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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玄录

_40 古龙(当代)
  忽地一想不对,她怎知自己要推辞,自己只有心要推辞而并末说出,她却预先知道自己
的心意,而且知道得那么清楚?
  又想自己先前暗暗叹息怕变成凡人,她也预先知道,叫我不要
  伤心,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她是神仙能够知道—切?
  正感奇怪,高莫静哼了一声道:“我不是神仙。”
  芮玮“嘿”的一声,整个人吓得要跳起来,内心大骇道:“怎么
  刚猜疑她是神仙,她就知道了,这不是真的成仙了?”
  高莫静见他大感惊讶,微微笑道:“我修成四照神功,一掌抵在你的陶道穴上,自然能
知道你心中所想,我若撤下左掌,你心中所
  想便不知了,并非我是神仙啊!要是神仙给你吃点仙水仙丹,也不
  用打通你的奇经八脉了。”
  原来高莫静帮芮玮渡输真流的五掌仍未撤下,她内功修到最高地步,就是说话间亦能运
功。
  芮玮—听高莫静小小年纪竟能修会四照神功,内心之惊骇,莫可言状。他曾听恩师喻百
龙说过,天下有四照功这门功夫,只是这一门功夫太过玄秘,只闻传而不见有人修炼过。
  喻百龙当年闲话道:这四照功,—曰普照功,二曰返照功,三曰时照功,四曰内照功,
为古来仙家口口相传心心相授的秘诀,说是不能明授,惧怕世人尽知泄漏天机,只等他们仙
家遇到有缘者,才渡引口传,被渡者修会亦成无所不知的仙人。我想那有这等事,这四照功
既有传说,—定是内家功夫的至高秘诀,要真是仙人们的玩意,咱们俗人是一点也不会知道
了。”
  芮玮当时颇赞同师父的见解,心想世上怎会真的有仙人这回事,这四照功一定是武术内
功中至高不二的法门,否则决不会有这四照功的传说,只是这四照功太玄奇,才有仙家相传
之术的说法了。
  却想不到此时果然证实四照功并非仙家相传之术,凡人也能修炼,但更想不到虽非仙家
之术,应是内功的最高诀窍,却让高莫静般一介弱女子所会,他心中所想要会四照功,年纪
一定七老八十了,再也想不到年纪不出二十的女子也能够学会的。
  但是事实证明高莫静会四照功才能以一掌抵在自己陶道穴上而知自己心中所想了。芮玮
本不信高莫静能打通自己的奇经八脉而不耗损她的功力,这时听她连四照神功也会,那打通
奇经八脉不过雕虫小技耳。
  当高莫静又道:“你放松全身各部,只当自己是死了,不再想任何身外之事,否则害你
自己不要怪我。”
  芮玮再无虑,果然闭目静坐,放松神经什么也不去想它,真当
  自己是死去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高莫静一声:“注意!”右食指倏地在芮玮任脉“中极穴”一
  点,跟着左掌撤下,左食指接点任脉“曲骨穴”右食指换点“会阴穴。
  任脉二十四穴点完,高莫静片刻不停,继点督脉二十八穴,接
  着冲脉十一穴,带脉三穴,阳辰脉十一穴,阴辰脉四穴,阳维脉十
  三穴,阴维脉七穴。
  八脉一百零一穴点完,高莫静足足费了一个时辰,要知任督两
  脉穴道虽多却易点,带脉虽只三穴但要从少阳带脉穴绕行回身一周,
  费时很久。
  至于阳辰脉、阴辰脉、阳维脉、阴维脉更难点,而芮玮能不能
  恢复功力的关键,以及生或死或残废全在这四脉上。
  只见高莫静点完后,累得颓然倒地而坐,全身汗湿,显然费力
  甚巨,芮玮也是全身汗湿,但他精神大好,睁开眼来一看高莫静颓
  唐疲倦的样子,内心深为感动。
  心想她说为自己打通奇经八脉不耗损功力,显然是骗自己,怕
  自己不接受,正要出掌运用才恢复的功力帮高莫静恢复疲劳,只见
  高莫静忽然睁开眼来向自己一笑。
  她那眼神毫无倦困之态,与初见时相同,那一笑仿佛在笑自己,
  你那点功力也能管用吗?
