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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世界

_4 缪热(现代)
[(第50章 闪电出手(1) )]
第二十五章 闪电出手
张幺爷说:“怎么我们老张家出的后辈子孙都那么没有卵用呢?”
白晓杨说:“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事情的,谁碰上都会心虚一阵子。”
张幺爷说:“说实在话,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以前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讲过,还不大相信。”
白晓杨说:“有时候传说并不就是空穴来风,没准就是有事实依据的。只不过传来传去的会掺点杜撰的成分,但大体事实还是不会变的。”
张幺爷说:“你说这话还有点道理。你看,今天这个事情就是真的了。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也不信,还以为故意编故事吓人!”
白晓杨说:“所以我觉得你刚才不让把这件事报公社是对的。这么离奇的事情传出去,是很容易产生谣言的。”
张幺爷说:“谣言倒是其次的,还有一些更主要的原因,我还不好对别的人说。”
白晓杨好奇地看着张幺爷,说:“哦!难道幺爷还知道什么不愿意告诉人的秘密?”
张幺爷说:“其实也没有啥秘密。以前我老父亲临死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说卧牛村这个地势不是普通的地势,能够旺人,弄不好,也容易埋人!”
白晓杨说:“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张幺爷说:“我也问过我的父亲,可是他不告诉我。他说是天机,谁也不能说。说了的人会倒血霉,知道的人也会倒血霉!”
白晓杨好奇地问:“幺爷,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张幺爷说:“凶死的。吓人得很,我亲眼看着他死的,浑身冒血,眼珠子和舌头都是爆出来的。”
白晓杨打了个哆嗦,就说:“幺爷,你不要说了,我还是怕这些的。”
张幺爷说:“好,我不说了。”
一会儿,张子恒又推门进来,后面还跟了三个愣小子。张幺爷说:“我刚才吩咐你的话你出去跟村子里的人说了没有?”
张子恒很有情绪地说:“你幺爷吩咐的话谁敢不说?”
张幺爷把眉毛一横,说:“你狗日的别有情绪!我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本来老子是不想跟你说关键的东西的,现在我就告诉你。你知道现在的那个公社书记是咋样子起家的?是靠造反、靠打砸抢起家的!你去告诉他这个事情?他懂个屁!说不定不光把你我都抓起来弄进学习班吊鸭儿浮水,还会带人来乱整。万一再整出更大的事情咋整?到最后还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倒霉!老祖宗的东西,说邪乎它就邪乎,说玄乎也玄乎,他们要是不乱搞,会出这种古怪的事情?啥事你都得好好动动脑筋。不是我说你,子恒,不要以为你当过几年兵,你要跟着幺爷学的东西还多得很!不是老子在你面前飙高尿,倚老卖老!”
张子恒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张幺爷这时又说:“你现在就在这儿把庹师的衣裤烤干,一会儿我和庹师去老林子找子坤。我先把小白送回我家去,马上就回来。”
说完张幺爷就对白晓杨说:“小白,我先送你回去吧,一会儿幺婆婆在家里等得急了。”
白晓杨放下手里的棉袄,跟着张幺爷走出了享堂的大门。
张子恒看着白晓杨的背影,神情居然有点呆滞了……
一个愣小子问张子恒:“四爸,咋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张子恒回过神,瞪了那个愣小子一眼,没说话,径自走到庹师的身边。
庹师躺在稻草堆里,好像很享受,丑陋的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美意。
进来的三个愣小子见睁着阴阳眼的庹师,嘴巴张得下颌骨都快脱臼了。
“四爸,他怎么就活过来了呢?不是说死硬了吗?”一个愣小子说。
[(第51章 闪电出手(2) )]
张子恒环顾了一下享堂的四周,说:“你问我我问谁?老子现在还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这一连串的事情,把老子都搞得脑子发晕了。千古奇闻啊!”
一个愣小子说:“那条蟒蛇还会出来吃人吗?”
张子恒说:“谁知道?幺爷又这不准那不准的。他怎么做事一下子就变得那么鬼祟了?”
说着张子恒已经拿起庹师的棉袄对着火堆烤起来。
另外三个愣小子也各拿了一件庹师的衣裤围在火堆的周围。
张幺爷的话在这些小字辈当中还真的很管事。
一个愣小子问:“四爸,一会儿你还去老林子找张子坤不?”
张子恒说:“咋不去,让幺爷一个人去你放心?”
愣小子说:“四爸,一会儿你千万不要叫我去。我真的怕得很!”
张子恒一咬牙说:“你越怕老子越要叫你去!你底下夹卵蛋没有?”
愣小子的脸一下子就青了。
另外两个愣小子在窃笑。
张子恒又朝另外两个愣小子说:“你们两个也去。”
那两个愣小子的脸也青了。
张子恒他们将庹师的衣裤翻来覆去地烤一阵,终于算是烤干了,就把它扔到了庹师的脑袋边。
庹师坐起来,咿咿唔唔地朝张子恒他们打出去的手势。张子恒愤愤不平地说:“都是老爷们儿,哪个零件不是一样的?你还讲究个卵啊!”
