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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的故事

蔡东藩(现代)
<南北朝的故事:公元前420-618,刘裕建国到隋朝失鹿>
总序 前 言(1)

蔡东藩,1877年(清光绪三年,岁丁丑)6月13日生于浙江省山阴县临浦牛场头(今属萧山县)一个店员的家庭里,幼名椿寿,稍长取名郕,号东藩(又作东帆)。他创作了11部、1040回、600余万字的演义体历史小说:《中国历代通俗演义》,记述了从公元前221年到公元1920年(民国9年)间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他是我国近代重要的历史学家和演义作家。
蔡东藩小时候家境比较贫寒,求学之路历尽艰辛。为了替父母治病,他甚至还替人做过科考枪手;23岁时,以贡生朝考优等的身份被派遣到江西省以知县候补。
蔡东藩在那里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因为看不惯官场的黑暗称病回家。辛亥革命后,他来到上海,与好友邵希雍一起编撰图书。那个时候,蔡东藩对革命前景十分乐观,他编撰的图书《中等新论说文范》就很能反映这一点。可惜好景不长,接下来一连串的政治变故使他的热血迅速冷却,“静观之,渐得清醒之识”,且看他在《民国通俗演义》开篇中的描写:
小子每忆起辛亥年间,一声霹雳,发响武昌,全国人士,奔走呼应……无论绅界学界,商界工界,没一个不喜形于色,听得民军大胜,人人拍手,个个腾欢,偶然民军小挫,便都疾首蹙额,无限忧愁……把二百六七十年的清室江山,一古脑儿夺还,四千六百多年的皇帝制度,一古脑儿扫清。我国四万万同胞,总道是民国肇兴,震烁今古,从此光天化日,函夏无尘,大家好安享太平了。当时我也有此妄想。
谁知民国元二年,你也集会,我也结社,各自命为政党,分门别户,互相诋诽,已把共和二字,撇在脑后……那足智多能的袁项城……竟仗着兵力,逐去议员,取消国会……竟欲将辛苦经营的中华民国,据为袁氏一人的私产……
……
南方也党派纷争,什么滇系,什么桂系,什么粤系,口舌不足,继以武力。蜂采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咳!好好一座中国江山,被这班强有力的大人先生,闹到四分五裂,不可究诘,共和在哪里?民主在哪里?转令无知无识的百姓,反说是前清制度,没有这般瞎闹,暗地里怨悔得很。
具有强烈爱国思想和事业心的蔡东藩,看透那所谓“民主”真相之后,决心要做一些实事来激励国民的爱国热情。他对“六经不能教,当以小说教之;正史不能入,当以小说入之”(梁启超:《译印政治小说序》)的说法非常认同,觉得“这才是熟谙史实的学人悟出的真理,深析社会的智者找到的实径”。
的确,客观认识历史,对一个人乃至一个民族有很大现实指导意义。唐太宗说得好:“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列传第二十二》)中国历史上救亡图存的事迹不胜枚举,在民族大危机的时刻以其激励国民的爱国热情,实在是事半功倍,再好也没有了。
问题在于,记载史实的书籍——确切说就是严格意义上的正史,全部都是用典雅深奥的文言写成。在那个知识基本被精英阶层垄断的年代,普通老百姓没有办法通过阅读,直接与真实的历史面对面,自然也就不存在客观认识它并使之转化为内心力量的可能。面对这种情况,梁启超才“饱含无奈和希冀”说出那样的话。
首肯了意义,摆到蔡东藩面前的依然有两条道。一条是结合风行民间的戏剧、话本甚至口头传说,创作文学艺术价值较高的小说(这一类的代表是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另一条是抛开或者说弱化文学要素,尊重历史原貌,不假华饰,不事虚伪,力求“无一事无史料来历”,创作“通俗化的史书”(这一类的代表是冯梦龙等人的《东周列国志》)。
他将如何选择?

答案其实很简单。
蔡东藩作为具有“史家”秉性的文人,他当然不会把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记载到拥有严肃意义的作品中去。他说“以正史为经,务求确凿,以轶闻为纬,不尚虚诬”(蔡东藩:《唐史通俗演义-自序》),应是对自己及作品的基本要求;所以他根本无意于人物、情节、高潮、铺垫这些小说要素。他最为着意的是对史事“几经搜讨,几经考证,巨政固期核实,琐录亦必求真;至关于帝王专制之魔力,尤再三致意,悬为炯戒”(蔡东藩:《清史通俗演义-自序》)。由此可见,二月河评价蔡东藩的小说“在文学性上……是中平之作”,不但没有任何轻视之意,更可以算得上是蔡东藩的知己了。蔡东藩的演义作品,在一般情况下,是可以当做历史来读的。
但是,我们绝对不可以就如此片面地认为蔡东藩是一个泥古、教条的作家。蔡东藩无论训诂还是历史观都有他难能可贵的灵活一面。
先说训诂。当遇到正史与轶闻——即经、纬冲突之时,他并不会一味迷信正史;而是通过运用自己丰富的知识权衡,作出适合的判断。用吴泽的话来说,叫“择善而从”,“例如:《宋史通俗演义》第三十七回写到知广德军朱寿昌弃官寻母事时,他(蔡东藩)下注文说:‘《宋史-寿昌本传》谓刘氏方娠即出,寿昌生数岁还家。但据王偁(注:系“称”之误)《东都事略》、苏轼《志林》皆云寿昌三岁出母,今从之。’”(吴泽:《蔡东藩与〈中国历代通俗演义〉》)。这不但不影响小说的严谨,更显得“近人理、合人情”。这充分说明了蔡东藩是一位思辨的、力求客观完美的历史小说作者。
蔡东藩的历史观,比起当时绝大多数的人也不知进步多少。不说他对“民国”的精彩诠释,单单看他解析“皇帝”,就足以臻大家之境。且看:
这皇帝两字的头衔,并不是功德造就,实在是腥血铸成。试看暴秦历史,有甚么皇猷?有甚么帝德?无非趁着乱世纷纷的时候,靠了一些武力,侥幸成功,他遂昂然自大,唯我独尊。还有一种千古纪念的事情,就是我国的君主专制,实是嬴政一人,完全造成。从前黄帝开国以来,颁定国法,原是君主政体,历代奉为准绳,但究未尝有“言莫予违,独断独行”的思想。尧置谏鼓,立谤木,舜询四岳,咨十有二牧,禹拜昌言,汤改过不咎,周有询群臣询群吏询万民的制度,简策流传,至今勿替。可见古时的圣帝明王,虽然尊为天子,管辖九州,究竟也要集思广益,依从舆论,好民所好,恶民所恶,才能长治久安,做一位升平主子,贻谋永远,传及子孙。看官听说!这便是开明专制,不是绝对专制哩。(蔡东藩:《前汉通俗演义》)
一番快论,将那些“出生时有如何异相”又“某某星宿下凡”的“天子”伪装活脱脱剥落下来,露出一身乌糟皮肉,大白于天下。读来令人酣畅不已。
这种笔调以及这种良心,到现在仍会使许多人深感汗颜。
总序 前 言(2)
从1915年开始动笔写《清史通俗演义》到1926年9月完成最后一部《后汉通俗演义》,蔡东藩用了11年时间,完成了这一套11部鸿篇巨制,所涉及的朝代之广,人物事件之多,可谓空前。到了1935年,会文堂书局将其加上许廑父续的《民国通俗演义》后40回,予以全部改印,总书名定为现在大家所熟知的《中国历代通俗演义》。书籍出版后,立即风行大江南北,深受各个阶层的国民喜爱。
作品大获成功,蔡东藩却因为积年的劳作而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完成著作后的第二年即1927年,蔡东藩拖着病躯回到家乡临浦镇,先做小学国文老师,后来办了一个名叫“坤元”的毛巾厂,想要借此带动乡人发展经济。可惜抗日战争旋即爆发,临浦沦陷,他不得不“离开家乡,辗转避难,受尽颠沛流离之苦”(吴泽:《蔡东藩与〈中国历代通俗演义〉》)。
蔡东藩在抗战胜利前夕的1945年春,和数百年前的陆游一样,怀着国仇家恨悲愤离世。对于他去世的细节,我想不妨引一段文章来作为纪念:
(19)44年深秋,有一天来了四个青壮年农民,自称是富阳紫阆来的,因为老父有病……特来请祖父(即蔡东藩)去给他们的父亲看病。当时祖父虽自觉身体不适……仍坚决前去。老农的病是治好了,可是他自己回来后,就发“三日疟”(即“四日两头”的疟疾),从此每隔三天发一次疟疾。到了年底,就卧床不起……1945年农历正月二十一日半夜,他溘然与世长辞了。(蔡福源:《祖父蔡东藩》)

蔡东藩的作品深刻影响了民国以来的几代国人。
据相关资料记载,1937年1月,毛泽东为了解决延安干部学习中国历史的需要致电李克农,要他购买“中国历史演义”两套。他所说的演义,就是蔡东藩的《中国历代通俗演义》。毛泽东本人也将这套书珍藏,并时刻置于卧室床头,以便阅读。
从毛泽东浑厚渊深的文学素养和历史功底,即可反观出蔡东藩作品的价值。二月河说“读此书可以入门民族历史”;个人以为,它不仅可以入门民族历史,更是民族历史一份极具参考价值的丰富的资料。在某种意义上,它甚至可以与二十四史等量齐观。
近年来,说史、讲史的影像、图书越来越流行,很多读者早已经不满足于接受他人用现代的眼光、个人化的观点品读的历史。他们渴望与真实的历史贴得更近,没有隔阂地观察它、了解它、审读它,发掘完全属于自己的历史宝藏。
蔡东藩的作品当然是这样的一个平台。但是,即便这套丛书名号“通俗”,其文字也因为年代的变迁而不再通俗;再加上它的线索有时显得过于繁复乃至芜杂,使得如今许多青少年读者与它渐行渐远。这实在是莫大的遗憾。于是我们才决定邀请深谙历史的学者,在保留原书基本特色的同时,删除一些繁芜的支线,进行了更贴近时下的改编,以期奉飨大众。
改编前人历史著作,其实早已有之,《柏杨版资治通鉴》堪称典范,各类白话读本、故事读本更难计其数;但改编蔡东藩著作尚属首次。
除了前文提到的文字的白化和线索的简化,基于方便读者阅读条理的考虑,编者还对丛书进行了体例上的处理,即以重大历史事件或重要历史人物为主线,将每部书划分成若干部分。基本保持每一章节是一个完整的事件,每一部分是一个大的完整事件;而各部分结合为整部小说,则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譬如《后汉的故事》,编者将其分为《光武中兴》《“戚”“宦”专权》《曹魏篡汉》和《三国归晋》四大部分。其中《光武中兴》是记载刘秀重建刘汉王朝这一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戚”“宦”专权》则横贯了外戚和宦官轮流把持朝政的大半个东汉时期,这一时期的历史事件主线雷同,很有共通共鉴之处,故列为一部;《曹魏篡汉》是记载东汉末年军阀四起,曹魏独秀江北,最终曹丕取代汉献帝称帝,而与此同时西南刘备、东南孙权各自建国的事件;《三国归晋》则为分割了东汉的三国画上句号。
在文字白化的大前提下,编者保留了蔡东藩自序的原文。不是说这些文字不能译白,关键在于只有原文才能完整表达出蔡东藩撰写该作品的初衷、命意和立场。
同时也保留了各个朝代帝王世袭图。
由于时间仓促,编者水平有限,错漏自然在所难免。所以,既希望读者朋友能够喜欢,更渴望大家能够不吝赐教。
2007年9月19日
总序 原 序
子舆氏有言曰:“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夫孔子惧乱贼,乱贼亦惧孔子。则信乎一字之贬,严于斧钺,而笔削之功为甚大也。
春秋以降,乱贼之迭起未艾,厥惟南北朝,宋武为首恶,而齐而梁而陈,无一非篡弑得国,悖入悖出,忽兴忽亡,索虏适起而承其敝,据有北方,历世十一,享国至百七十余年(合东西二魏在内)。夷狄有君,诸夏不如,可胜慨哉!至北齐,北周,篡夺相仍,盖亦同流合污,■■乎为乱贼横行之世矣。隋文以外戚盗国,虽得混一南北,奄有中华,而冥罚所加,躬遭子祸,阿■弑君父,贼弟兄,淫烝无度,卒死江都,夏桀、商辛不是过也。二孙倏立倏废,甚至布席礼佛,愿自今不复生帝王家,倘非乃祖之贻殃,则孺子何辜,乃遽遭此惨报乎?
