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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孩》

_7 瑞恋(现代)
虽然一直亲如手足的润胜夫妇提出这样的要求让自己感到难堪又伤心,但如果设身处地,站在他们的立场来考虑的话,锡万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任何一个为人父母的看到自己疼爱入骨的女儿因为婚姻而痛苦到要去接受精神科的治疗时,还会让这样的婚姻持续下去吗?
听到儿媳妇再一次确定的回答说不想离婚的时候,锡万虽然表面不露声色,但心里却十分心疼她,也十分感激她,感激到甚至想给她行个大礼。
“我父母那边我会自己回去说的!但我有一个要求。”
“好的,你说吧!”
“我想搬家。”
“搬家?”
“是的!”
“这哪算得上什么要求啊?又不是什么难事,没问题,不过你要搬到哪儿去?还有这件事你和……恩昊说过了吗?”
听到恩昊的名字时,智友不禁皱了一下眉头,那个曾经让自己觉得生活是如此温暖美好充满希望的人,现在却也是让自己充分领会到生活的残酷和黑暗的人!那个人让自己后悔为什么要爱上一个人,可也让自己体会到明知会受伤却仍飞蛾扑火的无可自拔和深刻迷恋!那个让自己已经快要患上精神病的人!
她,脱下伪装(3)
“我好像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一定想要离婚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的,但就必须要申请婚姻无效的诉讼,当然,这话您听起来可能会觉得不高兴,但我不得不说,因为严格来说,这场虚假的婚姻跟欺诈结婚没有什么两样。”
看着脸色立刻沉下来的公公,智友不是无动于衷,她也不想伤害这个一直把自己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老人,可就算感到一阵歉疚,她仍是继续说了下去。
“对不起,我这样目无尊长地跟您说这种话,但,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好像突然之间就成熟了一样。”
“既然都有这种想法了,又那么痛苦,那为什么还不同意离婚呢?我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没有随随便便地去爱一个人,所以当然不能就这样子随随便便说离婚就离婚,结婚不是儿戏,不能因为恩昊哥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就轻易放弃了我努力了很久等待了很久才得到的婚姻,我也从来没有把恩昊哥看得那么轻!虽然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的执意任性才硬要来的婚姻,但是恩昊哥如果当初坚定立场,说明自己另有所爱,不愿结婚的话,应该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所以,恩昊哥应该为他自己的决定负责。”
像以前一样,陈述完自己的观点后总会说一句“我做得对吧”,但本来应该再说出这句话后就露出天真笑容的智友,这次却把视线直接投向了地板,锡万看着这样的媳妇,胸口又是一阵压抑。
“就算要分手也应该是因为我们俩之间出现问题而分手,绝对不允许是因为有第三者的介入才导致分手。”
“孩子,我知道,这次真的苦了你了,恩昊这混蛋实在太伤你的自尊心了!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
锡万无奈地看着儿媳妇,问道:
“只要帮你搬家就可以了吗?”
“是的,嗯,爸爸,除此之外我还有一句话想说。我希望爸爸您到时能理解我的行动。”
“什么?”
“请您相信我吧!我不会乱来的。”
看着这个已经完全不会笑的孩子,锡万没有继续问下去,对这个面对这种局面,还尽力顾全了自己家面子的儿媳妇,锡万实在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讲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
看着走进玄关的智友,恩昊小心翼翼地问着。听说母亲去找过景善,便跑去向景善道歉的那天以后,确切地说,就是被回来的智友抓个正着的那天,自从在医院中看到失声痛哭的智友之后,恩昊就每天总是看着智友的眼色行事。
原以为智友会干脆地提出离婚,可当从智友嘴里听到还要继续这个出乎自己意料的回答时,恩昊心里反而感到了一阵安慰,同时却也为会有这种感觉的自己感到了慌张,智友那句决绝的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话不时地在恩昊耳边响起,不停地折磨着他已经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是从医院回来的吗?”
“真不错啊!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你的大棒加蜜糖政策学的很好嘛!”
智友现在已经不再对恩昊使用敬语了,恩昊觉得很陌生的感觉,忍不住用手挠了挠头。
“不是,我是说……”
“搬家吧!”
“你说要搬家?”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碍眼的人终于滚蛋了,现在终于又可以自己一个人为所欲为了?”
“智友,你到底要这样对我说话到什么时候?”
恩昊很怀念以前那个温顺的小丫头,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又说要搬家的智友,耳边不断地响起那天晚上,智友昏倒前的那一句话“我……不会原谅你的!”
“为什么突然想要搬什么家?”
“我又不是疯了,为什么还要跟你痛苦地住在一起?我一想到那个女人卑鄙无耻地欺骗我的事情,我就连觉都睡不好!”
这短短几天,背着半夜睡到一半被噩梦惊醒狂叫不已的智友跑到医院去,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恩昊想到这些就哑口无言了。
“我搬走你不是应该欢欣鼓舞地放鞭炮庆祝才对吗?你不就是不想跟我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吗?我成全你,反正我就是个没人要的破罐子怎么摔不也就是这样子?”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被人抓着小辫子感觉很不好吧!”
“智友!!”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让你不要叫我的名字?我现在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权智友了。以前那个温顺柔弱的智友已经死了,就死在池景善的家门口!我不会跟你纠缠太久的,我们俩的这个空壳子婚姻就只用再持续一年,一年之后我会干干脆脆的跟你分手的。”
“!”
“怎么?觉得一年太长很难熬啊?”
看着茫然的恩昊,智友露出了一个朦胧的笑容,那一瞬间智友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恩的影子。
“因为如果我现在就干脆退出的话,那我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是你和池景善的手下败将,所以我决定忍一年,就算要离婚,也必须是我主动提出来的,至少我不能让我父母听到那种他们的女儿是被人家抛弃的破烂货这样子的闲言碎语。”
“不要总是说什么‘你和池景善、你和池景善’的,听起来很不舒服。”
她,脱下伪装(4)
“哈!难道要我说奸夫淫妇?池景善那贱人!”
