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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嗔的白粥馆全

_3 释戒嗔(当代)
书桌上还留着不少使用者的痕迹,谁谁谁在此一游,也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可能考试的答案。
课堂里的光线很好,因为屋顶至少有十处地方透光。
我们有一位女老师,是学校里唯一的老师,所有的课程都是她一个教,她脾气很暴躁,时常在课堂上把我们挨个叫起来训斥,她嗓门挺大,同学们都不愿意坐在前排,耳朵很不好受。
不记得从那一天开始,老师忽然不再骂我们了,偶尔还笑眯眯的表扬我们几句,走进课堂的时候会哼哼着小曲,在课间的时候,她坐窗口望着外面出神,一动也不动,嘴角会有微微的笑,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再后来,老师嫁人了,她丈夫在县城里上班,老师自然要跟过去。
走的那天,老师哭了,一屋子小孩子茫然的看了,以前都是她骂的我们哭。
老师说,我要走了,有个同学忽然放声痛哭起来,慢慢的感染了其他同学。戒嗔记得自己哭的很难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老师走了以后,托人从县城里给我们带了一些糖回来,每个同学都分到两三颗。
糖后来的去向也记不清了,吃掉了?再别人吃掉了?又或者是丢掉了?
但是老师在戒嗔手上打板子的情形记得了好些年。
人是否都这样,只记得别人的坏处,不记得别人的好处。
老师离别的伤痛持续了一整天。
第二天开始,戒嗔便和那些不用背书包的同学在山上飞奔了。
山上有颗很古老的树,有人说有三百年,也有人说是五百年。
大家都喜欢攀在粗大的树枝上,远望自己的家,这里是山的顶端,每根树枝都让你望的更远。
那次手握着断树枝从树上摔下来的情形一直没有忘记过。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听见围观的人在哄笑,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侧头看身边,一片殷红,有人惊恐地呼喊着我的名字,记忆就在这里断裂了。
在处处漂浮着消毒水的屋子醒来,我看见挺着大肚子的她正在和医生交谈,大夫一边说,她一边流泪。
没有在医院住很多天,县城里的医院太贵,我回到家里,依然吃着很苦的药,想吐出来,她告诉我,很贵的药不能吐掉,一口口咽下去,因为很贵。
在床上睡了很多天,慢慢的又开始能行走了,又能跳动了,我听见有婴儿的哭泣声。
弟弟出生了,我十二岁了。
一直以来戒嗔想问她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年有人愿意收养弟弟,而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上山?”
每年见到她,只有一两次,每次见到她都想问,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理由让戒嗔不能张口。
还记得第一次上山的时候的那一刻,她在前面走。
我说,我以后不爬树了。
她没有说话,头也没有回,只是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依稀记得自己在用力,用力的摆脱她的手,她尴尬的望着我,想牵又不敢牵。
有人摆脱你的手,是因为他想离开你;也有人摆脱你的手,是怨恨你不肯抓住他。
记得自己在向师父磕头,不记得磕了多少个,我只知道那时的我,没有一个是情愿的。
听见师父的叹息声,师父默默的点头,她笑着哭了。
站在寺门下,看着转身而去的她,我们之间第一次背道而驰。
她没有回头,我回头了,跟在那个手有残疾的师父后面,走进曾经不属于我的所在。
随风而动的羽毛,微不足道,轻轻停靠在天明寺的匾额上面。
你心中可曾像我一样不停的回头在看!
那个问题,困惑了戒嗔很久,不敢问寺里的师父们,因为不想从那里得到答案。不是所有问题,都愿意拿出来求解,有些问题,求解的总是自己。
曾经想换上在家人的衣服找个不认识施主问问答案,也许在家人对俗事的理解可能比出家人还要强。最后也没有去,即便是去了,有多少人认出戒嗔是和尚呢?
出家人被尘缘困惑是不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呢?其实不奇怪,如果依照经文做标准,或者是件奇怪的事情,但如果依照你做标准,或许只是一件小事了。
你我之间差别只不过一个字而已!
深夜也曾常常难眠,偷偷摸出床下出家人不应该看的书,寻找答案,一本二本,一无所获。
以为静心打坐可以得到答案,也未有得,戒嗔一直以为自己修行不够。
有一天在寺里看电视,这里信号不好,不像镇里已经用了有线,只能收到几个台,雪花点也很多,听到电视中有人在问:“你想知道什么答案?”
