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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箭》

_35 古龙(当代)
  竹篮每升一寸,展梦白心头便紧张一分,只因他深知不久便将有一场斗智斗力,惊险绝
伦的生死搏斗!
  这场剧斗不但有关自身的生死之事,同时也关系着天下武林未来命运,这付沉重的担
子,几乎已压得他透不过气。
  只见四面云蒸雾涌,他身子也像腾云驾雾一般,下面的景物,越来越□糊,终于也全被
云雾所掩。
  那灰袍老人的尸身,早已看不到了——这老人竟以自己的生命,为武林换取了一只开启
秘密之门的钥匙!
  竹篮贴壁而升,约摸数十丈,山壁中突地伸出一柄钩镰长枪,枪钩搭上篮筐,竹篮向内
汤去。
  展梦白凝目望处,只见削立的山壁半腰,果然开有一个洞□,洞里架着绞盘,自是作为
升降竹篮之用。
  两个身穿黑衣,头戴木笼,与此刻的展梦白同样打扮的汉子,正立在洞口,转动着绞
盘。
  其中一人道:“下面有什么好玩的,你不想上来了么?”
  另一人却抱怨着道:“你身子怎的越来越重,咱们越来越瘦,你却越吃越肥,再过一
阵,不如把你宰了吃了吧!”
  展梦白心里有数,知道那铁剑的重量,委实惊人,他生怕开口露出了马脚,默默地爬出
了竹篮。
  只见这两人头上的木笼,一个刻的是青蛙,一个是蜘蛛,两人架好竹篮接过水桶,便转
身而行。
  这洞窟虽深远,但却仅容一人单独前行。
  那‘蜘蛛’走在最前面,却回首道:“我说小蜻蜓呀,那老和尚这两天怎么样了,难道
还挺得住么?”
  展梦白不敢说话,仅只‘嗯’了一声他紧记着灰袍老人的吩咐,是以始终不敢轻举妄
动。
  那‘蜘蛛’轻骂道:“怎么不回话呀,变成哑巴了么?”
  展梦白正在思忖应对之策,‘青蛙’却已轻声道:“你莫怪他,上次我下去后,也有许
久不想说话。”
  ‘蜘蛛’道:“为什么?”
  ‘青蛙’叹道:“那老和尚的样子,实在太惨了!”
  ‘蜘蛛’轻笑道:“看不出你心倒蛮好的,只可惜咱们身入此门,便已身不由主,而
且……”
  他语声突地变得极为严肃,接道:“你这话只能在我两人面前说说,若是被别人听到,
哼哼,你还有命么?”
  那‘青蛙’果然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展梦白暗叹忖道:“原来这些恶徒,也有几分
人性的。”
  抬目望处,崎岖狭窄的小道,突然开朗,前面现出道宽有五尺的铜门,闪闪地发出金黄
的光泽。
  ‘蜘蛛’走上前去,掀了掀铜门上所铸青兽的眼睛,铜门便无声无息地向两边滑了开
去。
  到了这里,他两人非但再不说话,脚步竟也变得十分轻缓,铜门中亦是寂静如死,却有
一片亮光自门内映出!