恩昊大步走向智友。
“智友,你到底要怎么样?虽然是对不起你但不代表允许你这样口无遮拦!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望着智友的恩昊,眼中掠过层层焦虑的阴云。
“我可没有你那样厉害,至少我可做不到隐瞒自己还爱着别人的事实跑去若无其事地结婚。”
“我和景善的关系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不是你想像的那种肮脏关系。”
“……哈哈哈哈……原来人长大是一瞬间的事,人变得幼稚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哼哼,告诉你吧,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让你和那贱人双宿双飞的,我们一起搬到复式的房子里住,各干各的。”
“已经这样为什么还要住在一起?互相折磨?”
“喂!玄恩昊,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你说话小心点儿!你再这么放肆,我就不客气了!”
“我当然有资格叫你的名字!当然有资格放肆!想想你背着我的所作所为,我这样说话已经很礼貌了,还有更难听的你要不要听……你不就是因为害怕我申请婚姻无效诉讼才这么低声下气伏低做小!你以为我不知道?不过看着真的很解气,我不会就这样轻易算了的!玄恩昊!你以为我愿意再看到你这张脸吗?我只是不愿听到别人说三道四,尤其是什么结婚还不到一年就被人抛弃了这样的胡说八道,才这样忍下去的。所以明白了?这就是我要和你一起在一栋房子里住的理由。”
智友看似狠毒的话语,却让恩昊看到她虚张声势外表下的真心,恩昊压抑地叹了一口气,又一次检讨着怎么会把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原本是那么善良的女孩儿……
“知道了,我们吃饭吧!”
智友解开围巾,一脸惊奇地问道:
“吃饭?吃什么饭?”。
“你再怎么生气也总得吃晚饭吧?”
“难道你还没有吃吗?不会是在等我吧!”
“!”
看着泰然回答的智友,恩昊不禁觉得很无奈,到底要忍受这个像刺猬一样的智友到什么时候。
“你自己到厨房找一找吧,家里好像有拉面。”
“……那你呢?”
“我?吃药就能饱了!我是神经病不是吗?”
说完,智友朝浴室走去。
爱(1)
一进家门就听到从二层传来的嘻嘻哈哈的喧闹笑声,恩昊不满地低声说道:
“这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嘛!”
看着玄关那里散落一地乱七八糟的一片鞋子,便可以想像出二层发生了什么,媲美世界大战般的吵闹。
搬到这个复式房子已经3个月了,智友每天就只知道呼朋唤友吃喝玩乐,现在的她只是纯粹享受一个做妻子的权利,却不履行妻子应有的义务,不要说早餐了,就连晚饭也一顿都没做过,刚搬过来的时候,曾请了一个保姆帮忙做做饭收拾收拾房间,可恩昊又受不了保姆那带有好奇意味的探索眼光,便把她解雇了,于是恩昊又回到了婚前不吃早餐的生活。
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奇怪,以前十几年的习惯轻易在几个月之间就被纠正了过来,而短短几个月里养成的饮食习惯却很难改变,虽然现在早上有的时候也会喝点儿牛奶充当早餐,但整个上午都会觉得胃里空空。
今天晚上托会议延时的福,恩昊在办公室吃完了快餐才回来,回到家后,却如此不得安宁,恩昊脱下外衣放在沙发上,抬头望了望喧闹的二层。
“每天累不累啊,玩儿来玩儿去不过就这么点儿把戏,一天到晚把心思用在耍心眼上,难怪怎么吃都不长肉!!”
“啊!你好!”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恩昊抬眼一看,发现一张并不让人欢迎的脸孔。
“哦!是你啊,过……过来玩了?”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过于令人尴尬,恩昊并不太高兴总是在家里碰到慧因,不只是因为是在景善家门口遇到她,被她看到智友打了自己一巴掌,还因为慧因的眼神总是让他感觉似乎在对自己说“我知道你那些丑事”,这让恩昊感到非常不爽,有隐私被人窥探的闷怒,所以也不喜欢智友总和她待在一起。
在慧因身后还站着两个女孩。
“打声招呼吧,这是智友的丈夫。”
慧因熟稔地替智友向那两个女孩儿介绍了恩昊,恩昊很不自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也很僵硬。
“你们好,我叫玄恩昊。”
“您好!”
“您好,我是智友的朋友,我叫姜珍姬。”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穿着淡蓝色开衫的智友说着从二层走了下来,在楼梯上看到恩昊,便停住了脚步。
“今天回来得挺早啊。”
早已经习惯了智友冰冷对待的恩昊,忽然嘴角浮起了一丝自嘲般的笑容,平常不要说叫自己恩昊哥了,连敬语也不讲了,语气也是冷冰冰的,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带些尖锐的讽刺,可有时候在客人面前却会表现出对自己应有的尊敬。
似乎有好几双好奇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于是恩昊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智友说话,不知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恩昊总觉得她们的笑容似乎在对自己说“不要装了,其实我们都知道。”
“现在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想出去一起找个地方喝杯啤酒,哦,对了,你们相互认识了吗?”
“智友,我已经替他们介绍过了。”
“是吗?”
“智友,这么近看你老公,觉得真的是好帅啊!”
“珍姬你是不是在夸我还是在炫耀你自己的眼光高啊?”
“什么呀?你这丫头竟然利用我,又来炫耀你老公?哼!”
看到智友把自己当成透明人一样,随便丢在一边,竟然自顾自地和朋友们嘻嘻哈哈相互打趣起来,恩昊觉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很不舒服,生平第一次被人忽视的如此彻底,第一次体会到了悲惨的感觉,他把脸一沉,说道:
“你们要出去玩儿啊,可我还没吃晚饭呢!”
顿时,智友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可马上又恢复了镇定,那眼神似乎在说“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指望我给你做饭?”
然而智友嘴里却温柔地说出了:
“真的啊?今天一直工作到这么晚吗?怎么办?我还以为恩昊哥你是吃过晚饭才回来的,所以我根本没有做饭,那你现在是不是很饿呢?怎么办?”
