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我的老千生涯2

腾飞(现代)
  一个曾经令各大地下赌场的大小赌徒、老千们闻风丧胆的职业老千,金盆洗手后对半生嗜赌的惨痛人生的自述:好奇——观看——小试——小赌——大赌到豪赌的过程,从初出茅庐的老千到老千高手,再到专门抓老千的高手,最后在悔恨、失落中退出“江湖”。大起大落的刺激人生,是一群群疯狂赌徒的众生相缩影:欺诈、争斗、圈套,输得就不仅仅是金钱,还有时光、亲情、人性,以及那些令人痛惜的美好。
  作者通过对亲历一个个赌场骗局的叙述,道出局中内幕劝诫读者:生手怕熟手,熟手怕高手,高手怕千手,千手怕失手,所谓十赌九骗,唯一不骗你的那次是为了钓你的鱼。
前言·不赌才是王道(1)
很多看了我第一本书的朋友觉得教育意义不大,一部分人还有了想学千术去赌场拼搏的欲望,我只能说这些人很傻。我见过的老千很多很多,基本没落什么好下场:腿被人打瘸,只能依靠拐杖走路的;手指被人拿掉,落下终生残疾的;甚至丢了小命的。赌场上不讲究的人很多,输红眼的赌徒更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有时候就是不出老千,赢了钱未必能拿走。人们为什么还如此痴迷于赌博,甘愿提心吊胆地出老千,冒着生命危险在赌场上“奋斗”呢?
  原因很简单,所有的赌徒都希望通过赌来赚钱,期望赢了钱改变现在的生活。很多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坐上赌桌的,偶尔有一把赢了,就会强烈地刺激到他,这个钱来得太容易了!但是他不知道,凡是有赌的地方就有老千的存在,赌根本不是什么公平的游戏,钱来得快,去得更快,最后只能是输得血本无归。
  更不要去妄想通过赌博一夜暴富,在赌桌上永远不可能,因为老千时刻都在你的身边。有的人心存侥幸,只看到了别人赢钱的“成功事迹”,一点点的胜绩在他眼里被无限放大。你可知道他输了多少?你可知道他是如何赢的?他有可能是地下赌场的托,有可能是我这样的老千。许多人输得倾家荡产,甚至输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为什么还要赌呢?是不是侥幸心理在作怪呢?多少社会上的精英人物栽在赌上面,他们都傻吗?为什么人们只注意赌场上被放大的一次成功而自动过滤无数输钱后的失意呢?原因只有一个字:贪。贪念只要在人脑海里出现,就会让人失去理性。人一旦被赢钱的激动场景驱动,就不愿去想输钱的可能性和输钱的后果。结果,输了想捞回来,赢了的还想继续赢。不了解赌场黑幕的人都在祈祷好运能降临到自己头上,可是他们不知道,赌的背后有着各种各样的老千在作祟,靠运气如何能赢呢?
  赌桌上那些贪婪的人总是一步步陷入泥潭不可自拔,是谁把他们一步步带入这不归路的呢?——老千!老千很会利用人们的贪念,一步步把被心中贪念控制的人引进深渊。老千不属于赌徒,属于赌桌上的骗子,这个没啥好说的,我承认。
  赌徒在我这样的老千眼里有两种,一种比较知足,该出手就出手,赢点就走,坚决不恋战。还有一种贪得无厌,赢了还想赢,总幻想把别人腰包里的钱都给赢去;输了想翻本,万一真翻了本了又想去多赢一点。第二种人最容易陷入老千们设计的局了,而且往往会输得一无所有。
  老千做局的方式千奇百怪,一个不小心,没把持住,就会落入老千们设计的陷阱。比如很多人是这样做局的,在赌桌上看哪个人比较像凯子,或者看样子是初涉赌场的,不太知道赌博的黑暗,就会凑上去拉关系“交朋友”,约出来一起去潇洒,喝酒,唱歌,桑拿。当然都是他掏钱请客,以此联络感情。涉世不深或者爱贪小便宜的人还以为遇到了多大方的人呢,以为这个人真可交。这时候,老千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他们放点小钱为的是让目标凯子放松警惕。然后很自然地引诱凯子去他们做好的老千局上去赌钱,上了赌场,这些人就成了老千嘴里的大鱼——前期请客花的那点钱,其实就是诱饵。与凯子们扔在赌局里的钱相比,微乎其微。他们会不断鼓动凯子拿钱翻本,输了还借给他。当凯子们输得一分不剩的时候,老千们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当然了,“交朋友”的前提是凯子都有点钱,一个穷鬼,根本没人稀罕搭理——请洗桑拿、喝酒,门都没有。
  目前像我说的引人入套的局不少,大家一定要睁大眼睛仔细辨别。要说怎么才能避免上当受骗,我别的话没有,就一句:不赌才是王道!
  每天都有无数赌徒在后悔,后悔自己赌了,包括看我帖子、看我书的一些赌徒。随便抓出一个来问: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他肯定会说:我的愿望是回到没参加赌博的时候,重新开始,我一定不赌,好好做生意,好好上班。可是能回到那时候吗?时间不能倒流,更没有后悔药卖。啰嗦这么多,我只想告诉人们:把握住现在,好好珍惜你现在还拥有的一切。不要去妄想不劳而获,赌博永远不会公平。就连正规赌场也不会公平,因为游戏规则永远是对赌场有利,赌徒十有八九都要输钱的。
上了赌桌,输钱再平常不过了,而输了钱的赌徒往往是很可怕的。为了筹集赌本,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编各种借口,老着脸皮去找亲戚朋友,哪怕才认识几天他都能老下脸皮去借。实在借不着就去骗,去偷,去抢。
  赌桌上有一句话:皇帝的买马钱也敢拿来赌,就是形容赌徒输钱后不计后果的疯狂心态。我见过很多的赌徒把亲人的救命钱拿去赌,当他在赌桌上豪赌的时候,家人正在医院里等着这钱救命。还有挪用单位的钱来赌,最后补不上陷进去。为什么赌徒心理会这么疯狂,我说不好。想当初我不也是偷了家里的房证做抵押贷了款去赌,骗了亲人的钱跑路?当时亲人还在监狱里等钱用。我也只能用鬼迷心窍来解释那时候的状态。其实烂赌的人都这样。
 记得一个开出租车的赌徒,最早做夜班,专门介绍客人去地下赌场玩,夜里开车累了也顺便进赌场里休息休息,蹭蹭水果吃。从最早的没事看热闹到最后也拿出100元在桌子上偶尔押上一把,最后发展到车也不正经开了,有时间就去那家赌场去赌,先后输进去10多万。他是一个下岗工人,专门给人家做替班司机,日子本来就过得艰难,哪里有那么多钱这样输啊。最后输得惨兮兮,输光了家底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他选择了极端的方式来了结。在一次拉客人走高速的时候,撞车自杀,除了他自己,车里四个客人无一幸免。他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别人。
  我写书不为别的,就是让大家知道:赌博不存在所谓公平。凡是赌,就有出千的。老千几乎存在于所有的赌局,不要以为你参与的赌局有多干净,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这些内幕。更不要以为和你一起赌的人都是你的好朋友,认为他们不可能作弊来骗你。事实上,赌桌上最好骗的就是熟人的钱。不了解赌桌上的千术,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玩的小局很干净,我也只能说你是个凯子。我要把更多不为人知的赌博出千方式写出来,让大家看看平日参加过的赌局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赌局,都存在着什么样的猫腻!感谢互联网给了我这个说话的机会,现实里打死我也不会说这些的。
  有赌局的地方就有人出千,而且花样繁多,我只不过写了其中一小部分。我很羡慕那些能在电视上劝赌的人,而我,永远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
1.缺德的“填大坑”(1)
 看过我的帖子或第一本书的人,以为只要是赌局上我就能搞定一切,因为我是老千嘛。其实也不是这样的。出老千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很多时候我也会铩羽而归,所幸因为自己的谨慎,只是输掉了钱,没人发现我是老千。心里知道被别人当了凯子,而且当得无可奈何,那种感觉很窝火。有些赌局并不是你手艺高、千术厉害就可以掌握一切。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遇到了“群蜂”。“群蜂”是我们的行话,就是一群人集体做一个局,千一个或者几个凯子。做局的人都有自己的明确分工。不一定非要专业的老千,也不需要高超的技术,只是大家凑在一起共同导演一个骗局。这样的骗局杀伤力很大,最近几年流行于各地,很多人被千了还不知道。“群峰”们的详细分工很复杂,大体来说,有专门勾引人去赌的;有专门负责放钱的;有专门负责恐吓的;有专门负责扮演赌徒凑人手的;有专门打掩护的;有专门出老千的……被骗的一个或几个凯子往往是被所谓的朋友拉着去赌博,被骗进专门设计好的陷阱,然后被所谓的一群朋友给千了。最倒霉的是,遇到了这样的局,即使你看出了里面的毛病,也没法叫破。因为叫破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人家是一大群人,而你孤身一人,咋跟人家斗。如果因为生气,掀了摊子,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刚才还和你一起押一门的人、帮你呐喊助威的人很可能马上就和你翻脸。因为人家一群人才是一伙的嘛,这种情况下,即便知道了也只能做哑巴,吃哑巴亏。群蜂嘛,就是一群人搞你一个,一搞一个准儿。
  跟群峰相对,在赌局上单打独斗、啥局都敢上、凭手艺拿钱的,行话叫:独眼。独眼就是对出千技巧有很大把握,什么局看准了都敢出千而且不怕被抓的人的称呼。我属于独眼这类。独眼这个词我觉得挺别扭,不知道当初是谁起的名字,我两只眼睛好好的。但是这个词出现很多年了,具体咋来的我并不清楚,.反正行话就这样称呼。虽然我一直抵制这个词,但我说了不算。
  这些年来,我见过很多群峰做局骗别人。独眼遇到群蜂会怎么样呢?一般是独眼落荒而逃。我也一样。我自己也遇到过群蜂,那次我也落荒而逃了,不过我也没让他们好过。
  大概是2002年,那时候我还没娶媳妇,整天无聊得要命。我的哥们三元一个北边的朋友来找我们。三元是我们当地有名的混子,打架很凶悍,也很讲义气。之前三元的朋友跟我们一起喝过酒,也知道我们是干蓝道的。酒桌上,他唉声叹气,跟三元说最近赌博输了好多钱。看那意思是想叫三元过去帮忙赢回一些。我心里冷笑说这时候想起我们了,早些赢钱的时候咋不找我们?不过这话我没说,反正天天没事做,去看看也不错,那人给拿赌本,我和三元答应到那儿看看。
  路上我们了解了一下,那些人玩的是一种叫做填大坑的赌法。按照那赌法的游戏规则来说,这个称呼倒也非常贴切不过了。填大坑一般是一副扑克,也有玩两副的。各地的玩法基本一样,不过具体规则可能有一些变化,可以两个人同时玩,也可以10个人同时玩。比方场上5个人玩,底钱100元。先洗牌,牌洗开后随便大家切,一家切完,如果我认为不合理,我还可以切;我切完了,其他玩家要是觉得难受,还可以再切。这里的切牌和赌场的切牌不一样,其实是倒牌,倒多少手都无所谓,主要是怕有人看到底牌。
  当所有玩家都认为没问题了,就可以下注了。每个人先拿100元作为底钱,这样桌子上就有了500元。 然后由第一家在牌顶摸两张牌出来, 如果是点数一样,比如摸出两个4,或者是相邻的牌点,比如7和8,就意味着没有坑,不可以要牌(特殊情况下可以要)。整副牌是去掉大小王的,因此最大的坑就是A—K了,因为在A—K之间有2345678910JQ,其中任何一张都算坑里的。摸到A和K,输的机会很少,要牌就必须从最下边那张拿起。A和K赢得概率最高,如果我手上正好是这两张牌,我敢要桌子上所有的钱。桌子上有500元底钱,我必须再拿出500元放在桌子上,然后才可以从最下边拿出来一张,看是不是在A和K之间的牌,是的话我就赢了,桌上1000元就都是我的了。如果我摸出来的是A或者是K,那就意味着我输了,后来我放上去的500元钱就不再是我的了,变成场上的底钱,谁有本事谁拿走。如果我摸到4和Q,我认为把握不大,我可以少要一点。不过这里有一个规矩,就是你要多少,必须放上去多少。比如桌子上的底钱是1万,可我手里只有1000元,拿了再大的牌,没有钱也是枉然,只能放上去1000,赢了拿走1000。按照规矩,玩家必须先放钱,然后再从底牌抽出来一张直接亮开看是几。如果钻进缝里,才可以打开手里的两张牌给大家验看,表示自己押中了。大家认为没异议后,押了1000元,把本钱1000拿回去,然后再从桌子上点1000元出来。如果没有中或者不要牌,则不允许亮出来——这样就是为防止有人去记出了多少张什么牌。所以你只能看到自己摸过一些什么,或者别人赢了以后亮出过什么牌。谁要故意把自己不要的牌给大家看,则要被罚一次底钱。底钱一个人100,那就要再拿100。也就是说,没有进到缝隙的牌也是不可以亮出来的,直接洗进牌里,任何人不可以翻开废牌看。