说着带着三个愣小子走出享堂,顺手又把门给带上了。
这时的庹师突然间一双阴阳眼射出冷飕飕的寒光,只见它朝着享堂的中梁上龇牙咧嘴。
中梁上,居然又挂着一条手臂粗的青蛇朝着下面探头探脑!
只见庹师就像一条褪了毛的猴子般嗖地从稻草堆里赤条条地钻出来,四肢并用,沿着三面墙壁斜斜地爬上了中梁。
那条青蛇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挂着的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抬起的蛇头正好和庹师面对面地照在一起。
趁着青蛇还没有做出进攻的准备,庹师已经闪电般地出手,左手钳子般地一下子就抓在了青蛇的七寸处。青蛇的身子飞卷过来,缠在庹师的手臂和脖子上。
庹师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又嗖嗖嗖地顺着墙的夹角滑了下来。也不见他怎么作势,三下两下,竟将死死缠在手臂和脖子上的蛇取了下来,一脚踩住,然后开始麻利地穿衣服。
衣服穿好后,他将蛇挽成麻花一般,迅速地揣进怀里,然后抱着膀子把棉袄死死裹住,盘腿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张子恒和三个愣小子推门进来了。张子恒说:“刚才里面什么响动?”
边说边四周看了下,见庹师已经穿得规规矩矩地在火堆旁打坐,也就消除了疑心。
这时候庹师却站起来,直直地就朝外面走了……
张子恒目送着庹师一瘸一拐地走出祠堂的那扇沉重的大门,自言自语地说:“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人?咋怪得这么出奇啊?!”
守在祠堂外面的人一看见裹着棉袄的庹师走出来,就像溃逃似的朝大门的两边退。
庹师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走进了白雪飘飞的寒夜里。
[(第52章 森森白肉 )]
第二十六章 森森白肉
半道上,刚出门往祠堂去的张幺爷看见一个矮小的人影子模模糊糊地走到近前,心里陡然间一惊,问:“谁?”
人影没有应声。张幺爷就紧张起来,刚要再出声,影子已经到了近前,一看是庹师,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骂道:“原来是你这个活菩萨!幸好老子看见过你,不然非被你狗日的吓昏死不可!一声不吭的。”
说着他朝庹师打回祠堂的手势。
庹师却理也不理张幺爷,和张幺爷在田埂路上错身而过,径自朝张幺爷家里走。
张幺爷就骂:“这个狗日的聋子,咋打手势也不理人了?”只好转身跟上去。
张幺爷出门的时候已经吩咐张婆婆把大门上了闩,庹师推了下门,见门是关着的,就回头朝张幺爷咿咿唔唔地嚷嚷开了。
张幺爷笑道:“你慌什么?慌着要看你刚出世的孩子了?”
于是张幺爷就喊门。
张婆婆打开门,被门口站着的庹师吓得打了个愣神。幸好又看到了旁边的张幺爷,总算是没有惊呼出声。
张婆婆说:“刚出去咋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老林子找子坤吗?”
张幺爷说:“这个怪人忙着想看他的孩子了。”
而庹师已经径自走进天井里,直直地到了一个最暗的角落站住了。
张婆婆对张幺爷说:“老家伙,这孩子恐怕难养活啊!声音小得很,又弱,月母子又没有奶水,咋办?”
张幺爷皱起了眉,说:“给孩子的妈炖点好的东西吧,看能不能下点奶水!”
张婆婆说:“家里只有红薯和洋芋,米也只有半斗了,养活我们可以,要养活那孩子,恐怕难了。”
张幺爷不说话,闷闷地走进天井里。
这时屋子里传来婴孩微弱的哭声,张幺爷听着揪心,说:“我刚出去的时候都没这么哭啊?”
张婆婆说:“八成是饿了。“
无计可施的张幺爷说:“实在不行我这就去老林子里找子坤和黑子。到时候只有用黑子的肉炖汤给月母子喝了。”
张婆婆说:“真是作了孽了。我可怜的黑子!”边说边开始掉泪。
张幺爷说:“你伤啥心?救人要紧!”
这时听见黑暗里庹师那边发出一声刺溜的声音。
张幺爷还没有回过神,庹师的手上拿着一根就像绳子一样的白森森的东西走了过来。
黑暗中张幺爷看不真切是什么,庹师咿咿唔唔地把白森森的绳子递上来。张幺爷伸手去接,感觉湿漉漉凉飕飕的,吃了一惊,大声喊:“你拿的什么东西给老子?”
张幺爷本能地一缩手,白森森的绳子啪地掉地上了。
庹师又咿咿唔唔地把白森森的绳索捡起来,朝张幺爷狂打着手势,依旧要把东西朝张幺爷的手上递。
张幺爷头皮发麻,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湿漉漉,凉飕飕的。因为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的缘故,张幺爷硬着头皮把白森森的东西凑到鼻子底下闻,这一闻张幺爷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朝也被吓得不轻的张婆婆说:“这狗东西!原来是剥了皮的蛇。”
张婆婆立刻惊声说道:“怎么还拿蛇来吓唬人啊?他这是要干什么?”