智友那担心的神情和声音与嘲弄眼神的对比让恩昊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因为幼稚虚伪又沉闷压抑的生活让人透不过气来,还是自己现在对真实与谎言的辨别已经越来越模糊,恩昊开始分不清智友到底什么时候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说的是假的。
“那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儿东西吧。”
那个叫珍姬的女孩突然提议道,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智友瞪大了眼睛。智友每天像抓住了恩昊什么把柄一样时不时就冷言热讽,恩昊早已经感到有些厌烦了,所以现在一听到珍姬的建议,恩昊立刻就做出了回应,也可能是因为智友那瞪大的眼睛勾起了恩昊的孩子气。
“这样也可以吗?”恩昊问道。
“当然了,是吧,智友?多亏有你哎,我们才能出去享受一番。”
“就是,智友,我们平常怎么可能捞到让朋友这么帅的老公请我们喝酒的大好机会呢?我们认识的那些男孩都和我们差不多大,没意思透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这样的成熟成功男士相处!”
“那我们走吧!”
恩昊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伸手搂住了智友,作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虽然不是预料中的事情,但此刻恩昊的心情不知为什么好像突然变得非常不错。
爱(2)
看着在玄关穿鞋的朋友们,智友悄悄捅了捅恩昊的肋骨,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放开你的手”。
看着智友那像金鱼冒泡一样只看得到嘴形却听不到声音的嘴唇,恩昊用同样的方式回答“我就不!”
看着恩昊和智友现在作出的一副夫妇情深的样子,慧因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回想起以前智友跟自己讲过的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由替智友一阵伤心,而那两个毫不知情的同学却被这样伪装骗过,毫不掩饰心中的激动,意识到那两个女孩儿正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和智友,恩昊似乎演戏欲望大盛,想在大家面前显示一番,还把手里的外套披在了智友肩上,关怀地说道:
“我刚回来的时候觉得晚上的风有点儿冷。”
恩昊装作没有看见智友瞪向自己的白眼,径直走出大门,走到停车场把车开了过来。
慧因和那两个朋友坐在后面,智友和恩昊坐在前面,恩昊转过头,语气抱歉地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你们三个挤在后面坐着很不舒服吧?”
后座明显坐下三个人后仍显得空间很大,但恩昊还是用一种谦逊的语气说着这样的客气话。
“没有啊!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呢!真是托智友的福了!看来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恩昊从后视镜里难以察觉地瞟了一眼那个叫珍姬的女孩儿,她化着淡妆的脸上有着那个年龄才有的灿烂如花的笑容。
“冷吗?要不要开暖气?”
忽然想起原来智友也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可她的脸上却因为自己已经过早地失去了那种天真灿烂的笑容,一股歉意油然而生。
“骗谁呢?猫哭老鼠假慈悲!”
背后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让恩昊有点儿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幻听,但刚才说话的那个声音明明是坐在自己旁边的智友发出来的。
“智友啊,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要问你,可是又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什么呀?尽管问吧,银珠?”
智友把头转了过去,微笑地望着银珠。
“你们是怎么相遇的?”
“说什么呢?什么怎么相遇的?”
“我是指……指你先生,这样叫也没关系吧?好像很奇怪。”
“!”
“哈哈哈……怎么方便就怎么叫吧!没关系的。”
正在开车的恩昊爽朗地笑着说道。
恩昊和银珠的眼光在后视镜里碰到了一起,银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我和智友是这段时间才玩儿在一起的,原来并不是很熟,所以知道的东西不多。智友她和我们年纪一样大,可是她却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我一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新奇得不得了,直到今天我亲眼看到两位在一起,那种感觉真是特别奇妙。”
“男人女人相遇不都是那回事儿嘛,没什么特别的。”
一听到这个声音,恩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哎呀!慧因姐也真是的!”
不明白智友现在混乱心情的慧因帮腔似的说道。
“难道不是吗?智友!”
“……是家长们让我们结婚的。”
突然之间,车里的空气像凝结了一样,明朗的笑声一下子变成了冰冷的沉默,尴尬而又觉得抱歉的珍姬为了缓解气氛,便笑着说道:
“你怎么说得这么不浪漫呀?我还等着听故事呢!小心这样让你老公心情不好哦。”
智友转过头对着珍姬轻轻一笑:
“这是事实,没什么浪漫的,本来恩昊哥是不想跟我结这个婚的,是我缠着他一定要娶我,结果我自作自受,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心里一直爱着另外一个女人,不过我也算是有收获,至少还知道了什么叫做羞耻心,不过尽管这样,我还是因为放不下心中的那份爱,死缠不放,所以就这么耗到了现在。”
过往的故事在脑海中一幕幕浮现,清晰得就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历历在目。
被这样不光彩地抛弃之后却还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的男人,就算已经确认了被抛弃的事实后,也无法让自己轻易回头的男人,放弃这个男人真的需要时间,就算知道他心中另有所爱,充满他的心的是另外一个女人而不是自己,但还是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真不应该跟这些朋友一起出来吃饭的,今天的事情让原以为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心,又泛起了一阵波澜。
智友开始整理起自己混乱的心情,如果真的像他所希望的或父母劝自己的话所说的那样,应该尽早放手的话,那么自己抓住他不放的时间越长,就会让自己越凄凉,不应该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问的,我就是觉得你先生他看起来对你好像特别好……”
智友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恩昊,把头转向了满脸尴尬的朋友:
“没关系。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有外人在的时候他总是对我特别好的,其实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是说不好,和别人一样,很平凡的生活,没什么负担,也挺好的。结婚之后你就会发现,现实的生活和想像中的不一样,银珠啊,这可是已经结婚了的前辈的经验之谈,千万别忘了。记得,与其找一个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人结婚,还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爱得没有自己就不行的人结婚,这才是幸福的捷径。”
“对不起,银珠!”
