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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箭》

_42 古龙(当代)
  贺君侠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什么话展兄都莫要再说了,小弟倒有件惊奇之事,要相
告展兄!”
  他不等展梦白说话,便又自悄悄笑道:“展兄,你可知这位唐兄的新婚,是谁家之女
儿?”
  展梦白摇了摇头,道:“唐兄婚事,小弟今日才知道。”
  贺君侠笑道:“展兄再也想不到的,唐府的新娘子,便是那位‘神医’秦瘦翁的独生女
秦琪。”
  展梦白不禁又自愕了一愕,那黑燕子却又过来拉了拉他衣襟,低声道:“家父已动怒
了,展兄你怎地……”
  展梦白佛然道:“令尊若要动怒,小弟有何办法?”
  黑燕子呆了呆,瞠目娈色道:“展兄你真的忘了么?”
  展梦白道:“忘了什么?在下……”
  话声未了,突听石屋后传过来一阵阵低沉的呼声,道:“老祖宗驾到……老祖宗驾
到……”
  一声连着一声,自远而近。
  大厅中立刻寂然,黑燕子父子兄弟一齐垂下头去。
  只听一个苍老的语音锐声道:“在那里,在那里……”
  接着,满身红衣如火的火凤凰,推着辆建造得极为精致的轮车自厅后悄然走了出来。
  轮车上锦褥高堆,斜坐着一个锦衣华服,骨瘦如柴的白发老人,瘦如鸟爪般的手掌,不
住拍打着轮车的扶手,震得扶手上堆放着的酥麻软糖,落下了一半老人口中却仍在锐声问
道:“在那里……在那里……”
  火凤凤俯下身子,在老人耳畔低低说了两句话,抬起头来,瞧着展梦白抿嘴一笑,又垂
下头去。
  那长衫老人躬身陪笑道:“老祖宗怎地出来了?”
  自发老人却瞧也不瞧他一眼,沾了块软糖,放到口里连连咀嚼,目光却早已盯到展梦白
身上。
  他全身虽然毫无生气,但两道目光却令人不可逼视,展梦白虽被他看得面红耳赤,但始
终不肯垂下头去!
  只听自发老人忽然锐声道:“紫麒麟是被你夺去的么?”
  展梦白朗然道:“不错!”
  自发老人道:“你偷了我家的马,准备怎样?”
  展梦白微一沉吟,黑燕子已伏地道:“老祖宗,不知者不罪,他……”
  白发老人拍着扶手,怒道:“滚,滚,不要你多口,滚得越远越好。”
  黑燕子面色如土,果然倒退着走了开去。
  展梦白挺胸朗声道:“夺马之罪,展某全部承当,但却与贺氏昆仲毫无干系,贵府伤了
他们,又当如何?”
  白发老人又自盯了他半晌,突然格格大笑了起来,又沾了块软糖,放到嘴里,不住点头
道:“好……好……”
  忽然轻叱一声:“着!”也不见他手掌有任何动作,却已有五道风声,直击展梦白上下
五处大穴!
  风声尖锐,迅急无俦,几乎令人目力难见。
  展梦白大惊之下,甩肩旋身,避开了两点,踢飞了下面一点,双掌布满真力,又接住了
最后两点暗器!
  身形之急,反应之快,也令人目力难见。
  身形之急,反应之快,也令人目力难贝。
  众人只觉跟前一花,两道风声,已自展梦自身侧堪堪擦过,去势犹急,笔直穿过大厅,
远远落在门外。
  展梦白掌心布满六阳真力,加劲一捏,只觉掌心黏湿湿,甜腻腻的,那暗器竟是五块软
糖。
  他心头不禁微凛:“这老人好厉害的暗器手法!”
  满厅之人更是耸然色变,暗道若将展梦白换作自己,只怕再也难以避过这五块软糖!
  那白发老人却已格格笑道:“好,不错,有你这样的武功,我孙女便不会做寡妇了……
好,好!”
  展梦白呆了一呆,大惊道:“前辈,这……这……”
  他这才想到火凤凰要他来提亲之事,却呐呐地不知该如何分辨。
  那长衫老人俯下身子,陪笑道:“这少年虽然不错,但脾气太狂,太无礼,老祖宗不要
太快就下决定了!”