张幺爷已经完全明白了庹师的意思,朝张婆婆说:“你别怪他。好人就是好人,他是让我们把蛇肉炖给小白吃。这年月,坐月子的女人都可怜,没营养,孩子也会跟着遭罪。”
张婆婆害怕地说:“我可不敢炖这东西,太邪气了。”
张幺爷瞪着张婆婆说:“不敢炖也得炖,要不一会儿就只有把黑子炖了。”
张婆婆妥协地说:“那你去把它弄锅里,我马上生火。”
张幺爷朝庹师打马上顿蛇肉的手势。
黑暗中,庹师丑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暖暖的微笑……
[(第53章 火化(1) )]
第二十七章 火化
张幺爷带着庹师临出门时,张婆婆从箱子底下拿出一条用白布包裹了三四层的红绸子,对张幺爷说:“一会儿去,就把这红绸子缠在那棵罗汉松上,避避邪气!一定要记住!”
张幺爷说:“这是你的盖头啊!平时我要想看一眼你也不让的,这下你舍得?”
张婆婆骂:“我这阵没心思和你拌嘴。”
张幺爷还朝张婆婆开玩笑地说:“你这是封建迷信,看子恒把你抓去开批斗大会!”
张婆婆说:“他敢!他小的时候还是我一手带大的呢。”
张幺爷呵呵地笑。
来到祠堂,祠堂的外面依旧聚集着村子里的老老少少,而祠堂的天井里已经是火光熊熊,干柴烈火的声音燃烧得噼啪作响。
聚集在祠堂外面的人个个神情麻木,在雪花飞舞的寒夜里瑟瑟发抖,眼睛里都噙着泪水。
张幺爷神情肃穆,他没有朝这些人打招呼,径自走进祠堂的天井里。庹师将手扰进袖口里,跟着张幺爷。
张子恒正指挥着七八个愣小子朝火堆里添刚劈出的柴火。张子银的尸首就埋在燃烧的柴火底下。还有四五个愣小子站在一边闲看。
张幺爷对张子恒说:“怎么就没有一个给子银跪下的?”
张子恒说:“现在正破除封建迷信,还跪什么?”
张幺爷朝着张子恒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说:“什么都是封建迷信了?你狗日的脑壳是不是已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点都不开窍了。给子银跪下是对子银的尊敬,送他最后一程。什么都是封建迷信了?那以后你爸死了,我死了,你埋都不要埋了,直接拉出去喂狗算了!”
张子恒极不情愿地委屈地说:“幺爷,你今天怎么净拿我出气?我成你的出气筒了?我又没惹你。”
张幺爷蛮横地说:“你没惹我?你今天惹了老子一天了!老子早就想毛了!你说你狗日的今天做的哪件事是顺了老子的意的?老子没有给你狗日的两脚头就算轻的了。赶紧叫这些二愣子给老子围着火堆跪下!世道再乱,也不能乱了规矩!狗日的!”
张子恒横不过张幺爷,就朝添柴火和站在一旁闲看的愣小子们大声喊:“幺爷喊你们跪你们就跪,还要磕头,给老子把头磕出血!妈的!”
张幺爷终于踹了张子恒一脚,骂道:“你敢骂谁妈的娘的?!在老子面前你也敢嘴巴不干净?”
张子恒不敢犟,跑一边去了。
那些愣小子在张幺爷的虎视眈眈下,只好规规矩矩地围着火堆跪下了。
张幺爷从怀里掏出那块红绸子,又朝张子恒喊:“把这个缠到罗汉松的枝桠上去。
张子恒只好又走过来,嘴里嘟囔道:“不把自己弄进学习班你是不会甘心的。”
张幺爷说:“进学习班也是老子去,用不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叫你咋做你就咋做。”
拴了红绸子下来,张幺爷对张子恒的态度好了很多,说:“你就在这儿守着,我和庹师去老林子找子坤去了。”
[(第54章 火化(2) )]
张子恒说:“幺爷,天那么黑,路又滑,还是明天天亮了去找吧。”
张幺爷说:“明天天亮去找,恐怕子坤都冻硬了。这么冷的天,他一个疯子躲在老林子里,得有多遭罪。哦,对了,喜哥咋样了?”
张子恒说:“我还没来得及过去看。”
“明天一早就过去看看,问问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有,子银烧完后,找一个坛子把他的骨灰装好,我明天要亲自埋他。”
张幺爷吩咐完就要朝外面走。
张子恒这时说:“幺爷,我带几个人和你一起去。”
张幺爷说:“你把子银的事安排好幺爷我就谢你祖宗了。老林子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也不是你想得那么好怕的。人都是自己把自己吓倒的。你看庹师,他什么时候怕过?心里没鬼,走夜路就不会撞见鬼!”