看着一脸尴尬的银珠,智友在心中暗暗地道歉。不用看也可以想像出现在恩昊的表情,智友把头转向了漆黑的车窗外。
“我不会跟恩昊哥你说对不起的,就算这样让恩昊哥觉得凄凉和羞愧,那也请你忍一忍吧!不会很长时间了,只有这样我才能下定决心离开。”
通过慧因认识的这两个朋友性格很好,也或许是恩昊把她们带去吃饭喝酒的地方真的很不错,所以当几个人喝完几瓶葡萄酒之后,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除了看到口味挑剔的恩昊像很久没吃过饭一样,把盘中的食物扫荡得干干净净的那一瞬间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之外,其余时间好像还是玩得挺开心的。
爱(3)
从学校里发生的琐碎小事一直聊到国计民生,天下大事,微微有些醉意的珍姬问恩昊:
“智友小的时候长什么样?是不是像洋娃娃一样漂亮还是也像现在这样是纤细高贵的小公主吗?”
“那时候她也很引人注目没错,不过不像现在这么瘦,脸蛋儿胖乎乎的,与其说漂亮不如说特别可爱。”
听到恩昊没怎么考虑就做出的回答,珍姬一脸羡慕地说道:
“哇!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不一样!我第一次看到智友的时候,我真觉得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那种人们想像出来的美女一样,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女孩。”
“说的没错!我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智友的时候,我不就对你说过怎么会有那么美的女孩吗?”
手里拿着零食的银珠,转头看着智友说道:
“而且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身上的衣服和搭配都特别有品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您知道吗?智友上学的时候,从来都没穿过牛仔裤、T恤、运动鞋这样大学生常见的装扮。”
“对啊对啊!智友是不是结婚之前就这么特别啊?身边跟着随身保镖,啊,对了,那个保镖哥哥也很帅的,都不怎么笑,很多人其实很迷他那张俊酷的脸呢!还每天都有名车接送,衣服也都是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名牌套装,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我们刚入学没多久,那时就都觉得智友她是那种‘虽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却离我们特别遥远’的人。”
“珍姬,你还记得吗?智友那次穿着夏奈尔去学校的事情。”
“Oh!MyGod!别提了,我当时不知在干什么,反正没好好听课,见到她时吓了个半死,还以为被什么来视察的校领导抓了个正着呢!”
“哈哈哈……对啊对啊!我当时也看得呆掉了。”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那样,智友才一直都没什么朋友的,我们都不敢和她讲话的,觉得她是那种只可远观不容接近的人物,可现在真的和她接触之后才知道原来她根本不是我们想像的那种瞧不起人的千金大小姐,其实性格比我们还开朗爽快呢!只是因为平时把真正的自己封闭得太严严实实了才让人误会的,不过也难怪,大财团的长孙媳妇是要很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的,因为可能随便说句什么话就会被登在报纸头条,所以不可能像我们这么随心所欲无所顾忌,是吧?其实现在想想,智友其实挺可怜的,明明和我们差不多大,却不能像我们一样参加MT,也不能随意参加同学们举办的聚会。”
银珠没有注意到恩昊渐渐阴沉下来的眼神,吃了几口零食又喝了口酒之后,她又继续沿着自己的话题说了下去:
“我以前还以为‘大有流通总经理的妻子’是叫智友的名字时一定要加上的定语呢!”
“不过智友,你其实也应该感到很荣幸,不是谁都能和你先生这样的出色人物一起喝酒吃东西的,哎,这样说起来,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的是我们几个才对呢?”
往朋友的酒杯倒上酒后,智友笑着说:
“别开我玩笑了,你们也知道那副样子不是我自己愿意做出来的,是迫不得已,不那样做不行,而且应该感到荣幸的是我,能认识你们这样的朋友,被你们亲切地叫着名字,这样毫无顾忌的聊天说话喝酒吃东西,我高兴得不得了。”
“我姐姐结婚都5年了,但她还是会常常拉住我的手跟我说,虽然对女人来说,丈夫孩子家庭确实是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但却不能因此失去朋友,相反,正是因为这样更应该注意交朋友,智友,你现在既有老公又有朋友,可真是幸福到家了!”
“是吗?”
恩昊那似笑非笑却又眼神沉郁的神情,让智友的视线乃至整个心神都不由自主地被牵动着,慧因悄悄瞄了一眼,似乎很不满意恩昊的表情,看到总是替自己打抱不平的慧因脸上露出的明显得一点都不遮掩的轻蔑表情,智友心里虽然明知她是为了自己好却还是一阵不高兴,于是对坐在自己旁边的他问道:
“再给你点些什么吃吧?用不用?”
“嗯?……”
“刚才牛排的量好像不多,我吃也只是恰恰好而已,你刚才说晚饭没吃,那这种量肯定是不够吃吧?”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应该和以前一样不理他死活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装作很担心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吗?可是智友还是忍不住接着说下去:
“不是吗?”
看着平时意气风发,今天却因为自己的态度和朋友的话而阴郁消沉的他,智友心里非但没有体会到报复的快感相反感到十分压抑。
“哎哟,智友你是不是故意刺激我们这些没结婚的人啊!瞧你这么关心你先生,简直浑身上下连衣服都散发着为人妻的味道。”
“看起来真好!弄得我也想早点儿结婚了!”
智友心里真的很感激珍姬和银珠,这两个人虽然原来是不知情的但现在明明在车上听到自己那样说却还是体贴地一直不提,还是用一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和恩昊,忍不住用眼角瞄了一下真正知道全部内情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大概结果是什么的慧因。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做?”
智友读懂了慧因看向自己的眼神所表达的含义,直到她对自己现在的举动有些寒心也不能理解,但她还是站了起来,拿起墙上挂着的通话机,跟服务台说要服务生把菜单拿过来,不一会儿服务生就拿来了褐色的菜单,智友接过来,像平常夫妻那样,把褐色的菜单推到了恩昊面前。
爱(4)
“你还是点些饭吃吧!”