玩的过程中有的人点背,要什么都输。有的人输急眼了,就想转转运。拿到两张一样点数的牌或者相邻的牌,也敢要一张,大不了认输就完了。或者为了把最下边的边牌(A、2、Q、K),用小钱去提前给它掏出来(边牌出来,后面赢的概率就会增加)。不管是不是边牌,反正玩家手里是什么牌谁也不知道,底牌亮出后,直接认输。这是填大坑的规则允许的,一般有钱装大爷的人都这样玩。事实上,装有装的道理,如果有人觉得底钱少不够赢,想故意多续些底钱进去,以刺激其他玩家多续钱。我偶尔也装几下,当然我不会无缘无故充大头,底牌是中间牌点的话,为了防止别人能钻进去把钱拿走,就用小钱给掏出来,留几个边上的牌让给那些凯子,这样凯子输的就多。
  当时我想,凭我的手段,场上有多少钱,看我心情,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和三元、小海就奔那里去了。小海也没个正经职业,整天靠帮人联系赌局混日子。还是老一套的东西,先给我诌一个正当职业的身份,这样上去,别人才不会怀疑,也愿意跟你玩。假扮各种职业对我来说早就驾轻就熟,因为每一次进新局总要研究这些东西:如何向大家介绍我;如何取得大家的信任,让我上场玩。这次我假扮成为某单位购买石材的业务员,据三元的朋友说参加赌博的多是做石材买卖的,他们就是在一个石材批发市场里赌博,那里应该是东北最大的石材批发市场,离沈阳非常近。
  第二天一早,三元的朋友带着我们去了大市场,七拐八拐地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摊位前,从摊位中间穿进去,来到了后面的办公室。办公室很乱,看里面的摆设,这里既能住人又能办公,还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样子又好像是个仓库。乱归乱,但是地方很大。
  办公室最中间放着一张由一叠大理石搭成的大桌子,上面铺了一块白色的亚麻布。桌边有十来个人,或站或坐,正赌得热火朝天。我们三个人的出现令赌局出现了小小的停顿,不过他们看见三元的朋友,就不那么戒备了。我们把来时候商量好的套话跟场上的人一说,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赌局照常进行着。
  三元的朋友急不可待地坐了上去,不再管我们,聚精会神地押着钱。填大坑多少玩家都可以,临时增加或减少玩家都不会影响赌局的正常进行。
  我呢,新到一局肯定不会直接上去,照例要观察一通。他们玩的是两副扑克的填大坑,底钱500,十多人一起下注,底钱一次可以达到5000多。这样的底钱在填大坑来说是很高的了,一次5000的底,谁拿了点数相差悬殊的两张牌都想一次性赢走。但是填大坑这个玩法很缺德,点背的时候总是翻番地输。比如我头把来了个2和J,我要了所有的底,结果没钻进去,底钱就变成了1万。下一把,其他人抓了个A和10,也要底钱,又没钻进去,底钱立刻变成了2万。缺德归缺德,不然怎么能叫填大坑呢?无底洞,永远填不完。记得有一次玩填大坑,四个人玩,底钱100,每个人手里平均3万左右。玩到最后谁手里都没有了本钱,所有人的钱都在桌子上成了底钱。最后没办法,四个人一商量,平均分了底钱散伙,谁放得多分得少谁倒霉。
  看了一会儿我没发现啥毛病,大家都玩得很斯文,也很谨慎,很少有人去兜底。手上有大牌也只是2000、3000的要,不像我以前玩的,觉得能钻就兜底全要了,不能钻就直接放弃。当时并没有多想,也没有怀疑,事后回忆起这次赌博,才想到这也是重要的细节。赌徒一般都很贪婪,决不会放过赢走所有底钱的机会。一个谨慎的赌徒并不稀奇,十几个谨慎的赌徒聚在一起就很少见了。初来乍到,我居然也没看出里面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看了一会儿,我故意做出好像刚知道游戏规则,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场上的人也看出来了,很自然地邀请我上去玩,一切好像排练好的一样,我自然而然就坐到了桌子上。虽然前一局没有完,但是不影响我的加入。这里的规矩是我只要下500的底钱,就可以直接参与进来。填大坑一个地方一个规矩,有的地方的规则要求,只有场上底钱没了,新人才可以参加进来,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看底钱厚才来捡漏。
填大坑没有庄家和散家之分,所以我很少有机会去动牌,动不了牌也就意味着不能出千。但是我不是很着急去出千,先正常玩着,刚开始总要麻痹一下大家。一边玩我一边琢磨应该如何来操作,既能赢钱又能出千不留把柄。我偷牌的话,赢钱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始终记得不要去带赃出千。从那次在哈尔滨出事以后我基本不去偷牌了。但是在填大坑这个游戏中,不偷牌怎么能赢呢?因为玩家都很少有机会去动牌,只有轮到自己的时候才能伸手去拿上面两张牌,觉得有机会要第三张的时候,才去拿底牌,底牌必须直接打开。所以我没办法通过编辑排序作弊。看来我得先玩,具体咋去搞得好好合计合计。
  我不出千时,手气很烂。总之只要不出千,就是输钱,这个已经成了我赌博生涯的规律,一次次在赌桌上被验证。这次也一样,两个小时下来我就输了2万多了。三元的那个朋友看到我输钱,很是着急。我坐他的对面,我很少去看他,但我能感觉得到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来之前我知道他在这里输了很多钱,还借了很多外债。为了赌,他卖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因为家里没什么可以输了,才想起找我们来搞事。说实话,我对他没有任何怜悯,只是觉得他活该。是我冷血吗?那小子很早就认识我们,他赢钱风光的时候干吗去了?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赌局暂时停止。有人送来各种盒饭,还有啤酒。大家凑在一起简单吃过后就要继续战斗。吃饭的空档,三元那个朋友总有意无意的出出进进。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暗示让我跟着去,可能要问我为什么一直输钱吧。但是我假装没看见,没理他的岔儿。 
  吃过饭,大家简单磨了一会儿牙,就又聚拢在大理石条桌前准备开局。我左边坐着个胖子,小眯眯眼;挨着胖子的是眼镜;眼镜旁边是大个子;大个子旁边是个打了发蜡的年轻人;年轻人旁边是三元的朋友。我右边是一个小瘦子;瘦子右边是个壮壮的中年人;中年人右边是个有点干瘦的小个子;小个子右边是个50多岁的男人,看样子他是我们穿过的石材摊的摊主;摊主右边是一个大麻子脸;麻子右边是三元的朋友,我们大家围在一起,一共11个人下注。当然了,身边也有一些看眼的。赌博这个东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看眼的。下午开局后,还跟上午一样,我一直在输钱。我玩得很谨慎,即便如此,很快又输了将近2万了。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想好怎么出千赢他们了。但就在我准备下手的时候,一个场景引起我的怀疑,虽然他们配合得很隐蔽,但是我感觉到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我也很茫然。
2.苦觅良机
下午,大家依然玩得谨慎,底钱不知不觉已经增加到3万多。从局面上看好像谁也摸不到好牌,都不敢去掏底钱,我也不敢。有一把我来了个2和9,我勉强下了2000去,摸出来一个3,赢回来2000。轮到了下家摸牌,瘦子摸了两张牌,摇摇头,放弃了,把牌直接放进废牌。前面说过,为了防止大家记牌,只有底牌钻进缝隙里才可以亮出来。轮到了那个壮实的中年人,他摸了两张牌,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好像犹豫要不要,考虑半天,才拿出1000元放在桌子上。他伸手去底牌拿出一张亮开,是个Q,估计也没钻进去,就直接把牌和了进去。底钱又多了1000元。然后是那个小个子摸牌,摸到手以后点了2万放上去,表示要底钱里的2万元,然后伸手去底牌拿出一张牌亮开,是个7。他亮了手里那两张牌,一个4一个J,他赢走了底钱的2万元。4和J赢走了2万不奇怪,赌桌上的人,什么注都敢下,4和J下更大注也很正常。接着就轮到了那个摊主。他摸了两张牌,拿出1000放进底钱里,表示要看底牌,结果摸出来一个6,他直接把手里两张牌和进了废牌中,表示没钻进去。下边轮到了大麻子,不知道手里两张是什么牌,他也放上去1000,然后伸手翻开一张底牌,是个8,结果他也表示没钻进去,放弃了。轮到了三元的朋友,摸了两张牌,两眼放出精光,看来是拿到缝隙较大的牌了,果然他点了1万,伸手去翻底牌,结果竟然是个K!K就是任何牌都钻不进去的,当然输了。
  有问题!这一轮过去,我开始怀疑场上有人出千。原因很简单,填坑这个东西,差不多有缝隙才敢去要牌。6和8都属于中间张,很容易钻进缝隙。手里A和6或者是6和K,底牌是6才会输,一般人拿到这样的牌不敢去要。而8钻不进去的情况只能是A—8或者是8—K,这样的牌也很少有人敢要。一般想要牌下注的,摸到了6和8之类的中间牌,都是可以钻进去的。但是摊主和麻子手上的牌缝隙并不大,连中间张都钻不进去,却都要了,而且还都是押了小钱把底牌的中间张拿走了。结果到三元的朋友,正好是一张钻不进去的大牌,一下输了1万。这时,我怀疑他们是故意要走了下边中间张的。
  这样轮了半圈到了眼镜那里,也就是我左边第二个人。前面几个人都放弃了,眼镜摸了两张牌表示要,放了2万多上去表示底钱他都要了,摸出来一个2,接着他把自己手里的牌亮了出来:A和10。轮到我左边那个胖子的时候,大家重新每人下500元底钱。
  他们是不是有人认识牌?不认识的话干吗要去把底牌的中间张抠走了呢?我又开始琢磨,是扑克的问题吗?上来玩之前我已经观察过了,牌上没有任何记号,要想做了记号不被我发现,那是很难的。这也不是药水扑克,经过药水处理的扑克我可以摸出来。
  这些年出现很多所谓高科技扑克产品:色差扑克、拉丝扑克、扫描扑克、白光扑克、记号扑克、侧光扑克、一对一对比扑克、药水扑克、隐形长牌扑克、红外线隐形扑克、电脑分析扑克、激光扑克、紫外线隐形扑克、6-9两头扑克、扫边看边扑克、送变采花扑克、正面扫描扑克,还有以前写过的在长沙遇到的遇热变点扑克,这些都是高科技的老千扑克。赌局上用有毛病的扑克一般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和双手的。虽然现在作弊扑克被生产厂家做得和品牌扑克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以假乱真,但是我对这些扑克就像对自己的手一样熟识。最初我经过观察,确认没事了才坐了上来和这些人玩的。
  我分明感觉得到,他们似乎认得牌,只是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认识牌的。他们惊到我了,到这时候我已经输进去4万左右了。我没有出千,也没有其他任何表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一边玩一边观察。
  他们下午下班特别早,跟大多数批发市场一样,石材市场不到3点就全体撤离了。不到3点,我们的局也随着批发市场的打烊而解散。我还没找到机会验证,牌局就散伙了。那天,我输了4万左右,三元的朋友输了5万左右。从石材市场出来,正下着小雨,沥沥拉拉,让人很是烦躁。
回到住处和三元碰了面,我们四个人一起坐下聊天。三元那个哥们嘴里嘟囔着啥,听那意思好像是埋怨三元吹牛,请了我来出千,结果也输了,看来是捞不回来本钱了啥的。我也懒得和他解释什么,一个人想着当天局上的事情。吃完晚饭,我和小海出去溜达。小海是和我一起进去的,场上的形势他都看到了。我问了小海:“你今天看出点啥没?里面可能有人出千了,而且不是一个人,你觉得哪几个是一伙儿?”