然则隋之得有天下,亦未始非过渡时代,例以旧史家正统之名,隋固不得忝列也。沈约作《宋书》,萧子显作《齐书》,姚思廉作《梁》《陈》二书,语多回护,讳莫如深,沈与萧为梁人,投鼠忌器,尚有可原;姚为唐臣,犹曲讳梁、陈逆迹,岂以唐之得国,亦仍篡窃之故智与?抑以乃父察之曾仕梁、陈乃不忍直书与?彼夫崔浩之监修魏史,直书无隐,事未蒇而身死族夷。旋以谄■狡佞之魏收继之,当时号为“秽史”,其不足征信也明甚。《北齐书》成于李百药,《北周书》成于令狐德芬,率尔操觚,徒凭两朝之记录,略加删润,于褒贬亦无当焉。《隋书》辑诸唐臣之手,而以魏征标名。魏以直臣称,何以张衡传中,不及弑隋文事,明明为乱臣贼子,而尚曲讳之,其余何足观乎?若李延寿之作《南史》、《北史》,本私家之著述,作官书之旁参,有此详而彼略者,有此略而彼详者,兹姑不暇论其得失,但以隋朝列入《北史》,后人或讥其失宜,窃谓春秋用夷礼则夷之,李氏固犹此意也。
嗟乎!乱臣贼子盈天下,即幸而牢宠九有,囊括万方,亦岂真足光耀史乘流传后世乎哉?本编援李氏《南侃》《北史》之例,拾摭事实,演为是书;复因年序之相关,合南北为一炉,融而冶之,以免阅者之对勘,非敢谓是书之作,足以步官私各史之后尘。但阅正史者,常易生厌,而览小说者不厌求详,鄙人之撰历史演义也有年矣,每书一出,辄受阅者欢迎,得毋以辞从浅近,迹异虚诬,就令草草不工,而于通俗之本旨,固尚不相悖者与!抑尤有进者,是书于乱贼之大防,再三致意,不为少讳。值狂澜将倒之秋,而犹欲扬汤止沸,鄙人固不敢出此也。若夫全书之体例,已数见前编之各历史演义中,兹姑不赘云。
中华民国十三年一月古越蔡东藩自叙于临江书舍。
南齐王朝 1 萧齐君臣多才气
齐豫州刺史垣崇祖听说魏兵压境,在寿阳城西北挖堰塘蓄肥水,堰北修个小城,四周环护城河,几千人驻守。魏兵来攻小城,垣崇祖临阵指挥,坐着轿子,从容登城。他打扮雍容典雅,不穿甲胄,头戴白纱帽,身穿白绛袍,跟没事一样。敌军仗恃人多气盛,蚊聚攻城,“嘭”地一声,塘水崩溃,浪得魏兵倒退,霎时间淹去上千人马,没死的拼命奔逃,可也是拖泥带水,狼狈不堪。这场挫败,把魏兵锐气消磨了一半。垣崇祖把肥堰修好,回驻寿阳,派兵埋伏朐山城外,与城中相呼应,防范进攻。拓跋嘉窜近朐山城下。伏兵齐起,与守兵夹攻,杀伤魏兵千多人。拓跋嘉只好向北撤,退出豫州。
魏兵向下蔡蠢动,要踩平故城。垣崇祖说:“下蔡离镇很近,他怎敢建立戍所,不过想踏平城堡示威罢了。我要去打,别让他小看了。”他渡过淮河,正值魏兵挖毁城址,一阵冲杀,追奔数十里,杀死并擒获其几千人。
魏兵入侵淮阳,军将成买驻守甬城,齐将军李安民、周盘龙增援,成买战死。周奉叔率壮士二百人冲入敌阵,被魏兵围住,急得周盘龙跃马挺槊,杀入魏阵,所向披靡。周奉叔瞅缝杀出,才知父亲陷入,转身杀进,援救周盘龙。父子两骑■,十荡十决,魏兵败退。李安民追上破击,数万魏兵四散奔逃,不敢再来齐境。刘昶驻扎平城。
萧道成病危,褚渊、王俭至临光殿接受顾命。遗诏说:“我是平民,时来运转,才得到国家。你们辅佐太子,像服侍我一样,内外和睦,友好亲戚,信任贤才,崇尚节俭,弘扬善政,那么天下没有不太平的道理了。”就在临光殿驾崩,年五十六岁,在位四年。
太子萧赜继位,追谥萧道成为高皇帝,庙号太祖,葬武进泰安陵。齐高帝清廉俭朴,喜怒不形于色,精通经学史事,会写作,善于草书、隶书。内宫戴黄纱帐,宫人穿紫皮鞋,华盖去掉金花,边爪用铁回钉。萧赜小字龙儿,很有韬略,多立战功,继位后,也提倡节约,命褚渊录尚书事,王俭为尚书令,张敬儿为开府仪同三司,萧嶷为太尉。立萧长懋为太子,褚渊升司空。萧赜在东宫设宴,褚渊与右卫率沈文季谈论,意见不合,褚渊不肯谦让,沈文季怒说:“褚渊自称忠臣,死后不知如何见宋明帝!”褚渊要走,齐主萧赜好言劝解,赐他金镂柄银柱琵琶。
天气酷热,褚渊用腰扇遮阳入朝。功曹刘祥挖苦他:“做这般举止,怪不得没脸见人,扇子遮羞有什么用?”褚渊说:“寒士不恭顺。”刘祥冷笑:“不能杀袁粲、刘秉,怎能没有寒士!”褚渊惭愧病死,四十八岁。
萧嶷领太子太傅,萧晃为南徐州刺史,萧子良为南兖州刺史。召垣崇祖为五兵尚书,荀伯玉为散骑常侍。萧赜为太子时与父亲同创大业,张景真骄横奢侈,朝政专断。司空咨议荀伯玉告密,萧道成杀张景真,责备太子,几乎改变储位。荀伯玉更得宠,萧赜便更怨恨他。垣崇祖破魏入朝时,与高帝密谈一夜,萧赜未免怀疑。萧赜即位,诬陷垣崇祖挑拨扇动边乱,勾结荀伯玉谋反,遂斩垣崇祖、荀伯玉。车骑将军张敬儿帮助篡权有功,广收妓妾,奢侈无度。他派人贸易蛮中,被怀疑勾通蛮族,下狱处死,四个儿子被杀,小儿子赦免。
南阳张敬儿初名狗儿、张恭儿名猪儿,宋明帝替兄弟改名。张敬儿背叛宋国,做了齐的开国功臣,在襄阳城西筑造宽大住宅,储蓄财货。张恭儿不肯做官,住在上保村中,起居饮食简单。萧赜知道他无意不在官,让他回家。
萧道成与侍中王僧虔友好,开国前后,加以重任。王僧虔多次坚决推辞高官,对侄子王俭说:“你位登三司,将邀八命褒荣,我再得开府,一家有二台司,不是太可怕了么!”他接受左光禄大夫时说:“君子担心无德,不忧无宠,我受俸禄够温饱了,自愧才能对不起职位,没法报国,怎敢再受高官。”
王俭由王僧虔抚养成人,王僧虔病死,他辞职守丧,齐主不许,改任太子少傅。太子经常请教经义,他逐条解释,详加引申。萧子良、萧子映有时在太子身边,互相引证。萧子良做司徒,移居鸡笼山开西官邸,召集名流范云、萧琛、任昉、王融、萧衍、谢朓、沈约、陆倕等“竟陵八友”,还有柳恽、王僧孺、江革、范缜、孔休源。萧子良和太子都爱好佛学,东宫开拓玄圃,筑造楼观塔宇。他在西邸修庙宇、造经书,请名僧早晚诵经。范缜是个唯物论者,不信佛,萧子良说:“你不信因果,怎么有富贵贫贱?”他说:“人生与花蕊相似,随风飘荡,或吹入门窗、掉在草席,或吹向围墙,落入粪坑。殿下贵为帝子,譬如花坠茵席,我贱为小吏,好比花落粪坑,贵贱不同,究竟有什么因果呢。”范缜著《神灭论》,认为精神附于形体,人在神存,身死神也消亡,绝没有肉体毁灭灵魂独存的道理。萧子良叫王融对他说:“你才干优良,可做中书郎,何苦故意标新立异。”他笑了:“要我卖论骗官,就算不当尚书令,也早就列入仆射了。”
齐主命令王俭带领国子祭酒,就在王家开学士馆,搬前代四部书充馆藏。王俭熟知礼学,深究朝仪国典,晋宋故事无不记忆,在朝办事,判决如流,发言下笔,都很精彩。十天回学监主持考试,学生头巾和书卷在庭院,他仪容很美,卫士佩剑环护,令史分发试卷。他做解散髻,斜插帻簪,光彩照人,朝野仿效。他三十八岁病死,自嘲:“江南风流宰相,只有谢安。”
南齐王朝 2 齐帝重亲魏主孝
萧子响坐镇荆州,能开四斛重的硬弓,壮士六十人全副武装随从他。到任一年多,斋戒杀牛备酒慰劳壮士,私作锦袍红袄,与少数民族买卖武器。长史刘寅告密,萧赜派人查问。萧子响不见使者,还杀刘寅等。萧赜派卫尉胡谐之、游击将军尹略、中书舍人茹法亮去查捕群小,同时传诏说:“若萧子响自缚来见,可保全生命。”
萧赜派丹阳尹萧顺之讨逆。他是萧道成族弟,辅助军事有功。石头一役,黄回顺流直下,他坐守朱雀桥,从容镇定。黄回景仰他的威名,不敢进攻,齐高帝当做左右手。萧赜为太子时,指着他告诉萧赜:“我家没有他,哪有今天!”萧赜继位,封他临乡县侯,授领军将军。这次奉命西行,叛兵望风散去。
萧长懋听说萧子响乘小舰赴建康,指示早点了结,萧顺之截住萧子响,递纸笔让他写绝命书,解带自杀,二十三岁。萧顺之篡改几句才递交,废萧子响为庶人,改姓蛸。