  白发老人面色突地一沉,不住拍打着扶手,大怒道:“唐家的事,什么时候换了你来作
主了!”
  长衫老人垂首道:“孩儿不敢……”
  白发老人锐声道:“我说好就是好,谁要你来多口,只要我不死,这唐家的事,还是由
我来作主,你要作主,只有咒我快死。”
  长衫老人连连退步,垂首道:“孩儿不敢……”他虽然偌大年龄,但在这老人面前,还
是有如顽童见到严父一般。
  白发老人转过头来,望着展梦白格格一笑,忽然招手道:“小伙子,你很好,过来吃块
糖。”
  展梦白茫然呆在地上。
  白发老人招手道:“来,来呀……”
  展梦白还未答话,黑燕子已在他身后悄悄一推,展梦白身不由主,冲到前面,只得接过
酥糖,放在嘴里。
  白发老人格格笑道:“凤丫头,还是你老祖宗疼你吧,他吃了这块酥糖,你就不用再着
急了。”
  火凤凰娇笑道:“老祖宗,你老人家……”忽然又向展梦白抿嘴一笑,道:“你看你这
个人,还不快向老祖宗叩头。”
  她似乎想要作出娇羞不胜的模样,怎奈心里太过欢喜,委实不知要如何才能作得出来。
  展梦白面红耳赤,又急又怒,呐呐道:“这……这……”他心里越急越怒,口里也就越
发说不出话来。
  满厅宾客,已哄然大笑,纷纷喝采,黄虎摸不清究竟,自然走过来笑道:“恭喜大
哥……”
  展梦白正自满腹冤气,此刻正好大声道:“走开些!”
  黄虎摸了摸脑袋,实是满头雾水,暗暗忖道:“我道喜还道错了么?”
  只听白发老人格格笑道:“小孩怕臊,叩什么头!”
  向四下挥了挥手,锐声笑道:“各位两天后吃了我孙子喜酒,切莫忘了等着吃过我孙女
喜酒再走呀!”
  拈了块酥糖在口里,接口笑道:“凤丫头,还不走,只管眼睁睁地留在这里,也不怕难
为情么?”
  火凤凤‘璎咛’一声,推着轮车,碎步跑了进去。
  满堂宾客,齐地起身相送,纷纷大声道:“恭喜老祖宗!”
  展梦白这才如梦初醒,着急地大呼道:“前辈暂请留步。”肩头微晃,便待大步追上前
去。
  那知眼前人影一花,那长衫老人已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亲事已定,你还要追上
去作甚?”
  展梦白急得满头汗珠,滚滚而下,呐呐道:“在……在下根本还未曾求亲,几时定下了
亲事?”
  长衫老人冷笑道:“算你鸿运高照,被老祖宗看上了你,此刻你得了便宜,还想卖乖
么?”
  展梦白怒道:“这是什么话?”
  长衫老人面色一沉,道:“你莫要忘了,唐凤乃是老夫女儿,在岳丈面前,你怎敢如此
说话?”
  展梦白又自一愕,满堂宾客,已自围了上来,纷纷笑嚷道:“娇客还不决些叩见泰山大
人?”
  又有人大声呼道:“那一位去将唐夫人快请出来,也好让丈母娘瞧瞧这未过门的女婿,
生得多么英俊漂亮。”
  展梦白急也不是,怒也不是,心头当真是哭笑不得,大厅中一片喧笑之声,根本不让他
有说话的机会。
  那环目燕颔的黑衣少年,伸手一拍他肩头,忽然大笑道:“我就是铁豹子唐豹,此后咱
们便是亲戚了!”
  宾客又是一阵哄笑,黑燕子却悄悄走到他爹爹身旁,道:“何不将孩儿婚期延后几天和
姝子一齐来办不好么?”
  长衫老人怒道:“你大哥去杭州迎亲方回,新娘子已在途中,这婚期也是可以随意更改
的么?哼,好糊涂!”