  芮玮自卑才以为高莫静在讥笑自己想替她恢复疲劳,其实高莫
  静一笑是感激他身体才愈就想帮助别人的好意却不是讥笑他。
  芮玮错会了高莫静那一笑的意思,右掌伸手在空中,不知收回
  的好,还是继续伸出的好,一向潇丽自然的他,竟变的尴尬万分。
  高莫静声态不因替人打通奇经八脉而有异,笑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关系,你现在
试运气看看,能不能运行一周?”
  芮玮点了点头,收回右掌,正要暗暗运气,陡地脸色惨变,牙齿格格直响,颤抖道:
“下雪了,下雪了……”
  高莫静好生奇怪,心想屋里怎会下雪,他发什么神经?芮玮说完后,坐立不住,睡倒地
上,身体卷曲成虾米状态双手紧抱,直抖个不停
  高莫静见状大惊,细细一想,原来帮助他打通奇经八脉后,他本身真气尚不能一时收归
运用,但那汗水一冷如同大雪下在他身上,这时真气不能运用,八脉又才打通,抵抗力更
弱,其寒冷程度,感觉更甚,就如光身坐在大雪纷飞的雪地上一般。
  高莫静在书中知道打通奇经八脉后有这现象,却忘了预先防范升起火炉,只怪这天气变
得太快,立秋路天气,怎可能在屋中备起火炉呢。
  这现象要维持顿饭时间,等丙纬真气收归后才不怕寒冷但在这顿饭时间若不替他取暖,
他冷得神智不清,很可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只见芮玮咬紧嘴唇,咬得鲜血直流,牙齿格格响声,越来越甚,高莫静怕他咬到舌头,
功亏一篑,反而害他,不再细虑,当即脱光芮玮全身汗湿的衣服。
  她以为脱光芮玮衣服总会好点,那知衣服脱光虽不再受冷汗水的侵袭,但那外来的寒气
因失了衣服的掩蔽,从毛孔中透进,使得芮玮冷得越发利害。
  高莫静慌忙抱起芮玮,把他放在被中,虽然好点,也没有太大的用场,眼看再不设法替
芮玮取暖,芮玮要活活冻死,或则残废。
  若升炉火已然不及,高莫静想了想,不由咬牙脱光自己汗湿的衣衫,钻进被中,抱紧芮
玮共枕而睡。
  这情景就同交颈鸳鸯,羞得高莫静全身直发烧,心想:玮郎呀,玮郎呀,爹爹要我嫁
你,看来我这身子此后是非君莫属了。
  高莫静何等功力,这一抱紧芮玮,全身的热力阵阵渡过,顿时芮玮如入温室中,寒冷渐
止。
  芮玮冷昏了头,尚不知温香软玉在抱,只当另处一境,有境界四处飘香,脑海中飘出一
副景致:温暖的太阳高照天空,照得人暖洋洋的,四周遍栽各种说不出名目的异花,而那香
味,说不出是那种仙花的香味正从异花中散发出来。
  芮玮被那异香熏得陶陶的,感觉飘飘欲仙,顿饭时间—过,小腹暖气上升,顷刻运行一
周,运行之快胜过往昔倍余,芮玮大喜,睁歼眼来叫道:“我的功力恢复了,而……”
  他话未说完,陡见高莫静娇颜如花的面孔红通通的,诱惑人极了,那美丽得怕人的面孔
就贴在自己脸旁,红鼓鼓的樱唇在自己嘴旁。
  芮玮伸手一摸,摸到高莫静光滑、发烫的身体,顿时口中感到饥渴起来,好象久处沙漠
没有喝到一口水般的渴,而高莫静那樱唇就是最清澈、最甜蜜的上佳泉水。
  他忍不住就嘴吻去,吮吸那美味无比的水汁,只嫌那水汁太少,抑制不下无法忍受的饥
渴。
  高莫静被芮玮火热的吻,吻得透不过气来,心知再吻下去,火山也要爆发,两人裸体相
同,其后果是不难想像的。
  于是转过脸来,问道:你怎么啦?”
  芮玮声音含糊答道:“我的功力倍增,全是姐姐赐的。”
  高莫静娇声笑道:讨什么好,我比你小,不用你叫姐姐,玮郎我使你功力倍增,你要如
何谢我?”
