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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思维〔法〕列维-布留尔

_28 列维-布留尔(法)
J。
A。
I。
,p。
156(1904)。
-- 317
013原 始 思 维
周围的人盲目的相信这个诊断。
这里是数百个例子中的一个:打算去治病人的“巫医的装饰中最重要的东西是头饰,这是用藤条编成的,他在念咒时戴它……他在戴上这个头饰以前先要向它吹气,给它微微洒上一点泡过巫草的水。只要这个头饰一戴在巫师的头上,他就‘举止若狂’,亦即唱起他在行成年礼时从他的守护神那里学来的歌,以此进入神魂颠倒的状态。他跳着舞,直到汗如雨下,最后,他的神终于来到他面前,并开始跟它谈话。”

由于这样的诊断决定于那些既是必要又是足够的神秘仪式,所以,对身体的症状只给予很少的注意。纳骚说:“在西非,诊断根本不是通过对身体的和精神的症状的研究和比较来作出的,而是借助于击鼓、跳舞、狂歌、龟镜、草药烟、求圣物(干尸)和与神灵谈话来作出的。”
②在契洛基人那里,“病情的说明……永远是极不确定的,通常,巫医给病取的名称,只表示他对这病的秘密原因的见解。例如,他们对风湿病、牙疼、脓肿和少数其他表现相当明显的疾病有确定的名称,但对其余一切病,它们的症状说明一般都归结为病人作了噩梦、他的眼眶发青或者他感到疲倦。他们给疾病取了这样一些名称,如‘他们梦见蛇’、‘他们梦见鱼’、‘他们受鬼的折磨’、‘什么东西干了什么事,以至什么东西咬着他们’、‘食物被咒过了’——也就是一个女巫使食物在病人身体里发
①F。
Boas,“TheNorth-westTribesofCanada,”
ReportsofBritishAsoCciation,p。
645—6(1890)。
②Nasau,FetichisminWestAfrica,p。
215。
-- 318
原 始 思 维113
芽和生长,或者在身体里变成了蜥蜴、青蛙或尖棍子。“

这种对疾病症状的不关心也来源于他们关于疾病的神秘观念。按照这个观念,病源不是在身体里,不是在有形的器官里;精神或者魂受到侵袭就得病。例如,在西非,“支配他(医生)的业务的信条是:不论什么病,只要病人不出血,就是灵魂中了什么邪。”
②——根据易洛魁人的信念,“任何疾病都是灵魂表示的一个希望,病人之所以死去,只是因为这个希望得不到满足。——在阿卡的亚,病人的任何请求都不能拒绝,因为人在患病时的希望就是守护神的命令,——如果说要请巫医来,那是因为他们能够从神那里最好地了解到病因和适当的药物……巫医的责任是要发现是什么邪术引起这个病的。
他开始时使自己累得满头大汗,当他因为喊叫、打滚和召唤自己的守护神而精疲力竭时,他把在这种状态中突然想到的第一个不平常的东西说成是病因。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以前,先要吞下一定剂量的饮料,这种饮料能够帮助他们去感知神意。“

3。
治疗。可以预见,不管是什么样的疗法,只有具有神秘力量的疗法才有价值。疗效完全决定于具有神灵或巫术性质的联系和互渗。因此,白种人的疗法是没有价值的。白种人的药品由于其中不知道的神秘属性也许能够为害;这些药
①J。
Mooney,“TheSacredFormulasoftheCheroke,”
E。
B。
Rept。
,vi。
p。
37。
368。
②M。
Kingsley,WestAfricanStudies,p。
169。
③Charlevoix,Journald‘unVoyagedansL’AmériqueSeptentrionale,i。
p。
367。
-- 319
213原 始 思 维
品大概不能带来什么好处,它们根本治不了原始人的病。
“这里有一个已经病了整整一年的女人。我几次去看她,问她是不是愿意吃我的药;她回答我说:‘这个病是魔鬼带给我的,吃药不顶事。只有塔米鲁阿纳(。。。。。tami-luanas)
(巫医)才能赶走我身体里的魔鬼,治好我的病。
‘“
①土人们普遍对欧洲人的任何疗法都深恶痛绝。以原逻辑的观点看来,这种厌恶是不可避免的,实际上,事实也常常证实了他们的怀疑,特别是涉及最原始的民族的成员时。例如,在维多利亚(澳大利亚)
,“一个医生承认,通常,每次当他对一个患病的土人给予特别照料时,他得到的结果只是加速他的死亡……而留在森林里的土人则很快地恢复了健康。”怎样解释这个事实呢?
“首先是环境,病人在医院里感到孤独;他的意气消沉。接着……有时要给他理发,脱去他的衣服,这大概是要把他特别心爱的宝贵东西拿走。”
(他感到自己是被一些陌生人控制了,这些人可能不让他知道就对他干出各种各样凶险的事。)
“他害怕白种人,害怕要他吃药,甚至外用药也使他害怕得发抖,它们可能具有他所不知道的能够置他于死地的秘密属性。”