“……智友,还是你帮我点吧!”
他不是这样的男人,他不是连点什么吃都拿不定主意的男人,被抛弃的人明明是智友,为什么现在战战兢兢的却是他?看到他那犹豫不决的样子,智友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就快要流下来了,是因为自己任性地硬要把他绑在身边,却一直用冰冷嘲笑的放肆态度对他才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吗?智友心中充满了自责。
“好像没什么你爱吃的,要不然就先随便吃点儿意大利面?你好像对这个还能接受。”
“嗯!那也不错!”
“海鲜的?”
恩昊听着智友这段时间难得的温柔话语,点了点头:
“不能只有我自己吃吧,要不再给你们点几个下酒菜吧!”
“哇!太好了!连妻子的朋友也这么照顾,看来玄大哥你还真是个很不错的丈夫嘛!”
智友扑哧一笑,把菜单递给了发出夸张欢呼声的银珠。
“慧因姐,那我们点什么吃?”
“随便什么都可以!”
“哎哟!天要下红雨了吗?真是稀罕死了,往常为了美食可以跟人拼命的慧因姐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说出随便什么都可以这样的话,太不正常了!”
“刚才吃了那么多烤五花肉还不够啊?还吃?至于见到吃的就那么激动吗?跟几百辈子没吃过似的,怎么像第一次见面就要把人家吃穷一样啊?”
“本来就是第一次见面嘛!”
“你们真……”
“呵呵……慧因姐,你干吗突然那么一本正经的,我们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有什么不对吗?你也太小瞧智友的先生了,他才不会那么小气呢!喂,我们吃点儿什么好呢?”
珍姬嘻嘻哈哈地从慧因手里把菜单抢了过来。
“玄大哥,是想吃什么都可以点吗?”
“你们想吃什么就随便点吧!没关系的。”
听着珍姬无意间说出的话,还有恩昊那冷静得带有点儿怜悯的回答,智友“嗖”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我去趟洗手间。”
如果继续在那里坐着的话,不是会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就是会对慧因大声吵起来,智友不顾恩昊惊诧的眼光,快步离开了包间。
智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今天恩昊的表现非常异常,绝对不是平常的他,智友坐在冰凉的马桶盖上呆呆地想了很长时间,等她走出卫生间时,发现慧因正靠在贴着瓷砖的墙上等着自己。
“你没事吧?”
“唉!”
打开水龙头洗手的智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都现在了,难道你对他还有什么迷恋吗?”
智友轻轻甩了甩手,细小的水珠散落在洗手台前,抽了张纸擦去手上的水迹,智友望着慧因,很久才问:
“慧因姐,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才问,还是知道了还故意那么问?”
“这不重要吧?倒是你,看看你自己,怎么这个样子?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把早就应该忘掉的那些东西忘掉吗?”
“慧因姐,你那样做实在有些失礼了。”
“怎么?你现在觉得我烦了?因为我管得太多了?
把湿掉的纸巾扔到垃圾桶后,智友抬头看着她,回答道:
“说实话,我今天有点儿生慧因姐你的气。”
“哈!居然生我的气?我还没生气呢!好吧,生气就生气,你也得告诉我理由吧!”
“你明明知道的。”
“你,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都已经几个月了,你还这么软弱,这么放不下?你哪怕只是稍微想一下那个男人背着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想想你们结婚后他的所作所为!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快要气爆了!”
“对啊!慧因姐你是旁观者,那么既然是旁观者就请不要那样。”
“智友!”
“恩昊哥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慧因姐你,你要在别人面前那样对他?!”
“哈!居然怪到我头上来了!”
慧因仰头长叹了一口气,掐灭了手里的烟,朝智友走去:
“你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善良女人吗?掉几滴眼泪之后就继续委曲求全的那种懦弱女人吗?”
“慧因姐,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哈哈哈……”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抱不平,可慧因姐你对我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是不多,但已经足够了!我知道那个臭男人把你抛弃了,背着你和其他女人来往,而且托他的福,我还看到你在我面前晕倒了。”
“你不要这么瞧不起人!”
“瞧不起谁?那个男人?”
“不要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叫!”
“难道你所遭受的一切就只能换来你装模作样掉掉眼泪就算了吗?”
慧因口里飞刀般接连不断的质问让智友不由感到阵阵悔意,在智友心中,不管自己怎么对他,不管他怎样对自己,那个人都不是可以随便让人评论甚至谩骂的人。
“请说话礼貌点儿!”
“如果我不想呢?”
爱(5)
智友郁闷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慧因,坚定地说道:
“如果慧因姐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说他的话,那我宁可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智友脱口而出的话,让慧因一直刻意挂在脸上的淡淡讽刺笑容凝住了:
“你说什么话呢?说话可不能像吐掉嚼剩的口香糖一样随随便便!”
“即使我那样做也是因为慧因姐你总是那样对他,丝毫不加考虑就随便从嘴里说出让他难堪或诋毁他侮辱他的话,难道评价他就是慧因姐你嚼剩的口香糖吗?!”
“智……友!”
“我不管自己怎么样,都从没在任何时候让慧因姐你这样嘲笑那个人!我绝对没有也绝对不会!如果慧因姐觉得你的举动是在帮我出气的话,那我即使会惹你生气也是要谢绝你的好意的!你肯定又想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在第一次见面的朋友面前让他那么难堪?他明明比慧因姐你的年纪还要大不是吗?难道姐姐你在社会上也是这样对待别人的吗?只有他才是这样对不对?我记得你对拿着花名册点名的助教都不会那样没礼貌,会给予最基本的尊重,那为什么独独要对他那样子?是他让慧因姐你难过了?还是他折磨过慧因姐?”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
“姐姐可能会觉得我不知好歹,明明是为了给我出气才说那样的话的,可我却会觉得你是故意在嘲弄他。”
“智友,不是那样的,不是的。”
慧因上前搂住了气得发抖的智友。
“那么,慧因姐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讨厌!我最最讨厌那种脚踏两只船的男人了!不过如果我这样做让你难过了,那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慧因姐,我……”
智友转身又洗了一次手,慧因看着智友那纤弱的背影,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我以为你在那天晚上就已经都想通了。”
“我不是那意思,有些是我确实已经想通了,我只是……”
接过慧因递来的纸巾,智友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我只是看到别人看不起他,就会特别生气。”
“你就直接说是我吧!是我轻视他。”
“我明白慧因姐的心情,知道你是为我才这么做的,但明白是明白,看到却还是会特别生气。”
“我看到你这样也会很生气。早就已经伤透心了,也不想继续这样痛苦伤心下去,我就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这样。”
“我说过我不是那意思!”