  芮玮被她诱人的声调挑动得欲火上升,他功力才复,就如大病初愈后,精神陡然焕发,
甚难控制自己的理智,不由双手紧抱高莫静,把那身体紧压向她……
  高莫静大惊失色,只见芮玮眼中红丝布满,恍若一条要张牙噬人的野兽,在这情况下她
虽然也春心荡漾,却不似芮玮理智丧失,晓得再不想法抑制芮玮的欲火,后果要大糟特糟,
虽然那后果她并不想硬性制止,只是来的太快了,此时此地都嫌太匆促太早了。
  于是她扬掌“啪”的—声,重重打了芮玮—记耳括子,这一掌指痕深印,痛得芮玮一声
大叫,霍然坐起。
  高莫静乘机跃下床,迅快穿上衣服。芮玮怔了半响,忽地左布开弓,“啪…‘啪”连刷
自己两个耳光,惶恐道:“我该死,我该死
  正要有所解说,高莫静低着头,翩然出房,不知她现在是恼?抑是羞?
  芮玮双手抓着头发,沉思道:我怎么如此差劲,人家清白女儿身,为了自已,不惜偎身
替自己取暖,自己却禽兽中如,啊,天呀!她还是野儿的姐姐…—”只听他口中又迸出三
字:“我该死!”
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玄录》——第六十六章 月形门>>
古龙《剑玄录》
第六十六章 月形门
  芮玮功夫失而又得,自己以内功疗伤,三天后,内伤痊愈,不虑复发,他本来受简召舞
那致命一掌,必死无疑,未想到因祸得福,反而打通奇经八脉,功力陡增。
  他能不死首先要感激点苍神剑钱飞龙,及钱飞龙的师父,他俩保住他性命,不致心脉间
一口真气丧失,可是若非高莫静,虽然不死,功力丧失,与废人何异?
  现在不但不是废人,而且功力陡增一倍,高莫静的功劳实非小可,于芮玮恩同再造。
  芮玮念念不忘高莫静于己之恩,很想当面向她表示谢意,但这三天不见高莫静—面。
  三天来除了高莫静的丫环琴儿照顾他外,只有高寿来看他几次,每次芮玮和他闲谈,一
当说及高莫野,高寿就磋叹不已。芮玮很想劝他派兵搜寻野儿的下落,只是不便启口,心想
高伯伯把野儿交给自己,如今失踪应该自己去寻找,若要高伯父费心,显得自己既无能又无
诚心,于是他暗中忖度,过几日身体全好单身行走江湖,专心寻找野儿的下落。这天他发觉
内伤无妨,预备第二天动身行走江湖,暗中决定行止后,便想先向高伯父告辞。
  恰见琴儿送来午餐,顺口向琴儿提及。
  琴儿道:你明天真要走了?”
  芮玮道:走是一定要走,我听高伯父话中的意思要我长住此地,所以很难启口向他告
辞,麻烦你能否先向高伯父透个口风,说我明天一定要走。”
  琴儿摇头道:“怨难遵命,你要走自己去向老爷说。”
  芮玮想了想,跳下床道:“也好,还是我自己去说妥当。”
  琴儿见他身手俐落,惊讶道:“你身体全好了吗?”
  芮玮笑道:当然好了,你别看我整天躺在床上,身体比来时好得多了。”
  琴儿冷笑道:那当然,我看你来时奄奄一息,还以为活不了呢!”
  芮玮自知话中有语病,笑道:我是说,我现在的身体比未受伤前还要好。”
  琴儿道:我不信,湖北镇远镖局钱师父走时,曾说你性命无妨,但要想恢复以前的身
体,势不可能,还说你醒来后要多吃补品,否则还要残废呢,你现在虽然精神焕发,充其量
同以前一样,要说比以前还要好,那钱师父的话不是等于瞎说吗!”
  芮玮笑了笑,他不好说出高莫静为自己打通奇经八脉的经过,那经过说来丢人,自己的
功力差劲得一塌糊涂,况且高莫静神功盖世,看来高伯父和琴儿都不知道,还是不要揭穿的
好。
  琴儿道:你要走只跟老爷说,难道不跟小姐说吗?”