萧赜游华林园,见一猿跳掷悲鸣,随从说:“猴子前天落崖跌死,所以老猿如此哀鸣。”他叹息流泪,想起父亲弥留说:“宋氏若非骨肉相残,别家怎得夺位?”长沙王萧晃罢职回都,兵仗几百人,萧赜禁止诸王蓄养私仗。豫章王萧嶷说:“萧晃罪不可饶恕,但陛下该念先朝,爱护他。”主臣都哭,搁置不提。武陵王萧烨醉倒在地,官帽上的貂毛歪进肉柈里。萧赜笑他:“肉要脏了貂,岂不可惜。”他说:“陛下未免爱惜羽毛,疏远骨肉了。”齐主游宴东田,萧嶷叹息:“风景很美,兄弟齐集,只差一武陵。”萧赜把萧烨喊来,让诸王赌赛射技。萧烨几发几中,问大家:“我手法如何?”齐主不高兴,萧嶷说:“阿五平时没有这么会射,今天仰仗天威,所以全中。”齐主才笑了,畅饮而归。萧子响被暴尸,萧嶷入宫申请才下葬,赐封鱼复侯。萧嶷身高七尺八寸,善于保持容貌丰范,文物护卫,在百官中最有礼仪。他对皇帝小心,待部下礼貌,一见父兄大怒就婉言劝解。大臣没有和他闹矛盾的,都佩服他。
永明五年(公元487年),萧嶷进位大司马,至七年上表求回家。萧子廉代镇东府,遇有军国大事,常请他咨询,或到他家商讨。车驾出游,叫他相随。他的庾妃病好了,齐主带领妃嫔前来庆贺,对外监说:“我到大司马府第,好比回家,你们只消扫路,不必禁止行人。”进入后堂,奏乐设宴,欢饮一天。
萧嶷四十九岁病危,萧子廉、萧子恪探病,他说:“希望你兄弟俩勤学行,守基业,治家庭,讲朴素,这样自然没有忧患了。”他又口述遗启,齐主来探望,握手抽搭,傍晚又来过问,他不能言语,对着齐主一喘而终。
萧嶷没有现钱,丧葬费用靠国库,齐主又按月给钱百万,养他子孙,从夏到秋,宫廷不奏乐、不设宴。授萧子良为尚书令,萧鸾为尚书左仆射。萧鸾是萧道成兄子,封西昌侯,提升尚书左仆射,位高望重,专制朝权。
魏主拓跋宏孝顺,事情都禀报太后。他从小随着太后,视祖母如生母。冯太后临朝称制,作威作福,任意欢娱。尚书王睿出入内室,几年为宰辅,封中山王,他死了,冯太后赐谥立庙。秘书令李冲是太后第二个情夫,秘密赏赐。宦官王琚、张涢、符承祖送暖迎新,提升大官。
太后叫宦官侦察,遇有诽谤她丑事的,立刻捕杀。南郡王李惠是拓跋宏的母舅,很有政声,说她坏话,被诬告谋反,屠杀全家。她对犯罪的宠臣也动辄痛打,但不记仇,赏罚分明,昨日受刑,明天升官,人无怨言,乐意听她指挥。
中书令高允声望最高。退休后,冯太后怀念,老臣用安车征至平城,拜为中书监,让他乘车入殿,朝贺不拜,并请他制定律令。他老眼精明,依法断案,折中恰当,慨叹说:“刑罚人命关天,不容轻忽。”冯太后见他家贫,命令乐部十人,每五天就到他家奏乐,早晚添饭,初一十五送牛肉和美酒,按月发衣服绵绢,入见准备茶几、手杖。问政事,他知无不言。九十八岁病死都城,追赠司空。
冯太后四十九岁病死,魏主拓跋宏才开始亲政,后世称为孝文帝。冯太后死,拓跋宏即绝食五天。群臣再劝,他才喝点稀饭,说:“我服侍太后的棺材,仿佛看见她了,怎么忍心埋在地下?”王公坚持,才安葬永固陵。太尉荣阳王请他压抑悲情,遵行旧典,他说:“祖宗志在打仗,没空搞文治,我体会圣人教导,时事与先世不同。圣人制定礼仪,百日祭后,随时哭变为早晚哭,改变服饰,悲情慢慢减缓,现在十天就穿吉服,不是有违古礼么?”秘书丞李彪说:“东汉马后抚养章帝,她死葬才几天,就穿平常服装,章帝没受讥笑,马后不损名誉。”他说:“我眷恋丧服,拒绝穿常服,不是沽名钓誉。殷高宗三年不谈政事,谁不许我穿丧服理政,我就守棺服丧,让宰相主政。”尚书游明根说:“不表态,大政要废了,还是顺皇帝心愿,请穿丧服吧。”他呜咽了:“我这里不谈地位,不该这样说;但你们要剥夺我感情,我才啰唆的。”他穿一年哀服,近臣也都服哀,外臣变服,小官穿平常服装,公卿多次谒祭永固陵。
其实冯太后在时,怕他英敏妨害自己专权,在严寒时候,曾关他进空房绝食三天,还想废他;幸得右大臣进谏,才释出。而后他又遇宦官刁唆,使他无端挨打。这一切他却毫不介意,丧期已过,还是哭泣不休。可巧隆冬大旱大风,司空穆亮说人子过度悲哀,父母不欢,希望陛下穿轻裘,吃常饭,让天人交庆。他辩驳说,孝悌是最好的,无所不通。反常气候是由诚意不深,不能感天;归罪过哀,一派胡言。
冯太后想家世贵宠,选冯熙二女入宫。后宫林氏生皇子拓跋恂,拓跋宏要废陋习,不令林氏自尽;但冯太后迫令守旧。拓跋恂还没立为储君,林氏却先被勒死。
南齐王朝 3 孝文帝迁都洛阳
萧长懋三十六岁病死,萧赜到东宫,见太子服饰珍玩过度,室宇豪华,很愤怒。沈约编纂《宋书》想立袁粲传,萧赜说:“袁粲是宋室忠臣,何必多疑!”宋主观他详写宋孝武帝、明帝琐事,便说:“孝武事迹未必都对,我服侍明帝,你可隐讳点丑恶,别写完了。”沈约多半删除,不致芜秽。
齐主立长孙南郡王萧昭业为皇太孙,东宫旧吏为太孙官属。诏书要丧祭从俭,爱惜民力,切忌浪费、炫耀奢华。萧昭业为南郡王时,跟随萧子良住西州,文惠太子派人监视起居,禁止浪费。萧昭业佯装谦恭,却夜开西州后楼,召妓饮酒,没钱就借,无偿还期,富人谁敢不给。师史仁祖、侍书胡天翼苦劝不从,想报告皇孙劣迹,怕皇帝、太子伤心、更怕触怒皇孙;任他乱来,又对不起二宫。他俩都七十多岁了,于是各自服药自杀。萧昭业喜出望外,许诺群小官爵,写黄纸做把凭,登位兑现。他让女巫杨氏诅咒二宫,替求天位。太子有病,他见着时,愁容满面;一出外,便与群小寻欢。太子病逝,临棺哭父,捶胸顿足号咷;回头酗酒,欢笑如常。萧赜谈到太子,萧昭业不胜呜咽,装出一副哀慕情形。萧赜就决计立他为继承人。萧赜有疾,皇孙叫杨氏祈他快死。何妃在西州,暗通书信,写大小喜字三十七个。萧昭业见萧赜病重,脸上挤出忧愁。萧赜说:“我看你有德性,将来必能承担大业。五年以内,百事都给宰相;五年以后,你来亲政。”萧赜不久病逝年五十四岁,在位十一年,后世称为齐武帝。萧昭业登殿受贺,满面喜容。他召至诸妓陪酒作乐,声传门外。
王融二十七岁,遭主忌才,下狱赐死。他母亲是临川太守谢惠宣女,擅长文艺,教他书法。他恃才傲物,叹息:“没有八匹骏马拉车,不配称丈夫。”临死说:“我要不担心百岁老母,还当揭发。”他故而没有戳穿萧昭业隐恶。
萧昭业封三个弟弟为王,尊杨氏为杨婆,民间作《杨婆儿》歌。祖柩出葬景安陵,他没送两步就装病回宫,听胡伎奏乐。
魏孝文帝拓跋宏热爱汉文化,兴礼乐,正风俗,服饰典章,辫发改束发髻。分派地方官祀圣贤,谥孔子为文圣尼父,祭告孔庙,在中书省挂孔像,亲行拜祭;改中书学为国子学,尊司徒尉元为三老,尚书游明根为五更,又养国老庶老。
他计划迁都洛阳,议论大举伐齐。斋戒三日,命太常卿王谌占卜,得革卦,他说:“汤武革命,顺天应人,这是最吉利的爻辞了。”尚书任城王拓跋澄说:“陛下继承祖业,保有中原,现在要南伐,反得革命卦象,怕不都是全吉哩。”他说:“皇帝革新创制,怎么不利?”拓跋澄说:“陛下登极已久,现在才因时制宜?”他吼:“我的社稷,任城王想扫大家的兴么?”拓跋澄说:“社稷是陛下的,我是栋梁臣,知道危险怎能不说!”魏主拓跋宏,听了觉得有理,回宫召拓跋澄说:“国家发迹在北国,迁都平城,地势坚固,只宜用武,不便修文,要移风易俗,必须迁都中原。我借南征名目移居,应着改革气象。”拓跋澄这才欣然赞成。于是修河桥,传檄调兵南征。部署两个多月,出发平城。
秋凉雨绵,拓跋宏穿军服上马,尚书李冲等叩马劝阻。他发怒了:“我经营天下,有志统一,你们儒生,不知大计。”安定王拓跋休等叩头,苦苦哭劝,他说:“哪怕不南伐,也该迁都,才不致师出无名。赞成迁都的可立左端,反对的站在右边。”拓跋休等都向右侧,只有南安王拓跋桢说:“要成大功,不能专听众议,陛下不南伐,只迁都,这也是我们所深愿,人民的幸福呢!”