  小海一脸的茫然,说:“三哥,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不对,但具体哪里有毛病我没看出来呀。”
  我心里那个气啊,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个话还用你说啊?!”
  我并不着急,我得先研究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人在出千。如果最后证实是我多疑了,那我自然会千他们一把,争取把赌桌上的钱都拿来。如果证实了我的怀疑,有人在上面出千了,我还真没想好应该怎么办。或许去找那个出千的人谈谈,分一杯羹?
  晚上回去我和三元商量,让他告诉他的哥们第二天就别上去玩了,就我自己上去玩。那哥们一听就不乐意了,之前我们达成的口头协议是他出本钱,赢了钱平分。他本来以为我们来了肯定很快就能赢大钱,可谁知道第一天就出师不利,输得一塌糊涂,换谁都不乐意。没法儿,我们好一个劝,最后,我说:“白天输出去的4万元算我自己的,明天上去输了的钱也都我自己掏,你就答应,明天别上去就行了。”
  他这才低下头,不再说什么,看来是答应了。三元在旁边听了不乐意了,和他那个哥们吵了起来。
  我也懒得去听,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外面还在下雨。
  第二天,我、小海,还有三元的那个哥们早早就去了,输了钱早早去赶场子是所有赌徒都会做的事情。桌上还是昨天那些人,三元那个朋友没上场,加我正好有10个人参战,只是坐的次序有些变化。
  除了拿场上的钱,我还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是我太敏感吗?人们常说艺高人胆大,虽然我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但还是很小心地去怀疑一切我认为不正常的东西。可能是我多年赌博生涯养成的习惯吧,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又或许我天生就是个多疑的家伙,谁知道呢。
  我早早赶场就是想争取动一下扑克。填大坑的规则里谁都可以洗牌和切牌,所以不是很好去把握。如果我洗完了别人又拿去洗,又乱切一通,那我就是神仙也枉然,所以我得把握最好的时机。就算不能通过洗牌作弊,也没关系,我带了一种东西,同样可以出千赢钱。
  大家坐好以后,摊主就在办公桌子上的一叠扑克里随手抽出来两副扑克,丢到了桌子上。那个麻子脸很自然地开封,去掉了两幅牌的大小王,然后在桌子上随意地大把大把地划拉着洗。其他人边等边聊,有人见三元那个朋友看眼,就问:“今天怎么不来玩?”他有点尴尬,说:“最近输得猛,一时没钱了,等我借上再来翻本。”
  我的全部精神都在牌上,心里估摸着谁可能是最后一个去洗牌的人。我随意地看着每个人的表情,想从他们的表情上找到点蛛丝马迹。可是大家好像对洗牌并不在意,有的在清点自己的本钱,有的跟旁边的人讨论自己最近的输赢,有的在谈论为了来玩把工作都耽误了之类的话题,总之,这八九个人看上去对扑克以及洗牌的人都很信任。 
  麻子洗完牌以后,把牌理整齐了,放在桌子中间,问:“有切的没有?”那个中年人说:“老板,你切一刀,大家跟你沾沾手气,最近你可是赢了不少钱。” 戴眼镜的也跟着附和说:“对,叫老板切,大家跟着赢点,都像老板这样赢,还卖什么大理石?”
  老板听了很受用,懒洋洋地伸手出来搬了一下牌,说:“来,谁还继续切?” 那个50多岁的小个子男人也伸手去搬了一下,笑呵呵地说:“都叫老板赢了我可不干。”大家都在笑,我也装成傻子样跟着笑,心里盘算着,看样子我再去洗牌就有点过分了。当时大家都在急不可耐地等着开局,一个个猴急猴急的,但是我还是伸手去搬了一下牌,说:“我叫你们手气好,昨天我输了,臭臭你们。” 大家听着都乐了,那个头发上有发蜡的年轻人对我大声说:“大哥,你这样的大老板输那几个钱叫钱啊?我是给人打工的,输了钱回家就惨喽。”有人接他的话问:“怎么惨了?是不是老婆不让进被窝?”大家笑做一团,那年轻人没搭话,也跟着乐。在一片哄笑中,开局了。
 我没有得到洗牌的机会。其实我拿过来洗几下也没有问题,不过我不想让别人起疑,不想让别人注意我,反正时间还有一大把不是?
  大家依次每人下了500元,照例从坐在最正东的人开始摸牌。
  我也跟着大家下底钱,等着轮到自己摸牌。别人都仔细地盯着牌和场上的钱,而我,则很仔细地观察着场上所有人。到底那里不对劲呢?我还是没看出来。
  10个人玩两幅牌是很快的。头一圈输赢不大,底钱一直在万八千左右,总没有人陷进去,大家你2000我3000地要着。有了就钻,没有就放弃,不到半个小时,两副牌就摸完了。看局面没有什么不妥,莫非是我多疑了?
