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玥影横斜

_21 夜幽梦(现代)
“玥儿,我最后想问你一件事。“沈墨翎的头微微上仰,可他并未转身就那样站着,背脊挺直如青松,”你会选择展遥,是因为他可以为了你放弃皇位吗?“
……不是…。“
“是吗?”沈墨翎好像笑了笑,有种恍然大悟的自嘲,“原来如此。”
笑声越来越苍凉,慢慢地歇下,他走了出去,“原来如此。”
第二天,他又没来,早餐没送来,中餐也没送来。
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昨晚沈墨翎离开的时候忘记把碗给拿出去,不时地望着那堆油腻的空碗,越看越觉得肚子饿。算了,没东西吃就睡觉。将脑袋蒙进被子里,已经是第五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肚子更饿了。现在应该已经天黑了,该死,沈墨翎真打算把我饿死在这里?
忽然,石门那边有了动静。
我仍然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正想着要不要站起来的时候,门外那人瞬间就闪到了我身边。好快的速度!心下一惊,但我来不及做任何动作,来人就一把抱住我,他的气息有些不平,急促紊乱,搭在我背后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度。
还有,那么熟悉的怀抱。
我的身体完全僵硬,任他将我越抱越紧,嘴唇颤抖,声音也带有不确定,“遥……吗?”
回答我的是粗重的呼吸,还有桎梏般的手臂,像要确认我的存在般,遥的手臂圈得更紧,“对不起,我来迟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为了到这儿来,花的时间比我想象中更多。”
我闭上眼,眼中有了温热的感觉,“没事。”
除了这两字,我说不出其他话。
慢慢松开我,遥上下打量几遍,确定没有受伤后便拉起我,“其他事待会儿再说,我们先从这里出去。”
快速往外走去,一路上看到无数倒在地上的尸体,全是一剑毙命,死去的时候连表情都没有任何扭曲,由此可见当时的剑速是极快的。
若有所思地望向拉着我的遥,刚才抱住我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他身上染有一丝血腥味,淡淡的,几乎就要忽略过去,可是,是确实存在的。
一路无阻,我和遥很顺利地就赶到了锊王府大门前,心里正诧异怎会如此顺利的时候,却看见沈墨翎从门外骑马而来,停在府邸前,他从马上跨了下来,身后跟着卢彰和梁鸿鸣,缓步走进来。
先是环视了一圈,沈墨翎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抬头望向我们,他怒极反笑,鼓掌两声,“做得真是精彩啊,如果我不及时赶回来,恐怕人就被你带走了吧?”
过奖。“遥的回答极其冷淡,可从他握着我的手上却可以清晰地感到他压抑的怒火,”可即使锊王你赶回来,也没办法阻止我把人带走。“
沈墨翎眼一眯,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不说话,就死死地盯住遥,“荻桑的太子果真不是好惹的主,每一步棋都已被你安排好,我居然直到今天,直到最后的一步才发觉了你的动作!好!很好!“
遥仅仅只瞥了他一眼,然后拉着我的手直直往外走去,“若锊王殿下没什么其他的事,那隐就把玥儿带走了。“
沈墨翎没动,可卢彰却往右跨了一步,挡住我们的去路。
遥轻蔑地勾起嘴角,“锊王,就凭现在的状况,你也想要拦住我们?“
沈墨翎闭上眼想了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轻声道:“先是按兵不动,让我把注意力全放在展清涣身上,然后你再动用自己的势力在我党派中传布谣言,让我这两天诸多麻烦,无法集中精力提防,最后,你再利用埋在我府中的间谍把我引开,趁机进来救人。“
展遥沉默,不置可否。
“呵呵,其实我在昨天,不,其实前天就已经隐约觉得不对劲,本来也想了些对应的法子,可是,没想到我却低估了你,你比我想象中做得更绝。“沈墨翎侧过身子望来,淡淡道,”我一直误以为你不不过在我党派中放出消息说我迷恋玥儿,好让他们来阻止来说服,可却不料,我底下的亲信中竟埋有你的人马。我不过以为你只是引开我,然后把人带走,却没想到你做得更彻底更干净。“停下声音,他望着不远处遍布的尸体,目光瞬间转冷,像冰刀般射来,”阻止你的人,应该没一个活口留下吧?“语气再确定不过。
“皇宫,锊王府,朝野之中……竟处处都有你的探子,而且有好些还举足轻重啊。展遥,你的确不可小觑。“若有似无地瞟来一眼,沈墨翎又是一笑,”今天你敢来锊王府带人走,想必善后的工作也想好了?不远处应该有你的属下等着吧?“
“锊王英明。“遥的笑容更像是讽刺,”如若我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还是出不去,恐怕又会有一群人马进入锊王府‘撒野’了。“
“呵呵。“沈墨翎冷笑两声,”不过,也真是托福,经过这次以后,你藏在孜祁的手下应该都暴光了,以后的生活也会安宁些。“
轻轻一挥手,“卢彰,让他们离开。“
“是。“卢彰抱剑退后。
无礼那道紧跟着的目光,我跟遥往门外走去,才刚走了两步,遥又停了下来,我正诧异他想干什么的时候,却见他嘴角爬上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我从没见遥这样笑过,一次也没有。
他靠近沈墨翎身旁,压低声线,“锊王殿下,我忘了给你一样东西。”
话音一落,重若千鼎的一拳就挥到了沈墨翎脸上。
白皙的脸颊顿时红成一片,嘴角含血。
卢彰正要拔剑,却被沈墨翎拦住,他眯眼打量了遥一会儿,然后便将视线转到我身上,平静的绿色眸光下似有暗涌澎湃,深邃无底,一个字一个字,“没关系,这次是我的错。“轻瞥遥一眼,沈墨翎挑衅地勾唇,声音更是能轻易把人给惹毛,”你这一拳倒是提醒了我,下次我会用对方法的。“
遥的瞳孔中似有两道寒光,坞地射去,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结了冰,“锊王,你是浊把无知和无畏给搞混了?“顿了一顿,他拉起我的手继续迈开步伐,,“那么,告辞!”