拓跋宏出巡东墉城,司空穆亮和李冲、将作大匠董爵营建洛都。他入河南城,顺道巡视滑台,设坛告庙,颁诏大赦。齐雍州刺史王奂次子王肃到邺城进谒,哭着陈述伐齐策略。魏主不愿南伐,但见他语言悲惋,计议详明,十分满意,留下谈到半夜,还滔滔不绝,提拔王肃为辅国将军。
拓跋澄到邺城报称:“留守百官初听迁都计划,都很惊怕,我援引古今,百般比方,大众心悦诚服了。”魏主召入王肃告知:“迁都没空南伐,一定另找机会为你复仇。你是江南名士,熟悉中朝掌故,所有我朝改革事宜,都拜托你了。”王肃草定礼仪,衣冠文物,逐条裁定,分批呈入,魏主都采纳施行。在邺西筑行宫,让拓跋休率领官员回平城迎接家属,自在行宫过了残冬。
魏中书侍郎韩显宗上书四条:一请快回北都,节省游费,移建洛京;二请修建洛阳服从俭约,端正宽敞路大套,沟渠畅通;三请不宜轻游山河,要有警卫;四请不要过劳,颐神养性,坐保太平。
魏主仲春回平城,宣告迁都。燕州刺史穆罴说:“中原无马,打仗不便。”他说:“马厩、牧场在代郡,哪怕没马?不过代郡在恒山以北,偏僻,难做帝王都,故朕决定南迁。”尚书于栗怕激怒众情,拓跋丕要求卜筮。拓跋宏说:“帝王以四海为家,随地可居。我远祖世居北荒,先住东木根山,再营建盛乐,又迁都平城。我继承祖德,就不能迁都?”他西巡阴山,登阅武台,秋还平城。初冬祭告太庙,派高阳王拓跋雍、镇南将军于烈奉神主至洛阳,自率六宫后妃及文武百官,和鸾锵锵,旗帜泱泱,奔向洛阳。时年为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
南齐王朝 4 里应外合杀淫主
萧昭业在后宫鬼混,不论尊卑长幼,一味顽皮涎脸,放纵笑谑。只有羊贵嫔、范贵妃、荀昭华已值中年,没有乱七八糟。他父亲有几个宠姬,数霍家碧玉最娇嫩,体态风骚,就眉去眼来,勾搭上手。宦官徐龙驹作撮合,于是云房月洞,暗里缠绵,海誓山盟,好比夫妻。萧昭业彻夜交欢,纵情行乐,给小霍改姓徐;又选美女为妾媵,侍女也采择多人。
萧赜节俭,积钱八亿万贯,金银布帛多得很。萧昭业视同泥沙,带何皇后及宠姬入主衣库,取出宝器抛打,砰磞砰磞地破碎一地,让宦官随意搬取,很快拿完。中书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阁将军曹道刚、周奉叔都得宠爱。宫廷要职,先贿赂綦母珍之,说好价钱才提名,一保就准。他做事个把月,随便拿官物、调劳力,家财巨万。
徐龙驹当后阁舍人,常在含章殿,戴黄纶帽,披黑貂裘,南面高坐,代主批阅奏章。卫尉萧谌,萧赜家族侄子,引做宿卫,参与机密,征南咨议萧坦之和他同族,任东宫直阁,萧昭业很信任。萧谌有时外宿,萧昭业整夜不睡,等他回宫值班才安心。萧昭业游宴,萧坦之陪玩,他醉后忘情,脱衣裸体,萧坦之扶持规劝,见效一时。何皇后更亲昵,萧昭业喜欢得很,请她亲戚住在耀灵殿,书房彻夜洞开,男女混杂,好似一群原始人。
尚书令萧鸾担当重任,政无大小由他裁决。萧烨也受器重,但政治经验不足,遇事推让。萧子良被怀疑,只好不参政。萧鸾专权,看见皇帝乱来,就和萧衍商量废立,叹息:“我看世祖的儿子多半无能,随王萧子隆很有文才,最好早点弄回朝廷,好做手脚。”萧鸾调萧子隆两个亲信做朝官,二人喜跃进京。再召萧子隆为抚军将军,也拢边。他又怕豫州刺史崔慧景这个两朝元老反抗,就让萧衍为宁朔将军坐镇寿阳,崔慧景还以为得罪,穿白衣服出迎,萧衍抚慰,一同回城。萧鸾摘掉外忧,就要清除内患了。
萧鸾把萧坦之、萧谌引诱过来,派萧坦之奏请萧昭业杀杨珉。何皇后哭诉:“杨郎年少无罪,怎能冤枉他!”经点醒,萧坦之拿下杨珉;她向萧昭业求援,萧昭业签发赦免诏。诏书传到,人头早落地了。她怀念情郎,昼夜痛哭。萧鸾唆使萧坦之买通内侍转告她,说是徐龙驹干的。她哀求萧昭业快开杀戒,内外交迫,徐龙驹丢命。
直阁将军周奉叔仗恃勇猛有力,凌辱公卿,他领二十人带着单刀,拥护出入,舆论说:“周郎刀,不识君。”萧昭业调他为青州刺史,他持刀质问,萧鸾不慌不忙从容解释,把怒气揉散大半,跨马要走,却被骗入尚书省,门口闪出壮士,你一锤,我一挝,敲得他脑浆迸流。萧鸾才入奏,皇帝批准他所杀。溧阳县令杜文谦劝綦母珍之:“灰尽粉灭,便在瞬间,不早打算,要杀完了。你在内杀萧谌,我愿在外诛萧令,就是失败,也还有些名望。”綦母珍之不动,被萧鸾捕杀,说他谋反,杜文谦也在闹市弄飞了头颅。
萧烨二十八岁病死。萧子良抱病吊丧,一场哀恸,痰吼气喘,亦死去,时三十五岁。
萧子良是贤王,得交天下文才,其中一位叫萧■的,特别有名,萧子良为他建造学馆,京师书生,多来求学。学生向他朝贺,他却说:“房屋华美要遭灾,壮丽大厦,咋敢住家?好在可作讲堂,还怕不能免害呢!”萧子良屈尊求见,萧■谈礼学,不及朝政。萧■孝顺祖母和母亲,母亲孔氏严肃而公正,喊着他的小字对亲戚说:“阿称便是现在的曾子呢。”他四十多岁没结婚,奉朝命娶王氏女。她挖墙挂鞋,土落床上,孔氏不高兴,他就赶走妻子。萧■五十六岁病死,萧子良把厨房搬过去,叫他的学生代办斋供纪念他,后世立碑纪念他。
萧■弟刘琎也很端方平正,一天夜里,萧■隔壁喊他谈话,他好一阵才来。萧■奇怪,他回答:“刚才没有拴好衣带,所以迟到。”他不学魏晋士人裸体赶时髦。他与友人孔澈同船,孔澈端详岸上女子,他再不一同坐。文惠太子召入东宫,遇事就问,他每次上书,就毁掉草稿。刘琎为中兵兼记室参军,病死任所。
萧鸾串通伙计,萧谌说:“始兴内史萧季敞、南阳太守萧颖基已奉调东都,我等他到来,共同举事,容易成功。”萧坦之说:“来不及了,弟有百岁老母,怎能坐听祸败?”一咬耳朵,萧谌连声叫好。
萧谌让兵士早餐一完就入宫,曹道刚惊问来由,才说一句,刀已穿胸,倒毙地上,肠子流出。又碰着朱隆之,乱刀直上,砍做几段。将军徐僧亮怒气直冲:“我等受主厚恩,今日应该以死相报!”拔刀来斗,被萧谌杀死。萧鸾入云龙门,内穿戎服,外披朱衣,跑得三次丢鞋,王晏、徐孝嗣、萧坦之、陈显达、王广之、沈文季跟随。萧昭业在寿昌殿听得喊声大震,萧谌引着数百人斩关直入,他搂姬诀别,徐姬也抖作一团,涕泗滂沱,他无法了,拔剑出鞘说:“他……他不过要我性命,我就自了罢!”急得徐姬扑来抱住,连呼陛下动不得,剑一落地,萧谌已逼宫。萧昭业被萧谌引入西斋勒死,时二十一岁,后人称为郁林王。萧鸾命令收捕无耻群丑,全部牵出,一刀一个,了结残生。徐孝嗣袖中取纸递呈萧鸾,宣布拥立新安王萧昭文,就是文惠太子第二子,十五岁。迎入登台,授萧鸾为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兼领扬州刺史,晋封宣城郡公。
南齐王朝 5 杀诸王萧鸾篡位
萧昭文继位,封萧锵司徒,萧子隆中军大将军,萧谌中领军,王敬则太尉,陈显达司空,王晏尚书令,王玄邈中护军。萧鸾两个侄子也封官留为参谋,又安插亲信出任郢州刺史。萧锵、萧子隆二十出头,名位高,资望显著,萧鸾假装忠诚,谈论国事,声泪俱下。
萧子懋派人入都接走母亲阮氏,临行时她派人叫舅子于瑶之小心为妙,那家伙通报萧鸾。萧鸾奏称萧子懋谋反,派裴叔业和于瑶之袭击寻阳。萧子懋与防阁军将陆超之、董僧慧商议,拨参军乐贲去把守。裴叔业乘船西上湓城,扬言奉朝廷命往郢州行司马事,悬帆直上。城中兵放心熟睡,三更一声喧噪,乐贲披衣急走,裴叔业大呼速降免死,乐贲伏地求降。裴叔业住湓城,知道萧子懋部下多是雍州人,骁悍善战,就派于瑶之到寻阳城骗取萧子懋。
萧子懋见于瑶之叩门,被他说动。寻阳参军于琳之从旁闪出帮腔,又劝他重金贿赂裴叔业,说得他越加移情,取出金帛。于琳之见了裴叔业,催促偷取萧子懋。裴叔业派裨将徐玄庆随着于琳之跑进州城,萧子懋听见脚步声,见于琳之带着外兵,说:“你从哪里招来士兵?”于琳之咆哮:“奉朝廷命令,特来杀你。”他也怒叱:“刁诈小人,甘心卖主,天良在哪里。”于琳之揿住他,徐玄庆一刀,头随刀落,二十三岁。王玄邈大军后到,搜捕余党。
董僧慧被捕说:“晋安起兵,我参与机谋,现在为主子死于道义,不遗憾了。但主人尸骸暴露,我要买棺收殓,安葬了就来下油锅。”王玄邈说:“好一个义士,你去办吧。我要上报免你死罪。”董僧慧葬了萧子懋。萧子懋有九岁儿萧昭基,他在狱中用寸绢写信,买通狱卒送来。董僧慧看信后,说:“这是郎君手书,我不能援救他,对不起我的主人!”放声痛哭,吐血逝世。
陆超之静坐家中,于琳之通信劝他逃亡。他说:“人都有死,怕什么。我要是溜走,辜负晋安王厚爱,招惹田横客耻笑。”他有个门生妄图重赏,闪入奋砍,携首向王玄邈请赏。王玄邈让他送头合尸,门生帮助抬举棺木,棺盖忽然斜坠,恰巧落在他头上,一声脆响,颈骨压断。王玄邈叹息,送萧昭基等入都。