  黑燕子叹息一声,垂下头去,满面俱是忧郁沉痛之色。
  突见一个长衫汉子,手捧着一封全红拜帖,飞步奔了过来,躬身道:“外面有杜老英雄
送来贺仪十两,前来贺喜。”
  长衫老人接过拜帖一看,冷漠的面容上,立刻泛起惊喜之色,道:“他也来了?快请快
请。”
  话声未了,厅门口也响起一阵□亮的呼声,大呼道:“武林‘七大名人’,‘离弦箭’
杜老英雄到——”众人心头不禁为之齐地一震:“杜云天也到了!”
  那长衫老人更已飞步迎了出去,含笑抱拳道:“不知杜老前辈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
罪。”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清瞿老人,身穿一袭蓝布长衫,有如众星拱月一般,被众人送了进
来。
  他嘴角虽也带着丝微笑,但神情间却显得萧索而忧郁,竟已比年前消瘦苍老了不知许
多。
  展梦白见到他孤身一人,他爱女杜鹃竟未陪着他前来,心头不觉有些奇怪,大步迎去,
躬身道:“老前辈!”
  杜云天见着他,沉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喜色,匆匆迎上去,笑道:“展老弟,你在这
里,鹃儿可是和你在一齐么?”
  展梦白呆了一呆,道:“在下一直未曾见过杜姑娘。”
  杜云天面上笑容突□,口中茫然‘哦’了一声,茫然随着那长衫老人走了过去,再也不
瞧展梦白一眼。
  展梦白见到他失魂落魄般的模样,心里更是惊奇,突听身后轻‘咳’一声,那黑燕子已
悄悄走了过来。
  杜云天一到,黑燕子面上立刻紧张惊惶起来,此刻悄悄一扯展梦白衣袖,低语道:“展
兄请随我来。”
  展梦白正好要和他说话,立刻随他走了出去。
  满堂宾客,已被‘离弦箭’声名所动,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有黄虎苦笑道:“大哥
怎地似乎突然呆了?”
  贺君杰笑道:“人逢大喜,自然神情有异,咱们喝酒,莫去去理他,且让他们郎舅两人
去说说私话。”
  这时厅中已摆上酒筵,‘唠山三雁’与金鹰黄虎,俱是久走江湖,旧友不少,早已被人
拉去喝酒了。
  杜云天被让在上席,神情仍是茫然而萧索,目光不住四下移动,彷佛在寻找什么似的。
  展梦白被黑燕子拉入后院中,夜色已临,满天星斗,但见这唐府的后院,果然是林木葱
笼,庭院深沉。
  黑燕子一直将展梦白拉入一座假山的阴影中,惶声道:“小弟此刻已是性命交关,但望
展兄救我一救。”
  展梦白奇道:“小弟如何救你?”
  黑燕子长叹道:“小弟是万万不能和秦琪成婚的……”
  展梦白心头一动,脱口问道:“你两家间隔千里,本来似乎素无来往,如今怎会忽然结
下了这头亲事?”
  黑燕子叹道:“那秦瘦翁似乎有求于我家,是以再三央人前来求亲,家父知道他乃是天
下唯一能解救‘情人箭’毒性之人,也颇想利用于他,便答应了这头婚事,却教小弟做不得
人了!”
  展梦白苦笑道:“小弟此刻又何尝不是做不得人,令妹那日要我前来提亲,小弟本当是
玩笑之语,那知……”
  黑燕子惶声道:“兄台的婚事,已成定局,老祖宗说出的话,从无更改的,兄台只管放
心好了!”
  展梦白呆了一呆,暗忖苦笑道:“此人竟连我的话也听不清!反而要我放心,这岂非要
人气死?”
  心念一转,突又忖道:“这亲事反正只是他们一厢情愿,又未真□文定,事情不了时,
我最多一走了之,日后再作解释好了。”
  一念至此,不禁略略放下了些心事。
  只听黑燕子惶声接道:“但小弟却早已另有心上人,而且早已……唉,早已私定下了终
身……”
  展梦白道:“这位姑娘是谁?令尊可知道么?”