在禅房中没有领悟的答案在这里终于找到了,那一刻戒嗔不再困惑,在不能改变结果的事情面前,答案显然已不重要。
没有恨了,是否就真的空了?为何在雪地中为她奔跑?原来还有爱!
无惑了吗?当然还有,只是戒嗔已经把它们藏于心底了!
伸手摸摸头上那块曾经让戒嗔差点丢掉性命的伤疤,已经不那么明显了,是时间缘故吧。
正文 [28] 西瓜与尿床
戒尘来寺里的年纪还小,只有四岁,刚来的时候,戒尘和戒嗔、戒傲睡在一张床上。那年我和戒傲也只有十六七岁,我们担心戒尘睡觉不安稳,怕他从床上掉下来,便让他睡在我们中间。
戒尘很乖,睡觉也不乱动,只是有一个毛病,就是爱尿床,早晨醒来的时候,伸手摸摸床上,经常已经湿了,我和戒傲猜拳决定谁洗床单。
到了夏天,西瓜上市的季节,师父总会让我和戒傲去采购几个回来,戒尘、戒痴都爱吃西瓜,虽然人小,平时吃饭的饭量也很小,可是吃起西瓜的话,可以一个人吃掉小半个西瓜,总是一人抱着小半个西瓜,用勺子一点点挖着吃,戒痴有时候恶作剧,把吃完的瓜皮偷偷的扣在别人头上,害的别人一头的西瓜水,他在旁边嘿嘿的笑,所幸我们都没有头发,洗起来还算方便。如果是傍晚吃西瓜的话,我们怕戒尘晚上又尿床,便不让他吃,戒尘也不哭闹,只是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看我们吃西瓜,嘴巴不停的动,并不发声,总是吃不了几口就他眼神和神态弄的不忍心了,乖乖奉上半个西瓜,戒尘高高兴兴的躲到屋角吃西瓜去了。
这样的夜晚危险性很高,半夜会被戒尘喷泉一样的小便淋醒,有意识的时候,赶快爬起床来,替他把尿,有时候,疲倦的实在起不了床,便伸手把戒尘小便的方向偏一下,经常摸到戒傲的手,原来戒尘往我这边尿也是人为的。
曾经很头痛戒尘尿床的事情,还想着要不要去看看病,只是还没有去,戒尘已经不再尿床。
成长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很多你以为棘手的事情,解决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你长大。
戒尘大了几岁,戒傲依然记得那时的事情,时不时把戒尘向我们身上撒尿的事情当笑话拿出来说,戒尘抵赖不承认,说戒傲一定是编出来的,戒傲总让戒嗔替他做证。
有一天,戒傲在吃西瓜的时候又一次提起戒尘尿床的事情,智恒师父忽然嘿嘿的笑起来,他说,戒傲呀,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经常尿我一身的。
戒傲从此不敢再提戒尘尿床的事情,因为戒尘已经有了反击的武器。
我们耻笑别人缺点的时候,时常忘记想想自己是否也有同样的缺点。
正文 [29]尘世中的净土
记得有一次看周星弛施主的片子《大内密探008》中间有一段品酒的部分,让人记忆深刻,应该是这样的情形,有位姑娘拿了一杯葡萄酒让很多人品尝,大部分人都把酒一饮而尽,结果大家都说,这个葡萄酒又酸又涩,实在不好喝。
好像周星弛施主是这么说的,这是一杯好酒,只是有的人品的方法不对,舌头上品位酸涩的味蕾在舌头两侧,而甜味的味蕾在舌尖部位,想品尝好的葡萄酒,就要把舌头卷起来,只有舌尖的味蕾品到甜味、避开两侧味蕾品到的酸味。
生活其实是同样的道理,我们也要学会剥离掉酸涩的部分,去体会香甜感觉。
茅山的山路很窄小,由一些小青石板拼接而成,这些石板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从没有人负责修葺,有些路段石板已经变成碎石,不太好走了。
那夜一场豪雨后,茅山的山路被雨水的浸泡后,变的很泥泞,踩上一脚便把石头下面的泥水带了出来。
在上次讲故事的时候,智缘师父曾经告诉大家,第二天他会在寺里讲故事,所以,即使山路很不好走,还是有不少施主赶到了寺里。
这样的路程每个人的鞋子上都难免会沾着不少泥土,进寺的人进门前都会在门旁的石块上把脚踏干净,只是这样做依然不能彻底,只是一小会,戒嗔就发现寺前院的水泥地,已经满是泥块了。