张子恒还要坚持,张幺爷已经带着庹师朝外面走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像棉絮般在半空中翻飞飘落……
白天的雪尚且没有融化殆尽,夜间的雪又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莹莹的白雪映着夜色的暗光,周遭的世界更是显得一片银装素裹。周围天籁一般寂静,只有雪花落在积雪上的沙沙声。
此时老林子更加安静,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它的上面,使它显得沉郁苍茫。
大概是因为周围的世界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所以这大雪纷飞的夜晚倒并不是很黑。
张幺爷溜溜滑滑地走在前面,庹师双手互插在棉袄的袖子里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这会儿的庹师显得很轻松,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边走还边在黑夜里东张西望。
或许,他对这个缺乏交流和沟通的世界始终是怀着某种好奇的。
张幺爷是凭记忆按照下午进入老林子的方位和路径走进老林子的。
老林子里显得比外面的世界暖和静谧,但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张幺爷后悔没有带一盏煤油灯进来。林子里没有一丝风,这个时候煤油灯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张幺爷朝身后的庹师说:“跟紧点。”
说了才想起庹师是个聋子,就伸手抓了一下庹师,庹师一扭身挣脱了,似乎很不愿意张幺爷牵着他走。
张幺爷现在完全成了瞎子,他只有摸索着朝着老林子里深入。
[(第55章 黑暗幽灵(1) )]
第二十八章 黑暗幽灵
好在张幺爷的方位感还没彻底失去,他和庹师跌跌撞撞地摸索着走了一阵。感觉已经走入很深了,于是张幺爷开始大声喊:“张子坤!张子坤!”
林子里没有回应。
张幺爷自言自语地说:“人再疯,听到喊名字也该应的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没有在老林子里了?会上哪儿去了呢?”
张幺爷又喊:“张子坤——你在里面吗?”
林子里有回音,但是不能传很远。
还是没有回应。
于是张幺爷又喊:“黑子——黑子——”
喊声还没有在林子里消失,两声汪汪的狗叫声就从左边大概几十米远的地方传来。
是黑子的声音。
张幺爷大喜过望,说道:“狗比人还有灵性!”
他又喊:“黑子——黑子——”
黑子又是两声汪汪的回应。
张幺爷摸出火柴,擦燃一根,确定了现在的位置,就朝着黑子发出叫声的方位摸索着过去……
张幺爷走几步唤一声黑子,黑子很配合张幺爷,唤一声就应一声。
等张幺爷终于靠近黑子时,黑子似乎嗅到了张幺爷的气息,不再发出汪汪的吠叫,而是发出哭泣一般的低哼声。
张幺爷再划亮一根火柴,在原先的那片荆竹林下,黑子果然还被棉衣包裹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张幺爷,但里面流露出的却满是委屈和可怜的神情。
张子坤就坐在黑子的旁边,他把头埋在卷曲着的双膝里,就像睡着了一般。
张幺爷借着将要燃尽的火柴仔细地看张子坤,发现张子坤浑身在瑟瑟发抖。
张幺爷刚要去叫醒张子坤,突然,张子坤肮脏的脸从双膝间抬了起来,表情惊惧而且神秘,他朝张幺爷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嘘!别出声,那边有个人!在盯着我们!”边说边朝黑漆漆的林子深处指。
张幺爷刚要骂张子坤疯疯癫癫的又说疯话,突然看见一直没有出任何声音的庹师这时朝着前面走了过去,一双阴阳眼射出冷飕飕的寒光。
难道前面的林子里真的有人?
想到这儿的张幺爷头皮陡地一麻,就在这时,他手里的火柴燃尽熄灭了。随着火柴熄灭的一瞬间,离张幺爷几米远的地方,传出一声枯竹竿被踩断的嘎吱声。
这一声响在静谧的竹林里显得极其清晰刺耳。
张幺爷的的心里打了一个冷颤,大声问:“谁!”
声音还没有落定,就是荆竹被踏断的噼啪声响起,像是有人受到了惊吓,正慌不择路地朝着远处没命地奔跑!
张幺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忙又划火柴,因为紧张过度,手抖得不听使唤,划了三根才划燃。
周围又明亮起来,可是庹师却不见了。
张幺爷来不及喊庹师,而是拢了一把落下的枯竹叶在竹林里燃起一堆火来。
随着火光的亮起,张幺爷紧张的心算是稍微踏实了点。而张子坤却望着火光露出傻呵呵的笑。
张幺爷凑近张子坤,问:“子坤,刚才那人你认识?”
张子坤说:“不认识,是野人。他还吓唬我!”
张幺爷对张子坤的话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扭过头寻找庹师。庹师这时刚好转回来。
张幺爷打手势朝庹师问刚才看见什么了。
庹师朝张幺爷胡乱地打手势,又是在脑袋上比画,又是在身上比画。张幺爷不得要领。
张幺爷喃喃自语道:“这卧牛村难道真的要出大事了?妖魔鬼怪一下子都出来了?”