  芮玮一怔,心想难怪琴儿听自己要走,语气冷冰冰的,敢情没有说向她小姐告辞之意,
她小姐在自己昏迷时殷勤照顾,要走连告辞都不提,未免太不通人情了,况且琴儿早就认为
芮玮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芮玮暗中叹道:你小姐于我恩同再造,我不但应该亲面告辞,而且应该深致谢意,唉!
只是我没脸向你小姐说话,也没脸去见她一面。”
  琴儿嗔怒道:你皱什么眉,难道不愿跟小姐说吗?哼!不说也罢,小姐也不希罕你去告
辞。”
  芮玮苦笑道:在下那有不愿见你小姐一面,说声再见之意,只怕你小姐不愿见我这俗
人,在下还是免得自讨没趣。”
  琴儿笑道:“我当你皱眉不愿见小姐呢,原来怕自讨没趣,倒没想到你还懂点世故。你
说你是俗人,咱小姐也不是仙人,不会说不愿见你的。我去向小姐说一声,等我回话,我敢
断定她一定见你。”
  说罢不等芮玮示意,疾步而去。
  芮玮想要阻止,怕琴儿误会自己虚情假意,只得任她去说,心想你小姐虽不是仙人,我
却连俗人也不如,她决难饶恕上次冒犯之罪,容我见她除非奇迹出现。
  原来芮玮自以为高莫静三天不见自己—面,是在怪罪自己,否则不会那么巧,本来殷勤
照顾自己,却在那次失礼后不见面,不是怪罪自己么?
  在他心目中已把高莫静比为仙子一般,只有仙子才有那身神奇的内家功夫,也只有仙子
肯牺牲一切为病人服侍疗病,偏偏自己冒渎了仙子,秽亵了人家高贵的情意。
  芮玮正在耿耿不安,不知琴儿通报后,高莫静允不允许见自己一面,忽听脚步声响,琴
儿人未进门,探首笑道:“小姐亲自来了。”
  芮玮全身—震,实未想到高莫静会再来见自己,只见琴儿缩回头,推一人进来,那人不
是高莫静是谁?
  琴儿在窗外笑道:我把小姐请来,你要如何谢我?”
  这“你要如何谢我”六字—出,羞得高草静粉脸通红,琴儿娇笑远去,芮玮见高莫静神
态有异,回想到那天高莫静与自己同床共枕时,说到“你要如何谢我”时,自己冲动得欲火
上升,暗忖那时怎么那样糊涂,难道要那样谢人家么?
  芮玮伸手又打自己耳光,才打一记,高莫静抬头急道:不要打了,那天打了两记已经够
了,还有我打你那掌,这三掌耳光,我不再怪你……”
  不怪什么,高莫静无法再继续说下去。芮玮合掌恭身一揖道:
  “姐姐大量,小弟没齿难忘,小弟本想谢姐姐再造之恩,若无机会。现在姐姐原谅小
弟,小弟在此后谢。”
  这段话中共喊高莫静三声姐姐,只见高莫静低头轻声道:我说过年龄比你小,不要喊我
姐姐。”
  芮玮正色道:姐姐虽然年龄比我小,但是莫野妹子的姐姐.莫野喊你姐姐,我应该也尊
称姐姐才对。”
  这番话显得芮玮与高莫静的关系亲切,与高莫静的关系生疏了,话中的意思只因你是高
莫野的姐姐所以我也喊你姐姐。
  高莫静误解到这层意思,轻叹道:“你此去,—定是要找二妹的下落了?”
  芮玮点了点头,道:伯父把莫野妹子交给我送去小五台山医治,人未回却失踪了,虽然
另有其因,这失踪之责,终要由我承担,我这一生,纵然踏破铁鞋,也势必要把野儿妹子找
回来不可!”
  高莫静道:茫茫江湖,你到何处去找?”
  芮玮叹道“江湖虽大,但我想终有—天能够找到。”
  高莫静道:终有一天,不错,诚之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你终有一天找到,但是你再
要想想,倘若二妹死了,你能找到吗?”
  芮玮毫不考虑地答道:“她不会死的!”
  高莫静摇头道:“你就那么肯定么?”
  芮玮听得有气,声音微扬道:‘姐姐可是以为莫野妹子死了?”