  或许是下手的时候了,我心里想着。看看手里的8和J,轻轻摩擦了一下左手虎口地方的创可贴——那里有我出千的道具,一个小膜。
3.贴还是不贴
这种小膜分两种,一种是局部膜;一种是全膜,是贴扑克花色的。局部膜是用来换点用的,比方说,我手里有两张牌:3和7,在赌博里配点的话,这个是比十的牌,点数最小。我用2的小角给贴上去,把3变成2,2加7,就是9点的牌面;或者拿6贴到7的小角上面去,也可以配成9点。不过实际操作过程中有需要注意的问题。局部的膜只能贴个小角,一旦全部展开,就露陷了:花色为2的牌上点数为3,还不叫人家抽?但是很多局上,开牌时不必完全展开,基本就是两张扑克合在一起,错开一个边,大家一看,“噢,是个2配7的9点”,然后就算账,很少有人特意看里面是什么花色。如果遇到这样的一群人,局部膜就很好用。随便什么牌,贴个三角边就可以了。但是贴膜要求心理素质一定要过关,手要快,表情要自然,也要防止有人扒开去看里面的花色点,时刻要做好和牌送牌的准备。只要开牌、和牌糊弄过去,剩下的事情就好做多了。看完了大家没意见,一定要在送牌的工夫拿掉膜,三角膜很好下,具体怎么操作,这里略过。
  很多赌局开牌时牌要完全展开,这时三角膜就不够用了。点数为3、牌花为2的牌面,谁敢给展开?这个也有办法,可以贴点。要不怎么说咱们中国人厉害呢,啥也难不住。有人觉得贴点很复杂,草花、黑桃、红桃、方片四样,那得准备多少膜?何况,临场还容易贴错。事实不是这样,贴点的膜其实就是一个小白膜,贴点也不是可以任意换牌,比如3只能把它贴成2,小白膜贴在中间点上,外观看着就是个2。贴点膜不必考虑花色,也不能乱贴,只能在相似的牌之间贴,3可以变成2,5可以变成4,8可以变成7,9可以变成8,7可以变成6,8也可以变成6。但是10不可以变成9,10虽然比9多一个点在中间,但是他们中间的点位置不一样,9中间的点偏中间一点,10中间的两个点分别在两边。当然,快手也是可以把10变成8的。
  别看说得啰嗦,但是要我去操作的话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两个三角边和中间的点都可以贴完,前提是我后面不可以站人。身后有人就不能轻易下手了。但是这样的操作也有后患,万一撞车,比如只玩一副牌,我把红桃5变成红桃4,恰好别人家也有个红桃4,那就麻烦了。所以这种出千的方式一般只用在多副牌里。最早发明这个东西的家伙估计是玩百家乐输大了想出来的,确实很好用,道具携带也很方便,把创可贴里面的东西拿掉,把膜放进去,只留个小边,随时都可以在手边进行操作。一般想出千的人,只带2个或者3个,在创可贴里叠在一起。在决定生死的那把牌换一下。有人或许觉着既然这么好用,次次去贴不是赢得更多?这是傻瓜想法,我还没见过那样的傻子。以前遇到过贴了一把把场面的钱都赢了就走人的,等别人发现牌不对,为时已晚,人家都走出几里地了,找谁去?只有抓住现行才算,否则没人会承认自己贴膜换牌。 
  全部贴就是换整张牌面。全部贴需要有很好的道具,市面上硬壳包装的香烟盒大小和扑克一样。有人就用香烟盒子做道具,将整个膜藏在香烟盒里面。玩扑克的时候,要是看到有人把牌随手丢在香烟盒子上,你得留神,如果他开牌的时候,经过香烟盒,我建议你用指甲刮一刮他亮开的那张牌,说不定能刮点啥下来。
  这样的老千我也抓到过。那是在一家赌场,赌场用的扑克比平时玩的要宽大很多。那个老千拿的香烟盒子也很大,应该是什么特供的烟盒,大小正好和赌场的扑克一样。我发现以后,把抓他的步骤和注意事项告诉了那家赌场看场的,不想那看场的人是个愣头青,人家把扑克放上去刚换了一半,他就过去把扑克抢到手里,当时两下里就打了起来。事后我笑话看场的:“你不会等人家都换了再去刮啊,着嘛急呀。”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很有意思。
  言归正传,当天我带了三角贴去,因为根据第一天的观察,玩的时候手里的两张牌只是钻进去的时候亮一下就可以了,从下边翻出来的牌因为没东西遮掩,所以要直接亮出来,没人要求把三张牌一起亮出来。我觉得这是个漏洞,就想从手里摸的牌上做文章。我只拿了几个A的三角边,随便摸啥牌,比方我摸了9和Q,我可以把9的边换成A,这样我开出A—Q的牌面,缝隙大,赢的概率也很大,一般很少能钻死。
 当我摸到了8和J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是不是把8的边给贴个A上去?输了这么多真窝火。要不再等等?桌上的底钱有点少。我又想了一下,要不等三五万了我再搞一下,万八千的有点瘦。于是我放弃了,正常要牌。
  回头来想想,也不知道是我的贪还是我的不贪救了我,这还真说不好。
4.遭遇群峰
转眼第一局就结束了,我基本没输多少,大概4000的样子,基本都是下底钱了。
  第二局开始先要洗牌。这次是那个瘦子先抓起牌来洗,他斜叼着烟卷,眯缝个眼睛,嘴里骂骂咧咧的,拿着牌哗哗地洗着。赌钱的人大都这样,嘴巴里都不干净,很正常,没什么毛病。他洗完了把牌随手往桌子上一丢,说:“好了,你们切吧。”那个戴眼镜的也不客气,切了一下,大家都表示没意见,各自拿出钱来就要下注。我一看,不能再傻等着,就老着脸皮说:“我总输,我再洗洗,看看能不能转转手气。”
  那胖子呵呵笑着说:“你手气确实不怎么样,我看呀,洗了也白搭,就是送钱的命。”大家哄一声都笑了。我脸上讪讪的,把牌拿手里洗了两下,把扑克又随手放了回去。我洗牌敢让任何人看,看上去跟别人洗的一样,没有任何毛病。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编辑了牌序,依次是两个K、一个A、一个6、一个K、两个Q、一个4,最上边我放的是2和Q、J和3、K和2这样缝隙很大的牌。
  依据次序,从最东面开始摸牌的拿到2和Q是敢全部要底钱的,那他必须再下5000,底牌是个A,出来进不了缝隙,这样底钱就成了1万。根据一般思路,第二家是J和3也是敢要底钱的,再钻个A出来,底钱就变成了2万。K和2也一样,这么一来底钱就变成了4万。后面几手啥牌我不管,但是任谁去钻,总会遇到K,也是死路一条。我呢,就等着那个6就可以了。万一等不着,被别人拿了两个好牌去抠一下,基本是不敢要底钱的。而且我还埋伏了两个Q,想想这一路填过去,底钱得多少?万一6和4都被别人叫出来,我还可以贴一下不是?摸牌的时候只要拿了一张比6大的,另一张我就可以贴一下,把暴涨的底钱全部掏出来。想到这里,我心里有点美,仿佛看到桌上大把钞票已经进了我兜里。不过从我脸上可看不出任何表情,洗好牌我也随手放在桌上,等人过来切牌。
  牌一放上桌子,果然有人要求切牌。那个大高个子伸手过来随便切了一下,他切完后我洗好的顺序就跑了。不过这难不到我,我就等着他切呢。刚才别人下注的时候我在洗牌,大个子切完牌,我故意拿出500底钱丢桌子上,丢的时候,我随手理了一下扑克。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牌序被我恢复了。外表上看,我只是很随意地把牌放在了最中间,又把场上的底钱整理成一叠。好像场上所有人都没发现,急吼吼地开玩了。
  我心里暗暗窃喜,看来一切进行地非常顺利。
  第一把是那个麻子摸牌,他摸了两张牌在手里,端详着底钱,场上10个人,底钱5000。按照规矩,摸到手的牌不钻或者钻不进去的时候不可以亮开。所以大家不知道他手里摸的是什么牌,但是我知道。他手里摸的是2和Q。这样的牌缝隙是很大的,都敢要底钱。我美滋滋地等着他点5000元扔上去要底钱。然而,他理了理手里自己的钱,摇摇头说:“缝太小。”说完随手把那两张牌丢在桌子上。我心里一沉,难道我恢复的时候恢复错了?上面不是2和Q? 我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头,不对啊,我对自己的手感是很有信心的。不容我想太多,马上轮到了胖子。他摸了两张牌认真端详着,似乎是在思考,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点出500,放在桌子上,表示要500元,然后伸手去抠牌,是个红桃K。
  我心里咯噔一声,底牌如果是那个红桃K的话,我的确恢复了牌序,那麻子手里确实是2和Q,他为什么不要呢?难道他知道那下边是个K?
  按照计算,胖子手里是3和J,可他为什么只要了500呢?3和J是敢要很多钱的,难道他也知道底牌?
  我表面上还是笑盈盈地抽着烟,胖子翻出K以后,笑了笑说:“倒霉,没钻进去”,然后就把手里两张牌扣到桌子上。
  接着是那个眼镜。眼镜摸了两张牌,应该是2和K,他看上去很激动,拿出5500,说:“底钱我全部要了。”然后去翻底牌,还是个K,他好失望,很丧气的骂了一句娘,把牌扣下,扔进废牌中。这时候论到了老板,老板摸起牌,淡淡地说“我要5000”,然后去摸底牌,翻开一看,是个A。他也不生气,随手把牌扔了下去,对那个麻子说:“看我多勇敢,四眼哥哥多勇敢。瞧你小子,看了底牌输了也值当!”
 如果我不知道牌,我肯定不会怀疑。不过当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是不是要把底钱抬高一些让凯子上钩呢?可是万一底钱多了被凯子拿走了怎么办?我有点迷糊了。看场上的情形,那个麻子和胖子有问题,老板和眼镜还不明朗。轮到了那个头上锃亮的年轻人,他摸了两张,随手就丢了,可能没有多少缝隙。我是他下家,我摸了两张,两张10,也直接丢了进去。
  转眼到了那个瘦瘦的中年人那里,他摸两张牌看看,毫不迟疑拿出1万6000,表示要全部底钱。翻开底牌,还是个A,他也输了。这样底钱从1万6000一下变成了3万2000元。继续转,到那个眼镜那里,他表示全部要了,抠出了那个6,亮开手里的牌:3和J,一下就把3万2000全部赢走。我心里“咣”地跳了一下,原先我以为他也是凯子,看来不是。原因很简单,3—J才多大的缝隙? 4、5、6、7、8、9、10。如果前半圈底钱少,1万左右,全部要底很正常,一般人抓到3和J也就是敢要个万八千的样子,要知道两副扑克,里面有多少张A、2、3、J、Q、K啊?但是他竟然要了底钱,全部3万2000都要去了。
  难道我遇到了做局的?遇到了群蜂?我脑子里迅速搜索跟这个局有关的信息,三元的朋友说这个局存在很久了,按说如果局太黑,很容易黄的,可这个局表面上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凭我的经验和感觉,我知道我遇到了新的千术和群蜂,而且是一起配合了很久的群蜂。他们的默契程度简直比电影里的演员还要厉害。
  有了这层认识,再看场上的形势和人,我就有点明朗了。我不敢确定的有两点,第一,我还不知道局上哪些人是一伙的,凯子又是谁。他们一群人做局,千谁呢?只是千我的钱,又觉得不太可能。行内有不成文的规矩,职业老千都去千彪子傻子,互相之间是很讲究的,没有人去玩同行。三元的朋友知道我的底细,或许三元的朋友是个凯子?十有八九是这样,从目前形势来看,我在他们眼里是个凯子,三元的朋友不是他们一伙的。另外,除了我,还有哪些人是凯子呢?第二,也是我最关心的,他们是怎么认得扑克的?我输了这么多钱,怎么也得弄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吧,就这样走了我还真不甘心。虽然在人家的地盘上我啥也不能做,但是我怎么也得睁着眼看清楚了再死不是?如果我看出他们的毛病,说不定也能检点漏呢。我得探探虚实,我就这么个脾气。
  人家认得牌,我肯定不能贴膜换牌被人揍,于是悄悄地把手上的创可贴揉了下来,在手里使劲捏了捏,丢在桌子下边。首先,我要试探下,看看究竟哪些人知道底牌,哪些人跟我一样被人看作凯子。按照我的想法,或许我搞清楚他们是如何认识底牌的后,抓个现行,然后可以和其他几个凯子一起把钱要回来也不一定。
5.切线扑克
他们用的扑克是哪种高科技扑克呢?是扫描扑克吗?我找了好几个角度,看了半天觉得不像。看来我不能光看,我得主动做点啥才是。不能洗牌,不能切牌,不能换牌,理理牌总可以吧。于是,我就趁着摸牌的时候故意去把牌给顺整齐。为了抠底牌方便,玩的时候牌是斜着放的。第一次我刚把牌给理正了,那个老板就马上又给推斜了——可以肯定,老板是群峰里的一个。第二次,我趁着整理场中间钱的时候又把牌推正,那个小个子的中年人马上又去给推斜——小个子中年人也是。就这样,我不厌其烦地推正了7次牌,有趣的是,分别被7个人给推斜了。我终于看出了门道,他们必须看到牌沿才能知道那是个啥牌。
  我总是故意垒正扑克,终于有人不耐烦了。那个大个子不耐烦地说我:“没事你总去动那牌干吗?没轮到你你就不能消停点儿?你给搞正了大家怎么抠底牌?”