第五十八章
走出锊王府后,遥依旧是一句话也不说,就拉着我往前走,一步也不停。
真的生气了。
不,不应该用生气来形容,这已经是愤怒的范畴。
老实说,这样的他,有点儿可怕。我皱眉又叹气,他不停下来,那我停,“遥,你还在生气吗?是在生我的气?”
此话一出,遥的脚步果真停下。
先是沉默,然后转身。
“我没有生你的气。”声音很轻,“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遥低低一叹,伸出手,他的手掌顺着我的发丝摸到脸颊,一寸一寸地下移,一寸一寸的温暖,当他的手指移动到我的嘴唇时,眸光明显一黯,风雨欲来之势,缓缓地摩擦那个伤口,遥的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刚才真应该多打他两拳。”
我眨眨眼,笑道,“那怎么不索性一剑杀了他?”
听了我的调侃,遥也笑了,眼中虽还有几分戾气,可神色已舒展许多,“杀人偿命,我可不想为那个人而偿自己的命。”顿了一顿,遥的神态中添了一丝尴尬,“其他没受什么伤吧?”
其他的伤?我先是一怔,尔后注意到遥的尴尬,立刻领悟过来。假笑两声,我斜过眼瞥他,“遥,你以为我会受什么伤?不说清楚点我怎么回答你?”
“那个……”难得见他支吾,抿唇看我许久,见我似笑非笑的模样,遥挫败地转身,“没受伤就好。”
我终于笑出声,主动上前拽住他的手臂,“放心,没发生什么。”
虽不说话,可我明显听见遥舒了一口气。
赶回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五天来其他倒还没什么,可就是没洗过澡堂,以前一两天就要洗一次,这回却隔了五天,实在是不舒服。可是,我才走进西厢院,却看到清涣正站在我门前,身躯挺直,眸光清亮。
他的身姿,令我不由得想到当初的那个雨夜。
发丝乌黑,脸色苍白得有些疲惫,眼下的黑眼圈很深,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清涣努力地对我微笑,勾起的唇角令人痛心,“姐,我是不是又迟了一步?”
我望着他,深深地凝视,然后摇头,“怎么会,我刚回来就可以看见你,这怎么会算迟呢?”我承认,我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
闻言,清涣的脸色更苍白几分,耸的笑容越来越挂不住,直直地盯住我。
“清涣,你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吧?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推开门,我走进去,朝他微笑,“你的身体会受不住宅区的,看脸色就知道你是在不停地熬夜,要不先回去睡一下?还是想在我房里休息?”
他不说话,默默地跟我走进房中,好半晌都没不作反应,眼眸半垂,头微微低着。
我走到桌旁,伸手替他倒了一杯茶,“要坐一会儿吗?”
清涣缓缓摇头。
望着他的模样,我无奈地叹气,自己先坐下,终于选择打破这沉闷的气氛,“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就在这里好好坐着,好好听着,不会逃的。”
黑色的睫毛微微一动,清涣抬眼盯住我,“真的?”
我点头,“真的。”
他的眸光明亮而清澈,“不会故意扯开话题?不会曲解我的意思?”
我摇头,“不会。”
气氛又沉默下来,隔了一会儿,清涣的嘴唇一动,轻声道,“其实,我不是想再说什么让你困扰,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我只是想跟你道歉,因为没能好好保护你。”顿了一顿,他自嘲地笑笑,“可是,你逃避我却逃得这么明显。”
我神色中染上些微的尴尬。
“姐,我有这么可怕吗?”