“看你今天这样子,我就觉得也许你其实还是在你原来的那个位置上,一点儿都没变,当然我的话对不对,就要你自己判断了,这只是我的想法。”
智友低头捡掉粘在手上的纸巾碎片,小声说道:
“早知道就不一起出来了。”
“别把话题扯远了,不管你怎么样,答案是在你自己心里的,看着你这样一会儿如此一会儿那般地摇摆不定,真搞不懂你还想干什么……”
从来没对慧因说过一定要跟他分手这样的话,决定留出足够的时间让自己从他身边离开这件事情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所有这些都只是智友自己的想法计划而已,但尽管这样,当从慧因口中听到她毫不讳忌地谈论自己和恩昊的“结束”时,都会觉得慧因这个人是那么陌生,虽然在很短时间内两人关系就已经发展得相当亲密了,现在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智友当然能看得出慧因眼中的担忧,虽然也对她心存歉意,但又觉得似乎是自己默默地在纵容着她如此的,心情难免越想越不好,竭力压制心中逐渐燃烧起来的小火苗的智友,用一种冷静至极的语气问慧因:
“慧因姐,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看到慧因姐今天的这种表现,我觉得姐姐你虽然恋爱谈过不少,但好像直到现在也完全不懂得爱情一样。”
“哈!智友你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以前你都是装着好像仿佛很明白,但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镜子中慧因的眼神变得很模糊。
“我觉得,刚才慧因姐你说的那些‘掉几滴眼泪之后就继续委曲求全就是善良女人’的话,不可能是慧因姐自己创造出来的话,其实应该是从哪里听来的吧,要不就是从书上看来的。”
“……”
“如果慧因姐你曾经真正爱过一个人的话,应该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不,是说不出那样的话。”
“你一定要这样委屈自己,心情才爽吗?”
“知道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
“我猜慧因姐肯定会说是被自己所深爱的人抛弃,其实不是,我早就知道恩昊哥他不爱我,我现在也承认他确实抛弃了我,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我觉得辛苦的是,就算这样,我也停止不了爱他!”
“智友!”
“慧因姐以前跟我说起自己谈了很多次恋爱,是吧?其实即使这样,慧因姐你还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爱情……我现在还很爱那个人,我知道我应该放弃了,应该让他走……我也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可能继续……可即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爱他……这才是……唉……”
智友丢下满脸惊讶的慧因,转身离开了洗手间,终于说出自己还深爱着那个人了,就像沉重的身体减轻了一样,不知为什么,一股饥饿感骤然向智友袭来。
吸引,被逐渐远去的她(1)
要整理已经残破如凋谢的花瓣一样的心,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像即使打点的是一个再简陋不过的包裹也要费一番工夫一样,不管是多么简单的分手准备起来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这样看来,也许原谅那个用那种方式让自己以接近残忍的速度迅速长大的他,会来得更容易一些。
一闭上眼睛,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会像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他说自己已经有了心爱女人的声音……他向那个女人露出的那种亲切迷人满是爱意的笑容……一个星期内几乎每个晚上都必须依靠安眠药方能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噩梦连连……像黑白照片那样模糊苍白,现实的人物和过往却又像电影一样有声有影形象逼真,活生生的回忆……与忘记仍然深爱入骨髓的他相比的话,忘记所有那些已经发生过了的痛苦往事也许并不像想像的那么难。
和朋友们一起喝完酒回家的路上,智友心乱如麻。只是要准备分手都这么辛苦,这么难以忍受,智友更不敢去想像真的分手之后自己的心境如何了,生活中真的完全没有那个人的情景简直是比任何恐怖片都让自己恐惧,只是今晚而已,自己就已经要挂白旗了,看到他那么挑剔口味的人却完全不管是不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自己立刻就心疼得万般愤恨那个不给他做饭的自己,看到即使是亲密如慧因这样的朋友哪怕只是暗示性地对他的嘲笑,自己的心就像要裂开了一样,想要和慧因吵架的同时更痛恨那个把他置于这种境地的自己,不止一次地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因为离婚而和他从此陌路的话,自己是不是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或者即使因为父母或朋友而勉强活下去,是否还能有幸福的希望……
突然很怀念那段不懂得原来心才是爱最重要的一部分的日子,怀念那段只有爱没有恨,不知道没有爱就不会有恨的日子。
“你先进去吧!我把车停到停车场后就回去。”
恩昊把车停在别墅正门,智友还是沉默似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打开车门下了车,智友对如何继续以后的生活已经没有了信心,已经按计划跑了一段路之后突然回头一看,发现一切似乎都会,或者说已经回到了起点,必须重新开始,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也许今天晚上还要借助那些白色的小药片才能勉强睡着吧!
“您回来了?”
门口的警卫亲切地跟她打着招呼,智友也朝他笑了笑,走进了大门。
接到智友打过来的内线电话,说有话要讲的电话之后,恩昊没怎么停留就一路直接走到二层智友房间前的小客厅里。他环视了一下这个原来被称为客厅的地方,地板到处散落着杂志和小说,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用场的女孩子的用品,一片杂乱,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可以让人舒适生活的地方。
智友似乎意识到恩昊看到这些时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于是用脚踢开了地上的杂志,递了一个小坐垫给恩昊:
“有点儿乱,凑合坐吧!”