某些观察者弄清了这种厌恶的原因。例如,艾。柏斯特就新西兰写道:“在这个地区,对欧洲人的医生是极端不信任的。这大概不是由于土人们不信任这些医生的医学知识,而是由于他们本能地害怕好象医生会破坏他们的禁忌状态,好象采用欧洲人的方法会伤害他们的命根子。有一次,这个区
①Solomon,“DiariesKeptinCarNicobar,”
J。
A。
I。
,xi。
p。
231—2。
②BroughSmyth,TheAboriginesofVictoria,i。
p。
259—60。
-- 320
原 始 思 维313
的一位中年妇女在罗托露亚得了重病,人们建议她的亲属把她送到医院去。但他们坚决反对这样做,他们主张病人忠实于土人的风俗,并且说,他们宁愿看着她死,也比让她在欧洲人那里作手术强。
最后,欧洲人终于把她弄到医院来了,给她作了手术,恢复了健康。当她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听见一位老太太问她:‘你现在情况怎样?
‘(意思是问:’他们破了你的禁忌、你的命根子没有?
‘)这个妇女回答:’呵,白种人的每一件器皿都让我碰着了。
‘(用在厨房烧的水给她洗过身子,再没有比这更脏的了。)她的禁忌已经完蛋了。因此,她开始认真地遵照欧洲人的风俗习惯,作为保卫她的生命的手段。但这种情形是少见的。“

另方面,澳大利亚土人却充分信任土著医生所采用的疗法,不过他们认为,这些土著医生不能医治欧洲人,也不能让欧洲人得什么病。
“为了向他们证明他们是受了巴安加尔。。。。
(Bangals)
的骗,我表示自愿接受任何一个巴安加尔的骗术。。。。。
我指出,为了证明他们的说法正确,根本不必把整个过程进行完毕,只要他们能使我稍微得点小病,我就相信所有的巴。
安加尔都是他们所说的那种人。——我的建议在土人们看来。。。
是如此荒唐可笑,以至他们只是嘲笑我。他们说:‘傻瓜!糊涂蛋!你是一个白种人呀!他们又不是你们的巴安加尔,你。。。。
脑瓜怎么这样糊涂呀?
‘“

①ElsdonBest,“MaoriMedicalLore,”
Journ。
ofPolyn。
Soc。
,xi。
p。
23—4(1904)。
②Beveridge,“TheAboriginesoftheLowerMuray,”
JournaloftheRoyalSocietyofNewSouthWales,p。
70(184)。
-- 321
413原 始 思 维
不管规定给病人的是什么疗法,不管要他服什么药品,遵守什么饮食制度;给他洗蒸汽浴也罢,放血也罢,用圆针穿孔也罢,疗效都是取决于神秘力量。在这一点上,观察者们的意见是一致的。例如,达雅克人“对任何药品都是不重视的,除非对它们施了神秘的法术。同时还要对他们进行无穷。。
无尽的开导,如应当怎样服药,以什么姿势服药,看见药品时要念什么咒语,这样,他们才能认为药品有价值。如果一件东西不是以什么方式与超自然的东西联系起来,他们就不能认为它有价值或者相信它。“
①在菲律宾群岛的矮黑人那里,“一切疾病都是鬼魂造成的,要想使什么疗法有效,必须先驱走身体中的鬼魂。”
②——纳骚对这一点描写得很清楚。
“对于患病的土人的意识来说,医生用的药草和与这个药草联系着并保证着它的效验的神灵(神灵是由这个医生召请来的)彼此不能分开……显然,他们不是象我们看待我们药典的什么药物那样来看待他们的任何灵物的组成部分。同样显然,他们的草药也不是象我们的药品那样由于其本身固有的化学性能而发生作用,而是由于它们里面有神灵(它们是神灵的最中意的媒介)才发生作用的。同样显然,这个神灵又是由于巫医的巫术召请才发挥作用的。”
③金斯黎小姐一针见血地表现了这个观念:“任何事物的发生都是一个神在对另一个神发生作用,所以治病就是药神对病神发生作用。某些疾病可以由某些草中的某些神来战胜。另一些疾病则不受这些
①Broke,TenYearsinSarawak,i。
p。
28—9。
②W。
A。
Red,TheNegritosofZambales,p。
68(Manila,1904)。
③Nasau,FetichisminWestAfrica,p。
81,162。
-- 322
原 始 思 维513
住在草里的神辖制,它们只能由更强一等的神来根除。“