  黑燕子叹道:“这位姑娘与小弟偶然相逢,便一见锺情,我家里至今还没有一个知
道……”
  展梦白道:“既是如此,小弟又有何力量相助兄台。”
  黑燕子道:“这位姑娘,展兄本是认识的!”
  展梦白心头一惊,脱口问道:“谁?”
  黑燕子长叹道:“她便是‘离弦箭’的女儿……”
  展梦白大惊道:“杜鹃?”
  黑燕子长叹着点了点头,垂首无语。
  展梦白顿足道:“这……怎生是好?此刻她在那里?”
  他想到杜鹃对他之情,又为他变得神智痴迷,此刻当真是又惊又急,立时下了决心,无
论如何,这件事是定必要管到底的。
  黑燕子哭丧着脸道:“小弟唯恐他人知道此事,一直将她藏在书房的密室之中,至今已
将三个月了!”
  展梦白顿足道:“快!快带我去。”
  黑燕子道:“后日已是婚期,新娘子已在途中,展兄,你……你无论如何要想个办法才
是!”
  说话之间,他已领着展梦白悄悄转过假山。
  展梦白口中连连答应,心中却也是紊乱如麻,遇着这样的事,又叫他有什么解决的办
法?
  深沉的夜院中,四下点缀着红灯。
  端菜上酒的仆人,奔行在花间小路上,川流不息。
  展梦白随着黑燕子,借着花木阴影,隐藏身影,屏息狂奔,只觉这依山而建的庭院,确
是辽阔无边,也不知究竟有多大?
  黑燕子悄悄叹道:“幸好前面正在热闹,否则你我此刻在庭院中行走,便无这般如意
了!”
  展梦白暗惊忖道:“想不到蜀中唐门竟有这般基业,这般声势,他能享名垂百余年,当
真非是侥幸!”
  思忖之间,两人已奔行了两三盏茶时分。
  只见前面一片池塘,塘边柳林掩映中,现出三五精舍。点缀着塘中绿荷白鹅,当真是美
如图画。
  黑燕子道:“这就是了!”当先飞掠而去。
  精舍中无灯无火,只有两盏红灯,悬在门外,迎风摇曳,黑燕子推开房门,解下灯笼,
提灯而入。
  房中陈设,果然十分精致,左面一间书房,更是小巧精致,黑燕子燃起灯火,展梦白已
侧身而入?
  但见房中翰墨充陈,却渺无人迹。
  展梦白惶然道:“她在那里?”
  黑燕子微微一笑,道:“此房还有间密室……”伸手推开墙边一排书架,里面便豁然现
出一重门户。
  门里灯光柔和,柔和的灯光,映照着密室中的锦帐翠衾,弥漫着阵阵香气,宛如女子绣
阁一般。
  展梦白双眉皱处,心头已大是气恼,黑燕子竟将杜鹃藏在这样的所在,他两人之间情况
已不问可知。
  忽然间,只听黑燕子一声惊呼,身形跄跟后退!
  展梦白大惊失色,惶声道:“她……她怎么样了?”
  黑燕子回过头来,面容已无一丝血色,颤声道:“今……今晨小弟出去时,她还在这
里,怎地此刻却不见了?”
  展梦白探头望去,只见房中被褥零乱,四面凌乱地堆放着糖果吃食,那里有杜鹃的影
子。
  他目光动处,更是大惊,回手抓住了黑燕子肩头,失色道:“她……会不会是因太过气
闷,出去走动了?”
  黑燕子道:“她在这里两个多月,从未出去一步,每日只是在房中……”语声顿处,目
中已流下泪来。
  展梦白见他如此神情,不禁长叹着松了手掌。
  只听黑燕子怆然接道:“小弟只怕她已被家父发现,那……那么,只……只怕她……
  她……”
  展梦白变色道:“她若被令尊发觉,又会如何?”
  黑燕子流泪道:“小弟成婚在即,家父若是发现了她,自不会容她来阻碍小弟的婚
事……”
  展梦白大惊道:“不错,令尊心狠手辣,天下闻名,你……你此刻只有快去求求你爹
爹,只怕还来得及?”
  黑燕子垂首道:“家父的性情,展兄还不知道,小弟不去求他还好,若去求他,只怕他
手段更辣了!”