萧鸾命吴兴太守孔琇之行郢州事,让他杀害晋熙王萧■,孔琇之不肯,绝食自尽;又改派裴叔业铲除上游诸王。到湘州,湘州刺史南平王萧锐要迎接,防阁将军周伯玉朗声说:“这哪是天子主意?为现在考虑,该收斩裴叔业,起兵拯救国家。”萧锐十九岁,缺少主见,典签呵斥周伯玉,勒令下狱。裴叔业杀萧锐、周伯玉,再杀向郢州如法炮制。萧■十六岁,性情懦弱亡服毒而命。宜都王萧铿十八岁,被勒死。
萧鸾为太傅,晋爵宣城王,侍中谢朏不愿附逆,出为吴兴太守,用酒数斛送吏部尚书弟谢瀹,附信说:“可多喝点,别干预人事。”
萧鸾怕人心不服,不免加忧,骠骑咨议参军江悰为虎作伥:“大王两个肩胛上生有红痣,那是担当日月。”他点头。晋寿太守王洪范来见,他袒臂神秘地说:“人说这是日月相,请你不要外传。”那人说:“我要替公极力宣扬!”他大惊失色,暗暗喜欢。
萧锵与萧铄齐名,一个爱文章,一个好名理。萧锵遇害,萧铄任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对侍读山悰说:“前几天宣城王对我呜咽,当晚害死鄱阳、随郡二王;今日宣城见我又在流涕,面有愧色,我怕也要受害哩!”果然到了夜半,东府兵夺关冲入杀他,二十四岁。江夏王萧锋有才干德行有武力,任骁骑将军,写信指责萧鸾,说他残虐宗族,伤天害理,引得萧鸾嫉恨。萧锋到太庙,萧鸾埋伏甲士,他从车上跃下,挥拳四面出击,几个爪牙都被打倒,怎奈赤手空拳,寡不敌众,身受数十创,大吼而亡,年仅二十岁。萧鸾又派人杀建安王萧子真,见他藏在床下,一把抓出,浑身发抖,哀求为奴,却难逃一劫,死时十九岁。萧鸾令中书舍人茹法亮去杀巴陵王萧子伦。萧子伦十六岁,很有才气,为南兰陵太守,镇治琅琊,从容不迫,整肃衣冠,出受诏命,抽噎说:“先朝消灭刘氏,几乎没有留种,现在子孙遭祸,也是天理循环。可你是我家旧人,也遵命来逼我,这酒哪消人劝。”他羞惭不答,萧子伦已毒发归天。衡阳王萧钧好学有文名,萧鸾也杀死,年仅二十二岁。
齐主萧昭文是个傀儡,一滴一颗必经萧鸾允许,才由御厨供俸。一天,他想吃蒸鱼菜,厨官答称没宣城王命令,拒不上菜。延兴元年(公元494年),突然传来一道太后敕令,废萧昭文为海陵王,命萧鸾入登大位。
萧昭文别居私房,太后王氏也退入鄱阳王旧居,略加修葺,仍称宣德宫。那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宣城王萧鸾,却偏要三揖三让,惹得群臣三请,才肯登基。后世称他为齐明帝。他自编谎话入承太祖,列作第三子。萧鸾加授王敬则为大司马,陈显达为太尉,王晏为骠骑大将军,徐孝嗣为中军大将军,萧谌为领军将军,王玄邈为南兖州刺史,王广之为江州刺史,王洪范为青、冀二州刺史;扬州刺史则委任长子萧宝义,可他少时就残废,不堪做外镇,遂改命始安王萧遥光代任;萧遥欣镇守荆州、萧遥昌坐镇豫州,三人与萧鸾最亲,特委以重任,当做长城。
度支尚书虞悰自称病重,王晏令他辅佐新朝,他说:“主上圣明,公卿努力,就能安邦定国,还要老朽干啥,我实不敢遵命。”恸哭不已。朝议想检举他,徐孝嗣说:“这也是古来遗直呢。”朝臣才罢议。
到了十一月间,海陵王终于得病。萧鸾屡派御医诊视,直到医死,才开心下了一道哀诏。
南齐王朝 6 拓跋宏借事代齐
拓跋宏迁都洛阳后,得知萧鸾为帝,托词问罪,率大军南下。镇南将军王广之、右卫将军萧坦之、尚书右仆射沈文季抵御魏军。拓跋衍攻钟离,徐州刺史萧惠休偷营打败拓跋衍。刘昶、王肃攻义阳,司州刺史萧诞出战不利,闭城自守,城外居民降魏万余人。
魏主直抵寿阳,春雨连绵,他登八公山览胜赋诗,后又冒雨巡行,抚慰伤病员。齐豫州刺史萧遥昌派出参军崔庆远问他为什么兴师,魏主说:“我问你主为什么废立?”崔庆远说:“废昏君立明主是古今通例。”魏主又说:“齐武帝子孙如今都在哪里?”他回答:“七王同恶,不得不杀;此外二十余王,并没有意外。”魏主问:“你主如不忘忠义,怎么不立近亲,为什么篡位呢?”他说:“成王有守成美德,所以周公可以辅佐他,眼下近亲都不如周成王。霍光尝舍弃汉武帝近亲,迎立宣帝,就是择贤为主的意思。”魏主笑了:“霍光咋不自立?”他说:“霍光是异姓,不能自立,我主是同宗,正与汉宣帝相似。周武王伐纣,不立微子,难道也是贪图天下么?”魏主大笑:“你的话还有些道理。”他接口夸赞:“知难而退,不愧为王师!”魏主说:“想我与齐国和亲么?”他说:“南北和亲,便是生民大幸。”魏主点头,赏崔庆远宴饮,给他衣服,让他回城。
魏主进犯钟离,齐黄门侍郎萧衍俯视,急驱军下山,从外夹击,一番混战,魏军解围逃去。萧诞会师追击,俘获几千人。
魏主想渡江攻齐不备,督轻骑兵南行五十里,接得钟离急报冯诞逝世,不由涕泪俱下。探知齐将崔慧景等来援钟离,他连夜回去吊祭,天亮还有哭声。冯诞和他同年,小时同学,并娶魏主妹乐安公主,淳朴厚道。魏主派人到临江传达檄文,历数齐主萧鸾罪状,自督兵围攻钟离。
钟离城守萧惠休有些智勇,崔慧景、裴叔业扎营城外相应,相持十天,魏兵战死许多。魏主到邵阳,洲上修筑三城,栅断水路,被裴叔业攻破;想置戍于淮南,魏相州刺史高闾、尚书令陆叡上书劝他回洛阳,魏主不采,乃率兵北渡。不料在途中遇齐兵飞舰,据住中渚截击。军弁奚康生捆筏堆柴,引着壮士几百名划到中渚,因风纵火,烧毁战舰,趁着烟雾乱戳乱砍,齐兵逃去。奚康生升直阁将军,军队全都过河。
将军杨播作为殿军在后,齐兵大至,战舰塞河,截住杨播归路。杨播结阵固守,齐兵上岸围攻,杨播奋战。魏主在北岸遥望,无从施救。幸而淮水渐退,杨播杀出,引得精骑三百名,冲着齐舰大喊:“我们就要渡江,有人能战,快来接仗,不要错过机会。”跃马入水,向北径渡。邵阳洲上,留魏兵万人,被困阻住,遣使求和,愿出良马五百匹,借路回师。崔慧景不许,副将张欣泰说:“归敌不阻,不如放他北去。否则困兽犹斗,胜了不光彩,败了前功尽弃。”竟纵虎归山,被萧坦之劾奏,二人都没得封赏。
魏兵四路,两路退回。襄阳一路薛真度为帅,被南阳太守房伯玉杀回。南郑一路军帅刘藻,中途遇梁州刺史拓跋英,进击汉中。齐梁州刺史萧懿派部将尹绍祖、梁季群据险扼守。拓跋英说:“齐帅不能统一,我挑选精卒,破他一营,四营不战自溃了。”急攻一营,拓跋英持槊当先,守将梁季群大战几个回合,跌个倒栽葱,被擒拿,齐兵弃栅逃散。尹绍祖魂胆飞扬弃栅而去。拓跋英进逼南郑,萧懿又遣将打击,遇着伏兵,被俘得片甲不回。萧懿登城固守几十天,参军庾域想出一计,封空仓数十座说:“仓中粟米够吃两年,努力坚守,怕什么强掳呢!”萧懿派人煽诱仇池起兵,断绝拓跋英运输线。魏主召还刘藻,让拓跋英回镇,撤围西返,老弱先行。拓跋英仰呼告别萧懿。过了两天,齐将加速追去。拓跋英下马待战,萧懿士兵呆若木鸡。拓跋英被冷箭射中脸颊,镇定自若,杀平叛军,安抵仇池。
拓跋鸾攻赭阳,齐派右卫率垣历生赴援,魏将大败。督军卢渊弃师回洛阳。魏主到鲁城祭祀孔子,拜孔颜各二人为官,选孔氏宗子封崇圣侯,管理孔子祭祀,重修园墓,更建碑铭。设立国子太学,四门小学,选几个大儒做国老庶老,赐宴华林园,给鸠杖衣裳,搜集遗书,校正度量,制礼作乐,藻饰太平。
太和二十年(公元496年),孝文帝下诏改鲜卑姓为汉姓,改皇室拓跋为元氏,后世因此又称北魏为元魏。孝文帝诏令还说土属黄色,是万物原始,内外文牍及普通语言,均不得再用鲜卑旧俗;效尤南朝制度,推重门族。
太师冯熙病死在平城,魏主派太子元恂吊丧。元恂肥壮怕热,懒惰厌学,乐于北上。可魏主性急,才两三月,就诏命促使南归。魏主训斥他几句,又命在宫中勤学,不得离居。他却阳奉阴违。中庶子高道悦多次苦劝,被他深恨。魏主到嵩岳,元恂驻守金墉城,想轻骑北去,抽刀杀死拦阻他的高道悦,领军元徽不放行。魏主召他责问棒打,幽锢城西别馆,卧床月余,废为庶人,移置河阳无辟城,吃穿仅免饥寒。
恒州刺史穆泰、定州刺史陆叡共谋作乱,逮进平城狱中,魏主审问,杀穆泰,赐陆叡自尽。中尉李彪密报元恂要谋逆,乃赐毒酒,元恂死时十五岁。魏主立元恪为太子,生母高氏,十三岁入掖庭,婉艳动人,又生元怀,封广平王。昭仪没生育,她将高氏毒死,抚养元恪,亲手梳洗,慈爱有加。
东阳王拓跋丕穿旧服,多违背皇帝旨意,降为新兴公。他儿子和弟弟与穆泰谋乱连坐被杀,他被再贬为平民。北魏宗室,数他资格最老,服务六朝将近七十年。魏有两个拓跋丕,一为太武帝弟弟乐平王,早就死了;这个拓跋丕为代王翳槐玄孙,不是道武帝嫡裔。魏主立冯昭仪为继后,排斥老成,专宠艳妃。
南齐王朝 7 外战屡败内乱生