  展梦白知道自己若是入了此门,自己的生死安危,便已落人别人的掌握之中,随时随
刻,俱有性命之危。
  但他本就全身是胆,此刻更抱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心,当下微挺胸膛,大步走
了进去。
  ‘蜘蛛’回手一掀,铜门便又阖起,展梦白目光已被眼前的景象所乱,竟未看到他掀的
是什么地方。
  只见铜门内乃是一片宽阔的洞窟,纵横几达二十丈,面积略呈圆形,四面还有二。三十
道门户。
  这些门户宽不过三尺,竟是青铜所铸,门上也镌有各种昆虫、野兽的花纹图案,看来彷
佛是此间徒党的居住之地。
  数十重门户围绕着那圆形的洞窟,顶做圆形,向上拱起,四壁满燃着酒壶大小的铜灯,
照耀宛如白日。
  圆形拱顶下,乃是九具高与人齐的铜炉,炉火熊熊,却无薰蒸之气,也不知燃烧的是什
么。
  九具铜炉,排列亦作圆形,当中一块空地,打磨得平滑如镜,地上却支着数行□棚般的
铜架。
  架上垂下无数条极细的铜□,□上悬着无数只水晶瓶,瓶子里却装的是各种颜色的奇异
液体,红、橙、黄、绿、青、蓝、紫、黑……深深浅浅,十色斑斓,被四下灯光一映,到处
光影闪动,铜门上.铜炉上、铜架上,甚至连那平滑如镜的拱顶与石地上,都闪烁着十色的
光影。
  一眼望去,但见火焰飞耀,采影缤纷,也不知是到了神话中的仙境,抑或是地狱中的魔
窖。
  四下绝无一点声息,虽有三五个人在铜炉铜架间悄然穿行着,但彼此之间,却绝不开口
说话。
  到了这里,展梦白不由自主,自心底泛出一阵寒意。
  此刻他已猜出,那铜炉便是铸制‘情人箭’之用,铜架上所悬的水晶瓶中,装的也必定
都是绝毒的药物。
  他勉强稳定着心中的激动,跟在那两人身后,绕过铜炉,走向当中一扇有狼形花纹的门
户。
  这面狼形门户,宽度也有五尺,与入口的门户遥遥对立,却比别的门户宽了一倍。
  ‘蜘蛛’缓步走了过去,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便垂手肃立在一旁,过了半晌,铜门方
开。
  这一扇铜门中,亦是座圆形的洞窟,但比外面的却小的多了,洞中不但桌椅井然,一麈
不染,而且陈设得华丽已极,周鼎汉玉,琳琅满目,宛如王侯将相所居,四壁又另有三重铜
门,门上也镌有狼形花纹,那两人走入这里,更是屏息静气,甚至连呼吸之声都听不到了。
  展梦白心房却在‘砰砰’跳动,暗暗忖道:“住在这里的人,莫非就是那‘情人箭’的
主人么?”
  思忖之间,突见左侧的门户,悄悄滑开,门内垂着珠□,一个身材颀长的蒙面人,自□
内大步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袭长达足背的黑色丝袍,面覆丝巾,目光顾盼之间,比利剪锋利三分。
  展梦白只觉热血沸腾,一颗心几乎已要跳到腔外,暗中反反覆覆的告诫自己:“切切不
可轻举妄动,切切不可轻举妄动……”
  只见这蒙面人笔直走了过来,劈头第一句话便冷冷问道:“那老和尚还是不肯招么?
  ”展梦白垂首道:“是。”
  蒙面人冷‘哼’一声,背负双手,往近走了几步,突然飞起一足,将‘蜘蛛’手中所提
的铁桶,踢得脱手飞出,口中怒骂道:“催梦草不来,如何铸箭,要你这潭水又有何用?”
  狠狠一跺足,来回走了两圈,突又长叹道:“上面只知逼我交箭,却不替我想想如何交
法,唉,你们去吧!”
  微一挥手,转身走了进去。
  那‘蜘蛛’与‘青蛙’两人,始终连大气都见喘过,此刻如逢大赦,立刻悄悄走了出
去。
  展梦白心中,却既惊又叹,他喜的是这里果然是铸造‘情人箭’之地,他既能走入这
里,便不难完全揭破情人箭秘密,叹的却是因为这黑袍蒙面人竟还不是‘情人箭’的首脑人
物,他若要复仇,机会仍是渺茫的很。
  三人心中心事不同,却俱是垂首走出了狼形门户。
  ‘蜘姝’附在展梦白耳畔,轻轻道:“头儿近口脾气越发急躁了,与他初来时彷佛娈了
个人似的。”
  ‘青蛙’亦自低语道:“久居此间,终年不见天日,谁都难免变得如此,你我被逼至
此,除了听天由命,还有什么?”
  语声未了,突见一个头戴蛇形花纹木笼的人,蛇一般滑了过来,轻叱道:“你们在说什
么?”
  蜘蛛惶声垂首道:“没有什么。”
  蛇面人冷冷道:“少说话,多做事,回房去歇着吧!”
  三个人齐声应是,分道走了,展梦白心头惶然不知自己该走到那里,当下暗暗忖道:
  “我虽不能轻举妄动,必须要等探出隐秘,有了把握才能动手,兔得白白送了性命,但
他此刻若是发现了我的破绽,我也只得一剑先砍杀了他,能拚得几个,便是几个了!”
  思忖之间,他手指已触及了衣衫中的剑柄,只因他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到那里歇息,
也不能东张西望,随便乱走,而此刻他只要稍露破绽,行藏败露,在这四伏杀机的神秘洞窟
中,他武功再高,也未见能冲出重围,纵能拚去对方几个,自己也难免要丧生此洞!