  我陪着笑说:“大哥,这不是怕有人认得牌嘛。”
  那个头发上有发蜡的小年轻接茬说:“你认得啊?”
  我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有人认识啊。”
  眼镜接了话头:“谁认识啊,谁能认识啊?那真是神仙,你告诉我,怎么认识?”说着转过身,眼睛直勾勾看着我,那意思非要我给他一个答案。我被他逼得很无奈,说道:“这都玩了好几圈了,万一谁用指甲去划牌啥的,不就认识了?”
  那个胖子马上说:“小兄弟说得对!来,咱们这把完了换新牌,别叫人在上面乱他妈作记号。”
  大家纷纷附和,都说,要换马上换,要玩就公平玩,不可以作记号。
  老板又拿出两副牌,作出公正公平的样子。其实,我已经看清楚场上的形势了,除了我和干瘦的中年人,其他人都是一伙的,只有我俩是凯子。看来我真的遇到了群蜂,我看三元朋友着急的样子,估摸着他应该也是个凯子,具体是不是,我没有求证。谁知道呢,反正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他,决定先暂时不说。
  赌局还在进行,这工夫光底钱我也下了很多进去。我拿了大牌也能下注,但是终究不如人家认得牌爽快,输赢随自己便,想赢就赢,想输就输。这么一折腾我又丢进去3万多。
  快中午了,上午的牌局就要结束了,我还是没看出来他们认牌的诀窍,我郁闷坏了。
  这时候来了一个人。那人应该是石材批发市场的一个摊主,他看大家在玩,也有点兴奋,拿出钱准备上来玩。但是场上的摊主不想让他上来玩,来回找理由搪塞那人,磨叽一阵,那人最终也没能上场。他站在一边看着热闹,很眼馋的样子。我就对这个人留意起来,说不定从他身上能找到一点线索。
  中午吃完饭,大家还要继续玩。我连连摆手,说:“先不玩了,还得看石材。来了两天光玩了,差点把正经事耽误了,家里还等着我的石材呢,说什么也得看看,不然交代不过去,我得在市场逛逛,挨家看货比较比较。”大家都说,你干脆在这家买得了,老板也不是外人,不会坑你的。托词我早想好了,就说:“单位叫我定做狮子的,不要大理石。”
  无巧不成书,哪知道最后进来的那个人就是卖石头狮子的。他一听,好嘛,来买卖了,也不想上场玩牌了,非拉我去他店里看看。我就坡下驴,表示要跟他去看看货,他们也不好阻拦,继续开战。当时,那个干瘦的中年人已经输了6万多,他好像就在附近做买卖,输了钱那个摊主借给他。虽然我跟他没啥交情,但我俩在同一张桌上被人当作凯子,一时间,我有点可怜他,也为他担心起来。可怜归可怜,我能怎么办呢,在人家的地盘上叫破局,不知道会被人打成什么样。出门的时候,我随手从大家玩过丢弃的牌上摸了一把,用手指头弹了10来张牌进袖子。那个时候的我弹牌进袖子,根本不需要什么滑道了,有地方就能弹进去。
  我们跟着那摊主去看货,那摊主给我们看了好几个式样,我们都不满意。能满意吗?本来我们就不想去买,就是找机会下场,还不想叫大家怀疑。本想早点脱身,好到一个清静地方商量对策,但是这个摊主做买卖可真卖力,拉着我们耐心地推销石狮子。最后我们被他磨叽得实在受不了了,我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地跟他说:“要不先订下,手里没钱了,都输了,本来还想进一批大理石条回去做台阶,再进一些大理石板回去做办公楼的地面。”小海也装模做样地拿笔记那些东西的报价。我呢,一边抽烟,一边看石狮子。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小海和那老板怎么说起他们赌的事,我就凑了过去。小海也挺能侃,作出真诚又惋惜的样子说:“我们一定在你家进货,我们一回去,就把钱和进货单打过来。这次本来能直接买走,你看这个倒霉人”,说着他伸手指指我——
那老板听到这里,拉拉我们的衣角,偷偷在我俩耳朵边上说:“快别去玩了,他们都有鬼。那扑克他们都认识。你们可不兴告诉别人。”我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很惊讶地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这牌我们都会看,鬼就出在牌边的切线上,单独看看不出来,放在牌里面对比着,一下就认出来。”
  “看切线?” 我问那摊主。
  那摊主说:“就是后期切割的工艺。”
  我这时有点懂了,再问,那摊主死活再不说了,还和我俩说:“你们也惹不起那些人,就认了吧,花钱买教训了。我这是看你俩真心想在我这里买东西才告诉你们的。”我俩再三和他保证,说一定保守秘密,回到公司马上把钱打来,马上来拿货,还让他按照小海下的单准备,就是价钱还得跟领导汇报。那老板再三保证说自己已经给最低价。又来回磨叽了半天,我和小海才脱身。我得提一下,跟那摊主看货前,我已经把三元的朋友打发回去了,因为我还是不相信他。
  回去的路上,我把袖子里偷来的扑克拿出来好个研究。这个东西真奇怪,如果不是那摊主说破,还真能憋死我。经他一点,我拿出来一一对比,果然很容易认出牌来。
  所谓切线扑克,主要是在出厂的时候利用后期工艺做成的。打个比方说,一叠连号的新钱,边上有切割过的痕迹。新扑克也一样,一叠扑克放在一起,边上有一条连起来的线。后期切的时候,按照一定规律切割,就会切出切线扑克。这东西看起来很简单,告诉你如何看,你就会了。可是要没人点破,神仙来了也和我开始一样,凯子一个。
6.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说起切线扑克,有一个人不得不说——他的出千方式让人无可奈何。大家知道他出千也只能干瞪眼,无计可施。
  也是一个冬天,我去齐齐哈尔周边地区的一个小镇看望一个朋友。去了就是成天喝酒睡大炕吃火锅,着实爽了好些日子。那里人都好赌,冬天没事都东家西家串,聚在一起就是赌钱,什么牌九、斗鸡、钓主、三打一、打红五,都玩。没事儿我也去看看热闹,但是从来不去玩,没想上去赢点钱啥的。因为待几天就得回去。但是我那朋友妹夫好赌,也是常输将军。他们玩得不大,一次三十五十的玩。没事的时候我捧个小手炉子站一边看眼,也挺有意思。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仔细一看,他们用的居然是我在沈阳石材市场遇到的切线扑克。因为见过,所以所有的牌我全都认识。那天他们结束战斗后,我和那朋友一说,他把他妹夫叫来,让我敲打敲打。他妹夫乍一听,傻乎乎竟然不信我说的。我就让他随便拿扑克给我猜,认识嘛,我当然一猜一个准。这下那小子也毛了,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立马抓到带扑克的人。那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就是在商店随便买的。去商店一对质,确实这样。我们把商店别的扑克打开看,竟全是切线扑克!问小卖店店主是谁把扑克卖给他的?很多赌徒会采取提前在某个小店卖自己老千扑克的做法,小卖店店主一口咬定说是批发来的。那个哥们不依不饶,拉那店主去批发店,去了一看,我们都有点傻眼了,批发店里所有的扑克也都是切线扑克!
  是谁把切线扑克卖到小镇上的批发店呢?批发商说扑克都是从镇上王驴子的儿子那里进的货。王驴子的真实姓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绰号叫王驴子——看外号就知道这个人应该很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王驴子岁数很大了,有60多吧。他早年间是生产队的队长,那时他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王驴子从小就好赌,就连三年自然灾害的年月也没闲着。那会儿,赌博还没有现在这些花样,在东北农村只有一个玩法,俗称看老牌。所谓的老牌是一种叶子牌。叶子牌这种叫法很形象,牌宽窄和树叶差不多,正面中间印了水浒中的人物,上下两头是各种图案以便区分,分筒、索、饼,有点像麻将。玩法也多种多样,一个地方一个玩法。玩得久了,只要看人物图就知道是什么牌。现在这种牌在北方农村已经很少有人玩了,有玩的也仅限于老头老太太,但是在南方农村现在仍很普及,基本上大姑娘小媳妇都会玩。
  早年间,每到冬天就是北方农村猫冬的季节,大家就凑一起看老牌,一次几分钱,输没了就赌工分。王驴子总输,后来输急眼了,就和自己老婆做扣儿。他在场上玩,他老婆在边上看眼,把别人和什么牌通过暗号告诉王驴子。可能他们的暗号太显眼,没多久就叫大家破解了。据说他们用的是十位减法暗号,估计是他们自创的,比如人家和8索,他媳妇就念叨2什么什么的,以此来告诉王驴子别打那张牌。大家知道他们夫妇做扣儿,谁也不去他家玩了。但是王驴子好这个,别人不来,他就跑别人家玩,也不带老婆去。说来也怪,玩得臭的赌徒,越臭越好玩。王驴子工分输没了,就拿地窖里的地瓜、萝卜和人家赌,地瓜、萝卜输光了,就打起了生产队公物的主意。他绰号王驴子,别人反对也没用。后来生产队的东西都被他输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窝猪崽子和一头老母猪。一心扑在赌桌上的王驴子,硬是冒着漫天大雪把小猪崽子赶到镇里卖了,回来继续赌。几十年来,当地人说起王驴子,必然要讲雪天卖猪崽的典故。
  后来,生产队解体,王驴子成了无业游民,老婆跟别人跑了,就带了一个儿子过活。早先几年靠给人干零活为生,因为他盘的一手好炕,垒的一手好锅台,所以不愁生活来源的问题。谁家盘炕、垒锅台都会找他。但是他一直好赌,赌了几十年还是傻瓜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儿子继承了他的传统,也好赌。不知道哪一年跑外地赌,因为出千被人把腿打断了,落下终生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人送外号:1米6、1米7。原因是他走路的时候,重心在好腿上时个头1米7,走一步就变成1米6。
人穷思变,被人打瘸后,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到了老千扑克,回家拿给王驴子看。王驴子看着扑克,一下就愣在那里——王驴子仿佛几十年来第一次开了窍。父子俩商量一番,决定卖掉住了几十年的瓦房,两人住进当地部队遗弃的澡堂子。不知道后来怎么运作的,他们和附近所有的副食品批发商取得了联系,只批发他儿子进的扑克。想来是按照本钱或者亏本卖给批发商,我估计批发商肯定不知道这些扑克的猫腻。何况王驴子父子的扑克做工很好,玩起来手感也好,可以仿冒各种品牌扑克,质量称得上上等,所以没几年他们父子俩就垄断了这个小镇子上所有扑克的进货渠道。王驴子父子卖给批发商的就是切线扑克。我们又走了几家批发点,大家都异口同声——扑克是从王驴子儿子那儿进的货。镇子很小,这样一折腾,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家议论说,难怪王驴子最近赌钱发家了,从小镇大规模经销切线扑克开始,王驴子和他的儿子无论到哪个赌局上玩都能赢钱。短短半年,这爷俩就发达了,还盖了个小二楼,每天都穿得锃亮,学会了找小姐。王驴子的瘸腿儿子刚找了个小姐结了婚,小日子过得很美满。
  本来这事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不想让我给看破了。最后这事情不了了之,大家对王驴子无可奈何。王驴子死活不承认他知道扑克的猫腻,还要死要活的,弄得来问的人头皮发麻。扑克不是他买来带上桌子的,认得牌怎么了,你有本事你也可以啊。
  像王驴子父子这样,为了在赌场上赢钱,什么方法都能想出来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7.贼喊捉贼
  话头转回到沈阳石材市场。当天下午,我和小海没告诉三元,以他的火爆脾气,非闹出大事来不可。但是我很难受,这个事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出道这么久,结果被一群小老千做局千了,想想就堵心。但是我又能怎样呢?去捞点回来,理论上可以,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一大群人等我掉坑里呢,我还傻乎乎跳进去?