说着这话,张幺爷的脊背一阵阵发凉。
他朝庹师说:“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我们先回去再说。”
说着上去把黑子抱起来,又对张子坤说:“还坐着干啥,走,回家了。”
张子坤站起来,几脚就把燃起的火堆踩灭了……
张幺爷带着张子坤摸索着从老林子里出来的过程中,一直觉得黑魅魅的林子里,有一个幽灵在后面尾随着他们似的。黑沉沉的林子如同随时要塌下来一般,压迫得他胸口发闷,连呼气都感到困难。
终于出了老林子,张幺爷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他不由得轻轻地长嘘了一口气。
雪在这一刻也停止了飘洒,而老林子的外边,却更是白茫茫的一片,田野村庄都被厚厚的积雪捂了个严严实实。
[(第56章 黑暗幽灵(2) )]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沉睡了。雪在夜色里反射着冷冷的清辉!
祠堂里,张子恒终于把村子里的人全部集中在了享堂里。地上铺了厚厚的稻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挤在一块儿,各家把各家的被褥抱出来盖在身上,没有睡觉,谁也睡不着,每个人的内心此时都风声鹤唳。
天井里,烧张子银的灰烬还没有收拾,余火未烬的木炭在黑暗中时明时暗,就仿佛张子银的魂魄在灰烬里喘息呻吟。
张子恒一直站在祠堂的大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张幺爷要回来的方向。
就在张子恒心急如焚,准备组织几个愣小子一起到老林子里寻找张幺爷时,终于看见了白雪皑皑的黑夜里出现了几个人影。
张子恒喜出望外,他喊了一声:“幺爷回来了。”就朝着人影飞跑着迎了上去。
张幺爷抱着黑子,在滑溜溜的田埂路上跌跌撞撞的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张子恒上去扶住张幺爷,说:“幺爷,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操心死了。”
张幺爷朝张子恒问:“子银的事办得咋样了?”
张子恒说:“已经烧完了,就等你回来看怎么装殓了。”
张幺爷说:“有什么好装殓的?都成灰了,找个坛子装上就行了,等明天我和你去找个地方埋了就是了。”
张子恒说:“你不发话,我咋敢乱动?你今天的脾气又怪得很。”
张幺爷没理会张子恒的不满,又说:“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呢?”
张子恒说:“都集中在享堂里了。”
张幺爷哦了一声,说:“我就不去祠堂了。黑子现在还开膛破肚的,都一天了,也不知这东西是咋疼过去的。要换作是人,早就死过去八回了。我还得回去看怎么给它弄啊!”
说着张幺爷在一个拐弯处就要朝家里走。
张子恒说:“那就让村里的老少爷们儿一直歇祠堂的享堂里?”
张幺爷说:“就让他们在享堂里一起挤几天吧,这个时候,人多壮胆。等过几天,就没事了。”
张子恒说:“我知道了。”
张幺爷又吩咐道:“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给村子里的人打招呼,今天这个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张子恒说:“幺爷,我就不知道你究竟在怕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这个造谣,那个造谣,我看你造的谣最大!越来越鬼祟!”
张幺爷的声音又提了起来,说:“你是不是又要跟老子唱反调了?”
张子恒说:“我不是要跟你唱反调,是你整得我都云里雾里的了,感觉今天一天都在做梦似的。”
张幺爷轻轻叹了口气说:“要真是梦就好了!”
[(第57章 伤口自愈(1) )]
第二十九章 伤口自愈
张幺爷和庹师回到家,张婆婆一直没有睡,听到外边有脚步声响就打开天井的大门。看见张幺爷怀里抱着个黑乎乎的东西,问:“你抱的是啥东西?”
张幺爷说:“赶紧去点一盏灯过来,灯芯长点,火要雄!”说完就抱着黑子朝堂屋里走。
张婆婆见张幺爷急急火火的样子,也不多问,赶紧点煤油灯去了。
而庹师却径自走进堆柴火的那间房子,听到柴火堆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估计庹师已经像一条狗似的蜷缩着在柴火堆里睡觉去了。
张幺爷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时候也只有你才睡得着哦!”
张婆婆点了灯过来的时候说:“我已经把小白安排到和我睡一张床了,你看一会儿你上哪儿睡?”
张幺爷说:“我哪儿都可以将就一宿的。明天我就在柴房里铺一张床,和庹师一起睡!”
说着话,张幺爷借着黑暗中的微光把黑子放到了地上。张婆婆的煤油灯也跟着照了过来,见黑子被张幺爷的棉袄紧紧裹着,就说:“怎么你把黑子抱着回来的?还裹得那么严实。”
张幺爷心疼地说:“黑子今天遭大罪咯!”
边说边去揭开裹住黑子的棉袄。
当张幺爷揭开裹住黑子身上的棉袄时,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令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张幺爷原本以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必将是一个血淋淋的惨不忍睹的场面,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他简直不敢相信的奇迹!