“不是说有什么话要说吗?”
“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没必要这么紧张!放松点儿!”
“嗬!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想喝点儿咖啡吗?”
“不用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智友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恩昊,像是要一次把他看个够,又似乎是想借这个动作再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有勇气把话说出来:
“这段时间过得很辛苦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什么意思?”
“你肯定过得很辛苦,又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什么因为欠债而被抵押的人生,或是什么被软禁的人质。”
现在已经很难读懂智友那失去阳光越来越深邃的眼神,以前就算她站在好几步之外的地方,也可以一眼看透她那毫不遮掩内心的明朗表情,以前只要看进她的眼睛就能够判断出事情是应该一笑泯之,还是应该认真对待,可是现在,不管自己多么认真地去看,恩昊也很难猜出她的心思,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会说些什么。
“你去找池景善吧,好好地和她谈恋爱吧!”
“什么?”
“我是说你可以出去了,我让你出去和那个人谈恋爱!”
恩昊无可奈何地发出了一声干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压抑沉郁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不必费心替我考虑这么多!”
“你,肯定很想她吧,不是吗?那又何苦嘴硬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转变了口风,也不知道你是想要听什么样的答案,但是对于你这个提议,我敬谢不敏,如果你是真的为我考虑,就不要再提这件事,谢谢你的关心,但真没这个必要。”
“你不要拿出公式化的口气敷衍我!我这话只说一次!你要是想她的话就去见她吧!”
“你有什么事儿就干脆直说吧!我可猜不出你现在这演的是哪一出。”
“哈!怎么,我难得善解人意一次还让你猜疑上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权智友,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副德行、这种口气、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直到我消气了为止。”
“……我还真是贱,竟然会去问你这种问题!”
吸引,被逐渐远去的她(2)
“那个女人……”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不劳你费心了!不过你不要以为我是因为你才不去见景善的,别误会!”
智友点了点头,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地说了句:
“是吗?那就好……”
她脸上露出一丝朦胧而透明,仿佛马上要消失一样的笑容,看着智友那瘦得真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上浮出的那丝笑容,恩昊仿佛听到从遥远漆黑的地方传来的脚步声一样,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用力到手指发白而不自觉。
积压在内心深处的那些道歉的话语,似乎在折磨着恩昊的嘴唇,感觉又痛又痒,恩昊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景,绝望地质问大叫的智友,还有自己那像瞬间坠入黑暗深渊一样的心情……无法承受过度的刺激而晕厥过去的她,还有自己,虽然门口挂着拒绝探视牌子但仍每天都守护在病房门口……
在每天都紧闭着的病房门口,负罪感大石般压在胸口,不断地折磨着他,听着病房里时不时透出来的隐约哭泣声,还有护士们狂奔进病房的脚步声,恩昊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伤人伤得多么深。
她还只是一个非常需要人照顾关爱的小女孩而已。
曾经以为从那年冬天第一眼见到智友到现在,自己对她的感情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过,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质问着自己:那样的话,即使只是妹妹,从结婚后到现在,自己照顾过这个女孩儿吗?关心过她的心吗?体谅过她的苦吗?……
回想往事,自己那一句句锥心刺骨的话还言犹在耳,连说话的自己都感觉那些话是如此的残忍,残忍到自己现在忍不住想要把所有有关的记忆都拿橡皮擦统统擦掉,结婚之前自己对智友说过的那些话,句句都像削得极尖的利箭一样刺入自己的心。
听到一声痛哭后自己立即看向门口,看到的是再也忍受不了折磨跑到病房外瘫坐在地上哭泣的丈母娘,就在那一瞬间,恩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知道这场婚姻无法避免,可是直到最后一瞬间,仍为自己留下了辩护的借口,恩昊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是多么的卑劣,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智友那瘦小稚嫩的肩上,让她独自去承担这一切,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说,隐瞒一切,置身事外。
就像那些太阳落山之后才想起振翅飞翔的笨鸟一样,直到恩昊发觉自己已经被满心的愧疚压抑得无法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的那一瞬间,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智友的歉意。
听到智友说出绝对不会让自己去见景善的那一天,恩昊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备感安慰,虽然是她主动在中间设置了这样一道坚固高大的障碍,也是因为她180°转变的态度让自己无法顺利地表示自己的歉意,可就这一点,自己却莫名地对她心存感激。
“我在这里会住到今年年底。”
智友平静的话语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恩昊。
“!”
“切!有什么好吃惊的?别装了!”
“……不是说好了一年吗?”
“果然是总经理级的人物,记忆力就是好,这些随口说说杂七杂八的事都还记得住,你听不出来吗?那只是气话,何必呢?这样过下去你辛苦也就罢了,连我也很辛苦,别人可能看不清,我可是清清楚楚的,爱情这种东西,不是用脑袋使劲儿想就能想通的,一个只有身体在你身边的男人,一个把心思放在别处的男人,早就已经没有守护下去的理由了,所以我不会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也会就此放过你,所以去见那个女人,和她重新开始吧!”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什么放手,什么重新开始?!”
恩昊激动得声音有些发颤,看着智友那明白的确实已经决定放手的眼神,恩昊眼眶里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被泪水润湿了。
“说这么明白还听不懂吗?其实就一句话,我决定和你离婚,放你走了!”
“谁,谁让你放我走的?”
“说要结束的人不是你吗?你忘了,下大雨那天你亲口在书房对我说的,我这么耗下去确实也挺没意思的,真是何苦呢?所以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智友那极其平静的话语,却让恩昊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想找回以前那个哭着恳求自己的智友,想找回那个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或伤悲或兴奋的智友,眼前这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平静应付的智友太陌生了,让自己害怕,害怕以前那个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哭泣微笑的女孩儿会从此消失再也看不到。
“不……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到还好,倒是你不要这样!太不像你了,太可笑了!”
“智友!”