  晚上快吃饭的时候,小海拉我出来,神神秘秘地说:“三哥,我有办法了。咱举报他们,拿点奖金。”
  我说:“你怎么尽出损招啊?咱们不去玩,人家也不开局,举报谁去?咱们去玩了,人家不连咱一起抓了啊?我可不干。”
  小海说:“没事,我研究了,我姑姑家的表哥在省公安厅,先问问看。”
  小海家除了他,都是警察,简直就是个警察世家。我说:“那好,你问问吧。”
  晚上他就带他表哥来了。他表哥穿着便衣,剃个小平头,一看就是警察。我们几个人找了个桑拿去洗澡,洗澡的时候把三元支开,我们三人凑一起说话,说起了赌局和局上的金额,还说起了我们的凯子角色。小海的表哥沉思片刻说:“你们可以上去玩,到时候一起抓,抓进去再放,就当演戏了。”
  但是他听说局上全是一伙,赌资只有二三十万不值得抓,有点犹豫。小海忙说:“这个没问题,我们上去可以勾引他们多下注。”
  赌局上抬高赌资,我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担心抓我进去不能放。就是放了我,又怎样呢?我的钱已经输了,没收赌资也不能返还给我?也就是出出气,对我来说,出这个气没啥意义。
  小海的表哥知道我的想法,马上拉着我做思想工作,还承诺说举报了可以拿奖励。按照他们内部的举报规定,可以拿没收赌资总数的27.5%,具体怎么算法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记得小海的表哥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说:“我害你还能害小海吗?我害了小海,回家我爸爸不得剥了我的皮?”
  我想想也是,再说前面输了12万,现在有机会找回来,这个机会不能错过,但是我还是有点顾虑。小海的表哥看我顾虑重重的,竟把他们队长带来跟我谈。当时就谈好了,我们当内应,端了这个赌窝,没收的赌资按照举报奖励给我们现金。那队长是个爽快人,说话直来直去,我现在还记得他的那句话:“公安怎么了?也不是铁板一块。该有缝就得有缝,该漏还是得漏。” 
  看来只能跟警察合作了,出气还能拿钱,不干是傻子。
  想要彻底端掉这个赌窝,关键要看我和小海的配合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去了。上去照样玩,又输了不到3万。虽然我也认识了牌,但架不住大家都认识,更何况,今天上来了就是演局。玩的过程中我唉声叹气,多次表示输了不少钱,把买石材的钱都输了,就不信一直这么背,总想捞点本钱。根据事先套好的词儿,我恋恋不舍地跟他们说:“明天单位就打款过来了,买了石料就得回去上班了,再没有时间来玩了,真遗憾啊。今天可能最后一天玩,临走的时候能捞一把就好了,希望哥们给个机会。”大家一听都来了精神。纷纷问我想怎么玩?
  我说:“简单。还这个玩法,得提局,最少底钱一个人2000,每人必须先亮钱。”
  大家叽叽喳喳,来回磨叽,我不着急。废话半天,总算达成共识。在中午左右,我把带的3万都输光了,我又做出输急眼的赌徒模样,当即表示:“明天咱们继续战斗,单位款明天就到位,我带20万过来,先把石材买了,等下午来装车。剩10万玩一下,输赢到点就走人,回单位上班。不够10万的不可以上来玩。”他们确实把我当成了凯子,满口应承下来。我表演得也很逼真,一个十足凯子样,没人发现我们的阴谋。
  下午回去和抓赌的说好了,第二天场上的钱肯定过100万(除了第一天三元的朋友在上面局上共有11个人,后两天带我一直是10个人。按照一个人10万计算,正好是100万了)。我们约好第二天上午再见面,我跟小海筹集资金,钱够了我们俩在钱捆上打好了记号,用报纸包好了装手提袋里。
第二天来到与小海表哥约好的地方。来了6辆桑塔那,全是地方牌照,车里一个个小伙子真精神,都穿小夹克,里面全是微型冲锋枪,把我羡慕坏了。我小时候特别向往当警察。我还和他们开玩笑说:“好歹是省公安厅,咋全是破车。”那队长笑了,说:“所以要创收嘛。”看来他们看钱也眼红。
  我们找出纸和笔,把那个摊位在石材批发城里的具体位置、办公室里的格局、出入口、门在什么地方等等,详详细细给他们标注好了。说好了,我们先进去玩,看到机会合适了,小海挂他表哥的电话,响一下就挂,算是信号。小海表哥接到信号,就带人进去抓。他们啰嗦了半天,主要是说行动的方方面面都要留心,每个步骤需要注意些什么问题。我表示都没问题了,就和小海一起去了赌博的地方。其他人都装成顾客分散进入市场,到处溜达。
  进去了发现多了两个人,不知道是凯子还是他们看局大了邀来的,都带了10万元。大家都亮完钱以后就开始玩。那个告诉我们扑克秘密的摊主也在看热闹,无奈之下,小海只得硬着头皮跟他计算一共进石狮子要花多少钱,就跟真的要做这笔买卖似的。小海还保证说已经叫三元的朋友拿钱去了,马上就过来结算。来的时候我们也没带三元的朋友,他算什么角色呢?我们一起的?还是赌徒?所以事先找三元把他拉别的地方去了。
  果然,2000的底钱把局搞得很火爆,他们估计也是狼操狐狸——急眼了,一点也不像第一天那么斯文谨慎了,有底钱就掏底牌,不像最开始玩的时候还能多演几下戏。我呢,一边冷笑一遍像傻子一样下底钱,高兴了我也掏底钱。玩的时候我特别留意了那个干瘦的中年人,他玩得很稳当。直到那会儿,我依然不能十分确定他也是凯子。我只能在心里说:你要是凯子的话,哥们对不起你了。
  玩了差不多快有一个小时的样子,我觉得差不多了,就故意问小海:“催催那小子,问问货款咋还没送来。”
  小海装模作样地挂着电话,见他拨了一下通了,马上切断,说挂错了。然后继续挂,第二次可能是挂到三元的手机上去了,大声问:“货款拿来没有?车找好没有?”
  话音未落,外面就有动静了,一个看摊的女的忽然大喊:“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接着传来大理石倒地的声音,门被人踢开了。
  冲进来一群人,还没等人家喊,我立刻把手抱在头上,先投降再说。
  那个队长亮出证件,说:“我们是公安局的。”事后我仔细琢磨公安局与公安厅的区别,可是到现在还没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不说自己是公安厅的,莫非公安局比公安厅好用?
  公安局的人来了,谁还敢抵抗?警察们进来开始清理钱,那看眼的摊主也挺倒霉的,口袋里揣了1万多也被人搜了出来放进了赌资里。然后清理聚赌的人,一个个戴着手铐,挨个押了出来。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当地派出所派出警察维持秩序。一会儿的功夫我们都被塞进了车子,警车拉着我们浩浩荡荡地进了公安厅。
  到地方后,进了房间,房里有个大铁笼子,我们被迫分开,一个房间的铁笼子里丢几个,就再没人管了。进笼子才发现,里面原先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在抱着脑袋呼呼的睡觉,那一个对着栏杆打瞌睡。幸运的是我和小海被分在一个房间的笼子里,没有其他人。看来他们还是蛮讲究的嘛。眼看到了中午也没有人来搭理我俩。一直靠到下午3点多。姗姗来迟的小海表哥才来把我俩放出来。我使劲瞅着小海,小海脸上有点挂不住,把他表哥好个骂。他表哥一个劲道歉,说去出现场,刚回来。
  然后他把我俩的东西都拿来交还我们,把我俩拿去的赌资也还了回来,却绝口不谈奖金的事情。说你们先回去,事情完了再联系之类的话。小海问起奖金,他表哥说必须处理完了审批才可以拿到奖金。人家既然这样说,你能怎么办?只好打道回去。
  后来,那些警察也确实兑现了奖金,只是兑现得有点慢。大概快一个月后才给的,要是按照27.5%计算的话,应该能给到近30万。但是最后只给了14万多,其他的不知道被谁吞了,但是肯定不是小海。
  从第一天去赌到最后,我一直输钱,算上奖金的话输赢持平。如果说有什么收获的话,就是在警察局住了半天铁笼子,知道了一个叫切线扑克的老千扑克,也了解了那扑克的神奇。
  目前这样的群蜂局还是很多。他们之间分工详细,局演得特别逼真,让人防不胜防,而且很难有人能去叫破。虽然我自认是一个千术高手,但是遇到这样的组合出千方式,我也得认栽。换一个凯子上去呢?结果可想而知。
8.套中有套
  群峰不仅仅存在于专门的赌局,一些街头、火车或长途汽车上也常有这样一群人做局骗人的。很多人可能都遇到过这样的赌局:在街头猜铅笔。时下有很多老千常年结伙在街上骗钱。他们设局的方式非常简单,就用两支铅笔做道具,一个蓝色的,一个红色的。其中一个是庄家,负责现场操作。他把两支铅笔在手里岔开,然后将一张100元钱当着众人的面卷成一个套,在蓝色铅笔上套一下,再在红色铅笔上套一下,速度越来越快,在两根铅笔上来回套,反复十多次,忽然停止。停止时他用钱套把两根铅笔卷在一起,攥住不再让大家看,然后吆喝:“押了,押了,红的还是蓝的?押一赔一啊。”下注的地方是地上白纸上画的两个圈,一个红颜色的圈,一个蓝颜色的圈。如果认定当时的套子是套在红颜色的铅笔上,就把钱放进红圈。等大家都押完钱以后,庄家打开手掌,来验证刚才钱究竟套在哪支颜色的铅笔上。
  我想很多人都遇到过类似的街头赌局。当你经过时,看到很多人看热闹,便凑了过去。你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其实你心里想:我只是看看热闹,不会押钱的。但是有人在玩,他们玩得很好,每次都能猜中钱套在哪个颜色的铅笔上。而你在旁边冷眼看着,套子套在哪支铅笔上,你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每次都押中的人,押的结果和你眼睛看到的一样。比如某一把确实套在蓝色的铅笔上了,大家也都押中了。大家都押中了,赢了很多钱,坐庄的看起来有点急了,在下一次开始套的时候就加快了速度,但是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大家的眼睛。庄家又输了。你也跟着看,也抓得住当时是套在哪个颜色铅笔上。
  这时,你是不是心里有点痒痒啊?心里想着:前几把也押点就好了,他们都赢了。这下妥了,人家就等着你上去押钱呢。你稍微挣扎了一下,也掏出小钱参与了上去。你的小眼睛飞快地跟着人家的套来回跑,他套得再快也没有你眼睛快。停止的时候,你认定套在蓝色的铅笔上边,便出10元押一下。大家也都纷纷附和是蓝色的,也去押蓝色的。结果开出来一看,果然是蓝色。你是不是很兴奋啊?旁人也都赞美你眼神好,反应快,听了这些,你是不是心里很美很受用啊?下一把你又看中了,还是套在蓝色的铅笔上边,大家也都说是蓝色,于是你更相信你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有人鼓励你押多一点,你会不会动心了呢?也就多押10块20块,输了也不会肉痛嘛。这个时候会站出来一个人说:“好像是红色啊。”你肯定要鄙视他:“什么破眼神啊?明明就是套在蓝色上面的嘛。”旁人也跟着你一起嘲笑那人。那人不为所动,押了红色。其他人跟你押在蓝色上面。等庄家解开钱和铅笔,是红色,你输了。
  大家为你惋惜,有的说:“刚才好像是套在红色的上边。”有的说:“套的速度有点快了,没怎么看清楚。”看大家都这样说,你是不是也怀疑自己看错了啊?
