了,师父说得不错,天下那有损失自己真元为别人恢复功力的呢?芮玮,我实不该喊你大哥
的,大哥这两字不是太亲呢了吗?……”
  说到这,再难自制激动的情绪,掩面转身急奔。
  芮玮大急,叫道:“姑娘,姑娘,刘姑娘,你听我解释……”
  秦百龄怒道:“还解释什么,快去追呀!”
  芮玮脚步一动不动,呆了半晌,摇头道:“算了,让她走吧,我不能助她恢复功力,追
也徒然?”
  秦百龄大失所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不肯损失自己真元,你不应凉薄如此
啊,不说她自作多情,就拿她救你儿子一命的恩德,也该毫无条件替她疗治啊?”
  芮玮长叹道:“我确该替她疗治,一点真元值得几何,就是要了我半条命亦毫不容辞,
可是……”忽然想起一事,转变话题道:“秦先生,你怎知我任、督脉已通?”他才想到秦
百龄根本不知自己任督已通,适才的用意显然在挑拨离问。
  秦百龄不慌不忙道:“这有何难,任、督脉通者天下几人,凡此两脉通者异于常人,那
有看不出的道理,老弟,记得第一次见面那一场相试否?我轻功比你高但长奔后调息方面不
如你,让你能够听出我在你身后,若非你任督脉已通,怎会气不喘神不疲,气色如常,内功
再高也不能如此啊?”
  芮玮一听有理,确实如此,要不是自己任督脉相通,内力源源不断,内功再高不可能长
跑后调息如常,这一点他秦百龄做不到,所以轻功虽如鬼魅亦让自己知觉他在身后。
  芮玮本疑惑秦百龄故意挑拨,这时疑念顿消,以为秦百龄要自己疗治,纯是种好意。天
知道秦百龄怀着好意,他的用意并非挑拨芮玮与刘育芷间感情,他俩人感情破裂对他并无好
处,他目的就要芮玮医治刘育芷,这样一来,芮玮至少数年内难恢复原来的功力,那么对自
己少了一个强劲的敌人。此时秦百龄已把芮玮认作敌人,只因他判断芮玮站在月形门一边,
太阳门再出世,只要与月形门有关系的都是他的敌人。
  秦百龄还有一个最大的企图,他本利用芮玮卖影学到先天掌破招,以便如梦大师誓言一
破,准许太阳门再出世,但他最先想到芮玮站在月形门那边。
  这时既知,他心中恐慌了,无影武功神怪离奇,不属天下任何宗派,独出一帜,虽然他
不怕无影门与自己为敌,心知无影门自古开派以来不参加江湖仇杀,然而芮玮与自己为敌,
他影子已卖无影门,自己就不敢杀害他,否则无影门必报此仇,于他太阳门可大不妙。
  所以他想在芮玮与无影门未真正有关系前,先离间一番,只要芮玮刘育芷肌肤相接,一
定旧情复然,那时芮玮必不肯再任为白燕驱策,这么还怕芮玮与白燕间的关系不恶化?
  可惜芮玮也真奇怪,竟寡情绝义如斯,虽被自己拆穿,宁愿刘育芷气走也不去追她,替
她恢复功力,这其中道理令他想不透,心想芮玮左看右看也不是这种薄情人啊?
  秦百龄心中暗暗嘀咕,芮玮在暗暗懊恼,他本意不是如此凉薄,刘育芷气苦而去,他的
良心一时何安?
  两入面对面站着,各想各的心思,沉默好一刻,秦百龄忽然笑道:“老弟,你跟我说到
底什么原因不肯替那位姑娘疗治?”
  芮玮不喜秦百龄为人奸险,见儿子仍在他怀中,好言道:“过去的谈他做什,秦先生,
请把我儿子还我。”
  秦百龄退了一步,伸手摸着纪野的头道:“好娃子,真的不哭不闹,这样乖的孩子天下
少有,老夫越看越爱,舍不得放手呢。”
  芮玮大惊,生怕秦百龄内力一吐震死纪野,不敢动手抢回,颤声道:“秦先生,你到底
意欲何为?”
  秦百龄笑道:“老弟,你孩子好玩,抱抱有什么关系,怕我伤害他吗?请放一百二十个
心,打死我也不肯伤他一根毫毛,咱们还是再谈谈。”
  芮玮怒道:“还谈什么?”
  秦百龄老好巨滑道:“比方说,你为什么不肯疗治那位多情的姑娘。”
  芮玮不得不道:“这原因我近不得她身。”
  原来芮玮抱刘育芷闪避姚忠那一刀下,就闻到她身上发出与野儿身上同样的臭味,这味
道令他再不敢接近刘育芷,不能接近教他如何去助刘育芷恢复功力?