齐主萧鸾篡位,萧谌兼南徐州刺史,萧遥光为扬州刺史。魏侵齐,萧谌兄萧诞镇守司州,弟萧诔援助萧诞,为国效劳。魏兵退,御前亲吏莫智明向萧谌宣读:“隆昌时事,没你我也不得宝座,你家一门二州,兄弟三封,你却说饭煮熟连甑给人,特赐你死。”他对莫智明说:“天幕和人头相隔不远,我和皇帝杀高、武诸王,都由你传达,现在叫我死,你没相救,我要申诉天庭,冤冤相报,别说魂魄不灵呢。”服毒自杀。萧鸾又令诛萧诞、萧诔兄弟,萧子明、萧子罕、萧子贞三王牵连赐自尽。王晏专权,萧遥光说:“王晏受武帝宠任,手诏三百余封商谈国事,他还不肯为武帝尽忠,怎肯为陛下效力呢。”亲吏陈世范又复告密,萧鸾召他入华林省诛死,并杀他弟弟广州刺史王诩及王晏两个儿子。
外弟阮孝绪也知王晏难逃一死,避不见面。他赠酱,阮孝绪觉得味美,听说是他家送来的,立即将剩下的倒进水中。亲友怕阮孝绪连坐,他说:“做亲戚而不结党羽,怕什么!”阮孝绪、王思远都没事,莫智明却暴死。萧鸾授萧坦之为领军将军,徐孝嗣为尚书令,安抚中外。
魏主调五州丁壮二十万出发洛阳,留拓跋澄驻守,中尉李彪、仆射李冲辅佐;授拓跋勰(xié)为中军大将军,都督行营事宜。拓跋勰说:“亲疏并用才合古道,我是亲属,不应太宠任。”魏主让拓跋勰调军随后。
魏军攻克南阳外围,齐方房伯玉守内城。魏主说:“我要扫平天下,你城挡我去路,限期拿下,封侯、砍头。你先事武帝,不能效忠,厚颜助逆;近年薛真度来,你伤我偏师;现在我亲临,你也不缠颈投降。”房伯玉派副将乐稚柔答话:“镇守保卫疆土,与城共存亡,死得其所。从前受武帝提拔,怎敢乱想?只因嗣主缺德,今上光大宗族,我尽臣节,不敢二心。前次北师侵扰边民,外臣职守所关,全力杀敌。难道北朝政府,就教人不忠么?”魏主逼攻城外吊桥,跃马要上。桥下闪出壮士,戴虎头帽,穿花衣来击。魏主人马皆惊,幸好有魏将原灵度连射来兵数人,才救得魏主。魏主留拓跋禧攻南阳,进军新野。
新野太守刘思忌守城,魏主打不下,修筑长围,派人撒谎:“房伯玉投降,你为什么还想顽抗?”城头回答:“城中兵多粮广,没空听小虏命令。”
直阁将军胡松援助北襄城太守成公期,保守赭阳,义阳太守黄瑶起保守舞阴。豫州刺史裴叔业增援雍州。裴叔业认为侵入敌境,魏主自然回顾,司、雍便可保险,萧鸾赞许。于是,裴叔业进攻魏虹城,俘得男女四千余人。别将鲁康祚、赵公政进攻太仓口。
王肃派傅永堵塞太仓,顺淮河列阵。傅永说:“南人爱夜间劫寨,下弦月夜色苍茫,他来会在淮河设立航标火把,记明浅处,以便回渡,我可将计就计。”于是埋伏营外,又用瓠瓜装火种,放入南岸深水中,听令点燃。夜静更深,齐兵杀到。鲁康祚、赵公政偷营,见灯人空,急退。一声胡哨,伏兵杀出,人马散乱。赵公政拨马飞奔,被傅永撞上擒去。鲁康祚脱去甲胄,从斜刺里跃马水滨,南岸信火散作几处。兵士一半被杀,一半渡水逃回,淹死无数。
傅永知道裴叔业进逼楚王戍,率兵赴援,先派心腹加速告知戍军,填塞外沟,城外埋伏千人,援军一到,鸣炮为号,两路夹攻。裴叔业进兵戍所,号炮一响,伏兵抢,傅永偷,他夺路奔逃,傅永收拾兵械,说:“我弱兵三千人,他精甲强势,并非力尽,不过堕我计中。”傅永升安远将军,封贝邱县男。傅永字修期,有勇好学。都被魏主器重。
新野刘思忌堵守不住,巷战力竭,魏主笑问:“肯投降么?”他朗声说:“宁作南朝鬼,不为北虏臣!”被推出斩首。魏主南巡淝水,舞阳戍将黄瑶起南逃,被追捕。王肃摆起香案,挖他的心哭祭父灵,将他碎割烹食。南阳房伯玉势孤援绝,自缚出降,魏主特命免死,留在营中。
齐太子中庶子萧衍、度支尚书崔慧业带领军将刘山阳、傅法宪去救。到彭城见魏几万骑兵气势很强,崔慧景入城,萧衍检阅城中无粮无械,对他说:“我军远来,吃早早饭走老远路,已经饿了;看见城中粮备空虚,势必溃变,怎么保守得住!不如仗着锐气冲一阵,如能杀退敌兵,士气还可振作。”崔慧景支吾说游骑日暮自当退去。黄昏,魏兵越来越多,崔慧景竟开南门溜去,萧衍只好令山阳、法宪二将掩护撤退。
齐军面前有宽沟,木桥被崔慧景踏断,后队挤做一堆,魏兵夹道射来,傅法宪落马而亡。刘山阳令军士甲仗填沟,半沉半浮,提起衣裳过去。黄昏时到达淝城,魏主也追到,刘山阳急入城防守。幸好城中备有矢石,射箭掷石,伤毙几十人。魏军趋樊城,城上守御森严,曹虎堵截魏军。魏主窜向悬瓠城,王肃进攻义阳。
裴叔业败回,搜兵补械,直取涡阳。魏南兖州刺史孟表久攻不下,粮草短缺,将士只得食草木皮叶充饥,他急遣飞使到悬瓠求援。魏派傅永、刘藻、高聪三将去救涡阳,归王肃统领。可他们还是被裴叔业杀得人仰马翻,不能成列,剩下傅永战了几合便溃走,齐军斩首万级,活捉三千余人。
萧鸾说:“我和司徒萧缅的孩子多是儿童,高帝、武帝子孙快长大了。”萧遥光明白他的意思,忙献策,意要他杀尽高、武子孙,以防后患。萧遥光受命收捕十王,指使人虚构十王罪状,请处极刑。萧鸾不许,再奏才同意。萧遥光得升大将军。
徐州行事谢朓是王敬则女婿,他第五子王幼隆约谢朓举事,谢朓奏报朝廷,萧鸾派兵。王敬则逼反,扬言奉南康侯萧子恪为主,要废萧鸾。萧遥光请将高、武残余无论大小都召入宫,一起屠宰。萧鸾病危,模糊答应。他便搜罗高、武诸孙到西省,襁褓婴儿与乳母也押来,让太医快煮椒二斛,都水监办棺材几十具,专等三更,好将他们尽行毒死。
南齐王朝 8 孝文帝英年早逝
吴郡太守萧子恪不与王敬则通谋,他卸职还都,听见一个谣传,藏到郊外,后来拼死回朝光脚鸣冤。到了建阳门已经二更三点,中书舍人沈徽孚和内廷直阁单景俊正在密谈萧遥光残忍。碰巧他敲门递入诉状,单景俊飞报萧鸾。萧鸾睡醒,听单景俊照读状词,拍床长叹:“萧遥光险些误了人事!”于是传令不准乱杀一人,萧子恪升任太子中庶子。
王敬则出发浙江,吴郡太守张瓌逃走,叛众十万人到达武进陵口。高、武诸陵墓都在武进,前军司马左兴盛、后军将军崔恭祖、辅国将军刘山阳、龙骧将军胡松到曲阿,在长冈扎营。沈文季都督各军驻扎湖头,防备京口路。王敬则猛扑左兴盛、刘山阳二营,营垒被围,不得已死战。胡松引着骑兵来救营,从王敬则后面杀入,叛众虽多,大都乌合,顿时吓散。守军杀出与胡松合攻,王敬则大败。崔恭祖倾寨前来,挺枪乱刺。王敬则跃落马下,枪尖刺入左胁,负痛仆地。左兴盛部将袁文旷一刀结果王敬则性命,叛党尽扫而平。
萧鸾挺床等死,太子如热锅蚂蚁,捷报传到,才得安定。王敬则儿子杀完,家产没收,住房平为废墟。王敬则善骑射,习拳术。萧鸾篡国靠他。他曾官居极品,父子显荣。
左兴盛、崔恭祖、刘山阳、胡松四人封男爵。谢朓迁吏部郎,妻子王氏常揣利刃,想为父报仇杀他,他不敢相见。同事沈昭略嘲笑他:“你为主灭亲,应该升官,可惜今日被寡妻收拾。”
萧鸾病死于正福殿,四十七岁。遗诏任徐孝嗣为尚书令,沈文季、江祏为仆射,江祀为侍中,刘暄为卫尉;军事交给陈显达,总务委任徐孝嗣、萧遥光、萧坦之、江祏;遇要事找江祀、刘暄协商,心腹重任托付刘悛、萧惠休、崔惠景三人;又告太子:“做事不可落人后。”
永元元年(公元499年),萧宝卷即位,谥萧鸾为明皇帝,庙号高宗。萧鸾在位五年,残忍少恩,事多过虑,深居简出。迷信神道,出门先问卦,声东击西,病危还不许传闻。巫觋说后湖水经过宫内,对他不利,要堵塞才好。其实宫中饮用水,全靠后湖,他为了治病,差点断送后人水源。他起居简单,宫禁肃清,罢新林苑,废钟山楼馆,御用车船剔去金银,后宫服饰都讲朴素。
萧宝卷做太子时三日一朝,夜间无事,抓老鼠到天亮,尽情笑乐。当了皇帝,与宦官宫妾终日嬉戏,彻夜流连。梓宫在太极殿停丧一月,才葬兴安陵。大中大夫羊阐哀号恸哭,对着灵柩前仰后合,帽落露秃头。萧宝卷狂笑:“秃鹙叫啦!”在场听了,笑得忍不住。
魏主下诏称不伐居丧的邻国,火速北去。其实北魏宫闱失德出丑,他焦躁震怒。
冯昭仪正位中宫,鱼水合欢,魏主连年南下,害得她凄凉寂寞。有高菩萨托名宦官,修长白皙,聪明伶俐,入侍后宫,善解人意,巧为挑逗,引燃冯皇后欲火,搂他侍寝,拉宦官双蒙等作为腹心,真个是洞天花月,暗地春宵。魏主女彭城公主是刘昶儿媳,年少守寡,冯后为亲弟北平公冯夙求婚,公主不愿,偷带婢仆十几人直达悬瓠进谒魏主悔婚,告诉冯后与高菩萨私通情形。
魏太和二十三年,齐永元元年(公元499年)正月初,魏主回洛阳拿下高菩萨、双蒙。二人起初抵赖,一经拷打就据实招供,说出冯后厌禳的事情。
公主南赴悬瓠,冯后怕她揭发阴私,召母亲常氏进宫,求托女巫做法让魏主快死,她好另立少主,临朝治国。取三牲入宫,便于做法。事发,冯皇后很惊惶,魏主气得发昏,旧病复作,睡在含温室。
召冯后审问,她进门很慌张。搜得一把小匕首,喝令斩她。她跪地叩头涕泣谢罪。魏主赐坐东楹,隔御寝二丈余,令高菩萨等陈状,魏主怒视她:“你听见没?你有妖术,可一一招来。”长秋卿白整在侧,晃动佩刀指着她的脸,叫她快说。她含着一双滴溜溜泪眼望着白整,魏主用棉球塞他两耳,再喊他,他没听见,才逼她口供。她呜呜咽咽,略述大概。魏主吐口水在她脸上,召来元勰、元祥,一见皇后也在座,局促不安。魏主指着她说:“她从前是你嫂,现在是别人,你们尽管坐下。”他又说:“这个老妞儿要杀我,可恶得很,你们可遍问始末。”二人只好略略劝解,他说:“你们说冯家女不应再废么?打入冷宫,总有死的那一天。”二王告退,魏主让中官等送她入宫,她拜别。