  高莫静缓缓道:“我不知道……”
  芮玮冷笑道:只要没有人亲眼看到莫野妹子的尸体,我就不相信她会死,她没有死,我
不信找不到她。”
  高莫静声音奇怪地说道:“我说你找不到她了……”
  芮玮听得一怔,随想她与莫野妹子长大后不相交往,感情一定不睦,她说这话,想是不
希望莫野妹子活在世上,最好野儿的母亲玉掌仙子也死去,那么高伯父只会住在此地,和她
母亲俩人白头到老,长相厮守。
  人都是自私的,高莫静为她母亲而起私心,自然不能太怪她,芮玮听得心里虽然不舒,
却不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觉得本该冷落她,笑着说:你看,你进来我都未请你处
坐。”
  高莫静坐了下来,拍着身边的椅子道:你也坐嘛!”
  茵纬在她身旁坐下,高莫静道:爹爹希望你长住此地,可有此事?”
  芮玮道:伯父有意思,他说我举目无亲,先父与他亲如手足,先父去世,他有照顾我的
责任,所以希望我住下。”
  高莫静转首笑道:你答不答应呢?”
  芮玮叹道:不错,我现在除了母亲未相认外,确实举目无亲了,与其流落江湖,不如在
此佐下,可是这世上我还有几件事未办妥,不能安居下来!”
  高莫静温柔的说道:你能告诉我那几件事吗?”
  芮玮说出父仇、妻妾之仇未报,以及要找野儿,要与母亲相识的几件事来。
  这几件事芮玮虽末详细述说,却也说了个把时辰,这些是高莫静首次听到,听得津津有
味,她从未行走江湖,对芮玮的际遇,既觉新奇又觉刺激。
  她听芮玮结过婚有了孩子,不禁多望了芮玮几眼,心想他这么年青就做爸爸了,真不简
单,想着,想着,她又红起脸来,暗忖:“好险,那天我若不阻止他,恐怕不久,他又要做
爸爸了!”
  想到这里,暗暗“呸”了一声,自个责骂道:怎么啦?又想那天事来.大姑娘家羞也不
羞?”
  芮玮叙到往事,内心沉痛,倒未注意高莫静在胡思乱想,半晌,只听高莫静说道:你要
报父仇,报妻仇并不难,你那儿子既可能是别人救去,总有一天会送来给你,与你母亲相认
也是一年内可办到的事,唯有找二妹一事,不能办到,所以我劝你暂时还在此住下,不要盲
目寻找,浪费时光好吗?”
  芮玮忽地站起,冷笑道:谁说找莫野妹子不能办到,一定能找到,你不要劝我,我不会
留居此地,不找到莫野妹子我永远不会安心定居!”
  高莫静轻叹道:你不要生气,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二妹。”
  芮玮更是冷笑,暗忖:你还假惺惺给谁看,你根本不希望野儿再活在世上,当我看不出
吗?”
  高莫静接道:你坐下来嘛,我跟你说,你一个人找好呢?还是多些人去找二妹好呢?”
  芮玮内心还是尊敬高莫静,重新坐下,道:要找当然多点人找好,只是谁愿意帮我去找
莫野的下落?”
  高莫静道:“你也许以为我不愿意,但你想爹爹不愿意吗?爹爹手管兵符,所属兵马遍
及各地,要想找一个人的下落还不容易?”
  芮玮道:话是不错,只是伯父不知是没有想到,还是不愿动用兵力,我向伯父提到过莫
野失踪之事,他从未说到要找寻的话来?”
  高莫静道:你当爹爹是傻瓜,他会没想到?动用兵力不过小事耳,可是爹爹不这样做,
为什么?因为爹爹知道二妹再也找不到了。”
  芮玮气横道:“不管找不找得到,我是一定要找的!”
  高莫静未想到芮玮这人倔强如厮,怎么也劝不了他要找莫野的意思,心想纵然说莫野已
经去世,他还是不信也要去找找看,难道他对二妹爱恋已深,非要找到二妹与他相聚不可?
  想到此暗暗伤心,蓦地咬牙道:我有一事求你,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芮玮道:那天你要帮我打通奇经八脉时曾说,有个条件希我答应,我本想问什么条件,
你未等我问先着手恢复我的功力,我知道你不愿挟恩要我答应一事,不知你现在要求的一
事,可是当时所想的同样的事?”