搁在茶壶上的手一颤,望向清涣受伤的神情,我不忍道,“我没有觉得你可怕,从来没有。我只是……”不由自主地停下声音,我撇开眼,再次开口说话时很轻很轻,“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想保持那种平衡。对不起。”
眼眸中水光潋滟,清涣的姿容本就如画般精致,这样一来,更是清澄俊美,“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不想听你说这三个字,真要说也该由我来说。为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这三个字,就好像否定了我的一切。如果真的同情我,那就留在我身边,而不要以这三个字来搪塞,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任何言语上的安慰,我想要的,只有你。”他不等我开口,又接着说道。
我抬头盯着他看,很轻柔却也很坚决,“我一直都是你的姐姐,无论怎样改变,身上流的血是骗不了人的。”
清涣的眼神就像是树影斑驳中稀疏的阳光,淡漠中的光彩总是格外动人,苦涩地勾唇,像是安慰自己,也像是说服自己,“也对,至少,从亲缘关系来说,我比展遥更胜一筹。姐,我一直都以为自己还是有希望,虽然不过是自己的妄想,但至少这种妄想能让我坚持下去。对于你选择展遥的事情,我从来没有甘心过,当我知道他是荻桑的太子时,我甚至暗自窃喜,因为姐不喜欢也不适合宫廷生活,那样的尔虞我诈是你避而远之的。”
清涣嘴角的弧度浅淡干净,“真的,我那时候很高兴,我想,这下子,姐就应该会回来了,你不会再选择展遥了。可是,我错了,我小看了你的决心,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为他放弃自己的自由,甘愿为他将自己的一生囚禁在后宫中。我没办法了,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其中的关系。最后,我决定退让一步,只要能将你留下,那其他任何事都可以退让。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会心痛,可是再痛,也比不上你离开时的那种绝望。”
清涣不再说话,他那双眼睛就这样盯住我,像要镌刻成记忆,深沉痛苦,压得人透不气,却不会窒息。他看了很久很久,终于慢慢转身,跨开几步,停在我屋子的门槛前,“但是,从这一次看来,你的选择是对的。呵,姐果然很有眼光,那个人比我更能保护你,他比我冷静,他比我忍耐,他比我聪明……而且,他不像我还是个残废。”声音越来越轻,在我几乎快听不清楚的时候,清涣突然笑了,笑声很明亮,后面的那句话也很清晰,“可是,他绝对不会比我爱你更多。”
我毛孔一阵收缩,呼吸骤停,目光复杂。
单手扶住门枢,清涣回头一笑,那是他笑得最美的一次,也是他笑得最痛的一次,“姐,我祝福你们。”
嘴角笑容淡去,转为僵硬。
一直等清涣走远了,我的脑子也没反应过来,恍惚混沌中,依旧沉浸在那抹天地为之变色的浅浅一笑中。
他的这一番话,是指他想开了?放开了?
下人很快将澡盆灌满热水送进我房里,将整个人埋在水下,我的脑子混沌起来,不知不觉又在想清涣的事。“咕噜咕噜”嘴里不停吐气泡,长长的发丝浮在水面,连续憋气不抬头,直到忍不住了才从水中猛然起身,轻轻地甩头,将眼里和面部的水珠给甩了开去。
在澡盆里浸泡了许久,我仔细地擦拭全身,直到白透的肌肤都泡红了才从澡盆里出来。擦完头发,我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便往遥的房间跑去。
到他房间的时候,遥好像也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面颊,发梢末端还有晶莹水滴,别有性感的味道。油灯的烛光映衬他的脸庞,此刻此景,我看了心跳也瞬间加速。
遥抬头看到是我,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不去休息?”
“嗯,不累。”我摇头,尽量让自己冷静,可面颊还是隐约发烫,“你刚洗完澡?”
遥点头,他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只轻轻“嗯”了一声,两只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从我的额头看到眸子,从我的鼻尖滑到嘴唇,最后目光又凝聚在我下巴的水珠上。每一眼,都好像是他的手,随着目光的流连在我脸上轻柔按摩。
我的脸刷地红了。
遥的身上只穿了件魄的中衫,随便地搭在身上。他和身子稍稍一动,就可以看见胸口的肌肉露出来,宽阔而结实的胸膛。这一副景象,让我脑中立刻浮现出米开朗基罗的雕像,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他眸光中的黑色深了几分,无边无底,嘴中的轻喃似乎是无意识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血液一下子冲上脑门,我连耳根子也红透。
遥轻笑,见到我的窘状也不再为难,轻易地就转了话题,只是瞳孔中仍有几簇激情跳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一句话冲醒我昏沉沉的脑袋,想起自己到这儿来还有其他的事,“我想起沈墨翎说的话,遥,你埋在孜祁的改正是不是全都暴露出来了?“
遥一怔,尔后不在意地笑道,“是啊。“
我打量他许久,见这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轻松,低低一叹,他还还放得开啊,我上前两步,无奈道:“没关系吗?“
“没关系。“遥回答地很干脆,挑眉看我一眼,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虽然的确有点可惜,但把你救出来是最优先考虑的,本来就不打仗,而且,父皇他也有和解的打算。既然当初沈墨翎藏在荻桑的探子都曝光了,那么,我们这里也应该撤走才行。这样的状态更能博得沈墨翎的信任,他们联盟起来也容易些。“
咦?我诧异道:“这些探子不是你的吗?怎么跟你父皇扯上关系了?“
“我的亲信没几个,大多数是父皇在十多年前,甚至几十年前就在孜祁埋下,只不过后来交由我掌管。”遥轻描淡写道,“虽然离开了皇宫,可我一直找不到机会把手头最后的这些势力交还给父皇,这样也好,趁这次机会彻底撇清。”
很有道理,我点头。又想到了什么,我蹙眉道,“遥,你手中若有什么力量都没了,那最后我们离开孜祁的时候应该会多上许多麻烦吧?”愈想愈觉得不对劲,我眉头也越拢越紧,“那我们是不是需要现在就离开呢?趁着沈墨翎还要忙于争夺权势的时候就趁早离开?”