齐太尉陈显达率将军崔慧景收复雍州失地,魏将军元英战败,齐军光复马圈、南乡两城。魏主病稍好,撑持指挥,派元嘉走小路绕出均口,堵截归路。齐军前后受敌,杀得大败,跑回南方。魏主跋涉奔波,病上加病,斜躺在军营。元勰服侍医药,昼夜不离,饮食先尝后喂,焦得蓬头垢面,衣不解带。魏主叫他都督中外诸军事,说:“我怕要完了,命令你主持,安定六军,保全国家。”他才勉强受命。
魏主走到谷塘原病重,弥留时说:“后宫久损阴德,自寻死路,我死后可赐她自尽,用后礼安葬,给冯家遮羞。”元勰照草书敕,写完呈阅,魏主已不省人事,顷刻告终,时年仅三十三岁。
元宏在位二十八年,很爱读书,手不释卷,经史百家,无不博览,喜谈道教,精通佛理,文笔华美,喜欢新奇,尊重文人,重用贤能。他告诫史官:“直书时事,不隐国耻,皇帝作威作福,史书再不写,他还有什么怕头。”郊庙祭祀亲临,宫室坏了才维修,衣帽洗旧了还在穿戴。
魏军回到鲁阳,才将魏主棺殓,发丧成服,奉元恪即位。元勰跪递遗敕几页,元恪起座接受遵行。后人称元恪为魏宣武帝。元恪命令元详、白整等带着遗敕,拿药入宫,赐冯后死。冯后悲号,白整指挥内侍,捏着鼻子灌下。
南齐王朝 9 杀六贵老臣寒心
萧宝卷任萧懿为益州刺史,萧衍为雍州刺史。萧衍知道朝廷六人辅政,对堂舅参军张弘策说:“一国三公还闹呢,如今六贵同朝更乱。避祸求福不如益州,揪心弟弟们在首都遭祸,只好与萧懿共图良策呢。”张弘策认为对,协助萧衍整修武备,招勇万人,造船橹几千张。
萧懿改镇郢州,萧衍派张弘策去劝说:“现在六贵草诏,争权夺利。齐主亲昵群小,慓悍轻捷,忍受架空,哪肯让权?嫌疑久了,大开杀戒。萧坦之骄横,徐孝嗣听人穿鼻,江祏没决断,刘暄昏庸懦弱。郢州控制荆湘,雍州兵马精强,太平尽忠朝廷,乱世拯救黎民,因时制宜,才保万全。”萧懿摇头。张弘策又劝:“你们兄弟英勇无敌,坐镇为民请命,拥立明君,易如反掌。”萧懿不肯,萧衍叹息,派人迎骠骑外兵参军萧伟和西中郎外兵萧憺到襄阳,静观变化。
江祏、江祀与萧鸾是中表亲,卫尉刘暄是萧鸾内弟。萧鸾篡位,多亏他们。萧宝卷宠信茹法珍、梅虫儿,江祏多次制止。徐孝嗣说:“主上稍有举动,能依就依吧。”江祏回答:“只要皇上什么事都给我们料理,就没忧虑啦。”
江祏要改立萧宝玄,刘暄想推戴萧宝夤。江祏找萧遥光商议,萧遥光借口为国家着想,该立长君。江祀说干脆立萧遥光,江祏踌躇。
萧坦之为母亲服丧,起复为领军将军,江祏说拥立萧遥光,他说:“明帝起自旁支,入正皇帝宝座,天下至今不服。”
谢朓有才干声望,江祏召他说:“皇帝缺德,我们想改立江夏王,可是他小,一旦不堪重负,难道再废立不成!始安王资格老,推立应该不致失望。”他支吾对答。萧遥光密派丹阳丞刘沨致意,他又随口敷衍。谢朓一下显要,反而害怕,就把刘沨、江祀密谋转告左兴盛,左兴盛却不敢多谈。谢朓又对刘暄说:“始安王一旦称帝,刘沨等要受重用,你将无从立足呢。”刘暄转身就报告萧遥光和江祏。萧遥光说:“他既然不愿相从,可派他做地方官。”江祏说他若外出,一定煽动舆论。萧遥光收谢朓付廷尉,与徐孝嗣、江祏、刘暄联名诬告他不法,萧宝卷游玩没空管,让他几个定罪。谢朓想告萧遥光等阴谋,狱吏不准传书,于是流涕叹息:“我虽不杀王敬则,王公由我而死!”他解带自杀。
刘暄想萧遥光得位,自己就失去元舅资望,便变心了。江祏见他有异议,也不敢轻举妄动。萧遥光派家将黄昙庆刺杀刘暄。刘暄过青溪桥,护队人多,黄昙庆藏桥下。刘暄马惊跃而过,侦破隐情,密报江祏兄弟罪状。萧宝卷召江祏,江祀在内殿值班,密报江祏:“刘暄似有异谋,应该如何防备?”直阁袁文旷持刀入省,用刀环捶江祏心胸,怒问:“你还能夺我封赏么?”又传敕处斩,江祏拉进市曹,江祀也被人牵来,一声号令两人人头落地。
萧宝卷与嬖幸鼓吹戏马,五更睡,午后起,台阁案奏,几十天才得报闻,或被宦官包裹鱼肉带回家,连碎片都捞不着。他骑马出游,笑语:“江祏经常禁止我乘马,这人还在,我怎得有如此快活呢!”左右答道:“还有族人江祥,监押在东冶。”他就在马背上书敕,赐江祥自尽。
萧遥光不安,两弟病终,萧宝卷召他入宫议事,提及江祏兄弟罪案,他装疯称病,不问朝政。萧遥欣丧停东府前渚,荆州士兵来多送葬。萧宝卷让他回任司徒,诏令入朝。他不敢应诏,收集二弟旧部,托词讨伐刘暄罪行,夜派几百人,破门释放东冶大牢里的囚犯,入军需库搬武器,并召骁骑将军垣历生去劫萧坦之、沈文季,却扑了空。垣历生劝他夜攻台城,他黎明始戎服出厅,令部曲登城自卫。遥光道:“台中自将内溃,不必劳我兵役。”历生出叹迟疑。萧坦之、沈文季告变,天晓召徐孝嗣入卫。左将军沈约入西掖门,徐孝嗣屯卫宫城;萧坦之讨萧遥光,出屯湘宫寺;右卫率左兴盛屯东篱门,镇军司马曹虎屯青溪桥,三路进围东府。
萧垣之等攻城到天黑,用火箭射上,守兵尽溃。萧遥光退回小书房,秉烛危坐,在内镇守。外军杀入破门,他吹灭烛焰,龟缩床角。外军就床下拖出,拿他肉颈比试刀锋。军人纵火烧屋,他家属变成火炭,刘沨、刘晏也遭杀。
萧坦之堂兄萧翼宗授海陵太守,他对黄文济说:“我死没关系,堂兄从来谦逊沉静,还望你代为报告,宽恕他吧。”于是服药而死,儿子秘书郎萧赏遭杀。萧宝卷仍派黄文济查抄萧翼宗的家,一贫如洗,也问死罪,关进监狱。茹法珍等还不满意,又诬告刘暄,萧宝卷不信,直阁徐世标说:“明帝为武帝侄子,受尽恩遇,还消灭武帝子孙呢,何况你的元舅。”于是杀刘暄。因曹虎富裕,积钱五千万,器物也值这个价,一道密敕收斩,家产落入国库。
萧宝卷即位时的辅政大臣,所谓六贵此时已被杀尽,令老臣陈显达十分寒心。他很低调,乘破车,带十几个老弱随从,明帝赐宴,他说:“我啥都不缺了,只求陛下赐个枕头,让我安枕而死。”明帝吃惊:“公已醉了,怎么这样说!”让他都督江州军事,谣传朝廷要袭击江州,他与长史庾弘远、司马徐虎龙计议奉建安王萧宝夤为主,即日起兵。
南齐王朝 10 兴义兵反抗晋君
陈显达被迫造反,要攻建康,让长史庾弘远、司马徐虎龙写信给朝贵。朝臣转达。萧宝卷让崔慧景为平南将军出击,后军将军胡松、骁军将军李叔献泊守梁山,左卫将军左兴盛进驻杜姥宅。陈显达出发寻阳,到采石交战半日,胡松败走,进兵新林,虚设屯火绊住堵御的左兴盛军,自率轻舟夜渡,遇着逆风,天亮登落星冈,守卫闭城设防。陈显达七十三岁,一马当先攻城,他手横长槊,十荡十决,刺死守卫军百余人,长槊折断,仗剑督战。左兴盛回救都门,他退至西州,后骑官赵潭注抢到他马后,用槊猛刺。陈显达被刺死,儿子伏诛,参与起兵的长史庾弘远同时被杀。庾弘远临刑要帽子戴,说:“君子死,冠不免。我不可以不戴帽。”戴帽时说:“我不是乱贼,是义兵,来这里为大家请命。陈公太轻率了,我劝他稳重,要是采纳,人民才免遭苦难呢。”
豫州刺史裴叔业听说朝廷乱杀大臣,很害怕,想投降北魏以自保。他派人去探问萧衍:“回头向北,还不失为河南公。”萧衍说:“不能那样做。朝廷怀疑裴公,可送家人回都作为质信,万一意外相迫,可起兵渡江断他后路,天下事一举可定。”
裴叔业派儿子裴芬之进京当人质,又私通魏豫州刺史薛真度。这时都中已有风闻,裴芬之溜回,裴叔业于是弃齐降魏。魏主派元勰出镇寿阳,封裴叔业为兰陵郡公。齐派平西将军崔慧景讨逆,齐主穿军服坐琅琊城上召见他,问了几句;又命令萧懿为豫州刺史去协助他。
崔慧景此时实际已有反意。他派人与江夏王萧宝玄接头,说愿奉江夏王为新主。萧宝玄派长史沈佚之、咨议柳澄随同崔慧景为先驱,他乘翠舆督军跟进,直取建康。都中派骁骑将军张佛护,直阁将军徐元称镇守竹里,堵截叛军。崔慧景前锋崔恭祖带着百战不疲的壮士,与张佛护一场苦斗,后者败入城中。崔恭祖乘胜攻入,杀死张佛护,收降徐元称,进逼查硎。中领军王莹奉萧宝卷命据守湖头,筑营蒋山西岩。崔恭祖不能前进,崔慧景悬赏求计。
崔慧景绕出山后,夜半突响鼓角,由西岩跑下,各戍营一齐逃去。他攻扑各门,右卫将军左兴盛扼守北篱门,望风溃散。东府、石头、白下、新亭城守军都吓跑,左兴盛逃淮河边芦苇下的船中,仍被搜杀。崔慧景突入外城,驻乐游苑,崔恭祖率骑兵攻北掖门,为宫中卫兵所拒。崔慧景围攻,毁去兰陵府为战场。卫尉萧畅把守南掖门,多方应拒,宫中稍安。崔慧景捏德太后命令,废齐主萧宝卷为吴王。当初萧子良的儿子巴陵王萧昭胄与弟萧昭款到江西避难,遁迹为道人。崔慧景与他俩谈得来,便想拥立萧昭胄。竹里一仗,崔觉与崔恭祖争功,崔慧景袒护崔觉。崔慧景移居法轮寺,整天闲坐谈佛学。崔恭祖嘀咕:“今天什么日子了,难道是参禅的时候么!”