  展梦白大声道:“你不敢去,我去问他。”
  黑燕子道:“家父若是扳起脸来,不加承认,展兄又当如何?”
  展梦白满心惊惶,连连顿足,仰天长叹道:“她若是有了三长两短,我展梦白何以面对
杜云天?”
  黑燕子流泪道:“她……她此刻神智还是痴迷……”
  展梦白听她神智犹未清醒,心中更是其痛如绞,反掌抓住黑燕子肩头,厉声道:“你难
道毫无办法么?”
  黑燕子忽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道:“小弟在这家族中,管束重重,实是身不由主,行
动更不能自由!”
  他抹了抹面上泪痕,接道:“此刻离婚期还有两日,但求展兄在这两日间,能设法寻找
于她!”
  展梦白顿足道:“要我到何处找去?”
  黑燕子道:“以展兄此刻在我家的地位,又被老祖宗所喜,行动想必不致受到束□,若
是苍天相佑,或者能将她寻到亦未可知!”
  展梦白长长叹息一声,心中更是紊乱如麻。
  他本想早些脱离这令人哭笑不得的婚事,但此刻黑燕子却要他以‘娇客’的身份来寻找
杜鹃。
  他虽然有心拒绝,但想到杜鹃神智痴迷,本是为他,杜鹃若是清清醒醒,又怎会发生这
般情事?
  一时之间,他心中当真是左右为难,但事已至此,却已令他别无选择,他只有暂时承认
这令人哭笑不得的婚事,继续维持‘娇客’的身份,否则他又怎能在这其深知海的夜院中随
意行动,寻找杜鹃?
标题 <<旧雨楼·古龙《情人箭》第三卷——第十二章 武林大豪的婚事>>
古龙《情人箭》第三卷
第十二章 武林大豪的婚事
  良久长久,展梦白力自仰天长叹了一声道:“我寻着她后,你若再对她薄情,又当如
何.?”
  黑燕子大喜道:“展兄,你……你答应了么?”
  展梦白厉声道:“答应了,但你日后若是辜负了她,展某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诛于
剑下!”
  黑燕子道:“小弟若有薄情之事,定叫天打雷劈!”
  展梦白道:“好!”
  黑燕子长身而起,道:“这院中本来处处埋伏,但近两日想必已大为疏懈,唯有一处,
展兄是万万去不得的。”
  展梦白道:“在那里?”
  黑燕子转身而出,指着最高处几点灯火,道:“那里有数闲精舍,乃是老祖宗的静居之
地,他老人家近年来虽然半身瘫痪,寸步难行,但耳目之灵敏,仍是异于常人,昔年威镇天
下的‘一手五暗器’的绝世手法,也仍未搁下,展兄到了那里左近三五丈处,便要小心
了。”
  展梦白悚然道:“他老人家便是五十年前,重振唐门,独斗‘江南四剑’的‘金臂佛、
唐松唐无影么?’黑燕子道:“正是他老人家,近年来他老人家脾气更是古怪,便是家父见
了他老人家,也……”
  突听柳林外传来一声娇笑,道:“你两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里,究竟在说些什么不能教人
听到的事呀?”
  展梦白、黑燕子齐地一惊,只见满身红衣的火凤凰,手里握着条鲜红的丝巾,娇笑着穿
林而来。
  黑燕子梢悄擦乾了面上泪痕,强笑道:“好个新娘子,此刻便将丈夫跟得这样紧了,将
来展兄如何是好?”
  火凤凰笑啤道:“是又怎样,你瞧着眼红么?”
  展梦白呆了一呆,苦笑暗忖道:“想不到这女子倒也皮厚的很,居然当之无愧地承认
了!”
  只见火凤凰眼波正向他瞟了过来,他赶紧扭过头去!
  火凤凰咯咯娇笑,妞动着腰肢走到黑燕子面前,道:“你莫眼红,告诉你,你的新娘子
也快到了!”
  黑燕子微一皱眉,道:“你喝了酒。”
  火凤凰掩口笑道:“好尖的鼻子……”忽然摇头笑道:“说着说着,我倒把正事忘记
了!”