  那知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目光动处,突地发现左面一行铜门的尽端,乃是一面镌有蜻蜓
花纹的门户?
  此刻已再无时间让展梦白来多加思考,他只得毫不迟疑的向这重门户走了过去,伸手在
那蜻蜓眼轻轻一转。
  那蜻蜓之眼,果然也是活的,展梦白不禁暗道一声‘侥幸’,那浮雕的门户也悄然滑了
开来。
  他不敢回头,闪身而入,那扇铜门,不需人推,便又悄然在他身后关了起来,展梦白倚
到铜门上,不禁喘了口气,还未及打量房中的陈设,突听身侧也有人叹口气,道:“你怎么
才回来?”
  声音娇嫩,竟赫然是少女的口音,展梦白心头一震,嗖地窜到角落里,凝目望处……
  只见这石室陈设也颇为精致,高几精橱,还有张雕花的床□,高堆着粉色的被波。
  一个面容出奇苍白的少女,披散着长长的头发,此刻正自那柔软的被褥中缓缓坐了起
来。
  她左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右手自颈后绕出,掠起了左鬓的长发,斜眼瞟着展梦白,赤
裸的双肩,浑圆而小巧,在灯下致致生光。
  展梦白却骇的呆了,许久都不能动弹。
  只听这披发女子懒懒地笑道:“你回来了,还不脱衣裳?”
  展梦白心头一跳,情不自禁,又退后了些。
  那少女又瞟了他几眼,腻声笑道:“你这天是怎么回事,在外面吓呆了么?好,我来替
你脱?”
  她突然自床上跳了下来,粉红色的灯光下,只见她身子竟赤裸得有如初生的婴儿,娇笑
着走向展梦白。
  展梦白又惊又怒,不假思考,双掌倏然挥出,雄浑的掌风,震得这赤裸的少女再也立足
不稳,砰地跌回床上。
  她惊呼一声,面色突然大变,颤声道:“你不是小潘,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怎会来到这里?”
  展梦白嗖地窜过去,掀起棉被,盖起她身子,开声道:“姑娘切莫声张,否则你就没有
命?”
  那知这少女身子虽娇小,胆量却甚大,眨了眨眼睛,道:“是你没有命,还是我没有命
了?”
  展梦白呆了一呆,松开双手。
  那女子伸手一掠乱发,冷冷笑道:“你小子想来偷些野食么?嘿嘿,那你可就看错人
了,姑娘我虽非三贞尢烈,但却也不能让你随便占了便宜。”
  展梦白道:“你切莫误会,只要……”
  他话未说完,那少女竟已咯咯娇笑了起来。
  她眯起眼睛,娇笑着道:“但你也别怕,姑娘我反正也闷的慌,只要你脱了面罩,姑娘
若是瞧得中意,也不妨让你……”
  展梦白勃然大怒道:“放屁!”反手一掌,打在她脸上。
  那知这女子还是不怕,突又自被中坐了起来,大骂道:“好小子,你偷摸着进来,还敢
假正经……”
  展梦白顺手又是一掌,将她打了个翻身。
  谁知她硬的不成,又来软的,竟反身跳了起来,勾住展梦白的脖子,荡声道:“好人,
莫打了,我答应你……”
  她话犹未了,展梦白双臂一振,她便又直跌了出去,这女子虽然泼辣,但遇着这样的铁
汉,也真的怕了,颤声道:“你!你要怎么?”
  展梦白厉声道:“盖起被来!”
  那少女果然乖乖地钻进被里,再也不敢放刁撒泼。
  展梦白厉声又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有半字虚言,我要你活着比死还难
受!”
  披发少女颤声道:“大……大爷,你不是这里的人么?”
  展梦白霍然掀起了头上面具,双目寒光暴射,那少女见到他面上的煞气,忍不住机伶伶
打了个冷颤。
  只听展梦白沉声道:“这里共有多少人?”
  那少女牙齿犹在咯咯地打颤,抓紧棉被,颤声道:“我也不知道,约摸有二三十人。
  ”展梦白道:“他们都是何来历,武功如何?”
  那少女道:“他们有的本来是下五门的绿林,专施毒药暗器,有的却是江湖野药郎中,
只会些粗浅把式。”
  展梦白暗忖道:“是了,以这些人来配制‘情人箭’,当真是再好不过。”口中又道:
“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惶声道:“我只是个可怜的良家妇人,被逼而来……”
  展梦白冷笑道:“看你这付模样,也不像是臭家妇人,我且问你,他们将你逼来这里,
是为了什么?”