戒嗔叹气道,看来下次是不是应当放个刷子在门前,这样可以把施主们的鞋子弄干净些,可以避免弄脏院子,也不会影响别的施主了。
戒嗔听见有人笑,转头去看,原来是智缘师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戒嗔的身后。
智缘师父从旁边走过,迈进满是泥水的小院,他小心的走着,每一步都踏在院子中干净的地方。
走到佛堂前的智缘师父又转过身对我说,戒嗔你看,泥水虽多,但是这样走就不会污染到鞋子了。
我们生活在尘世中,哪有那么多净土?总要学会自己找个干净的地方落脚。
泥土再多又怎么样?尘世间再多纷乱又怎么样?总有单纯干净的所在,落足于泥水中还是在干净的水泥地上,选择权最终还是在你自己手中。
学会在点缀着泥土的院落中跳跃,也是相当重要。
让眼神穿过薄雾,落在笑脸上,何必在意有雾障目,阳光出来后,它就不存在了。
正文 [30]一克重的砝码
那还是好几年前,淼镇新开了一家玩具店,主要经营一些玩具和装饰品,以前镇上也有卖玩具的,不过大部分在百货店里放一个专柜。
有天和智缘师父以及戒尘一起去山下办事,路过了这家店,戒尘被橱窗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玩具吸引,迈步艰难。
玩具店的老板林施主以前也做个不少生意,其中有段时间在贩卖家具,恰好寺里更换家具,所以他和智缘师父打过交道。
见我们路过,林施主便招呼我们进来坐,智缘师父看着戒尘留恋的样子,笑着叹气,带着戒嗔一起进了店里。
林施主请我们在茶几上坐在,他从身后的柜子拿出个小茶叶罐子,泡茶给我们,戒尘已经跑到柜台里面去摆弄玩具了。
茶叶淡淡的清香,看的出是林施主珍藏的好茶,智缘师父一边和林施主聊天,一边盯着玩的起劲的戒尘,时不时的叮嘱他不要把林施主的商品弄坏了,林施主只是笑着说,只管玩,我的玩具的质量好,没有问题的。
又坐了一会,戒尘搬了一个天平跑到我们坐的茶几旁边,我问林施主,这个也是玩具吗?
林施主说,这个是替镇上学校采购的实验用品。
天平附带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各种重量的砝码,重的几百克,轻的只有一克重。
戒尘把砝码倒在桌子上,大大小小挨个往天平上放,林施主笑着看他。
天平在砝码的改变下升升降降,戒尘拿起一个最小的的砝码,那个砝码只有一克重,戒尘说说,这个砝码太小了,没有什么用途。
智缘师父说,那可不一定。他那过那个一克重的砝码,然后把天平两端托盘上的砝码全部拿掉,在两边各放一个一百克的砝码,天平在摇晃中,慢慢平衡下来。
智缘师父把那个一克重的小砝码放在天平中的一个托盘上,那个托盘立即沉了下去。
戒尘看着下沉托盘笑着说,原来这个小砝码的作用居然如此之大。
智缘师父又说,那也不一定,他伸手把和小砝码放在一起的一百克砝码取了下来,托盘“咚”的一声再次升了起来。
生活中的我们大多只是平凡的小人物,就像那个最最轻的小砝码,千万别以为自己是没有什么用的,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也许左右全局的人就是你。
但是即便左右了全局,也别以为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必不可少了,要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砝码。
浮浮沉沉都不是我们应有的生活态度。
正文 [31]另一扇门
有次寺里来了一个年轻的施主,个头不高,样子比较瘦小,走起路来仿佛有些不方便,一瘸一瘸的,他的口才极好,在和寺里的几位师父谈论经文,说的及其精彩,交谈的时候,把我和戒傲也吸引了,专心的旁边听讲。
戒嗔忍不住插了几句嘴,这位姓张的施主也注意到了戒嗔,便找了几个问题和戒嗔讨论,张施主的观点很特别,但是每一句都合情合理,戒嗔问施主,是否是在家的居士?