“可是你担心清涣不是吗?你这次回来的最大理由也应该是他,若现在离开了,那清涣怎么办?放任他自生自灭?”遥伸手抚平我的细眉,声音温柔,“玥儿,怎么离开这里你不用担心,在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有了安排,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真正的心意来做就行,不要让自己后悔,我希望看到的玥儿应该永远快乐,不要在这个地方留下遗憾。”
心头一股暖流,我一把抱住遥,把脑袋埋在他胸口,“遥,我好感动,本来想说‘无以为报,小女子以身相许的’,可是我早就把自己许给你了,你只有吃点亏了。”
没想到我会抱住他,他和身体先是僵硬,然后慢慢放松。
遥并未像我所想的那样笑出声,他重重地叹气,无奈地拍拍我的肩膀,“玥儿,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你还把我抱这么紧,如果是想考验我的忍耐力,那大可不必,我绝对不是柳下惠,所以,如果不想发生什么,还是离我远点。”
我怔了怔,然后闷笑出声,一手拽住遥的衣襟,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将他的脑袋拉了下来,然后抬头吻上去,像羽毛般轻轻刷过,我探出舌尖在他柔软的淡色双唇上舔了舔,蜻蜓点水,然后用贝齿磨人在厮咬,语调模糊呢喃,“如果,我真想发生点什么呢?”
第五十九章
遥一动不动,才刚刚放软的身体又僵硬起来,他任我抱着,任我吻着,这次说话的气息气息没有先前的平稳,呼吸明显急促,我清晰地听到他胸口加速的心跳,口干舌燥,小腹绷紧,“玥儿,你这是在玩火。”
“哪有?”我矢口否认,笑眯眯道,“我是很认真地在点火,而不是在玩火!”
“我才刚洗过澡……“
我纳闷,继续吻上去,“这有什么关系吗?“
遥一把拉住我不规矩的手,瞳孔闪着奇异的光芒,“玥儿,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已经很晚了,而且西厢本来就没什么人。“
“玥儿,我们还没有成亲。“依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清晰感觉到抱住的那具身体越来越热,我笑眯眯地揽住他的脖子,张嘴咬下齿痕,见着那身体猛然一颤,我撩拨道,“遥,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想把到嘴的肥肉往外送吗?“
燎燃星火,一发不可收拾。
遥像要把我的腰给箍断一样,迅速低头探索我的气息,动作旖旎缠绵,他的亲吻仿佛诱惑的蝴蝶在我脸上和唇上翩翩起舞,一手抱住我,一手不安分地伸进我衣服内抚掌揉搓。
好厉害啊……
真的,很厉害啊……
虽然上一次就这么觉得了,不过,看起来不像新手啊……
我眨眨眼,很没气氛地开口询问,“遥,你的接吻技巧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经验积累?“
身子一颤,手劲一松,遥瞠目结舌地望着我。
继续眨眼,我越笑越甜,“是经验积累的吗?“
“不……“很少看到遥慌张的样子,他移开了视线,低声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我佯装一副无知样,摆正了遥的脸,笑意不减,”看着我的眼睛说,否则多没诚意啊。遥,难不成你的吻技是经过无数的经验积累?“
“我……“遥闭上眼,神情窘迫而无奈,”我没有。“
依旧是这句话。
嘴角不受控制地上弯,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第一次?不骗我?“
遥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满意地笑了,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真谢谢你替我守身如玉啊。“
脸上的窘迫突然一滞,遥缓缓睁开眼,面色中的慌张还未完全褪去,可眸光中却已夹杂了危险,“玥儿,你故意撩拨我就是为了这个?“
呃,我全身僵硬,糟了,太过得意忘形了,笑容凝固在脸上,我垂死挣扎,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是临时想到的。“
“真的?“眸子一眯,浓眉微挑,摆明了不相信。
“嗯嗯。“我连连点头,”真的,绝对是真的。“”是吗?“拖长了尾音,遥的笑容令我的心跳越来越急,预感不好。他把脑袋凑近我,嘴唇抵在我的耳边,吹出的热气弄得我痒痒的,张嘴含住耳垂,我身体轻颤,惹得遥低笑两声,”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啊,色狼!我咬唇,“你不也担心我和沈墨翎会发生什么嘛,那我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偷偷瞄去,见遥沉默下来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再接再厉,”而且,我真的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我抿唇,不自在地撇开脑袋,声音也带着犹豫,神态羞红,“上一次在村子里的时候……我,我这次不过是想略加回报,扳回一局。“
听到我的答案,遥怔住,待他消化了以后,立即仰头哈哈大笑,“玥儿,你还真是可爱!“
“过奖。“我咬牙切齿。
笑过了,闹过了,我又想起正事,“遥,对于敖炔应该怎么办,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我总不好出手。“
“炔?“遥的声音倒是很镇静,平平稳稳地像个没事人一样,”没关系,我前些日子就让他离开孜祁了,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两天了。“
啊?我不可思议地问,“你让他回他就回?他有这么听话?“
遥默默地望着我,神色忽然淡下来,“他没那么听话,所以我用了点儿手段。“沉吟了一会儿,他继续道,”我只是威胁他,倘若他再不离开,那我会动用在荻桑的最后那点势力,逼得他百离开不可。若荻桑真的乱了,那么,即使他不肯回去,父皇也会把他招回去的。“
“……是吗?“
“是啊,虽然威胁这种办法很简单,可是也很有效。只不过,炔这下对我就真的失望透顶了。“遥无意义地笑了笑,”在他眼里,我应该已经变成一个既没担当又没责任感的男人了吧——因一个女人而拿整个国家威胁……“
遥心里面,应该是难过的。我慈祥他,“那么,如果他不愿意回国,你真的会动用你的势力逼他吗?你真的会引起荻桑的内乱吗?你真的,会把口中所说的付诸实际行动吗?“
窒息的沉默。
没有想过,在我和遥之间,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气氛。
“会的。“遥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整个天下,他点头,坚定地点头,”我会的。“
“玥儿,我们如果想要在最后顺利离开孜祁,那么,就必须让炔回国,否则,即使沈墨翎那一关能过,等我们出关之后,也要面对炔的阻拦。“遥面无表情道,”现在,能用威胁就让他回去,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敖炔若真的有心,那他即使真离开孜祁国,也能派兵把守在关口,候着我和遥的出现,然后再强行带我们加荻桑。遥真正想做的,不是这个吧?