还应当注意,原逻辑思维不象我们的思维那样运用严格确定的概念。在这里,在神秘影响(它可以通过一定的过程来引起或医治疾病)与没有医疗性质但能改变人、动物或看不见的存在物的身体或精神状况从而获得医疗效果的影响之间是没有显著区别的。
例如,这里有一个十分普遍的观念,这观念既不是抽象的,也不是真正概念性的,它与上面分析过的关于邪气、瓦康、奥连达、穆隆古等等的观念相似。某些。。。。。。。。。。
观察者特别指出了这一点。
“如果说经常把医生与巫师混为一谈,那是由于莫利(莫利不仅。。mori)
(药)的概念非常模糊。。。
是治病的药草,而且还是各种巫术手段,其中也包括改变人的意志的手段。异教徒们相信,如果他们的孩子变成了基督教徒,那是因为有人给他们下了什么药,下了什么莫利才发。。
生这种事的。莫利能使被遗弃的姑娘变成媚人的女子。一切。。
东西,甚至白种人用来擦刀鞘上的锈的黑粉,都是莫利。“
②。。
“医生”
念完了自己的咒语,走完了巫术过场并开始与神灵交往以后,往往把嘴唇贴着身体患病的部位,并在一阵较长久的吮吸之后俨乎其然地向患者和他的朋友出示一小片骨头或者石头或者煤炭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大家都相信“医生”把这个东西从病人的身体里吸出来了,因此,痊愈是绝对有保证的,甚至是已经实现了的。这个手势可以比之于外科医生给自己的学生看他刚割出来的肿瘤时的手势。但是实
①WestAfricanStudies,p。
153。
②Junod,LesBa-Ronga,p。
468(note)。
-- 323
613原 始 思 维
际上,这种类比只是表面的。
“医生”从他口中吐出的这个骨片或石片根本不是患者所患的病,也绝不是病因,它只是病因的媒介。
“关于身体中的痛苦是由异物嵌进患者的肉中引起的观念,在世界上不文明的民族中间是极其普遍的,这是大家早已知道的事。但是,据我所知,还没有人指出过这样的情形(至少在圭亚那印第安人那里)
:这个异物往往(即使不是永远)被认为不简单是什么自然物,而且还是敌对的神灵的物质形式。“

真正的病因是凶恶的影响,是巫术或者魔法,是这种东西与骨片或石片一起把病源注进病人的身体里。
吸出这东西,意味着“医生”的影响克服了这个有害的本原:吸出乃是胜利的可见的标志。然而,这个胜利也和疾病本身一样是神秘的。用金斯黎小姐的话来说,这永远是一个神对另一个神发生作用。
原逻辑思维的这个特征在契洛基人的医疗方法中表现得最好,孟尼直接从这些印第安人的口中搜集了它们的经咒(附有对它们的解释)。例如,我们来看看有关治疗风湿病的一个咒语吧。这则咒语由两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包括顺次对红狗、蓝狗、白狗和黑狗的召唤;第二部分包括关于制备和服用药品的方法的详细指示②。
这则经咒是“特别清楚的”。
但是,如果没有上面已经指出的印第安人关于疾病及与疾病
①ImThurm,AmongtheIndiansofGuiana,p。
3。
②J。
Mooney,“TheSacredFormulasoftheCheroke,”
E。
B。
Rept。
,vi。
p。
346etseq。
-- 324
原 始 思 维713
斗争的方法的观念给我们提供的解释,我们对这经咒,至少对它的第一部分就很难理解。
契洛基人关于风湿病的最普遍的信仰,是把它看成由被杀死的动物的鬼魂,通常是由想要报复猎人的鹿的鬼魂所引起的疾病。这个以意为“钻进去的”比喻名称来命名的疾病本身是被看成一种生物。
在谈话中使用的关于这种病的动词,说明了这个生物是狭长的,象蛇或者鱼一样。它是由鹿的领袖领来迫使它钻进猎人的身体里(特别是钻进关节和四肢里)
:这时立刻就感到剧疼。只有什么更强的动物的神灵,鹿的天然敌人,通常都是狗或狼的神灵,才能驱走这位“不速之客”。
这些动物神住在七重天上的高处,地上的动物与这些伟大的原型比起来只能算是一根毫毛。它们通常居住在四个方位,每个方位都有自己神秘的名称和特殊的颜色,这个颜色是与有关该方位的一切东西相配的。
(这里很容易看出那些永远表现在原始人的思维的集体表象中的复杂的互渗①。)例如,东、北、西、南各属于太阳、寒冷、黑暗和瓦哈拉。。。
(wǎ‘hǎla’)的方位;它们的颜色是红、蓝、黑、白。白的和红的神通常负有获得和平、健康以及这一类的其他福利的使命;单独的红神则负有使什么事业获得成功的使命;蓝神的使命是阻碍并粉碎敌人的计划;黑神保证把敌人害死。红的和白的神被认为是威力最强大的。
因此,医生在自己的风湿病咒语中首先召请太阳方位的红狗,“假如它在很远的地方”
,就祷求他迅速来援救病人。