张施主摇头否定,他告诉戒嗔,其实他对佛门有所了解只有一年时间而已。
在旁边听讲的人都很意料,一年之间居然可以多佛法有这样的了解,领悟力可不一般呀。
张施主说,他说他可不是什么天才,读书的时候学语文,成绩也只是中庸而已。
原来张施主一直在城市里的一个国有单位上班,从事的工作是对饭店之类的企业进行检查和监督。
去年的这个时候,政府要求他们对一些大型饭店的厨房卫生进行一次检查,那天,他们抽中了一家规模很大的饭店,抽查后先打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通知对方马上要来检查。
那家饭店虽然规模不小,但是厨房后堂的卫生却不是很好,听说施主们要来检查,吓的急忙组织了很多职工,突击打扫卫生,他们效率很高,短短的几十分钟就把厨房后堂的卫生打扫的很干净,地上也是光滑闪亮的。
张施主一行来到了饭店的厨房,由于刚刚打扫过,地上很滑,张施主重重的摔了一跤,大腿骨折了,在医院睡了很久,慢慢的康复了,只是依然很久不能下床活动,张施主的一位朋友来看望他,怕他寂寞,带了几本佛学的书给他看,张施主开始只是有些兴趣,反正也不能做其他事情,索性研究起佛学了,结果越看越入迷,越看越有心得。
一年之后,张施主已经可以活动了,佛学的知识也积累到了相当高的水平。
可能正常状态下的张施主未必有时间和精力静心对佛学研究,可是意外的事故反而让他有了这个机会。
曾经有残疾的施主问过戒嗔,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状况,那么戒嗔也想回答他,也许你所做的事情会比常人要少一些,可是却因此有机会把其他事情做的更好。
生活是公平的,每关上一扇门,就会有另一扇门打开。
有所短就有所长,你所要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长处。
正文 [32]损毁的架子
天明寺的后院有间杂物间,平日很少用到的物品都在放在里面,有时寺里有东西损坏了,总是舍不得扔,也放在里面。
损坏的木鱼,会想着哪天也许修好了还能用,便把它们堆放在杂物中间。
缺了腿的小板凳,会觉得上面留着太多的回忆,明知道以后再也用不上,依然藏在杂务间里。
摔成两半的雕花木框,也觉得雕花动人,既然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也找不到非要丢弃的理由,还是放进杂务间里了。
就这样今天一件明天一件,日积月累,杂物间的东西越来越多。
东西多了,拿起东西也越来越不方便了,有时候想用一些平日很少用到的物品,但也因为外面堆放的杂物太多而拿不到,不得不放弃。
因为怕霉雨季节物品返潮,所以杂物间里放了个木架子,架子分成四层,开始的时候我们把一些小型物件堆放在上面,后来东西多了,就随手堆砌了。
终于有一天,杂物间里满是杂物的木架子轰然倒塌,杂物间里的物品全部倒塌在一起。
师父们终于下定决心要进行一次清理,寺里的人把杂物间的东西,一件件移到院子中间,居然堆了很大一堆,有破了的蒲团,里面棉絮已经剩的很少了;有被香烛烧出洞的绒布桌布,显得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清算盘点一下,真正有用的东西,只有十分之一而已,大部分东西都是毫无用途的垃圾。决定彻底的清除掉这些垃圾,咨询了平日负责运送寺里垃圾的施主,他的车子也放不下这么许多东西。
戒嗔和几位师兄只得借了他的工具专程去山下,运送这些垃圾,忙碌了一整天,杂物间终于变的空旷,新做的架子放在其中,再放些物品,也不显得凌乱了。
我们是否总为自己的缺点找理由,不肯放弃呢?那么我们的陋习就会像杂物间的那些毫无用途的垃圾一样越积越多的,甚至掩藏了一些自己的优点。
真的要等到损毁了一个木架子的时候再去大动干戈的亡羊补牢吗?这显然不如当初每次随手丢弃一点来的方便吧。