  那少女道:“那些人有的是因为无地容身,自愿来此,有的却也是被逼而来,这里的头
子,为了要他们安心在这里炼箭,便从外面掳了些少女来,让他们……”
  展梦白不愿再听下去,截口道:“知道了,这里头子是谁?”
  那少女哀声道:“我们都是被逼来的,怎会知道这里头子是谁,大侠客,求求你,饶了
我吧!”
  展梦白冷笑道:“你若真的是良家妇人,他们便不会寻你来了,但你可放心,只要你莫
多事,我也不伤你性命。”
  那女子身子已缩到大床的角落里,此刻突又冷笑道:“对了,姑娘我本就不是良家妇
人!”
  展梦白双眉剑轩,大怒道:“你……”
  那少女冷笑道:“住口,我身后的机簧,直达全窟的警铃,只要我手掌一动,你便没有
命了!”
  展梦白身子一震,后退三步。
  那少女咯咯笑道:“对了,乖乖地退回去,只要你听话些,什么事都可商量,说不
定……”荡笑一声,眼波横飞。
  展梦白大怒忖道:“我纵然死了,也不能听命于这淫贱的妇人?”
  只觉胸中热血上涌,那里还再顾及别的。
  那女人犹自得意,娇笑道:“小伙子,告诉我,你是……”
  展梦白突地怒喝一声,飞扑而来。
  那女子似乎不信世上竟真有如此不要命的,面色立刻吓得青了,左手猛按机簧,右手却
自枕下抽出柄匕首。
  展梦白一掌横切在她咽喉之上,她匕首也刺上展梦白胸腹,他激怒之下,竟忘了防护自
己。
  那少女气犹未绝,面上不禁露出惨笑,以为已手刃仇人,那知匕首刺出后,她手掌一
震,刀锋竟断了!
  她自不知展梦白胸前,藏着那柄占铁剑,心头大惊,气息已绝,她赤裸裸地来,终于也
赤裸裸的去了?
  展梦白翻下床□,突听铃声大震!
  清脆的铃声,震散了四下的死寂,接着,惊呼声大作,脚步之声奔腾,都奔向这石室而
来?
  展梦白深深吸了口气,挺胸立在门前,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要以一身之力,血战群
魔!
  那知铁时外面又已响起了一阵洪钟般的语声:“莫要动手,施放毒气,让那时活活在里
面闷死!”
  展梦白惊怒之下,奋力去扳那铜门,铜门却纹丝不动!
  而此刻石室顶端的通气口中,却已飘散出一缕缕清淡的自色烟雾,带着种腐木般的臭
气!
  展梦白立刻屏住呼吸,心头却更是惊怒,他本愿血战而死,却再也不愿被人闷死在这
里。
  刹那之间,白雾已弥漫了整个石室。
  展梦白双掌凝足真力,奋力击向铜门,只听‘砰’地一声大震,那铜门嗡然而响,却震
它不开。
  门外不时传来阵阵冷笑嘲骂,展梦白悲愤填膺,目光尽赤,一手撕裂胸前的衣襟,突地
触及了那柄铁剑!
  要知他初得铁剑,是以在惊怒之下,便未曾想起这柄利器,此刻心念乍动,立刻反手抽
出铁剑。
  他暗中再次凝集了全身真力,吐气开声,铁剑便带着一溜黑黝黝的光弧,划向那沉重的
铜门!
  只听一声闷哼,漆黑的铁剑,竟穿门而入,宛如刀削腐木一般,将铜门划开了一道缺
口。
  展梦白精神大震,挫腕收剑,跟着又是一剑挥出,脚下也飞起了一足,本已裂开的铜
门,果然被他飞足踢穿一孔!
  门外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之声!
  展梦白旋剑护身,嗖的窜出,门外人只见一团黑黝黝的光华,裹着条人影,闪电般掠
出,惊呼之声更乱。
标题 <<旧雨楼·古龙《情人箭》第三卷——第六章 雷霆剑>>
古龙《情人箭》第三卷
第六章 雷霆剑
  门外的圆形石窟中,本自有十余人在看热闹,这时却都骚动起来,有的已自身侧抽出了
兵刃!