从遥沉静的面容中我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向来有办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那双暗涌流动的眼眸却骗不了人,深刻地映入我眼中,“其实,你只是想让敖炔对你死心,让他对你失望,不再想着请你回去做太子这种事情吧?”
高大的身躯一震。
我苦笑,“因为那样,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离开自己的国家,让最敬爱自己的弟弟讨厌自己,将百官的信任抛弃……荣华富贵可以不在乎,可是,遥却把别人的看法,自己的名声也一并不在乎了。
他丢弃了敖锋源,选择了展遥。
他丢弃了所有,选择了我。
他从来就想给我最好的,最幸福的,小时候是这个样子,如今依旧。
他永远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娘死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回来;我被迫离开荻桑的时候,他同样不顾一切地出现。
我高兴的时候,他会陪着我;我难过的时候,他会安慰我;我生病的时候,他会照顾我;我撒娇的时候,他会宠着我。遥一直都分享着我的喜怒哀乐,分享我的每份感情,分享我的眼泪,分享我的微笑。
在我没有接受他的时候,他会抱着全部的耐心来等候,来酝酿。
在我接受他以后,他会用他所有的感情来爱我,来宠我。
我把脑袋轻轻靠在他胸前,静静聆听炽热的心跳,双手抱住他,我眨眨眼,想眨去眼眶里的温热潮湿,“有你在这里,真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格外灿烂,空气干净舒爽,我走出屋门,又是那一片梨花入眼,娇嫩的花瓣,我见犹怜,乍眼望去,窃误以为是纷扬的雪花,妖冶多姿。
心情果然很受环境的影响,我慢悠悠地踱步走进院子,嘴角微扬起细小的弧度。
一步一步往前,头顶突然降下一片梨花雨,落到发顶,飘至衣裳,白色的花瓣衬着我白色的衣服,风华盈盈。我诧异地仰起脑袋,看见清涣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嘴角含笑地望着我,“姐,你很适合梨花,穿着这件白衣就更适合了。”
“你坐这儿干什么?”
“整个将军府就数这儿的风景最好,我很喜欢。姐你小时候常喜欢坐树上看我们练武,所以我想知道,坐上面的感觉到底有多好,想感觉一下你当初的心情,看一下你当初看过的风景。“清涣的心情似乎也很好,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而且,你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先是一怔,然后我笑笑,伸手招呼他下来,“我仰着头说话脖子很累,你先下来。”
清涣一跃而下。
“你今天起得很早啊,我还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
“我每天都起得很早,应该说,每天睡觉的时间都很短。”清涣替我掸去身上的花瓣,动作轻柔细腻,“不过,以前早起是因为很忙,今天早起是因为心情好。”
心情好?我垂下眼眸,还以为经过上次的谈话后他心情糟糕好一段时日,“有发生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清涣悠倏然一笑,神情中还带些兴奋,从怀中掏出两个人偶,将其中的一个递交到我手上,“姐,这个送给你。”
人偶?我诧异地扬眉,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低头望去,只觉得那人偶做得极其逼真,那是以清涣的模样为原型的,光洁饱满的额头,璀璨清亮的眸子,如画般的美少年。
“这两个人偶是佛藏寺的光明大师雕刻的,千金难求。我很早以前就拜托他了,花了好大工夫才让他答应。虽然半个月前就开始做了,可直到今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终于完工,派人送来。光明大师制作的人偶听说是可以祈福的,保人平安,非常具有灵性。“清涣笑眯眯地将自己手上那个在我眼前晃了晃,”所以,你一个,我一个。”
他手中的那一个,是以我为原型的,乍眼望去,真是令人吃惊的拟真度,栩栩如生。
“你今天不用忙吗?朝廷上的事呢?都搁下了?”我疑道。
清涣嘴角的弧度勾得更大,“姐好不容易回来,我当然应该在家里多待会儿。”
望着他纯净的笑容,我许久无语。在静默中对望,“清涣。“我正色道,”你知道沈墨翎的计划吗?其实我昨天就想和你说了,可一直找不到恰当的机会,沈墨翎应该会在近期就对皇上下手,你不采取相应的对策没关系吗?这可不是小孩子的游戏,一旦输了就完了。”
清涣眨眼,然后露出像孩子般天真的表情,“知道啊,虽然我的底子没他厚,可沈墨翎要做什么,我心里早就有数。”
清风扬起他的黑发,清涣后退一步,倚靠在梨树上,“姐,我构建自己势力的时间还不足两个月,任凭我才华再高,能力再强,在这么短的时间又能有多少作为?当时,我能想到的,也只有抢下最重要的兵权,兵权一旦握在手里,不管何人都会给一点薄面。可是,在这之前的兵权,大部分都是由爹掌控的,所以……“他停下声音低下头,笑容渐渐隐去,”所以,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所以,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一语道尽多少心酸?