“有一段时间,我真的爱过你,虽然那段时间不算短,但你也是知道,我并不是那种心胸豁达的人,我不会善良到会为那个抛弃我的男人祈祷,祈祷他生活幸福,爱情美满,我肯定是那种一边诅咒你永远不幸福一边自己过得逍遥自在的人,所以,请你做给我看吧,让我看看在我这么强烈的怨恨下,你能活成什么样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恩昊一把抓住了想要起身的智友。
“我们不要这样子!智友!我不想这样的,这真是……给我一点儿时间吧!拜托你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吧!”
智友用看着精神病人的那种完全不可理解的目光,冷冷地望了恩昊一眼,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要赶快走,这个时候就应该闭起眼睛捂住耳朵,在流下眼泪之前走开……在他充满感情的眼神把自己的防御堡垒摧毁之前……
“不可以吗?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已经起身朝房间走去的智友,回头看了一眼恩昊。
“恩昊哥,如果你还想听我这样叫你,就不要这样子,我真的很累!”
“可如果我就这样子让你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你要我怎么可能好好过下去?”
“听说那些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们分手之后,也都能各自活得好好的,所以不用担心你将来怎么样,况且我们根本没到那种程度,连爱都没有,所以你就当是做个小手术把一个小瘤子割掉就可以了。”
吸引,被逐渐远去的她(3)
“智友,不要这样!”
智友强忍住内心就快要崩溃的情绪,向恩昊挤出一个笑脸。
“现在不还剩下一个月吗?”
智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打开房门走进房间。
“智友!”
恩昊快步走上前,可是门已经紧紧地关上了,无论自己怎么敲门,智友的房间都安安静静,听不到一丝声响。
“智友,你再好好想一想吧!我们……我们不能这样!我还有话想对你说……我还有话应该跟你说……所以千万不要……”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智友说出这样的话,他只是知道,当自己听到智友说要离婚要离开的时候,眼前一片空白!
这种时候……
如果说是伤心的话似乎理由并不充分,但是声音里却不由自主浸透伤感,恩昊现在仿佛能够体味到以前智友所感受到的痛苦。
几次走回去敲智友的房门,可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静,恩昊怀着浓重的失落走下楼去,曾经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智友都会守在自己身边,现在想起这个在潜意识里坚定不移的信念,像是对自己的嘲笑一样,只能让他下楼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只有恩昊你才这样?”
面对着这种多少带有些攻击性的提问,恩昊抬头望了望恩,她曲起一个膝盖坐在沙发上,另一条腿上搭着一条毛巾,正在专心致志地给手指涂指甲油,茫然的表情似乎在问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笨!总要解释才能明白,怪不得你哪个女人都搞不定!就是说总是在嘴上说着自己不想要,但人家真要离开了却也不愿意让给其他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你不就是这种居心吗?自私的男人!”
“姐,我是来问你的,你怎么到问起我来了,还是这么尖锐得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啊?”
“我告诉你我就这样,你爱听不听!话说回来,难道事实是,你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跟智友耗下去了,但突然又从智友嘴里听到说要放开你,想和你分手这样的话,一直觉得她没有你不行,活不下去的你就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所以要寻求一下安慰,是吧?还是那句话,男人都他妈是自私的烂人!”
并不是为了听这种满是嘲讽毫无帮助的废话才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找恩的,是因为那种身处万丈绝壁的强烈不安让一向冷静自若以自己的理智自傲的恩昊焦虑得坐卧不宁,自己又找不到特别的原因来解释自己的这种心境,或者说又隐隐约约的预感却又不愿真心面对,而现在最重要最现实的是找不出理由来挽留已经明明白白提出要离婚的智友,思前想后觉得恩可能会给自己些有用的建议,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智友和恩的境遇很是相似,尤其是婚后,所以才觉都不睡自己一个人开车跑了过来,结果说完之后就被这样的大大嘲讽了一番。
“你自己不是说过吗?!你说什么智友就会做什么,这话听在我耳朵里就感觉是在说她比狗都听话。”
“姐,我才没那么说过!好了好了,不纠缠这种小事了,现在就是因为她像换了个人一样,已经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才是问题的重点。”
“怎么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都这样!明明手边就放着个好得不得了的女人,却对人家不理不睬,偏要去想着外面那些根本得不到的女人,就他妈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如果有个盘子,还得惦记着盘子里的!贪心有余,能力不足!最可恶就是即使是这样,也不愿意放开自己不想要的女人,不管呆在自己身边的她有多痛苦都不让人家去寻找幸福,你别摇头,难道不是吗?现在还好,智友年纪还小,你们早点儿分开,她幸运的话还可以从头开始,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好歹明白爱情不是像吃饭填饱肚子那么简单的事情,有了这种觉悟,以后说不定还能找个好男人,甜甜蜜蜜幸幸福福地过完以后的人生。”
“姐!”
“你干吗,听不惯吗?觉得智友只能跟你?你以为智友真的做不到吗?真的离了你就不行吗?我告诉你,你别以为只有男人才狠心,你要记住,最毒妇人心,智友现在也已经开始有身为女人的觉悟了,不再把你视为惟一,会为自己而活了,与其死乞白赖地求着赖着跟在自己喜欢的男人身边受苦还不如找个喜欢自己可以依靠的男人好好过日子享受生活呢!就算重新再开始……”
“够了!我可不是为了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唠叨才特地跑来的!”
恩昊开口截住了恩的话,恩又露出了她那特有的微笑,把搭在膝盖上的毛巾放到了桌子上。
“说你是忌妒吧,你又不爱人家,说不是忌妒吧,看你那表现,简直找不出其他词来形容,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你和我都是因为运气好,碰到了一对好父母,能这样衣食无忧地生活,你以为我们除了这些之外真的是因为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这样锦衣玉食,不用为生计奔波吗?我这么跟你强调这点事要让你明白,你并不是那种有资格有能力去脚踏两只船的男人,你以为要同时供着两个女人同时养两个家很容易啊?”
听到恩说养着两个家,恩昊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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