  黑燕子道:“什么正事?”
  火凤凰道:“爹爹正在到处找你,要给你引见那位‘离弦箭’杜老前辈,你再不去,小
心吃板子!”
  黑燕子面色微变,转身抱拳道:“家父相召,小弟这就要去了!”向展梦白打了个眼
色,匆匆振衣而去。
  展梦白急道:“兄台等我一等。”
  他方自迈步,却被火凤凰伸手拉住了衣角。
  展梦白面色一沉,道:“姑娘如此拉拉扯扯,难道不避一避瓜田李下之嫌么?若是被外
人见了,又当如何?”
  火凤凰咯咯笑道:“若有外人,我才不会理你哩?”
  她眼波四下一转,娇笑着接道:“此刻四下无人,我们又定了名份,我……我狠不下心
来不理你。”
  展梦白立刻接道:“姑娘尽管狠心些好了。”
  火凤凰‘噗哧’一笑,道:“我知道你想我,所以才给你个机会,免得你心痒痒地难
受……”
  展梦白道:“在下舒服的很,一点也不难受。”
  火凤凰娇笑道:“你呀,你就是嘴硬,你的那颗小心眼里在想什么?还怕我不知道
么?”
  展梦白呆了一呆,更是哭笑不得,暗暗忖道:“这么自作多情,自我陶醉的女子,世上
只怕再也找不到了!”
  火凤凰左掌紧紧抓着他衣衫,右手又已拉起了他手腕,娇笑着道:“来呀!”脚下已走
入那精舍的门户。
  展梦白愕然道:“姑娘要作什么?”
  火凤凰笑道:“你我未婚夫妻,寻个背人处说几句体己话儿,就算被人见到,也没有关
系,你怕什么?”
  展梦白身不由主,被她拉了进去,既不能翻脸动怒,更不能在这里对这女子动手,心中
只有不迭叫苦。
  灯光下,只见火凤凰满面红霞,倒给她平凡庸俗的面目,平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之处。
  她带着七分酒意,将展梦白笔直拉入房里,忽然瞧见那书架后的密室,脱口娇笑道:
  “哎呀,想不到二哥还有这么个好地方,你我正好进去坐坐。”
  反腕勾起展梦白的脖子,踉跄着走了进去。
  展梦白满头大汗,急道:“你放手,我不走便是。”
  火凤凰瞧了他几眼,‘噗哧’又是一笑,道:“我才不怕你走哩,你舍得走么?”缓缓
放松了手掌。
  展梦白松了口气,只见火凤凰走到一面铜镜前,左顾右盼,忽而露齿一笑,忽又轻轻皱
起了眉头,竟顾影自怜起来。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待溜走。
  只听火凤凰轻叹了一声,回眸道:“你能娶到我这样的女孩子,当真是福气不错,你说
是么?”
  展梦白道:“是极是极,福气简直太不错了!”
  火凤凰歪起脖子,眯起眼睛,道:“你瞧我生得怎样?”
  展梦白道:“美极了,简直和凤凰一模一样。”
  心头却暗气忖道:“若是嘴再尖些,就更像了。”
  火凤凰嫣然一笑,在镜旁拿起个梳子,拢了拢头发,忽然娇呼道:“哎呀,二哥这里本
来莫非藏着个女子么?”
  展梦白心中一动,道:“不错,是有个女子。”
  火凤凰咯咯娇笑道:“想不到二哥表面规矩,暗地却不老实,那女子那里去了,我真想
瞧瞧长得比我如何?”
  展梦白道:“比你差远了!”
  火凤凰睁圆了眼睛,笑道:“真的么?你怎知道?”
  展梦白道:“她不但生得平庸,而且还有些痴迷。”
  火凤凰眼睛睁得更圆,大声道:“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你认得她?老实告诉
我,她到底是谁,到那里去了?”
  展梦白故意长叹了一声,道:“这女子本是我的族姐,但此刻我也不知她到那里去
了?”
  火凤凰道:“她年纪比你大?”