正文 [33]奇花与仙人掌
智缘师父喜欢养花,他在佛堂前摆放了一个花架子,把自己中的花草放在上面,来来往往香客听故事之余,也喜欢在这里赏花。
花草的品种很多,有些普通的月季、兰花、仙人掌,也有些奇异的花草,戒嗔连名字也叫不出来。
听故事的香客大多知道智缘师父这个爱好,经常有施主上山的时候,会顺便带上几盆花送给智缘师父。
喜欢养花并不代表就养的好,智缘师父种植花草的水平也只是一般,时常把些娇贵的花草弄枯萎了。只是因为经常有人送,,所以佛堂前花架子上的花也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
淼镇里有个姓岳的老施主,他是从城市退休后搬到镇上来住的,据说以前也从事着花木有关的工作,他和智缘师父有着相同的爱好,只是他种花的水平比智缘师父要高出很多,甚至转化成经济效益,专门种些比较好卖的花在镇上销售。
有天岳老施主来寺里听故事,给智缘师父带来了一件礼物,是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种着一枝不起眼的小植物。
戒嗔并不认得那是什么花,但是我看智缘师父高兴的样子,应该是盆很稀罕的花吧。
岳老施主告诉戒嗔,这种花是从远方购买的,据说开花的时候非常艳丽,但是这样花非常难养活,他还特意拿出一本书,指着中间的几页告诉智缘师父,说是种植这种花的方法。
智缘师父很高兴的收下了书,岳老施主走了后,智缘师父坐在小椅子上,仔细的翻看那本书,把小花放在最容易接受阳光的地方,按着书上所说的种植方法仔细的去调配泥土,养料和水。
他还在小本子上记录了一些浇水施肥时间,让戒嗔到时候记得提醒他。
那盆花养了一个多月,没有等到开花就枯萎了,智缘师父有些失望,只得把花扔掉了。
有天搬动花架,忽然发现花架最低端,歪放着一盆仙人掌,那是半个月前忽然不见的花,一直以为是那位施主喜欢带走了,谁知道是掉在夹缝里了。给仙人掌浇上些水,过了几天,它又翠绿如常了。
精心培养的花儿,不过一个月就枯萎了,而放任半个多月没有管的仙人掌依然存活了下来,我问智缘师父,为什么仙人掌没有枯萎。智缘师父回答我说,因为仙人掌生长在沙漠里,已经习惯了没有水的日子。
原来困境并不定完全是坏处,就像生长在沙漠里的仙人掌,反而因此有了更顽强的生命力。
生活在困境中的我们也许应该时刻告诉自己,我会因为你而变的更强大。
正文 [34]手擀面
有天经过厨房的时候,鼻子中传来麻油的香味,我知道一定是智恒师父在做他拿手的手擀面了。
把头探进去厨房,问智恒师父,要不要我帮忙?
智恒师父回头看着我说,又想帮忙吃吗?他笑,早知道你们这些小鬼一定会被吸引过来的。
厨房门边陆续又冒出几个头,是几个师弟,个个抿着嘴,偷偷的笑,端坐在小桌前,智恒师父把面条放在我们面前,因为看到智恒师父身边的小篓子里,还有不少未下锅的干面,大家相互看着,都很客气的样子,假做谦让。
智恒师父说,别装了,快吃吧。
立即埋下头,斯斯文文的开始吃面,掌握着分寸,眼看着第二锅面快要好了,猛扒几口,把面碗吃的底朝天。
这种感觉好熟悉,有记忆心底涌动,忽然想起出家前的时光,那时家里也经常吃手擀面,那年我还不叫戒嗔,有一年,大概是五岁,生病了,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吃坏了肚子,若那时佛祖给我一个愿望,我一定会告诉他,我不想再拉了。
小孩子总是重视眼前的利益,小小现实主义也不是大缺点。
妈妈把我带到王大夫家里,他是山里唯一的大夫,医术不知道算不算高明,因为没有人和他对比,王大夫说,给孩子吃些药吧,另外暂时不要吃饭了,现在吃反而延缓了病好的时间,等药效上来了再吃。
睡在家里的床上,妈妈在小小桌上擀着手擀面,我无数次把头探出来问妈妈,什么时候吃呀。
妈妈只是说,再坚持一会吧。
记得饿了一整天,等到晚上妈妈的手擀面放在面前的时候,迫不急待的扑上去狼吞虎咽。
妈妈看着我笑,她问我,好吃吗?