“在势力方面,我永远无法和沈墨翎比拟,我可以钻的空子,也不过是当初他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不过是个半吊子,想赢他的话,用硬碰硬的手法绝对是自取灭亡。“说到这里,清涣又笑了,”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所以呢?“我仰望蓝天,清澄透明,”你已经想好应对的法子了?”
“也不算是什么法子,这种事情本来就像赌博一样,只不过代价大了点。“清涣伸手夹住飘下的一片白色花瓣,不甚在意道,”顶多,我把自己这条命赔了去。”
听到他这样无所谓的语调谈论自己的性命,我心酸心痛,还有愤怒,上前拽住他的衣襟,我怒极反笑,“真是英雄气概啊,视死如归。”
清涣一怔,然后又笑了,“姐,你这是在生气吗?“我勉强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怒意,他会如此地不在乎自己,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伸手抚上清涣散乱的发丝,轻柔地理顺,微微仰起脑袋,柔声道:”清涣,你和我们一起离开不好吗?这个地方值得你做到这地步吗?”
清涣又是一怔,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面容渐渐紧绷,“姐,难道在你眼里,这座将军府是如此不值一提?你可以如此无所谓地将它抛弃?”
我怔住。
“我和你的回忆,基本上都留在这个地方。如果说现在的你是为了展遥而存在的话,那么,曾经有那么长的时间,至少那时候的你,我还可以存在一丝奢望。“清涣抿唇,认真地望着我,”若我真的和你走了,那我以后的人生都将看着你和展遥亲密的模样。姐,你不能这么残忍地要求我对此无动于衷。与其那样,我宁可选择和自己的回忆一起死亡,至少,那样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也不能这么说,好像已经确定我会因败北而死亡一样。“清涣突兀地笑了,”毕竟,我还是有胜算的。”
“沈墨翎不过是在皇上身上下了慢性毒药,想等皇上死后就取而代之。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办法若被我利用得当,也可以是一把双刃剑。“清涣撇开眼,扯出轻笑,”继位也有可能变成弑君之罪,引上杀身之祸。只要我和皇上可以安排得当,就可在最后那刻给他最后一击。所以,姐,你不用担心我,风险是有的,胜算也是有的。”
“沈畅烙知道自己中毒了吗?”我淡淡问道。
清涣静默片刻,然后点头,“他现在应该知道了,虽然太医全都被沈墨翎收买,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沈墨翎封锁了他能知道消息的各种来源。所以,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具体情况。可在前段时日,皇上找我谈过这事,我觉得需要再等一等,我们现在不能治这病也不宜声张,最好等沈墨翎动了我们才动。”
“是吗?“其实,我很想跟清涣说,若是为了我才想对沈墨翎动手,那他大可不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更重要的应该是未来。可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说不出口,他努力了这么久,我没办法泼他冷水。况且,我是因为有了遥的陪伴才会想放弃复仇的,可是,清涣呢?我接受不了他的感情,对他来说,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想法呢?
“是啊。“清涣转过身,”本想等沈墨翎按捺不住后,我再跟皇上有所行动的。不过,从昨天开始,沈墨翎好像在突然之间加快了自己的动作,一下子对那个位子如此急切……“清涣一顿,望着我,意有所指,”可能,他也没耐心了吧?”
我不语,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涣笑笑,“那么,人偶我已经送到了,还有些其他事。姐,我就先走一步了。”
目送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我突然出声唤道,“清涣。”
他停下。
“你之前的那番话,说祝福我和遥,是指你想开了吗?”
他沉默。
明知道他在逃避这个话题,可不能不说。我鼓起勇气,继续说完,“如果已经想开了,你何必再勉强自己在政治上奔波呢?不能说我已经完全不介意,可是,在我眼里,你的生命,你的幸福更重要……”
“幸福?“清涣的声音很轻,他依然没有转过身,背对着我,”姐,为了你的幸福我可以忍痛放手,可是,你不能连我的最后一点执念也剥夺。”
他终于回头,笑容苦涩,“虽然我知道,我的那点执念实在是种可笑的东西。”
第六十章
到了中午的时候,阳光更加猛烈,整座将军府都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几声低低的虫鸣,叫得异常烦躁,窗外的杨柳都快被晒蔫了,绿色的枝条无力下垂。
清涣已经出门,遥坐在他房里看书,而我则仰躺在遥的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小说,看得不亦乐乎,“遥,这本书你看过没?”
眼眸随意一转,遥轻轻瞥了眼,然后摇头,“没有。”
“你也喜欢看这种描述风花雪月的书吗?“我俏皮地眨眼,”看不出来嘛。”
“……我不看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
“咦?“我从床上坐起,”那你把这种书放在书架上干吗?别说是为我准备的。”
先是叹气,遥放下手中的书,声音听起来更加无奈,“这本书是你小时候放在我书架上的,我没去整理过,所以就一直放着了。”
呃,我尴尬地假笑两声,原来是我啊。想起来那时候我常会混到遥的房间来,可他不爱说话,为了打发时间就在他的书架上放了一些这类的小说。我胡乱扯开话题,“说起来,遥你很喜欢看书吗?“
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我,遥嘴角勾起的弧度格外撩人,“还好吧。”
“你书架上很多书我都没看过。而且,小时候你就特喜欢看书。”
“那时候主要是想考状元。“遥索性将书本合上,再转身正对着我,”而且,看书比较容易静心,也能学点儿东西。”
顿了一顿,遥突兀地开口,可语气还是难掩犹豫,“听说,今天早上清涣找过你?”