黑子的肚子居然被人用针线缝了起来,不扒开黑子肚子上的毛,几乎看不出黑子受过重创的痕迹。
张幺爷站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语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神仙!神仙!难道老林子里住着神仙?”
张婆婆以为张幺爷又中了邪,很诧异地看着他,说:“你又在发哪门子疯?什么神仙鬼怪的?”
张幺爷情绪激动地朝张婆婆说:“今天下午,我们明明看见黑子是被什么东西开膛破肚的,肠子都流出来了。可是,现在,黑子的肚子被人缝上了,还缝得那么规整!这是为什么?嗯?除了神仙,谁会有这样的手艺?”
张婆婆用手里的煤油灯照着仔细看黑子的肚子。黑子用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张婆婆,显得很温顺安静。
张婆婆仔细看了看黑子被缝好的伤口,说:“当真!这样的针线活我也做不出来。”
张幺爷说:“难怪张子坤见了我就说老林子里有人。今天这个疯子说的话都是真的,都应验了!也不知子坤是疯子还是我们都是傻子!”
这时,堂屋旁边的房间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白晓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轻声朝张幺爷问:“幺爷,村子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张幺爷看白晓杨出来,就说:“没出什么事。小白,你咋不在床上躺着,出来干什么?”
白晓杨说:“我听见你和幺婆婆说的话了,出来问问。是不是又出什么古怪的事情了?”
张幺爷依旧吃惊地说:“古怪得很啊!今天的怪事可是一桩一桩地全冒出来了。”
白晓杨说:“真的又出什么怪事了吗?”
张幺爷说:“真的是怪事啊!今天下午,我们在老林子里撵蟒蛇时,黑子已经被什么东西开膛破肚了,肠子也流出来了。刚才我和庹师去把黑子抱回来,你猜怎么着?黑子的肚子不知被谁缝上了!”
白晓杨说:“真的有这么奇怪的事吗?”
张幺爷说:“真的是这么奇怪啊!”
白晓杨走到黑子的跟前,蹲下,说:“我看看。”
张幺爷提醒说:“别碰它,怕它负痛咬着你!”
白晓杨却伸出纤巧的手轻轻抚摸着黑子的脖子,像跟一个小孩子说话:“黑子乖,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行吗?”
黑子在白晓杨的抚摸下显得很安静,还朝白晓杨摇起了尾巴。
[(第58章 伤口自愈(2) )]
幺婆婆就把煤油灯凑到白晓杨的眼前。
白晓杨把黑子肚皮上的毛轻轻扒开,仔细看黑子的伤口。
黑子的伤口足足有二十几厘米长,但是却被人用很密很细的针线缝了起来,针脚基本缝得天衣无缝。
白晓杨仔细看了一阵,问张幺爷:“幺爷,你们这儿谁是外科医生吗?”
张幺爷说:“我们这儿哪儿有什么外科医生?只有赤脚医生蓝二娘,就是给你接生的那个。”
白晓杨的神情凝重起来。她的眉毛轻轻地皱了一下,站起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似的说:“幺爷,这事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或许是哪个妇女正好从老林子里路过,看见受伤的黑子,她正好又带着针线,看黑子可怜,就给黑子把伤口缝上了。”
张幺爷被白晓杨说得似是而非的了,说:“有这个可能吗?”
白晓杨说:“或许就有这个可能呢。世界上千奇百怪巧合的事情多着呢。”
张幺爷说:“大概也只有这么想才合理了。”
白晓杨又问:“庹师回来了吗?”
张幺爷说:“回来就去柴房里睡觉去了。”
说话的当儿,柴房里传来庹师扯风箱般的鼾声,节奏起伏有序!
听到庹师酣畅淋漓的打鼾声,张幺爷说:“活着的人都像你老公一样,那这个世界兴许就太平多咯!”
白晓杨朝张幺爷莞尔一笑,说:“如果都像他一样,你张幺爷恐怕也是不愿意多在这个世界上待的呢!”
张幺爷愣了一下,马上又呵呵地笑起来,说:“你是说你的老公长得丑了点吧?呵呵……”
白晓杨脸色微红,露出一抹羞色。
张幺爷又说:“你两口子是配得有点古怪。呵呵……”
白晓杨却说:“好了幺爷,我要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张幺爷看着一旁的张婆婆,说:“我上哪儿睡?只有到灶屋里的柴火堆里将就一宿了。”
这时黑子朝张幺爷低低地吠叫了两声,张幺爷就回过头,说:“你叫什么?也要跟我去睡?”