  下一局开始了,庄家来回地套着。有人说了:“你能不能慢一点啊?” 庄家刚才统杀了一方,心情很好,说:“可以啊。”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你看得清清楚楚,套子忽然在红色的铅笔上停住了。没错,是红色。你毫不犹豫拿钱去押红色,不用说,打开以后那套子是套在蓝色上边的。你又输了,很不服气吧?大家都不服气呢,都说:“不行,再来一把,再来一把。”你的情绪也被大家调动起来,继续猜,可惜你的运气实在很差,你押红出蓝,押蓝出红。押哪里哪里不中,一直把腰包里的钱都猜了进去。到最后等你输光了,那边有人大声喊:“警察来了。”这边一哄而散,怕警察抓。你是不是也害怕啊?啥也没想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哪有警察?
  不对劲!等你再回头找刚才那些一起赌的人,哪里找去啊,都跑没影了。于是你有点怀疑,有点不甘。但是能怎么样呢?人家把你的钱赢走了才是真的。
  不用说,这个局上的凯子就是你自己,其他所有人都是一伙的。很多人想不明白,明明看到套子是套在蓝色的铅笔上去了,自己眼睛都没敢眨巴一下,怎么打开的时候跑到红色的铅笔上去了呢?可能有人还检查过铅笔,没毛病啊。怎么套子会跑?会转移?
  其实这样的骗局很简单。谁都可以让那个套子听话,说到哪个上边就到哪个上边去。找两支筷子,一头大一头小,拿在左手。把钱卷成套型,来回套一下看,套完了卷起来,然后打开,好像还是在原来的那个筷子上啊?让我告诉你应该如何去套。
  先将钱横向等分三份,折两下,然后卷起来,握在手里就是一个圈。其中一个半圆有两层(纸币的2/3),另一个半圆是一层(纸币的1/3)。手要捏住两层半圆,不要让人看到,这样在视觉上给人一种错觉,纸币的长度就是这个圆的周长,谁也不会怀疑这个圆周只是纸币周长的2/3。然后将两层那面放在手心,大拇指握住外面的半圆,来回套筷子。套在小头上停住,然后将两支筷子并拢,纸币压展,按顺时针方向绕在两支筷子上,走完一圈(2/3)纸币后,还有1/3,长出来的部分继续缠绕,直到钱的两端汇合在一起。如果你想让小头那支在套里,打开的时候,一圈圈解开就可以,如果你想让大头的筷子在套子里,双手抓住纸币两端一下将钱抻开,那套子里的就是大头的筷子了。
  会玩这个把戏,庄家想开哪个就是哪个了,你永远也赢不了。想叫你赢,开宝的时候,原路绕回去;不想叫你赢,就一把抻开纸币。你想你如何能赢呢?在这样的街头小赌局上,很多人输了钱,甚至还有把金项链、手表都押上去的,有的妇女把戒指耳环都押上去了。还有人在火车站、长途汽车上输得一分钱没剩,最后连买回家的车票钱也没有了。这样的人很多很多,说他们可怜吧,其实真的是很可怜。但是你要不贪,谁能骗到你呢?
9.警惕站前美人计
  火车站、长途汽车站也是小老千们钟爱的团伙作案地点,那里人来人往,最适合对陌生人做局,而且非常低级的局、非常拙劣的骗术也有很多人上当受骗,有时候我还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许多站前老千局场景大致是这样的:你在等车或者等船,时间还一大把,你还没地方去,正考虑找个地方打发时间。这时,有人拉你去附近旅店休息,一般还是面容姣好、态度可亲的女的。她对你保证她的旅店价格低廉,条件也不错。去不去?这一路奔波,旅途劳累,离开车时间不长不短,到远处找钟点房得花好多钱呢。旁边美女说得天花乱坠,处处为你设想,保证你休息得好好的坐车。你是不是想,就去睡一觉,然后就跟着去了?好,那儿正有一场好戏在等着你哩。在你到达旅店以后,各路演员便纷纷出场演出了。
  这一路,美女跟你闲话家常,你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告诉美女你是哪里人,来这里干什么,等等。进旅店后,你发现她给你安排了个四人房间,里面有一个面貌忠厚的中年人正在那里睡觉或者看杂志呢。看你进来了,和你打个招呼,寒暄两句,告诉你他也是赶火车的,在这里歇歇脚。你信了,其实,这个是埋伏在那里等你的。房里两个人,开始聊天,聊了一会儿,是不是有点无聊?不着急,人家自有安排。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大包小卷的,一看也是出远门的,还真巧,和你一个地方的口音。老乡嘛,是不是觉得很亲热?
  由于开车时间还早,跟生人在一个房间里,你是不是不敢睡啊?人家压根也不会让你睡觉,反正猛拉关系套近乎,一会儿就成推心置腹的铁子了。是不是还无聊? 你老乡提议打打扑克消磨一下时间,你看如何?三个人玩不起局啊。简单,那中年人叫服务员帮找一个,服务员得知你们打扑克少一个人,就会说旁边单间里正好一个哥们也无聊呢,不如你们问问他吧。当然了,推拉一会儿他就进来了。住单间,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大老板,而且看上去还有点呆。
  各路演员全部到齐了,下边就是演戏。你的戒心肯定有吧?那好说。大家都规定不玩钱,就赢几根烟?不抽烟?那就赢点水果,正好路上吃。玩了一会儿,你是不是觉得不刺激啊?大家也都觉得不刺激,就有人建议玩点小钱,轻不溜的,一元两元的。你肯定不介意吧。开始肯定让你赢,一会儿你就赢了几百元。那老板输了,其他两个人是不是也输了点?你一看,他们玩得可真臭,我的点可真兴旺,水平也不错嘛。正好,同房的两个人都要求加大点赌注,那老板肯定无所谓了,人家有钱嘛。你被人家一忽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赌圣?加就加吧,这些臭手还跟我斗?
  加了筹码还叫你赢,你是不是很高兴啊?关键一把,牌抓起来你一看,哎呀妈呀,十年九不遇的大牌,于是多大你都敢干。放心,之后你肯定输。而且一直输,抓了小牌输,抓了大牌也输。输急了,手上兜里的钱都不是你的了,怎么办,旁边有个提款机,要翻本就去取钱,怎么办?钱输了回去不好交代,不行,得赢回来。是不是就去银行取钱了?回来还是输。最后输得剩一张车票了,那你就可以滚蛋了。
  你是不是反应过来了,他们骗我的吧!不行,咽不下这口气,报案去。这时候旅店老板正好来了,问你们在干吗?你告诉他自己被老千骗了。老板反问你:“知道不知道赌钱是犯法啊?我要报警,你们不能在我这里乱搞。”说着,拿起电话就要往外拨。旅店老板要报警了,你是不是害怕啊?出门在外是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于是你就这样吃了哑巴亏。就是你真的报案了,人家早跑没了,你找老板?老板出来一亮相,你还没见过!刚才不是有老板吗,咋回事呀…… 
  这样的低级千局遍布全国所有的火车站,基本都是团伙作案。一群人,什么地方都有,事先商议好步骤,先派美女拉凯子来休息,他们根据凯子的口音临时组合成牌架子(所谓的牌架子就是三个人正好少一个人,少的那个人就是凯子,所以行话叫牌架子),原先在房间里等你的和后来进来的都装作互相不认识,这两个家伙行话叫“取子”,负责演戏,拉拢你上钩。住单间的有钱人行话叫“蒙子”,有钱还有点呆,输钱无所谓。后来进来的假老板行话叫“镇子”,专门镇唬人的。你认输走了他也要尾随你一路,看你是不是去找警察了。看你没找,他们继续抓寻下一个目标。看你叫了警察,就找个地方猫着。你折腾吧,无所谓,旅店老板也能推辞:都是临时歇脚的,谁登记啊,而且都是客人,早走没影了。
  车站老千局一般都这个套路,玩的内容南北有差异,北方一般以三打一为主,也有玩斗鸡的;南方是以斗鸡为主,叫扎金花。
  三打一,提前准备两副牌,一副正常玩,一副提前编辑好了顺序,当他们提出加码你答应的时候,他们其中两个就会找个理由互相争执,吸引你过去裁判,另一个则趁你注意力被吸引时换上那把编辑好的牌。抓完了,你家大小王,四个2,两门A。谁遇到这样的牌都肯定喊满贯,底牌拿回来,还能上A。美不,搞不好你A都得当废牌去扣了。别高兴得太早,人家有一家7张主等着你呢,怎么打都得碎牌。
  斗鸡也差不多这个路子,搞三个K给你,自己家三个A。他们玩得这么低级,上当的人也很多。要说他们局布得有多好,我看未必,还是你自己太贪心了。
  也有大局演起来的时候,比如有的地下赌场。地下赌场里面人少了人们都不愿意去,就三五个人,换谁都不会玩。有的地下赌场根本没什么人光顾,怎么办?赌场便请来各路演员,扮成形形色色的赌客,演出一派喧哗的景象,就像我第一部书里写到的五哥的赌局,除了凯子,其他都是演员。你要不信那说明你是个凯子。可能整个赌场里就有1/5的人是来赌钱的,其他的都是演员。你看他们有的人赢了钱眼红是吧!那是专门演给你看的,轮到你就没那么幸运了。这样找演员的地下赌场要多黑就有多黑,什么老千都出,就是专门千你们这些1/5人的钱的,你不输谁输啊?也许有的人看完还不信,那我也没办法。难怪有的地方管抓凯子叫“杀猪”。
  也有一对一演戏的,对象往往是赌性不深的老板:有钱,还不怎么好赌,也没时间赌。那也有办法,只要能找机会和你坐一起就行,聊天喝茶,能接触上就可以办成。这些老千找机会在大老板的茶水里或者咖啡里下点药。这是一种毒品,专门刺激人大脑的某个神经,据说喝了以后大脑皮层会很兴奋,什么事情都不认输,好斗。下完药等药性出来了,用言语刺激,问那老板:“敢不敢赌几手啊?”被下了药的人能正常?就怕刺激。他肯定拍拍胸脯说:“有啥不敢赌的,赌老婆都敢!”往往一输就是好几百万,还能欠一屁股债。等药劲过去,他还不知道怎么输了,但知道自己去赌了,输钱了。这种药刚开始出来的时候很贵,现在好像便宜多了。