  只见那头戴蛇形面具的黑衣人,当先窜出,目光四扫,突地厉声狂笑道:“好大胆的奸
细,难为你是如何混入来的,只是你又何必苦苦混入这里送死!”惨厉的狂笑声中,满含轻
蔑不屑之意!
  展梦白面寒如水,那铁青的面容,在四下飞云变幻的十色光采中看来,更彷佛充满了可
怖的杀机!
  他咬紧牙关,突然一剑挥出,直取‘蛇面人’咽喉!
  那‘蛇面人’似乎想不到他剑法竟有如此迅快,缩颈翻身,堪堪避过了这一招,口中厉
叱道:“你们还等什么?”
  四下的黑衣人,各持兵刃,围了过来!
  展梦白挥剑大喝道:“若是被他们逼来的,快快站开一边,要送死的,便也快些过
来!”
  他身躯毕挺,目光中更带着种慑人的光芒,彷佛比剑光还要锐利,虽在四面包围之中,
不带半分畏惧之色。
  四面的黑衣人,脚步微一迟疑,终于飞身合扑上来!
  当先一人,手持一柄银光闪闪的三截钩镰枪,一招‘玉女投梭’,带着风声刺向展梦白
咽喉!
  他自恃身法巧快,使的又是外门兵刃,是以求功心切,这一招直刺中宫,用的竟是险
招!
  展梦白身形笔立,直待枪尖堪堪到来,左手突地伸出,闪电般抢住了枪柄,随手一抖!
  那黑衣人只觉虎口发麻,再也持枪不住,大惊之下,闪身后退,展梦白却已反过枪尖,
脱手掷出!
  只听‘嗖’地一响,银枪竟生生插入了这黑衣人的后背,他惨呼一声,踉跄冲出数步,
噗地跌倒地上!
  他一招尚未使完,便已毙命,四下更是惊乱?
  只闻风声响动,左面一柄长剑,右面一把大刀,夹击而来,展梦白身子一俯,自刀剑下
窜出,那柄剑变招甚快,剑锋一振,笔直刺了过来,那知展梦白铁剑已自挥出,他剑锋还未
到,展梦白剑锋却已刺入他胸膛,只见一股鲜血,狂涌而出,他身子也惨呼着倒入血泊中!
  那持刀人看得心惊胆颤,似乎要转身逃走,展梦白却已飞身扑上,一掌还未拍下,只听
身后又有风声袭来。
  原来一人手持双刃,已悄悄掩到展梦白身后,‘立劈华山’刀锋递出,口中方自厉叱
道:“看刀!”
  展梦白头也不回,脚步向前一溜,铁掌震散了持刀人内腑,铁剑却自胁下穿出,以攻作
守,直刺身后人胸膛。
  只听一声惨呼,面前的持刀人立时倒下,后面的持刀人已骇得撤身变招,双刃斜分,上
削下砍!
  展梦白不等他招式用老,铁剑急沉,忽削对方双腿。
  那持刀人掌中双刃,招式也不弱,脚下连环退步,双刃平分削出,守中有攻,招法迅
急!
  那知展梦白铁剑已自下而上,划弧而起,剑光有如泼墨长虹,凌空一颤,突又直劈而
下!
  那持刀人几曾见过如此迅快的剑招,大惊之下,翻腕架起了双刃,刀口向外,力贯双
臂。
  他本待拚却虎口震裂,先挡住这招再说,那知展梦白铁剑落下,这一双长刀竟断为四
截?
  持刀人心胆皆丧,眼见铁剑直落而下,那里还躲闪得及,竟被这一剑由头顶而下生生劈
成两半!
  还有两个黑衣人正待举刀攻来,眼见这一剑劈下,有如神斧开山,直吓得双膝发软,再
难举步。
  展梦白剑锋染血,浴血奋战,铁剑挥处,仰天而啸,只听‘跄琅’两声,那两个黑衣人
掌中刀竟骇得跌落地上!
  那‘蛇面人’早已撒出了一对光华闪闪的‘银光万字夺’,在一旁凝目看着展梦白的招
式,要想看出破绽,再来动手!
  那知展梦白铁剑仅仅施出一招,便已有四人毙命,这一招硬打硬砍,也根本不是剑法,
却似是锤招!