①参看第五章,第205—206页。
-- 325
813原 始 思 维
着医生断言:红狗已经在这里了,它把疾病的一部分带到世界的另一头了。在咒语的其余部分中,也用这种方式来召请寒冷方位的蓝狗、黑暗方位的黑狗、瓦哈拉方位的白狗,每。。。
一只狗带走疾病的一部分……。
咒语通常是由四个部分组成,这个咒语是例外,有五个部分。
这以后是身体方面的治疗。药品是用四种蕨根煎出的热汤汁。用这种汤汁擦患者。由“医生”给患者擦四次,同时喃喃地念着召请咒语:第一个对东方念,最后一个对南方念。
四是一个神圣的数,它出现在这些经咒的一切细节中,例。
如,在四个部分中召请的四个神,医生向身体患病部位吹四口气,汤汁里的四种草,擦四次身体,禁忌常常定为四天①。
契洛基人的另一个经咒是在治疗“什么东西在他们的身体里面吃他们”
这种病时应用的。
年幼的孩子常犯这个病。
它的症状是极度的神经不宁和睡眠不安稳,孩子突然惊醒,哭起来了。是什么引起这个病的呢?是鸟引起的。一只鸟把自己的影子投在孩子的身上,或者一些鸟在他的身体里“聚会”。
(这后一种说法意味着引起疾病的动物是大量的。它们在病人的身体里“安家落户或者建立了公馆”。)
“引起疾病的动物是鸟,所以应当由鸟的仇敌来驱走它。因此,召请蓝色
①应当指出,在其他地方也见到了把猎人的疾病看成是野兽的报复的信仰。例如,在巴西的波罗罗人那里,“如果猎人患病或者死去,是谁对他干出这种坏事的呢?是那个被猎人打死了的想要报复他的动物的鬼魂干的。”
(K。
vondenSteinen,UnterdenNaturvolkernZentralbrasiliens,p。
39。)
Cf。
Scholcraft,InforB Cmation,etc。
,i。
p。
180。
-- 326
原 始 思 维913
食雀鹰和褐色食兔鹰来赶走钻进身体里去的鸟……药品则是用某些植物的皮和根煎的热汤汁。
皮经常是取树的东边的皮,而根即使不是经常也往往是取这一边的根。这些树皮树根不揉碎,而是径直放进热水里煮四天。用这个汤汁给孩子洗浴全身,洗四天,每日晨昏各洗一次……“

4。
原始社会的“医生”和巫医使用的药物也引起了类似的想法。
他们关于药草的知识是极不一样的。
在一些场合中,他们的技艺之精使研究者叹为奇观;在另一些场合中,他们的实际方法又是十分简陋的,如契洛基人的例子那样。
然而,即使假定他们给某些病开的药就是我们的医生开的那些药,但疗法的精神仍然是根本不同的。在他们那里,主要考虑的问题几乎永远是怎样驱走那个以其在场而引起疾病的影响或鬼魂,或者是使病人与药里已知的或假想的什么能够战胜疾病的力量互渗。在这后一种场合中,我们见到的是几乎无处不采用的“感应”疗法,它也是三百年前欧洲的医生们一直采用的疗法。我们只举一个例子来看看。在英属哥伦比亚,“给不孕的妇女喝黄蜂窝或者苍蝇熬的汤汁能使她们生孩子,因为这些昆虫能以巨大数量繁殖。”
②我们知道,这类事实是不可数计的。
而且,药物的疗效通常都决定于许多条件。如果谈到植物,则采集这些植物的必须是一定的人,在一定的时刻,念着一定的咒语,借助于一定的工具,逢一定的月相,等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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