  秦百龄大笑道:“果然不错,第三种针。”
  芮玮道:“你说什么?”
  秦百龄声笑道:“老弟,你知道为何近不得她身?”
  芮玮心中一动,问道:“什么原因?”
  秦百龄道:“这原因,你自己知道,那味道如何你心里有数。”
  芮玮知他故意刁难,不说那如何你心里有数。”
  秦百龄道:“话说回来,咱们仍旧套个交情,我跟你说明白,只望你以后多多方便老
夫。”
  芮玮不耐道:“说不说由你,想再要挟我,不如不说。”
  秦百龄好笑道:“当然说,当然说,套个现成交情何乐不为,老弟,你不知买影人手上
共有三种针吧?”
  芮玮接道:“三种针!那三种针?”
  秦百龄道:“一曰追魂二曰失魂针三曰摄魂针,你老弟所受的就是那摄魂针,受此针魂
被摄,老弟,天下除了白燕外,可怜你再近不得别个女子了!”
  芮玮大惊道:“此话怎说,莫非……莫非她们身上的臭味本不是
  秦百龄接口道:“本不是真的,只因你中了摄魂针之毒,天下只要年青女子一接你身,
对你就有一股难闻的臭味,而她白燕,不但没有……”
  芮玮摇头道:“不对,她白燕身上也有,只是以后……”
  秦百龄冷冷道:“话没说完,你知道什么,白燕身上不但没有臭味而且有股香味是不
是?”
  芮玮忍住气道,“不错,以后她身上果然有股说不出的香味。”
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玄录》——第八十一章 七叶果>>
古龙《剑玄录》
第八十一章 七叶果
  秦百龄道:“她们是香神之后当能避免那种臭味了,否则摄魂针不是做法自毙?至于香
的原因我也不知,但是知道那迷人的香味,你闻多了,不爱的人也渐渐爱上,终至不可分
离。”
  芮玮惊怒道:“果真如此我避免见她,不闻她身上香味怎会被迷!”
  秦百龄冷笑道:“说的容易,你不见她成吗?”
  芮玮仔细一想,怔忡无语,寻思道:“甭说影子已卖,白燕要自己在她身边,就不能背
誓不行,仅一夜没闻她身上香,好像浑身不舒服,倘若再过几天不闻怕要会身软得走不动,
到时她不要见自己,自己怕要忍受不了爬着去见她!”
  他熟读扁鹊神篇自然推断出本身未来的现象,秦百龄不说没仔细想这一夜来浑身不舒服
的原因,此时深思才知中毒已深,此生离不开白燕了。
  秦百龄暗暗冷笑,好一阵又道:“买影人三种针任那一种皆令你此生不得自由,嘿!
嘿!若不是知道买影人的厉害,我秦白龄不会前去求买影人吗?秦白龄老了无福消受摄魂
针,至少还能受那两针。”
  秦百龄停了话声,顿了一顿,接道:“你大概不知道追魂针的厉害,倘若买影人看不中
你,认为你配不上她,种子不好,那时你求她卖影子只有受前两针了。”
  芮玮闷闷不乐道:“那两针又如何?”
  秦百龄道:“追魂针一月发作一次,不服她买影人的解药,一月时间到魂归阴曹,想一
月一月活下去,哼!哼!那你只得月月替她买影人卖命了,她要你做什么事就不得推辞。
  “至于失魂针更惨,中了此针变成白痴,这一身只认得她买影人一人,也就是买影人成
了唯一主人,中针那人象条狗一样,主人要他咬谁就咬谁。
  “老弟,中那第三针,你算幸运的了,其实想开点,中了此针该庆幸呢,哈哈,老弟,
将来你的种子开花,生了女儿就是未来的买影人,可是千万不要再生儿子。”、
  芮玮越想越气,他怪自己失算,怎不仔细考虑就把影子卖了造成今日后果,更怪秦百龄
阴狠毒辣,明知头影人求有三种针却有意怂意自己去求她,气怒下戮指骂道:“老匹夫,
你……你当日为何不明言三种针的厉害,纵恿我去求买影人,如今说不是迟!”
  秦白龄冷笑道:“老弟,你可别不识抬举,没有我的指点,你能做白燕的丈夫吗?”芮
玮怒道:“什么狗屁丈大,‘有君子,失影人,这两句话我现在才了解,她无影门也太绝
了,难道男人不是人,非要是她奴才,处处听她吩咐?这样的大夫谁想当!”
  秦百龄哈哈道:“有艳福可享管他那么多,老弟,你的丈大气也太重了。”
  芮玮拂袖道:“秦百龄,你再讽刺我,莫怪我芮玮将来对你不利!”