  高莫静道:正是同样的一件事,我当时不好开口,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芮玮笑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
  高莫静道:当时我的条件,本是要你从此忘记我的二妹,现在我要求你的事,就是要你
忘记二妹。”
  芮玮脸色惨变,心想天下那有如此不合理的要求,难道我不忘记野儿不对么?
  高莫静叹道:我知道这种要求是不合理的,现在我改一改,—个人的思想是怎么也限制
不来的,你不能忘记二妹正是表示你这种人有情意,你想她是应该的,可是我求你不要去找
她,你想她可以,却不能再去找她!”
  芮玮突然哈哈大笑,高莫静道:“你笑什么?”
  芮玮道:我笑天下的怪事真多,却再也没比这件事怪的了。”
  高莫静不悦道:“有什么好奇怪,我求你不要去找二妹,是为你好,因为你找不到她,
何必苦了自己。”
  芮玮冷笑道:说是求我,不如说是命令我。”
  高莫静叹道:求你也好,命令你也好,总之今后你不用再去找二妹了!”
  芮玮大笑道:求和命令却不同呢,高小姐,你有资格命令我,因为你曾救我一命,但是
等一下,你就不能命令我了……”
  说着一指朝心窝死穴点去,高莫静大惊,不见她有何举动,却见她身随意起,倏地抱住
芮玮的手臂,颤音道:“我不命令你,你明天走罢!”
  说完放下芮玮的手臂,掩面奔去,芮玮听到一阵轻泣声,不由怔住了,心想:怪呀!她
为何哭了。
  芮玮细想高莫静这几天来的神态以及言谈,终于发觉—点,那就是她极不愿意自己再去
想野儿。
  从第—天自己醒来,她就因为自己不能忘怀野儿,把她误认野儿而不高兴,今天又因自
己坚决要去找野儿而哭了。
  这一切显示她不愿意自己脑海中再有野儿的影子,最好忘怀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
己忘记野儿呢?
  难道其中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芮玮想去问高寿,再一想伯父整天公事忙碌,那有空闲管这些琐事,还是不要打扰他老
人家的好。
  晚上,芮玮决定明天一早离开此地,正要去请见伯父,说明去意,忽见琴儿匆匆走进。
  芮玮还未开口说话,琴儿怒道:你不要问小姐怎么了,她还在哭呢!”
  芮玮叹道:“我明天—早要走了,烦你跟小姐说—声。”
  琴儿冷笑道:“谁还能阻止你吗?要是我,你走你的,偏我家小姐痴情,还要送你东
西,哼!拿去吧!看你今晚有没有心肠睡得着!”
  说罢,将手中一物放在桌上,掉头而去。
  芮玮暗暗摇头苦笑,只见桌上那物用绢帕包着,四四方方的,芮玮走近拿起,顿时闻到
一阵异香,那香味他很熟悉,正是那天与高莫静同床时,在她身上闻到的香味。
  显然那绢帕是高莫静的怀中物,不知她在里面包着什么东西,打开—看,是本旧黄的绢
册。
  那绢册的封面—人芮玮的眼帘,不由他暗暗惊道:这不是无名老人胸前的暗记么?”
  只见绢册的封面上画着成半月形的青记.那年在葫芦洞底,无名老人留言希有缘者查明
他的身世,而他的身世之秘,在胸前中月形的青记上。
  这件事芮玮牢牢记住,这时中然如同无名老人所说的青色半月形记号,一定不会无缘无
故巧合,这本绢册定然和无名老人有关。
  芮玮揭开第—面,上面三个大古篆字“月形门”。
  “月形门?莫非是个派别的名称?”芮玮喃喃自语,忽又摇头道:“不对,从没听说有用
形门这—派。”
  再揭开第二面,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字,芮玮被前头四个怪形大字吸引,仔细一
读“四照神功”
  这四字念完,芮玮心中跳个不止,忍不住继续看那蝇头小字,轻声念道:夫道者,何也?