黑子就朝张幺爷摆尾巴。
张幺爷上来抱起黑子走了出去……
[(第59章 布口袋(1) )]
第三十章 布口袋
这一夜,睡在灶屋柴火堆里的张幺爷睡得并不安稳,噩梦连连,一会儿被蟒蛇缠,一会儿被黑子咬。张幺爷在梦里惊呼呐喊地奔逃,黑子又突然间变成疯子张子坤了。乱七八糟的梦把张幺爷搞得疲惫不堪,坐起来,不想再睡,可是脑子又昏沉沉的,没有钟表看时间,也不知道是几点,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估计大约也就是半夜的样子,于是坐在柴火堆里的张幺爷想抽叶烟,刚擦燃火柴,猛地瞟见旁边居然站着一个大活人。
张幺爷惊得咚的一声从柴火堆里跳了起来!惊声呼道:“你是谁?”擦燃的火柴也掉地上熄灭了。
灶屋里顿时陷入了极度的恐怖和黑暗中。
张幺爷刚要大声喊有鬼,黑暗中的人却先开口说话了:“你不喊,我就不害你!”声音冷得锥心刺骨,就像鬼魂在说话。
张幺爷腿肚子发软,除了灵魂出窍的恐惧,喉咙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身子顺着墙根滑倒在地上。
幸好这时黑子发出两声汪汪的叫声……
鬼魂似乎非常惧怕黑子的叫声,就像一股阴风似的,拉开灶屋的门,飘了出去。
张幺爷是彻底被吓着了,在墙角根的地上喘了好一阵才稍微有点力气,脊背和胸口被冷汗浸了个透。
这时,灶屋的门又被一下子推开,一个矮小鬼魅身影一闪而入。张幺爷大声喊:“是不是庹师?”
果然是庹师,他在黑暗中咿咿唔唔地闹了起来。
也许是黑子的叫声把庹师惊醒了,所以他就撵了过来。
听到庹师的声音,张幺爷总算是有了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说:“你早来一步就好了,那个鬼影子兴许就被你抓住了。”
边说张幺爷边用火柴点燃了灶头上的煤油灯。
漆黑的灶屋里终于亮了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张幺爷看见他刚才躺的柴火堆边居然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白布口袋。
张幺爷诧异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口袋里有东西在动!
张幺爷惊惧无比地看着庹师。他不敢上去查看布口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庹师也审视着这个古怪的袋子,一双阴阳眼滴溜溜地转着。
布口袋的口子用一条麻绳拴得很紧。
张幺爷自言自语说:“这狗日的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该不是一堆蛇吧?”
说着就找了一根棍子壮着胆子朝着袋子里的东西轻轻戳了戳。
袋子里的东西动得越加的厉害。张幺爷心里不停地打颤。
庹师这时走上去,他抓过布袋就去解扎口子的绳子。
张幺爷上去拉住他,说:“小心点,当心是毒蛇,咬着你就麻烦了。”
庹师根本听不见张幺爷说的话,只是扭头看了张幺爷一眼,朝着张幺爷龇牙咧嘴地嘿嘿一笑。
这邪恶的笑容在半夜三更的时候从庹师那张丑脸上挤出来,张幺爷的心顿时就抽紧了!
拴口袋的麻绳打的是死结,庹师解了一阵没有解开,索性埋下头,用牙齿将绳子咬断。
张幺爷已经移动到了门口,把半掩着的灶屋门大打开,准备随时夺门而逃。
奇怪的是灶屋门在转动时没有一丝吱呀的声音。这个小细节张幺爷在推门的时候才意识到,于是低头凑到木门的转轴处看。木门的转轴处被倒了水,难怪平常吱呀作响的木门今天开合时会悄无声息。
看来刚才那个鬼魂一样的人一定是夜间开门入室的惯犯了。这种夜间入室的伎俩一般只有做贼的人才用。
张幺爷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刚才的那个影子绝对不是鬼魂,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庹师正在解开的口袋上……
在布口袋被庹师打开的过程中,张幺爷紧张得眼珠子瞪得就像牛眼珠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被庹师慢慢打开的布口袋,紧张得连喉咙也发出咯咯的轻响声。
当庹师终于把口袋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时,张幺爷一下子就瘫坐在灶屋的门槛上了。
袋子里装的居然是鸡!
意志完全涣散的张幺爷坐在门槛上有气无力地说:“这是哪个狗日的做的好事?把老子吓的!晓得是谁了,老子日他先人!”
说完便呼呼喘气……
庹师把口袋里的三只鸡掏出来,鸡的下面还有半口袋面粉。
庹师看着鸡和布袋里的面粉,发了一会儿愣,脸上突然间露出非常奇怪的笑容。他转身就朝外面跑,没有注意到坐在门槛上的张幺爷,差点把张幺爷扑倒在门槛外摔个仰八叉。
[(第60章 布口袋(2) )]
张幺爷朝庹师恶声骂道:“你狗日的又惊风活扯的干啥?鬼撵起来了?”
而庹师已经跑到白晓杨和张婆婆睡的房间的窗户下使劲地拍起了窗户,嘴里还激动得咿咿唔唔地嚷嚷个不停。
手脚乏力的张幺爷坐在门槛上抱怨,说:“深更半夜的你狗日的去把月母子吵起来干啥?”