我手一滑,手上的书差点掉下床去,慢吞吞地把书给捞回来,我满脸无辜,“是啊。”
遥不说话,眼神也很温和,只是看着我,嘴角含笑。
玩心理战?谁怕谁啊?我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你是听说?听谁说的?”
浓眉微扬,笑容有一丝破裂,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不小心看到的。因为感觉当时不适合出现,所以就回房了。”
原来如此,我点头,贼贼一笑,“遥,我能不能把你的反应理解为是吃醋?“
遥的反应很镇静,脸色也如往常一样,只不过耳根子微红,“我像是在吃醋吗?玥儿,我只是关心你。”
“扑哧“,我很形象地笑成一团,抱着被子倒在床上,想不到遥也会有死鸭子嘴硬的时候,更是难得!无视我的反应,遥依旧镇静地坐在椅子上。
我扫了一眼房里的日晷,嗯,时间差不多了。刚才笑得太厉害,抬手整理了下蓬乱的发丝,正色道:“遥,我约了于路,有些事情务必要和他谈一谈,现在出去一下。”
“……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我爬下床,”你的立场比我更尴尬,毕竟曾是荻桑的太子,不适合见于路。“
“玥儿,其实你不想见他的,是不是?“遥轻声道,”于路是你的恩师,可也是你的仇人,你对他的感情太复杂,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说,我帮你。“
我一怔,然后低下头去穿好鞋子,“遥,你真的不要太纵容我。当初在荻桑也是你事事帮我,现在回了孜祁,你再事事替我解决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无能又愚蠢的。“
似乎听到遥叹了口气,随空气而飘散,他一脸拿我没办法的表情,“玥儿,你过来。”
我慢吞吞地走过去,心中狐疑,遥还是不想让我去吗?
一把拉我坐下,我惊诧地看着遥站到我身后,他捏捏我的鼻子,“头转过去,你这样面朝着我,我怎么替你梳头?你刚才笑那么厉害,在床上把头发都滚乱了。“
替我梳头?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副白痴相,“你要替我梳?你会梳吗?”
“不会梳我的话,干吗说替你梳头?“遥低笑出声,”以前不就说过了吗?我替你穿衣,我替你绾发。“顿了顿,遥笑得更高兴,”如果你真觉得很感动,就快点把这是的事情处理完,我可是急着和你成亲,急着和你游山玩水。”
我心头一暖,眼眶一热,“遥,我突然好想吻你。”
遥怔了怔,神情更为柔和,俯下脑袋在我额头烙下轻吻,柔软的双唇像羽毛般刷过我的额际,“玥儿,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展翼翔,可是,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你有想过要在这里办婚礼吗?或者请他参加你的婚礼?”
“没有。“我转过脑袋,”遥,你也应该知道,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从哪个人身上考虑,这里都不适合举办我们的婚礼。”
“……我也只是提议,担心你因意气用事而不让展翼翔参加,在他死了以后会成为你终生的遗憾。”
“不会的。“我摇头,”我绝不会因为可怜他而原谅他,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将他当作父亲看待,我只享受过母爱,父亲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唉。“遥只是叹息,我感觉到他的手指轻柔地穿过我的长发,一缕一缕的发丝绕过他的长指,木制的梳子顺着我的青丝,不知不觉中,遥已经帮我梳好了发髻,除了那一声叹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望着我,微微一笑,”早点回来。”
我也笑了,“嗯。”
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阳光越发的毒辣,路上的行人也不多,我们约定的地方也正好是在郊外,热闹就更少了,稀稀疏疏的几人在街道上行走。
我走在羊肠小道上,这儿的树木稍稍多些,我手上撑着一把绸伞,一路前行,直至看到那潭碧绿的湖泊,清澈透明。于路背对着我,头上戴着一顶大大草帽,他坐在岸边,手里垂钓一根鱼竿,一动不动。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两句诗突然就冒了出来,无论环境气候,完全没有任何的联系,可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两句诗,悠远冷凝。我叹了口气,这样的景象,明明更适合陶渊明的田园诗的,可是,思想却像冒尖的春笋,瞬间就跳出脑子。可能,于路天生给人这样的感觉。
见到我来,他也没动,依然在静静地垂钓,我一声不响地站在他身后,许久之后,他才慢慢站起身,回头慈祥一笑,“玥儿,你来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就算作是回答。
“你迟到了。“于路慢慢收起鱼竿,”如果是你小时候,老夫一定会罚你抄书。“抬起满是皱纹的脸,他的眸光微微一闪,隐含的笑意中掺杂着落寞,”可惜,老夫已经管不了你了。”
从来都觉得,在于路充满年华岁月的脸庞上,那双灵动至极的眸子是绝对的点睛之笔,该亮的时候亮,该暗的时候暗,他会真情流露,也会虚伪演戏,这也是我觉得他像狐狸的原因之一。虽然,我这次并看不出来他的神色到底是真是假。
往左跨了两步,我正巧望见鱼筒,里面一条鱼也没有,“这筒是空的。“我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抬眼望去,我淡淡道,”你一条鱼也没钓到?不会是学清涣那样放生吧?”