此前齐主令豫州刺史萧懿勤王。他即统率军将胡松、李居士渡江东行,举火示意城中。台城居人,欢呼称庆。萧懿军已达南岸,崔觉才领军赶到接仗。萧懿下令前进有赏,后退砍头,于是人人效死,个个拼命。崔觉大败奔回,部下伤死二千余人。崔恭祖抄掠东宫,取得女使几人,很是美丽。崔觉将女色劫为己有。崔恭祖与骁将刘灵运夜降台军。崔慧景部下离散,他偷带几个心腹北渡。
崔慧景留都十二天,败退江滨,被萧懿巡兵驱逐,一人一骑逃至蟹浦。渔人盘问是崔慧景,一起乱砍,把首级装入鱼篮,担送建康。崔觉为道人,被捕杀。崔恭祖虽然投顺也处斩。萧宝玄自首,齐主召入后堂,用幛围裹,鸣鼓而攻;又派人传话:“你近日围困我,也叫你尝尝这滋味呢。”牵出勒死。
军将搜得叛人党册,萧宝卷烧毁感慨地说:“江夏尚且如此,还问别人干吗?”颁诏大赦。只是齐主唯一的好政策,却被小人破坏了,查有家道殷实的人民,诬为贼党,灭门图财,充入私囊。萧宝卷整天嬉游,无心查问。此时宫中宠幸侍从有三十一人、黄门十人。
萧宝卷无处不游,一路撵光居民,犯禁就杀,自万春门至郊外,周围百里成了无人区。街巷高挂幔幛,派人防守,叫做屏除,也称长围。沈公城有个孕妇临产没撤走,他竟让剖腹检验男女。定林寺有老僧病得走不动,被他拖出草堆,百箭齐发,惨变刺猬;他几箭都射穿秃头,自夸绝技。置射雉场二百九十六处,令尉司击鼓,役人齐奔。车驾出宫蹋围,鼓声四起,火光照天,百姓逃出家门,老小号哭,萧宝卷自鸣得意。
萧宝卷封褚妃为皇后,妾黄淑媛生个太子。他还选了美女数十名,最美佘妃、吴淑媛。王敬则营妓潘姑娘天生尤物,他看做天女下凡,一宵欢会,五体酥麻,封为贵妃。潘氏的服装首饰,仅一只琥珀钏就值价一百七十万钱。她任情挥霍,器皿用金银;内库不够,就向民间收买。金银宝物,因此涨价几倍。
阉人王宝孙十几岁,眉目清扬,萧宝卷也很宠爱。这个太监小巧玲珑,常坐潘妃膝上同饮。他还乱改诏书,控制大臣,连掌机要的梅虫儿都怕他。他有时骑马入殿骂天子,萧宝卷也一笑了之。
萧宝卷带潘妃夜游,宫中失火毁去房屋三千余间。当时宫中嬖幸都昵称为鬼。有赵鬼者读《西京赋》进言:“柏梁既灾,建章是营。”萧宝卷就大建芳乐、玉寿等殿,麝香涂壁,刻工极巧。工匠彻夜动作都来不及,才搜剔佛寺的玉石狮象,搬来点缀;又凿金为莲花贴地面。潘妃徐行,花随步动,步赛花娇。他称羡道:“这真是步步生莲花呢。”
南齐王朝 11 报兄仇更立国主
萧懿官拜尚书令,弟萧畅当卫尉,掌管钥匙。雍州刺史萧衍派人去劝萧懿:“哥哥一举平贼,功高震主,不如勒兵入宫废立。否则仍请回镇,托名防魏。放弃兵权,贪图官爵,地位高而无实权,必生后悔。”长史徐曜甫从旁苦劝,还是不听。茹法珍造谣说:“萧懿将要废主自立。”萧宝卷叫人除掉他。徐曜甫弄船在江边,劝他逃回襄阳。萧懿愚蠢地说:“自古都有死,哪有叛逃的尚书令?”他有弟九人,在首都的都预备逃走。茹法珍侦察他在尚书省,就宣敕赐药,萧懿临死说:“我弟弟萧衍在雍州,很为朝廷担忧哩。”就饮药死了。他弟弟、侄儿逃去,只有萧融被害死。齐王一不做,二不休,又派直后将军郑植去刺萧衍。
萧懿死信来,萧衍向东恸哭,召参军张弘策、吕僧珍、长史王茂、别驾刘庆远、功曹吉士瞻到家定议。早晨召集部下说:“昏主暴虐,比桀纣还恶,想和你们入都,改立明君,共扶社稷。”大家同意。萧衍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吕僧珍有橹数百根,每船配付二橹。
朝廷派辅国将军刘山阳会见荆州长史萧颖胄,将袭襄阳。萧衍调参军王天虎驰赴江陵,沿途给州府信,与萧颖胄兄弟函约起义。南康王萧宝融都督荆州,命萧颖胄为冠军将军,萧颖胄弟萧颖达在南康王幕府,看信与兄密议。
萧颖胄召来部将王天虎说:“你与刘山阳相识,只好借你的头。”枭首送刘山阳,征发车牛,扬言进讨萧衍。刘山阳得王天虎头,穿便服,带几十人乘车来见萧颖胄。一声暗号,伏兵齐出,刘山阳纵有三头六臂也毙命,副将李元履请降。
萧颖胄怕司马夏侯详不肯合作,柳忱答:“他儿子求婚,要干大事,我许婚就是。”便嫁女给夏侯夔,约同起事。奉南康王萧宝融为主,下令戒严。萧宝融十三岁,听萧颖胄主张,命令萧衍都督前锋诸军事,萧颖胄都督行留诸军事,夏侯详为征虏将军,派宁朔将军王法度出巡巴陵;送刘山阳头到雍州,约期进兵建康。
萧衍说:“兵法以攻心为上,王天虎到荆州,别人都有信,萧宝融部下却只有两个信封给萧颖胄、萧颖达兄弟,外人怀疑他有阴谋,他无法说明,只好听从我,这就是两个空信封定一州了。”萧颖胄来信说起义要推期,萧衍说:“行军全靠锐气,事事赶先。太白星出现在西方,对义军哪点不利了!”上书南康王请他称尊号,即日举义进兵。他让萧颖胄、夏侯详出面檄告京城百官及诸州郡长官:冠军将军杨公则起兵三万,直抵秣陵,冠军将军蔡道恭带甲二万,直指建业。辅国将军邓元起铁骑一万,分趋白下,宁朔将军柳忱组甲五万,络绎继发。萧宝融坐镇荆南统挥全局。南康王友萧颖达领虎旅三万,扬威殿后。萧衍勋业盖世,精兵十万,已出汉川。斩梅虫儿、茹法珍头的,封开国县侯。
杨公则进克巴陵,直向湘州,邓元起进兵夏口,骁骑将军夏侯亶自建康逃回江陵,萧颖胄教他托称宣德太后敕令,萧宝融可封宣城王,相国荆州牧,加黄钺,选百官。萧宝融打算元旦接受任命,将太后敕颁发四方。
竟陵太守曹景宗劝迎萧宝融到襄阳建都正位,然后进军。长史王茂反对,张弘策告诉萧衍,萧衍微笑:“老是无所作为地依附人,听他指使么?”
陈显达、崔慧景发难时,上庸太守韦睿说:“陈公老将,不是治国的人才;崔公很有经验,平庸懦弱,不算勇武,怎能成事?要平天下,还在我州将呢。”派二子结识萧衍。韦睿率精兵到襄阳,华山太守康绚率人会合,汋均口戍弁冯道根为母守丧,也率众归依萧衍,梁南、秦二州刺史柳惔起兵相应。
萧衍在淝南立新野郡,安置新附,等候调遣。都中诏命刘浍为雍州刺史,派骁骑将军薛元嗣、制局监暨荣伯运粮一百四十余艘,送郢州刺史张沖。薛元嗣见江陵檄文有“张郢州悉力齐奋”一语,不敢入郢州。得知西师快到,张沖也没通江陵,粮船就入郢城。竟陵太守房僧寄卸职路上接得朝敕,留守鲁山,拜骁骑将军。张沖与他结盟,派军将孙乐祖助守。萧颖胄与邓元起寄信给张沖,劝他归附,他竟不从。杨公则兵到,湘州行事张宝积迎降,杨公则进长沙,张榜安民。
萧宝融称相国,命萧颖胄为左长史,号镇军将军,萧衍为征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萧衍从襄阳出兵,积雪开晴,大军欢跃,留弟萧伟总府州事、萧憺守垒城。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进袭襄阳,被大败逃走。
路过竟陵,命王茂、曹景宗为前军,留中兵参军张法安守城。萧衍摇头说:“房僧寄固守鲁山,与郢城为犄角,我全军前进,他来断我后路。派王茂、曹景宗军渡江与荆州军共逼郢城,我自围鲁山,通道淝水、汉江,让郢城、竟陵送粮,江陵、湘中运兵,兵多粮足。”
在萧衍拥戴下,萧宝融即位江陵,就南北郊设立宗庙,宫府依建康旧制,后世称为齐和帝。和帝立皇后王氏,授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射,都督征讨诸军,夏侯详为中领军,萧宝义为司空,萧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萧宝夤为徐州刺史,萧伟为雍州刺史,废主萧宝卷为涪陵王。御史中丞宗夬至夏口慰劳萧衍军,宁朔将军庾域传话,宗夬答应转达。萧颖达来帮助,传敕付给萧衍黄钺。
南齐王朝 12 萧衍兵至石头城
萧衍出淝水,命王茂、萧颖达进逼郢城,薛元嗣严守,向建康求援。萧宝卷命豫州刺史陈伯之移镇江州,军将吴子阳、陈虎牙去救郢州,进驻巴口。
吴子阳进到加湖,距郢城约三十里筑寨自固。春水暴涨,萧衍派王茂等夜袭加湖,登岸攻寨,杀进帐中,吴子阳骑马逃走,将士淹灭杀死,余众被俘。郢、鲁二城泄气,鲁山守将房僧寄病死,孙乐祖率军拒守,军士在矶头捕鱼供食。萧衍探知情形,派偏军截住去路,致书劝降,孙乐祖举城归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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