  展梦白道:“自然。”
  火凤凰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你绝不会喜欢老太婆的。”
  展梦白叹道:“我父母双亡,世上只有这么个亲人,婚事若是有她来作主,就好得多
了。”
  火凤凰笑道:“那还不容易,寻她来就是。”
  展梦白道:“到那里寻她?”
  火凤凰笑道:“只要她还在这园子里,我就找得到她。”
  展梦白大喜道:“真的么?只是……只是她兴令兄的事,若是被老祖宗知道,只怕就麻
烦了。”
  火凤凰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我寻到她,悄悄将她带来就是,你放心,这园子除了老
祖宗,我谁都不怕。”
  展梦白忍不住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英雄,除了老祖宗外,谁也
管不了你的。”
  火凤凰痴痴地瞧着他,忽又轻叹道:“可是……我却有些怕你这双眼睛,看我时彷佛一
直看到我心里去了。”
  展梦白乾‘咳’一声,赶紧扭转了头。
  火凤凰忽然伸手扯开了衣襟,娇笑道:“好热……”向展梦白招了招手,媚笑道:“我
的腰,有点酸,你帮我揉揉好么?”缓缓向锦褥上躺了下去。
  灯光下只见她衣襟半解,露出了莹白的肌肤,水淋淋的眼皮,斜瞟着展梦白,双颊比涂
了胭脂还红。
  展梦白转过身子,道:“这……”
  火凤凰轻轻笑道:“咱们反正总有一天的,是么?”
  又解下一粒衣钮,喘息着道:“妈常说我身子比玉还白,应叫‘玉凤凰’才是,你看像
不像?”
  展梦白那敢回过头去,沉声道:“姑娘,这里……”
  突听远处传来一阵呼声,道:“展相公,你在那里?有许多位客人,要寻你敬酒……
  ”呼声自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展梦白如蒙大赦,拭汗道:“姑娘听到了么,在下只得去了!”
  火凤凰翻身而起,狠狠一跺足,娇嗔道:“催命鬼,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时来,叫
你又要等好久。”
  展梦白道:“无妨无妨,在下相托之事,姑娘切莫忘了。”话声之中,夺门而出,再也
不敢回头。
  只留下火凤凰立在铜镜前,呆呆地照着镜子,喃喃道:“他看到我这样的身子,难道还
不动心么……”
  忽然举起铜镜,重重摔到地上,踉跄走出门外,迎风一吹,酒气上涌,咯咯娇笑着,倒
了下去。
  晚风吹处,吹开了她本已解开的衣襟,露出了莹白胸膛,那积压已久的舂情,关也关不
住了。
  这时,林荫中却有轻微的脚步声移动。
  一个年青的口音恨声道:“展梦白这小子真是走运,只恨我到那里都撞得上他,还要躲
躲藏藏,不敢被他瞧见。”
  另一个苍老的口音道:“你着急什么!爹爹迟早定要给你找个好媳妇,让你扬眉吐
气。”
  那年青人道:“我只当唐家这姑娘又娇横,又不漂亮,定是没人要的了,我看在她这份
身家面上,才巴巴地赶来,那知又被姓展的抢了去,爹爹,为什么咱们求也求不到的,他不
费吹灰之力,都能到手呢?”
  他爹爹叹道:“忍耐些,莫着急……”
  语声中,林荫里走出一老一少,两条人影,两人俱是锦衣华服,赫然正是那方辛。方逸
父子!
  他父子两人被萧曼风赶走后,到处游汤,到处寻找机会,此番本是为了要向火凤凰求亲
而来,正等着机会开口,那知展梦白一来,他们便又落了空了。
  这两人不敢被展梦白发现行踪,到处躲躲藏藏,听到展梦白要去前面敬酒,两人便又躲
来后院。
  此刻方辛目光动处,突然发现灯光下的火凤凰,看到那白生生的胸瞠时,方逸的眼睛都
直了!
  方辛四顾一眼,看不到人踪,方自箭步窜了过去,垂首一望,又惊又喜,脱口道:“是
唐姑娘!”
  方逸嘻嘻笑道:“这小妞儿看来是醉了,想不到她面孔虽不敢恭维,身子倒端的生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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