而房间里已经亮起了煤油灯的光……
白晓杨和张婆婆都裹着棉袄从堂屋里出来了。
庹师上去一把拉住白晓杨的手,就像一个兴奋的孩子似的一边把白晓杨朝灶屋里拖一边朝白晓杨咿咿唔唔地狂打手势。
睡得懵懵懂懂的白晓杨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她也有点闹不明白庹师打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了。边被庹师牵着走,边问仍旧坐在门槛上的张幺爷:“幺爷,又出了啥子事情了?”
张幺爷心难平气难顺地说:“我咋晓得他狗日的发了啥子疯,把你们给吵起来了?”
庹师把白晓杨径自拉到了装鸡和面粉的布口袋跟前,朝白晓杨继续咿咿唔唔地又比又画。白晓杨看着地上的一堆东西,一脸的疑惑,就问庹师:“这是哪儿来的?”
白晓杨问庹师话的声音亲切婉转。
庹师继续咿咿唔唔地比画,脸上的神情非常兴奋。
白晓杨用略带同情的目光温暖地看着比画着的庹师,她似乎明白了庹师要表达的意思,蹲下身,用手摸了下布口袋,埋着头,定在那儿,没有动静了。
张幺爷和张婆婆看着这夫妇俩,一脸的疑惑。
突然,白晓杨仰起头,一双漂亮的眸子死盯着挂满了灰尘的屋顶,一声不吭。
张幺爷和张婆婆都觉得诧异和奇怪,走过去,顺着白晓杨的目光朝黑咕隆咚的屋顶看去,除了密布的灰尘,什么也没有。
等收回目光再看白晓杨的时,白晓杨白皙俊秀的脸上淌出两行晶莹的泪水……
张幺爷和张婆婆面面相觑。
白晓杨漂亮的眸子被晶莹剔透的泪水掩映得越加迷离,挺拔的鼻翼轻轻噏动,泪水在洁白的脸上流出两道清清的溪流……
庹师脸上兴奋的神情也是一扫而光,一双阴阳眼很关切地看着白晓杨。
张幺爷试探着轻声问白晓杨:“小白,咋的啦?”
白晓杨回过神,慌忙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小声说:“没什么,幺爷,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事情。”
说着白晓杨朝张幺爷浮起一抹清浅的微笑,站起身,神情又恢复了亲切和蔼的模样。
她对张幺爷说:“幺爷,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搁好吧,别让村里的人知道了。”
说着就走出灶屋,朝堂屋走去。张幺爷突然感到白晓杨的背影有点落寞……
[(第61章 青花瓷坛 )]
第三十一章 青花瓷坛
张幺爷朝张婆婆说:“这小白的肚子里一定装着倒不完的苦水。唉!这世道,怎么好人都在落难啊?!”
张婆婆朝张幺爷骂道:“你越来越嘴欠了,才来一天,你就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张幺爷摇摇头,默不做声了。
而庹师也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儿,有点垂头丧气地回柴草堆里睡觉去了。
张婆婆这时说:“是谁知道家里有坐月子的人呢?深更半夜的送鸡和面粉过来?”
张幺爷说:“我也不知道啊!还差点把我吓昏死过去,鬼鬼祟祟的。”
“那这些东西咋办?”
“咋办?炖给小白吃!褪下的鸡毛要藏好,最好埋在天井里的柿子树下,别让村子里的人看见了,人多嘴杂。这世道,能活个人就不容易了!唉!”
张幺爷此时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张子恒就在天井外敲门。张幺爷睡得正迷糊,听到张子恒在外边一声接一声地叫幺爷,就骂骂咧咧地从灶屋里出来,去开门。
打开门,张子恒一脸疲倦地出现在门口,眼睛里布满血丝。
张幺爷说:“年纪轻轻的,才熬一晚上的夜,就整成这样子?”
张子恒说:“幺爷,我是一晚上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在祠堂的大门口坐了一晚上,怕又有闪失啊!”
张幺爷说:“也怪难为你小子的。进来吧!”就把张子恒让到天井里。
这时,张婆婆和白晓杨睡的房间里传来婴儿沙哑的哭声。
张子恒立刻看着张幺爷,说:“幺爷,你家里咋会有奶娃子哭?”
张幺爷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我的远房亲戚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张子恒盯着张幺爷说:“幺爷,有啥事你可不要瞒着我。”
张幺爷不耐烦地说:“我瞒你啥事了?那个远房亲戚你昨天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张子恒就哦了一声,满眼疑惑地朝房间的那口小窗户里瞧。
庹师这时从柴房里走出来,乱蓬蓬的头发上顶着柴火屑。
“他真是你远房亲戚?”张子恒说
张幺爷说:“咋不是?”
“那那个女的呢?”
“庹师的老婆。“
张子恒顿时眼珠子瞪得就像铜铃似的,说:“他老婆?怎么会?!”
张幺爷就说:“怎么不会?你少东打听西打听的,爷们儿家家的,别那么恶心。”
张子恒开始仔细打量庹师,他的脑子被弄得彻底转不过弯来了。
张幺爷见张子恒的好奇心太重,就岔了话说:“这么早就惊风活扯地来喊门有啥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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