  ‘蛇面人’本想再等一等,展梦白却已容不得他等了,手挥铁剑,迎面扑了过去,那知
斜地里突地划来一柄长剑。
  展梦白看也不看,铁剑横扫而出,对方那敢硬接,向后纵出数步,虽然避开剑招,却避
不开铁剑带起的劲风,脚下方自拿桩站住,又被剑风震得踉跄后倒,连头上面具,都滚落开
去,他身子也仰面跌至那铜架上,架上的晶瓶,早已被剑风震得叮当乱颤,此刻被这一震,
瓶中的毒水,飞溅而出,竟溅在这黑衣人面上?
  这黑衣人伸手一抹,突然嘶声惨呼起来,以手抓面,翻身跃起,狂奔了数步,砰地撞上
铜鼎,又翻身跌倒,在地上连滚数滚,嘶声渐渐微弱,突地断绝,他身子也不再翻滚,仰面
挺在地上,在十色的采光下,只见他五官面目,竟已完全溃烂,映着采光,更是说不出的狰
狞可怖!
  旁边的黑衣人未了,俱都将脸转开,不忍再看,就连他们自己,都见想到瓶中毒水有这
般厉害!
  那边展梦白目光已盯牢了那‘蛇面人’,突地斜斜一剑削出!
  他知道这‘蛇面人’乃是众人之长,武功必定远较他人高强,是以剑上便更加了几分真
力!
  只见漆黑的剑光,宛如雷霆迸发,势不可当!
  那‘蛇面人’情已怯,心已虚,那敢硬架,身形一拧,脚下连走七步,方且避开了这一
剑!
  展梦白冷‘哼’一声,铁剑有如浓笔泼墨,洒出了点点乌光,这一剑飞灵变幻,用的才
是真正剑招!‘蛇面人’还是不敢硬拚硬拆,施展开腾挪闪躲的小巧身法,万字夺点、跺、
钩、刺、专找空档!走了三五招后,展梦白便发现这‘蛇面人’武功果然比他人高的多了,
身法之巧快,显见乃是武林一流高手!
  他心中暗暗思忖,这些黑衣人里,只怕唯有此人才真正是那‘情人箭’主人的直属门下
弟子!
  一念至此,他手下更不容情,将那刚猛威烈的拳式,化在剑招之中,那本已刚猛的招式
得了铁剑之威,更见可怖!
  但闻剑风霍霍,剑光丝丝,四下的黑衣人,有如立在狂风暴雨之中,全身冷飕飕的,没
有一丝暖意!
  ‘蛇面人’掌心的冷汗,沿着夺柄滴滴流下。
  这‘银光万字夺’的招式,本以锁人兵刃为主,但他此刻却半招也用不上,又勉强躲了
两招,突见展梦白剑光中露出个空隙!
  他大喜之下,双夺直穿而入,去点展梦白穴道。
  那知展梦白这一招本是诱招,身子微缩,他双夺便够不上部位,而那刚烈的剑风,却已
当头劈下!
  ‘蛇面人’临危变招,‘十字摆莲’,架起双夺!
  但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突地想起方才那双刃客惨死之状,当下骇得心胆俱丧,撒手抛去
了双夺,足跟用力,仰面翻身!
  展梦白剑转轻灵,如影随形,跟踪而去!
  ‘蛇面人’只觉眼前乌光闪动,耳畔凉风飕飕,再也无法自恃身份,扑地翻身,‘就地
十八滚’,滚入了铜鼎之后!
  展梦白‘惊鸿乍展’引剑平削,只听‘噗’地一响,铜鼎之盖,竟被他铁剑一削为二,
叮当落了下来!
  ‘蛇面人’、心惊胆落,肘、膝、腰、腿,一齐用力,颀长枯瘦的身子,‘嗖’地窜入
了那铜架里!
  若是换了别人,方才眼见那毒水之烈,此刻便该考虑考虑,但展梦白却毫不迟疑,挥剑
扑上!
  黑黝黝的剑光,化成一座墨晶光幢,光幢上带着一道道被采光映成的长虹,将护着展梦
白的身子!
  只听一阵‘叮当’,‘呛琅’之声,不绝于耳!
  铜架声断,晶瓶飞落,毒水四溅。
  ‘蛇面人’亡命大呼道:“怯敌不攻,凌迟处死!”
  凄厉的呼声响起,才似乎震起了四下黑衣人的胆色,除了还有三两人躲在角落之中,其
余的已纷纷挣力而上!