乃虚无之系,造化之机,神明之中,天地之元……”
  念到这,他忽然“吧”的一声,双手盖住绢册,喃喃道:我不能看……我不能看……”
  心知这—看下去,势必被其中奥妙的神功吸引,明天就走不了,彼此也就不要再想去找
野儿了。
  要知习武的人看到武学奇书,鲜有不被诱惑者,尤其越玄奇的
  武学,越被诱惑得无可自拔,非等学会了上面的武学,心有不甘。
  芮玮武学造诣已届一流高手,碰到这种天下第一等的武学奇书,
  更难摆脱,他要是看下去,当然不会想到去找野儿了,等练会了,高
  莫静让他学到如此神奇的武功,那时她再要求芮玮不要去找野儿,芮
  玮的意志就不会象今天这般坚决了。
  芮玮的脑筋很聪明,想到这些后果,他不但不再看下去,掩起
  绢册,揣在怀中,预备还给高莫静,心想:我不能接受这件东西!”
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玄录》——第六十七章 空有意>>
古龙《剑玄录》
第六十七章 空有意
  高莫静坐在闺房中,心思不宁,她在想芮玮现在是不是在看四照神功,果如芮玮所料,
高莫静这一着是留芮玮的杀手锏,她心想:“只要他看下去,不怕他明天会走,记得十岁那
年,无意中打开母亲的嫁妆盒子,里面用油纸包着这本绢册,好奇之下打开一读,竟被迷
住,十年来无一日不沉迷其中,致力苦练,他是武学之士,那更要被迷住了。”
  她打好算盘,明天为芮玮布置好一间舒舒服服的房间,让他好好研究四照神功,她相信
芮玮从此不会再离开自己,也不会要去找二妹了。
  正想着,只见门外闪进一个人影,是他!
  芮玮冷漠地从怀中掏出那本绢册递还给高莫静说道:”我不能接受这贵重的礼物,你拿
回去吧。”
  高莫静被芮玮冷漠的态度刺伤了心,声音苦涩地道:“你看了没有,不妨看看?”
  芮玮冷笑道:“我怕一看,从此走不了啦,所以没看。”
  高莫静叹道:那你知道里面记载的是四照神功啦?”
  芮玮点了点头,高莫静接道:你能忍住不看,可见我再也阻止不了你,好吧,明天你走
吧,但望你将来能够找回二妹,与她花好月圆。”
  芮玮道:“我在此先为告辞,将来找到莫野,再来见你。”
  高莫静忍住心痛,摇手道:你走吧!”
  芮玮嘴唇动了动,见她下逐客令,转身欲去。
  高莫静忽又道: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芮玮转回,抱拳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关于那本绢册的事。”
  高莫静“哦”了‘声,道:什么事?”
  芮玮道:那绢册第一页上面三字‘月形门’,你可知代表什么意思?”
  高莫静道:这是百年前独树一帜的派别,如今已被遗忘,该派以月形为记,凡是出身该
派的弟子,都有一个暗记。”
  芮玮大喜道:可是胸前有个半月形的青记?”
  高莫静奇道:你怎会知道?”
  芮玮说出在葫芦岛底的奇遇,高莫静惊声道:那无名老人名叫万不同!”
  芮纬惊喜道:万不同!哈哈,无名老人,晚辈打听到你的姓名,你泉下有知,安息
吧!”
  高莫静笑道:倘若万不同果真泉下有知,根本不用你打听,他向阎罗王问好姓名,连身
世都清楚呢。”
  芮玮道:他要我打听身世,我只知道他的姓名,还不知身世,倘若身世知道更好歹。”
  高莫静笑道:“是你要知道,还是他要知道?”
  芮玮道:当然是他要知道。”
  高莫静忍住笑声,问道:你知道后如何告诉他呢?”
  芮玮搔了搔头,傻笑道:只有等死后,到泉下去告诉他了。”
  高莫静道:万不同的身世我知道,他要你打听身世并不是要知道自已是谁,他根本不可
能再知自己是谁了,他头脑虽然往事不复记忆,却知有个仇人把他害到葫芦岛,他留下那本
玄龟集就想找到的人,学会上面的武功,打听清楚他的身世后,好替他报仇。”
  芮玮听她说得有理,击掌道:“对,他的仇人是谁,我有责任替他报复。”
  高莫静笑道:为什么你有责任要替他报仇呢?”
  芮玮道:我第—个发现他的遗言,虽然我没有得到那本玄龟集,只要我知道他仇人是
谁,—定义不容辞,替他报复。”
  高莫静正色道:你真的打定主意要替他报仇?”