于路抚须笑道,“本就没想要在这儿钓鱼,老夫甚至不知道这湖里是否有鱼。”
“你也会做浪费时间的事情?”
“呵呵,这不算浪费时间啊,虽然看起来的确有点像。“于路伸手向不远处的亭子指了指,他并未多说什么,就跨步走去,我撑着伞,随后跟上,”就当是训练耐心吧,老夫最近的耐心不好。玥儿,以前就应该教过你,没有耐心,是钓不到鱼的。”
于路的声音向来徐缓而饱含深意,不只沈墨翎没耐心,连他也快没耐心了?我轻瞥他一眼,证据更淡,“我就是你要钓的那条鱼?”
于路一怔,目光在深沉中添上凌厉,“你会愿意做条被钓的鱼?“可只是瞬间,他又是一笑,方才的表情仿佛错觉,光明正大地扯开话题,”玥儿,老夫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一直以为,应该是老夫去找你,却不料还是被你抢在前头。“停下声音,他眯起眼打量我许久,黑眸深邃无边,意味不明,”比起十多日前的那次见面,玥儿,你又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我四两拨千斤。
“可是,你不一样,玥儿,不知你自己发觉没,你每一次的变化都让人惊艳。“于路望我一眼,慢吞吞地接道,”由冷变热,又由热变暖……你还记得老夫当初给你的评价吗?”
外观性热,实则内冷,观察细微,心思叵测。
我挪开视线何必一直提以前的事情?”
“呵呵,别看老夫这样,其实也是很念旧的。”于路开怀笑道,“现在想来,这评价倒有些不适合了。”
我静静望了他许久,不能说不怀念,只是,很多东西都会渐渐淡忘,无论是恨还是爱,人的记忆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无论什么,就会渐渐湮灭。
“先生。”
于路的身体猛然一震,瞳孔中溢满了不可思议的感情。
“于路,这一句‘先生’是我替清涣叫的。”我直直地注视,坦言道,“今天把你约出来,玥儿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丞相同意。”
“老夫以为,这一辈子都听不到这两个字了。”于路的身体隐约僵硬,随意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成拳,“虽然这一声是替清涣叫的,可是,还是听到了。”他突然大笑出声,久久不止,在他终于停下声后,于路又换成原本的神情,“玥儿,你的用意老夫大概能猜得到,你想说的老夫也明白……”话说到这是,于路又戛然而止,仅只沉默地望着我。
“……你不同意?”
“玥儿,你应该是来恳请我最后放清涣一条生路的,照你这么看来,莫非已经确定了墨翎的胜利?你确定清涣已不可能扭转局势了。”
“……何必扯开话题?”我低低一叹,“你不能直接给我答案吗?清涣他其实没有恶意的,说到底,他当初会选择走这条路,也不过是想给我出气而已,这其中很大的原因,你也应该知道,问题是娘的逝世。”顿了一顿,我似笑非笑,“于丞相,娘的死你也脱不了关系,不论有怎样的借口,不论有怎样的理由,你都辜负了娘的信任。如今,留清涣一命是这么难的事吗?”
“那么,如果输的是墨翎呢?到那个时候,你会放了他吗?”
沈墨翎会输?先不说这样的可能性有多低,即使真到了这一步,我也不会乐见如此的结局。清涣的心思不会放在国事上的,到最后,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孜祁荒芜吗,“如果,我说清涣赢的话会放沈墨翎一马,那么,丞相就会同意留清涣一命吗?”
于路怔怔地望着我,怕是没想到我会坚持到这个地步。
“我不会提太多无礼的要求,你们可以禁止他留在孜祁,你们可以剥夺他的权力和财富,甚至,将他放逐也行。可是,请不要杀他,这样的要求无法答应吗?”
于路重重地一叹,他望向亭子外面,目光停留在那潭湖泊之上,“玥儿,这种要求你应该去拜托墨翎,若是你开口,再艰难再无理的要求,恐怕他也无法拒绝吧?”
我冷笑,“我真向他提了这请求,恐怕是要拿自己来换的。”
“嫁给他,不好么?”
“不好。”我声音坚决,“也不可能。”
于路一言不发,目光复杂,那样仿佛雕像般地坐着。沉默。
我回望他,目光越来越冷,“果然不答应吗?看来,是我唐突了。”站起身,我将手中的绸伞撑开,干脆地往外走去。
“玥儿。”于路唤道,语重心长,“虽然上次就提醒过你,可老夫还是再说一次,你既然不会接受墨翎,还是趁早离开得好,否则后果绝非你能想象。前些日子,你也应该有过教训了,不怕跟你说,墨翎已经加快了自己的夺位计划,这一切,原因只为了你,为了在最后有实力将你留下。”顿了一顿,继续道,“今晚就走吧,以免夜长梦多。”
“……”我不语,继续前行。
“清涣的事,我会尽力。”于路的叹息有心力交瘁的感觉。
我终于停下,已经离开亭子五米了,回头望着那张苍老的容颜,微微敛身,“多谢先生。”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