  也有的专门约外地的老千去出千,然后当场抓住你出千的证据,勒索钱。我以前在塘沽差点被陷害那次,差不多就是这种路数。赌钱的老千才不讲什么公平,为了赢钱,他们什么损主意都有,为了赢更多钱,他们内部也会勾心斗角,甚至大打出手。
10.超烂押宝局
  我做老千那些年有一个人不能不说。他姓杨,在家排行老二,人称他杨老二。我和他在一个押宝烂局上认识,这个局跟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押宝局一样,有庄家、散家、看账的、玉米骨和四根小棍,每天都很火爆。押宝的游戏规则很简单,4根小棍,庄家在散家看不到的地方将代表1、2、3、4中的一根投入空心玉米骨做成的小盒子里,让大家猜是几。庄家会选一个自己信任的人主持下注、维持秩序、分派赌注,以及向庄家通报场上情形。押法很简单,散家猜最可能出几、最不可能出几,可以押最有可能出的那一门,也可以选择输哪一门。比如,散家认为庄家会出3,最不可能出2,就可以押3输2,结果如果开出1或4,庄家和散家都保本,赔率是1∶1。散家也可以押两门输两门,赔率也是1∶1。如果散家押一门输两门,输了就是押上的那些钱,中了可以得双倍。此外也可以押“固定”,就是押一门输三门,押中庄家赔三倍。还可以叫底,就是独占其他散家都输的那一门,押中可以连庄家的底钱和桌上散家的钱一起拿走。
  这个局持续了很久,而且一直很火爆。经常有生面孔出现,天南海北的,哪里的口音都有。很多生面孔的人都是凯子,都幻想来碰运气赢点钱走。在这样的局上想凭自己运气或者脑力去赢钱的都是凯子,有凯子的地方就有开事的老千。这个局上老千数量之多,花样之多,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头疼。大家都知道,押宝是猜大小形式的赌,公平的话确实很锻炼人的判断力。我曾经遇到一个庄家,连押十九个1,最后大家都被整晕了。不过想在这个烂局上凭运气和判断力拿钱,那他活该背运倒霉了。
  赌局设在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里,所以一直都没人去查。有段时间里,我们这里的大赌徒对五星级酒店很是钟情。不说别的,警察想进去查点什么都不可能的,穿警服的甚至会被保安客气地挡在外面,而酒店方也不忌讳,公然放出话去,没有市局局长的签字,警察别想进去查。所以很多赌徒都把局设在五星级酒店里,包一个房间召集人们来赌。只要有人玩,稍微打点水钱就够支付所有的费用了。因为后台够硬,不怕被抓,所以吸引了各地的专业老千来出千。
  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房间里闹哄哄的,很是热闹。各色老千都睁大眼睛抓凯子,有找机会往宝棍上下药水然后探测的(用化学药水和感应探测小仪器可以知道宝棍是几);就连一些稍微开点事的凯子也不甘寂寞,合起伙打暗号占空门赢钱。总之,押宝局里各色出千手法都能在这个局上看到。但是我喜欢这样的烂局,我靠破解其他老千的暗号捡漏。常来玩的那些,我就每次少赢一些,细水长流嘛。有一些不常出现在这个局上的,我破解了他们的手法,就瞅个机会,连底带账全部要了。那段时间,在这个烂局上一天也能划拉不少钱。反正我也不坐庄,就当个散家。玩过押宝的人都知道,散家随便啥时候都可以押,随便啥时候都可以只是在边上看眼。
  其实捡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人多,流动性大,所以场面有时会很乱,往往有下10万的底还不够下边这些散家分的。很多输急眼的都去抢庄来坐,押宝局上,输赢往往就是几把的事,作好了一把就能赢很多,做不好一把也能直接被人端走底钱。要在这样的局上去找别人隐藏很深的暗号很有难度,可能你这边刚破解出来,人家已经赢了不玩了,或者到一边去做散家了,也可能是觉得赢够了不玩了,又或者是被输红了眼的人抢了庄的。所以只好耐心等他们下一次坐庄的机会,乘机捞点,而他们的暗号随时可能更新变化,也有失手看错的时候。不过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天天守着,总能捡点漏。
  期间也有因为用药水探测被大家发现引起打架斗殴的事情。后来大家都玩精了,为了防止自己做宝的时候被人下药水,不管谁坐庄都先把棍子泡在茶水里泡着,然后再拿出来坐庄。即便如此,也有人千里迢迢地去购买药水来这个局上来搞,想着遇到哪个新手凯子不去泡那棍子,瞅准机会,下药水搞一下,押中一把就够本。捡这种漏的人有好几个,也天天来守着这个押宝局。
 我呢,经过长时间观察,发现那些以暗号出千的人有三伙人,他们之间彼此也知道对方跟自己一样靠打配合赢钱,他们似乎达成某种默契,互相都不拆台。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某一伙人其中一个坐庄,其他的人在下边押钱占空门(占空门就是知道要出的是几,提前把要出的那门给包了,别人押不上那一门,这样下边押钱的人不是输就是保本,没有赢的机会)。其他两伙人要么不押钱只是看热闹,要么在局面不火爆的时候拿几千元帮着提提局捧捧场。 
  某天突然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却不是三伙人之间的火拼,而是其中一伙人内讧,闹得挺厉害,还有一个住院了。这件事之后,这伙人便退出这个局。
11.分账不均引发的斗殴事件
 那伙人本来是四个人组成的团伙,在这个局待了很久,他们之间的暗号非常复杂,而且每天都在变化,破解起来非常困难,往往刚破出点头绪,他们已经不坐庄了。他们在这个局上先后拿走不少钱,在我眼里他们是很好的一伙搭档,只要保持下去,他们每天的盈利都不错。可是这样的搭档好像因为分赃的问题出现了裂痕。
  先介绍一下这四个人。勾勾毛,40多岁,因为天生头发自来卷而得的外号,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具体是市政还是环卫的我不记得了,好像是搞园林建设的。大天,30多岁,因为他喜欢玩牌九,别人便都叫他大天了。还有两个是哥俩,叫大刁、小刁。他们四个人配合也很有规律,一般总是小刁去抢庄坐,小刁出宝,大刁看账唱账,大天和勾勾毛在下边装作和他们不是很熟识的样子押钱、占空门。偶尔大天也抢庄坐,不过到他的时候,他自己顶账,其他三个人在下面打配合。根据我的观察,他们互相之间配合很默契,很少有人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猫腻。他们在赌桌上就好像不相干的人一样,戏演得绝对到位。
  那天,小刁抢到了庄,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去做宝,做完了再面无表情把盒子递给大刁,大刁负责看账。我知道他们之间有某种暗号,一直试着破解。小刁出8万做底,是限合1万的牛局。1万一合,散家一次最多押1万,庄家最多赔1万。不过外面的散家可以互相抬杠,差价也是1万。如果互相抬杠的话,互相抬来抬去,能把局搞得很大。比如,我输3押4押1万,另外的散家也可以出2万抬高赌注,其他人如果选输4押1,就得用3万去接,互相接来接去的局就变大了。庄家赢不赢不重要,关键是下面的同伙打配合,把场上凯子的钱划拉走了。小刁装好宝盒递给大刁,大刁送暗号给勾勾毛和大天,其中一个占空门(肯定会押中嘛),另一个抬局,两人配合得相当不错,把局面搞得异常火爆。小刁的8万一会儿工夫就输没了,基本都进了大天和勾勾毛手里去了。我替他们算了一下,他们一共赢了16万多的样子,除了小刁的本钱8万,赢余应该是8万多。
  这个时候,小刁作出一副沮丧的样子,边叹气边把坐庄的位置让开,表示自己输光了不能玩了。这还不算,他一个劲骂自己做得臭,点儿背,居然把把被人猜到。很多人替他惋惜,同情他一下就输了8万,纷纷过来安慰他。我看那些凯子的彪样都想笑,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不知道人家才是真正的赢家。所以说,在赌场上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要吃亏的,因为你看到的很多东西都是假象。
  除了我这个有心人以外,还有人在仔细计算大天和勾勾毛的赢余,那人就是大刁。毕竟是他们合股的买卖,我算是无聊看热闹,大刁算是自己想有个数:到底赢了多少。可能他觉得账有点问题,怕回去更捣扯不清,就想当场核对一下。他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真他妈背,8万一个回头钱也没看到。”然后盯着问大天,阴阳怪气地说:“你小子真厉害,三把连底带账赢了9万吧?”
  大天估计大刁在对账,也不能捅破,认真地回答道:“哪有那么多啊,也就6万的样子吧,”说着指指勾勾毛,“这小子赢得多,今天估计把前天坐庄输的钱打回来不少了吧?来,你小子赢了,给大家出一盒吧。”
  勾勾毛赶紧说:“我他妈的就赢了7万,前天老子输了10万多,到现在还没抓回来本钱,我得再捞点才能保本。”
  场上的凯子也开始议论自己刚才输了多少,哪一把押得比较臭,哪一把看准了没有押钱,或者嘟嘟囊囊说哪一把自己要是胆子大点全部要了就好了。小刁絮絮叨叨跟人抱怨自己输了8万,有意无意地套大家,想看看别人都输了多少钱。
  问了一圈,大约心里有了底,小刁问到:“就你俩赢钱,场上我和大家一共输了十六七万,你俩合一起才赢了13万?妈的,莫非出鬼了,钱都被谁赢去了?”
  大刁看着大天和勾勾毛,意味深长地说:“赢多少就是多少,怎么还怕人跟你要咋地?”
 大天有点不高兴了,说:“我赢的钱都在手里捧着呢,多下的都叫勾勾毛赢了。”
下一页 尾页 共3页
返回书籍页