  芮玮道:不错,但有个原则,他的仇人要是个坏人我才能替他报复。”
  高莫静道:人的好坏很难断定,你既有心替万不同报仇便是月形门的传人,因为他的仇
人就是月形门的世仇太阳门。”
  芮玮喃声道:太阳门?又一个奇门派别。”。
  高莫静道:我这本四照神功应该给你了。”
  芮玮道:我不要,我说过不接受这贵重的礼物。”
  高莫静冷笑道:“你以为我还非要送给你么?月形门的世仇太阳门,你既然要替月形门
报仇是月形门的弟子,是月形门的弟子,本门之物还不收么?”
  芮玮怔了怔,只见高莫静将那本绢册递过来,芮玮想了想,接到手中,高莫静正色道:
“此后你不但身负父仇,妻仇,还要加上一桩师门之仇!”
  芮玮苦笑道:仇!仇!仇!我这—生都是报不完的仇!”
  高莫静道:月形门最后一代掌门是万不同的父亲,如今月形门忘而复振,你就当现今月
形门的掌门吧。”
  芮玮笑道:好,我是月形门的掌门,但你学了四照神功,也是月形门的弟子,今后你要
听我这掌门的命令。”高莫静—怔,随即笑道:“我本来就愿意听你命令嘛。”
  芮玮一听话要走题,慌道:“万老前辈如何会被放逐到葫芦岛,甚至被重伤得记忆丧
失?”
  高莫静道:“这个我不清楚,我在油纸包中看到一封遗书,是万不同父亲留下的,上面
劝他儿子醒悟,说他所恋的后母实是太阳门派来卧底的,有意盗取月形门的秘术,也就是那
本玄龟集。
  “我向母亲打听才知这密封的油纸包是祖先传下来的嫁妆,遇到万不同此人时就交给
他。
  “我本来想不通为什么母亲不知道祖先姓万,只知道将油纸包将来交给万不同,现在我
想通了,万不同死在葫芦岛底,再也无法将油纸包交给我,而这嫁妆传女不传男,几世后,
那受嫁妆的女子不知变了几姓。”
  芮玮笑道:你母亲姓高,这嫁妆给你就又变了一姓,更不知母亲的第几代姓万了,只是
有点奇怪为什么传女不传男,这本珍贵的秘笈为什么不传给万家自己的儿子呢?”
  高莫静道:儿子不肖啊!其实世上男人坏的多,还是传给女儿好。”
  芮玮心想不要再开玩笑了,正色道:说正经的,到底怎么回事?”
  高莫静道:那姓万的掌门前妻只生下一男一女去世,男的就是万不同,到万不同长大,
那掌门娶了一位年轻的妻子,这妻子却是
  太阳门的弟子,太阳门与月形门素为世仇,却总无法胜过月形门,于
  是想用美人计骗取月形门的武功。
  “可惜这月形门有个怪规矩,武功传男不传女,那年轻的妻子不
  能学到月形门的武功,于是就诱惑万不同,想叫她盗取月形门的秘
  策,同她私奔。
  “万不同经不起诱惑,竟然背叛父亲,与后母私奔,并把月形门
  的武术总鉴玄龟集盗走。
  “那万掌门得知儿子大逆不道,一气病倒床上,后来查知还是自
  己不好,娶的年轻妻子竟是太阳门弟子。
  “他知道事情真相后便不怪儿子,临死将月形门传子不传徒的四
  照神功交给女儿,叫她遇到万不同要他好好练上面的神功,不要让
  太阳门欺负月形门后继无人。
  “但那掌门的女儿再也未遇到他的兄弟,也未听说他的兄弟死亡
  的消息,月形门失了掌门,一直被太阳门欺负、一代不如一代,迄
  今月形门大概是完全消灭了。
  “直到那掌门的女儿去世仍不能确定兄弟死了没有,她怕万家的绝世传不到万家的手
中,所以把那包着四照神功以及那掌门留给万不同遗书的油纸包,规定为祖传嫁妆,好将来
遇到万不同或是他的后代,交还给万家的人。
  “可是她那知万不同早死了,根本也没后代传下。”
  芮玮叹道:“我想无名老人可能是被他父亲的后妻打伤,而弃至葫芦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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