  秦百龄身体一躬,陪小心道:“莫气,莫气,小老儿不敢再讽刺阁下,咱们谈正经的
吧。现在补救还不迟。”他,秦百龄义重施展狡计了。
  芮玮静了静脑筋,面临问题烦也无用,唯有设法挽救方是上策,当下问道:“你说怎么
还不迟?”
  秦百龄道:“亡羊补牢,未之晚也。”
  芮玮不得不低声下气道:“怎么个不晚法?”
  秦百龄故意卖关子道:“你当真舍不得种子外借?要知买影入选种,对方人品,外貌皆
是上上之选,一经选中势难放手,你要考虑不做白燕丈夫其后果很严重呢?”
  芮玮断然道:“毫无考虑的余地,男女相配要双方两厢情愿,那有任她女方作主的道
理,再说我不希望将来的女儿做个于人无异的买影人!”
  秦白龄点头道:“好,你既这样说,我就指一条名径。”
  芮玮手一张道:“且慢,姓秦的,假若你想设计害我,只要我芮玮不死,誓不与你罢
休。”
  秦百龄一耸肩:“这话说得难听了,你怕我害你,干脆别谈。”
  芮玮心知那摄魂针之毒,以自己医术毫无解救之道。天下医术没有再胜过扁鹊神篇的,
自己无法可想,看来世上难有人拯救自己。
  秦百龄既有补救之道,芮玮不敢轻易舍弃,而且他相信秦白龄不在说谎,秦白龄干无影
门无所不知,很可能知道摄魂针的解救办法,只是他有点奇怪:无影门明明是个隐密的门
派,世上少有人知,为何他——秦百龄知道得那么清楚?
  秦白龄装作要走的样子,芮玮上前抱着拳道:“秦先生好说。”
  秦百龄不当真就走,借势站立道:“你相信我,咱们就谈,而且有条件哩!”
  一听“条件”两字,芮玮眉头皱起,目今就是买影人的条件害成如此局面,再谈条件他
芮玮心里生出恐惧的感觉。
  秦百龄见风使舵,咳了一声道:“条件不慌,先说补救的方法,如梦大师,老弟,你一
定认识她老人家。”
  芮玮见机打他一棍,冷哼道:“当然认识,阁下的祖奶奶大大有名人物,晚辈岂有不识
之理?”
  秦白龄又一声咳,打个哈哈:“老弟,你别小看如梦大师,她年龄已在百岁以上,我喊
她声奶奶并不为冤,再说现在她没有名,百年前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老弟,摄魂针
之毒天下唯她可解。”
  芮玮动容道:“哦,是么?”
  秦百龄道:“这还有假吗,天下有种七叶果你听过没?”
  芮玮行家,正色道:“七叶果一叶大注七瓣,十载一开花,花呈淡红色,百年一结果,
果花皆为不世药,尤其果子更为贵重,可惜一枝只能结果一次,结果后花调叶残枯萎而死。”
  秦白龄笑道:“听那刘姑娘说你是药王爷弟子,果不愧圣手如来药王爷的名头,有其师
必有其徒。”
  芮玮道:七叶果书上虽有记载,却道此果极难栽培,古来只有一人活过,但也只有栽成
一枝,第二枝就栽不活了,难不成如梦大师也栽活一枝?”
  秦百龄拍膝道:“照呀!难怪如梦大师把七叶果供为奇宝,原因种活它有这等难处,呵
呵,老弟,那果子你偷吃后,我那祖奶奶怕要活活气死。”
  芮玮道:“你怎知如梦大师种的七叶果生出果子?”
  秦百龄头一仰道:“不知道?跟你不等于说废话,要解摄魂针之毒唯有那果子吃下才
成。”
  芮玮沉吟道:“据我知——其花亦能解天下各种迷药之毒……”
  秦白龄打哈哈道:“花,花有何用,我最近才知如梦大师的七叶果长了果子了,老弟,
你要把握机会啊,机会一失不再来,别等果子落了,你这摄魂针之毒,一辈子也解不了,难
道再栽一枝等百年后去吃果子,那时老弟……哼,咱们作古啦。”
  芮玮呐呐道:“只怕……只怕……如梦大师也要吃那果子,她辛苦种了百年我去拣个现
成,怎么说都不对。”
  秦白龄嗤鼻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弟,你是怕捋虎须,如梦大师的武功,哼!
哼!不是我说,小老弟,你差得太远了。”
  芮玮对如梦大师的印象不佳,当下道:“我虽知武功大不如她,你说得不错,为了自
己,这虎须我倒要去持持。”
  秦百龄大姆指一伸,赞道:“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讲的话,老弟,斗智不斗力,老哥预
祝你马到成功,再说素心那妮子,乘机会也好会会,呵呵,是不?”