百忙中抽空抬头看她说,好吃好吃,那不过是一碗普通的手擀面,只是在饥饿中特别美味。
妈妈一边说,慢点慢点,别噎着。
好像最后还是噎着了,妈妈递过来早已经准备好的白开水,有谁比她更了解我?
那碗面条中是否有半荤腥的鸡蛋,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麻油的香味却时时留存。
生活中苦涩的经历,反而更容易成为回忆,无数次吃面的经历中,能记起的却是那一碗,回忆就像吃苦瓜,入口后时苦,再嚼几次便忘记了。
我还记得你那时的笑。
正文 [35]铁丝前的鹅
戒尘有段时间心血来潮,忽然喜欢上了画画,开始的时候,只是拿着各色的粉笔在寺院的地上画,画的多是寺的景物,有香炉、有木鱼、也有树木。
不过爱好归爱好,天赋归天赋,戒尘的画也不是很像,香客们见到戒尘爬在地上画画便忍不住问他,小师父你在画些什么呀?戒尘会耐心解释给他们听,他画的是一些什么景物,有时候香客也会夸戒尘几句,戒尘便高兴的不得了。
那天戒尘生日,便向智惠师父提了一个要求,说想要一些画笔和纸。智惠师父觉得画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便同意了戒尘的要求。智惠师父下山特意从镇的小店买了一套各色的水笔,外加一叠白纸送给戒尘,戒尘收到礼物高兴的不得了。
第二天一早,戒尘在早课结束的时候,拿出了一张画给大家看,说是昨天晚上画的,翻开画纸,上面有个人像,寺里的众人都吃惊说不出话来,画中人居然是戒嗔,神态和体形有八分的神似,戒尘第一次在纸上正规画画,居然画出了这种效果。师父们和师兄弟交口称赞戒尘的画功,智惠师父也很得意,觉得戒尘在绘画方面是一个可塑之才,还说,下次镇那位画画很好的贺施主若是来寺里,一定要让他指导一下戒尘。
不知道为什么戒尘听了大家的赞叹仿佛不那么高兴,大家说着说着,戒尘忽然一扭头跑了出去。师兄弟们都说,戒尘居然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过了一会,戒嗔路过戒尘的房间门口,听见里面隐隐有哭泣的声音,赶快推门进去,戒尘正爬在床上哭泣,转头见到戒嗔进来,哭的更伤心了。
坐在床边上,也不知道戒尘为什么哭,一时也想不起来该如何安慰戒尘,戒尘哭着哭着,忽然抬头问了戒嗔一句,师兄你觉得我要画下去吗?
原来戒尘哭泣是应该画画的缘故,把他拉起来,诚心诚意的安慰戒尘说,你画的很好呀,你看你上午把师兄画的那么神似,说明你是很有潜力的,只要有信心一定会有所成就。
戒尘哭的更厉害了,边抽泣边说,我画的是智恒师父不是你。
戒嗔听了一楞,智恒师父比较胖,而戒嗔偏瘦,如果那张画戒尘画的是智恒师父的话,那么画的确实有些不太靠谱。
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戒尘,这种打靶一枪命中了隔壁靶子十环的感觉,戒嗔也挺理解的。只好安慰戒尘说,画画重在神似而不是形似,其实你的画风属于抽象派,戒尘稍微觉得安慰些,也慢慢收住了眼泪。
有天,镇里画画很好的贺施主来到寺里,向他特意请教了画画的问题,贺施主说,不如带戒尘去画些活的东西,也许能提高点水平。
戒嗔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床上苦思,想到淼镇上有好些池塘,池塘里有不少人家在养鸭或养鹅,下次不如带戒尘去那里看看。
有天和戒尘说了这个想法,戒尘开心的拿着水笔和画板随我一起下山了。
山下不远处就有个面积挺大的池塘,这个池塘没有多少植物,只有一些鸭子和大白鹅在塘上游荡。
我和戒尘坐在池塘的边上柳树下,有风从塘上吹过,带着水波一道道飘动,看着戒尘在画板上画画,他认真的一笔一划的画着,戒嗔正准备说,你看你把这个鸭子画的多好看,忽然见到戒尘画了一个长脖子出来,原来他是在画鹅,赶快把到了嘴边的一句话又吞了回去,若再刺激了戒尘就不好了。
忽然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鹅大部分都集中在我们面前一块塘面游动,戒尘忽然说,师兄你看,池塘上有一根铁丝,仔细看水面,前方不远处果然横着一条铁丝,大部分鹅游动到铁丝附近,便调头游了回来,只有少数低着头游了过去了。