  但展梦白此刻杀机已重,只要剑锋过处,便有鲜血飞溅,‘蛇面人’突地双掌齐扬,掷
了数只晶瓶过来!
  展梦白长啸一声,凌空而起,铁剑又化长虹击下!
  这一剑他全力施为,当真有如天威震怒,雷霆闪电,较‘蓝大先生’那天□下击,也无
多逊色?
  ‘蛇面人’再也闪避不及,惨呼半晌,铁剑便已削入了胸膛,竟将他生生钉在地上,铁
剑入石,几达一尺!
  展梦白本要留下此人的活命,来逼口供,但他生性激烈,暴怒之下,便雷霆般挥出了怒
剑!
  三个黑衣人欺他掌中剑已嵌入石地,悄悄自身后卷了过去,三件兵刃,一齐急地攻出!
  那知展梦白突又长啸,震腕拔剑,反腕挥剑,剑化狂飙,回旋横扫,三个黑衣人竟被他
斩断两个!
  这时,当中那最大的铜门突然敞开?
  那黑袍人木然当门而立,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展梦白的后背,对四下的死尸与满地的鲜
血,看都未曾看上一眼!
  展梦白只觉四下呼声突然死寂,他背后也似乎森森有些寒意,心念初动,霍然转身,目
光便触及了那双冰冷的眼睛!
  这双眼睛中既无惊恐之色,也无怜悯之意。
  两人目光相对,就连展梦白这种人物,也不觉打了个寒噤,宛如在荒坟地中突然见到
僵□一般!
  黑袍人冷冷瞧了展梦白半晌,缓缓开始移动脚步!
  展梦白手掌情不自禁,紧紧握着铁柄。
  那知黑袍人脚步却竟未向他走来,目光也自他面上移开,缓缓走向角落中仅存未死的六
个黑衣人!
  那六个黑衣人畏缩在角落中,早已骇得不能动弹,衣衫上。面罩上,甚至连足底都溅满
了鲜血!
  展梦白呆了一呆,只见那黑袍人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又自默然凝望半晌,突地冷冷道:
“好,你们很好!”
  六个黑衣人手掌重落,兵刃全都落到地上!
  黑袍人冷冷道:“你们倒还有兴趣活下去么?”
  六个黑衣人身子齐地一震,又俯身去拾刀剑!
  展梦白心念动处,大喝一声:“旦慢!”
  黑袍人霍然回身,挡住了他的去路,两人目光再次相对,黑袍人缓缓道:“你要怎
样?”
  展梦白厉声道:“你为何要他们死?”
  黑袍人道:“莫非你还有心要救他们?”
  展梦白喝道:“正是!”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这倒怪了,你杀死了将近二十人,却要救这六人,难道这六人
与别人有何不同?”
  展梦白不禁又呆了一呆,突听几声微弱的惨呼,那六人竟已有五人横刀而死,翻身跌
倒!
  只剩下一人手持长刀,立在地上,刀尖垂地,他身子簌簌发抖,刀尖也点得石地叮叮作
响。
  展梦白目□欲裂,厉声叱道:“你为何……”
  黑袍人冷笑道:“我为何要留下他们,让你逼取口供。”
  展梦白怒喝道:“逼取你的口供,也是一样!”
  喝声之中,掌中铁剑也已随着挥出,他口中虽说要逼取人家的口供,但招式却如雷霆。
  黑袍人冷笑道:“轻些,死人逼不出口供来的!”身子一缩,斗然退了七尺,手掌突然
自胁下穿到后面。
  也不知他用的是何手法,仅存的那黑衣人惊呼一声,长刀落地,竟被他生生抓了起来!
  展梦白挥剑扑了过去,那知这黑袍人竟以掌中的黑衣人作为兵刃,横挡剑锋,展梦白大
怒忖道:“你要借我的手来杀他,我偏要留他的活命。”手腕一挫,硬生生收住剑势,斜斜
一剑,挥向黑袍人下盘!
  黑袍人见他竟能将如此刚猛的剑招收发自如,心里也着实吃了一惊,手掌重落,‘倒拔
垂杨’,竟以那人的头猛砸剑锋!
  展梦白大喝一声,剑招突变,竟以掌中如此沉重的铁剑,施展开轻灵连绵的招式,有如
飞絮游丝,长河流水?
  黑袍人手腕凝力,左劈右扫,将掌中之人当做铜牌,招式大开大阖,但却总是碰不到展
梦白的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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