  秦百龄讥讽道:“只是随那老古怪的如幻大师,看得紧,管得严,可不大方便,最好找
个方便的地方,那时你老弟……”
  他一看芮玮脸色不对,不能再说了,刹口转变话题道:“老弟,至于我的条件很简单,
事成了麻烦你长江一行。”
  芮玮不解道:“你要我去长江做什么?”
  秦百龄道:“我的意图与刘姑娘那师父一样。”
  芮玮变色道:“怎么?你要我到铁网帮骗取月形门秘笈玄龟集!”
  秦白龄道:“不好意思,老哥只望你替我办妥这件事,不怕丢人,百年前的太阳门一直
与月形门敌,但总占不了上风,原因月形门武术不下太阳门,玄龟集是月形门的武术总鉴,
本门曾派女弟子乔装至月形门卧底就是窃取那玄龟集,结果,咳,赔了夫人又折兵,现今太
阳门再出,玄龟集不得终无高枕之日。”
  芮玮直摇头道:“不行,不行,甭说我不屑为,有本领明枪明刀互斗,取对方秘术算那
门子英雄,秦先生,你身为太阳门再世的领导人物,要怕月形门与你为敌,该力研本门武功
对抗,盗取玄龟集一事,芮某决不赞同。”
  秦百龄冷冷道:“我早算定你不会答应的,哼!哼……”
  忽然林外马蹄声响来,仅只单骑,但那随同传来的金铃声听到秦百龄耳中脸色一变,急
急道:“你相好来了,老哥不便留,记住设法抛开她,据我知,你离开她三天可忍,尽这三
天时间速盗七叶果
  语声跟着起步,芮玮呼道:“把我儿子留下。”
  秦百龄轻功太快,霎眼奔进深林内没了影子,芮玮大急跟着追进,只闻秦百龄传来话声
道:“你儿子留为人质,以玄龟集来换。”
  芮玮随声追去,绕着林子转了个圈不见秦百龄奔往何处,他轻功实在太高了,芮玮奔回
原处。
  林内空地上躺三位恶仆的尸首,横陈光天化日下,好歹该葬了他们。
  他正要掘个大坑,一女子牵匹金铃系颈的骏马走了过来,那女子身着白狐劲装后背宝
剑,露出碧玉色的剑把在白色斗蓬外头。
  芮玮回头一瞥,只觉这女子长得肌质晶莹,臻首蛾眉,标准美人胎子,却比白燕的姿色
稍逊一分,听秦百龄的话意当白燕来,这次老好巨滑的秦百龄算错了,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
生女子,看这女子武功颇不弱哩!
  那女子长得可人,对芮玮来说不起好感,还有点厌恶的意思,不是她来秦百龄何致于匆
逃走,这一逃儿子不知何时追回。芮迫不到秦百龄怪在她身上,所以投以一瞥后,面色不悦
地回转,动手挖坑。
  那绝色女子奇怪天下男子第一眼看到自己会投以如此一瞥,自她经历男人看到自己没有
不透出爱慕的神色。
  她怀疑芮玮不大正常,远远停步道:“喂,你姓什么?”
  芮玮头不回也不理睬只顾挖坑。
  绝色女子一问不见答理,更怀疑芮玮生理不正常,天下男子巴不得和自己说话,不愿和
自己答话的人,生理正常那才怪呢!
  挖了一阵子坑,渐渐挖大足够睡下三具尸体,芮玮站起身来只见那女子仍站在身后,三
位恶仆尸体靠在她附近,要拖尸体来安葬势必接近她。
  不由芮玮眉头一皱,绝色女子见他眉头有点火了,说道:“我难看要你皱什么眉头,不
想看把眼睛闭着。”
  芮玮怕接近她闻到她身上臭味所以皱眉,此时既知年青女子近不得,这女子当然不会例
外,听她误解自己皱眉的原因,心想闭就闭吧,我不但眼睛闭,鼻子也暂时闭闭。
  只见芮玮果真把眼睛闭了,屏住气息走向三位恶仆,拖起两具尸体回身就走。
  绝色女子见芮玮闭眼,那意思在说自己真的难看所以眼不见为净,女子爱美天性,尤其
漂亮的女子,要有人说她难看不气死才怪。
  绝色女子一样是女人当不例外,芮玮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这闭眼的举动在明明白白
说:“姑娘啊,你太丑了,我不敢看。”
  绝色女子一想到芮玮心里说这种话,气得柳眉倒竖,喝道:“站
  芮玮屏住气息要离远点才好呼吸,不但不停住,却加快步子,走到坑边,急转身摇手
道:“姑娘,慢来。”
  绝色女子一声没有止住,正要追来,见芮玮情急的神态,气得跺脚道:“你到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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