戒尘说,这些自由自在的鹅遇到铁丝也不得不低头呀。
有时候,不得不低头是件很无奈的事情,但是不肯低头的鹅,始终越不过铁丝,而那些狼狈低头而过的鹅,却成功的游到了广阔的天地里。
正文 [36]戒言的饭碗
寺里的几间房子时间太长没有修缮,屋顶上的瓦碎了好几块,每逢下雨就会漏雨,而且漏的越来越厉害,智缘师父说,等找个机会一定好好维修一下。
其实维修房屋也不必等什么机会,只是寺里一时没有闲钱罢了。转眼又要到霉雨季节,师父们有些犯愁了。
有天中午寺里来了一个进香的施主,这个施主很奇怪,进寺就在四下张望,他转到后院的时候,忽然蹲在戒言的小窝前,仔细的盯着看。我们在院子中来来往往,他也恍然不觉。
戒言本来正在窝里爬着睡觉,见陌生人在旁边也不再睡觉,站在窝前和施主对视。
戒傲和我讨论这施主究竟是做什么的?
戒傲说,难道是个懂狗之人,戒言其实是名犬,所以盯着看了那么久?
戒嗔细细的盯着戒言看,戒言爬在地上,爪子上灰扑扑的都是尘土,满是口水的舌头伸的老长,杂色的毛发上还沾着几颗苍耳,完全没有名犬风范。
那位施主轻轻的戒言的饭碗拿了起来,拿在手中细细的看,施主把碗翻来覆去的看,弄的戒言的饭洒了一地。
戒言看到施主拿它的饭碗,很不高兴,嘴巴里呜呜的发出威胁的声音,施主也没有理它,只是伸手在它头上摸摸,戒言叫了一会,看没有效果,又老老实实的爬回去在地上检饭吃了。
施主忽然回头,看到我和戒傲站在后面看他。他笑了笑,向我们介绍他的身份,说他是做些古董生意,这些年一直在各个小乡镇间游走,很多乡镇的居民家里都有一些有年头的古董,但是他们大不多知道,施主如果发现了这些古董,便会向居民去买,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忽然而来的意外收获,所以施主都可以用相对低价收购一些古董然后拿到城市里卖。
施主指着戒言的碗对我们说,刚才仔细看看了,这个碗非常有年头了,可以卖上不少钱。
戒嗔拿些那个不起眼的小碗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价值。
正好几位师父从后院路过,戒嗔把刚才施主说的事情告诉了师父,大家都感到意外,来回传看这个小碗
施主提出想买下这个碗,师父们最近考虑用钱的地方挺多,便同意了。
用施主给的钱,把几间屋子的屋顶翻修了一下,还剩下一些钱买了一些日用品。
只是戒言很不高兴我们拿了它的碗,即使给它买了新的花边碗,还是连续几天对我们爱理不理的,最后买了不少它爱吃的胡萝卜才算消气。
戒言的那只碗若没有被施主发掘,便始终会是一只装狗饭的食盆。
遇到伯乐来发掘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一点是,那只碗是一个真正的古董。
正文 [37]智缘师父的木窗
智缘师父住的房间在寺院后面,是很久以前盖的,偶尔修葺一下,不过老房间总是有些破旧,特别是那扇窗户,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了,上面尽是虫蛀的洞,木头上曾经的棱角也快磨平了。
我想当年削平它的巧匠一定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
风大点的时候,总能听见木窗“嘎嘎”的响动声,曾经建议过智缘师父几次,让他换个新的窗户,他总是不听,觉得木窗既然没有坏,那么还是可以用的。
一夜风雨过后,木窗终于被吹断了,早晨经过,正看见它掉在走道中间,智缘师父看着它叹气说,看来只得换个新的了。
淼镇的木匠很多,听说智缘师父要换窗子,都争着要给师父做,并不是从掌声与赞叹中走过的人才是得到人们的认同,小事情一样可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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